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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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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雪魄梅魂][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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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8:50 |只看該作者
費嘯天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閣下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是最好不過」
    一頓接著問道:「閣下可曾查看過二老的屍身。」
    司馬傑點了點頭道:「我自然要查看查看。」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該知道,梅姑娘的年進雙親並不是死在宮紅那歹毒霸道的獨
門掌力『血手印』之下。」
    司馬傑道:「不錯,那是一種普通的重手法,梅姑娘的雙親被這種重手去震斷了心
脈,這是致命一擊。」
    費嘯天道:「閣下明白我為什麼找閣下查明這件事麼?」
    司馬傑道:「我不明白,費大俠明教。」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忒謙了,閣下該知道,近日來,在這一帶出現的人,除
了宮紅之外就是閣下,如今梅氏二老既不是死在宮紅的『血手印』下那就令人不得不懷
疑閣下了。」
    司馬傑道:「多謝費大俠明教,我請問,假如宮紅在梅花溪前一時大意顯露了『血
手印』,心生懊悔,所以在殺梅氏二老時改用了普通的重手法,這是否有可能?」
    費嘯天道:「確有可能,他不會傻得再用『血手印』,那不啻說明是他殺了梅氏二
老。」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就不該找我。」
    費嘯天搖頭說道:「不然,閣下,我是根據屍身上的致命傷作其死因的判斷,這是
必然的,換了任何人他都會懷疑閣下……」
    司馬傑道:「我也承認這道理。」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就不該怪我相尋。」
    司馬傑道:「不敢,我只是奉知費大俠,涉嫌殺梅氏二老的,並不只有我一個人,
事實上我自己知道不是我……」
    費嘯天道:「閣下,殺人的人沒有一個承認自己殺了人的。」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不同,費大俠,只要是我做的,天大的事我也敢承認,我不
相信這中原一帶有誰能奈何我……」
    費嘯天雙眉剛一揚,司馬傑已接著說道:「再說,我沒有理由去殺一對年邁的老
人……」
    費嘯天道:「理由是有,只看閣下是不是承認了。」
    司馬傑道:「什麼理由。」
    費嘯天道:「我以為梅氏二老是閣下殺的也好,是宮紅殺的也好,並沒有什麼分別,
因為我原就懷疑來自六詔的閣下跟宮紅一樣是邢玉珍派來的……」
    司馬傑剛要開口,費嘯天一抬手道:「閣下,請讓我把話說完。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說,司馬傑洗耳恭聽,不敢再打岔。」
    費嘯天道:「好說,閣下現在『梅花溪』伸手驅走宮紅,等於沒救霍剛,當時我就
以為其中必有更大的陰謀,果然……」
    司馬傑道:「費大俠說完了麼?」
    費嘯天道:「說完了。」
    司馬傑道:「那何如讓宮紅得手,殺了霍大俠三位?
    費嘯天道:「還有一個費嘯天。」
    司馬傑道:「費大俠,司馬傑,宮紅聯手,對付你並不難。」
    費嘯天道:「那倒不如讓我們幾個既追宮紅逼他救霍剛,又追閣下以報梅姑娘雙親
之仇,來個實力分散,最後被一網打盡之計來得絕高。」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費大俠高明,推測得好遠……」
    費嘯天雙眉剛揚,正待說話。
    司怪傑笑容一斂,鄭重說道:「費大俠,倘若殺人的是我,我不會在這一帶滯留到
如今,等著費大俠找到頭上來,不瞞費大俠說,我也在查這件事,所以才留在這兒遲遲
沒走……」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閣下原諒,我不敢輕信。」
    司馬傑兩眼一睜,旋即搖頭歎道:「看來剛才我若承認是諸葛英,就不會有如今這
麻煩了。」
    「那當然,」費嘯天道:「『玉書生』絕不會殺梅姑娘的年邁雙親,可惜閣下沒承
認。」
    司馬傑道:「可惜我根本不是。」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隨閣下怎麼說吧,眼前這件事閣下預備怎麼辦?」
    司馬傑道:「想必無論我怎麼說,費大俠是絕不會相信的了。」
    費嘯天道:「事關重大,還請閣下原諒。」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預備怎麼辦?」
    費嘯天道:「閣下是承認……」
    司馬傑截口說道:「費大俠,我承認與不承認又有什麼分別?」
    費嘯天一笑說道:「說得是,那麼我有兩條路,請閣下任選其一。」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說。」
    費嘯天道:「閣下自斷雙手,自剜雙目,我放閣下回『六詔』去……」
    司馬傑道:「這是頭一條路?」
    費嘯天道:「不錯。」
    司馬傑道:「斷雙手再剜雙目,我就成了廢人一個,費大俠不嫌太狠了麼?」
    費嘯天目現寒芒,道:「比之梅氏二老的慘死,這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多爭無益,我想聽聽費大俠給我的第二條路。」
    費嘯天雙眉一揚,緩緩說道:「費嘯天給閣下一個機會,請閣下到外面去跟費嘯天
放手一搏,以勝負來作決定。」
    司馬傑道:「這更便宜。」
    「不然,」費嘯天冷然搖頭說:「費嘯天出手絕情,不給閣下一絲生機。」
    司馬傑眉鋒一皺,道:「原來如此……費大俠,這兩條路我若都不願選呢?」
    費嘯天道:「只怕由不得閣下。」
    司馬傑目光一疑,道:「費大俠有把握勝過我了?」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嘴說無益,閣下何妨到外面試試?」
    司馬傑沉吟了一下,道:「萬一我承認了呢?」
    資嘯天道:「那是費嘯天無能,閣下自然可以安然回『六詔』去,不過這只是暫時
的,費嘯天將埋頭苦練,但有三寸氣在,誓必殊殺閣下於掌下。」
    司馬傑搖了搖頭道:「看來費大俠是不殺司馬傑絕不甘休了,這兩條路比起來,如
果非選一條的話,我寧可選後者……」
    費嘯天霍地站起,一擺手,道:「閣下,請。」
    司馬傑苦笑一聲,緩緩站了起來。
    資嘯天道:「閣下,費嘯天先走一步,在外面相候。」
    話落,大步行了出去。
    司馬傑搖了搖頭,低低一句:「說不得只好放手一博。」
    邁步跟了出去。
    他出了酒肆,費嘯天已挺立在路旁歸地上相候,威若天神。
    司馬傑離他一丈停步,道:「費大俠,就在這兒麼?」
    費嘯天道:「閣下莫非認為此處不好。」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兒很好,我並無意見……」
    目光忽地向外一掃,道:「費大俠,石後,樹後那幾位是……」
    費嘯天道:「閣下好敏銳的耳目,他們俱是費嘯天手下的弟兄,不過閣下請放心,
要跟閣下放手一搏的,只是費嘯天一人。」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費大俠這麼一說,倒顯得司馬傑小氣了……」
    話鋒一頓,接道:「費大俠,在你我未放手一搏之前,容我相求一事。」
    費嘯天道:「閣下清說,只要費嘯天能力所及,無不遵辦。」
    司馬傑道:「先謝謝費大俠,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忘記付酒資了,萬一我死在費大
俠掌下,請費大俠取我囊中銀錢……」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放心,萬一閣下傷在費聽天掌下,閣下這一頓吃喝算我費
嘯天的,並且費嘯天要以上好棺木收殮閣下的屍身。」
    司馬傑舉手一拱道:「多謝費大俠,請發招吧。」
    費嘯天淡然說道:「閣下,費嘯天與人搏鬥,向不先出手發招。」
    司馬傑眉鋒一皺,搖頭說道:「那就麻煩了,可巧我也跟費大俠一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樣也逃不過這場搏鬥的。」
    司馬傑道:「費大俠,我無意……」
    費嘯天道:「那就請閣下先出手發招。」
    司馬傑徽一搖頭道:「為免落個想逃避這場搏鬥之名,我只有破例了,我有僭,費
大俠留神。」揚手拍出一掌。
    只要會武的人,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他這掌只是虛應故事。
    而費嘯天雙眉一揚,輕喝說道:「費嘯天要發招了,閣下也情小心。」
    右臂一抬,猛力擊出一掌,這一掌,卻是凝足了十成真力,貨真而價實,絕不是虛
應故事。
    司馬傑神情一震,側身一閃,掌力擦身而過,捲起一地積雪,滿天飛揚,聲勢好不
驚人。
    只聽費嘯天道:「閣下請全力施為,費嘯天說過,出手絕情,絕不給閣下留一絲生
機,留神閣下。」
    閃身而動,話落入到,好快,雙掌帶起一片無儔的勁氣,排山倒海一般,當頭罩向
司馬傑。
    的確,他是出手絕情,不給司馬傑一絲生機。
    司馬傑看得眉鋒微皺,當即一聲:「費大俠好狠的心腸。」
    他沒躲沒閃,挺起雙掌硬迎上去。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費嘯天袍角飛揚,身形晃了一晃,而司馬傑卻已步履蹌踉,倒
退了兩三步,同時胸口還劇烈起伏,不住的喘氣:「費大俠好雄渾威猛的單力。」
    費嘯天目閃異采,似乎有一剎那的錯愕,像是他不信自己能一掌震退司馬傑,旋即,
他淡然而笑說道:「費嘯天說過手下絕情,所以對閣下用上了費嘯天仗以成名,而且輕
易不用『天罡掌』,閣下請……」
    「且慢,費大俠。」司馬傑搖一搖頭,喘著說道:「我沒有想到費大俠有這麼深厚,
這麼高絕的的功力……」
    費嘯天雙眉微揚,淡然說道:「閒下是小看費嘯天了……」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那倒不敢,我只是說費大俠的功力遠較我想像中的為
高,費大俠知道,我見過諸葛英……」
    費嘯天道:「如何?」
    司馬傑道:「諸葛英功力的深淺我清楚,他雖然稱奇稱最,名稱當進第一高手,也
不能一掌震退我三步,而費大俠竟……」
    費嘯天道:「閣下如今又過於捧費嘯天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無意捧費大俠,我說的是實情。」
    費嘯天道:「實情又如何?」。
    司馬傑道:「無他,令人震驚,令人詫異而已。」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那也沒什麼值得驚驚與詫異的,費嘯天平素不願太露鋒芒,
天生是這麼個脾氣……」
    司馬傑目光一凝道:「這麼說,費大俠是一直深藏不露的了。」
    費嘯天道:「我說過,我只是不願鋒芒太露。」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無論怎麼說,諸葛英他若還在人世,定然會含羞帶愧,把這
當世第一的榮銜拱手相讓……」
    費嘯天道:「玉書生已不在人世,閣下休要把話說得太遠……」
    司馬傑截口說道:「司馬傑這就談眼前事,費大俠可願聽聽我一言。」
    費嘯天道:「閣下有什麼話,只管清說。」
    司馬傑道:「我願跟費大快打個商量,請費大俠高抬貴手放過我,以半年為期,把
殺害梅氏二老的殘凶緝獲雙手奉上。」
    費嘯天道:「閣下自知不是費嘯天的敵手。」
    司馬傑微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閣下原諒,費嘯天恕難從命。」
    司馬傑道:「這麼說,費大俠是非置司馬傑於死地不可了?」
    費嘯天道:「事實如此,費嘯天不願否認。」
    司馬傑道:「費大俠好硬的心腸。」
    資嘯天冷笑一聲道:「比起閣下來費嘯天的心腸只怕要軟得多,殘凶當面,閣下就
在眼前,費嘯天何必候諸半年……」
    司馬傑道:「費大俠,殺害梅氏二老的,不是司馬傑。」
    資嘯天道:「我不這麼想。」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世一流高人,無證無據……」
    費嘯天道:「閣下,這些日子以來,出現在附近的只有閣下跟『血手印』宮紅,梅
氏二老的致命傷不是宮紅的獨門歹毒霸道學力」血手印『,這證據還不夠麼?「
    司馬傑道:「費大俠,假如我是宮紅,我絕不會再次顯露……」
    費嘯天冷然一笑道:「我承認也有這可能,奈何閣下的行為讓我認為閣下跟宮紅是
一丘之貉,既然如此,我找閣下也該算……」
    司馬傑道:「資大俠誤會了……」
    費嘯天臉色微沉,道:「多說無益,閣下可以住口了。」
    司馬傑苦笑搖頭道:「費大俠怎地這般不能信人……」
    費嘯天道:「那是因為事體太大。」
    司馬傑想了想道:「費大俠,這樣好麼,請費大俠就此收功裡手,我願……」
    費嘯無微一搖頭道:「費嘯天剛才不是沒給閣下機會,奈何閣下自以為勝得了費嘯
天拒不接受,話已出口,手已動上,如今是絕無更改的了。」
    司馬傑眉鋒一皺,道:「費大俠難道非欲量司馬傑於死地不可麼?」
    費嘯天道:「我已經說過了,閣下何必再問。」
    司馬傑道:「那麼……」
    費嘯天沉聲說過:「閣下幸勿再多言。」
    司馬傑道:「費大俠,你……」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就是你說得舌翻蓮花磨破嘴,也是白費。」
    司馬傑猛一點頭,預然歎道:「好吧,事到如今,為免費大俠再誤會下去,落個親
痛仇快愧疚終生,我就把我的……」
    費嘯天道:「閣下,請不必再說下去了。」
    司馬傑道:「這句話費大俠必須聽。」
    費嘯天冷然搖頭道:「閣下,奈何我不願聽。」
    司馬傑道:「費大俠,我是……」
    費嘯天道:「我只認為,閣下是殺害梅氏雙老的元兇!」
    司馬傑還待再說,費嘯天已冷然抬頭,道:「閣下,除非你是玉書生,要不然我今
天非殺閣下不可。」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費大俠。我——」
    費嘯天一笑說道:「我不妨告訴閣下,就是閣下如今承認是玉書生也沒有用了,因
為費嘯天絕不信,休再多說了,放手一搏吧。」
    閃身而動,話落人到,揮掌猛劈。
    司馬傑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沒奈何,他只有咬牙揚掌,再度硬迎
上去。這回也許司馬傑凝足了真力,情勢改觀了。
    砰然一聲大震過後,司馬傑踉蹌再退,直退出五六步,直欲立足不穩,大有搖搖欲
倒之勢。
    而,費嘯天也袍角狂飄,身形晃動,立足不穩,一下子退兩步,他神情一怔一震,
詫然凝目。「原來閣下……」
    「下」字剛出口,司馬傑身形飛騰而起,橫空疾射。
    費嘯天又復一怔,旋即目閃異采,笑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只叮借費嘯天話
已出口,閣下已經沒有生機,今日非死在此處不可了!」
    雙袖一擺,人如行空天馬,飛一般地追了上去。
    他這一追,那隱身附近的幾個也一起現身狂追。
    如今的情勢是司馬傑在前面跑,費嘯天在後面追,費嘯天足不沾地,追得越來越快,
司馬傑身形晃動,越來越慢。
    雖說慢,但仍較尋常高手為快,轉眼工夫這一跑一追又出了幾十里,後面的那幾個
根本就看不見了。
    滿山遍野的一片銀白積雪之上,一黑,一青兩條人影,快似流星趕月,費嘯天不捨
地追,司馬傑根本沒個藏處。
    突然,在前面奔跑的司馬傑停了步,無他,前面已經沒路了,橫在他眼前的是一處
斷崖。
    費嘯天在後面看得清楚,久住此地,他自然熟悉這一帶的地形,身法頓疾,帶著一
聲裂石穿雲,震天懾人的長笑,行空天馬般撲了過去。
    司馬傑霍的回過身來,震聲說道:「費大俠請住手,我……」
    費嘯天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適時他俠帶著一片威猛勁氣撲到,雙袖揚起,猛然向外
一抖。
    司馬傑咬牙睜目:也揮雙掌相迎,砰然一聲,鮮血出口,兩腳離地,他整個身形帶
著一道鮮血飛離斷崖,蕩出老遠,然後向斷崖下落去……
    費嘯天目中泛起異采,唇角浮起笑意……
    轉眼間,他手下幾個弟兄趕到,入目眼前情狀,哪個心裡不明白,叫焦桐的黑衣漢
子忙問道:「爺,他……」
    費嘯天抬手向斷崖下一指,道:「下去了!」
    焦桐忙道:「屬下知道……」
    費嘯天道:「知道就好,帶幾個人從梅花溪附近小路下去……」
    焦桐忙道:「爺的意思是?」
    費嘯天道:「看看他死了沒有。」
    焦桐忙道:「回爺,您是知道的,這下面都是大石頭,每一塊都尖得像刀,從這兒
掉下去,就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羅漢也……」
    費嘯天冷然說道:「我叫你帶幾個人下去看看。」
    焦桐沒敢多說,當即應道:「是,爺,屬下遵命!」
    一躬身,便欲離去。
    費嘯天突然又道:「慢點,要是找到了屍首,就地把他理好,不必帶回去了。」
    焦桐又應了一聲,剛要走而費嘯天又道:「算了,不必去啦,就讓他陳屍崖底吧!」
    焦桐有點詫異,可是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本來嘛,這種天到處都是積雪,深淺不
一,結了冰的地方更滑,要到斷崖下去談何容易,那是既難又險,如今費嘯天突然又改
變了心意,怎麼說都是件好事,他連忙答應一聲。
    費嘯天向著斷崖下投過一眼,一擺手道:「走吧,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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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43:29 |只看該作者
第06章
    有積雪的夜晚也夠亮的。藉著那銀白色的積雪,一眼能看出老遠去,所以,這崖底
並不大黑。
    這崖底,是個乾涸了的山澗,到處都是大石頭,上面壓著雪但卻露著黑黝黝的榜尖,
看上去猙獰極了。
    崖底的兩旁山壁上,長滿了樹木葛籐,密密地遮住了石壁,連一塊石頭都不露,有
的地方有雪,有的地方還可以看見枝葉,但這時候看都是黑黝黝的。
    刺骨的寒風在這地方顯得特別強勁,只因為這山澗是一頭朝南,一頭朝北,直通通
的一道。寒風由北頭直灌進來,還能不特別強勁?
    大黑夜裡,這麼一處山澗的確夠怕人的。
    突然,從山澗南頭進來一個黑黝黝的影子,不高,只有兩尺多高,在這黑影的中間,
閃動著兩點鬼火一般的碧芒。
    這是什麼,若說是人的話,人哪有這麼矮小?人也不會有一對綠眼珠,瞧,近了,
近了,原來是隻狗。
    不,狗沒這麼大,是狼,沒錯,是狼。
    灰裡泛青的毛,長長的尾巴,一對碧芒四射的綠眼珠,瞧那殘忍兇惡的樣兒,不是
狼是什麼。
    他進了山澗,揚著頭,在風裡不住地聞。
    突然,他的頭偏了,那對怕人的綠眼珠也轉了向,他望向左邊山壁橫探出來的一棵
樹上。
    這棵樹,離地只有七八尺高,樹下積雪上有一小片黑黝黝的東西,只不知道那是什
麼。
    他停下步楊頭望著那棵樹老半天,然後慢慢地走向山壁,很慢很慢,似乎有什麼顧
忌。
    片刻之後,他到了山壁下,先低頭在那一片黑黝黝的東西上聞了聞,然後他抬起頭
望著那棵樹。忽地,他往前一竄,又落了下來,把地上的雪都弄散了,他像在撲什麼,
但樹太高,他夠不著。兩竄,三竄,他急了,他火了,揚頭就是一聲淒厲難聽的狼嗥,
尾音拖得長長的,好不怕人。
    轉眼之間,山洞南口閃起了十幾對碧芒,十幾隻黑影,老天爺,全是狼,大大小小
不下廿只,敢情狼群到了。
    這十幾隻狼像一陣風,很快地撲到了樹下,然後,它往上竄,它也往上竄,此起彼
落,形成了一堆。
    只聽嗚嗚地直叫,咆哮聲充滿了山澗。
    突然,一隻狼像中了邪,又像被人打了一拳,剛竄起,「嗚!」他一聲,像斷線風
箏一般摔在山澗,只一翻就不動了,再一看,敢情整個狼頭都碎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另外十幾隻狼,稍一靜寂之後,十幾隻狼轉身撲向那頭莫
名其妙死去的一隻,你爭我奪,積雪橫飛,轉眼間狼藉一片,雪地上全是血,那隻狼不
見了,連皮毛都不見了。
    這時間,不知哪兒飄來了一個人聲,聲音吵啞,還帶著懍人的冰冷,聽起來也夠怕
人的:「好凶殘的畜生,連同類都不放過,都殺了吧。」
    話落奇事生,那十幾隻剛爭完食的狼,齊齊向上猛地一跳,然後又一隻隻摔在雪地
上,全不動了。」
    適時,話聲又起。
    「哼,哼,若非這些畜生的肉腥臭難以下嚥,咱們就有十天半月用不著往外跑了—
—冰兒,你幹什麼去?」
    只聽一個清脆,甜美的話聲說道:「我想去看看!」
    先前那沙啞冰冷的話聲問道:「看什麼,狼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麼?」
    那清脆甜美話聲說道:「誰看狼了,狼有什麼稀罕,見過的多了!」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你要出去看什麼?」
    那清脆甜美話聲說道:「您沒見狼群在那棵樹下審跳撲叫麼,那樹上一定有什麼引
他們垂涎的東西,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進澗裡來!」
    那沙啞冰冷的話聲道:「大不了是上面有人丟下了什麼死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那清脆甜美話聲道:「就算是,出去看看有什麼要緊!」
    那沙啞冷話聲說道:「冰兒,怎麼不要緊,萬一是上面有人發現澗底可疑,故意丟
下些東西試試,你這一出去豈不……」
    那清脆甜美話聲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您剛才就不該殺狼。」
    略一沉默,那沙啞冰冷話聲又起:「你說得是,冰兒,快出去看看吧,萬一要有什
麼不對,咱們也好趕快離開這兒,快去看看吧!」
    這沙啞冰冷話聲方落,從那棵樹下右上方,一片黑黝黝的山壁處,電一般射出了一
個輕靈美好的嬌小人影。
    從這棵樹到人影的射出處,約莫有二十丈以上,但這人影根本未在探出山壁的樹木
上借力,便凌空飛渡,一下到了這棵樹上,輕盈靈妙,連積雪都沒震下。
    影斂人現,那是位絕色少女,看上去有十八九歲,穿一身雪白衣裙,但僅僅是一身
衣裙,毫無佩飾。
    而且,她烏雲蓬鬆,用一塊布包著,嬌靨上也未施半點脂粉,雖然一襲衣裙沒有佩
飾,儘管烏雲蓬鬆,脂粉末施,卻難掩她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絕代風華。
    她只一落在那棵樹上,立即驚叫出聲。
    「娘,您快來,是個人,是個……」
    「冰兒,噤聲。」那沙啞冰冷話聲倏然喝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咱們是什麼處境,
你怎麼能大呼小叫,要知道夜靜風大,話聲能傳出老遠!」
    那絕色少女一驚立即閉上了口。
    隨聽那沙啞冰冷話聲又道:「冰兒,你說是什麼?」
    那絕色少女這才忙著說道:「娘,是個人,這棵樹上掛著個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怎麼,是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絕色少女道:「看樣子像個讀書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話聲忽然更顯冰冷,道:「這麼說是個男人了?」
    那絕色少女道:「是的,娘,是個男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喝道:「別管他,回來!」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一下,道:「娘——」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沒聽見麼,我叫你回來!」
    那絕色少女似乎不敢不聽,遲疑著應了一聲:是,娘!」
    作勢就要騰身。
    忽聽那沙啞冰冷話聲又道:「慢點,冰兒,是活的還是死的?」
    那絕色少女立即收勢說道:「娘,我不知道,他臉向下……」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看看。」
    那絕色少女應了一聲,俯身把手深了下去,旋即直腰急急說道:「娘,他還活著,
口中有一絲鼻息……」
    那沙啞冰冷話聲冷哼一聲道:「那就要咱們費事了,殺了他!」
    那絕色少女一怔道:「娘,您說什麼?」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娘說殺了他!」
    那絕色少女眉鋒一皺,道:「娘,您怎好……」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怎麼,心軟下不了手麼?」
    那絕色少女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個人跟咱們無怨無仇,咱們不救他倒也罷了,
怎麼好再向他下手……」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麼你往後讓讓,讓娘像殺那些富生一樣地給他一下。」
    那絕色少女一驚沒動,忙道:「娘,別,您千萬別……」
    那沙啞冰冷話聲喝說道:「冰兒,我叫你讓開!」
    那絕色少女叫道:「娘,您……」
    那沙啞冰冷話聲厲喝說道:「冰兒,你敢不聽娘的話麼?」
    那絕色少女花容一變,道:「娘,冰兒不敢……」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就往一旁站站。」
    那絕色少女猶疑了一下,道:「娘,這樣好不?咱不救他,您也別殺他,我把他送
出山澗去,任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厲喝說道:「不行,娘不許,讓開。」
    那絕色少女花容又一變,悲聲說道:「娘,冰兒求求您,只這一次,他一定是從上
面失足跌下來的,也許他有家,他有爹娘,有妻兒……」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你只知道可憐別人,別人可不知道可憐
咱們,多少年了,咱們是怎麼過的……」
    絕色少女道:「冰兒知道,可是害咱們的又不是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有什麼兩樣,我痛恨他們,痛恨他們每一個,恨不得把他
們都殺光,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絕色少女悲聲說道:「娘,咱們應該只痛恨害咱們的人,不應該遷怒於無辜的人,
冰兒剛才也說過,他可能有家,有爹娘,有妻兒,他許他的爹娘,妻兒正在焦急地等他
回去……」
    那沙啞冰冷話聲冷哼說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管那麼多!」
    那絕色少女道:「娘,冰兒求您,只這一次,冰兒頭一回求您……」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只這一次?」
    那絕色少女忙點頭道:「是的,娘,只這一次!」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以後娘再殺他們,你可不許管!」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娘,冰兒答應……」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誰叫你是娘的女兒,娘的命根兒,好吧……」
    那絕色少女神情一喜,顧不得說話,轉身彎腰,從枝葉中托起了一個軟綿綿的人,
正是摔落崖下的司馬傑,正待騰身。
    只聽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你說他還有一絲鼻息?」
    那絕色少女轉過頭來應遵:「是的,娘。」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把他帶上來,讓娘看看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那絕色少女神情一震,代道:「娘,冰兒說過,他像個讀書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娘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拿他怎樣的!」
    那絕色少女遲疑著道:「冰兒知道,只是您要看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難道你連娘都信不過麼?」
    那絕色少女搖頭說道:「不是,娘,冰兒怎麼會,又怎麼敢……」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那就把他帶上來,讓娘看看!」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突然騰身而起,飛一般地直向她適才射落處掠去,手裡托著個
大男人,她的身法能跟適才一樣地輕盈靈妙。
    只一轉眼間,她已隱入了那片黝黑的林木中。
    假如沒有茂密的林木擋著,任何人不難發現這兒有一半個人高的漆黑洞穴,那絕色
少女托著司馬傑,彎著腰一閃沒入了這洞穴之中。
    司馬傑在昏迷中,人事不省,要不然他也定能感覺出這絕色少女托著他一路東灣西
拐地往裡走。
    這個洞穴不算深,可也不淺,走了約模有五六丈,眼前已現燈光,再一轉,眼前立
即大亮。
    所謂大亮,也只是比漆黑的外面略微亮了些而已,比起人家一般的燈光,這光線卻
微弱得可憐。
    眼前已是洞底,成圓形,地上兩片乾草,乾草上鋪著兩塊獸皮,兩塊獸皮的中間,
擺著一個破飯碗做的油燈。
    除此,別無長物,什麼也沒有了。
    一塊獸皮空著,另一塊獸皮上坐著個人,坐著個身穿黑衣,骨瘦如柴的中年婦人,
她盤膝坐著。
    她,長後風目,鼻小,嘴,無一不像眼前的絕色少女,然而,她憔悴,她瘦,臉上
佈滿了皺紋。
    當然,那是無情的歲月使然。
    看這婦人的年紀,這黑衣婦人頂多三十多歲,不會超過四十,可是看上去她卻顯得
比她的年紀要蒼老得多。
    這就不該是無情的歲月使然了。
    或許,她受過什麼折磨。
    絕色少女托著司馬傑到了她眼前,但沒走近,道:「娘,冰地把他帶來了!」
    黑衣婦人的面目冷峻,她的一雙目光懍人,她抬眼看了臉向下爬俯著的司馬傑,道:
「冰兒,過來一點。
    絕色少女遲疑著上前一步。
    黑衣婦人兩眼微翻道:「傻孩子,要是娘要殺他,就是你不上來又如何!」
    絕色少女嬌靨一紅,走上前去。
    黑衣婦人伸出她那蒼白,皮包骨的手,在眼前地上指了指,道:「把他放下來,翻
轉過來。」
    絕色少女沒有說話,也沒再遲疑,俯身把司馬傑放在地上,就放下之勢順手把司馬
傑翻轉過來。
    司馬傑臉色本就慘白得怕人,如今兩眼緊閉著,嘴也緊閉著,嘴角上掛著一道凝固
的血清,氣若游絲。
    黑衣婦人只一眼,當即皺了眉,道:「冰兒,這人不是失足跌下來的!」
    絕色少女一怔,道:「他不是失足跌下來的,您怎麼知道?」
    黑衣婦人道:「他要是失足跌下,必然會驚駭呼叫,事實上咱們根本就沒聽見什麼,
再說他命大跌在那棵樹上,頂多把人摔昏了。也不至於吐那麼多的血……」
    絕色少女忙道:「那麼您看他是……」
    黑衣婦人道:「以娘看他該是在崖頂帶著內傷跌下來的……」
    絕色少女訝然說道:「內傷?」
    黑衣婦人道:「也就是說他是被人打下來的!」
    絕色少女道:「這是誰對一個讀書人下這麼重的毒手?」
    黑衣婦人訝然說道:「他不是個讀書人……」
    黑衣婦人突然探手抓住了司馬傑的左手腕脈。
    絕色少女一驚上前,道:「娘,您要……」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道:「好高深的修為,好精純的內功!」
    絕色少女一怔道:「娘,您說什麼?」
    黑衣婦人手一鬆,抬眼說道:「娘沒看錯,他是被人從崖頂打下來的,他的內傷很
重,內腑都移了位,可是他似用一口真氣護住命脈,所以能至今氣息不絕!」
    絕色少女臉色一變,道:「真的,娘!」
    黑衣婦人道:「娘還會騙你不成,不信你把把他的脈!」
    絕色少女沒動,卻圓瞪著美目道:「娘,這麼說,他跟咱們一樣,也是武林……」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應該是了!」
    絕色少女道:「娘,您在武林多年,知道的人應該不少,您是不是……」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冰兒,你的意思娘懂,不錯,娘出身武林世家,可說自
小就跟武林結下了不解緣,到現在有三十多年了,放眼武林,認識的人也著實不少,可
是娘認識知道的只是些老一輩的人物,要不就是已經成了名的,對這些才出道的年輕後
輩……」
    絕色少女截口說道:「這人年紀看上去也不小了啊!」
    黑衣婦人冷峻目光投注在司馬傑臉上,片刻之後才搖頭說道:「冰兒,此人面目陌
生,娘真的不認識。」
    絕色少女皺眉說道:「那他會是誰,又是跟誰……」
    黑衣婦人道:「冰兒,這都不要緊,也不關咱們的事!」
    絕色少女道:「您的意思是說……」
    黑衣婦人道:「要緊的是你招來了禍害。」
    絕色少女訝然說道:「冰兒招來了禍害,您這話……」
    「冰兒。」黑衣婦人戴。說道:「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他不是一般人,而是跟咱
們一樣的武林人,咱們要是把他送出澗外,任他自生自滅,萬一他沒死,被別的武林中
人所救,他定然會替咱們招來禍害……」
    絕色少女道:「娘,他現在人事不省,怎麼知道咱們……」
    黑衣婦人道:「冰兒,娘一向說你聰明,怎麼你今天這般糊塗,他自己知道,他是
從崖上掉下來的,你想他會掉到澗外去麼?」
    絕色少女一怔,道:「娘,那麼您打算……」
    黑衣婦人道:「冰兒,這人既不能救,也不能把他送出去!」
    絕色少女臉色一變,道:「娘,您答應過冰兒的……」
    「不錯,冰地!」黑衣婦人道:「娘答應過你,可是娘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個武林中
人!」
    絕色少女無辭以對,但旋即又道:「娘,武林中人難道都是壞……」
    黑衣婦人道:「據娘所知,武林中人十個有九個不是好東西!」
    絕色少女道:「娘,武林中有正邪之分,黑白之別,要照您這麼一說,那豈不是道
消魔長,永無寧日了麼?」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冰兒,事實上確是這樣,你因為這多年來一直跟著娘東奔西
跑,沒有安定下來接觸武林,要不然你定然會發覺娘說的毫不為過!」
    絕色少女目光落在司馬傑臉上,道:「娘,也許他跟咱們一樣,是武林中少數的好
人……」
    黑衣婦人冷笑說道:「這人面目可憎,分明是……」
    絕色少女截口說道:「娘,您常教導冰兒不要以貌取人,外貌慈祥的人,往往內藏
奸詐,是世上最狠毒的人,而……」
    黑衣婦人兩眼微睜,道:「冰兒,你這是跟娘強嘴麼?」
    絕色少女頭一低,道:「冰兒不敢,只是冰兒總以為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不該遷
怒於別於人,傷害無辜……」
    黑衣婦人冷笑說道:「咱們,你是說娘?」
    絕色少女低著冰道:「冰兒不敢!」
    黑衣婦人微有不忍意,臉色稍緩,道:「冰兒,你說的對,娘是過於偏激了些,可
是你知道,娘以前不是這樣小心眼,這全是娘的身受……」
    絕色少女微頷肆首,道:「娘,冰地知道,您是冰兒的娘,冰兒也感同身受,只是,
娘,萬一他跟咱們一樣是個好人,是個武林中的俠義之士,咱們見死不救已經違人道,
假如再殺了他,那豈不是……」
    黑衣婦人道:「冰兒,你有沒有想到咱們自己的利害。」
    絕色少女抬起了螓首,凝目說道:「娘,冰兒無時無刻不在想,可是冰兒不以為為
了咱們自己的利害就該傷害一個無辜,假如這樣的話,咱們跟那些狠毒邪惡的人又有什
麼分別。」
    黑衣婦人臉色陡然一變,叱道:「冰兒,你敢跟娘……」
    絕色少女毅然說道:「冰兒不敢,冰兒只是本著娘平日的教導說話!」
    黑衣婦人臉色大變,厲聲說道:「冰兒,你好大膽,你是自以為長大了……」
    絕色少女道:「娘,冰兒永遠是您的女兒!」
    黑衣婦人口齒啟動了一下,但沒說話,沉默了半晌,才忽然一點頭,緩緩說道:
「冰兒,你說得對,你是本著娘平日的教導說話,既然如此,娘就不該叫你背著娘平日
的教導去做事……」
    頓了頓,接道:「那麼,冰兒,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絕色少女道:「娘,您要問冰兒的意思,冰兒認為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黑衣婦人道:「萬一救了他,為咱們自己招來了禍害怎麼辦?」
    絕色少女道:「娘,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冰兒從來相信這絲毫不爽的因果循環,
冰兒不敢望什麼善報,但深信救人一命絕不至招來惡果,否則的話那就沒有天道之說
了!」
    黑衣婦人冷然一笑道:「天道,冰兒,娘的身受如何,娘又做什麼壞心惡事。」
    絕色少女道:「娘,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好人起先或許會受點苦難,
但後福終無窮,惡人起先固然得意一時,但古往今來有幾個能獨漏天網之外的?」
    黑衣婦人悚然動容道:「冰兒,看來娘還不如你,好在你是娘的女兒,娘的羞愧之
余,心裡有著無限的安慰,這就夠了,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娘就聽你的,也睜著眼看
看天道,不過……」
    話鋒一轉,道:「冰兒,你得答應娘一件事!」
    絕色少女道:「娘只管吩咐,冰兒不敢不遵。」
    黑衣婦人道:「他只要一能行動,馬上送他出去,而且決不能向他輕洩一句咱們的
隱密,這你做得到麼。」
    絕色少女毅然點頭,道:「冰兒做得到。」
    黑衣婦人也一點頭道:「好,咱娘兒倆一言為定,我救他。
    絕色少女忽然一陣激動,道:「娘,謝謝您。」
    「不,冰兒……」黑衣婦人乾枯的唇邊泛起一絲難解的笑意。
    「娘該謝謝你。」
    「伸手按在司馬傑的心目要穴上,靜即閉上了眼。
    絕色少女沒說話,悄然後退上幾步站在一旁。
    半晌過後,地上昏迷中的司馬傑突然發出了一聲極低微的呻吟,絕色少女神情一喜,
舉步便要上前,然而旋即又停住了,一雙美目緊緊盯在司馬傑那慘白的臉龐上,一眨不
眨。
    又盞茶工夫過去,司馬傑氣息增加,鼻息已漸趨均勻,呻吟聲也越來越大。可就是
仍未睜眼。
    黑衣婦人突然縮回了手,睜開了眼,喚道:「冰兒。」
    絕色少女如大夢初覺,倏然而醒,忙道:「您嚇了冰兒一跳,怎麼樣,娘?」
    黑衣婦人緩緩說道:「他的臟腑已經歸位,命算是保住了,只是這內傷卻不是一時
半會兒可以治好的,以娘看他至少得在這兒躺上十天半月,他在跟人動手時,真氣傷損
太多,血吐得也不少,把你身上的藥食他吃兩顆再說吧。」
    絕色少女應聲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白玉瓶,拔開瓶塞傾出兩顆其色赤紅,黃豆般大小
的藥丸,走過來俯下身去,捏開了司馬傑的牙關,投了進去。
    當她鬆了摸開司馬傑的牙關的那雙手,正要站起身子的時候突然凝目在司馬傑臉上,
詫聲說道:「娘他的臉色為什麼還那麼蒼白,白得怕人。」
    黑衣婦人道:「娘不是說過麼,他真氣耗損過甚,血吐得也太多。」
    絕色少女道:「那也該有一點血色呀,怎麼他的臉連一點血色也沒有。」
    黑衣婦人目光注在司馬傑臉上,眉鋒一皺,道:「難道說娘把他的傷看輕了……」
    兩眼忽地一睜,抬手向司馬傑耳後抓去,只一掀,立即揭下了一張其薄如紙的人皮
面具。
    再看面具後的面目,黑衣婦人渾身不由一震。
    絕色少女脫口呼道:「好俊的……」
    黑衣婦人的目光像兩把利刃,候地投射過來。
    絕色少女一驚,嬌靨一紅,連忙閉上了檀口。
    黑衣婦人緩緩把目光收回,投向手中那張人皮面具。
    絕色少女適時遲疑著問道:「娘,他……他怎麼戴著這……」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娘怎麼知道。」
    絕色少女碰了個釘子,但是她沒在意,又問道:「娘如今可認得他是誰了麼。」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不認得。」
    絕色少女道:「娘,他怎麼會跟人拚鬥……」
    黑衣婦人道:「這要等他醒了之後再問他。」
    絕色少女沒再說話,但一雙目光卻情不自禁地又落在司馬傑那張長眉風目,俊美無
濤的臉龐上。
    黑衣婦人冷冷地翻了她一眼,道:「冰兒,只怕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去睡吧。」
    絕色少女道:「娘,他……他怎麼辦?」
    黑衣婦人道:「就讓他在這地躺著好了,咱們娘兒倆都是女人,他留在這兒已經夠
不方便了,難道說要咱娘倆那一個把睡鋪讓給他不成。」
    絕色小女忙道:「娘,冰兒沒有這意思。」
    黑衣婦人道:「去睡吧,記住娘的話你答應過的。」
    絕色少女應了一聲;緩步走到那塊獸皮處躺了下去。但是她睜著眼,而黑衣婦人把
那張人皮面具往獸皮底下一塞,逕自就寢。
    剎時間,一切歸於寂靜。
    寂靜之後,洞外的風聲,獸呼,立即清晰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的司馬傑呻吟了兩聲,睫毛一陣眨動,突然緩緩睜開了眼。
    絕色少女一直在偷眼注意看他,一見他睜眼,立即翻身坐起,站起來就要走過去。
    突然,閉著眼的黑衣婦人開了口:「娘自會照顧他。」
    絕色少女一驚忙道:「娘,您還沒睡著。」
    黑衣婦人道:「你這一起來,娘還能不醒麼?」
    絕色少女臉一紅,口齒啟動,卻難發一言。
    只聽地上的司馬傑有氣無力地驚聲問道:「這……這是什麼地方……」
    黑衣婦人沒睜眼,緩緩說道:「年輕人,你醒了?」
    司馬傑忙道:「是的,老人家,二位是……」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算你命大,碰巧摔在一棵樹上,要不然的話,你縱然不摔
死,也難逃過狼吻。」
    司馬傑道:「這麼說,是二位救了我?」
    黑衣婦人道:「可以這麼說。」
    司馬傑挺身欲起,但是他頭剛揚起呻吟一聲,皺眉苦臉地倒了下去,適時黑衣婦人
言道:「年輕人,動不得,你臟腑雖然已經我以真氣引導復了位,但你的內傷卻是短時
間內難以痊癒的,加之你真耗氣損過甚,吐血過多,身子也過於虛弱,少說也要躺上十
天半月……」
    司馬傑道:「十天半月?」
    「怎麼,」黑衣婦人道:「你嫌久了。」
    「不,」司馬傑忙道:「老人家,晚輩並不急,只是怕給二位添麻煩……」
    「年輕人,黑衣婦人道:「你已經躺在這兒了。」
    司馬傑勉強一笑道:「是的,老人家,大恩不敢言謝……」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並沒有打算救你,是……總而言之,你不必說什麼報不
報,甚至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司馬傑道:「老人家……」
    「年輕人,」黑衣婦人截口說道:「我說的是實情。」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敢再多說,請問,這兒是……」
    黑衣婦人道:「這兒是山壁上的一處洞穴。」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那麼,二位是……」
    黑衣婦人道:「我們是母女倆,這兒也只有我們母女倆……」
    司馬傑道:「晚輩還沒有請教……」
    黑衣婦人道:「我姓卓,年輕人,你呢?」
    司馬傑道:「晚輩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也是武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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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47:45 |只看該作者
「是的,老人家,」司馬傑道:「倆位也……」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也勉強算得,年輕人,你是哪們哪派弟子?」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屬於任何門派。」
    黑衣婦人倏地睜開兩眼,兩道霜刃般的目光凝注在司馬傑臉上,像詫異又似不信地
問道:「年輕人,怎麼說?你不屬於任何門派?」
    司馬傑平靜地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武林中人十之八九都有門派……」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來自『六詔』。」
    黑衣婦人一怔道:「『六詔——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釋然地點頭說道:「那就難怪了,『大詔』不在中原,你既然來自『六
詔』,又不屬於中原武林的任何門派,年輕人,我能多問一些麼?」
    司馬傑沒等問便自說道:「老人家,先祖先是中原人氏,後來舉家遷往到『六詔』,
至今多年,在『六詔』也傳了不少代……」
    黑衣婦人道:「那麼你這身武學是……」
    司馬傑道:「家學淺薄得很,老人家別見笑。」
    黑衣婦人道:「令尊是……」
    司馬傑道:「先父諱兩字子美。」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年輕人,你應該知道,對你來說,我算得上是個武林前
輩,對武林中事,我知道得不少。」
    司馬傑忙道:「老人家,那是當然。〞
    黑衣婦人道:「所以瞞不了我,怎麼說你既然置身在我母女的隱居處,你也不該瞞
我。」
    司馬傑忙道:「老人家,晚輩怎敢……」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我剛才為你把脈療傷時,發現你的功力及修為,遠高出我
之上,也就是說你的所學在當世應該在一二人間,而事實上你說是家學,你也名不見經
傳,默默無聞。」
    司馬傑神情微露,道:「老人家,晚輩說過,晚輩來自『六詔』。」
    黑衣婦人道:「可是,年輕人,你家是從中原遷往『六詔』的,如果你承受的是家
學的話,憑這種家學你司馬家在武林中不會默默無聞,再說,我不以為『六詔』會出你
這種人物。」
    司馬傑強笑說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我無意追根究底的盤問你,我救了一個人,可不能
不問清他的來歷,假如你置身在我母女的隱居處,嘴裡沒一句真話的話,那實在令人太
傷心?」
    司馬傑好生不安,道:「老人,晚輩說的句句是真。」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假如你是我,對你所說的話也會生疑?」
    司馬傑道:「晚輩不敢否認,但事實上……」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司馬傑道:「老人家,是的,晚輩敢承認。」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包括你這張臉?」
    自己臉上有沒有面具在,任誰都會明白,司馬傑一直沒留意,經黑衣婦人這麼一提,
他立即覺察自己臉上的面具已經不在了,他臉色一變,驚聲說道:「老人家,是您……」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是無意。」
    司馬傑沉默了,但旋即苦笑一聲道:「老人家,事到如今,晚輩已無從逃遁,而且
為自己一直欺瞞老人家而深感不安,晚輩承認所說姓名及來處是假,至於晚輩的真名實
姓,晚輩確有不得已的苦衷,尚清老人家原諒。」
    黑衣婦人淡然一笑道:「這就是了,我無意非追根究底不可,只要你有一句真話,
我也就略感安慰了,年輕人,誰都有一段不得已的苦衷,有些事必須瞞人,所以你無須
求我原諒……」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感激。」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年輕人,你是怎麼從崖掉下來的,這能說麼?」
    司馬傑窘迫地笑道:「老人家,自無不可,說起來這是一樁誤會,有位朋友誤以為
我殺了他的親戚,挾仇找我拚鬥……」
    黑衣婦人道:「你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被他打傷之後震落了斷崖,可是?……」
    司馬傑道:「正是這樣,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那個人怎會誤以為是你殺害了他的親戚呢?」
    司馬傑道:「老人家可知道斷崖之上是什麼所在麼?」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不瞞你說,年輕人,我母女到這兒來已有半年多了,至今這
斷崖之上對我母女猶是塊陌生地。」
    司馬傑訝異地看了黑衣婦人一眼,道:「晚輩可以奉知老人家,這一帶是『呂梁山
脈』斷崖之上是『呂梁山脈』下的『梅花溪』,遠近知名……」
    黑衣婦人神色微動,『哦』他一聲道:「原來我母女兩跑到『呂梁山』來了……」
    司馬傑道:「老人家自己怎會不知道……」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你說下去。「
    司馬傑心知這一對母女神秘,必有不願人知的隱衷,以己度人,他也不便再問,當
即說道:「晚輩遵命,這一帶很少有外人涉足,只因為它不是往來客商必經之路,一般
武林人物也懾於這一帶一位英豪的威名,不敢輕易前來,而晚輩卻誤打誤撞到了此地,
才到沒多久,這位英豪的親戚便被人殺害了……」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所以他誤以為是你這個外來人所為,對麼?」
    司馬傑道:「正是這樣,老人家。」
    黑衣婦人凝目說道:「年輕人,殺人的真不是你麼?」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問心無愧。」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我相信你,只是,年輕人,你所就不是那人對手一事,我
卻深表懷疑,事實上我知道你的所學……」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未盡全力,所發掌力也只在護身,誰知道那位英豪的所
學遠比晚輩想像得為高……」
    黑衣婦人道:「所以你不敵,被他擊落了斷崖。」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為什麼不盡全力呢?」
    司馬傑道:「老人家,因為人不是晚輩殺的。」
    黑衣婦人一點頭道:「年輕人,你好胸襟,只是,年輕人的性命攸關,你明知他挾
仇而來,必欲置你於死地而後甘心,你怎好不盡全力?」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只求護身,不願傷人,晚輩適才也說過,這位英豪的一
身所學,遠較晚輩所知道的為高。」
    黑衣婦人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深藏不露?」
    司馬傑道:「老人家,應該說他不願太露鋒芒。」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這個人很不錯……」
    司馬傑道:「老人家,他本來就是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奇英豪。」
    黑衣婦人「哦」地一聲道:「年輕人,他是……」
    司馬傑道:「此人名費嘯天,人稱『金鞭銀駒』!」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這名號我沒聽說過,年輕人,他的師承是……」
    司馬傑道:「這個晚輩就不清楚了。」
    黑衣婦人沉思著微微搖頭說道:「我不相信他的所學能夠高過你,縱然他的所學遠
較你所知的為高,憑你的所學,護身保命應該不是件難事……」
    司馬傑苦笑說道:「老人家,晚輩身罹絕症,真力難運用自如,所學受了限制……」
    黑衣婦人雙眉一掀,道:「這就難怪了,年輕人,你得了什麼絕症?」
    司馬傑道:「晚輩前幾年前往『六詔』尋訪一位聽說隱於『六詔』的前輩異人,在
『六詔』山中途遇見一隻不知名的毒獸,經過一番搏鬥之後,晚輩雖然殺了他,但自己
也不小心被他在小腿上咬了一口,當時晚輩割肌去毒,自以為毒已盡淨,並未在意,誰
知……」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誰知那獸奇毒,毒已侵人體內,並未除盡,可是?」
    司馬傑道:「不錯,老人家,後來晚輩尋訪那位前輩異人未遇,在歸途中才發現經
脈有異,這才知道當時並未盡去所中之毒,毒已侵入經脈,晚輩雖然將它逼於一處,但
年來卻發覺它有逐漸擴散之勢,而且真力難以運用以自如,所學受了限制,晚輩略通醫
術,自知難在人世三年……」
    黑衣婦人神情一震道:「年輕人,這話當真?」
    司馬傑淡然強笑道:「老人家,晚輩沒有必要謊言誆騙老人家,也不敢……」
    只聽絕色少女驚呼說道:「娘,您……」
    黑衣婦人兩眼一翻,絕色少女連忙閉上檀口。
    司馬傑望了少女一眼,岔開話題道:「老人家,這位便是令嬡?」
    黑衣女人點頭說道:「是的,她叫卓玉冰。」
    司馬傑望向絕色少女單玉冰,道:「卓姑娘,恕我不能起身見禮……」
    卓玉冰嬌靨微微一紅道:「你別客氣,我母女世外之人,不懂那麼多禮……」「
    司馬傑道:「卓姑娘客氣……」
    倏地住不言,轉望黑衣婦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黑衣婦人卻淡然開口說道:「年
輕人,你可是覺得我母女都姓卓而奇怪。」
    司馬傑赧然緩笑道:「老人家高明,但晚輩不敢冒昧動問。」
    黑衣婦人道:「這沒有什麼,小女她從母姓。」
    司馬傑明知卓玉冰是從母姓,可是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從母姓,經黑衣婦人這麼一
說,他察言觀色,立即明白黑衣婦人有不願人知的隱衷,他自然也不便多問,當即強笑
著說:「老人家跟令嬡怎麼會住在……」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剛才是我問你,現在該你問我了,可是?」
    司馬傑強笑道:「晚輩無意探求老人家的來歷,但……」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年輕人,我只能告訴你我母女姓卓,也算得上是武林人,
除此,跟你一樣,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馬傑一點即透,當即說道:「那麼晚輩不敢再問了。」
    黑衣婦人道:「我也謝謝你,年輕人。」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敢當。」
    黑衣婦人沉默了一下,又問:「年輕人,你既然略通醫術,就該知道你所中的毒有
沒有救呀?』」
    司馬傑苦笑說道:「要不然晚輩怎會稱它為絕症。倘若能把它驅出體外,祛除盡淨
的話,晚輩又怎會任它在經脈中擴散。」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說得是,只是,年輕人,像你這樣的一位人物,若是喪在獸
吻之下,未免令人扼腕,太過可惜……」
    司馬傑道:「謝謝老人家,只是這也是命……」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相信命運之說?」
    司馬傑道:「老人家,不相信又待如何?」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道:「年輕人,你說那只毒獸不知名?」
    司馬傑道:「晚輩胸蘊淺薄,孤陋寡聞……」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不該是胸蘊淺薄,孤陋寡聞的人。」
    司馬傑道:「謝謝您,事實上晚輩卻不知道它是什麼?」
    黑衣婦人沉吟一下,道:「年輕人,那只毒獸究竟是什麼模樣?」
    司馬傑道:「老人家他尖嘴圓目長尾,四足,足上有爪,身上遍佈了金色鱗甲,像
極了『穿山甲』,然而他比『穿山甲』多了一雙尖銳無比的角,同時高大如走獸……」
    卓玉冰忍不住詫聲說道:「娘,這是什麼毒獸?」
    黑衣婦人臉上神情極其凝重,道:「如果他描述得不差,我所知沒錯的話,這東西
該是論兇惡,論毒性天下凶毒之物無出其右的『角龍』了。」
    司馬傑,卓玉冰同聲問道:「角龍?」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是的,角龍,這東西是『穿山甲』無意觸及獨角蟒的精血所
生,一身具『穿山甲』之體,具『角蟒』之毒,幼時專喜鑽入毒獸腹中殺而盡食內臟,
經五十年成形,加之長年居於沼澤之中,盡吸瘴毒,故而毒惡無比,百獸聞風逃遁,凡
有『角龍』的所在,百里內絕無一隻飛禽走獸,年輕人所說不虛,這東西混身皆毒,中
人無救,何況是被他咬了一口,難得你還能支持這麼長久,年輕人,如果此毒不除的話,
你的確難以活過三年……」
    司馬傑道:「這麼說晚輩並沒有看錯了。」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的醫術不差,並沒有看錯。」
    卓玉冰滿面焦慮,忍不住問道:「姐,他所中這毒,能除麼?」
    黑衣婦人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道:「穿山甲誤觸雄角蟒之精,這情形少之有少,所
以角龍這東西也稱罕見,幾百年,甚至於幾千年也難有一隻,不想如今『六詔』出此毒
物,卻被他碰上了……」
    卓玉冰嬌靨歡色一變,道:「娘,您是說這毒無物可除,無藥能解……」
    黑衣婦人道:「我沒這麼說。」
    卓玉冰神情一喜,急道:「娘,您是說這毒物有藥能解,有藥能醫……」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我也沒這麼說。」
    卓工冰一怔,詫異地道:「那您……」
    黑衣婦人道:「原是有物能解的,如今恐怕沒有了。」
    司馬傑詫聲說道:「老人家,您這話……」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自己錯過了救自己的千載難逢良機。」
    司馬傑道:「老人家可否明教?」
    卓玉冰也道:「娘,您快說啊?」
    顯然,黑衣婦人對愛女的著急甚為不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只怕急
也沒有用。」
    卓玉冰嬌靨一紅,立即垂下螓首。
    司馬傑想說些什麼,但他口齒啟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黑衣婦人冷冷地掃了愛女一眼,緩緩說道:「年輕人,那毒獸名喚角龍,顧名思義
他的頭上長著一隻像牛角一樣的角,你可曾看見?」
    司馬傑點頭說道:「的確不錯,而且他那只角色呈碧綠,還有點透明……」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他那只色呈碧綠,還有點透明的角,就是這世上唯一能解
角龍奇毒的東西。」
    卓玉冰忙道:「怎麼,娘,它的角能解它的毒—…·」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不錯,它的角能解它的毒!」
    卓玉冰神情一喜道:「那不正好麼,那角龍已經被他殺了,只要趕到『六詔』去一
趟,找著那角龍的屍體,取得他那只角……」
    黑衣婦人冷冷地翻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麼?小小年紀不懂就少插嘴,要是那
麼容易的話,我就不會說急也沒有用了。」
    卓玉冰香唇動了一下,想問,但卻沒敢開口。
    司馬傑眼見卓玉冰為自己受責,好生不安,他歉然地看了卓玉冰一眼,然後望著黑
衣婦人道:「老人家請明教!」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可知道,那『角龍』的角有一種很玄奧的特性。」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知道!」
    黑衣婦人道:「角龍死後,如果在一個對時之內不拔下他的角,那角就會失去祛毒
的功能妙用,也會隨角龍的屍體慢慢腐爛,如果在一個對時之內把它拔下,他不但永遠
有祛毒的功能妙用,而且不會腐爛,我說這話你懂麼?」
    司馬傑神情一黯,點頭說道:「晚輩懂,老人家的意思是說,晚輩所中之毒已經沒
救了,除非能再找到一條角龍拔取他的角……」
    「不錯,年輕人!」黑衣婦人點頭說道:「六詔地廣人稀,毒物遍地,瘴氣瀰漫,
人人認為畏途死地而不敢輕易涉足,有些地方根本人跡難至,『角龍』蟄居之所在,固
然不會再有其他毒物,但也必是個人遺跡罕至之處,那『角龍』死在那個地方多半不會
被發覺,縱然會被人發覺,不懂角龍角妙用之人,也不會去拔取他那雙角,只怕那角龍
角早已隨角龍屍體腐爛了!」
    司馬傑沒說話,卓五冰卻又忍不住問道:「娘,世上還有第二條角龍麼?」
    黑衣婦人臉色一沉,道:「剛說過你,不懂就少插嘴,你怎麼又……我已經說過了,
『角龍』是雌穿山甲誤觸雄角蟒精血所生,像這種巧合百年甚至千年不會碰上一次,這
世上哪來這麼多的『角龍』!」
    卓玉冰臉色微變,憂慮之情形於色,道:「那他不……不是沒救了麼?」
    黑衣婦人道:「所以我說他錯過了救自己的千載良機!」
    卓玉冰無限同情,悲痛地看了司馬傑一眼,香唇啟動,欲言又止。
    司馬傑卻淡然一笑道:「卓姑娘,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生老病死,人誰難免?不
過遲早不同而已,我看得很開,卓姑娘不必為我……」
    只聽黑衣婦人喝道:「年輕人,好胸襟……」
    冷冷掃了愛女一眼,道:「冰兒,人家都不著急,你又急個什麼?」
    卓玉冰垂下了螓首。
    司馬傑忍不住說道:「老人家,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黑衣婦人兩眼一睜,寒芒外射道:「年輕人,你是說我不該對她……」
    司馬傑截口說道:「老人家,晚輩不敢!」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是在管教我自己的女兒,世間悲慘事多不勝數,倘若動
不動就生惻隱之心,那還得了,再說自己的身受比別人還悲慘,又顧得什麼別人!」
    司馬傑揚了揚眉,道:「老人家有什麼悲慘的身受?」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不願說,總之我母女的身受該是這世上最悲慘,最讓人
垂淚的,但是我不需要別人同情……」
    司馬傑道:「老人家有一付傲骨!」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也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同情的,對麼?」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話是不錯,老人家,晚輩這身傲骨敢說不比任何人稍軟,無
如那要看是對誰……」
    黑衣好人道:「年輕人,對誰?」
    司馬傑道:「賢母女是我的救命恩人!」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年輕人,那不算什麼,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要照我意思,你
如今仍掛在在洞外面那棵樹上呢!」
    司馬傑道:「不管怎麼說,老人家畢竟還是救了晚輩!」
    黑衣婦人道:「不是我,是冰兒!?
    司馬傑道:「所以老人家不該怪晚輩干涉老人家管教愛女,其實那也不是干涉,而
是斗膽作不平之鳴而已。」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旋即淡淡說道:「年輕人,你很會說話……」
    司馬傑道:「老人家誇獎,只請老人家善待自己的愛女!」
    黑衣婦人道:「善待,難道我會虐待她,折磨她不成?」
    司馬傑道:「老人家要知道,卓姑娘是老人家的愛女。」
    黑衣婦人擺手說道:「年輕人,這用不著你說。」
    司馬傑道:「晚輩知道,只是……」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別說了,你剛醒過來不宜太累,歇歇吧!」
    司馬傑一點就透,道:「謝謝老人家。」
    隨即閉上眼,不再說話。
    黑衣婦人抬眼望向愛女。
    卓玉冰忙道:「娘,您也夠累的了,您請……」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我不累,你睡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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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49:38 |只看該作者
第07章
    司馬傑就這麼在這不知名的小石洞中養傷,每天由黑衣婦人以真力相渡,由卓玉冰
餵食那不知名的藥丸,彼此之間很少交談,事實上卓玉冰也不敢跟他多說話,黑衣婦人
自己更是三緘其口,永遠繃著一張臉,很難看見一絲笑意。
    一天,兩天,三天,三天之後,司馬傑在真力與靈藥的療治下,可以行動了,既然
能行動了,他就不須再在那兩個女人面前躺著,他起來了。
    這一起來,黑衣婦人開了口,「年輕人,你自己可以起來了麼?」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這完全得力於老人家的真力與藥物,活命,療傷,這
雙重大思我不敢言謝……」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年輕人,不必多說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司馬傑訝然說道:「老人家這話……」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母女僅是女流,留你在這兒怎麼說都不方便,你不能行
動的時候那是沒辦法,如今你既然能行動了,我不便再留你……」
    卓玉冰忙道:「娘,他剛好……」
    黑衣婦人立即用冷峻而嚴厲的目光止住了她。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是的,老人家,晚輩自己知道該走了,為免親人掛念,晚輩
也不敢在中原多停留,晚輩這就告辭!」
    站起來舉手一揖,他只覺頭重腳輕,身於微微一晃,幾乎栽倒,但是他連忙運一口
氣支撐住了。
    黑衣婦人忽然笑了,臉上泛起一絲難得的笑意,道:「年輕人,我不是個不近人情
的人,但是我有苦衷不能留你,世上無不散之筵席,遲早你總要走的,能走的話就不如
早一點走的好,以後或許會再見面,我不送你了,冰兒……」
    轉望愛女,道:「送他到洞口告訴他方向。」
    卓玉冰低低應了一聲道:「是,娘!」
    司馬傑含笑說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晚輩怎敢勞……」
    卓玉冰抬眼沒過幽幽一瞥。
    司馬傑心中不忍,立即改口說道:「老人家,晚輩告辭了,雙重大恩容回後報!」
    舉手一揖,轉身行了出去。
    卓玉冰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往外行去。
    只聽黑衣婦人道:「冰兒,快點回來,別讓娘久等!」
    卓玉冰低低答應了一聲。
    到了洞口,司馬傑一怔道:「怎麼是晚上……」
    不錯,夜空裡黑壓壓的一片,洞裡更是,風刮得嗚嗚直響。
    卓工冰在身後低低說道:「娘等不及天亮,你冷麼?」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謝謝卓姑娘,還好,我來的時候就是這一身!」
    卓玉冰沉默了一下,道:「下去的時候小心點兒,洞底有冰雪,每一塊石頭都尖銳
無比……」
    司馬傑道:「謝謝卓姑娘,我省得,姑娘也請小心!」
    縱身躍了下去,他身子畢竟還虛,落地沒站穩,腳下為之一個蹌踉,由背後伸來的
一雙玉手及時扶住了他。
    司馬傑扭頭投過感激一瞥,道:「謝謝姑娘!」
    兩個人離得很近,卓玉冰仰著一張嬌靨,美目凝注在他臉上,像沒聽見,一句話都
沒說。
    司馬傑心頭一震,忙強笑說道:「卓姑娘,我應該從哪一頭出去?」
    卓玉冰仍沒說話,緩緩收回玉手,當先向澗東行去。
    司馬傑臉上泛起一絲歉然神色,邁步跟了上去。
    很快地,澗口到了,外望,銀白色的一片,到處都是樹林,難辨路徑,卓玉冰神色
木然黯然道:「看見了麼,左邊那片小樹林?」
    司馬傑忙道:「看見了!」
    卓玉冰道:「穿過那片樹林往上走,你就能找到路了!」
    司馬傑道:「謝謝姑娘指點,有勞姑娘相送,夜色既黑又冷,姑娘請回去吧,也別
讓令堂等得太久了……」
    卓玉冰把一雙像蒙上了薄霧般的目光投注在他臉上道:「你這就走麼?」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又道:「你就這麼走麼?」
    司馬傑道:「姑娘的意思是……」
    卓玉冰道:「不跟我說幾句話麼,好幾天了,我總想跟你好好談談話,可是……可
是都沒有機會……」
    司馬傑忙道:「姑娘,夜色既黑又冷……」
    卓玉冰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怕黑,也不怕冷,慣了!」
    司馬傑道:「剛才令堂還交待過,要姑娘早點回去……」
    卓玉冰道:「不要緊,大不了罵我一頓,我拼著挨一頓罵……」
    司馬傑心神震撼,強笑說道:「姑娘,別讓我帶著一顆不安的心離去……」
    卓玉冰道:「我挨了罵,你只是不安,可是你若就這麼走了,我更會……更會……
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我希望能跟你說幾句話,哪怕是幾句也好!」
    司馬傑目光一凝,道:「卓姑娘,你這是何苦?」
    卓玉冰微一搖頭,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不願意你走,可是你不得不
走,我只有退而求其次,多跟你說幾句話了!」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卓姑娘,你不該……」
    卓玉冰道:「為什麼?」
    司馬傑道:「因為你我相識不過三數日!」
    卓玉冰道:「非要日子久才行麼?」
    司馬傑道:「那也不一定,只是……」
    卓玉冰截口說道:「既然不一定,那就別說我不該!」
    司馬傑道:「姑娘要知道,我是個難活過三年的人……」
    卓玉冰道:「我知道,我聽見你說了!」
    司馬傑道:「那麼姑娘怎好……」
    卓玉冰道:「非得你能活到百齡我才該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能給予你什麼?」
    卓玉冰道:「我並不求你給予我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卓姑娘,無論怎麼說,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不值得……我這麼
說吧,你不該傷令堂的心!」
    卓玉冰美目微微一睜,道:「你也看出來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卓姑娘,我還不算太糊塗1」
    早五冰沉默了一下,道:「你沒看錯,我娘就是怕我……我自己也一直克制著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克制不住自己……」
    司馬傑道:「卓姑娘,人有時候是必須克制自己的,像我,這個活不過三年的人,
就必須克制自己!」
    卓玉冰道:「所以你說我不該?」
    司馬傑口齒啟動了一下,道:「卓姑娘,我不瞞你說,我原有位紅粉知己,就因為
我自知難活三年,不敢耽誤她一輩子,我只有強忍悲痛不跟她見面!」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原有位紅紛知己?真的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句句實言!」
    卓玉冰道:「她也是武林人?」
    司馬傑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卓玉冰道:「她長得一定很美,是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可以說風華絕代!」
    卓玉冰道:「我比她怎麼樣?」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難分軒輊。」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麼?不是怕我難堪,不是怕我傷心?」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這個人不善謊言,更不善奉承!」
    卓玉冰道:「這麼說,你對我也是一樣,盡力克制著自己。」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卓姑娘可以這麼說!」
    卓玉冰道:「那是你的事,我不願意這麼做,也無法克制自己,只好讓我娘傷心生
氣了!」
    司馬傑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卓玉冰道:「你想說些什麼?」
    司馬傑道:「沒什麼,卓姑娘!」
    卓玉冰道:「你說過你不善謊言的,這算不算?」
    司馬傑道:「我只是想問問姑娘,令堂為什麼這樣?」
    卓玉冰道:「你是想知道我娘為什麼不願意我跟你多接近,對不?」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天知道是不景。
    卓玉冰道:「因為我娘怕我動情,你明白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知道我不該探詢別人的隱密……」
    卓玉冰道:「那也沒什麼,你跟別人不同,你想知道任何一件事,只要我知道,我
就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你!」
    司馬傑道:「謝謝姑娘!」
    卓玉冰道:「我娘被我爹遺棄了,我爹另外有女人……」
    司馬傑哦了一聲,道:「卓玉冰接著說道:「這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
我只知道我爹把我娘的兩腿廢了,然後一個人走了,別的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司馬傑道:「怎見得令尊另外有了人?」
    卓玉冰道:「我娘說的,我娘說我爹在外邊有了女人,一年難得回家一次,有一次
我爹好不容易地回來了,我娘求他看在我這個女兒份上收收心,我爹不但沒有收心,反
而把我娘的兩腿廢了,不但不要髮妻,便連親生女兒也不要了……」
    司馬傑道:「我明白了,令堂受了這打擊,認為世上男人都是見異思遷,朝秦暮楚,
所以不願意你……」
    卓玉冰點頭說道:「在我娘眼裡,男人沒有一個好人,尤其恨我爹!」
    司馬傑道:「那也難怪!」
    「怎麼不?」卓玉冰道:「我娘兩腿被廢不能行動怎麼養育在褪褓中的女兒?我娘
個性很強,她吃盡了千辛萬苦不但把我撫養長大,而且練成了一種以拐代腿的功夫,行
動如風,比常人還靈活迅快……」
    司馬傑點頭說道:「可以想見,令堂的確吃了很多苦,克服了很多困難,歷盡艱辛;
令尊的心腸也委實太狠了些……」
    卓玉冰道:「我姐就常這麼說,結髮之情可以絕,對以斷,可是自己的骨肉,親生
的女兒不能不顧不要!」
    司馬傑道:「令堂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從這兒也可以看出,令堂的個性的確很強,
否則的話她不但無法撫養姑娘長大,便連自己恐怕都難活下去。」
    卓玉冰點頭說道:「這是實情,要不是我娘,我沒有今天,早在十幾年前就餓死
了!」
    司馬傑道:「令堂對姑娘的恩情是無以比擬的!」
    卓玉冰眼圈兒一紅,微微點頭說道:「我知道!」
    司馬傑道:「那麼姑娘怎好傷令堂的心,犯令堂的大忌!」
    卓玉冰道:「可是我知道世上的男人並不一定個個都是壞的!」
    司馬傑道:「話雖然不錯,無論什麼人都有好有壞,否則就顯不出什麼是好人什麼
是壞人了,但是……」
    卓玉冰道:「就像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司馬傑道:「姑娘,怎見得我是個好人?」
    卓玉冰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其實,像你寧願被人打下懸崖而不願盡全力,明
知自己活不過三年而不願拖累別人這兩點就夠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姑娘又怎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卓玉冰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每一句話。
    司馬傑笑道:「姑娘,你我相識日淺,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
心』,令堂屬意令尊之當日,必也認為令尊是位可靠的正人君子,卻不料日後令尊會變
心,而且一變這麼絕情,這麼狠!」
    卓玉冰道:「話是不錯,可是我認為你不會,就算會,我也願意受!」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姑娘這是何苦?」
    卓玉冰搖頭說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司馬傑道:「姑娘不可不為令堂……」
    卓玉冰道:「你是個好人也不行麼?」
    司馬傑道:「縱然我是個好人,姑娘也應該在令堂改變觀念之後再……」
    卓玉冰道:「誰知道我娘什麼時候才會改為觀念,要是一輩子都不改變呢,我就一
輩子不許跟人接近不成?」。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便要姑娘怎麼樣,但姑娘至少應該明白一點,令堂
是為姑娘的,她斷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卓玉冰道:「這我知道,我也會克制自己,並且克制了不少年,可是在見你之後我
就克制不住了,那怎麼辦?」
    司馬傑道:「姑娘最好再試試看,務必克制自己,因為姑娘犯不著為一個活不過三
年的人斷送一輩子,真要那樣的話,姑娘是天下第一等傻人!」
    卓玉冰道:「人在這時候,多少都有點傻了,不是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但絕不可過傻。」
    卓玉冰道:「從這件事說這個傻字,並無不及之說!」
    司馬傑呆了一系道:「我沒想到姑娘竟……」
    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姑娘,令尊他是當世中的哪一位?」
    卓玉冰訝然說道:「你問這幹什麼?」
    司馬傑道:「假如可能的話,我想為令堂盡點心力!」
    卓玉冰道:「你想幹什麼,替我娘報仇雪恨?」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那不是我的事,我也不願意這麼做。」
    卓玉冰訝然說道:「那你是要……」
    司馬傑道:「日後我也許會碰見令尊,我要勸他回心轉意,盡我的所能,我要他回
到妻女面前悔過而重敘天倫,我活不過三年,對令堂跟姑娘的大恩恐怕難以報答,所以
我要在有生之年……卓玉冰道:「你以為我爹會回心轉意麼?」
    司馬傑道:「這很難說,姑娘。」
    卓玉冰道:「我爹要有今日的回心轉意,當初他就不會……」
    司馬傑道:「姑娘,人都有一時糊塗,當這一時的糊塗過了之後他就會懊悔,也許
令尊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了!」
    「不可能!」卓玉冰斷然搖頭說道:「他要是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的話,他就該
立即回來家跪在我娘面前賠罪,可是到如今十多年了……」
    司馬傑道:「姑娘。,那是人的不該有的自尊作祟,也是一種怕,一種羞愧懊悔作
祟,這是需要有個人居中……」
    卓玉冰搖頭說道:「那也沒有用,縱然他知過懊悔能回心轉意我娘也不會饒他,據
我所知,我娘恨他入骨,這十多年來沒有一刻不在找他,而找他的目的只在殺他。」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姑娘,你錯了!」
    卓玉冰睜大了美目,道:「我錯了,我怎麼錯了?」
    司馬傑道:「像令堂這種人,個性固然強,但心卻最軟,也最重一個情字,雖然她
恨令尊入骨,但在仇恨背後仍然隱藏著夫妻的情與愛,只要令尊回心轉意悔過,我敢說
令堂必然會原諒他。」
    卓上冰搖頭說道:「你說我的娘會……我不信,絕不可能!」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容我作此一問,假如姑娘是令堂,當令尊回心轉意,回家悔
過,跪在姑娘面前痛哭流涕時,姑娘會怎麼辦?」
    卓玉冰呆了一呆,道:「我畢竟不是我娘!」
    司馬傑道:「姑娘不必躲避,請據實答我此問。」
    卓玉冰道:「我沒有我娘那種身受,那種遭遇,我……」
    司馬傑道:「那就這麼說,當令尊回心轉意回來的時候,姑娘會怎麼樣,殺他還是
原諒他?」
    卓玉冰道:「你這話問得多餘,我身為人女,豈能殺父,那是逆倫,那是大逆不道,
頂多我只能不認他這個爹。」
    司馬傑道:「這就是了,假如令尊沒有姑娘這個女兒還好,既然有了姑娘這個女兒,
令堂豈會殺令尊,她何以對姑娘,姑娘又何以自處,怎麼說令堂不能不為姑娘著想的。」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司馬傑道:「這本來就是世間常有的道理。」
    卓玉冰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爹是誰……」
    司馬傑一怔說道:「姑娘怎麼說?」
    卓玉冰道:「我那時仍在祖褓之中,別說我爹姓什麼,叫什麼了,就連我爹生得什
麼樣子也不知道?」
    司馬傑呆了余道:「難道令堂沒告訴過姑娘。」
    卓玉冰道:「我姐只告訴過我她的身受,她的遭遇,其他的絕口不談。」
    司馬傑默然半晌始點頭說道:「也難怪,這就麻煩了,我總不能轉回去問令堂……」
    卓玉冰道:「我只知道我爹一身所學高絕,在當世武林中比比皆是。」
    司馬傑搖頭說:「姑娘,所學高絕之人,這就夠了。」
    卓玉冰道:「可是據我所知,我爹那身修為,在當世武林之中並不多見,最多也不
過是三數人而已。」
    司馬傑道:「姑娘怎知道……令堂說的?」
    卓玉冰道:「我姐這麼說過,我娘說我必須練就一身當世無敵的功力,要不就得有
一種獨特的功力,否則絕不是我爹的對手,你想,這不就說明我爹的所學在當世一二人
之間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姑娘分析得妙,這不失為找尋令尊的一個依據,只是苦只苦不
能確定……」
    卓玉冰道:「要確定只有去問我娘,恐怕我娘不會告訴你。」
    司馬傑道:「她連親生女兒都沒說,怎會告訴我這個外人……」
    繼而又詫聲接道:「這就怪了,令堂為什麼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
    電五冰道:「也許她老人家不是不告訴我,只是不願意提而已。」
    司馬傑點頭說道:「這倒有可能,要不然令堂沒理由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牛身父親
是誰……」
    一陣強勁寒風吹得嗚嗚作向,捲起了地上的積雪,滿頭飛舞,撲面生疼,卓玉冰連
忙以抽掩面。
    .司馬傑倏有所覺,忙道:「只顧著說話了,姑娘出來不少時候了,令堂必然等得
心急了,請快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卓玉冰神色一黯,道:「你真要走了麼?」
    司馬傑道:「姑娘,我遲早總是要走的!」
    卓玉冰道:「我知道留不住你,我娘說的對,世上無不散的筵席,縱然能多留你一
刻,你仍是要走,除非你能永遠跟我在一起,我不再耽誤你了,你走吧。」
    司馬傑一拱手道:「那麼姑娘請保重,日後我會竭盡所能地找尋令尊,也會竭盡所
能地促使他回心轉意,回到自己妻女面前悔過,以作對令堂跟姑娘的報答,告辭了。」
    他對這位多情而癡心的美姑娘也有不忍,無如他不敢誤人,也不敢再多停留,話落,
立即出澗而去。剛出澗,只聽身後卓玉冰喚道:「等一等。」
    司馬傑只得停步回身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卓玉冰道:「你要上哪兒去,回『六詔』麼?」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道:「日後還會到中原來麼?」
    司馬傑道:「會的,姑娘,我要盡快地找到令尊……」
    卓玉冰忙道:「你會來看我麼?」
    司馬傑心神一陣震顫,道:「會的,姑娘,只要有機會。」
    卓玉冰聽得最後一句,神色更形黯淡,道:「謝謝你,我會等你的,萬一等不著你,
我會到武林中找你的,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司馬傑沒再說話,略一咬牙,掉頭而去,這時候倏地想起把一件東西遺忘在洞裡了,
他的人皮面具,他想回去拿,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妥,於是他停也沒停地走了。
    卓玉冰呆呆地站在澗口,一直望著司馬傑耶頎長身影被那片樹林遮住不見,突然,
她美目一陣眨動,兩串晶瑩珠淚撲簌籟垂下。
    就在這時候,背後伸來一雙手撫上她的香肩。
    她猛然一驚,就待有所行動,背後適時響起一個低沉而輕柔的話聲:「冰兒,是
娘。」
    卓玉冰又是一驚,忙轉過身去,可不是嗎,黑衣婦人肋下夾著兩根烏黑的鐵拐,就
站在她眼前,她脫口呼道:「您什麼時候出來的……」
    黑人婦人唇邊泛起笑意,道:「我出來好半天了,是跟在你身後出來的……」
    纖手一揚,手裡拿那人皮面具,道:「他忘了這個,可是我沒機會給他。」
    卓五冰忙轉過身就要叫。
    只聽黑及婦人道:「冰兒,來不及了,他走遠了,夜深人靜時分,你這一叫是會驚
動別人的。」
    卓玉冰道:「那……我追他去。」
    黑衣婦人搖了搖頭,道:「算了,冰兒,留在身邊當個紀念不挺好麼。」
    卓玉冰嬌靨一紅,道:「娘,您怎麼了……」
    美目忽地一睜,道:「您剛才說沒機會給他?」
    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娘若在那時候出現,豈不是大煞風景。」
    卓玉冰羞紅泛上耳根,睜大了美目,道:「娘,您不生氣,不怪我?」
    黑衣女人沒答理,抬眼凝望著司馬傑逝去處,自言處語地道:「此子難得,也是個
奇才,假如世間男人都像……」
    倏地住口不言。
    卓玉冰驚喜地道:「娘,您說他是個好人?」
    黑衣婦人收回日光,緩緩說道:「我沒這麼說,你聽見我這麼說了麼?」
    卓玉冰道:「那您剛才說……」
    黑衣婦人道:「我只說他是個奇才?」
    卓玉冰嬌靨上驚喜之色消失了。
    黑衣裳人忽然叫了她一聲:「冰兒!」
    卓玉冰道:「娘!」
    黑農婦人道:「你可願意知道你的生身父親是誰?」
    卓玉冰一怔,忙點頭說道:「願意,您沒說,我一直也沒敢問。」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你真那麼怕我麼?」
    卓玉冰香唇啟動了一下,低下了頭,沒說話。
    黑衣婦人拍了拍她的香肩,迫:「冰兒,從現在起,你不必再怕我了,因為我是你
的生身母親,無論我對別人怎麼樣,至少我是疼你愛你的……」
    卓玉冰抬起了螓首,美目中淚光閃動,道:「娘,我知道。」
    「那就好。」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我要做個像一般母親那樣的母親,也要看
自己女兒像一般女兒一樣地在我面前撒嬌,發嗔,甚至於施小性子……」
    卓玉冰珠淚奪眶,叫道:「娘……」
    黑衣婦人微微地斂去了些笑容,道:「聽著,冰兒,你爹姓查,叫查三影!」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捲起積雪,滿頭飛舞。
    黑衣婦人忙把卓玉冰摟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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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53:28 |只看該作者
第08章
    離梅花溪不遠,有一個大莊院。
    這大莊院很氣派,也很深沉,另外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懾人氣氛,幾乎讓人不敢
正眼看它。
    大莊院那宏偉、氣派的大門口,懸掛著兩個瓜形大燈,每個燈上寫著斗大的一個
「費」字。
    這大莊院大概在辦白事,裡面傳出陣陣的講話聲,進進出出的人胳膊都戴著孝。
    進裡頭看,大廳是靈堂所在,講話聲就從那裡傳出。
    這時候,兩個黑衣壯漢忙裡偷閒,正躲在廚房外一個角落裡大吃大喝,看上去有幾
分醉意了。
    吃喝著,一名黑衣壯漢突然搖了搖頭說:「想想咱們爺也真夠心狠手辣的……」
    對面那濃眉大眼的壯漢一怔,道:「怎麼說?」
    「怎麼說?」
    這名壯漢一張白臉,帶著幾分陰沉道:「你忘了,那天硬把人家給打了下去。」
    濃眉大眼壯漢睜著一雙醉眼直點頭:「啊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怎麼能
說爺心狠手辣,該說爺身手高強,天下無敵,真正心狠手辣的是那小子,那小子叫什麼
來著?司馬……
    司馬懿不……」
    「司馬懿?」那白臉壯漢冷聲道:「還他娘的諸葛亮呢,司馬傑!」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啊,對,對司馬傑,司馬傑,不是司馬懿……」
    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
    那白臉壯漢道:「你不懂什麼?」
    那濃眉大眼壯漢道:「咱們爺替梅姑娘報了大仇,梅姑娘應該感激咱們爺才對,怎
麼咱們爺反倒怕人知道,尤其是怕……」
    那白臉壯漢道:「這事你當然不會懂,咱們爺怕梅姑娘感激,不願用這來換取梅姑
娘的心,你明白了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原來是這樣,嗯,嗯,我懂了,我懂了……」
    一咧嘴,笑道:「天爺,幸好那天咱們沒下去,回來編了謊騙了爺,要不然那下面
冰堅雪深,下去准完蛋,還能有今天這頓吃喝麼?」
    那白臉壯漢道:「別說了,若讓爺聽了去,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不差,只怕你倆馬上會被劈死。」
    這一句不得了,驚得他兩個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好幾分,濃眉大眼壯漢抬眼四顧,
忙喝問道:「誰?是,是誰?」
    只聽那冰冷話聲說道:「我,看看認識不認識。」
    不遠處屋角後緩緩轉出一人,體態婀娜,容貌美艷,身上穿一件雪白的輕裘,是霍
瑤紅。
    他兩個又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哈腰賠笑,好生不安。
    「是霍姑娘……」
    霍瑤紅幾步到了近前,冷然一眼,道:「大夥兒都在忙,你
    兩個躲在這兒吃喝,可真愜意啊。」
    濃眉大眼壯漢跟白臉壯漢兩個嚇得直哈腰連聲道:「霍姑娘您諸多包涵,我兩個只
是偷一會兒懶貪喝一口……」
    霍瑤紅冷然說道:「這我管不著,你兩個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那個司馬傑已經被
你們爺殺了,是不是。」
    濃眉大眼壯漢沒敢說話,白臉壯漢子臉更白了,道:「沒有啊,霍姑娘,誰說的?」
    霍瑤紅冷笑一聲道:「要我把你們編的謊話告訴你們的爺麼?」
    兩人大吃一驚濃眉大眼壯漢忙道:「霍姑娘,您開恩……」
    霍瑤紅一點頭,道:「可以,不難,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
    深眉大眼壯漢道:「爺說梅姑娘的老太爺跟老太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雙眉一揚道:「費大哥他怎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您知道,換誰誰也不會承認……」
    霍瑤紅道:「司馬傑死在什麼地方?」
    濃眉大眼壯漢抬手往後牆外一指道:「就在離梅花溪不遠那處斷崖下。」
    省瑤紅道:「這麼說司馬傑是被你們爺打下了斷崖。」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是的,崔姑娘。」
    霍瑤紅道:「那個斷崖很深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很深,省姑娘,約莫有幾十丈,下面都是石頭,又尖又利,掉
下去就非死不可,您瞧雪那麼深,路又滑怎麼能下去,所以我幾個……」
    霍瑤紅道:「你們爺為什麼不讓梅姑娘知道?」
    濃眉大限壯漢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以我看大概是爺不願意用這……」
    霍瑤紅冷然截口說道:「我不說出去,你兩個也別說我問過
    你倆了,要不然倒霉的是你兩個。」
    轉身走去。
    那兩個站在那兒直發愣!
    霍瑤紅離開了廚房,直奔大廳靈堂。
    靈堂裡,梅夢雪著素衣,穿著孝,正呆呆地坐在那兒,她美目紅腫,人瘦了不少,
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崔瑤紅到了她跟前,說道:「大姐,我告訴你一件件。」
    梅夢雪水然說道:「什麼事,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把司馬傑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並沒有怎麼震動,輕「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硬說是他殺了兩位老人家。」
    梅夢雪道:「是他麼?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你清醒清醒,殺兩位老人家的怎麼可能是司馬傑?你忘了,司
馬傑還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不錯,司馬傑是救過咱們,殺兩位老人家的不會是他了。」
    霍地轉過頭來,兩眼猛地一睜,道:「你說什麼?小妹,司馬傑他怎麼了?」
    霍瑤紅悲痛地道:「大姐,你不能再悲傷了,你看看你……
    梅夢雪道:「小妹,說,司馬傑怎麼了?」
    霍瑤紅道:「司馬傑被費大哥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臉色一變,道:「什麼地方的斷崖?」
    霍瑤紅道:「還有哪兒,就是離梅花溪不遠處那個斷崖。」
    梅夢雪霍地站了起來,道:「費大哥他好湖塗,無證無據他怎麼能這麼做?再說我
也告訴過他不會是司馬傑,他怎麼……
    小妹。你是怎麼知道的?」
    霍瑤紅遂把無意中聽來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道:「費大哥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准他們輕洩,尤其對我……」
    霍瑤紅道:「據他們說,費大哥所以不願讓大姐知道,是不願用這件事來換取大姐
的心,大姐看是這樣麼?」
    梅夢雪沒回答,未置是否,沉吟了一下道:「小妹,不管怎麼說,司馬傑對咱們是
有援手救命之恩,咱們不能任他陳屍崖底,死後還遭狼吻。」
    這句話霍瑤紅聽來大有同感,因為司馬傑當日救過乃兄,要不是人家司馬傑,恐怕
梅夢雪跟她都難以倖免。
    所以梅夢雪說完了話,她立即問道:「大姐的意思是要……」
    梅夢雪道:「我在守靈,戴著孝,走不開,想麻煩小妹去一趟……」
    霍瑤紅:「說什麼麻煩,那是我應該的。」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一人去我不放心,那地方平時就凶險難走,如今積雪很深,
苦又苦在剛大哥不能去……」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費大哥的人我不能帶,只有一人前去。」
    梅夢雪道:「小妹,我不放心。」
    霍瑤紅搖頭說道:「不要緊的,大姐,我小心一點就是了,我有一身還算不俗的所
學,要連個有路的斷屋都下不去那還行麼,大姐只告訴我,一旦找到了司馬傑的屍體該
怎麼辦就行了。」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暫時也只有先把他埋在那兒了,等過些時候我們再到他
墓前去焚香默禱,致我心中這份歉疚,只是,小妹你千萬小心……」
    霍瑤紅道:「我知道,大姐。」
    說著,她就要走。
    梅夢雪忙道:「慢點,小妹,記住,要理就理深些,那崖底一帶狼群經常出沒……
唉,兩三天了,只怕他已經被……」
    頓了頓,接道:「小妹,你去吧,要還能找到他的屍首那是最好不過,萬一真要是
遭了狠吻,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記住,千萬小心。」
    霍瑤紅應了一聲,轉身出廳而去。
    她出了大廳之後,沒驚動任何人,一個人悄悄地從後門出了這大莊院,略一辯別方
向,旋即騰身掠去。
    這片大莊院離梅花溪不遠,離那處斷崖自然也不遠,沒多久工夫,霍瑤紅便到了斷
崖之上。
    雪早就停了,但是北風一直很強勁,一陣風過處,能刮得雪花滿天亂飛,所以這兩
三天之間,風刮起的雪花已將斷崖處當日打鬥的痕避跡掩蓋了起來。
    霍瑤紅站在崖頂住下看,看得她眉鋒一皺,心往下沉,的確,從這地摔下去,便是
失足也難以治了,何況是被打下去的。
    這時候她心裡對那位費大哥,不免有些氣恨。
    她站在崖頂四下裡找了半天,才找著一條下岸之路,天知道那是不是路,雪積得老
深,只看得出那是個不太陡的斜坡,上有幾片樹林而已。
    這地方個好走,再不行也可以抓著樹幹慢慢往下去。
    有此一念,省瑤紅立即長身撲了過去。
    下斜坡,穿樹林,剛到樹林邊上,她一眼瞥見一行淺淺的腳印從樹林裡伸展出來,
往上去就不見了。
    她明白,從樹林往上去所以沒有腳印,那是因為被積雪俺住了,樹林裡所以還有腳
印,那是因為雪被樹擋住了沒辦法吹進樹林去,所以那腳印清晰可見。
    可是她不明白這是誰留下的腳印。
    霍瑤紅又皺起了眉間,她立即進了樹林順著腳印往下走去,
    等她出了樹林,腳印在樹林邊上中斷時,她心頭為之一陣跳動,敢情眼前就是崖底。
    眼前既是崖底,腳印又是往上去,足見那人是來自崖底,既是來自崖底,那還會有
別人,自然是司……
    剛想到這兒,心中又是一個意念升起……
    聽人說過,剛才她也親眼看見過,這斷崖就是好人失足跌下也難逃劫數,何況是被
人打下去,帶著傷的人,那更是絕無生理了。
    既如此,這些腳印豈會是司馬傑?
    既不是司馬傑,那麼它又是誰的,莫非還有別人來過?
    也就這兩種可能,不是司馬傑就是別人的,而前者的可能性極其渺小,幾乎等於沒
有。
    如果是後者,那又是誰?誰會沒事到凶險的崖底來,也為找司馬傑?
    想著想著,她突然中斷意念凝了神,只因為她聽見崖底,那破一塊石難擋住的崖底
有聲音,究竟是什麼聲音,她一時還聽不出來。
    旋即,她雙眉一揚,輕盈美妙,不帶半點聲息地驚了下去,直撲那塊擋在洞門的石
堆。
    人到了石壁後,那聲音也為清晰,她聽出來了,那是有人走動,似乎在不住地走動
著。
    她不由大感詫異,忍不住移動身子到了那石壁邊上緩緩地探出螓首想看個究竟。
    頭剛探出去,她心頭為之一驚,她看見了,看見個絕色白衣少女,同時她也看見那
絕色白衣少女面對著洞口,正好看見了她。
    她眼見絕色白衣少女一驚色變,旋聽一聲清脆輕喝傳入耳中。
    「什麼人在這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
    霍瑤紅一身傲骨,哪受得了這個,雙眉一場當即閃身站了出來,向著那絕色白衣少
女冷然說道:「我正要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人跡罕至的崖底……」
    一條黑影從石壁上一個洞口內撲出,直落絕色白衣少女身側,正是那位黑衣婦人,
絕色白衣少女忙叫道:「娘……」
    黑衣婦人犀利的目光直逼霍瑤紅,冷然問道:「姑娘何人,為什麼到澗底來偷窺?」
    霍瑤紅看的清楚,黑衣婦人兩脅下拄著兩根鐵拐,顯然兩腿不便但卻行動如風,快
使異常,足見功力驚人。
    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崖店住的有人,而且看白衣少女那絕代的風華,黑衣婦人奪人的
氣度,很顯然地這母女倆還絕不是常人。
    面對非常人豈可不小心應付,當即她心念電旋,含笑說道:
    「老人家誤會了,我沒想到這洞底會有人住。」
    黑衣婦人道:「那麼姑娘為什麼到澗底來?」
    霍瑤紅據實說道:「不瞞老人家說,我是來找個人的。」
    絕色白衣少女美自一睜,道:「你到這兒來找人的,找誰?」
    黑衣婦人道:「這兒只有我母女倆,別無他人,但不知姑娘找的是什麼人?」
    霍瑤紅道:「我找的人他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絕色白衣少女脫口叫道:「司馬傑,你找他作甚?」
    黑衣婦人立即截口說道:「姑娘要找司馬傑?」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但不知老人家可曾……」
    黑衣婦人凝目說道:「姑娘怎麼稱呼,從何處來?」
    霍瑤紅道:「我姓霍,叫霍瑤紅,就從崖頂不遠處的費家莊院來,容我請教,老人
家跟這位姑娘是……」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素昧平生,姑娘不必問我母女,我可以告訴姑娘,這澗底僅
我母女二人在此,並沒有什麼司馬傑。」
    省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擺手說道:「這兒沒有姑娘要找的人,此處也非善地,好在我母女二人馬
上就要離開這兒了,更不願過為己甚,難為姑娘,姑娘還是請上崖去吧。」
    霍瑤紅道:「老人家可容我多說幾句?」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什麼話說?」
    省瑤紅道:「我找司馬傑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他因誤會被人打落斷崖,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我不忍眼見他陳屍
澗底,死後再遭狼吻,所以……」
    黑衣婦人道:「姑娘對我母女說這些幹什麼?」
    霍瑤紅道:「只為讓老人家知道,我並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了麼,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別無他求,只求安葬他的屍身。」
    黑衣婦人道:「這麼說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霍瑤紅道:「老人家,那我倒不敢,無如我明知道他被人打落這斷崖之下……」
    黑衣婦人道:「若非我母女馬上就要離此,我會把姑娘趕回崖上去,或者根本就把
姑娘你留在這兒,如今我也不願太為己甚,姑娘如若不信的話,盡可以在這兒找姑娘要
找的人,就是翻開每一寸地皮我也不管,冰兒,咱們收拾東西去!」
    說罷拉起絕色少女就要騰身……
    霍瑤紅道:「老人家,請慢一點兒……」
    黑衣婦人沒動,霍瑤紅接著說道:「老人家,我一再說明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也一再告訴姑娘,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眉梢兒微揚,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要回洞收拾東西,失陪了!」
    拉著絕色少女騰身而起。
    就在這時候,霍瑤紅看見絕色少女的左衣袖裡,有件東西往外一飄,突然很快地又
進了袖中,可是霍瑤紅已看清那是什麼了,心頭一震,立即騰身追上。
    「老人家,請再留一步!」
    她硬把黑衣婦人跟絕色少女截了下來。
    黑衣婦人跑上變了色,沉聲問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瑤紅淡然笑道:「老人家,請據實答我一句,令嬡左手抽裡那是什麼?」
    黑衣婦人神情一震,道:「我不願瞞你,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霍瑤紅道:「我知道,我是問這張人皮面具是從哪兒來的?」
    黑衣婦人道:「是小女在澗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可否取出來讓我看看?」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這必要麼?」
    霍瑤紅道:「我可以告訴老人家,司馬傑面貌就跟這張人皮面具一樣,早先我沒看
出來,現在才知道竟戴有面具……」
    黑衣婦人道:「姑娘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老人家,這已夠證明,司馬傑在這兒了!」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姑娘,我說這兒除了我母女之外,別無他人!」
    霍瑤紅道:「那麼老人家,這張人皮面具怎麼說?」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是她在洞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又耽誤我母女不少工夫了……」
    霍瑤紅雙眉睫揚,道:「老人家,我並沒有惡意,也一再好言懇求……」
    黑衣婦人道:「姑娘,我也並未為己太甚!」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不願跟二位鬧成僵局,繼而以武相向……」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道:「姑娘,我也一忍再忍,甚至於三忍。」
    霍瑤紅暗一咬牙,點頭說道:「好吧,既然老人家執意不肯……」
    絕色少女突然說,道:「這位姐姐,你找他真沒有惡意?」
    霍聯紅心裡一跳,道:「真的,姑娘,我說過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
    黑衣婦人目注絕色少女,目光嚴厲地冷然說道:「冰兒,不許你多嘴!」
    絕色少女道:「娘,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何必在臨走前還非跟人排斗不可,
再說,這位姐姐也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冰兒,娘不只對你說過一次,人心險惡,不可不防,你怎麼這般容
易聽信他人片面之言!」
    絕色少女道:「我看這位姐姐不類邪惡……」
    霍瑤紅對這位絕色少女大有好感,立即說道:「謝謝姑娘,以我看令堂必是位隱世
高人,既是隱世高人,就不該沒有分辯善惡的眼力……」
    黑衣婦人冷哼說道:「姑娘,你好犀利的口舌。」
    霍瑤紅道:「不敢,老人家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情!」
    黑衣婦人沒說話凝目良久突然問道:「姑娘適才可曾說過來自崖下不遠處的費家莊
院?」
    霍瑤紅點頭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這性費的可是有金鞭銀駒之稱?」
    霍瑤紅微微一愕道:「不錯,老人家也知道……」
    黑衣婦人道:「姑娘休管這些,請答我所問,那司馬傑可是被這姓費的打不斷崖
的?」
    霍瑤紅訝然說道:「不錯,老人家怎麼知道……」
    心頭猛地一跳,急道:「老人家,莫非是司馬傑……」
    黑衣婦人冷然截口,說道:「把司馬傑打落斷崖的是姓費的,姑娘又來自費家莊院,
若說找司馬傑並無惡意,實在令人難信!」
    省瑤紅道:「老人家有所不知……」
    話鋒一頓,接道:「老人家如果可以多耽擱片刻,我願意把箇中情形對老人家作一
番詳……」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姑娘請說!」
    霍瑤紅當即把箇中情形,從遇見諸葛英開始,到聽說司馬傑被打落斷崖為止,頗為
詳盡地說了一遍。
    聽畢黑衣婦人點了頭:「原來如此,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癡情的姑娘……」
    目中忽閃異采接問道:「姑娘,你說那玉書生諸葛英已死在梅花溪?」
    省瑤紅道:「老人家,我本不相信一代奇才會就此殞落,無如他以帶病之軀進入海
花溪』,不幸遭遇雪崩……」
    黑衣婦人忽然轉移話鋒問道:「姑娘可認為那位梅姑娘的雙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毅然說道:「我絕不相信是他下的毒手!」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相信,他具此仁心,怎會……」
    一頓,接問道:「姑娘相信司馬傑的話麼?」
    霍瑤紅道:「老人家是指……」
    黑衣婦人道:「那『玉面書生諸葛英』薄情寡義之事!」
    霍瑤紅道:「我本不相信,老人家該知道,『玉書生』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奇才,與
金鞭銀駒並稱於世,聲威猶在金鞭銀駒之上,他不該是那種人,無如司馬傑言之鑿
鑿。……」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又轉話鋒,道:「如今我願意告訴姑娘,我母女確實見過司馬
傑……」
    霍瑤紅憶道:「老人家他如今在……」
    黑衣婦人道:「我再告訴姑娘,他並非不敵金鞭銀駒,他之所以被打落斷崖,一方
面因為梅姑娘的雙親不是他殺的,再方面也因為他身中奇毒,難以盡展功力……」
    省瑤紅急道:「老人家,他身中什麼奇毒?……」
    黑衣婦人道:「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不小心被用龍所傷,身中奇毒真要
說起來,他已難再活三年……」
    霍搖紅驚呼一聲道:「有這種事,老人家,難道這毒不可解……」
    黑衣婦人道:「可解,無如他錯過了救自己的機會……」
    接著把原因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還要告訴姑娘,姑娘幾位所見的,不是他的
真面目,只是這張人皮面具,他的真面國氣度不凡,俊美無比……」
    霍瑤紅輕呼一聲道:「真的麼,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如若不信,日後見著他時當面看看就知道了!」
    霍瑤紅訝然說道:「日後見著他,難道他……」
    黑衣婦人道:「他命不該絕,他若就這麼死了,蒼天也過於殘酷,他恰好掉在一棵
大樹上,被我母女所救……」
    霍瑤紅心裡一陣猛跳,道:「那麼他如今……」
    黑衣婦人道:「走了!」
    霍瑤紅道:「走了?老人家,他上……」
    黑衣婦人道:「回『六詔』去了!」
    霍瑤紅道:「回『六詔』去了?」
    黑衣婦人點頭頭說道:「他是這麼說的!」
    霍瑤紅一顆心頓時落下,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多謝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何故謝我?」
    霍瑤紅道:「司馬傑對我兄妹有接手救命之恩,當他被打落斷崖時,我兄妹沒來得
及救援,要不是老人家救了他,我兄妹只怕要愧疚終生,鑄恨無窮了!」
    黑衣婦人緩緩搖頭說道:「姑娘,你錯了,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我。」
    省瑞紅道:「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您老人家?」
    黑衣好八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各有善報,惡有惡果,救他的是他自己的那顆
仁心。」
    霍瑤紅道:「老人家也認為他是個仁俠……」
    黑衣婦人道:「他何只是位仁俠,簡直就是位……」
    微一搖頭,按道:「姑娘,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他是我生平僅遇,唯一使我
敬佩的人。」
    霍瑤紅暗覺黑衣女人言之太過,但她不便說出口,沉默了一下,方待說話,黑衣婦
人那裡已搶了先。
    「姑娘,我該說的都說了……」
    霍瑤紅一點即透,道:「老人家,我這就告辭,不知老人家可容我在告辭之前請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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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53:47 |只看該作者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緣僅今天一面,姑娘來此找的是司馬傑,對我母女似乎不必
多作探求,我母女要收拾行囊走了,姑娘也請回吧。」
    可惜她沒說,不然霍瑤紅定可以告訴她一些多少年來她一直在尋覓的事。
    霍瑤紅不便再問,當即說道:「那麼我告辭了,有緣再行後
    會。」
    欠身一禮,轉身揀出洞口。
    望著霍瑤紅漸上去的背影,黑衣婦人喃喃說道:「她有一付熱心腸,我也不能不稍
盡棉薄,只不知那位梅姑娘智慧如何,點得透點不透了……」
    卓玉冰望著乃母訝然說道:「娘,您說什麼?」
    黑衣婦人展額一笑,道:「傻冰兒,你不知道司馬傑這三字是假的麼?」
    卓玉冰倏睜美目,驚道:「娘,您說他是……」
    黑在婦人截口說道:「難道你以為不是麼?」
    卓玉冰睜大了一駁美目,點頭說道:「對,對,是的,是的,一定是……」
    臉色忽地一變,住口不言。
    旋即,她又遲疑著問道:「娘,您是打算拆穿他,助成他跟那位梅姑娘……」
    黑衣婦人道:「真摯深情感天動地,足以使天下人代灑同情之淚,凡性情中人均應
肅然中敬,何況他還有重圓破鏡,消弭殺劫之心,你以為娘不該這麼做麼?」
    卓玉冰美目中淚光閃動,道:「不,娘,您也一樣化令人敬佩。」
    黑衣婦人抬手撫著愛女香肩,含笑說道:「冰兒,你記住,天心不薄,只要存一顆
仁心,對人原宥,多為別人,蒼天便不會虧待你的,懂麼?」
    卓玉冰微微點頭說道:「娘,我懂!」
    黑衣婦人道:「此處已不宜多留,咱們娘兒倆來這兒這麼久,也未覺得你爹一點蹤
影,說不得只有換個地方了,走,跟娘回洞裡去收搶收拾吧!」
    母女倆雙騰身而起,飛一般地射進了那個洞口裡。
    霍瑤紅來時揪心,回時寬心,她循著原路,經後門進了費家莊院,沒被人發覺,沒
驚動任何人。
    進了莊院她便直奔大廳靈堂,靈堂裡仍只梅夢雪一個人,她一見霍瑤紅回來,立即
站了起來。『
    「小妹,你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近前把她按回椅子上,道:「大姐,你坐道,慢慢地聽我說……」
    梅夢雪抬眼說道:「小妹,究竟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道:「大姐,讓我先安安你的心,他命大……」
    梅夢雪美國一睜,道:「怎麼,他沒死?那怎麼會,怎麼可能?斷崖那麼深,底下
又佈滿了足能生裂虎豹的石頭……」
    霍瑤紅道:「他不能掉在樹上麼!」
    梅夢雪一怔道:「你是說他掉在一棵樹上?」
    霍瑤紅點頭說道:「他委實命大運氣好,不但掉在樹上,而且被人救了去……」
    梅夢雪訝然說道:「被人救了去,誰?」
    霍瑤紅道:「母女兩個人,那位老人家氣度奪人,那位姑娘風華絕代,均非常人,
尤其那位老人家,兩腿雖殘,行動如風,修為之高,當世無幾……」
    梅夢雪詫聲說道:「有這麼兩個人,在什麼地方?」
    霍瑤紅道:「要不是今天我去這一趟,只怕咱們永遠不知道!」
    梅夢雪驚詫欲絕地道:「有這種事,竟有這種事,而且會是母女兩個,這會是
誰……」抬眼凝目,接問道:「小妹,可知道這兩位是……」
    霍瑤紅搖頭說道:「我問了,人家不肯說,只知道那位姑娘叫冰兒。」
    梅夢雪沒說話,接又問道:「小妹,見著他了麼?」
    霍瑤紅道:「沒有,他走了,回『六詔』去了。」
    梅夢雪鬆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點頭說道:「那還好,不管怎麼說他算是無恙,
要不然咱們這份愧疚可就大了……那斷崖之下何時隱著兩位……」
    一頓接問道:「小妹這兩位住在那兒很久了麼?」
    霍瑤紅道:「不知道,我沒問,怎麼?」
    梅夢雪道:「這兒一非名山,二非大澤,卻是個凶險的枯澗,這兩位怎會隱在那兒,
難道有什麼用意不成……」
    霍瑤紅道:「也許,我看她母女夠神秘的,連個姓名都不肯說。」
    梅夢雪微一搖頭說道:「不會的,大姐,這母女倆個固然神秘了些,可是絕不類邪
惡,再說她母女倆要是跟二老被害之事有關,也絕不會放我這自稱費家莊院裡的人回
來。」
    梅夢雪道:「我知道不會,我是怕費大哥又……小妹,可千萬別讓費大哥知道,除
了咱們倆人之外,最好別……」
    霍瑤紅道:「費大哥就是知道也不要緊,人家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為什麼?」
    省瑤紅道:「先一個司馬傑,後一個我,已經有兩個人知道她母女隱居在斷崖下了,
人家豈有不遷搬家的道理。」
    梅夢雪點頭說道:「也是,大凡居的人都不喜歡被人知曉……」
    霍瑤紅道:「要不怎稱隱居,又何必隱居!」
    梅夢雪點頭說道:「就是這道理,小妹。」
    霍瑤紅話鋒忽轉,道:「大姐,你可願聽聽有關司馬傑的事?」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紅腫的美目,道:「有關司馬傑的什麼事?」
    霍瑤紅搖頭說道:「他這個人也夠神秘,夠滑的,竟然不以
    真面目示人。」
    梅夢雪道:「怎麼,咱們見的不是他的真面目!」
    「根本不是。」,霍瑤紅搖頭說道:「據那位老人家說,他那真面目風神秀逸,俊
美無比,簡直是位罕見的美男子呢。」。,
    梅夢雪「哦」他一聲道:「那他為什麼掩去風神秀絕,俊美無比的本來面目,而以
一張慘白,陰森的怕人面目示人。」
    霍瑤紅道:「那誰知道,也許是怕惹麻煩吧!」
    梅夢雪道:「惹麻煩?何解?」
    霍瑤紅道:「大姐冰雪聰明,難受道連這句話都不懂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要真是這種用心的話,他就未免過於
自負了,要知道一個人容貌長像只是外表……」
    崔瑤紅道:「以貌取人固然不智,但女兒家又有哪一個喜歡接近醜陋怕人的人呢?
除非是相處日久,瞭解他的心性為人,要論那頭一眼,俊美而風度翩翩的就佔了絕大的
便宜,女兒家如此,這就難怪人家怕惹一身麻煩了。」
    梅夢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好好色,惡惡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微一搖頭,接道:「不管怎麼說,他總算安然無恙……」
    「誰說的?」霍瑤紅道:「聽說他活不過三年。」梅夢雪一怔忙問道:「他活不過
三年,為什麼?」
    省瑤紅道:「據說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而自己不小心也被角龍所傷,角龍
奇毒,唯有角龍角能解,可惜他當時不知道,沒有及時割取用龍角解毒,如今他雖然將
毒逼在一處,但那毒已無物可解,以至使他難活過三年……」
    梅夢雪驚詫說道:「有這種事……」
    霍瑤紅道:「這是那位老人家說的,司馬傑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他在跟費大哥動手
之時,無法盡展功力……」
    梅夢雪道:「無法盡展功力,難道他會是費大哥的敵手?」
    霍瑤紅道:「誰知道,不過那位老人家對他甚是推崇,甚至稱他為生平僅遇,唯一
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司馬傑這麼得人緣,恐怕那不是指的武學,應該是指他的心
性為人。」
    霍瑤紅道:「不錯,大姐,能使人心悅誠服進而生敬的,只有一個德率,咱們認識
司馬傑並沒多久,他也只伸手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那母女倆認識他也沒有多久,不知她二位從何發現?」
    霍瑤紅道:「那位老人家說得好,他若這麼死了,蒼天就太似殘酷,似乎她對司馬
傑的心性為人知道得不少!」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不然的話她不會這麼說。」
    霍瑤紅紅眉鋒忽地微微一皺,道:「大姐,那位老人家曾經問了我幾問,而這幾問
似乎蘊有什麼很深的用意,可是我體會不出來……」
    梅夢雪道:「那位老人家都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先問我諸葛大俠是否已死在梅花溪?」
    梅夢雪道:「她怎知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道:「為表明我的身份,找司馬傑沒有惡意,我把經過從來至尾地告訴她
了!」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還有呢,她還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又問我是不是認為二老是司馬傑殺的,我自然說不可能,她也以為
不是司馬傑,並且說司馬傑具此仁心,怎會下此毒手。」
    梅夢雪沉吟著問道:「還有麼?」
    霍瑤紅道:「她還問我是否相信司馬傑的話。」
    梅夢雪道:「什麼話?」
    霍瑤紅道:「他說諸葛大俠薄情寡義的話?」
    梅夢雪道:「你怎麼說的?」
    霍瑤紅道:「我當然說不信!」
    梅夢雪道:「她怎麼說呢?」
    霍瑤紅抬頭說道:「她沒有說什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小妹認為這幾問具有很深的用意?」
    霍瑤紅道:「大姐,她沒有必要問這幾句的,諸葛大俠是否真的埋骨梅花溪中跟她
何關,我信不信司馬傑的話又跟她何……」
    梅夢雪忽然點頭說道:「小妹,不錯,她是有用意,頭一問,似乎表示她不相信諸
葛大俠當真理骨梅花溪,第二問也表示司馬傑的話不可信……」
    霍瑤紅道:「她根據什麼不相信諸葛大俠當真理骨……」
    梅夢雪美目一睜,道:「小妹,諸葛大俠來的時候是否帶著病?」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司馬傑說那是蠱毒。」
    梅夢雪道:「司馬傑的真面目風神秀絕,俊美無比?」
    霍瑤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那位老人家……」
    梅夢雪臉色大變,顫聲叫道:「小妹,那位老人家說得對,她在暗示你,諸葛大俠
仍在人世,司馬傑的話完全是無中生有……」
    霍瑤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大姐,怎見得?」
    海夢雪那一雙紅腫的美目中,突然湧出串串珠淚,顫聲說道:「小妹,諸葛英,司
馬傑他倆原是一人。」
    霍瑤紅一怔叫道:「大姐,你,你怎麼說?」
    梅夢雪道:「我糊塗,咱們都糊塗,小妹,你想想,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司馬,
英傑,這是不是……」
    霍瑤紅脫口驚叫:「對,大姐,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大俠美男第一,司馬傑本來
面目也俊美無比,對,大姐……」
    「還有,小妹。」梅夢雪流著淚顫聲說道:「諸葛大俠帶著病,司馬傑身中奇毒,
還有,小妹,他雖然葬身『梅花溪』積雪之中,便在雪崩之前,剛大哥並未在梅花溪中
發現他的蹤影,再說一個真要尋死的人也斷不會張揚出去讓人家知道,如今想想他的用
意該只是讓我認為……」
    霍瑤紅突然說道:「還有,大姐,那麼巧,『梅花溪』就在那時候雪崩?分明是有
人暗中震動溪頂積雪……」
    「不錯,小妹。」梅夢雪淚漬滿面地點頭說道:「還有,錯非是他,換個人有誰能
輕易逐退宮紅?」
    霍瑤紅驚喜莫名,她點頭說道:「大姐這都對了,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
    梅夢雪道:「小妹這你還不明白麼,他身中角龍奇毒,活不過三年了……」
    霍瑤紅「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他是怕害了大姐……」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小妹,就是因為這,就是因為這……」
    霍瑤紅道:「怪不得那位老人家說他具此仁心,怪不得那位老人家那麼推崇他,說
他是生平僅遇唯一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道:「看來那位老人家也明白他的用心,這位老人家使我感激,對我有大恩,
要不是她這一種暗示,只怕我永遠……」
    覆地站了起來,道:「我要去見那位老人家,當面叩謝……」
    崔瑤紅道:「來不及了,大姐,只怕那位老人家已經走了。」
    梅夢雪道:「不,我要去一趟試試看……」
    霍瑤紅道:「不行,大姐,你正在守靈,怎麼對……」
    梅夢雪一呆,道:「我忘記了……受人大恩,沒辦法當面叩謝,連人家的姓名都不
知道,甚至連面都沒見過,日後叫我怎麼報答?」
    霍瑤紅道:「不要緊,大姐,我見過,日後再相見時我能記得些。」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你能一輩子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霍瑤紅呆了一呆,道:「那……」
    梅夢雪忽地展顏笑道:「有了,他見過這位老人家,他認識……」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對了,只要大姐能找到諸葛大俠……」
    「能,一定能。」梅夢雪點頭說道:「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誓必要找到
他……」
    神色忽轉幽怨,道:「他也真是,難道還不知道我,休說你只能活三年,就是你只
能活三天,甚至於三個時辰,我也是你的人……」
    霍瑤紅道:「大姐你讓我敬佩。」
    梅夢雪搖頭說道:「讓我敬佩的不是我,只因為了我,他不惜訛死,不惜親手毀壞
得來不易的英名,不惜……我不說了,只待二老安葬之後,我立刻到六詔找他去,從此
天涯永相覓,務使形影俟成雙,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兩串珠淚又奪眶而出,人也激動得說不上話來。
    霍瑤紅遲疑了一下,道:「大姐,這句話我也許不該說,只是我不明白,他既有為
你之心,又在世上活不過三年,為什麼要訛死……」
    梅夢雪道:「小妹是說他為什麼不當真自絕。」
    霍瑤紅不安地點了點頭。
    梅夢雪道:「小妹忘了麼?記得我說過,他要找那邢玉珍,完成老人家臨終交待對
查三影報恩的遺命。」
    霍瑤紅道:「這麼說,他是因為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以為在短短的三年之內,他能找到邢玉珍麼?」
    梅夢雪道:「這很難說,三年日子並不算短,縱然再短一點,他也會想盡辦法,竭
盡所能,再說邢玉珍躲在六詔之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既然有了地方,那就更好找
了。」
    霍瑤紅道:「大姐,縱然他能在三年之內找到邢玉珍,又能如何?」
    梅夢雪道:劉、妹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大姐該知道,『玉面閻羅』,白髮仙姬夫婦倆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
人,雖然邢玉珍的成名不如查三影之盛,然而邢玉珍本人也確有一身精湛修為,高絕所
學,比起費大哥來應該是只強不弱,如今諸葛大俠身中角龍奇毒,功力大打折扣,所學
難以盡展,對費大哥尚且不敵,何況是要對付那邢玉珍?」
    「小妹,」梅夢雪臉色微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是你提起,我倒真忽略
了這一點,的確,縱然他能找到邢玉珍,只怕也無法奈何她……」
    霍瑤紅道:「以我看無法奈何她倒還事小,邢玉珍這妖婦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一
旦變臉變心,連自己的丈夫都殺,怕只怕……」
    梅夢雪憂急地道:「小妹,不要說了。」
    霍瑤紅明白梅夢雪的心情與感受,立即住目不言。
    梅夢雪眉際深皺,逕自又道:「這怎麼辦,我在守靈……」
    霍瑤紅道:「大姐,恕我直說一句,大姐的一身所學我明白,縱然大姐能找到他,
跟他作伴,又與事何補?」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微一點頭說道:「小妹說的不錯,縱然我能跟在他身邊,
對他也毫無幫助,仍然對付不了邢玉珍,小妹,我方寸已亂!以你看該怎麼辦?」
    霍瑤紅道:「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一條路……」
    梅夢雪道:「小妹,哪兒辦法哪條路?」
    霍瑤紅道:「只有求助手費大哥。」
    梅夢雪呆了一呆道:「只有求助於費大哥?」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
    梅夢雪道:「小妹剛才說過,若比起費大哥來,邢玉珍的一身所學只高不低,只強
不弱,小妹以為費大哥對他能有多大幫助。」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金鞭銀駒』威名並非幸致,費大哥一身修為與所學高出
大姐甚多,單打獨鬥,他或許難敵邢玉珍,但一旦跟諸葛大俠聯了手,那就該另當別論,
也總比讓諸葛大俠一個人去對付邢玉珍要好得多。」
    梅夢雪點頭說道:「小妹說得有理,我可以向費大哥開口,只是這種事怕會讓費大
哥為難,也會讓費大哥難堪!」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我曾是費大哥的未婚妻,費大哥對我情深意摯,而我對諸葛大俠卻是
不變不移,我退了婚後已令費大哥痛苦難堪,如今我又要求他去助諸葛大俠一臂之力,
這……」
    霍瑤紅道:「這,我以為大姐是多慮了,費大哥的為人舉世皆知,又何況咱們,他
俠骨柔腸,劍膽琴心,尤其胸襟超人,義薄雲天,是位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子,大姐只
要對他開口,我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就是大姐不向他開口,只要他知道,他也會
主動的出一臂助力。」
    梅夢雪道:「小妹以為是這樣麼?」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這是我的想法,我敢說必中,難道大姐還不瞭解
費大哥,對他還心存懷疑?」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使我覺得羞於啟齒……」
    霍瑤紅道:「大姐,事關重大,今世上能幫助諸葛大俠的,也只有費大哥一人,大
姐不該再有任何猶豫。」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猛地點頭道:「好吧,我只有厚顏開口了,小妹,麻煩
你到後院去請費大哥到這兒來……」
    霍瑤紅未等語完,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這時,步履響動,一個身穿黑衣威然懾人的偉丈夫進了靈堂,正是金鞭銀駒費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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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費嘯天離開大廳靈堂之後,直奔後院。
    費家這後院之大是可以想像的,也是驚人的,既深又廣,亭、台、樓、樹一應俱全。
    在那濃蔭深處,微露幾角高喙狼牙,流丹飛簷,那是一座精雅小樓,資嘯天就直奔
濃蔭深處這座小樓。
    他剛到樓前,樓內立即迎出兩名白衣室子看上去頂多不過十五六歲,但目光犀利,
眼神十足,動作矯捷,一望可知是一流好手,而且身手相當的高。
    兩名白衣童子低首躬下身去:「爺回來了。」
    費嘯天微一點頭,足不稍停地邁步進入小樓,當兩名白衣童子跟進小樓之際,他陡
然一聲輕喝:「掩門。」
    兩名白衣童子應聲回身掩上門。費嘯天回過來道:「開啟秘道!」
    兩名白衣童子一怔,同聲問道:「您要見老人家去?」
    費嘯天微一點頭,「嗯」了一聲。
    兩名白衣童子動作如電,閃身掠近樓梯,伸手只有樓梯扶手那個圓圓的水球上一轉,
沒聽見任何聲息,樓梯下竟忽地向下一陷,那樓梯下端與地相接處,立即現出一個透著
燈光的方方洞穴。
    藉著燈光往下看,居然還有一道石梯通到下面去。
    費嘯天一聲:「帶我鞭劍,預備行囊。」
    說完,舉步走下洞口。
    他走下洞口後,未見那兩名白衣童子有任何動作,樓梯忽然升起,雙與地面密合,
一點縫隙也沒有,隨即,兩名白衣童子邁步登上了樓。
    費嘯天順著石梯往下走,一陣左轉右拐,石梯走盡,腳踏地面,地面全由一塊塊的
青石拚成。
    眼前,有一道頂端分懸兩隻宮燈的石門。
    費嘯天舉步上前,伸手拉了拉左邊一隻鐵門環。
    轉眼間,兩扇門豁然而開,開門的,又是兩名十五六歲的童子,但這兩個童子穿的
則是一身黑衣。
    兩名黑衣童子恭謹躬身。
    「見過少主人。」
    費嘯天一擺手,道:「老人家可醒著。」
    左邊一名黑衣童子道:「回少主,老人家正在跟四姬作樂。」
    費嘯天微一點頭,邁步進了石門。
    一條石板路直通裡頭,石板路的兩側裡有兩片花草,儘是些奇花異卉,石板路的盡
頭,則是另兩扇石門,石門虛掩著,從見面傳出陣陣的嬉笑聲。
    這笑聲,有男人的放縱狂笑,竟也有女人的浪蕩嬌笑。
    費嘯天似乎是聽慣了,就像沒聽見一般踏著石板路走向那兩扇石門,到了近前,他
毫不猶豫地抬手推開了兩扇石門。
    石門開處,眼前一片風流綺麗的景象……
    好大的一間石室,頂、地、壁,全是一塊塊光滑的青石砌成,映著石室頂的幾盞琉
璃宮燈,到處生光,人影映現。
    光亮而潔淨的地上,成圓形的鋪著五塊紅氈,每一塊紅氈上擺著一小桌酒菜,坐著
一個人,不,是兩個。
    最靠裡的一塊紅氈上,坐的是個文士裝束的中年白衣人,約
    有四十多歲,長眉鳳目,面如冠玉,夠得上風神秀絕,俊美無比,只可惜眉宇間煞
氣太濃。
    他那修長而白析的雙手,如今正抓著一隻欺雪賽霜的皓腕……各端著一隻銀杯的玉
手,緊偎著他的,是兩個媚態醉人的美艷女子。
    從他左邊往右看,頭一塊紅氈上,坐著個濃眉大眼,虯鬚滿面,威態逼人,身穿大
紅袍的魁偉大漢。
    第二塊紅氈上,是個身穿黃衣的瘦小老頭兒。
    第三塊紅氈上,是個身穿銀色的長衫,長眉細目,臉色微嫌蒼白的老頭兒,他有著
一付頎長身材,看上去頗為瀟灑。
    第四塊紅氈上,是個兩目陰森,膚色黝黑的瘦高黑衣老者,那股子陰森勁兒任何人
見了都會不寒而僳。
    他四個長像不同,衣著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坐在紅氈上,面前都擺著一小桌酒
菜,懷裡都偎著一個美艷女子。
    費嘯天推開了門,白衣文士對門而坐,首先看見了他,一征之後旋即笑著說道:
「嘯天來了。」
    這句話甫出口,嬉笑之聲立即停住,整個石室頓然鴉雀無聲,那四個推開懷中嬌娘,
站起來整衣躬身:「見過少主。」
    唯獨那白衣文士沒動,他鬆開了兩隻皓腕,左右一擺手,六名美艷女子立即低頭施
禮而退。
    費嘯天邁步走進石室道:「義父,您樂您的。」
    白衣文士微一搖頭道:「不,不,你不常來,別讓她們打咱們的暢談。」
    費嘯天近前一躬身:「給義父請安。」
    白衣文上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紅氈,道:「來,坐下說話。」
    費嘯天轉一身招手,道:「你們都坐。」
    他矮身坐了下去。
    那四個一欠身,齊聲說道:「謝少主恩典。」
    坐了下去,但卻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坐定,費嘯天含笑問白衣文士道:「您這兩月可安好?」
    白衣文土點頭說道:「好,好,你看見了,有她們跟他們整天陪著我喝酒作樂,無
憂,無慮,無愁,焉得不好。」
    費嘯天笑了。
    白衣文士接著問道:「剛從外面回來?」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到各處走動一下,看看當今武林大勢。」
    白衣文上道:「當今武林大勢如何?」
    費嘯天創眉雙揚,傲然一笑道:「金鞭銀駒威震宇內,威名又隱隱有超過『玉書生』
之勢,所到之處,各門各派無不低頭……」
    白衣文土一笑說道:「差不多了,諒他們也不敢不低頭……」
    話鋒忽地一轉,接問道:「怎麼樣,找著宮紅了麼?」
    費嘯天眼角餘光掃了第四塊紅氈上那名瘦高黑衣老者一眼:「那要看怎麼說了。」
    白衣文士仰天一個哈哈:「不錯,在武林中是永遠找不到他的,然而一到地下,那
就不費吹灰之力,易如探囊取物,一句話,宮紅入土有年了。」
    那四個齊聲說:「少主恩典,屬下等感激不盡。」
    費嘯天轉眼望向紅抱大漢,笑問道:「仇超,怎麼樣?」
    紅袍大漢仇超一咧嘴,有點窘迫地道:「少主知道,屬下生平無他好,但有醇酒美
人,願此身長埋溫柔鄉……」
    費嘯天笑笑道:「好個願此身長埋溫柔鄉,可願出去走走?」
    仇超道:「不願,當然,若少主有所差遣時,那又另當別論。」
    費嘯天笑道:「你會說話,今後誰敢再說『神力霸王』魯莽,
    我頭一個不依!」
    目光一掃,接問道:「你三個怎麼說,可願出去走走?」
    那三個齊聲說道:「屬下等跟仇超同。」
    費嘯天笑:「你四個倒會同進共退。」
    白衣文上突然說道:「怎麼?嘯天,你今天來……」
    費嘯天回過頭來道:「正要向您稟報,我想帶他們四個出一趟遠門。」
    白衣文土道:「出一趟遠門,上哪兒去?」
    費嘯天道:「六詔。」
    白衣文上微愕說道:「『六詔』?你這時候到六詔去……」
    費嘯天臉上掠過一絲異樣表情,道:「替夢雪找諸葛英,並助他對付邢玉珍。」
    白衣文上又復一怔,道:「找尋諸葛英,他不是已經……」
    費嘯天道:「他命大,人掛在一棵樹上,同時被人救了去。」
    白衣文土睜大了一雙鳳目,道:「被誰救了去?」
    費嘯天道:「我沒想到,您也絕不會想到,那斷崖之下住著母女倆個人,據說很神
秘,身手也很高……」
    那四個脫口叫道:「有這種事?」
    白衣文士道:「嘯天是真的?」
    費嘯天道:「我還敢欺蒙您麼?」
    白衣文士道:「誰看見了?那母女倆是怎麼樣的人。」
    資嘯天道:「霍家那位姑娘去過了,據她說那位姑娘人長得絕美,那個婦人四十多
年紀,兩條腿殘廢了,以兩把鐵拐代腿,行動如飛,較一流高手還迅速……」
    白衣文土臉色微微一變,道:「這麼兩個人,那姑娘很美,那婦人四十多,兩條
腿……」
    目光一凝接著問道:「可知道她們的來路;姓什麼?叫什麼?」
    費嘯天搖頭說道:「霍家姑娘問過,但是她們不肯說,只聽
    見那婦人叫那位姑娘冰兒,想必她叫什麼冰。」
    白衣文士臉色忽然大變,目射厲芒急道:「嘯天,她們可還在那斷崖之下。」
    「不,」費嘯天道:「走了,聽霍瑤紅說她們已經走了。」
    白衣文士道:「走了,可知道上哪兒去了麼。」
    費嘯天搖頭說道:「不知道,她們連姓名都不肯說,怎會將去處告人。」
    白衣文上神色怕人地道:「嘯天,記住,不管她們上哪兒去,今後只要碰見這麼兩
個人,格殺無論,不,留下那小的帶回來。」
    費嘯天一怔,討然凝目,道:「義父,您是要……」
    白衣文士冷然說道:「那婦人可能姓卓……」
    費嘯天神情一震,道:「您說她是……」
    白衣文士道:「我說的話你聽見了麼,今後無論在哪兒碰上,殺那老的,留那小的,
把她帶來見我。」
    費嘯天臉色倏轉凝重,道:「是,義父。」
    白衣文士似乎很感慨,很激動,良久之後才逐漸平靜,凝目問道:「你確知諸葛英
上『六詔』去了?」
    費嘯天道:「夢雪是這麼說的,她說諸葛英上『六詔』找邢玉珍去了。」
    白衣文士唇邊泛起一絲殘忍笑意,道:「讓他去吧,讓他替我殺了那賤女人也
好……」
    費嘯天道:「只怕他殺不了她?」
    白衣文士道:「怎麼?」
    費嘯天道:「你沒聽我說要趕往『六詔』助他一臂之力麼?」
    白衣文士點頭道:「我聽見了,只是那是諸葛英一身所學在當今武林中堪稱無人能
出其右者,他怎會不是賤女人的敵手?」
    費嘯無淡然一笑,道:「您不知道,他身中角龍奇毒,功力大打折扣,所學難以盡
展,便是壽命也難再有三年……」
    白衣文上兩眼一睜,道:「這又是誰說的。」
    費嘯天道:「他自己親口對那位婦人說的,應該真而不假,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輕
易地一掌把他震下斷崖。」
    白衣文上突然笑了,伸手拍拍費嘯天肩頭,道:「嘯天,看來咱們爺兒倆一般地好
運氣。用不著手沾血腥……」
    費嘯天微微一搖頭道:「不,我等不了那麼久,您知道,三年不算短,在這三年中
情勢也很可能會有什麼變化。」
    白衣文士呆了一呆,旋即微一點頭道:「你顧慮得不無道理,那麼你預備……」
    費嘯天目中忽射奇光,道:「一箭雙鵰,先邢玉珍,而後是他。」
    白衣文上雙眉一揚,笑道:「有種,雖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不愧是我的衣缽
傳人,當年我選上你也沒有選錯。」
    資嘯天笑笑說道:「義父,無論在哪方面,我永不會讓您失望的。」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這個我信得過,你預備什麼時候動身。」
    費嘯天道:「我下來就是來向您叩別。」
    白衣文士道:「怎麼,馬上走?」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遲怕有變,我的看法無論什麼事,早一步總比晚一步好。」
    白衣文土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不愧是我的衣缽傳人,嘯天咱爺兒倆可並
稱當世二英雄而了無愧色。」
    費嘯天笑笑說道:「我怎麼敢跟您並稱,金鞭銀駒在當世武林中固然盛名不小,但
若比起您那盛名,只怕仍要退避三舍,遜色得多。」
    白衣文土哈哈大笑道:「什麼時候學得跟義父客氣起來了,來……」
    拿起桌上酒杯,道:「義父這算是給你餞行,等功成戰捷班師之際,義父再給你大
擺筵席接風洗塵,慶功。」
    他一仰而干,然後滿斟一杯遞了過去。
    費嘯天接過銀杯,道:「謝謝義父。」
    也自舉杯一仰而干。
    盡飲這一杯送行酒,他放下酒杯轉臉向外:「你四個也收拾收拾。」
    仇超恭謹地一欠身,道:「回少主,屬下等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說走就走。」
    費嘯天一擺手,道:「那好,你四個馬上離莊,前頭為我開道,可要記住,晝宿夜
行,不許輕洩身份,不允許有任何耽擱。」
    那四個當然是說走就走,顯得費嘯天令出如山,立即離席站起,向上座一躬身,轉
身出室而去。
    白衣文士剎時間一臉怕人神色,道:「邢玉珍那賤女人……」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知道怎麼才會讓您稱心快意,解仇消恨的。」
    白衣文士怕人之色倏斂,擺手道:「你走吧。」
    費嘯天二話沒說,躬身一禮,向外行去。
    走沒兩步,只聽白衣文士在後叫道:「嘯天,慢一點。」
    費嘯天剛停步轉身,白衣文士立即接著說道:「我收回前令,老小一併留下,小的
帶回來見我,老的棄諸荒野,任她自生自滅好了。」
    費嘯天微微一愕,但他沒多問,深注一眼,答應聲中再施禮,轉身出門而去,他沒
看見,身後,白衣文士的神色難以言喻……
    窮山惡水的六詔山下,有一個小小的村落,這個村落裡十之八九是夷人,漢人只不
過那麼幾家。
    在這個小村落裡,漢人跟夷人相處得很好,好得幾幾乎不分你我,誰也沒有把誰當
漢人,誰也沒把誰當夷人。
    實際上若有外人到了這兒,簡直就分不出誰是漢人,誰是夷人,因為年代一久,幾
代下來,生活習慣都合而為一了,也就是說漢人夷化,夷人漢化了,這,從裝束服飾上
可以看得出來。
    再加上漢夷通婚,血統交流關係就更密切了。
    這個小村落住的夷人,多半以打獵為生,食物全生在近左眼前,高聳於雲霧中,看
上去凶恐怕人的六詔山中。
    漢人則是以做小買賣維生,開個酒館啦,買賣珠花髮飾,花布啦,這些全是夷人婦
女愛不釋手之物,獵物換東西,以物易物,彼此的需要全有了。
    這天晌午,小村落裡來了個外人,此人書生打扮,風神秀絕,俊美無比,人似臨風
工樹一般。
    他,就是那位大難未死的司馬傑。
    司馬傑對這個小村落似乎很熟悉,一進這小村落,邁著行雲流水地步子便進了坐落
在村子正中間的那家小酒館。
    這時候小酒館裡正熱鬧著,七八個夷人打扮的壯漢圍在櫃台前,腳下放著一堆堆的
飛禽走獸,櫃台裡那矮胖中年漢子正在那兒一葫蘆一葫蘆地打酒,忙得團團轉,直揮汗,
所以司馬傑進了酒館,他根本沒看見。
    怪得是司馬傑也沒招呼他,逕自一個人走到角落裡找了一付座頭坐下。
    酒館是個小酒館,掌櫃的兼夥計,大小事一把抓,矮胖中年漢子這一忙,當然就顧
不得照顧客人了。
    而司馬傑這位客人似乎很有耐性,也似乎很能體恤人,他坐在那兒一聲不響地靜靜
地等著。
    然而他等他的,矮胖中年漢子則忙矮胖中年漢子的,半天
    之後好不容易打好了酒,那七八個夷人壯漢提個葫蘆咧著嘴,帶著笑,歡天喜地走
了,矮胖中年漢子這才吁了一口氣擦擦汗,走出櫃台就要去提地上那些獵物,一轉身,
一眼瞥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司馬傑,他一怔,站在那兒沒動。
    司馬傑衝他笑了笑,開了口。
    「掌櫃的,還認識我麼?」
    矮胖中年漢子如大夢初醒,神情一震,臉色微變,忙堆上笑瞼,這張笑臉看上去勉
強已極。
    「認識,認識,相公不是幾年前……」
    司馬傑截口說道:「三年多前,我來過這兒一趟,並且向掌櫃的打聽過一件事。」
    矮胖中年漢子忙含笑點頭道:「沒錯,沒錯,就是三年多以前,根公曾到這兒來打
聽一個人,可是?」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不錯,掌櫃的真好記性。」
    矮胖中年漢子勉強一笑道:「相公誇獎,倒不是我記性好,實在是這偏僻小地方沒
見過相公這麼俊的人品,所以只見那麼一面印象就很深刻……」
    司馬傑微笑說道:「掌櫃的說笑了。」
    「不,不,不,」矮胖中年漢子雙手連搖,忙道:「我說的全是實話,相公到六詔
來過,您請看看,遍數六詔百里內,哪有相公這麼好的人品,難怪銀妞上次見您一面之
後,這多年來一直……」
    咧嘴一笑,住口不言。
    司馬傑微愕道:「掌櫃的,誰是銀妞。」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可真是健忘,不記得了麼,您三年多前來的那一回,在這
地碰見的那位刁蠻任性的小姑娘。」
    司馬傑哦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想起來了,可是那位紅衣裳,動不動就要罵人打
人的那位?」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不錯,就是她,她就是銀妞。」
    司馬傑問道:「她怎麼樣了?」
    矮胖中年漢子四下裡看了看,然後邁步走了過去,低低說道:「相公您可真害死了
人,還不只她一個。」
    司馬傑訝然說道:「掌櫃的,我害了誰了?」
    矮腔中年漢子道:「銀妞那,您差點沒把她害死,她好久沒有來打酒了,聽說整天
待在家裡茶不思,飯不想地……」
    司馬傑皺眉說道:「掌櫃的,怎麼一來你就跟我開玩笑。」
    「天地良心!」矮胖中年漢子道:「我說的都是真話,若有半句假,管教我遭天打
雷劈!」
    司馬傑眉鋒皺深了一分道:「掌櫃的,你言重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我一點沒有言重,您不知道,您上一趟惹的麻煩可大了,
銀妞整天待在家裡,阿律要我您拚命……」
    司馬傑微愕說道:「掌櫃的,阿律又是誰呀?」
    矮胖中年漢子「唉!」地一聲道:「您怎麼忘了,就是潑您一身酒的那個小伙子啊,
銀妞是這兒的花,阿律是這兒的英雄,論力氣,誰都沒他大,論打獵,村子裡的人誰都
說他倆是天生的一對,原先銀妞限阿律也很要好,可是自從上一回您來過之後……」
    勉強一笑,住口不言。
    司馬傑何許人,早就明白了,矮胖中年漢子住了口,他淡然一笑開口說道:「掌櫃
的,我知道我是個外來人,不會在這久待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幸虧您是個外來人,不會在這久待,要不然……」
    看了司碼傑一眼,遲疑一下,沒說話。
    司馬鞭笑笑說道:「掌櫃的,麻煩給我來一壺酒,兩樣菜。」
    他是有意岔開話題。
    矮胖中年漢子連聲答應著,轉身走開了,轉眼間端著一壺酒,兩樣菜走了過來,往
桌上一放道:「相公這趟又到『六詔』來,是……」
    司馬傑道:「跟上回一樣,找人。」
    矮胖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道:「還是找那個女人。」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掌櫃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您上回沒找著麼?」
    司馬傑道:「我上回要是找著了她,這就不來了。」
    矮胖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道:「相公,您是聽誰說,您要找的這個女人,住在
『六詔』?」
    司馬傑道:「我是在中原打聽出來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只怕您打聽錯了地方,要不就是您被人騙了……」
    截口問道:「這話怎麼說,掌櫃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六詔』才有多大一塊地方,這座『六詔』山就在眼前,我看
它看了有多少年了,越看它越小,您上回把『六詔』山都找遍了也沒能找到她,要是她
住在『六詔』,您怎能找不到她。」
    「不,掌櫃的。」
    司馬傑搖頭說:「她確實住在『六詔』,『六詔』山山高澗深,人跡至及隱密之處
比比皆是,我認為我漏找了不少地方……」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以我看您一定是找錯了地方啦!」
    「不會的,掌櫃的。」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回我要多花些時間,不放過『六詔』
山每一寸土,萬一這一回仍找不著她……」
    矮胖中年漢子截口說道:「我看您這回跟上回一樣,仍要白跑一趟。」
    司馬傑笑了笑沒說話,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
    矮勝中年漢子並沒有走開的意思,好在如今酒館裡只有司馬傑一個客人,他用不著
忙著去照顧別人。
    眼看司馬傑斟上了一杯酒,他又開口道:「相公,您要找的這個女人,跟您是……」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掌櫃的,我記得上回你問過我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可是您沒說……」
    猛有所悟,窘迫一笑,接道:「相公,您別在意我只是隨口問問,我只是隨口問
問……」
    看了司馬傑一眼,帶著點試探意味地道:「以我看,您似乎跟她很……很……」
    咧嘴一笑道:「我這張嘴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是您的親人還是……」
    話到這幾頓住,一雙眼盯著司馬傑,靜等司馬傑接口。
    豈料司馬傑沒接口,只含笑回望著他。
    他窘迫地一哄,立轉話鋒:「我看您是非找著她不可……」
    「當然,掌櫃的!」司馬傑微一點頭,開口說道:「確是這樣,我非找到她不可,
這回找不著還有下回,下回找不著還有下回,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就非找著她不
可。」
    矮胖中年漢子詫聲說道:「您找她到底是要……」
    司馬傑一指盤中道:「掌櫃的,這是『六詔』山上打來的野味嗎?」
    矮胖中年漢子也是個明白人,當即點頭說道:「是的,是的,這兒賣的全是『六詔
山』打來的野味……」
    回頭一指地上那一大堆,道:「您看,又送來這麼多,住在這兒就這麼點好處,野
味永遠不會斷,您坐坐,我買點東西去。」
    話落,一哈腰,轉身就走。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掌櫃的只管請便,我還可以替你看看
    店。」
    這話剛說完,酒館裡進來個人,這個人穿一身黑衣,看式樣,是漢家式樣,可是那
以紗巾包頭遮險的習慣卻又是夷人的習慣。
    這個人是個女人,身材美好,有一種雍容的氣度,尤其露在外頭的那雙鳳目,清澈,
深邃,見幾乎令人有不敢正視之感。
    這黑衣女子一進酒館,矮胖中年漢子身形一震,立即停下步沒動,也沒說話。
    司馬傑一見這黑衣女子,微微一愕,立即臉現訝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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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55:57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他只奇怪,這小村落裡怎會有這麼一位不凡的女子。
    適時,黑衣女子也看見了司馬傑,她似乎也為司馬傑的人品氣質震動,不過她只看
了司馬傑一眼,便很快地把目光移了開去,她開了口,話聲雖甜美,但帶著一種令人說
不出的憂傷,她說的是夷語,但司馬傑聽得懂。
    「掌櫃的,我要換酒。」
    矮胖中年漢子又一次如大夢初醒般地,「哦」了一聲,忙迎了上去,邊走邊用夷語
說道:「阿金娘好久沒來了?」
    黑衣女子道:「阿金身子不大好,我整天照顧他,難得出來。」
    矮胖中年漢子輕呼一聲道:「怎麼,阿金是……」
    黑衣女子道:「病了,病了好久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您好久沒來,我也不知道,阿金害的是什麼病,要緊麼,吃藥
了麼?」
    黑衣女子道:「跟去年一樣,阿耶說沒有那味藥斷不了根,我托你找的那味藥找到
麼?」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要他們上山打獵的時候多留意一些,可
是到現在還沒找道。……」
    「謝謝你了!」黑衣女子道:「只要找到那味藥,請你馬上給我送去,他們要什麼
我給什麼!只希望能早一天斷了阿金的病根。」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你放心,等找到那味藥時,我馬上會給你送去。」
    一頓,接問道:「阿金娘,你要換什麼酒?」
    黑衣女子道:「還跟上回一樣。——
    矮胖中年漢子沒再說話,快步進了櫃台打了一葫蘆酒,雙手送到黑衣女子面前。
    黑衣女子接過酒,順手把個小布包放在櫃台上,然後轉身走了。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我有空就去看阿金。」
    黑衣女子回身謝了一聲。
    黑衣女子走了,矮胖中年漢子忙不迭地抓起那小布包往懷裡一塞,沒等司馬傑問便
道:「這是村裡的阿金娘……」
    司馬傑道:「掌櫃的,這位阿金娘是漢人還是……」
    「是夷人,」矮胖中年漢子忙又接道:「您沒聽她說的是夷話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沒想到夷人之中竟會有這麼一位女子。」
    矮胖中年漢子微愕說道:「怎麼,您說她……」
    司馬傑道:「掌櫃的不覺得麼,這位阿金娘就是在咱們漢家女子之中也不常見?」
    矮胖中年漢子神情微露,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相公好眼力,不瞞您說,阿
金娘當年也是這村子裡的一朵花,要不然怎麼配得上阿金?阿金年輕的時候可是這一帶
的大英雄,比現在的阿律還了得,只是如今老了,唉,人要一上了年紀,什麼都完了,
就拿阿金來說吧,當年是何等英雄;比這座「六詔山」都結實,誰知道老來一天到晚地
害病……」
    司馬傑道:「掌櫃的,他害的是什麼病?」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中什麼病,一病起來人便躺在床上不能動,
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顧,簡直就是個活
    死人,也真難為了阿金娘,餵吃喂喝,一把屎一把尿地抓,她一點也不嫌棄阿金。」
    司馬傑點頭說道:「那的確是難得……」
    眉鋒一皺沉吟道:「這是什麼病這般厲害,一病起來就……
    這豈不成了癱瘓嗎?掌櫃的,那位阿耶又是誰?」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耶是這村子裡唯一會看病的人,他配的劃藥還真管用,的確
救了不少人,就拿阿金的病來說吧,他能治可是缺一昧藥……」
    司馬傑道:「掌櫃的,缺一味什麼藥?」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叫什麼藥,只知道夷人叫它做白草!」
    司馬傑微愕說道:「白草?」
    矮胖中年漢子道:「是的,聽說這種『白草』很難找,整座『六詔山』也不過那麼
一兩把,阿金娘要我托打獵的留意,可是到現在誰也沒碰上這種『白草』。」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掌櫃的,我略通歧黃,可否效勞……」
    矮胖中年漢子忙搖頭說道:「不行,相公,那不行。」
    司馬傑訝然說道:「不行?為什麼?」
    矮胖中年漢子像是發覺自己過於失態,歉然而窘迫他先賠一笑,然後解釋說道:
「相公,您不知道,這是夷人的習俗,家裡有人得了病是不許外人進門的,他們認為外
人進了門,病人的病就會越來越重……」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我還不知道夷人有這麼一個怪習俗。」
    他也沒有想到矮胖中年漢子剛才還說過要去探病,而矮胖中年漢子他也是個外人。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可不是麼,簡直怪之又怪,不近情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在咱們中原,哪個地方都有哪個地方的怪
    習俗,有的比這夷人的習俗還不近清理,您說是麼?」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不錯,這倒也是實情。」
    矮胖中年漢子接著說道:「還有呢,相公,他們只相信阿耶,不相信別人,他們認
為假如找別人為病人看病,那會招他們夷人的神生氣,全家都會遭殃,您說,相公,誰
敢跟神作對,誰又敢惹這個禍呀,所以我勸您還是別去的好。」
    司馬傑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只要那位阿耶能治好這位阿金的病那也一樣。」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說得是,說得是,只要能治好病,誰治都一樣,相公,您不
知道,阿耶的確有點神通,他治好的病還不在少數呢,就拿上回阿德來說吧,阿德不知
道怎麼回事,上山的時候帶好好的,等下了山,回了家,突然昏倒了,躺在門口人事不
省,他老婆嚇得半死,而阿耶不知道給他餵了一種什麼草藥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跟好人
一樣……」
    司馬傑道:「這麼說這位阿耶是神醫師而不是巫醫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那可真差不多,他們簡直就把阿耶當成了神……」
    司馬傑目光一凝,望向門外:「掌櫃的,你又有客人上門了。」
    矮胖中年漢子忙回過身去,門外空蕩蕩的,哪有一個人影,他訝然說道:「在哪
兒……」
    話還沒說完,酒館裡由門邊路上突然轉進一人,好壯的漢子,二十多年紀,黑黑的
一張臉,濃眉大眼,渾身透著勁兒,腰裡還佩著一口彎彎的長刀。
    矮胖中年漢子大吃一驚,脫口叫道:「阿律!」
    司馬傑微微一征,旋即恢復常態。
    矮胖中年漢子忙迎了上去:「阿律,你要換酒?」
    壯漢子大眼圓睜,濃眉高挑,直逼視著司馬傑,聞言冷然說道:「酒叔叔,我不是
來換酒的,我是來找人的。」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找人?你找誰?」
    壯漢子抬手一指司馬傑,道:「我要找他。」
    矮胖中年漢子故作訝然地道:「你要找他?你認識這位相公?」
    壯漢子冷然搖頭:「我不認識他。」
    矮胖中年漢子道:「那麼找這位相公幹什麼?」
    壯漢子道:「酒叔叔,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他?」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人家是個外來人,我可不許你胡鬧」
    壯漢子冷然擺手:「酒叔叔,你別管……」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非管不可,這是我的店,這位相公是我的客人。」
    壯漢子臉色一變,冷然說道:「那好,我到門外等他去,他什麼時候出去,我什麼
時候找他,出了門就不是你的店,你的客人。」
    話落,轉身就走。
    矮胖中年漢子忙喝道:「阿律,你站住。」
    壯漢子停步轉回了身:「什麼事?酒叔叔!」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別讓人說咱們欺負一個外來人……」
    壯漢子道:「酒叔叔,你說是誰欺負誰,是他找到這兒來欺負我阿律。」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你是咱們村裡的英雄,也是個明白人,要知道這件事要
怪也只能怪銀妞,不該怪人家相公……」
    壯漢子道:「我不怪銀妞,銀妞就是咒我殺我,我也不會怪她,我只怪他,要不是
他,銀妞絕不會變心。」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那畢竟還是銀妞對你……」
    壯漢子兩眼一瞪道:「酒叔叔,他是漢人還是夷人?」
    矮胖中年漢子未假思索地道:「當然是漢人。」
    壯漢子道:「所以你護著他。」
    矮胖中年漢子臉色一變,道:「阿律,你怎麼能這麼說……」
    壯漢子大聲說道:「我怎麼不能,酒叔叔,多少年來咱們一直處得很好,等於成了
一家人,你願意為了他使得咱們村裡的漢人跟夷人漸生隔閡,而至難以相處麼?」
    矮胖中年漢子怒聲說道:「阿律,你怎麼……」
    司馬傑無法再緘默下去,突然插嘴說道:「掌櫃的,請讓讓,讓我跟這位說幾句
話。」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相公,使不得,這件事憑嘴是說不清的?」
    司馬傑道:「掌櫃的,謝謝你的好意,我在這兒還得待些時日,我不願跟任何人有
誤會,更不願使這個村子裡的漢人跟夷人反目成仇,破壞了多少年來可貴的感情跟友
誼。」
    矮胖中年漢子發急地道:「只是相公,他……」
    背著壯漢子用手拈了拈腰,那意思是告訴司馬傑阿律身上有刀,一個不好是會喪命
的。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我看見了,掌櫃的,只是我認為兵刃只是用來防身,用來自
衛的,並不是用來殺人的!」
    壯漢子冷然說道:「然而我這四刀卻是用來殺人的。」
    司馬傑道:「即使是殺人,也該有個道理。」
    壯漢子道:「我自然有道理。」
    司馬傑一點頭道:「那好,我想跟你談談道理,你可願意?」
    壯漢子道:「我不願意跟你說話!」
    司馬傑失笑說道:「夷族英雄難道連跟仇敵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麼?」
    壯漢子兩眼一瞪道:「誰說我沒有勇氣?」
    司馬傑一點頭道:「有最好……」一指那邊那張椅子道:
    「請過來坐下,你我開誠地談談。」
    壯漢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大踏步走了過去。
    矮胖中年漢子吃了一驚,要去攔。
    司馬傑淡然說道:「掌櫃的,這兒的漢人不只你一個,請為他們著想。」
    矮辟中年漢子神情一震,沒再動。
    適時,壯漢子大步逼到桌前,往那兒一站,左手握著腰刀刀柄,像一座山,威勢逼
人地道:「有什麼話,你談吧,最好快一點,我不耐煩多說。」
    司馬傑抬眼問道:「你怕我麼?」
    壯漢子變色道:「笑話……」
    司馬傑道:「那你為什麼連坐都不敢坐?」
    壯漢子道「誰說我不敢坐?」
    「砰」然一聲拉過椅子坐了下去。
    他坐定,司馬傑淡淡然開了口:「你可是因為銀妞變心而找我。」
    壯漢子道:「你明白就好。」
    司馬傑道:「假如我說我只見過銀妞一面,連話都沒跟她說過,你一定不會相信,
對麼?」
    「不,」壯漢子冷然搖頭道:「我信,三年多前你來的時候我也在這兒,自你走了
之後就沒再來過,我知道你確實只跟銀妞見過一面……」
    司馬傑截口說道:「那麼你就不該找我。」
    「不,」壯漢子二次冷然搖頭,道:「我還是要找你,要不是你到這兒來過一趟,
銀妞絕不會變心,你沒來這前,她一直跟我很要好……」
    司馬傑道:「這麼說我不該來那一趟了。」
    壯漢子道:「不錯,你不該來那一趟,更不該再來這一趟,那一趟我可以認為你是
無心,這一趟我卻認為你是有意。」
    司馬傑道:「反正無論怎麼說,你是非找我拚命不可了,對麼?」
    壯漢子道:「不錯,我要跟你拚命,我死,銀妞是你的,你死,銀妞就是我的。」
    司馬傑微一點頭頭道:「這倒也乾脆,不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不用拚命就能決定
銀妞屬誰,可願意一試?」
    壯漢子變色而起,道:「我並沒有冤枉你,你還是想要銀妞,這趟來也就是想要把
銀妞帶到中原去。」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像銀妞那麼好的姑娘,誰不想要,難道你不想?」
    壯漢子「錚」地一聲拔出腰刀。
    矮辟中年漢子驚得大叫:「阿律……」
    司馬傑一抬手,道:「先別動刀,你看得見,我兩手空空,沒帶寸鐵,你就是殺了
我,奪得了銀妞,又有什麼?」
    「錚,」地一聲,壯漢子把腰刀又入了鞘,道:「你說得對,我空手跟你拚命。」
    壯漢子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馬傑道:「我剛說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可以不必拚命,就能決定銀妞誰屬,
只不知道你是否願意一試。」
    壯漢子道:「你說說看。」
    司馬傑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右邊,到了壯漢子身側道:「我先問你一句,你恨我不
恨?」
    壯漢子道:「當然恨你,要不然我怎麼會找你拚命。」
    司馬傑微一點頭:「那最好,請你把刀拔出來。」
    壯漢子一怔說道:「你要幹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先別問,把刀拔出來,我還有後話。」
    壯漢子遲疑了一下,探腕拔出了他那柄犀利的腰刀。
    司馬傑道:「你站在那兒,我站在這兒,我讓你砍我三刀……
    〞
    壯漢子又復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馬傑沒答理,接著說道:「在這三刀之中,別說你砍中我,只要能掃中我衣衫一
下,我馬上就走,銀妞就是你的,要不然,抱歉得很,銀妞就是我的,我要帶她回中原
去。」
    矮胖中年漢子訝然叫道:「相公您這是……」
    司馬傑道:「掌櫃的,請你做個見證人。」
    矮胖中年漢子好不著急,他還待再說,壯漢子已冷然道:
    「不行,這辦法我不願意試。」
    司馬傑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試?」
    壯漢子道:「我不願意佔你這個便宜,我手裡有刀,你手無寸鐵,我砍你躲,這不
公平。」
    司馬傑道:「你不是恨我想殺我嗎?我給你機會……」
    壯漢子怒聲說道:「你把我阿律當成了什麼人?我是恨你,我更想殺你,可是我是
光明正大的跟你拚鬥,光明正大的跟你分個死活,要像這樣,我就是得了銀妞也不光
彩。」
    司馬傑兩手一攤,道:「那就麻煩了,我不願意跟你拚鬥,你要是不聽我的,那你
就永遠殺不了我……」
    壯漢子道:「我永遠殺不了你?」
    「不是麼?」司馬傑道:「你無論怎麼樣我都不還手,你還能殺我麼?」
    壯漢子呆了一呆,怒聲說道:「你這是耍賴。」
    司馬傑道:「就算是吧,只要能得到銀妞,落個要賴又何妨,不過,話我可說在前
頭,你要是不殺我,銀妞可絕不會再跟你好。」
    壯漢子勝上變了色,可是他呆在當地。
    他認為司馬傑說的是實情,可是他沒有辦法,苦就苦在他木願殺個手無寸鐵更不還
手的人。
    。司馬傑笑了,是冷笑:「看來夷族的英雄還不如我這個漢族百無一用的書生,我
敢站在這幾任人砍,夷族英雄卻連舉刀的勇氣都沒有。」
    轉身要走回去坐下。
    只聽身後壯漢子一聲大喝:「你站住。」
    司馬傑回身說道:「幹什麼?我羞於面對懦夫……」
    「閉嘴!」壯漢子大叫揚起了腰刀。
    司馬傑笑道:「這才是,你要是個英雄,就砍下來。——
    壯漢子渾身皆動,顫聲說道:「你,你,你欺人太……」
    當頭一刀砍了下去。
    矮胖中年漢子站在一邊直了眼,沒說話,也沒動腦,他似乎想看看司馬傑究竟怎麼
應付這一刀。
    豈料,壯漢子這一刀才到半途便頓在了那兒,像是他不願因為這一刀斷送了他那英
雄兩字。
    司馬傑笑了,又是冷笑:「虎頭蛇尾,有始無終,敢請你只有一半勇氣,還算得什
麼英雄?」
    壯漢子臉色鐵青,一咬牙,沉腕砍下,這回沒再停。
    眼看這一刀就要砍中司馬傑,那犀利的刀鋒僅差一發就要碰上司馬傑的頭頂,司馬
傑往右跨步,將身一偏,壯漢子這一刀立時落空,他收勢不住,一刀砍在地上。刀尖入
土尺餘,力道嚇人。
    矮胖中年漢子脫口一聲驚呼。
    司馬傑則淡然說道:「這是頭一刀,還有兩刀,別忘了,這關係著銀妞誰屬。」
    壯漢子直了眼,叫道:「你,你,你會武……」
    司馬傑笑道:「要是不會武,敢一個人跑到『六詔』來麼?」
    壯漢子鋼牙一挫,道:「你既然會武,我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刀往起一拔,攔腰橫掃過來。
    這一著快,而且狠毒,由上下砍易閃,攔腰橫掃卻難躲,尤其是這麼近的距離,只
慢半步就會被掃成兩截。
    司馬傑功力高絕,是個大行家,他毫不驚慌地淡然笑,不退反過,整個身子直往壯
漢子懷裡撞去。
    這一著大出壯漢子意料之外,司馬傑撞進了他懷裡,他那一刀頭,當然又是落空。
    急氣匆忙之間,他左手楊起,當腦就是一拳。
    司馬傑比他決,右掌翻起正好扣在他左腕脈上,輕笑說道:
    「咱們說好的,用刀,不是用手。」
    振腕一抖,壯漢子一個身軀踉蹌直往後退去。
    司馬傑站在原地笑道:「剩下最後一刀了,看來銀妞又屬我大半……」
    壯漢子嘶聲大叫,人像出閘瘋虎,掄刀撲了過來,飛快地斜劈而下。
    司馬傑沒動,容待刀鋒近身,往後微退一步,這第三刀又告落空,壯漢子急怒之下
跨步跟進,刀鋒一翻,由下撩上。
    司馬傑含笑說道:「阿律閣下,這是第四刀。」
    壯漢子一怔,刀停在那兒,司馬傑接著笑道:「如今你自己說,銀妞誰屬?」
    他話聲方落,壯漢子大叫一聲,回刀往自己頂門砍去。
    司馬傑雙眉一場,道:「你的確夠剛烈,只是這算不得英雄。」
    跨步而上,左手如電,一把抓住壯漢子持刀腕脈,右手跟著而至,駢指點出,正中
壯漢子曲池。
    刀落在司馬傑手裡,司馬傑反刀揮出,指向壯漢子咽喉,淡然說道:「答我問話,
銀妞誰屬?」
    壯漢子面如死灰,顫聲說道:「殺了我好了。」
    司馬傑臉色一沉,道:「你連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麼?」
    壯漢子道:「你帶走銀妞就是了。」
    司馬傑道:「我現在讓你知道,動輒拔劍,徒逞匹夫血氣之勇算不得英雄……」
    目中忽閃異采,這時酒館門口人影一閃,酒館裡多了個剛健婀娜,杏眼瑤鼻的夷族
少女。
    她進門一怔,繼而尖聲驚叫:「阿律。」
    閃身撲了過來。
    司馬傑冷然喝道:「站住,你過來我就殺阿律。」
    那夷族少婦聽若無聞,一下子撲到了壯漢子身前,以她整個嬌軀擋住了壯漢子,面
對犀利刀鋒。
    這,使得司馬傑不得不把刀往後撤了撤。
    壯漢子開了口:「銀妞,你閃開,讓他下手。」
    一把把那少女扯向一旁。
    那夷族少女卻悲叫說道:「阿律,我不能讓他殺你。」
    轉身又撲了過來。
    司馬傑笑了,問道:「你就是三年多前的銀妞?」
    那夷族少女造:「我就是,我還記得你……」
    司馬傑道:「謝謝你還沒有忘記我,姑娘,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跟我上中原去吧。」
    那夷族少女銀妞瞪大了一雙美目道:「你說什麼,誰要跟你上中原去?」
    司馬傑一指壯漢子道:「姑娘問問他就明白了。」
    壯漢子沒等問,便羞愧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他那裡剛把話說完,司馬傑立即接口說道:「當然;那也得看姑娘願不願意去,要
是姑娘不願意去,我也不敢勉強。」
    「不,」銀妞冷然搖頭道:「我不願意跟你上中原去,別以為
    你勝了阿律就能帶走我。」
    司馬傑「咦,」地一聲,詫聲說道:「姑娘不是喜歡我嗎?」
    銀妞嬌靨微紅,搖頭說道:「我現在才明白,我心裡只有阿律。」
    司馬傑倏然而笑,道:「阿律,你聽見了?」
    壯漢子頗聲叫道:「銀妞,真的?」
    銀妞沒回頭,她點了點頭道:「真的,阿律我可以對神……」
    壯漢子忙道:「別說了,銀妞,我信,我信!」
    司馬傑望著壯漢子笑問道:「阿律,如今你相信銀妞並沒有變心了,是不?」
    壯漢子羞愧地點了點頭,道:「我信了,以前是我糊塗……」
    司馬傑道:「可惜你已經把銀妞輸給我了。」
    壯漢子為之一怔,忙道:「難道你還要……」
    司馬傑道:「為什麼不要,於請於理我都站得住。」
    銀妞忙道:「你剛才說過,並不勉強我跟你到中原去……」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這話是我說的,無如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不回中原去了,
打算一輩子定居在這裡。」
    銀妞道:「你打算一輩子定居『六詔』又怎麼樣。」
    司馬傑道:「我不勉強你跟我上中原去,可是我卻要你跟我在這『大詔』山下做一
對夫妻……」
    銀妞驚叫說道:「不行。」
    司馬傑笑笑說道:「行不行恐怕由不得姑娘,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阿律。是
他把你輸給了我,你可以當面問問阿律,看他承認不承認……」
    抬眼望向阿律道:「阿律,你怎麼說?」
    阿律臉色紅一陣青一陣,一點頭道:「我承認,可是我絕不
    讓銀妞跟你。」
    司馬傑哦了一聲道:「夷族的大英雄,莫非要要賴不成?」
    阿律怒聲說道:「閉嘴,我阿律不是那種人。」
    司馬傑笑道:「那麼你就不該說這種話,而該把心上人拱手讓我,這才是英雄本
色。」
    銀妞猛然搖頭說道:「不,我寧死都不跟你,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司馬傑笑道:「姑娘,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素來憐香惜玉,哪裡捨得讓你死呢?聖
人有句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姑娘往後看人要看清楚些……」
    微一搖頭,接道:「無奈姑娘明白得稍遲了些,我這話說得也嫌遲了些,姑娘已經
是我的人了,哪裡還有下次……」
    銀妞悲憤地叫道:「阿律你!你聽見了麼,你不管麼?」
    阿律神色怕人,從銀妞背後猛然竄了出來,緊緊盯著司馬傑,咬牙切齒地道:「我
殺了你……」
    司馬傑一抖腕,那把腰刀直挺挺地插在阿律腳前,道:「我借把刀給你用用,請。」
    阿律沒說話,伸手拔起了那把腰刀,逼近一步,掄刀當頭就砍。
    司馬傑昂然卓立,連動都沒動一下。
    眼見這一刀就要砍中司馬傑,阿律突然撤腕收刀,猛然搖頭說道:「不,我不能殺
你,我不能落個食言背信……」
    司馬傑笑了,望道銀妞問道:「姑娘,你怎麼說,看來你跟我是跟定了。」
    銀妞霍然扭頭望向阿律,厲聲叫道:「阿律,你這沒骨頭的懦夫,我瞎了眼……」
    猛又轉頭望向司馬傑,道:「你跟他賭那是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我又不是他阿
律的什麼人,憑什麼拿我賭輸贏……」
    司馬傑淡然笑道:「話是不錯,姑娘,無如武林中講理的人本就沒有幾個……」
    銀妞道:「你講理也好,不講理也好,我可不怕有誰不跟我講理!」
    司馬傑道:「既然姑娘不肯,那是最好不過,然而無論怎麼說,姑娘已是我的人了,
現在就請跟我走吧。」
    銀妞冷聲說道:「你別做美夢了,我說過寧死也不願意踉你,我死了最好,免得你
爭我奪的,讓人沒辦法過日子……」
    轉過身飛快地撲向門,不顧一切地碰去。
    阿律大驚失色,剛叫一聲「銀妞!」
    司馬傑比他後發先到,一把抓住了銀紐,道:「螻蟻尚且偷生,姑娘這是幹什麼?」
    銀妞泣聲,道:「你別碰我,放手!」
    司馬傑卻笑問道:「姑娘,你真要碰壁自絕麼。」
    銀妞恨聲說道:「難道這還有假麼,是跟你玩兒戲麼?」
    司馬傑道:「既是這麼就好,聽著姑娘,這個彩頭我決定不要了,你儘管放心如何
決定來去,怎麼樣?」
    銀妞美目一睜,道:「真的?」
    司馬傑道:「當然是真的,這還能假得了麼,借用姑娘一句話,我也可以對你們夷
族的神起誓賭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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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57:13 |只看該作者
銀妞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心意?」
    「不好麼?」司馬傑笑問道:「姑娘要是嫌我改變得太快,我可以慢慢改!」
    「不。」銀妞為之一怔,道:「那麼你如今為什麼又……」
    司馬傑道:「開開玩笑,逗逗樂子並不傷大雅。」
    銀妞道:「你是說剛才那些話是跟我開玩笑了?」
    司馬傑笑問道:「以姑娘看呢?」
    阿律突然激動地開口說道:「我謝謝你。」
    銀妞鬆了一口氣,她紅著臉道:「我也謝謝你。」
    司馬傑道:「現在姑娘不尋死了?」
    銀妞低下了頭,沒說話。
    司馬傑喟然一鬆,鬆了抓住銀妞的手,道:「我只是要二位明白,我是個外來人,
無意到這兒來惹麻煩,也不會到這兒來跟人過不去,傷害別人,如今我話說完了,滿天
雲霧也已化為烏有,二位可以走了。」
    銀妞仍低著頭,沒說話。
    阿律卻突然震聲說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司馬傑詫異地望著他道:「你問這是……」
    阿律道:「我要交你這個朋友,你可願意?」
    司馬傑呆了呆,笑道:「咱們化干戈為玉帛,化敵為友了?」
    阿律一點頭道:「是的,我要永遠跟你做個朋友,好朋友。」
    司馬傑道:「你想好了?」
    阿律道:「不用想,我這個人向來說什麼就是什麼,只看你願不願意。」
    司馬傑道:「能交上你這位夷族裡的大英雄,那是我的榮幸,而且這第二趟『六詔』
我也沒有白來。」
    阿律兩眼一睜,道:「真的?」
    司馬傑道:「跟你一樣,我這個人也是向來說什麼就是什麼。」
    阿律大叫一聲撲了過來,伸手抓住司馬傑雙臂,猛烈一搖道:「你我就這麼說定
了。」
    司馬傑道:「兩個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憑的自然就是一句話。」
    阿律驚喜地又一陣猛搖,霍地轉過頭去,道:「銀妞,從現在起,他是我的好朋友
了,當然,他也是你的好朋友,來,過來叫他一聲。」
    銀妞抬起了頭,嬌靨的上仍掛著紅暈,可是如今比郵剛才多了個迷人的甜美嬌笑,
她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我……我叫他什麼?」
    「對了……」阿律轉過臉來道:「你還沒告訴我姓什麼,叫什麼呢。」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二位都是淳厚樸實的……我複姓諸葛,單名一個英字。」
    只聽一聲低微驚呼傳過來。
    諸葛英一怔,轉臉過去望向矮胖中年漢子。
    矮胖中年漢子一付大夢初醒態,叫道:「怎麼,相公跟阿律不拚命了?」
    諸葛英沒疑有他,當即朗笑說道:「掌櫃的,這正應了咱們中原那句俗話,不打不
相識,如今我跟阿律不但化干戈為玉帛,而且又成了好朋友!」
    矮腔中年漢子看了銀妞一眼,遲疑地問道:「那麼,銀妞……」
    諸葛英道:「掌櫃的不認為他二位才是天造一雙,地設的一對麼?」
    矮胖中年漢子呆了一呆,旋即會過意來,哈哈大笑說:「說得是,說得是,這真是
不打不相識,害我耽了大半天心,相公既然跟阿律成了好朋友,我得慶祝一番,這樣吧,
由我做東,我請相公、阿律還有銀妞,就在我這小酒館裡好好喝他幾杯……」
    「不,」阿律突然搖頭說道:「謝謝酒叔叔的好意,我的好朋友應該到我那兒去。」
    銀妞道:「對了,阿律應該請阿英到家裡坐坐去。」
    諸葛英一怔笑道:「阿英,你這樣稱呼我?」
    銀妞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叫你……」
    諸葛英道:「也罷,你跟阿律今後就叫我阿英好了。」
    阿律道:「好,今後我跟銀妞就叫你阿英,咱們走吧。」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阿律,咱們就像是一家人,在我這兒,上你那兒不都是一樣
麼?」
    阿律道:「既然都一樣,酒叔叔乾脆就關了門到我那兒去。」
    「對。」諸葛英道:「掌櫃的索性關上門陪我做趟客去。」
    矮胖中年漢子忙搖頭說道:「不,不,不,不了,下午還有人來換酒,我關上門人
家就沒有酒喝了,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害得大家沒酒喝,這樣吧,相公限阿律去,下回我
做東,好在相公不會馬上回中原去。」
    諸葛英點頭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堅邀了。」
    阿律道:「就這麼說定了,下回由酒叔叔請喝酒,走吧。」
    拉起諸葛英就要走。諸葛英微一沉胞說,忙道:「阿律,慢點。」
    阿律凝目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諸葛英回手一指桌上的酒菜道:「我還沒付帳呢,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別讓掌
櫃的還以為我是藉機會白吃白喝呢。」
    說著,就待伸手人懷。
    矮胖中年漢子伸手一欄,道:「相公你這是什麼話,這兩樣酒菜還吃不窮我,乾脆,
就算我請客啦—…·」
    諸葛英忙道:「掌櫃的,生意歸生意,請客歸請客,那怎麼行……」
    矮胖中年漢子道:「有什麼不行的,我不但要請客,而且……
    往阿律家今天我不能去,這樣好了,我人不到酒要到,我還要阿律拿一葫蘆酒回去,
相公請等等。」
    話落,他轉身就往櫃台走。
    諸葛英忙道:「掌櫃的,這怎麼好……」
    阿律一咽嘴道:「沒有什麼不好的,酒叔叔的酒都是自釀的,
    酒叔叔釀的酒有一套,他釀出來的酒既醇又香,平常求還求不到呢,現在他要給我,
怎麼能不要。」
    矮胖中年漢子回身說道:「聽見了吧,相公,阿律看得起我,您怎麼卻看不起我?
再說在這兒難得碰上一個來自中原的鄉親,咱們人不親土親,說什麼這葫蘆酒我也要送
出去。」
    人家真誠感人,怎好再推卻,諸葛英當即笑笑說道:「即如此,我三個只好敬領了,
謝謝掌櫃的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也真是的,區區一葫蘆酒謝個什麼。」
    轉身進了櫃台,進了櫃台也蹲下了身,他本來長得既矮又胖,這一蹲身,根本就瞧
不見他了。
    但聽打酒聲頻頻傳來,有頃,矮胖中年漢子從櫃台裡冒了出來,提著一葫蘆酒出了
櫃台,咧嘴一笑道:「阿律是禿子跟道月光走,沾了相公的光啦,這酒是我藏起來自己
喝的,可跟那些換東西的酒不同,阿律限銀妞可別替我說出去,要不然我難以對大家交
待。」
    阿律微一點頭道:「可以,不過,酒叔叔,往後我想喝酒的時候,你可別再打換東
西的酒給我,怎樣?」
    矮胖中年漢子兩眼一瞪道:「好哇,你這是趁機敲詐勒索,酒叔叔可不吃這一套,
往後你如果想喝酒,從後門進來,明白了吧,拿去。」
    把酒葫蘆猛然選了過來。
    阿律笑了,一擠眼道:「謝謝酒叔叔,我懂。」
    接過酒,在笑聲中,三個人相偕出了小酒館,他三個沒一個留意到矮胖中年漢子臉
上那異樣的表情。
    本來嘛,背著身,誰看得見,誰也想不到啊。








第11章
    阿律的家在林東,一圈竹籬,幾間茅草房子,鄰近著一條江水清澈的小溪,典型的
夷人住處。到了竹籬前,阿律指著那條小溪道:「我跟銀妞就是在這條溪裡好上的,記
得那時候他跟林姓的姐妹們在溪裡玩水,我跟幾個兄弟在岸上逗他們,我們唱歌她們也
唱,不過我是唱輸了……」
    諸葛英截口說道:「但你卻贏得了伊人的芳心,即便再輸幾回又何妨。」
    阿律得意地笑啦。
    銀妞含嗔地白了他一眼,橋態動人。
    說話間,阿律帶路進了家門,阿律是獨子,父母卻上了年紀,二位老人家深以愛子
交上漢家郎朋友為榮,很高興也十分熱情真誠地招待。
    酒菜排在後院一間離地數尺,坐落在木架上的茅草房子裡,據銀妞說,這是阿律的
住處。
    果然不錯,房裡掛滿了武器,刀、標槍、弓箭,應有盡有,牆上掛的、地上鋪的,
都是獸皮。
    一張小桌子幾把小凳子,諸葛英、阿律、銀妞三個人圍坐著,菜是典型的夷族待客
美餚,十分豐盛。
    坐定後,阿律拿起酒葫蘆斟了兩碗一杯,銀妞是個女兒家,不用碗,用的是一隻小
木杯。
    酒的確出奇地好,芳香四溢,撲鼻沁人。
    阿律嘖嘖道:「酒叔叔真是,這麼好的酒藏起來自己喝,看吧,有一天我非想法偷
他一壇出來不可。」
    銀妞膘了他一眼,道:「小心酒叔叔砍了你的雙手。」
    阿律一搖頭道:「要是能想法偷他壇把回來招待客人,該有多好。」
    聽說話,看神情,這小村落裡的夷人是完全漢化了。
    諸葛英插嘴問道:「阿律,你怎麼叫他酒叔叔?」
    「不對麼?」阿律道:「他開的是酒館,賣的是酒,一天到晚跟酒為伍,滿身都是
酒糟味道。」
    阿律失笑說道:「不知道,記得他剛到這兒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他說你別問我姓名,
我開的是酒館,賣的是酒,乾脆叫我酒叔叔好了,我覺得這稱呼不錯,所以就這麼叫了,
一叫就是多少年。」
    諸葛英道:「這麼說,村裡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了?」
    阿律道:「大概沒有,無論大小,他都願意幫人的忙,多少年來一直這樣,所以村
裡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不尊敬他的。」
    諸葛莫道:「他到底來了多久了?」
    阿律道:「記不得了,反正有不少年啦。」
    諸葛英道:「可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麼?」
    阿律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沒說過,反正是從中原來的。」
    諸葛英道:「他只有一個人,沒妻子兒女?」
    阿律搖頭說道:「沒有,就只他一個人,提起他有沒有妻子兒子,我倒想起來了,
我剛才不是說過,村裡的人都喜歡他,尊敬他麼,就因為這大家眼見他人到了這個年紀
仍是一個人,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就熱心地替他做媒說合,起先說的是村西的寡婦
阿花娘,他不要,說什麼都不肯要,大家只當是他嫌阿花娘是個寡婦,就雙替他說了村
東的美娜,而且把美娜送到了他的酒館裡……」
    銀妞忽然笑了。
    諸葛英微愕說道:「銀妞,你笑什麼?」
    銀妞笑著說:「你聽嘛。」
    阿律接著說:「這一來不要緊,把酒叔叔嚇壞了,三天三夜沒敢回去,害得美娜一
個人在他那兒等了三天三夜,結果美娜一氣之下,哭著跑了回去,對著神賭咒,這輩子
說什麼都不嫁人了。」
    諸葛美失笑說道:「原來如此,這位掌櫃的也真是,看來他是不願意成家了。」
    阿律道:「後來他回來了,有人問起他,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寡婦他不願意要,姑
娘他又怕誤人一輩子,總而言之一句話,他是不願意成家,他說得好,一個人沒牽沒掛,
有就吃一頓,沒有就餓一頓,一旦死了,誰把他當朋友,誰就找塊草蓆包地一包,免得
有人在一邊哭哭啼啼的。」
    阿律道:「酒叔叔就是這麼個人。」
    諸葛英道:「提起他古道熱腸,樂於助人,我倒想起了一件事,這村裡可有個叫阿
金的人。」
    阿律道:「有啊!怎麼啦?」
    諸葛英道:「阿金娘今天到酒館去換酒……」
    阿律道:「你說誰呀?」
    諸葛英一怔,愕然叫道:「阿金娘?」
    「阿金到現在還沒有討老婆,那來的阿金娘。」
    諸葛英也為之一怔,道:「怎麼說,阿金到現在還沒有討老婆?」
    諸葛英道:「那……那位掌櫃的怎麼說那位婦人是阿金娘。」
    阿律道:「酒叔叔說的?不會吧,這個村子就這麼大,誰家裡有幾個人誰不知道,
酒叔叔在這兒住了多少年了……」
    諸葛英道:「是那位掌櫃的告訴我的沒錯,那位阿金娘說阿金病了,害的是類似癱
瘓的病……」
    阿律道:「阿金病了?胡說,剛才我到酒館去的時候還在路上碰見他,好好的,哪
有什麼病?」
    諸葛美詫異地道:「這就怪了,阿金娘明明還托那位掌櫃的轉托打獵的人留意一種
什麼『白草』藥,給阿金治病的是阿耶,阿耶說阿金只有吃那種『白草』才能斷病
根……」
    阿律道:「阿耶會治病沒錯,可是阿金絕沒有討老婆,也絕沒有生病。」
    諸葛英眉鋒微皺,沉吟著道:「這村子裡有幾個叫阿金的?」
    阿律道:「只有一個。」
    諸葛笑道:「聽那位掌櫃的說,阿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英雄……」
    「不錯。」阿律點頭說道:「我這身本事就是跟阿金學的。」
    諸葛英道:「那我就沒有聽錯,掌櫃的說的確是阿金。」
    阿律道:「可是……阿英,你說說著,那個女長得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諸葛英道:「她穿一身黑衣,用一塊紗布包著頭,遮著臉大概有三四十了,我雖然
沒法看見她的臉,我敢說她一定長得很好,她有一種雍容的氣度,這即便是在中原也很
少見,可以說她是個很不平凡的女子。」
    阿律眉鋒微皺,沉吟著道:「這麼個女人,這會是誰……」
    轉眼望向銀妞,道:「銀妞,咱們村子裡有這麼個人麼?」
    銀妞搖頭說道:「沒有,我想不出咱們村裡有這麼個人。」
    阿律抬眼望向諸葛英道:「聽見了麼,這村子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又怎麼會是
阿金娘。」
    諸葛英道:「那……那位掌櫃的為什麼對我說她是阿金娘,我明明聽見那位掌櫃的
叫她阿金娘而且看上去很熟。」
    阿律道:「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諸葛英道:「真的,阿律,她剛走你就進了酒館。」
    阿律詫聲叫道:「可是村子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啊,酒叔叔他是怎麼回事,是酒
喝多了還是糊塗了。」
    銀妞也是滿臉詫異之色,她望著諸葛笑道:「阿英,說句話你別在意,我絕不相館
酒叔叔去這麼說。」
    諸葛英苦笑著道:「事實上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叫那個女的
阿金娘,其實你兩個可以想想,要不是他告訴我的,我那裡知道這村子裡有個阿金,還
有個阿耶……」
    阿律一怔點頭道:「不錯,要是沒人告訴你,你不會知道阿金,阿耶……」一頓接
道:「這好辦,待會兒咱們喝過酒後,去找酒叔叔問問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一
問也就明白,來喝酒喝酒。「
    他端起了面前那只碗,接道:「光顧著說話了,把這麼好的酒擱在一邊,真是,我
先干了。」
    他喝完了一碗,把空碗向諸葛英一照,道:「阿英,該你了。」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無此海量,只能奉陪半碗。」
    阿律道:「半碗就半碗吧,喝呀!」
    諸葛英端起碗喝了一半,銀妞也陪了半杯。
    喝了一陣酒之後,阿律放下筷子問道:「阿英,三年多前你到『六詔』來過一趟,
然後就不見了人影,後來我才聽說你上『六詔山』去了,事隔三年多你又來了,從中原
到『六詔』路不近,你說說看,那麼遠的路到這兒來,究竟是幹什麼的?」
    諸葛英道:「阿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願意瞞你,我所以三番兩次地到『六詔』
來,只為找一個人……」
    阿律道:「找一個人,什麼人?」
    諸葛英道:「一個女人,她姓邢,原是中原的武林人物……」
    阿律哦地一聲道:「中原武林裡也有女人?」
    諸葛莫道:「怎麼沒有,又何止只有女人,武林中什麼樣的人都有。」。
    阿律道:「我還當武林人物全是男人呢,你找她幹什麼?」
    諸葛莫道:「先父在世的時候,受過她丈夫的恩惠,後來她在十幾年前親手殺害了
自己的丈夫,跟情夫私奔,所以我要找她為她的丈夫報仇雪浪。」
    阿律道:「你的意思是說要殺她?」
    諸葛英點頭說道:「她的丈夫已經死了,我只有用這個辦法來報恩了。」
    銀妞皺眉說道:「怎麼你們武林人都喜歡殺人。」
    諸葛英搖頭說道:「你錯了,銀妞,武林人並不是個個嗜殺的,只是有的時候不得
不殺人,不得不以殺止殺,你明白了吧?」
    銀妞道:「你的意思是說壞人該殺……」
    諸葛笑點點頭說道:「十惡不赦,冥頑不化之徒留在世上一個,那就會有千百人受
害,為了不讓這千百人受害,只有殺一個十惡不赦之徒,就拿這姓邢的女人來說吧,她
跟她的丈夫素稱恩愛情篤,在中原武林是令人稱道。羨慕的一對夫妻,而曾幾何時她有
了外遇變了心,就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偕情夫私奔了,你說這種人能留她在世上逍遙自
在麼?」
    銀妞道:「我們夷族人跟你們漢人有一個同樣的說法,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因果
循環,報應不爽……」
    諸葛英淡然笑道:「銀妞,事實不錯,天道確是如此,而世上有這麼多鏟暴除惡的
俠義之士。這也就是他們的報應。」
    銀妞點了點頭沒說話。
    阿律道:「這個姓邢的女人在『六詔』麼?」
    諸葛英道:「聽說她在殺了自己的丈夫之後,就偕同她的情夫跑來了『六詔』,她
也怕武林俠義之士找她。」
    阿律道:「我怎麼沒聽說過六詔何時來了個姓邢的中原女人。」
    諸葛英笑道:「要是讓你知道,那還算躲麼?」
    阿律點了點頭道:「這姓邢的女人本事很大麼?」
    諸葛莫道:「在中原武林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提起她的名號來,武林人十九魂
散膽落。」
    阿律道。:「一個女人家有這麼厲害?」
    諸葛英道:「阿律,你可別小看武林中的女人。」
    銀妞突然問道:「阿英,你打得過她麼?」
    諸葛英神色微微一黯,搖頭說道:「難說,勉力或可一搏,這是如今,要是在三年
多以前,她絕不是我的對手。」
    阿律訝然說道:「那是為什麼?」
    諸葛英苦笑說道:「你兩個不知道,三年多以前,我頭一趟來的時候,在『六詔』
山裡殺了一條角龍,而我自己……」
    阿律驚呼說道:「什麼?那條角龍是你殺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怎麼,難不成有人看見……」
    阿律忙道:「上回你來過之後沒多久,有人在山裡發現一條死角龍,這件事震驚了
我們村子,可是沒人知道它是怎麼死的。
    後來阿耶說它是被雷劈死的,村子裡謝神拜神,好忙好熱鬧了一陣,原來那條角龍
是你殺的。「
    銀妞道:「阿英成了神了。」
    阿律道:「一點不惜,角龍奇毒兇惡,只有神才能除它,人是絕對沒辦法對付它的,
阿英,你真是神。」
    諸葛英道:「說什麼神,只要功力不弱,身手不差的人,都能對付角龍,如果你有
一身好本領,你也能殺了它。」
    阿律搖頭說道:「我麼,我是夷族裡的打獵能手,大英雄,人人見了我都會挑拇指,
別人對付不了的猛獸我能對付,只是比起你來,我可就差多了……」
    目光一直道:「阿英,你剛才怎麼說,你自己也被那東西怎麼了?」
    諸葛笑道:「我自己也被它咬傷中了毒,所以三年後的今天,我的一身功力已大打
折扣,很可能不是那姓邢的女人的對手。」
    阿律大吃一驚,臉色倏變道:「什麼,阿英,你中了角龍毒……」
    諸葛英點了點頭。
    阿律直著眼搖頭說道:「我不信,你三年前中了角龍毒,豈會活到如今,據我所知
凡是中了角龍毒的人絕對話不過三天……」
    諸葛英道:「阿律,你不知道,我把體內的角龍毒道在一處,沒讓它發作,大凡會
武的人都能做到這一點。」
    阿律道:「這麼說你是真中了角龍毒。」
    諸葛英道:「一點不假,阿律。」
    阿律臉色一變,遲疑著道:「你知道不知道,中了角龍事的人是無藥可救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知道,我難再活過三年。」
    銀妞突然說道:「真的?阿律。」
    阿律點了點頭,沒說話。
    銀妞兩串珠淚澳地奪眶而出,她悲聲說道:「那怎麼辦哪,阿律,那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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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57:34 |只看該作者
阿律仍沒說話,似乎要拿酒來壓制心中的悲痛,伸手抓起了面前那碗酒。
    這時,諸葛英目中芒電閃,出手如電,一把奪過了阿律手中的酒碗,道:「阿律,
這酒不能再喝了。」
    阿律呆了一呆,道:「怎麼?為什麼不能再喝了?」
    諸葛英道:「這酒裡被人下過藥了。」
    阿律道:「下過藥了?下過什麼藥了?」
    諸葛英道:「我只知道它是一種能使人昏迷的藥物,卻叫不出它的名字。」
    阿律道:「你怎麼知道,這酒裡被人下過藥了……」
    諸葛英道:「阿律,我是個會武的人!」
    阿律道:「那怎麼會,這酒是酒叔叔給的……」
    諸葛笑道:「此藥怕就出在他身上,一個阿金娘,又一葫蘆下過藥的酒,我要看看
他到底是何居心。」
    飛起一指點上阿律耳根,得手又抽銀妞耳根上點了一指,然後收手說道:「我已經
閉上你兩人一處經脈,藥性暫時不會上頭,藥性只要不上頭,人便不會昏迷,你兩個在
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請那位掌櫃的來一趟……」
    他站了起來,忽地目中寒芒又一閃,笑接道:「我應該想得到用不著跑遠路的,也
好,我改改主意,換個辦法,阿律,銀妞,躺下。」
    話落他自己先矮身坐下趴在桌上。
    阿律跟銀妞詫異地,對望一眼送也各自倒在桌旁,閉上眼。
    他兩個剛躺下,外面傳來一聲異響,緊接著一條人影矯捷異常地穿窗進入茅屋,正
是那位酒館掌櫃。
    他望了眼前三人一眼,一句話沒說,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白瓷瓶,閃身到了阿律
身側,拔開瓶塞,倒出一顆其色赤紅,豆般大小的九藥,就要往阿律嘴裡塞。
    諸葛英突然直腰仰起了頭,帶笑說道:「掌櫃的,是我走眼了,原來你竟是位武林
高手,避世異人。」
    那矮胖中年漢子大吃一驚,小白瓷瓶掉在鋪地的獸皮上,他顧不得去揀,轉身便要
循原路穿出去。
    諸葛英笑道:「掌櫃的,何來去匆匆,既然來了,怎不坐下來喝兩碗自己釀的美
酒。」
    探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矮胖中年漢子的左小腿,砰然一聲,硬生生地把矮胖中年漢
子摔了下來。
    矮胖中年漢子自手不等閒,身子一扭,曲右腿猛然跌出,直取諸葛英的胸腹大穴。
    諸葛英倏然而笑,右手一擰,把矮胖中年漢子翻了個臉朝下,左拿一探,又抓住了
他的右小腿。如今他臉朝下爬著,兩腿俱在諸葛英手裡,分毫掙扎不得。
    諸葛英又開了口。「掌櫃的,你還有什麼本事?」
    這時候阿律跟銀妞都已翻身坐起,阿律瞪著眼道:「酒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矮胖中年漢子道:「玉書生,你先放開我。」
    諸葛英笑道:「掌櫃的既然如此,諸葛英焉敢不聽。」
    兩手倏鬆,飛快地在矮胖中年漢子兩處膝彎上各點了一下,砰然一聲,矮胖中年漢
子兩腿落地,他翻過了身,但卻是直著兩條腿坐著,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看了諸葛英一
眼,道:「你閉了我兩腿穴道。」
    諸葛英笑笑說道:「掌櫃的原諒,我只有用這辦法留客。」
    矮胖中年漢子臉色一變,旋即搖頭苦笑。「栽了,好在是栽在當世第一的玉書生手
裡,還不算太丟人,太沒面子……」轉眼望向阿律,道:「阿律,老實告訴你吧,我本
來只為對付他的,可是你兩個跟他在一起,我不得不讓你兩個也喝點這種酒……」
    阿律道:「酒叔叔,你原是村子裡喜歡、尊敬的人……」
    諸葛英一抬手,道:「阿律,先別說這些,讓我問問他……」
    目光一凝,道:「閣下如何稱呼?」
    矮胖中年漢子頭一低,道:「諸葛英大俠,我班羿……」
    諸葛英「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中原武林黑道聞名喪膽的『酒
怪』……」
    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酒怪,素來俠名彰著,武林異人,怎麼會跑到』六
詔『來受委曲,而且以這種酒來對付我諸葛英。」
    酒怪班羿低頭沒說話。
    諸葛英道:「我末學後進,尊稱你一聲,班老,此中可有什麼隱情?」
    班羿搖頭說道:「諸葛大俠,沒有什麼隱情,我只是在中原待膩了……」
    諸葛英裁口說道:「在中原待膩了,跑來『六詔』定居,班老有眼光,找著了避世
的絕佳處所,只是你我緣僅兩面,以往也無怨無仇,班老用這種酒對付我,又為了什
麼?」
    班羿道:「這個……我只是想知道諸葛大俠,幾次到『六詔』來究竟為了什麼?」
    諸葛莫道:「這不該是酒怪用的手法。」
    班羿頭一低,沒說話。
    諸葛英又道:「班老,我所以一趟又一趟地到『六詔』來其目的班老不是早已經知
道了麼。」
    班羿點頭說道:「我知道,諸葛英大俠只為找一個隱在『六詔』的女子。」
    諸葛笑道:「現在我可以多告訴班老一些,我找的是白髮仙姬邢玉珍。」
    班羿身形一震,霍地仰臉驚聲說道:「原來諸葛大俠找的是查夫人……」
    「查夫人?」諸葛英笑笑說道:「不錯,她原是查夫人。」
    班羿道:「諸葛大俠聽誰說查夫人躲在『六詔」』諸葛美搖頭說道:「班老不必問
我是聽誰說的,我可以告訴班老,原先我只是聽說,兩次到『六詔』來也只是碰碰運氣
找找看,如今我可以確定了,邢玉珍確實躲在『六詔』,我聽說的沒錯,這前後兩趟也
不曾白跑。」
    班羿道:「諸葛大俠可以確定了麼,莫非有人……」
    諸葛英搖頭道:「沒人告訴過我,是我親眼看見過她。」
    班羿「哦!」地一聲道:「諸葛大俠看見過她,在什麼地方?」
    諸葛笑道:「就在班老的酒館裡。」
    班羿詫聲說道:「就在我的酒館裡。」
    諸葛笑點頭說道:「不錯,班老,就在你的酒館裡。」
    班羿直著眼道:「諸葛大俠這話……」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酒怪』班老怎會是這麼小氣的人物,班老,我指的是那位
阿金娘。」
    班羿臉色一變,繼而一怔,道:「阿金娘,諸葛大俠誤會了……」
    諸葛英一指阿律跟銀妞道:「班老,我前後來『六詔』不過兩趟,他二位卻是生於
此,長於此的本地人,這話班老應該懂。」
    「酒怪』班羿成名多年,是個經驗世故兩稱老到,十分聰明的人,這話他當然懂,
他神情激動,頭一低,沒說話。
    諸葛英一見這情形,就知道自己沒料錯,禁不住心中一陣激動,當即說道:
    「班老,你怎麼說,事已至今,班老最好別再顯露不該有的小氣了。」
    班羿猛然抬頭,胖臉抽搐,啞聲說道:「班羿精明幾十年,沒想到這一回一點疏忽
大意,壞在兩個年輕後生手裡這或許是天意……」
    諸葛英道:「班老沒說錯,應該是天意。」
    班羿臉色一整,凝望著諸葛美,緩緩說道:「請諸葛大俠告訴我,究竟為了什麼,
三番兩次地前來六詔找尋邢仙姬。」
    諸葛英道:「我找她自然有我找她的道理……」
    班羿道:「諸葛大俠奇中之奇,當世之最,俠業廣偉,天下同欽,找尋邢仙姬應該
不會有什麼惡意吧?」
    諸葛英談談說道:「班羿成名多年,當代異人,為黑道之剋星,似乎也不該跑來
『六詔』為人賣力賣命,助紂為虐。」
    班羿微微一愕,講然說道:「諸葛大俠,班界承認寧願捨棄中原武林的盛名,跑來
『六詔』為邢仙姬盡點心力,但助紂為虐之語何解?」
    諸葛英道:「我不以為班老會不知道,邢玉珍當年親手殺害查三影查前輩,然後偕
同情夫私奔之事。」
    班羿微一點頭道:「我知道此事,只是我要鬥膽請教,怎見得那查三影是邢仙姬所
殺。」
    諸葛英道:「班老既知邢玉珍謀害親夫之事,就該知道查前輩的屍身上,留有邢玉
珍獨門『天殘指』的指痕。」
    班羿道:「不錯,這個我也知道,諸葛大俠就是單憑這一點就斷言查三彩之死,是
邢仙砸下的毒手麼?」
    諸葛英道:「證據明確,班老以為還不夠麼?」
    班羿搖頭說道:「諸葛大俠既然有證據明確之語,班羿便不敢輕言夠與不夠,姑不
說夠與不夠,我請教,諸葛大俠是打算……」
    諸葛英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願再瞞人,我要找到邢玉珍,當面問罪,然後讓她到
九泉之下長跪於查前輩之前。」
    班羿顏色連變,道:「我還不知道諸葛大俠與查三影有淵源。」
    諸葛英搖頭說道:「你錯了,班老,我跟查前輩毫無淵源可言。
    班羿「哦」地一聲道:「這麼說諸葛大俠是眼見不平事,欲作不平鳴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可以這麼說,邢玉珍毒如蛇蠍,為人不義,為妻不貞,所作所
為,已是神人共憤,諸葛英即為俠義一介,豈肯坐視袖手,不聞不問。」
    班羿緩緩說道:「諸葛大俠絕不知道,那玉面閻羅查三影是魔非俠,更是黑道邪魔
中的巨擘,死他一個,天下武林無異除去一大禍患,當世之人莫不額手稱慶。」
    諸葛英點頭說道:「這個我很清楚,『玉面閻羅』為冷酷陰狠,凶殘毒辣,下手狠
絕,殺人無算,的確是當世一大魔頭,一大禍患,無如諸葛氏受過他的恩惠。」
    班羿訝然說道:「諸葛大俠受過他的恩惠?」
    諸葛英道:「先父在世時曾受查前輩的活命大思。」
    班羿「哦!」地一聲道:「原來是諸葛大俠的……那查三影竟會伸手救人,這真是
聞所未聞的奇事。」
    諸葛英道:「先父是個以砍柴為生的樵夫,有一回山中遇蟒,適逢查前輩經過該處,
斃蟒救了先父,在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在先父卻無異重生再造之大思,先父臨終時再三
交待報恩,如今查前輩已遇害去世,諸葛某無以為報,只有殺邢玉珍去慰他在天之
靈……」
    班羿道:「原來諸葛大俠是為報恩。」
    諸葛英道:「查前輩一生只救過這麼一次人,可巧這恩惠落在諸葛氏頭上,諸葛英
焉有不報恩的道理。」
    班界道:「有道是受人點滴,報以湧泉,又造是,大丈夫恩怨分明,報恩理所應當,
諸葛大俠這孝心義行也令人敬佩,無如只為諸葛大俠這點孝心,便欲為天下人莫不恨之
入骨,以除去為快的查三影報仇,諸葛大俠之明……」
    諸葛英道:「班老且休以大義見責,假如查前輩是死在武林俠義之手,我可以背上
個不孝罪名不聞不問,無如他是死在自己妻子之手,而邢玉珍本人也沾上了個魔字。」
    班界道:「恕我斗膽,諸葛大俠可知道邢仙姬這個魔字是怎麼沾上身的麼。」
    諸葛英道:「我不管那麼多,單只邢玉珍她謀害親夫,偕情夫私奔一事已罪無可
恕。」
    班羿道:「這麼說,諸葛大俠是非殺邢仙妮不可的了。」
    諸葛英毅然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班羿突然一聲長歎,搖頭說道:「誤會,誤會,天大的誤會,冤枉,冤枉,天大的
冤枉,善惡顛倒,是非不明,這豈是天道?」
    諸葛英目光一凝,道:「班老,這話怎麼說?」
    班羿微一搖頭道:「我不願多為邢仙姬辯解,明知諸葛大俠也根本不會相信,諸葛
大俠既然已確定邢仙姬隱在『六詔』,那就請諸葛大俠自己前往『六詔』山中找尋。」
    諸葛英道:「現有班老在,我何必自己到處去找。」
    班羿道:「諸葛大快要班羿帶路?」
    諸葛英道:「我並不勉強班老帶路,但我要班老告訴我邢玉珍她究竟躲在『六詔山』
中的什麼地方?」班界搖頭道:「諸葛大俠恕我,那只怕辦不到。」
    諸葛英雙眉微楊道:「班老是位成名多年的前輩異人,所以我一直以班老相稱,好
言相問……」
    班羿悲笑說道:「諸葛大俠這話我懂,不過我可以告訴諸葛大俠,班羿寧死,那怕
是粉身碎骨,也不忍牽扯一個命薄又苦的可憐人。」
    諸葛英道:「班老,誰是命薄又苦的可憐人。」
    班羿道:「諸葛大俠明知班羿何指。」
    諸葛英雙目微睜,道:「班老,我再一次的好言……」
    班羿淡然一笑道:「諸葛大俠遲早會伸手對我,以武相向,何不趁早?」
    諸葛英臉色倏變,冷笑說道:「沒想到會有人願為邢玉珍捨命,尤其是酒怪班老,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班羿道:「諸葛大俠,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很多。」
    諸葛英雙眉陡剔。道:「班老,非我斗膽冒瀆,實在是班老逼我,無可奈何,萬不
得已,說不得我只好出手了,還請班老原諒。」
    抬指就要點出。
    班羿哈哈一笑道:「我班羿活到如今四十多年,涉足武林也有十餘寒暑,還沒有嘗
過截脈搜魂之苦,如今總算碰上了,嘗嘗也好。」
    諸葛英那突出的食指一振,便要運功逼力。
    驀地,籬外傳來一縷其聲甜美,但淒涼,悲傷令人聞之心酸的歌聲:「人生如夢,
夢各不同。
    富貴榮華福深厚,崎嶇坎坷命運薄。
    前者我無緣,後者隨身。
    酸甜苦辣皆嘗盡,只道從此樂安平。
    誰知一朝災難至,到頭似落一場空。
    命耶?運耶,天道乎,人意乎……「。
    諸葛英目中倏觀奇光。
    班羿臉色大變,驚聲高呼。「邢仙姬你,班羿情願捨命,你怎好……」
    籬外傳來那甜美,淒涼的話聲。「就是因為班大哥有捨命護衛之心,邢玉珍罪孽深
重,一生命乖怎敢再添一分罪孽,又謀來生。」
    諸葛英震聲說道:「可願進來說話。」
    那甜美涼淒話聲說道:「不勞閣下催促,我既然來了自然要進來說話。」
    人影一問,滿室生風,班羿身邊多了一人,正是那位黑衣婦人,班羿所說的阿金娘,
她佇立班羿身邊,昂然無懼,一雙清澈眼神顧盼之間。威儀奪人。
    這,使得諸葛英心中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感覺,帶著些諸葛英絕不認為該有的
起敬意味。
    「白髮仙姬」邢玉珍那雙目光落在諸葛笑臉上:「適才跟閣下見過一面,彼此不算
陌生,閣下可是當世稱奇稱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有『玉書生』之稱的諸籃英?」
    諸葛英冷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諸葛英。」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你的所學我還沒見過。但這人品已讓我心折,的確不愧」玉
書生『,不敢讓班大哥代我受苦受難,恕我越俎代庖。「
    抬手兩指分點遙點班羿兩腿膝窩。諸葛英沒動,因為他對班羿出手原是不得已,再
則邢玉珍出手奇快,也使他來不及阻攔。
    班羿早翻身躍起,向著邢玉珍啞聲說道:「仙妮,你千不該,萬不該……」
    邢玉珍微一搖頭道:「班大哥,不來的不必躲,要來的躲也躲不掉,天意如此命如
此,讓世上多知道一點真像也好……」轉眼望向諸葛英,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在籬
外已悉入耳中,為另一個人,也為我自己,我本打算委曲自己一生,無奈天不從人願,
你找來了『六詔』,如今我一改初衷,願意讓你多知道一點真象,你可願隨我往『六詔
山』中蝸居一行。」
    諸葛英道:「此處並不算狹小。」
    邢玉珍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跟你拚鬥的意思,若說拚鬥,我那『六
詔山』中蝸居比此處還狹小,我之所以要請你跟我去一趟,一則是因為這兒是別人的家,
二則我也打算讓你見見另一個人。」
    諸葛英道:「另一個人,誰?」
    邢玉珍道:「你現在別問,只到了蝸居就知道了。」
    諸葛英猛一點頭道:「『六詔山』雖然險峻兇惡,並非龍潭虎穴,我跟你去一趟就
是,你請帶路。」
    邢玉珍轉眼望向班並,道:「班大哥請回去照顧生意吧。」
    班羿道:「我想跟仙姬……」
    邢玉珍搖頭說道:「班大哥請放心,我不會跟他拚鬥的,即使是要跟他拚鬥,只怕
班大哥也插不上手,幫不了忙,況且我也不願意班大哥插手幫忙。」
    班羿略一遲疑道:「既然如此,班羿遵命。」
    轉眼望向諸葛英,道:「諸葛大俠,只一念之差便足使人飲恨終生,懊悔無窮,諸
葛大俠身為當世之最不可不慎。」
    話落,穿窗飛射而去。
    邢玉珍向著呆立一旁的阿律和銀妞道:「二位請恕我這不速客冒昧打擾。」
    一閃不見。
    諸葛美不敢怠慢,跟著飛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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