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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雪魄梅魂][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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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書生」諸葛英身中「角龍」奇毒,只能存活三載,為了能讓愛侶終身幸福有靠,詐死在「梅花溪」中。
梅夢雪為證前緣,甘違父母之命,不肯嫁與「金鞭銀駒」費嘯天,在鳳雪中為「玉書生」守靈。武林中已絕跡多年的「四大惡人」突然現身,以獨門手法殺害了梅姑娘的雙親,一代英豪費嘯天亦讓人疑雲叢生,幾經波折,諸葛英出現在梅夢雪面前……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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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0:46 |只看該作者
第01章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銀河迢迢暗渡。
    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是一縷輕吟,這縷輕吟,清朗,是從一扇小窗房裡傳出,隨著刺骨北風吹拂的滿
天雪花遠去遠去……
    好一場大雪,雪自進臘月門就下了,在北方滿山遍野,一眼看上去,粉妝玉琢,一
片銀白。
    北風刺骨,悲號呼嘯著。
    荒野中的樹枝抖索著,嗚嗚地叫著。
    巴掌大的雪花不住的飛,不住的飄,到了今天,深得已經沒了小腿。
    坐落在這路口上的小茅草房子,厚厚的棉布簾垂著,靜靜地,「有點炊煙,但一出
煙囪就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門口,鏟開了一條路,雪是沒了,卻堆到了兩邊,可是門口滿地泥濘,寧願沾上一
鞋雪。
    對著大路的那扇小窗戶微微地開著,一根棍兒撐起了一條縫兒,從這條縫兒裡,可
以看見空蕩的大路,滿地是雪。
    從這條縫兒裡,也可以看見茅屋裡的情景。
    要從這條縫兒往裡看,第一眼所看到的,是位身材頎長的白衣客,他,文士打扮,
二十多近三十的年紀,長眉斜飛,鳳目重瞳,鼻若懸膽,挺直而有力,充分地顯示出他
俊朗、英挺、飄逸、灑脫。
    事實上,他的確是個風神秀絕、俊美無儔的人物。
    他有冠玉般的一張臉,只是白得有點過了份,顯得蒼白,兩頰又有兩片酡紅,究竟
是因為酒意,或者是茅屋裡暖和,抑或是一種病態,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他那兩片嘴唇,薄薄地,沒有血色。
    那雙手,十指修長,根根似玉,左手的無名指上,還戴著一隻烏黑烏黑的黑指環,
是何物打造,也不得而知。
    看,就坐在緊靠這扇小窗戶的一張小方桌上。
    眸子像兩點漆,但有點失神,呆呆地望著窗外。
    左手,那只戴著指環的左手,緩緩地把玩著一雙玲瓏小巧的酒杯,面前,桌上,是
幾味湯菜。
    他,嘴唇翕動著,欲語還休,有點聲音,那正是輕吟秦少游這闕「鵲橋仙」的尾句,
不住地反覆輕吟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眉鋒微鎖,隱約一片輕愁,他抬右手,伸食指,指頭沾在左手的酒杯裡,然後在桌
上畫,畫……
    只幾下,一位雲髻高挽,環珮低垂的宮裝女子像呈現在桌面,杏眼蛾眉,儀態萬千,
栩栩如生,看姿容,此女應美似曹子建筆下的「洛神」。
    他凝目桌面,面有異容,半晌,突然一聲輕歎,伸手一抖,美人不見,酒渣一片,
他的臉色更黯淡,眉鋒鎖得更緊了。
    緊接著,他左手舉杯,大半杯酒一仰而干,也許是太猛了,嗆得他噴出幾滴酒,咳
嗽不已。
    「哎呀呀,我說公子爺,您身子有病,人不舒適,叫您別開窗戶,您偏不聽,有病
的身子經得起凍麼,要是讓寒風一吹,那還得了……」
    從一盆熊熊的炭火那邊兒,快步走來個身穿棉襖褲的夥計,皺著眉,到了桌前他還
嘮叨:「你真是,雪有什麼好瞧的,出門就是,滿山遍野哪兒瞧不見,別說讓我坐這兒
瞧了,我不瞧就討厭……」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關窗戶。
    一陣劇咳,白衣客的兩頰更紅了,嘴唇也顯得更蒼白了,這時候他一抬手,攔住了
夥計,帶著喘道:「慢著,小二哥。」
    夥計一怔,轉過臉來道:「怎麼,您還想吹……」
    白衣客一搖頭,淡然說道:「飛花六出,柳絮因風,好一片粉妝玉琢的世界,不見
污穢,難觀塵埃,掩盡世上一切醜惡,這」哎呀,公子爺,「夥計皺著眉叫道:「別美
呀丑了,您肚子裡的玩藝兒我不懂,我是吃粗面長大的,只知道天下沒一樁事比自己的
身子自己的性命要緊……「
    「小二哥,」白衣客截了口,一搖頭道:「生命誠可貴,然而這世界上卻有比生命
更加可貴的東西……」
    夥計一怔,道「您是說這雪?」
    白衣客微微搖頭,道:「它晶瑩潔白,美得聖潔,不帶人間一點煙火氣,更能掩盡
世上一切的醜惡,值得人敬,也值得人愛,然而這世上比生命還可貴的東西卻不是它。」
    夥計道:「那是……」
    白衣客道:「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夥計一怔,旋即苦笑說道:「公子爺,您這是逗我,算了,公子爺,那玩藝兒只有
您這讀書人才懂,我這夥計不懂,我只懂您著涼不得。」
    他伸手就要去拉那根支著窗戶的棍兒。
    「慢著,小二哥,」白衣客抬手又攔住了他:「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要不
多看它幾眼,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小二哥,你何忍?」
    夥計一怔道:「公子爺,您這話……」
    白衣客蒼白的臉龐上泛起了一絲淒涼苦笑道:「小二哥,你看我還能在人世待多
久。」
    夥計明白了,忙道:「公子爺,您這是什麼話,人吃五穀雜糧,誰沒個病痛?病了
就找個大夫瞧瞧,哪兒病醫哪兒,吃帖藥也就好了,像您要是讓我看,頂多是受點風寒,
只須吃帖藥,回家蒙著被子出身大汗包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你可懂燈盡油枯四字,何必求醫,我自己明白,
我這病世上無藥可醫,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我,亂投藥石只不過徒然使它增劇而
已。」
    夥計忙道:「哎,哎,公子爺,眼看就要過年了,您怎麼盡說些喪氣話。」
    白衣客搖頭苦笑道:「小二哥,這不是喪氣話,是實實在在的真話,只有我自己明
白,小二哥,人皆畏死,我獨不怕……」
    夥計好不難受,一張臉苦得像吃了黃連,道:「那……您幹嘛還在這大的下雪天往
外頭跑啊!」
    白衣客道:「小二哥,你說我該上哪兒去?」
    夥計道:「自然是該待在家裡啊。」
    「家?」白衣客笑了,笑得很厲害,也很淒慘,也許是笑得太厲害了,他又一陣劇
咳,一直等平靜之後,他才搖頭說道:「小二哥,這就是我的家。」『夥計一怔,訝然
說道:「公子爺,您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客道:「我萍飄四海,浪跡天涯,到處為家。」
    夥計直了眼,道:「這麼說,您—…。沒有家?」
    白衣客道:「我要是有家,也不會在大雪天跑到你這酒肆來坐了。」
    夥計道:「那……您也沒有親人?」
    白衣客道:「小二哥,在眼前來說,你就是我的親人。」
    夥計一怔,一時沒弄懂,愕然說道:「我……」
    白衣客眉梢兒忽地一揚。道:「小二哥,生意上門,有客人來到了,別顧我了,你
準備去侍候他們吧,和氣生財,要小心點!」
    夥計忙回身向門,那厚厚的棉布簾連動都沒動,甚至連那刺骨的寒風也沒吹進來一
絲,他叫道:「公子爺,哪兒有啊!」
    白衣客道:「快要到了,你要不信可以把棉布簾掀開一條縫兒往西看看,恐怕還不
只一個。」
    夥計硬是不信,走過去掀開了棉布簾一角,探出頭往外一看,很快地他縮回腦袋訝
然說道:「有兩個騎馬的,公子爺,您怎麼知道……」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人要到了快死的時候,他什麼都知道!」
    夥計機伶伶一顫,為之毛骨悚然,道:「公子爺,您別嚇人好麼?」
    白衣客微微一笑,舉杯吟道:「梅雪爭春末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吟聲未落,外面響起了緩慢而「噗噗」作響的蹄聲,只聽
    一個清朗話聲笑道:「難得道旅中又逢酒肆,朔風刺骨,雪花凍人,走進去喝兩盅
取暖再走如何?」
    隨聽另一粗壯話聲帶笑說道:「賣酒人家最可人,你這句話算是說進了我心坎裡,
走!」
    蹄聲倏忽而進,最後停在門口,緊接著棉布簾掀動,一陣寒風刮了過來,夥計機伶
伶一顫哈下腰去:「二位爺請進來坐。」
    門口,並肩大步走進了兩位豪客,這兩位,一穿雪白輕狐,一穿漆黑黑貂,白狐輕
柔,黑貂卻看上去既厚又重。
    這兩位,人如其衣著,穿白狐輕裘的,是位俊美灑脫的美少年,身材頹小而瘦弱,
但眉宇間有英氣,俊面嫩而柔,細眉鳳目,膽鼻紅唇,再加上那份嬌弱勁兒,活像個大
姑娘。
    那位穿黑貂皮襖的則不同了,高大魁偉,人跟半截鐵塔一般,頭上戴了頂寬沿大帽,
帽沿下那張臉,濃眉大眼,獅鼻,海口,虯髯,步履雄健,顧盼之間,眼神閃閃,隱隱
生威。
    他兩位,手裡都提著一根馬鞭,所不同的是,穿白狐輕裘美少年手裡的那根馬鞭細
而柔罷了。
    穿黑貂皮襖黑大漢手裡的那根,則粗而硬,乍看上去像是提了根棒槌,而不像是馬
鞭。
    這兩位進屋一抖身上的雪花,黑大漢開口說道:「夥計,可有座兒……」
    夥計忙道:「有,有,您瞧,全空著,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雪,難得有幾位來喝酒,
小地方賣的也是過路錢……」
    黑大漢抬眼一看,這才瞧見十張桌子倒有九張空著,他啞然失笑,一咧嘴,邁步就
往裡走。
    白狐輕裘美少年一眼瞥見臨窗而坐的白衣客,俊目一睜,乍現異采,用胳膊肘一碰
黑大漢,低低說道:「好俊逸的人品。」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停步,道:「什麼……果然罕見,沒想到風雪逆旅會在這種地
方碰上這麼一位人物,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一咧嘴,鋼髯抖動,輕笑說道:「閣下,咱們沒瞧見當爐文君,卻碰上風流相如了,
談談去?」
    白狐輕裘少年忙道:「冒失,瞧人家讀書種子,文弱書生,不把你當成攔路打劫的
山大王才怪,走,喝你的酒去。」
    一拉黑貂皮襖黑大漢,往裡行去。
    兩人隔白衣客四五張桌子,揀了一隻座頭坐下,坐定,夥計走了過來,一哈腰,賠
上了滿臉笑:「二位爺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指白狐輕裘美少年,道:「他要一壺女兒紅,我要一壺……」
    夥計一怔,忙截口說道:「這位爺,什麼叫女兒紅?」
    黑貂皮襖黑大漢環眼一睜,道:「怎麼,你連女兒紅都不懂?」
    夥計賠笑搓手,還沒有說話。
    白狐輕裘美少年,已然皺眉說道:「你真是,這是什麼地方,人家是住家賣酒,地
處偏僻,已是不容易,他有什麼你喝什麼不就是了,還……」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我是為你叫的,我非烈酒不喝,喝什麼女兒紅。」
    白狐輕裘美少年道:「那你叫你的,我……」
    只聽白衣客輕咳一聲道:「小二哥,浙江紹興的女兒酒,也叫花彫,你這兒有麼?」
    夥計「哦」地一聲道:「敢情女兒紅就是花彫,您這位爺直說花彫不就行了麼?有,
有,您且等等,我馬上送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招手道:「我要一壺白乾兒,切幾斤牛肉,最好來盤包子。」
    夥計應聲而去,一路直嘀咕:「女兒紅,嘿,這名兒有意思」
    白狐輕裘美少年斜瞥白衣客一眼,碰了黑大漢一下道:「聽見了麼?人家搭腔兒
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咧嘴,道:「冒失。」
    白現輕裘美少年一怔,旋即失笑,道:「不愧是個讀書種子,胸羅不差。」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別小看人,如此不凡人物,胸蘊定然不凡,別以為天下只有
你傲誇紅粉,勝壓峨眉……」
    白狐輕裘美少年「呸!」地一聲,橫目輕叱道:「口沒遮攔。」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咧嘴:「抱歉,閣下,我說溜了嘴……」
    夥計捧著酒菜走了出來,往那兩位桌上一放道:「您二位要的全來了。」
    「小二哥。」白衣客突然叫了一聲。
    夥計應了一聲,向著那兩位一哈腰,轉身走了過來:「公子爺,您還添點什麼?」
    白放客微一搖頭,道:「我不勝酒力,乘雪欲去,不添什麼了,我打聽個地方。」
    夥計忙道:「您請說。」
    白衣客道:「貴地有個梅花溪怎麼走法。」
    夥計道:「公子爺,您問梅花溪是要……」
    白衣客道:「我要找那第一枝……」
    夥計啼笑皆非道:「公子爺,您真是,您帶著病,天既冷,雪又大,您穿這麼單薄,
還要去看什麼梅花?再說那地方人少雪厚,又在山谷裡,萬一山上的雪崩了,那可不是
鬧著玩兒的,我們這兒再膽大的人在這時候也不敢去,您怎麼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你知道我去『梅花溪』幹什麼?」
    夥計道:「您不是要去看梅花麼?」
    白衣客道:「我剛說過,我是個萍飄四海,浪跡天涯,一無家二沒親人的落魄寒儒
讀書人,可是不是?」
    夥計道:「您剛才是這麼說過!」
    白衣客道:「我還說我這身病……」
    夥計不忍聽。忙道:「我知道,可是我勸您還是早日找個大夫看看,世上沒有治不
了的病,您何必……」
    白衣客淡然一笑,搖頭說道:「小二哥,多謝好意,別人不知道我明白,我這病已
病入膏肓,藥石罔救,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治不了好……」
    一頓接道:「我愛梅,卻又愛雪,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
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世上唯有這『梅花溪』中梅香雪濃,我要以此苟延殘喘的病軀
伴梅伴雪,長臥『梅花溪』中,了我生平一大心願……」
    夥計驚聲說道:「公子爺,您可別……這怎麼行,您這是開玩笑,『梅花溪』去都
去不得,別說睡覺了,那會凍死……」
    敢情他錯把長臥當睡覺,還怕人凍死。
    白衣客淡笑搖頭,道:「小二哥,人生於世,生而何歡死而何悲?但當找到比生命
更重要的東西時,無時無地不可死……」
    夥計忙搖頭說道:「那……公子爺,我不知道『梅花溪』怎麼走法。」
    白衣客雙眉一揚道:「小二哥,你怎麼……唉,小二哥,你菩薩心腸,奈何獨少無
邊法力,救不了我,也罷,你不告訴我,我自己找去。
    一指桌面,道:「請算算賬。」
    夥計道:「怎麼,您這就要走?」
    白衣客道:「該走了,總是要走的,我不敢也不忍讓梅雪久等。」
    夥計有點失措,道:「那……這……公子爺,您這桌吃喝算我請客了……」
    白衣客一笑說道:「小二哥盛情美意可感,我已無牽無掛,怎好在臨去之前再欠這
一筆人情債,小二哥,我留下此物抵酒帳,無論多少,算我聊表心意了。」
    他一翻腕,兩指捏著一顆珠子放在桌上。
    夥計兩眼一睜,叫道:「我的天,公子爺,這……這珠子能連我都買了,我可不能
收!」
    白衣客笑道:「小二哥,那是世俗人之見,你我這段交情不尋常,你別用世俗眼光
去衡量它,小二哥,有緣他年再見!」
    緩緩地站了起來。
    夥計忙道:「公子爺,這珠子說什麼我也不能收……」
    白衣客廳若無聞,邁步要走。
    黑貂皮襖黑大漢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位,請留一步!」
    白衣客住步回身,目光一凝,道:「閣下可是喚我?」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點頭道:「正是。」
    白衣客道:「閣下有何見教?」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不敢,請恕冒昧,我請教!」
    白衣客道:「不敢當,我姓朱,一介落魄寒懦。」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我姓霍,叫霍剛,這是捨……弟霍……」
    白狐輕裘美少年接口說道:「我單名一個青字。」
    白衣客道:「原來是霍大見與霍二兄,賢昆仲有何見教?」
    黑貂皮襖黑大漢霍剛濃眉一軒,道:「恕我托大,也請恕我唐突,朱老弟到底身罹
何症?」
    白衣客微微一愕道:「霍大兄間這……」
    霍剛道:「我兄弟不忍見死不救!」
    白衣客「哦!」地一聲道:「原來賢昆仲懷此慈悲心腸……」
    微一搖頭,接道:「只怕賢昆仲誤會了,賢昆仲想是以為我久病不愈,而心灰意冷,
了無生趣,欲自尋短見,可是?」
    霍剛環目微睜道:「難道不是?」
    白衣客微微一笑,搖頭說道:「賢昆仲果然誤會了,在我來說,生即是死,死才是
生!」
    霍剛一怔,訝然說道:「朱老弟這話……」
    白衣客道:「人生百年一如白駒過隙,倏忽而已,短暫得可憐,但能伴所愛,相依
偎,長廝守那才是永生……」
    霍青突然說道:「聽口氣,閣下似乎是位傷心斷腸人?」
    白衣客面泛異容,淡然一笑道:「霍二兄顯然又誤會了……」
    霍剛似乎有個急躁性情,他不願多聽,插口說道:「不管怎麼說,螻蟻尚且偷生,
我輩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上頂天,下立地,豈可輕視此有用之身,短見輕生,有道
是『身體髮膚之父母』,不可毀傷……」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多謝霍大兄大義責我,這麼說霍大兄是要救我了?」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說什麼我不能見死不救。」
    白衣客道:「霍兄可知道我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救,燈盡油枯,命在旦夕,所以能
站立不倒,不過苟延殘喘強自支撐而已?」
    霍剛道:「所以我問朱老弟是得了什麼絕症?」
    白衣客搖頭說道:「我這靠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治不了……」
    霍剛濃眉雙揚道:「朱老弟何不說說看?」
    白衣客道:「霍大兄通峽黃?」
    霍剛道:「略知一二!」
    白衣客道:「霍大兄可聽說過『梅魄雪魂』這種病?」
    霍剛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梅魄雪魂?」
    白衣客微一點頭,道:「不錯,梅魄雪魂。」
    霍剛皺眉說道:「什麼叫梅魄雪魂……」
    垂目望向白狐輕裘美少年道:「兄弟,你可聽說過?」
    霍青俊目眨動,望著白衣客道:「此名不見於經傳,只怕是他閣下自己信口……」
    白衣客含笑說道:「霍二尼說對了,病名雖然是我自己信口胡扯的,但這病卻是確
有其病,得了這種病的人,梅開雪降時,一如常人,一旦梅凋雪溶,便昏臥病榻人事不
省,那情狀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留青俊目一眨動,道「到了次年梅又開,雪又降之際呢?」
    白衣客道:「自然甦醒下榻,一如常人!」
    霍剛叫道:「這是什麼怪病,簡直聞所未聞。」
    霍青笑了笑道:「當然,你便是就教於古今名醫,他們也會大搖其頭,責你荒
謬……」
    目光一凝,望著白衣客道:「只怕古來得這種病的,只有閣下一個」
    白衣客一點頭,道:「不錯,我何幸也何不幸!」
    霍青微微一笑,宛若女子,嬌美動人,道:「也怕這是一種心病。」
    白衣客神情微震,道:「霍二兄高明……」
    霍青笑了笑道:「倘若因於心病,為情輕生,閣下豈非太以賤視這昂藏鬚眉七尺軀
了麼?」
    霍剛拍了一下桌子,道:「原來如此……」
    白衣客搖頭說道:「霍二兄,我非輕生,實乃覓永生。」
    霍青搖頭說道:「我不敢苟同,閣下讀聖賢之書,也不應作是語。」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賢昆仲假如沒有別的教言,我要告辭了。」
    霍剛忙道:「不行,你不能走。」
    白衣客淡然笑道:「賢昆仲真要救我?」
    霍剛道:「難道你以為我兄弟是說說就算了?」
    白衣客道:「賢昆仲且請全力自救,莫再分心救人。」
    田剛一怔道:「朱老弟這話……」
    白衣客道:「且請看今弟後背為何物。」
    霍剛挪身望向霍青後背,只一眼,神情猛震,臉色大變,震聲說道「小妹,你什麼
時候被人放了……」
    他伸手抓向霍青後背。
    白衣客及時輕喝:「有毒,手碰不得……」
    霍剛一驚沉腕,反手拿起筷子從霍青背上夾下一物,那是一張寬約二指的小紙條,
上面寫著八個字:「插標賣首,三日斷魂。」
    沒署名,便連個上款都沒有。
    霍青變色而起,道:「大哥,這是……」
    霍剛道:「我正問你。」
    霍青道:「我不知道……」
    霍剛鬚髮微張,震聲說道:「好身手,好功力,竟然能……」
    目光一直,輕「咦!」一聲道:「他哪兒去了?」
    霍青定神一看,可不是麼?眼前哪裡還有白衣的蹤影,顯然必是趁這機會走了,霍
青忙道:「夥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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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驚慌地指著門外,道:「走了,剛走。」
    霍青道:「他一定知道……」
    霍剛一點頭,道:「對,追他去。」
    拉起霍青便往外衝。
    連酒賬也忘了,夥計哪敢要。
    適時,棉布簾一掀,從外面走進了個人,是位姑娘,年可十八九歲的一位姑娘,一
身輕裘,身披風氅,腳下小蠻靴沾滿了雪,還有一點泥。
    霍剛、霍青差點沒歡雙撞在人家姑娘身上。
    姑娘驚呼一聲,旋即凝目叫道:「剛爺,紅姑娘,您二位……」
    霍剛叫道:「小蘭,是你,你怎會……」
    姑娘道:「我從這兒路過,瞧見您二位的坐騎在外頭,所以進來看看,您二位這麼
急急忙忙上哪兒去啊!」
    霍剛道:「追個人去……對了,小蘭,你可看見一個穿白衣的書生?」
    姑娘睜圓了美目,愕然說道:「沒有啊,怎了?」
    霍剛道:「這書生既神秘又怪,說得了什麼病,要到『梅花溪』去尋死……」
    姑娘目光一凝,「梅花溪?」
    霍剛道:「可不是麼,既呆癡又迂腐,不瘋裝瘋,說他的病叫什麼『梅魄雪
魂』……」
    姑娘叫道:「『梅魄雪魂』?剛爺,這書生什麼模樣?」
    霍剛道:「提起模樣那是羨煞潘安妒煞衛價,風神秀朗,俊美無梭,更難得灑脫,
飄逸如臨風之玉樹,只是一臉病態……」
    姑娘花容微變,急道:「可是長眉鳳目,身材頎長,雙手十指根根似玉,左手無名
指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指環?」
    霍剛皺眉說道:「這我倒沒留意……」
    霍青道:「怎麼,小蘭,你認識他……」
    夥計突然說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那位公子爺左手上是戴著一個烏黑,烏黑的
黑指環……」
    姑娘道:「他……他姓什麼?」
    霍剛說:「他說他姓朱……」
    「朱……」姑娘目光發直,道:「朱……朱……諸……」
    突然驚喜欲絕地叫道:「是他,一定是他,天,他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怎麼遲到
如今……您二位快去追他,我去告訴姑娘去!」
    一陣風般轉身奔了出去。
    霍剛怔住了,道:「這是怎以回事啊……」
    霍青道:「一定不尋常,快追他去。」
    兩人搶出了酒肆,門外掛著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二人飛身上鞍,抖韁磕馬,似飛
一般地往南馳去。
    夥計怔在了門口,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霍剛,霍青策馬直向南馳,看情形他二人都有一身精湛高絕的騎術,飛馳中,霍剛
垂鞭下揚,喊道:「小妹,怎麼沒瞧見半個腳印兒。」
    霍育道:「你以為他會留腳印兒麼?」
    霍剛霍地轉臉,震聲說道:「你說他會武?」
    霍青道:「他知道我背上有東西,而且知道那紙條上有毒,就憑這兩點,我敢斷言
他會武,只怕所學還不俗。
    霍剛道:「踏雪無痕,何止不俗,簡直高絕,小妹你想他是……」
    省青道:「誰知道,我一時也想不起,看樣子小蘭定然知道,回頭問問她不就明白
了麼?」
    雀剛道:「我看小蘭剛才那麼驚喜的神情,還有她說的那句話……」
    霍青道:「只怕這書生跟大姐認識……」
    霍剛道:「不會吧,我沒聽說過大姐什麼時候……」
    霍青馬鞭前揚,道:「哥哥,『梅花溪』到了,座騎未必進得去,怕也不好走,下
去吧。」
    霍剛轉眼前望,果然——兩座山嶺矗立在眼前,披滿了雪,像兩堆玉。
    兩山之間,奇勢天生,夾成一個山谷,谷口狹窄,只能容兩個人並肩進出,一條小
溪由山谷內境蜒伸出,溪水都結了冰,的確騎著馬不能走。
    站在谷外往裡看,谷裡的景物被蜿蜒的山壁所遮,什麼也看不見,寒風過處,但見
峰頂雪塊落進谷中,「嘩」,「嘩」有聲,除此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霍剛濃眉一皺,道:「他怎麼選上了這地方……」
    霍育道:「我久聞『梅花溪』之名,卻始終無緣到此一遊,快進去看看吧,我先進
去,你跟著我走,噤聲,留神雪崩。」
    離鞍騰身而起,輕盈美妙地往谷口撲去。
    霍剛沒敢大聲嚷,輕喝一聲:「小妹,我先進去。」
    跟著掠起,別看他身材魁偉高大,一旦動起來矯捷不下身材瘦小的霍青,他後動先
到,閃身進了谷口。
    霍剛跟他這位易釵而弁的妹妹,一前一後飛快地順著碗蜒的谷勢往裡進,走進十餘
丈,眼前豁然開朗。
    霍剛一怔停步,脫口喝道:「好美……」
    「嘩」地一聲,嶺上一塊雪裡,帶動谷壁積雪轉眼間落在谷底,堆成了一堆,霍剛
一驚連忙住口不言。
    霍青瞪圓了美目,嬌靨上的驚喜難以形容,道:「怪不得他選上『梅花溪』我還沒
想到這兒的雪景這麼美,讓我在這兒住一輩子我都願意……」
    眼前這「梅花溪」,是一個既深又舊的谷地,谷地上遍植梅花,瘦骨似鐵,流影難
數。
    如今,枝頭梅花萬吐蕊,一朵朵雪白中略帶粉紅,隨風搖曳,暗得浮動,挺立於粉
妝玉琢的世界中,美得迷人,美得醉人,孤傲高遠,不帶一絲煙火氣。
    霍剛沒心情去賞梅香雪景,目光往梅林中深注,道:「小妹,咱們怎麼辦?」
    霍青道:「你試著傳音叫叫他看?」
    霍剛微一點頭,嘴唇一陣翁動。
    空谷寂寂,哪有一點動靜。
    霍剛皺眉說道:「看來咱們得進去找!」
    霍青道:「不等大姐來麼?」
    霍剛搖頭說道:「恐怕來不及……」
    話聲未落,谷裡飛一般地掠進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後面的是那位叫小蘭的姑娘,
前面一位是位二十多的姑娘,穿一身輕裘,人長得清麗如仙,就像眼前的梅花一般,清
麗,孤傲高潔,冰肌玉骨,端地美到了極點。
    她,臉色有點蒼白,神色中有驚喜,也有憂傷,還有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覺
得出,但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她,略嫌瘦弱,看上去難以禁風。
    尤其那雙深送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迷濛的薄霧,讓人看一眼立刻就會被感染,恨不
得想分擔一些她的憂鬱!
    她一進谷,這「梅花溪」中似乎馬上就籠罩了一片低沉的陰霾,壓得人隱隱有窒息
之感。
    霍青忙迎上去叫道:「大姐,你來了。」
    她沒多說,一把抓住霍青的手,霍青感覺得出,她那雙手顫抖得厲害,只聽她急急
地問道:「紅妹,他,他人呢?」
    霍青慌忙反抓住她的玉手,安慰地道:「大姐,你別急——」
    霍剛道:「大妹子你放心,他既然到這兒來了,還怕找不到他麼,別急,我這就進
去找?」
    話落,轉身,輕捷地撲進梅林。
    霍青道:「大姐,這書生是……」
    她像沒聽見,眼望著梅林道:「我也要進去找他。」
    飛身撲了進去。
    霍青叫了一聲:「大姐,等等。」
    跟著掠進了梅林。
    叫小蘭的姑娘呆呆地站在梅林外,美目湧淚,喃喃說道:「老天爺,你可憐可憐姑
娘……」
    良久,良久,梅林中人影晃動,霍青挽扶著那位大姐,她,低著頭,香肩微微聳動
兩個人緩緩地走了出來。
    小蘭忙近了上去,道:「姑娘,沒……」
    霍青忙速眼色道:「剛爺呢?」
    小蘭花容倏變,順聲說道:「還沒出來,姑娘,難不成他,他已經……」
    霍青輕叱說道:「別胡猜,大姐沒找著他,心裡難受。」
    小蘭輕「哦」一聲,適時梅花叢中人影疾閃,霍剛飛一般地掠了出來,大姑娘她連
忙抬頭,帶淚說道:「剛大哥,他……」
    霍剛神情凝重,道:「大妹子,沒找著他,卻找著他一件東西。」
    大姑娘,霍青,小蘭幾乎同聲急問:「什麼?」
    霍剛一攤手,道:「就是這個。」
    他掌心上,托著一枚黑指環,正是白衣客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
    大姑娘劈手抓了過來,道:「這證明他的確來過梅花溪,剛大哥,在哪兒找到的。」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是在谷底一棵梅花樹下,那樹幹上還寫了一行字跡,那是
被人以指力寫的……」
    大姑娘忙道:「寫的是什麼?」
    霍剛道:「寫的是芳蹤飄渺無覓處,願以殘生伴雪梅。」
    大姑娘淚水往外一湧,道:「沒見著人?」
    霍剛搖頭說道:「大妹子,我幾乎找遍了,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霍青脫口說道:「大哥,你可會看著樹下土中……」
    霍剛臉色一變,道:「沒有,他應該不會……」
    大姑娘失聲尖叫,掙脫霍青扶持便急往梅林直衝。
    適時,峰頂傳來異響。
    小蘭驚叫說道:「雪崩,快走!」
    霍剛劈手一把抓住大姑娘,喝道:「小妹,小蘭,快走!」
    他攔腰扶起大姑娘,帶著霍青跟小蘭閃身撲了出去。
    剛到谷口,谷內轟然雪動,雪花飛揚激射,再看清時,便連那狹窄的谷口也被雪封
住了。
    好險,再遲一步便不堪設想。
    大姑娘失聲悲呼,霍剛剛把她放下,她嬌軀一晃,往後便倒,霍青大驚,連忙扶住
了她,叫道:「大姐,大姐……」
    小蘭一邊流淚,一邊也跟著叫:「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
    霍剛沒吭聲,一掌拍向大姑娘後心。
    大姑娘「哇」地一聲,醒過來了,雙手捂臉,痛哭失聲。
    霍剛濃眉深皺,神色凝重,道:「大妹子,你可願聽我說幾句。」
    大姑娘哭著說道:「剛大哥請……請說。」
    霍剛道:「他不一定就在『梅花溪』裡。」
    大姑娘道:「可是剛大哥找著了他的指環,還有他留的字……」
    霍剛道:「那只能證明他確實來過,並不能證明他還在谷
    裡。「
    大姑娘搖頭說道:「不,剛大哥,你看他那後一句,願以殘生伴雪梅,這不證明,
他已……」倏地住口不言。
    霍剛神情一震,默然無語,旋即又說道:「無論怎麼說,我不能為他會……」
    霍青截口說道:「我跟大哥的看法一樣。」
    大姑娘緩緩抬起了頭,嬌靨煞白美目赤紅,抬頭悲笑道:「剛大哥,紅妹,你二位
別安慰我了,我心裡明白……」
    微頓接著:「剛大哥,請告訴我,他真的有病麼?」
    霍剛遲疑著點頭說道:「大妹子,我看他是真有病,他身子瘦弱,兩頰發紅,還咳
嗽,偏偏他開著窗戶臨窗而坐……」
    霍青橫他一眼。
    大姑娘悲聲說道:「他太折磨自己了,他這是何苦,剛大哥,你看不出他是什麼病
麼?」
    霍剛道:「他說那是『梅魄雪魂』,我看他是胡扯……」
    「不,」大姑娘搖了搖頭,道:「剛大哥,他不是胡扯,他害的真是這種病……」
    霍剛、霍青俱是一怔,道:「真有這種病?」
    大姑娘道:「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他以梅為魄,以雪為魂。」
    霍剛詫聲說道:「大妹子,這是……大妹說他是個傷心斷腸人。」
    「也不錯,」大姑娘點頭說道:「他該是個傷心斷腸人,看他那兩句話,還不夠傷
心斷腸麼?只是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傷心,更斷腸……」
    霍剛忙道:「大妹子,誰?」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
    霍剛一怔叫道:「大妹子,怎麼……是你?」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剛大哥,你是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你也知道我生平無他
好,唯愛梅與雪。」
    霍剛一震,脫口驚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大妹子,該怎說你跟他……」
    大姑娘道:「曾是一對愛侶,邂逅於『梅花溪』,訂情於『梅花溪』,分離也在這
令人不知該愛還是該恨的『梅花溪』……」
    霍剛神情連震道:「大妹子,他究竟是……」
    大姑娘道:「他複姓諸葛,單名一個英字。」
    霍剛脫目驚呼。
    霍青瞪圓了美目:「會是他,會是他……」
    霍剛道:「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我跟他的這段情,只有小蘭知道,因為從邂逅起到分離止,
前後只有短短的幾天工夫……」
    霍音詫聲叫道:「只有短短幾天工夫?」
    大姑娘道:「是的,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工夫,但卻遠勝世間情侶相愛數十年,我敢
說世上任何一對情侶也沒有我跟他之間的情深義重……」
    霍青道:「那……為什麼要分離呢?」
    大姑娘神情一黯,道:「只因為不得不分離,要不然誰願意受相思之苦的熬煎,世
上沒有一對情侶願意分離的。」
    霍青道:「不得不分離,大姐,那是……能說麼?」
    大姑娘淒惋苦笑,搖頭說道:「小妹原諒,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秘密,我不能說。」
    霍青默然未語。
    大姑娘接著悲聲說道:「分離多年後的今天,他回來了,找我不著,相思成病,他
絕想不到我就搬到這『梅花溪』附近居住,咫尺天涯:竟成永訣,叫人如何不悲煞,慟
煞……」
    說著,說著,心碎腸斷,她雙手捂瞼又失聲痛哭不已。
    小蘭低下了頭,霍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霍剛則濃眉雙軒,柔聲勸道:「大妹子,別相壞處想,憑他一身當世稱最的所學,
又豈會被埋在崩雪之下,以我看他不……」
    大姑娘哭著搖頭說道:「剛大哥,他病魔纏身,更何況他是自願……」
    霍剛搖頭說道:「大妹子,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想想,他僅是一時找不到你,這並
不會使智慧超人的他走上絕路……」
    大姑娘道:「剛大哥,只怕他是自知在世上已難有幾日,所以才選上這邂逅,訂情,
分離的『梅花溪』作為埋骨之所……」
    霍剛臉色微變,默然不語。
    大姑娘頭一抬,嬌靨然白,美目赤紅,嘶聲說道:「芳蹤飄渺無覓處,願以殘生伴
梅雪,他既能在此伴我,我為什麼不能在此伴他,我要……」
    霍剛環目暴睜,將身一根,攔在大姑娘身前,霍聲說道:「大妹子,你想幹什麼?」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剛大哥,你何必多此一問。」
    霍剛喝道:「大妹子,二老健在,爹娘為重,為人女者,豈可猝爾輕生,落得個不
孝之名,大妹子,你要清醒。」
    大姑娘神情一震,嬌軀倏顫道:「多謝剛大哥棒喝,那……
    我就築廬在這『梅花溪』,陪伴著他,這總可以吧。「
    霍剛道:「大妹子,二老誰奉養?」
    大姑娘道:「我每隔一個時期,自會回去探望二老一趟……」
    霍剛道:「大妹子,晨昏問安,侍奉膝下這八字你可懂?」
    大姑娘悲聲說道:「難道讓他孤零零地一人在此……」
    霍剛道:「有梅雪為伴,他並不寂寞,二老卻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大姑娘搖頭說道:「剛大哥,我心意已……」
    霍剛鬚髮俱張,震聲說道:「大妹子,倘若他不在這梅花溪中呢?」
    大姑娘微愕說道:「剛大哥是說……」
    霍剛道:「我是說假如他沒死在這『梅花溪』裡呢。」
    大姑娘道:「剛大哥,他明明……」
    霍剛道:「大妹子,我說假如,你且答我此問。」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道:「那……那自然另當別論。」
    霍剛濃眉一挑,環目暴睜,道:「那麼,大妹子,你且慢言一個死字。」
    轉身奔向谷口,雙掌猛翻,劈了下去。
    掌力所至,砰然一聲,雪花狂飛四濺,封住谷口的積雪被他擊開了一大片,掌力之
雄渾,令人咋舌。
    霍青閃身掠了過去,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霍剛道:「我要憑這雙肉掌,盡一己之力,掃除『梅花溪』中積雪,徹底找找,看
到底有沒有他的屍體……」
    霍青叫道:「一個人的真力真氣有限,那你得費多少……」
    霍剛展聲說道:「一天不夠三天,三天不夠十天,它總有被我清除乾淨的一天,只
要能讓大妹子安心回去,我何惜一身血氣……」
    大姑娘嬌軀倏顫,悲聲說道:「剛大哥,你這是何苦……」
    霍剛道:「大妹子,咱們雖非一母同胞,但情逾手足,我心疼你……」
    一頓喝道:「小妹,閃開。」
    一推霍青,揚掌就待再劈。
    驀地一聲轟雷般巨響,起自峰頂,幾人抬眼忙看,只見峰頂崩裂一塊巨石,向著
「梅花溪『中如飛墮下……
    大姑娘悲慟欲絕,剛一聲尖叫,巨石墮下,砰然一聲,地動山搖,雪花沖天飛起,
彌空激射,轉眼間歸於寂靜。
    大姑娘嬌軀晃了一晃,險些再度昏厥。
    霍剛怔住了,積雪末除,又來巨石,他不是大羅金剛,無移山倒海之力,這下叫他
如何再……
    霍青走過神來,叫道:「大哥,這下怎麼辦……」
    霍剛大叫說道:「我偏不信邪。」
    揚掌便要再劈。
    大姑娘顧聲叫道:「剛大哥,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勝……」
    霍剛道:「大妹子,我霍剛但有三寸氣在……」
    大姑娘道:「剛大哥不必如此,我回去就是……」
    霍剛霍然轉過身軀,睜著濃目道:「大妹子,真的?」大姑娘微頷螓首,流淚說道:
「剛大哥,上天認定他理骨這『梅花溪』中,無論如何我跟他有過一段情,也會指梅雪
為誓作嚙臂之盟,至少你容我在這兒伴他七天七夜……」
    霍剛叫道:「大妹子……」
    大姑娘道:「剛大哥,你何忍,請念我這點心……」
    霍剛威態一歙,長歎說道:「蒼天有知,應念大妹子你情癡,諸葛英他總縱在九泉
之下,也應以有此紅粉知己而含笑瞑目了。」
    大姑娘道:「謝謝你,剛大哥……」
    探懷取出一方雪白羅帕,「嘶」地一聲將羅帕扯成兩半,她把兩半羅帕結起,然後
綁在螓首之上。
    霍剛忙道:「大妹子,你這是……」
    大姑娘淒婉笑道:「剛大哥,難道我不該為他戴孝?……」
    霍青叫道:「大姐,你是雲英未嫁之身……」
    大姑娘微一搖頭,道:「我打定主意為他守節今生誓不他嫁。」
    霍青忙叫道:「大姐,梅費兩家已有婚約,你何以面對費大哥。」
    霍剛道:「對啊,大妹子,你要替諸葛英戴孝守節,費家必定不會答應。」
    大姑娘搖頭說道:「剛大哥,那是二老選婿,非我選夫,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了那麼
多了,剛大哥該知道,我對費大哥僅止於兄妹之情,他若愛我便應諒我……」
    霍剛道:「據我所知,費家兄弟對你一往情深……」
    大姑娘道:「我知道,剛大哥,只是我只有辜負他一番好意,請他另覓使偶了,世
上女兒良多,憑他,何愁……」
    霍剛道:「大妹子,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劫巫山不是雲,但它弱水三千,他卻只取
一瓢飲,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知道,然而我人只有一個,也跟諸葛英相遇在前,費大哥
這番好意,我願來生再報……」
    霍剛道:「大妹子,事關重大,你要……」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不只三思,對如今的我,你何忍多言。」
    霍剛口齒啟動了一下,倏而長歎不語。
    大姑娘又道:「剛大哥,請你跟紅妹即刻帶著小蘭回去,代我稟明二老,速派幾個
人在這『梅花溪』中搭蓋一座茅屋……」
    霍剛叫道:「大妹子,好歹你總得回去一趟。
    大姑娘搖頭說道:「不,剛大哥,我得在這兒陪伴他。」
    小蘭流淚說道:「婢子願留在這兒侍候姑娘。」
    大姑娘道:「小蘭,二老身邊不能沒人,你我名為主婢,情同姐妹,你該代我略盡
孝道,不必陪我在這兒……」
    小蘭悲聲說道:「姑娘,你不能一個人孤零的在這兒……」
    大姑娘搖頭說道:「我有他陪著,怕什麼,也並不孤單。」
    小蘭還待再說,大姑娘又怨道:「小蘭,這時候你忍心不聽我的話?」
    小蘭道:「婢子不敢,只是婢子不放心您一個人……」
    大姑娘道:「誰說我是一個人?」
    小蘭道:「可是,姑娘……」
    霍青向著她一遞眼色,道:「小蘭,你就別讓大姐難過了……」
    小蘭心竅玲瓏,一點即透道:「是,紅姑娘……」
    霍青轉望大姑娘道:「大姐,你也聽聽我的,固然,二老面前恐怕不好說話,可是
這件事你總該親自向二老稟明一聲,我幫你向二老求情,還有大哥,好麼?」
    大姑娘道:「紅妹你何必一定要我回去?」
    霍青道:「大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自己想想,該不該回去一趟?」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我就回去一趟,反正任何人也攔不住我
的。」
    霍剛一抬手道:「大妹子,小蘭,你兩個騎我的馬,我跟小妹合騎她那一匹,走
吧。」
    轉眼間,四人兩騎馳離了這令人愛復令人恨,埋葬著諸葛英俠骨的「梅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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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2:10 |只看該作者
第02章
    曠野雪地上,蹄痕點點,逐漸遠去,遠去……
    驀地,那適才崩裂巨石的高高峰頂,響起幾聲輕咳,一聲悲歎,旋即一個清朗話聲
喃喃說道:「夢雪,你這是何苦呢?」
    「我沒想到你會舉家搬到了這『梅花溪』左近,芳蹤飄渺無覓處,終於我還是見著
了你,我何忍言去……」
    「費嘯天當世奇豪英傑,我雖一步遲歸落得情天長恨,但你有如此勝我多多的歸宿,
頗也可喜可慰。」
    「有夫如此,不應再作他求,願七天七夜後勿再以我為念,指環代我長伴卿側,我
諸葛英寄身於江湖之餘。也不算孤單寂寞……」
    「霍氏兄妹,鬚眉巾幗,兩位奇英有此佳朋良友,時而小聚,也可得人去之歡,殘
病人在此謹祝神仙眷屬,相偕白首……」
    又一聲包含了太多的長歎,話聲隨即寂然。
    這「梅花溪」四周剎時又恢復了寂靜……
    夜色降臨。
    下雪天的夜,顯得特別寒冷。
    那刺骨的北風,呼嘯悲嗚,聽起來也較自日為甚。
    但夜色並不黑,那是因為粉妝玉琢,琉璃世界,皚皚的白雪一望無垠,雪光一如暗
夜的月光。
    幾隻乘夜覓食的狐鼠,畏畏縮縮地出現在「梅花溪」的白雪地上,一會兒快,一會
兒慢,對這「梅花溪」附近的夜色,始終保持著一份警覺。
    突然,鼠竄狐跑,剎時全沒了影兒,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行、一對對的蹄印爪痕。
就在這時候,一條無限美好的人影,微帶蹌踉,飛掠而至,就停在「梅花溪」的雪地上。
    是大姑娘,她一個人,雲鬢蓬鬆,嬌靨煞白的還微微泛青,一雙失色的香唇輕抖著,
看樣子她很冷。
    不錯,如今,她沒穿孤裘,只穿一身灰襖褲,這身裝束怎耐得寒夜凍冷,姑娘她看
來令人心碎。
    她目光凝注「梅花溪」,突然淚如泉湧,喘著,傾聲自語。
    「英,我來了,我來陪你了,他們不讓我來,攔我,甚至於把我關在房裡,可是我
畢竟還是跑來了,沒人攔得住我,任何人,英,我來了,你的夢雪就站在你眼前,你能
看得見麼,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我說,英,你忍心看我受凍麼?不,要是在往日,你會脫下你的衣裳加在我身上,
而今我知道你也心疼我,可是陰陽相隔,人鬼途殊,你只有淚眼相望,心疼如割,卻不
能近我,對麼?」
    「英,還記得麼?那一夜,你我依偎在這『梅花溪』裡,等待著那東風裡的第一枝,
喝喝私語,情甘如蜜,不冷,也不餓,我心裡只有你,你心裡只有我,此情此景,叫我
怎能忘了你,你呢,你忘記了麼,絕不捨,對了!」
    「英,此情此景猶新,一如在我眼前,不想一別竟成永訣,『梅花溪』中埋俠骨,
白雪梅花鑄長恨,從此天人相隔,今生無望再依偎,英,你去了,就這麼去,可是你知
道留給我的是什麼,我怎麼受得了……」
    「英,你聽見了麼,這心碎腸斷的哭泣,這泣血斑斑的低訴,英,你說話呀,說呀,
那怕是一個字……」
    突然,她撲倒在雪地上,那是以凍僵她的雪地上,埋首柔荑,放聲悲哭,淒楚哀絕,
令人不忍卒聽。
    一霎裡,風雲色變,白雪含悲,梅花有情憐癡心,也灑落幾點傷心淚,哭聲隨著寒
風,響澈了每一個角落……
    驀地,夜色中人影連閃,「梅花溪」的雪地上,大姑娘身後,相繼射落了十幾條人
影。
    為首二人,右邊是位穿狐裘,身材瘦削,神色冷峻年約五旬的清懼老者,揚眉睜目,
威猛懾人。
    左邊是位三十上下青飽漢子,只見他,劍眉星目,身材魁偉,氣宇軒昂一偉丈夫,
但膚色略嫌黝黑,這,無損他那超人的氣度,頂天立地的氣概,反之,益增逼人英氣,
不怒而威,令人不敢仰視。
    這時候,他臉色木然,悲痛而憐惜地注視著爬伏在雪地上埋首痛哭的大姑娘。
    這兩位身後,有霍剛,霍青,小蘭,另外還有四名英氣勃勃,一色黑貂皮襖的中年
漢子。
    霍青第一個忍不住悲聲叫道:「大姐,老人家跟費大哥來了。」
    哭聲倏在,大姑娘翻身躍起,嬌軀略略一晃才站穩,她嬌靨更白,青色更濃,圓睜
著一雙赤紅的美目。
    身上,衣上,那整個衣身,沾滿了雪。
    她顫聲叫了一句:「爹……」
    清懼老者怒喝說道:「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大姑娘悲聲說道:「爹,您何忍……」
    清懼老者道:「你敗我門風英名,使我羞於見人,你還要我怎麼說?」
    大姑娘道:「女兒不敢奢求,只求爹顧念我……」
    請懼老者道:「顧念你什麼,你忘了你已是訂過婚的姑娘,廢話少說,即刻跟我回
去。」
    大姑娘悲聲說道:「爹,女兒求您開恩……」
    清懼老者道:「你就是舌翻蓮花磨破嘴,也別想我准你留在這兒,除非你不認我這
個爹,不承認是我梅家的女兒。」
    大姑娘陡然揚眉道:「您既然絕情,請恕女兒不孝,您就是一掌將女兒劈死在『梅
花溪』中,女兒也要在這兒為他……」
    清懼老者怒聲大喝道:「大膽,住口。」
    閃身便要撲過來。
    青袍偉丈夫突然伸手一欄,目注大姑娘道:「雪妹,你可願聽我說幾句?」
    大姑娘道:「梅夢雪不敢不聽,費大哥請說。」
    「雪妹,」青袍偉丈夫淡然強笑道:「無論說哪一樁,你這不敢二字用得不妥……」
    大姑娘梅夢雪道:「費大哥原諒。」
    青袍偉丈夫道:「雪妹言之過重,你我之間說什麼原諒……」
    頓了頓接道:「請雪妹容我一問,雪妹可是一定要在這『梅花溪』中伴那諸葛英七
天七夜?」
    梅夢雪道:「是的,費大哥,我心意已決,絕無改變。」
    清懼老者鬚髮微張,身軀暴顫,道:「好丫頭,你,你……」
    青袍偉丈夫抬手一欄,道:「岳父,您訪息怒……」
    一頓喝道:「孟中!」
    一名中年漢子跨步上前,恭謹躬身:「屬下在,爺請吩咐。」
    青袍偉丈夫一擺手,道:「回去多帶幾個弟兄來,我限一個更次,在這『梅花溪』,
為梅姑娘蓋一座茅屋,去。」
    孟中應聲施利。
    梅夢雪美目湧淚,顫聲說道:「費大哥,我感激……」
    霍剛,霍青兄妹,還有小蘭,都投以感激敬佩的目光。
    清懼老者突然喝道:「且慢,嘯天,你這是……」
    青袍偉丈夫一欠身道:「嘯天一點心意,請岳父開恩成全。」
    清懼老者一搖頭,冷然說道:「不行,絕不行,你能容,我可不能……」
    青袍偉丈夫淡然強笑,道:「岳父,雪妹雖是您的女兒,可也是費家半個人。」
    清懼老者臉色一變,道:「嘯天,這事傳揚出去……」
    青袍偉丈夫道:「費家不在乎世俗之毀與褒貶。」
    清懼老者雙眉一揚,卻默然未語。
    青袍偉丈夫五擺手,道:「孟中,快去!」
    孟中應聲施禮,偕同另三人飛步而去。
    隨即,青袍偉丈夫文轉望清懼表者,道:「岳你,你請帶著霍大哥跟霍小妹先回去
吧,讓我在這兒陪陪雪妹,茅屋蓋好後我再回去。」
    清懼老者遲疑了一下,瞪了梅夢雪一眼,道:「剛侄,你兄妹倆跟我走。」
    轉身逕自行去。
    霍青轉步走向梅夢雪道:「大姐,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看你!」
    梅夢雪道:「紅妹,你跟剛大哥都別來了,回去請代我安慰安慰娘。」
    霍青含淚點頭,道:「我知道,大姐保重。」
    一低頭,轉身而去。
    小蘭也想走過來說幾句,但被霍剛攔住了。
    他兄妹們帶著小蘭踉清懼老者走後,青袍偉丈夫邁步走向海夢雪,脫下那襲青袍便
要往海夢雪身上披。
    梅夢雪往後一閃,道:「費大哥,謝謝你,我不冷!」
    青袍偉大夫目光凝注,道:「雪妹,你何忍?」
    梅夢雪微低螓首道:「那……費大哥自己……」
    青施偉丈夫道:「雪妹,我不冷,我是個男人家,受點凍又算得了什麼?真要比起
來,我把雪妹看得比我自己重要。」
    說著,伸手為梅夢雪加上了青袍。
    這回梅夢雪沒躲,她低著頭顫聲說道:「我知道費大哥對我好……」
    青袍偉丈夫淡然說道:「雪妹,不該麼?」
    梅夢雪道:「不是……為什麼?」
    青袍偉丈夫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不為什麼,我也說不出理由。」
    梅夢雪道:「是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
    青袍偉丈夫道:「也許是吧。」
    梅夢雪抬起了頭,仰起嬌靨,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你知道,你我兩家這樁親
事,是父母之命……」
    青袍偉丈夫雙眉微揚,一點頭,「是的,雪妹,我知道……」
    梅夢雪道:「我認為爹娘只是為自己選婿……」
    青袍偉丈夫吸了一口,道:「我有同感!」
    梅夢雪微愕說道:「我對資大哥,僅止於兄妹之情……」
    青袍偉丈夫臉上很快地掠過一絲抽搐,道:「我也知道。」
    梅夢雪睜大了赤紅的美目,道:「那費大哥當初為什麼點頭……?」
    青袍偉丈夫截口說道:「跟雪妹一樣,我也逼於父母之命。」
    梅夢雪呆了一呆,迢:「費大哥,據我所知,二位老人家早就過世了。」
    青袍偉丈夫微一點頭,道:「是的,雪妹,我提的是遺命。」
    梅夢雪臉色微變,道:「費大哥這是自欺欺人。」
    青袍偉丈夫道:「何解?雪妹。」
    梅夢雪道:「費大哥該說,那皆因意義甚深。」
    青袍偉丈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淡淡說道:「雪妹知道就好。」
    梅夢雪嬌軀倏額,道:「費大哥,我知道我不該傷你的心,可是我……」
    青飽偉大夫道:「不得已,是麼,雪妹?」
    梅夢雪低下了道,道:「是的,費大哥。」
    青袍偉大大淡然一笑,道:「雪妹,世間事十九如此,有幾樁順利而美滿的,與其
讓雪妹心碎,不如讓費嘯天斷腸。」
    梅夢雪嬌軀暴顫,猛抬螓首,悲聲說道:「費大哥,你這是何苦?」
    青飽偉丈夫費嘯天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雪妹知道麼?」
    梅夢雪道:「我只知道愧對費大哥,負費大哥良多。」
    費嘯大搖頭說道:「雪妹,我不這麼想,我認為雪妹對我無愧,也沒負我什麼,只
因為我對雪妹的想是一廂……」
    梅夢雪悲聲說過:「費大哥,我求你。」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我不怨天,不尤人,也不是自嘲,更無意刺傷你。」
    梅夢雪道:「費大哥,你該恨我,卑視我。」
    「不,雪妹。」費嘯大搖頭說道:「雪妹乃是人間奇女子,罕見,難得,對雪妹,
我除了敬佩之外,絕無半點氣憤,輕視。」
    梅夢雪道:「真的,費大哥?」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雪妹,費嘯天不是人間踐丈夫,我句句由衷,字字流自肺
腑。」
    梅夢雪嬌軀再顫,道:「費大哥這份超人的胸襟與氣度,讓我敬佩,更讓我羞愧,
費大哥,我寧願你氣我恨我,卑視我……」
    費嘯天道:「為什麼?雪妹。」
    梅夢雪道:「這樣我或許稍微心安些,也多少可以稍減我的愧疚。」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雪妹,恕我直說一句,你對費嘯天一無不安,二無愧疚,
反之,你對諸葛英倒應該不安,愧疚。」
    梅夢雪道:「費大哥這話……」
    費嘯天道:「你跟他既然有當初,就不該跟我有如今。」
    梅夢雪淒惋一笑道:「資大哥,你可知道,縱然是我的人嫁給了你,我的這顆心卻
永遠是屬於他的。」
    費嘯天道:「我明白,但你根本不該成為費家未過門的媳婦,雪妹知道,心固然是
永遠屬於諸葛英,但那卻是讓人垂淚的悲劇,一對有情的人,所求的就是長相廝守,除
此之外,敢說別無他求。」
    梅夢雪失色的香唇邊閃過一絲抽搐,道:「費大哥所責極是……」
    費嘯天道:「雪妹,我不敢言責,直言而已。」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麼?」
    費嘯天臉色一變,旋即淡淡說道:「雪妹先說……」
    梅夢雪道:「我預備在這兒陪他七天七夜,然後我要為他守節,今生不再言嫁,這
就是我心中的打算。」
    「那麼梅、費兩家的婚約……」
    梅夢雪道:「那全在費大哥一言。」
    費嘯天道:「雪妹決定這樣做麼?」
    梅夢雪道:「是的,費大哥,要不然我不會作請求。」
    費嘯天一襲龍袍無風自動,道:「怎麼請求,雪妹言之大重,既然雪妹已決定這麼
做,我沒有異議,等我回去後,立即向岳父……」
    梅夢雪忙道:「費大哥,這是你我兩人的事,或廝守,或分離,也是你我兩人,跟
任何一個第三者無關。」
    費嘯天道:「雪妹怕老人家過於氣怒,過於傷心?」
    梅夢雪低下了頭,道:「是的,費大哥。」
    費嘯天淡然一笑,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雪妹,在你我之外任何一個人的眼中,
雪妹永遠是我費嘯天的未婚妻。」
    梅夢雪顫聲說道:「費大哥,我感激,我今生無福,願許來生……」
    費嘯天倏然而笑,道:「謝謝雪妹,有此一句,費嘯天知足了。」
    只聽蹄聲響動,夜色中遠處來了一輛車馬,步行數十人,向著「梅花溪」如飛奔馳
而來。
    費嘯天道:「雪妹,他們來了……」
    梅夢雪道:「煩勞弟兄們,我很不安。」
    費嘯天笑了笑道:「雪妹跟他們還客氣,能為雪妹盡點力,該是他們的榮耀。」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慚愧……」
    說話間,人車已到,那是一輛拉著木料,乾草跟應用物品的馬車,孟中跟另三個在
前,車後還跟著十幾個,全是健壯的黑衣漢子。
    孟中近前一禮,道:「爺,您清指示個地點。」
    車後十幾名漢子一起躬身,道:「見過梅姑娘。」
    梅夢雪強笑答禮,道:「弟兄們辛苦了,勞累諸位,我很不安。」
    費嘯天攬過話來,道:「雪妹,你看蓋在哪兒合適。」
    梅夢雪道:「各位,隨便哪兒都行。」
    費嘯天搶手一指,道:「就在這條小溪邊吧。」
    孟中應聲施禮,轉身招呼大夥兒動車動手。
    人多好辦事,加以材料齊全,一個更次不到,一座玲瓏小巧的小茅屋已矗立在谷口
小溪之畔。
    費嘯天指著茅屋道:「雪妹請看看合意不?」
    梅夢雪美目含淚,連連點頭沒說話,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面對這位胸襟氣度兩邊
人,頂天立地的蓋世奇豪,她能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的?
    孟中走過來了一躬身道:「稟爺,應用的東西都在裡頭,全擺好了。」
    梅夢雪忙道:「辛苦大家了,我謝謝,也感……」
    資嘯天沒讓她說下去,一擺手道:「叫他們押車先回去,你們四個人留下來,待會
兒再跟我一塊兒走。」
    孟中應聲走過去傳了話。
    告辭聲中,那十幾個健兒跟著車走了,孟中跟另三個則垂手站立在遠處,神態恭謹
異常。
    費嘯天向著茅屋一招手,道:「雪妹,請進去看看。」
    一頓喝道:「孟中,把燈點上。」
    孟中應聲先進茅屋,隨即茅屋中燈光外射,孟中跨步而出,垂手侍立在茅屋門口。
    梅夢雪當先舉步走向茅屋。
    進屋看,茅屋一明一睹,明的一間算廳堂,雖然狹小,但桌椅俱全,桌上擺著一盞
銀絲光亮的風燈。
    費嘯天陪著梅夢雪過了暗的一間,這一間是臥室,也點著燈,床雖然是幾塊木板釘
的,但錦褥緞被,全是新的,應有盡有,周全異常,只不見一點紅色。
    由此可見費嘯天手下這些弟兄們,是多麼地會辦事。
    梅夢雪沒說一句話,但珠淚卻垂下了兩行。
    出臥室又來到廳堂,費嘯天開口問道:「雪妹隻身在此,我放心不下,床頭褥子下
壓著一把劍,以防萬一,最好是備而不用。」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天色不早,費大哥請回吧。」
    費嘯天沒說話,告辭出門,帶著孟中四人走了。
    梅夢雪站在門口,一句:「費大哥跟四位弟兄走好,恕我不送了,」之後,便呆呆
地望著,一直望著五條身影不見,突然,她哭了,爬在門框上哭了……
    費嘯天帶著孟中四人出出百丈,突然停下步來。
    孟中立即躬下身軀:「爺請吩咐。」
    費嘯天道:「你四個折回去,日夜輪流守護,我回去就派人送衣物來。」
    孟中忙道:「是,您放心。」
    費嘯天道:「絕不許讓梅姑娘發覺。」
    孟中道:「是,爺。」
    費嘯天道:「梅姑娘倘有毫髮之傷,我唯你四人是問。」
    孟中道:「梅姑娘倘有差池,屬下四人提頭來見。」
    費嘯天感慰一歎,擺手一說道:「去吧。」
    四個應聲躬身,旋即狸貓一般地輕捷,回撲「梅花溪」而去。
    他四人身影不見,費嘯天像突然脫了力,臉色發白,魁偉身軀一晃,他連忙伸手扶
住身旁一株壓雪老樹。
    適時,一聲輕歎隨風飄到:「一個情字害煞人,何苦……」
    費嘯天神情一震,收手站穩,瞪目輕喝:「什麼人?」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說道:「久仰『金鞭銀駒』英雄蓋世,當代奇來,今夜一見,果
然不虛,甚至令人有傳聞難及一見十一之感……」
    費嘯天轉眼通視發話處,目中威稜暴射,投向八九丈遠近的一株合抱大樹,喝問道:
「閣下是哪位?請現身容費某人一見。」
    那清朗話聲道:「費大俠,相逢何必非相見……」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是嫌費某人不夠恭敬,抑或是……」
    那清朗話聲一聲輕歎道:「費大俠這話令人不得不現身容我拜見……」
    隨著話聲,那株大樹後轉出一個身材頎行的黑衣人,他,長眉細目,一張臉慘白得
沒一點血色。
    他像隨風飄行,跨步而至,舉手就是一揖。
    費嘯天看得清楚,黑衣人那雙手白皙修長,十指根根似玉,他目光一凝,答禮發話
說道:「費某人請教……」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費大俠,我武林末流,藉藉無名……」
    費嘯天道:「閣下何一吝若此,是不是費某人不配問?」
    黑衣客搖頭說道:「二者都不是,實在是羞於出口。」
    費嘯天道:「閣下既知費某人的性情為人。」
    黑衣客道:「費大俠鐵膽傲骨,柔腸,豪邁,灑脫,胸襟氣度兩超人,英雄蓋世,
當代奇豪,武林翹楚……」
    費嘯天道:「誇獎了,那麼費某人再請教。」
    黑衣客道:「不敢不說,費大俠,我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費嘯天眉鋒微皺,目光深注道:「原來是司馬閣下,閣下有何見教。」
    黑衣客司馬傑道:「我有件大事急欲奉知,改不端冒昧費嘯天截了說道:「閣下別
客氣,請說,費某人洗耳恭聽。「
    司馬傑道:「容我先請教,霍氏兄妹跟費大俠是……」
    費嘯天道:「良朋益友,多年知交,情逾手足,閣下問這……」
    司馬傑道:「既非泛泛之交那就好,費大俠絕不會不伸手救他兄妹……」
    費嘯天道:「閣下,救字何解。」
    司馬傑道:「費大俠,他兄妹危在旦夕,難活過三天……」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閣下請速直說。」
    司馬傑道:「我尊命,日間,霍瑤紅姑娘在路上被人以絕高手法虛空擲物把一張紙
條射進背後皮裘之中,紙條上淬有劇毒,且寫著八個字……」
    費嘯天道:「八個什麼字?」
    司馬傑道:「插標賣首,三日斷魂。」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好大的口氣,這人是誰……」
    司馬傑道:「我不知道,但以這高絕手法推測,可知此人身手絕非等閒。」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不錯,為什麼沒聽他二位說起……」
    司馬傑道:「假如費大俠聽他二位說了,我就不必跑這一趟了。」
    費嘯天道:「閣下的意思是……」
    司馬傑道:「他二位知道此事,但一連串的變故,使他二位忘卻了,所以我不得不
前來奉知費大俠一聲……」
    費嘯天道:「閣下為何不直接找崔氏兄妹。」
    司馬傑道:「我聽說他二位在這兒,等趕到卻沒會著,反倒碰上了費大俠,奉知費
大俠不也一樣麼?」
    費嘯天道:「是一樣,我請教,閣下怎麼知道這件事……」
    司馬傑道:「我在路上無意中看見霍姑娘身後身後有張紙條,及至我要告訴他一二
位時,他二位已經發覺了……」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又怎知他二人把這件事忘卻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怪我多事。」
    「不敢,費嘯天道:「我感謝尚且唯恐來不及,怎會不知好歹怪閣下多事?「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是……」
    費嘯天道:「我只是隨口問問。」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費大俠,我是眼見一連串的變故伯他二位忘卻了這件事,當
然,他二位沒忘那更好。」
    費嘯天道:「閣下眼見一連串的變故?」
    司馬傑道:「我來尋他二位,無意中碰上,費大俠原諒。」
    費嘯天道:「好說,我感謝……」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不妨隨時照顧他二位,最好別再提醒他二位。」
    資嘯天凝目說道:「閣下,這又是為什麼?」
    司馬傑道:「不瞞費大俠說,我怕他二位誤會我……」
    費嘯天道:「有我為證,閣下何懼之有?」
    司馬傑搖頭笑道:「費大俠,只怕連你心裡也有點懷疑我。」
    費嘯天臉一紅道:「那怎麼會,閣下好意相告……」
    司馬傑道:「據我所知,費大俠生平不擅謊言。」
    費嘯天臉又一紅,毅然點頭說道:「不錯,我承認,我是有點懷疑閣下。」
    司馬傑笑道:「這就是噗,連費大俠都懷疑我,何況當事人的崔氏兄妹!所以我請
費大快最好是從中照顧……」
    費嘯天道:「閣下恕我直言先問一句……」
    司馬傑截口說道:「費大俠想知道對我的懷疑對是不對,是麼?」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高明,我不願否認。」
    司馬傑道:「那麼我告訴費大俠,費大俠不該有這種懷疑,假如要向二位下手的是
我,我不會跑來告訴費大俠……」
    費嘯天道:「假如閣下也有意於費嘯天,那就該另當別論。」
    司馬傑笑了笑道:「他二位忘了,費大俠莫名其妙地著了道兒,豈不更好。」
    費嘯天猛一點頭,道:「誠然,費某人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羞愧歉疚之餘,
僅此賠罪,望閣下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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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3:04 |只看該作者
話落,雙手抱了抱拳。司馬傑急忙回答一禮,道:「費大俠言之過重,折煞人,實
是令我誠惶誠恐……」
    費嘯天道:「閣下,不必客氣,相告之情,永銘五內,敢請移駕蝸居,容我略備水
酒粗餚,以表心意,稍盡地主之誼。」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盛情美意心領,我另有要事在身……」
    費嘯天道:「那麼我不敢強邀,恕我急友難,就此別……」
    司馬傑一抬手,忙道:「費大俠且慢言別,我還有幾句話進陳……」
    費嘯天道:「不敢,閣下請說,費嘯天洗耳恭聽。」
    「好說,」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費大俠,梅姑娘可敬,可愛,可憐……」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不錯,如何?」
    司馬傑道:「費大俠,梅姑娘風華絕代,清麗若仙,乃當代之奇女,難得罕見,舉
世也找不出第二位。」
    費嘯天道:「也不錯,如何?」
    司馬傑輕咳了兩聲,猶豫了一下,方始含笑說道:「費大俠似乎不該讓梅姑娘那麼
傷心。」
    費嘯天道:「閣下弄錯了,使她傷心悲痛的,並不是費某人。」
    司馬傑訝然說道:「哦,那是誰?」
    費嘯天道:「這純屬梅姑娘的私事,我不便說。」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費大俠既不便說,我也不敢再問,不過站在費大俠的立場上,
在這時候不但要給她安慰,而且應該給她愛憐……」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你我緣僅今夜一面。」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怪我交淺言深。」
    費嘯天道:「事實如此,費某人不願否認。」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這個人天生這種愛管閒事的脾氣,不管交淺也好,交深也好,
我是骨鰻在喉,不吐不快,同時我也不忍坐視費大俠情天鑄恨,落個終生……」
    費嘯天目閃寒芒,淡然說:「閣下,你這管閒事的態度令人動疑。」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既然費大俠見疑,司馬傑就此請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費嘯天突然輕喝說道:「閣下,請留一步。」
    司馬傑回身說道:「費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資嘯天道:「賠罪之餘,要就教於閣下……」
    司馬傑笑道:「好說,賠罪,就教我兩不敢當,費大快不恥下問,這是我的榮幸,
請只管垂問,我當和無不言。」
    費嘯天道:「閣下大客氣了,以閣下高見,我該怎麼做?」
    司馬傑眉鋒微皺道:「這……容我先弄清楚,以我看,梅姑娘是為他當年一位鬚眉
知己戴孝守節,而且失志不嫁,可是?」
    費嘯天動容喝道:「閣下怎麼……」
    司馬傑忙道:「我有後話,請費大俠答我此問。」
    費嘯天目中威稜逼視,一點頭,道:「不錯。」
    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就不對了,據我所知,她是費大俠的未婚夫人。」
    費嘯天道:「也不錯。」
    司馬傑道:「她既然是資大俠的未婚夫人,就不該為他人守節,她既然難忘舊情,
就不該成為資大俠的未婚夫人,這點費大俠何以教我?」
    費嘯天道:「我這麼說閣下就不難明白了,梅姑娘跟費某人的婚約,乃是梅姑娘的
父親做的主,不是……」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梅姑娘是逼於父命。」
    費嘯天道:「固然父命逼迫,然而梅姑娘始終未點頭,她一直以她那位心上人的未
婚妻子自居,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他才是她的夫婿,她的終生伴侶。」
    司馬傑道:「這麼說,梅姑娘並沒有變心。」
    費嘯天道:「閣下,她是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司馬傑點頭自語,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是這麼回……」
    抬眼接過:「費大俠,無論怎麼說,梅姑娘如今已是費家的人了,費家又怎能容忍
她這麼做,難道說……」
    費嘯天裁口說道:「費某人可以容得。」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費大俠超人之氣度與胸襟,令人敬佩,那麼我請教,費大俠
今後有什麼打算?」
    費嘯天道:「閣下何指?」
    司馬傑道:「我聽說梅姑娘已矢志不他嫁……」
    費嘯天雙眉陡揚道:「閣下那聽說二字何解?」
    司馬傑窘迫一笑道:「費大俠請原諒,我來此尋霍氏兄妹不著,無意中聽見費大俠
跟梅姑娘的談話。」
    費嘯天臉色微變道:「費某人當時會尋遍梅花溪附近,百丈內並無人跡。」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我是通龜息大法。」
    費嘯天淡然說道:「那就難怪了,既然閣下聽見費某人跟梅姑娘的談話,就不該再
問費某人今後有什麼打算。」
    司馬傑道:「費大俠莫非指已同意了解除婚約之事?」
    費嘯天臉色又自一變,點頭說道:「不錯!」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真同意解除婚約了?」
    費嘯天雙目一睜,道:「閣下把費某人當成了什麼人?」
    司馬傑忙搖頭說道:「費大俠千萬別誤會,我並不是說費大俠口是心非表裡不一,
而是說費大俠絕不該答應解除婚約!」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閣下,有話麼?」
    司馬傑道:「自然有,費大俠是位睿智的奇高的人,應該知道梅姑娘在這時候特別
需要安慰,今後在她一生中,也更需要有個人陪伴,有個人愛護。」
    費嘯天道:「是的,我知道,但她已有人陪伴,有人愛護。」
    司馬傑道:「誰?」
    費嘯天道:「她那位知己的在天英靈。」
    司馬傑突然笑了,帶笑問道:「那麼費大俠呢?」
    費嘯天道:「費某人將把她視為手足胞妹,時刻加以照顧。」
    司為傑微笑搖頭,道:「費大俠,你我都明白,所謂在天英靈陪伴,愛護,那只是
一種心靈上的慰藉,而在實質上,費大快這種兄長對胞妹的時刻照顧是不夠的。」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以為我該怎麼做?」
    司馬傑道:「我奉贈費大俠八個字,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只要費大俠有真摯而專
一的深情,就是像石人兒也會點頭,何況梅姑娘是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費嘯天道:「閣下是要我以情去感動她?」
    司馬傑道:「正是此意。」
    費嘯天道:「難…」『「
    司馬傑道:「費大俠,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費嘯天道:「那要多久……」
    司馬傑道:「費大俠,只要你愛梅姑娘,何惜十年,二十年,便是花落紅顏老,華
發滿頭兩鬢斑又何妨?」
    費嘯天笑說道:「看來閣下也是性情中人。」
    司馬傑臉上微生異樣表情,談笑搖頭,道:「費大俠,我今生與這個情字無緣。」
    費嘯天道:「閣下是自欺抑或是欺人?」
    司馬傑淒然一笑道:「費大俠,目力如神,令人無從隱瞞,實告費大俠,我本情海
碎心斷腸人,所以我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費嘯天道:「閣下推己及人,令人敬佩。」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司馬傑的傷心恨事莫再提……」
    費嘯天截口說道:「費某人尊命,閣下教我鍥而不捨,只怕也……」
    一頓接道:「這麼說吧,便是女媧從生,難補費某人的已缺情天,縱總精衛銜石,
也難填費某人已成的恨海。」
    司馬傑訝然說道:「費大俠這話?……」
    費嘯天道:「閣下應該知道,梅姑娘是人間奇女子!」
    司馬傑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費大俠是說梅姑娘她有一顆難動的心?」
    費嘯天道:「不錯!」
    司馬傑搖頭一歎說道:「費大俠失意得可憐而冤,梅姑娘情癡得叮笑而傻!」
    資嘯天雙眉微楊,道:「閣下這話……」
    司馬傑微緩說道:「費大俠可知道,梅姑娘那位知己不配有梅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
己,更不配讓梅姑娘他悲慟,為他戴孝守節,矢志不嫁!」
    費嘯天詫聲說道:「閣下這話何解,你知道梅姑娘的知己是誰?」
    司馬傑道:「我自然知道,就是在當世武林中稱奇稱最的那個『玉書生』諸葛英!」
    費嘯天神情猛震,道:「閣下怎麼知道?」
    司馬傑道:「他姐姐說有梅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己。」
    費嘯天道:「閣下認識他?」
    司馬傑冷笑說道:「何止認識?」
    費嘯天詫異地道:「知交?」
    司馬傑道:「我不屑,他不配!」
    費嘯天揚眉說道:「閣下不屑跟當世稱奇稱最的『玉書生』相知,當世稱奇稱最的
『玉書生』,不配跟閣下為友?」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勿動氣,也算為諸葛英打抱不平,我有後話。」
    費嘯天道:「費茶人洗耳恭聽。」
    司馬傑沉然了一下,緩緩說道:「容我先奉知費大俠我跟諸葛英的關係……」
    頓了頓,接口說道:「論起來,他該是我的妹夫。」
    資嘯天一怔,道:「怎麼,『玉書生』是閣下的妹夫,這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客我從頭說起……」
    資嘯天忙道:「閣下請說。」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知諸葛英與梅姑娘邂逅於梅花溪,訂情於『梅花溪』,楊雪
梅為證,嚙臂為盟,訂白首之約這件事!」
    資嘯天遲疑了一下,道:「梅姑娘從未瞞我。」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當然也知諸葛英跟梅姑娘分離也在這『梅花溪』?」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這我也知道。」
    司馬傑道:「有情人不畏地老天荒,但願長相廝守,相偕自首,費大俠可知道諸葛
英為何忍見紅顏落淚,碎心斷腸,忍見心上人黯然魂銷,花容憔悴備嘗相思苦,備受情
折磨而與梅姑娘分離麼?」
    費嘯天道:「這,除了諸葛英跟梅姑娘之外,只有我跟會妹知道。」
    費嘯天輕「哦」,了一聲。「
    司馬傑接著說道:「不過,諸葛英與舍妹以及我三人所知道的原因,跟海姑娘所知
道的原因絕然不同,也可是說諸葛英,舍妹及我三人知道的原因是真,梅姑娘知道的原
因是假……」
    費嘯天道:「閣下的意思是說,諸葛英沒對海姑娘說真話,也就是說諸葛英他騙了
梅姑娘,可是不是?」
    司馬傑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意思,諸葛英由如至終,從跟梅姑娘邂逅,
到跟梅姑娘分離,其間只說過二了句真話……」
    費嘯天忙道:「那是句什麼話?」
    司馬傑道:「應該是那句我要走了,事實上他真走了!」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閣下,請說下去,諸葛英跟梅姑娘分離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對梅姑娘是怎麼說的,可是我敢斷言他一定沒有也
不敢對梅姑娘說真話,因為他跟梅姑娘分離的真正原因,是被舍妹召回去的。」
    費嘯天愕然說道:「是被令妹召回去的,這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多年前諸葛英遠赴『六詔』邂逅了舍妹……」費嘯天目光一
凝,道:「閣下來自『六詔「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寒家世巨『六詔』。」
    費嘯天道:「請說下去。」
    司馬傑道:「寒家原本也是中原人氏,後漢時遷往『六詔』,當時跟寒家一起遷往
『六詔』的,尚有寒家世交端木氏,兩家互相婚配,等於是一家人,到了先父那一代,
端木氏一家遷返中原,先慈也即跟著去世,那時候我尚在襁褓之中,先父無餘,遂通婚
異族,擇一夷女續絃,生一女,那就是舍妹……」
    費嘯天道:「這麼說閣下良今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費大俠,由於舍妹一身兼具兩種血統,所以她生來美艷
絕世,敢成舉世難覓其二……」
    「我明白了,諸葛英一見令妹就……」
    司馬傑道:「費大俠,人好好色,惡惡臭,這是一定的道理,諸葛英的確一見舍妹
便鍾情傾心,費大俠知道,諸葛英有『玉書生』之稱,也是當代第一美男……」
    「不錯,諸葛英風神秀絕,俊美元侍,灑脫,飄逸,倜儻不群,確可稱之為當世第
一美男子而無愧。」
    司馬傑道:「所以,舍妹一見了他,便也傾心鍾情,不能自拔……」
    費嘯天道:「應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珠聯壁合,相得益彰。」
    司馬傑道:「這話不只費大俠現在說,當時六詔一帶莫不傳為美談……於是他二人
擇吉成婚,行的雖是漢禮,但因為夷人助興,敢說盛況空前,一直熱鬧了近一個月,可
是三個月後,諸葛英以返中原探親為藉口,離開了新婚嬌妻,獨自一人回到中原……」
    費嘯天道:「探親似應攜新婚嬌妻同行?」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時舍妹懷有身孕,不便遠行!」
    費嘯天道:「原來如此,這麼說諸葛英是在有妻之後方……」
    司馬傑道:「事實如此,費大俠,他返回中原之後就結識了梅姑娘。」
    費嘯天道:「這件事被令妹知道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舍妹遠在『六詔』,諸葛英身在中原,兩地相距千里之遙,捨
妹怎會知道他在中原另給了新歡!」
    費嘯天訝然說道:「那閣下怎麼說諸葛英是被令妹召回去的?」
    司馬傑道:「我一句話費大俠就明白了,舍妹的生母是夷族女,那一帶的女兒家,
幾乎都精擅蠱術……」
    費嘯天神情一震。輕呼說道:「我明白了,令妹是在諸葛英身上下了蠱!」
    司馬傑點頭說道:「費大俠,這是必然的,漢家郎倘若負心一去不返,遠在『六詔』
的妻子該怎麼辦?這,任何人都不忍相責。」
    費嘯天點頭道:「我明白了,諸葛美發現自己中蠱之後,就再顧不得別的,急急忙
忙地返回了『六詔』……」
    司馬傑道:「他回到『六詔』之後,爬伏在舍妹腳下,痛哭懺悔,說出了在中原的
一切,結果他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費嘯天道:「這麼說令妹是原諒了他?」
    司馬傑苦笑說道:「費大俠,人都是諸葛英的了,而且懷了諸葛英一點骨血,舍妹
她能怎麼樣,又忍心怎麼樣?」
    費嘯天雙眉軒動,道:「好個稱奇稱最的『玉書生』,閣下,那麼他二次又到中原
來……」
    司馬東道:「自那次事後,諸葛英確實在『六詔』伴著舍妹,很安份地過了一段日
子,溫柔,體貼,也確實像個愛妻情摯的好丈夫,浪子回頭金不換,懸崖勒馬,苦海回
頭也很難得,誰知他們難忘記遠在中原的梅姑娘,日子一久,竟又故態復萌,遂瞞著捨
妹,隻身偷偷地離開了『六詔』,回到了中原……」
    費嘯天道:「難道他不怕那蠱毒奪命了?」
    司馬傑道:「費大使有所不知,他臨離六詔時,趁舍妹熟睡之際,偷了一瓶自以為
是解藥的解藥服下……」
    費嘯天道:「自以為是解藥的解藥?」
    司馬傑道:「費大俠,他忙中有錯,拿了一瓶跟裝解藥瓷瓶形式大小一樣的藥粉!」
    費嘯天神情一震,道:「這麼說他不是病……」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是說他……」
    費嘯天道:「聽說他是帶著病來到『梅花溪』的。」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那不是病,那是蠱毒發作!」
    費嘯天道:「現在我明白了,梅姑娘還以為他是相思成病呢!」
    司馬傑道:「梅姑娘她未免太癡了!」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那麼閣下來到中原是……」
    司馬傑道:「本是為他送解藥來的!」
    費嘯天一怔,道:「怎麼,閣下是為他送解藥來的?」
    司馬傑道:「是的,費大俠,是舍妹叫我來的,舍妹臨盆在節,不能遠行,再加上
心碎腸斷,清灰意冷,也不願再見到他,所以叫我帶著解藥追了來,費大俠請看,這才
是真正的解藥!」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個玲現小巧的白瓷瓶,托在掌心之上。
    費嘯天看了一眼,道:「他負心薄情,兩次出走,棄令妹於不顧而完結新歡,為什
麼令妹還要閣下子裡迢迢,追來送解藥救他性命?」
    司馬傑歎道:「費大俠,舍妹也是個多情癡心的女兒家,雖然諸葛英負心薄情,兩
次出走,雖然舍妹心碎腸斷,意冷心灰,可是卻不忍坐視他身受益每發作之苦,最後暴
死路上,所謂一日夫妻百年思,這大概就是了……」
    費嘯天動容說道:「閣下,令妹可敬!」
    司馬傑道:「應該說她跟梅姑娘一樣地可憐,一樣地可笑,唯一不同的是舍妹不幸,
被他騙去了人,騙去了心,梅姑娘雖然被他騙去了心,尚未被他騙去人,應是不幸中之
大幸……」
    費嘯天雙眉一場,道:「然則閣下為什麼不把解藥交給諸葛英呢?」
    司馬傑歎道:「費大俠,我遲到一步,正感難以回去見舍妹。」
    費嘯天臉色好不難看,道:「原來『玉書生』諸葛英是這麼個人,金玉其外,敗絮
其中,欺世盜名,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
    司馬傑臉上再現異樣表情,道:「費大俠猜想,梅姑娘這般多情癡心,不但在這
『梅花溪』內欲伴他七天七夜,還要為他守節不嫁,這豈不是太冤了麼?」
    費嘯天冷然說道:「誠然,閣下。」
    司馬傑道:「費大俠應該把這件事對梅姑娘談談……」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閣下把費嘯天當成了什麼人,費嘯天豈是這種以損人而利
己的小人麼,何況諸葛英已死,死骨永理『梅花溪』,對梅姑娘已不能再有所傷害……」
    司馬傑道:「誠然,費大俠,但是梅姑娘可以為諸葛英已死。」
    費嘯天眉倏一皺,道:「閣下這話說得——夢雪她要是不以為諸葛英已死,怎會在
這梅花溪搭蓋草棚守他七天七夜……」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誤會了,我是說諸葛英他永遠活在梅姑娘的心裡。」
    費嘯天道:「這是人之常情,對癡心的梅姑娘來說,更是必然的道理,任何人也無
法從她心裡把諸葛英驅走。」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費大俠能。」
    費嘯天道:「我怎麼能,閣下能。」
    司馬傑道:「我能,假如費大俠願意的話,費大俠也能。」
    費嘯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閣下指教。」
    「好說,」司馬傑道:「我怎敢當費大快這指教二字……」
    話鋒微微一收,緩緩說道:「假如費大俠願意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的話……」
    費嘯天冷然說道:「原來仍是教費嘯天去損人利己,閣下為什麼不去?」
    司馬傑道:「我誠然想去,但卻不敢。」
    費嘯天道:「閣下怕什麼?」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想,我跟梅姑娘素昧平生,無一面之緣。她會相信我麼,既
然不相信我,那會任為我惡意中傷,在諸葛英死了之後還敢敗壞他的名聲,費大俠猜想,
梅姑娘在這悲痛欲絕的時候,怕不拔劍而起,以武相向……」
    費嘯天一點頭道:「閣下猜得不錯,她一定會這樣。」
    司馬傑道:「所以我說由費大俠告訴她,最為恰當不過。」
    費嘯天搖頭說道:「可是費嘯天不願作這等損人利己的勾當。」
    司馬傑點頭說道:「固然這是費大俠光明磊落,胸襟遠大,令人敬佩,可是資大俠
要明白,這是為梅姑娘好。」
    費嘯天道:「我明白,可是諸葛英已死……」
    「費大俠。」司馬傑道:「他仍活在海姑娘的心裡。」
    費嘯天道:「這對梅姑娘有什麼傷害?」
    司馬傑道:「費大俠睿智,應該知道,這遠比諸葛英活在世上對梅姑娘的傷害為
大。」
    費嘯天搖頭說道:「事實上費嘯天愚鈍,想不出這對梅姑娘有什麼傷害。」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真想不出,還是……」
    費嘯天道:「費某人生平,不慣作虛言。」
    司馬傑道:「那麼我不該有此一問……。」
    頓了頓道:「費大俠,諸葛英假如還清在世上,只要是俠義之士,任何人都能讓他
當著海姑娘的面俯首認罪,他對梅姑娘縱然有所傷害,也只是傷害了梅姑娘的人,日子
一久,梅姑娘自然有看出他那兇惡猙獰的本來面目的一天,費大俠以為然否?」
    費嘯天道:「閣下說得有理。」
    司馬傑道:「謝謝費大俠,那麼如今諸葛英已不在人世,落個死無對證,無論誰怎
麼說,說的怎麼千真萬確,梅姑娘也不會輕易相信,因之他完全佔有了梅姑娘的心,使
梅姑娘為他守節,。為他而不嫁,這卻是一輩子的事,請問費大俠,這傷害,是不是遠
較他活著的時候重大。」
    費嘯天沉默半晌始道:「閣下會說話,費嘯天不能不承認閣下說的句句是理。」
    司馬傑道:「謝謝費大俠。」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無如費嘯天仍不願去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
    司馬傑訝然說道:「怎麼費大俠仍不願……難道費大俠不愛梅姑娘。」
    費嘯天道:「不,費嘯天深愛梅姑娘。」
    司馬傑道:「那費大俠怎麼會眼看著她受人傷害……」
    費嘯天苦笑說道:「只怕閣下忽略了一點?」
    司馬傑道:「我忽略了那一點?」
    資嘯天道:「梅姑娘是否會相信費嘯天。」
    司馬傑微微一怔道:「費大俠以為梅姑娘……」
    費嘯天道:「只怕在這世上她只相信一個人。」
    司馬傑搖頭歎道:「梅姑娘也未免太癡了……」
    目光一凝道:「費大俠何妨試一試。」
    費嘯天道:「我明知道她不會相信我,何必再試,我更不願讓她誤以為我在損人利
己,誹謗諸葛英。」
    司馬傑道:「那太麻煩了,說不得只能任他傷害梅姑娘了。」
    費嘯天沉默了一下,忽道:「人死一了百了,何妨讓諸葛英在她心中永遠留著一
個……」
    司馬傑道:「費大俠的意思我懂,無如梅姑娘太冤了,難道費大俠不以為梅姑娘太
冤了麼。」
    費嘯天道:「我跟閣下雖有同感,但我卻沒有辦法。」
    司馬傑道:「費大俠有辦法,卻棄之不用……」
    費嘯天微微一搖頭道:「此事已成定局,閣下不必再提了。」
    司馬傑呆了一呆,旋即點頭道:「費大俠令人敬佩,我尊命,然而諸葛英害我司馬
一家非淺,始亂終棄,舍妹斷腸,甚至不要自己的親骨肉。此何能忍,司馬傑當另覓途
徑,但有一口氣在,非讓梅姑娘認清他不可,告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
    費嘯天忙道:「閣下且慢,請留一步。」
    司馬傑回身說道:「費大俠還有什麼措教?」
    費嘯天道:「不敢,閣下將另覓何途徑?」
    司馬傑道:「目前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同時這是我的事,費大俠也不必過問了。」
    費嘯天輕歎一聲搖頭說道:「我是不該問,閣下請吧。」
    司馬傑沒有再說話,閃身飄起,霎眼不見。
    費嘯天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好一會兒,他方始再度輕歎搖頭,轉身黯然而去……
    費嘯天走了,但是他手下四個得力的健兒安置在梅花溪附近,暗中護衛海姑娘的安
全。
    這,表現他對梅夢雪的情。
    這,表現了他那超人的胸襟與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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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4:32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孟中四人各據一方,離梅花溪的那座茅屋遠遠的,暗中監視著梅花溪附近的任何動
靜。
    孟中站的地方正對梅花溪口,這地方方便,他可以隨時跟費嘯天派來的人接觸。
    他站在一棵大樹後,站得直直的,全神貫注梅花溪的那座茅舍上,不敢有一點鬆懈,
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眨。
    這也表出了他對費嘯天的忠心,還有一個難得的義字。
    驀地,他肩頭上搭上了一隻手,隨即身後響起低低的話聲:「閣下辛苦了。」
    孟中大驚,身如脫弩之矢,前衝數尺霍然旋轉,他看見適才站立處,大樹後,站著
個身材頎長的黑衣人,長眉細目,一張臉慘白得沒一點血色,孟中立即喝問道:「你
是……」
    黑衣人忙以手壓唇,噓地一聲道:「輕點,別驚動了梅姑娘,你難道忘了費大俠的
吩咐。」
    孟中猛然一驚,連忙壓低話聲喝問道:「閣下是……」
    黑衣人道:「我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剛跟費大俠握別。」
    孟中道:「閣下到這兒來幹什麼?」
    司馬傑道:「我先請教,閣下可是孟中孟大哥?」
    孟中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孟中,閣下怎麼知道……」
    司馬傑一笑說道:「你聽我說說,我剛與費大俠握別。」
    孟中道:「那麼是費爺告訴閣下。」
    司馬傑點頭說道:「可以這麼說。」
    孟中深深看他一眼道:「如此就請說明閣下的來意吧。」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也許不信,我到這兒來是為了救梅姑娘。」
    孟中一怔道:「閣下為救梅姑娘。」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孟大哥。」
    孟中道:「難道海姑娘有什麼凶險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梅姑娘並沒有什麼凶險,但是卻有人要害她悲慘一生。」
    孟中訝然說道:「閣下這話……」
    司馬傑道:「孟大哥該問我誰要害梅姑娘悲慘一生才是。」
    孟中道:「不錯,是誰要害梅姑娘悲慘一生?」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更不會信,此人就是諸葛英。」
    孟中忽然笑了,道:「的確叫你說中了,我是不信。」
    司馬傑道:「孟大哥有理由不信的。」
    孟中道:「自然有,閣下也許不知道海姑娘跟諸葛大俠的關係……」
    「不。」司馬傑道:「我清楚得很,梅姑娘跟諸葛英是一對羨煞天上,妒煞人間的
戀人。」
    孟中道:「這就是嘍,那諸葛大俠怎會害梅姑娘……」
    司馬傑道:「孟大哥……」
    孟中截口說道:「有件事閣下知道麼,諸葛大俠已經過世了。」
    司馬傑道:「就是因為他死了,所以我才說梅姑娘要被他害得悲慘一生。」
    孟中惑然說道:「閣下這話我不懂。」
    司馬傑道:「我自當解釋給孟大哥聽,孟大哥,就你所知,諸葛英他是個怎麼樣的
人?」
    孟中道:「閣下這話問得……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玉書生諸葛大使是位劍膽琴心俠
骨柔腸頂天立地的奇傑英豪……」
    司馬傑搖頭說道:「看來孟大哥跟天下人一樣地錯認了諸葛英。」
    孟中道:「怎麼!難道不對?」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不但會更不相信,而且說不定還會大為震怒,以話相問,
只有找知道,諸葛英是個欺世盜名,無恥無格的卑鄙小……」
    孟中輕喝說道:「住口!」
    司馬傑一攤手道:「看,我說沒錯吧,我話還沒說完,孟大哥便……」
    孟中怒聲說道:「你敢污蔑諸葛大俠。」
    司馬傑道:「孟大哥,這不是污蔑這是事實。」
    孟中道:「胡說。」
    司馬傑道:「孟大歌可願聽聽我這枚步實。」
    孟小道:「我不願聽,閒下最好趁我還能忍之前趕快離開這兒……」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必,孟大哥該聽聽。」
    孟中眼一瞪道:「閣下,我叫你走。」
    司馬傑道:「孟大哥,你必須聽聽。」
    孟中臉色一變道:「我奉爺之命,進犯梅花溪者,格殺無論。」
    話落便要動手。
    司馬傑忙搖手說道:「孟大哥,慢來慢來,萬一驚動梅姑娘……」
    孟中一驚,連忙垂下了手。
    司馬傑接著說道:「孟大哥,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動起手來嘴也不閉,喜歡邊打邊
呼叫,孟大哥只一動手,我便呼叫,那時必然會驚動梅姑娘,費大俠的交待……」
    孟中冷然說道:「閣下夠了,我不追究你的來意,只請你速離……」
    司馬傑道:「孟大哥,我沒有惡意,假如我有惡意的話,早。
    就走了,憑我的身手,只怕四位還攔不住我。「
    孟中道:「我不信……」
    話聲未落,臉色陡然一變,原來司馬傑抬掌在他胸前拍了一下,只聽司馬傑輕笑說
道:「怎麼樣?就憑這身手,四位攔得住我麼,我要是有什麼惡意,孟大哥你如今還有
命在麼。」
    孟中驚直了眼,這時候他才想起司馬傑剛才情無聲息地逼近他身後的那一件事,他
驚聲說道:「閣下究竟是……」
    司馬傑道:「司馬傑來自六詔。」
    孟中道:「六詔。」
    「不錯,孟大哥。」
    司馬傑道:「我手裡迢迢,從六詔來到平原,原是為救諸葛英來的,只可惜他惡貫
滿盈,報應當頭,沒等我趕到就死了。」
    孟中訝然說道:「這!這話怎麼說。」
    司馬傑好心智,拐彎抹角,他還是有辦法把他那一段說出來,當即他從頭至尾說了
一遍。
    聽畢,孟中驚呼說道:「竟有這種事?我不信。」
    司馬傑道:「孟大哥,連費大俠都信了。」
    孟中道:「孟中信了。」
    司馬傑道:「孟大哥日後盡可問費大俠。」
    孟中道:「閣下跟我爺說這個幹什麼?」
    司馬傑道:「孟大哥,梅姑娘不但要在梅花溪口守上七天七夜,而且還硬要為諸葛
英守節不嫁,你說冤不冤。」
    孟中眉一揚道:「假如閣下說的是實話,梅姑娘就太冤了。」
    司馬傑道:「梅姑娘心裡只有一個不該有的諸葛英,而拒絕了不該拒絕的費大俠,
梅姑娘放著一個蓋世英豪不嫁,卻願要為一個卑鄙污濁的小人守那守不著的節,你說,
孟大哥,費大俠冤不冤。」
    孟中兩眼微睜,毅然點頭:「不錯,爺也太冤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簡直令人同情。」
    孟中臉色為之一變,道:「閣下你說的確是實情?」
    司馬傑歎道:「孟大哥,有道是『人死一了百了。』要不是實情,我會污蔑一個死
了的人麼?舍妹原諒了他,要我手裡迢迢送解藥來,可是諸葛英他沒能逃過報應,人既
死了,我本也打算跟他一了百了,可是我不能見著他死了,還害得梅姑娘跟費大俠兩位,
不能結合廝守,所以我只有揭露他的邪惡面目孟中搖頭說道:「這真讓人不敢相信,這
真讓人不敢相信,與世英雄翹楚,字內同欽的玉書生,原來是這麼個人……「
    司馬傑道:「這也難怪,他掩飾得太過高明,就連冰雪聰明,智慧高絕的海姑娘都
被他騙去了一顆心,而且對他那麼癡情,何況一般人。」
    孟中目光一凝,道:「閣下對我說這話是……」
    司馬傑搶著道:「我且問孟大哥,你該不該為費大俠盡點心,盡點力。」
    孟中一點頭道:「該,千該萬該,孟中把命豁出去都難報爺的厚思。」
    司馬傑道:「孟大哥性情中人,是位令人敬佩的血性漢子頓了頓接道:「我再請問,
站在孟大哥的立場,該不該救救梅姑娘。「
    孟中道:「在孟中的心目中,梅姑娘永遠是孟中的女主人當然該,而且闖龍潭入虎
穴,蹈場赴火在所不辭。」
    司馬傑道:「孟大哥更令人敬佩,如今既不須孟大哥闖龍潭,入虎穴,也用不著孟
大哥去蹈湯赴火,只要孟大哥能往前走幾步,到茅舍裡去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就行了。」
    孟中呆了一呆道:「閣下要孟中這麼做是……」
    司馬傑道:「我是要梅姑娘認清諸葛英的為人,更要梅姑娘把對諸葛英的一顆心,
轉移到費大俠身上去。」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這件事閣下也對我們爺說過了?」
    司馬傑道:「不錯,孟大哥,就在我沒到這兒來之前。」
    孟中道:「我們爺怎麼說。」
    司馬傑道:「孟大哥該知道費大俠的性情和為人,他不願為了自己做損人利己的勾
當,也不屑這麼做。」
    孟中道:「我們爺確是這麼個人,那我又怎好……」
    司馬傑道:「孟大哥,費大俠是資大使,你是你,立場不同。」
    孟中道:「那麼閣下為什麼不自己去……」
    司馬傑道:「孟大哥,我跟梅姑娘素昧平生又無一面之緣,萬一再來個以武相向,
豈非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孟中搖頭說道:「只怕梅姑娘也不會相信我……」
    司馬傑道:「那總比我去向她說要好一點,孟大哥只管進去說說,萬一梅姑娘真的
不信,我再想辦法。」
    孟中沉默了一下,毅然點頭,道:「好,為了爺跟梅姑娘,我豁出去了。」
    轉身大步向梅花溪行會。
    司馬傑那張慘白臉上,突然掠起一種異樣神情,喃喃一句道:「希望你信,孟大哥,
小弟也謝謝你……」
    說罷,一閃不見。
    梅花溪口,孟中到那座猶透著燈光的茅屋前,他剛走近茅屋,屋裡已響起了梅夢雪
的話聲。
    「誰?」
    孟中遲疑了一下應道:「梅姑娘是我。」
    梅夢雪的話聲充滿了訝異,道:「是孟中……」
    隨即,門栓響動茅屋門開了,梅夢雪當門而立,在屋裡的燈光照耀之下,她顯得更
慌忙了。
    孟中當即一欠身道:「梅姑娘您還沒有歇息?」
    梅夢雪訝異地點頭說道:「還沒有,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是爺的吩咐,要孟中四個人留下來暗中護衛您……」
    梅夢雪呆了一呆,美目中隨即現了淚光,道:「費大哥他太照顧我,對我太好了,
也謝謝你們。夜深了,雪地裡有多冷,我一個人在這兒很好,你們回去吧。」
    孟中忙道:「不,梅姑娘,這是孟中四個份內的事,護衛您跟護護衛爺一樣,爺臨
走的時候還一再囑咐,別讓您知道。」
    梅夢雪美目中淚光又為之一湧,迫:「費大哥他太……」
    一頓了話鋒,道:「那你到茅舍來有什麼事?」
    孟中說:「是的,梅姑娘。孟中有件事要向您稟報一聲。」
    梅夢雪看他一眼道:「外面冷,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後落她側身讓了路。
    孟中忙道:「不,梅姑娘,我不冷。」
    梅夢雪道:「跟我還有什麼避諱的麼?進來吧。」
    孟中遲疑了一下,這才答應一聲走了進去。
    梅夢雪沒關門,指了指板凳道:「坐下說。」
    孟中應了一聲,但卻沒動。
    梅夢雪道:「孟中,別跟我客氣,坐下。」
    孟中道:「海姑娘,您面前哪有孟中的座位。」
    梅夢雪道:「孟中,你是知道我的,論年紀,我該叫你一聲孟大哥……」
    孟中忙道:「梅姑娘,您千萬……別這麼抬舉孟中。」
    梅夢雪抬了抬手道:「別跟我客氣,這兩天我身子很弱,別讓我陪你站著。」
    孟中忙道:「孟中不敢,您請坐。」
    顯然他是說什麼也不肯坐。
    梅夢雪知道他的性情,沒再勸他,自己走到椅子邊上坐下,坐定她含笑抬眼,輕柔
地道:「孟中,別太客氣,我這兒既沒有酒,也沒有菜……」
    孟中忙道:「謝謝您,孟中怎麼敢當?」
    梅夢雪道:「這我不是招待,取取暖總是好的……」
    孟中道:「謝謝,孟中不冷。」
    梅夢雪道:「那……有什麼事,你說吧。」
    孟中應了一聲道:「梅姑娘,剛才我在外面遇見一個自稱司馬傑的人!……」
    梅夢雪道:「司馬傑?」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他是幹什麼的。」
    孟中道:「是個武林人物,身手很高,怕跟爺差不到哪兒去,據他說他是自六詔來
的,也見過爺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六詔』千里迢迢趕到這兒來……」
    孟中道:「他說他原是給諸葛大俠送解藥來的,可是他遲到了一步……」
    梅夢雪一怔忙道:「解藥,孟中,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孟中遲疑了一下,隨即把從司馬傑那兒聽來的說了一遍,靜聽之餘,梅夢雪臉色連
變,但當孟中把話說完之後,她一片平靜,跟個沒事人兒一般地泰然點頭問道:「孟中,
這話是他說的麼?」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你信麼?」
    孟中道:「梅姑娘,孟中本不敢輕信,無如,無如……」
    梅夢雪道:「無如什麼?」
    孟中毅然說道:「孟中看不出他有什麼虛偽之處。」
    梅夢雪道:「這話他也對費大哥說過。」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他是這麼說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孟中道:「梅姑娘,您是知道爺的。」
    梅夢雪點頭說道:「不錯,費大哥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敬佩之人,無論什麼事,他寧
可委屈自己,那麼你又為什麼來……」
    孟中雙眉揚,道:「孟中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為個不值得的人守一輩子,也不能眼
睜睜地看著爺悲傷愁苦……」
    梅夢雪道:「你的意思我懂,這麼說你是相信那個司馬傑的話了?」
    孟中毅然點頭道:「是的,梅姑娘,孟中相信。」
    梅夢雪道:「你不怕費大哥知道麼?」
    孟中臉色一變,旋即揚眉睜目:「只要是為爺跟您,孟中不惜一死」梅夢雪輕歎一
聲,憔悴的嬌靨上隨即掠上一片陰霾,緩緩說道:「孟中,你的意思我懂,我也感激……

    孟中道:「梅姑娘,孟中不敢,只請您……」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孟中,別勉強我什麼,我不會相信的。」
    孟中道:「孟中也知道您不會輕信……『」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那就好……」
    孟中道:「可是梅姑娘,那司馬傑……」
    梅夢雪截口說道:「孟中,他人呢,還在外頭麼?」
    孟中道:「剛才孟中來的時候,他還在那兒……」
    梅夢雪道:「那麼麻煩你去請他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忙道:「梅姑娘,你是要……」
    梅夢雪道:「我要見見他,跟他當面談談!」
    孟中道:「只怕他不敢來,他原怕您誤以為他污蔑諸葛大俠,怒而以武相向,要不
然的話他就自己來了。」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不會的,孟中,你看我是那種動輒以武向人的人麼?」
    孟中道:「孟中知道您不是,可是他……」
    梅夢雪一擺玉手,道:「孟中,去請他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沒奈何,遲疑了一下,剛要答應。
    驀地,一聲沉重得足以撼人心神的怒喝傳了進來:「孟中,大膽。」
    孟中機伶一顫,臉色大變,立即躬下身去。
    梅夢雪先是一震,繼而低低說道:「別怕,孟中,有我呢……」
    向屋外揚聲說道:「是費大哥麼,請進來。」
    門口人影一閃,費嘯天臉色鐵青,邁步走了進來。
    梅夢雪站起來相迎,叫了一聲:「費大哥……」
    費嘯天回叫了她一聲:「雪妹!」
    孟中這時候也怯怯地叫了一聲:「爺!」
    費嘯天冰冷地說道:「孟中,你好大膽子,念你跟我這麼多年,頭一回犯過,要不
然我就把你斃在拿下,回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你走吧!」
    孟中身形暴顫,猛然抬頭:「爺,您不要孟中了!」
    費嘯天冷冷說道:「孟中,你該知罪。」
    孟中道:「爺,孟中知罪……」
    費嘯天道:「那就好,我並沒有無故降罰。」
    孟中道:「只是,爺,您何如殺了孟中!」
    費嘯天冷然說道:「怎麼你跟我這麼多年……」
    孟中一欠身,顫聲說道:「爺,請容孟中自了!」
    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海夢雪突然一聲輕喝:「孟中,住手!」
    飛起一指點了過去,正點在孟中的曲池穴上,孟中手臂一軟,立時垂了下去,他悲
笑說道:「梅姑娘,您這是……」
    梅夢雪道:「讓我跟費大哥說句話,然後你再自了不遲!」
    孟中沒說話,緩緩低下了頭。
    梅夢雪轉望費嘯天道:「費大哥,我聽孟中說,你也見過那個自稱司馬傑的人!」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找請問,孟中說的是不是實話?」
    費嘯天道:「雪妹這話……?」
    梅夢雪道:「我是問孟中是不是無中生有欺我。」
    資嘯天道:「那倒沒有。」
    梅夢雪道:「既如此,孟中何罪之有?」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他明知故犯,罪無可恕……」
    梅夢雪道:「明知故犯,罪無可恕麼?費大哥交待過他,要他別把這件事告訴我?」
    費嘯天道:「我沒有交待過他……」
    梅夢雪道:「這就是了,那費大哥怎說他明知故犯,罪無可恕?」
    費嘯天道:「我交待過他,絕不可讓雪妹知道他四人在此,誰知他竟然跑來找雪
妹……」
    梅夢雪道:「這麼說,費大哥並不是因為他把司馬傑的話告訴了我而施罰了?」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不,雪妹,我也認為他不該擅自把這件事……」
    梅夢雪道:「事實上費大哥並沒有交待過他,對不?」
    費嘯天道:「難道事事都需要我事先交待麼?」
    梅夢雪道:「那倒不必,孟中又不是個小孩子,他作事一向精明幹練,是費大哥身
邊最得力的一個助手,可是既然費大哥事先沒有交待,就不能說他作錯了……」
    費嘯天道:「為什麼他不算錯,他想想也該知道,要能說我早說了,還用得著他多
嘴麼?」
    梅夢雪道:「我請教,這話有什麼不能說的?」
    費嘯天雙眉微微一揚,道:「雪妹該知道我的為人。」
    梅夢雪道:「那只是費大哥自己,並不能勉強別人也跟費大哥一樣,孟中他是好意,
他是為了費大哥,也為了我,真要說起來,孟中要比費大哥率真。」
    費嘯天目光一凜,道:「雪妹怎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只有一句話,我感激孟中的好意,也敬佩他對費大哥的耿
耿忠心,他無罪!」
    費嘯天沉默了一下,道:「雪妹既然這麼說,我不便,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孟中,還不快謝謝爺!」
    孟中躬身說道:「謝謝爺的思典。」
    費嘯天一擺手,道:「你出去吧!」
    孟中忙道:「是,爺!」
    向著費嘯天跟梅夢雪分別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望著孟中出了門,梅夢雪輕始皓腕,道:「費大哥,你請坐。」
    費嘯天謝了一聲,坐在海夢雪剛才給孟中的那把椅子。
    坐定,梅夢雪接著問道:「費大哥,你信不信?」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
    梅夢雪道:「那自稱司馬傑之人說的話。」
    費嘯天略一遲疑,抬頭說道:「我不信,雪妹應該也不信。」
    梅夢雪道:「費大哥知道,這件事我永遠不會相信……」
    費嘯天歎了一口氣道:「那就最好不過,雪妹最好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我既然不信,就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就好,別讓他往心裡去!」
    梅夢雪道:「不會的,費大哥,我連想都不會去想它,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
    費嘯天道:「我原以為雪妹必不會輕信的,看來我是料對了了」
    梅夢雪道:「費大哥,明知我不會輕信的,費大哥,那個自稱司馬傑的人,究竟是
個什麼樣的人?」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這很難說,我除了看出他是個武林人物,有一身不俗武
學之外,別的什麼也沒能看出來。」
    梅夢雪道:「看來他掩飾得很高明……」
    頓了頓,接問道:「費大哥,聽說法他來自『六詔』?」
    費嘯天點頭說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但費大哥所知,『六詔』有這種人物麼?」
    費嘯天道:「雪妹是懷疑他……」
    梅夢雪道:「我懷疑他不是來自『六詔』,而且別具用心。」
    費嘯天搖頭說道:「這我倒沒看出來,雪妹該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六詔』
隱有司馬傑這樣的人物倒是有可能的!」
    梅夢雪道:「這麼說,費大哥是確信他來自『六詔』了?」
    費嘯天道:「我不敢確信,但我認為他來自『六詔』倒很可能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也認為他不是別具用心?」
    費嘯天道:「事實上我沒看出什麼,他也沒表現什麼?」
    梅夢雪道:「資大哥,只他無中生有,中傷諸葛大俠這一樁事就夠了。」
    費嘯天道:「雪妹認為他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梅夢雪凝目說道:「難道費大哥不以為無?費大哥不也不信麼!」
    費嘯天道:「普天之下,莫不尊仰『玉書生』,我本不敢聽信!」
    梅夢雪訝然說道:「聽費大哥的口氣,好像是又有點相信……」
    「雪妹,」費嘯天臉色一整,道:「恕我直問一句,諸葛英當年跟雪妹行別之後,
是不是去了六詔?」
    梅夢雪微含螓首,道:「是的,費大哥。」
    費嘯天道:「這一點是對了!」
    梅夢雪道:「我明白費大哥的意思,但這並不能表示他……」
    費嘯天道:「我再問一句,他為什麼要到『六詔』去,他對雪妹怎麼說?」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本來這是一樁秘密,他只對我一個人說過,並交待我別
對第二個人輕洩,好在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他人也沒了……」
    眼圈兒突然一紅,沉默了一下,然後接道:「費大哥,他遠赴『六詔』,是為了查
一段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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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6-16 11:34:52 |只看該作者
費嘯天呆了一呆,道:「公案,什麼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可聽說過當年武林中那件轟動一時的命案?」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那件殺害親夫的醜事?」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費大哥,就是邢玉珍殺了他的夫婿查三影,跟人私奔那
件事,費大哥知道,這件事在當時會……」
    費嘯天抬頭歎道:「『玉面閻羅』,『白髮仙姬』,男的英俊,女的美麗,誠是天
造一對,地設一雙,恩愛情篤,在當時不知羨煞多少人,誰知這邢玉珍竟會心有外騖,
心狠手辣殘殺了查三影跟人私奔,雖是誰也不敢相信的事,然而畢竟它又是事實……」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費大哥,這原是誰也不敢相信的事,查三影陳屍睡榻,
頭顱盡碎,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邢玉珍芳蹤飄渺,不知去向,當時任何人都以為查三
影被殺,邢玉珍被擄,定然是有人嫉妒他夫妻恩愛情篤,垂涎邢玉珍的美色,若不是事
後有人在查三影屍身上發現了邢玉珍的獨門『天殘稜』痕印……唉,這真是令人難以相
信的事……」
    費嘯大道:「世間事出人意料的不少,但都不及這件事讓人震驚,雪妹,但這只是
查三影的家務事,怎說是一段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可知道,查三影死後不久,跟他有關的武林四大奇人也一個接
一個地離奇失了蹤麼?」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神力霸』仇超,『鐵手追魂』古翰,『銀骷髏』夏侯飛跟
『血手掌』宮紅這四位麼?」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這四個原只能稱之為四大凶人,但曾幾何時被查三影收
在身側,放下屠刀,盡除戾氣,由是才被稱為四大奇人。」
    費嘯天道:「不錯,雪妹,能一改凶殘,洗面革心,他四位頗也難得,令人敬佩,
只是他四位的離奇失蹤,應也是查三影的家務事,似乎談不上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不知道,他四位出身四大門派,論輩份猶較當時四大門派的掌
門為高,他四位的離奇失蹤,等於就是四大門派的長老失蹤!」
    費嘯天道:「原來如此,那就算得上是公事了,只是,雪妹,這件公案跟『玉書生』
他又有什麼關係,要他出面伸手……」
    梅夢雪道:「費大哥,諸葛大俠的先人曾受過查三影的一次活命大恩。」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原來『玉書生』的先人……雪妹,他的先人是……」
    梅夢雪搖頭說道:「不是我輩武林人,他老人家只是一個賣柴為生的樵夫,有一回
山中遇蟒,恰好被查三影路過所救,他老人家臨終囑咐諸葛大俠牢記查三影三字,伺機
報恩……」
    費嘯天道:「這麼說『玉書生』是要為查三影報仇雪恨了。」
    梅夢雪道:「可以這麼說!」
    費嘯天道:「那他為什麼遠赴『六詔』……」
    梅夢雪道:「那是因為他聽說邢玉珍跟她那情夫躲在『六詔』,所以他不避萬險,
不畏風霜,遠赴『六詔』找尋!」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邢玉珍跟她那情夫隱於『六詔』,誰說的?」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聽人說的!」
    費嘯天脫口說道:「他找到了邢玉珍沒有?」
    梅夢雪眼圈兒一紅,搖頭說道:「誰知道!」
    費嘯天猛悟失言,忙道:「雪妹,原諒我無心……」
    梅夢雪強顏一笑,搖頭說道:「沒什麼,費大哥,人都死了,還有什麼諱言麼!」
    費嘯天默然不語,沉默了半晌道:「雪妹認為這說法可靠麼?」
    梅夢雪毅然說道:「費大哥,我永遠相信他!」
    「不,雪妹。」費嘯天道:「我是說邢玉珍躲在『六詔』的說法?」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費大哥問這……」
    費嘯天雙眉一標,道:「查三影為人極為正派,他死得冤屈,同時看在『玉書生』
跟雪妹的關係份上,我願意代他查明這段公案,助他……」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費嘯天微微一怔,道:「怎麼,雪妹是要……」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是他的未亡人,不該麼?」
    費嘯天眉鋒微皺道:「我不敢置喙,只是雪妹是個年輕姑娘家,只怕伯父伯母……」
    梅夢雪搖頭道:「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等我在這『梅花溪』口守過七天七夜,
我就要遠赴『六詔』,或者踏遍天涯海角去代他完成這件事。」
    費嘯天遲疑了一下,道:「雪妹,由我代他……」
    梅夢雪道:「份內的事,我不敢偏勞費大哥。」
    費嘯天道:「雪妹這是見外……」
    梅夢雪道:「不,費大哥,怎麼說這都是我的份內事。」
    資嘯天道:「我站在朋友的立場……」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是諸葛大俠的未亡人……」
    費嘯天道:「那麼我站在兄長的立場,協助雪妹總可以。」
    梅夢雪道:「費大哥的意思是要……」
    費嘯天道:「願傾我之力,追隨雪妹身側!」
    梅夢雪搖頭說道:「費大哥,我不敢當……」
    費嘯天道:「雪妹這不是見外是什麼?我要求其次,也只有這點請求,我不敢說為
玉書生盡點心力,但願為雪妹稍盡棉薄……」
    梅夢雪還待再說。
    費嘯天已然接著說道:「雪妹,何忍再相拒?」
    梅夢雪輕輕地歎了口氣,道:「費大哥,你這是何苦?」
    費嘯天勉強一笑道:「我只認為我該為雪妹做點事。」
    梅夢雪道:「事實上費大哥給予我的已經夠多了,我欠費大哥……」
    費嘯天道:「雪妹,你我之間不必也不該說這些。」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鋒轉話鋒道:「這麼說,費大哥是相信諸葛大俠了?」
    費嘯天道:「我原不敢不相信『玉書生』,只是,雪妹,還有一點……」
    梅夢雪道:「還有什麼?」
    費嘯天道:「雪妹知道,他是帶著病回來的,而可巧那司馬傑說他蠱毒發作,這一
點不知雪妹作何感想?」
    梅夢雪道:「費大哥,怎知他不是真的病了?」
    費嘯天道:「雪妹,你我都知道,『玉書生』一身修為病魔難侵。」
    梅夢雪呆了一呆,臉色忽變,道:「費大哥,他可能找到了邢玉珍……」
    費嘯天神情一震,急道:「雪妹是說他是傷在邢玉珍之手……」
    梅夢雪道:「費大哥以為有此可能麼?」
    費嘯天雙眉一揚,猛然點頭道:「不錯,雪妹,確有此可能!」
    梅夢雪臉色煞白,冷笑說道:「那麼這位司馬傑是什麼樣人,何等居心就可想而知
了。」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雪妹是說他……」
    梅夢雪冷笑一聲道:「我以為他必是邢玉珍的人,諸葛大俠帶著傷逃離『六詔』,
邢玉珍派人跟蹤而去,其用意在殺諸葛大俠滅口,遂見諸葛大俠故世,他才心生二計地
來個無中生有,惡意中傷,一方面是要毀諸葛英大俠的英名,使人蔑視他,另一方面也
在轉移他人想起邢玉珍……」
    費嘯天猛擊一掌,道:「雪妹高明,雖不中亦應不遠……」
    梅夢雪霍地站起道:「我該找他談談去。」
    費嘯天忙跟著站起,道:「雪妹,我擔心他誆我不成,轉而誘騙孟中,所以沒到家
就折了回來,可是我來時並未看見他,想必已經走了!」
    梅夢雪道:「那不要緊,總有能找到他的地方!」
    費嘯天道:「話雖這麼說,可是雪妹如今……」
    梅夢雪微微一怔,旋即定神說道:「多謝費大哥提醒,我如今確實不便遠離『梅花
溪』,那這樣吧,我請費大哥代為找尋這位司馬傑……」
    費嘯天道:「我原是這意思,雪妹放心,我一旦找到他,必會擒他來見雪妹,到那
時雪妹可以問個明白!」
    梅夢雪道:「那一切就偏勞費大哥了!」費嘯天道:「雪妹還跟我客氣,照如今情
勢看,雪妹在這兒安危堪虞,非我自己,留在這兒陪伴雪妹我不放心,我這就派孟中傳
今,叫他們傾力搜尋司馬傑的蹤跡,一有發現立即報告,到那時我再趕去不遲……」
    說著喝道:「孟中。」
    孟中應聲而進,一躬身道:「爺請吩咐。」
    費嘯大擺手傳下令諭,最後並道:「請霍爺兄妹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應聲飛步而去。
    梅夢雪在旁邊訝然問道:「費大哥找剛大哥踉紅妹到這兒來……」
    費嘯天道:「難道雪妹不知道他兄妹背後,被人以高絕手法貼上一張紙條之事……」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費大哥也知道了……」
    費嘯天冷然一笑道:「是那位司馬傑告訴我的,他要我救他兄妹。」
    梅夢雪道:「費大哥懷疑這也是……」
    費嘯天道:「我不以為還有別人!」
    梅夢雪驚訝地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費嘯天道:「雪妹,很簡單,他兄妹多少跟『玉書生』有點關係,跟你的交情更深
厚,很可能知道『玉書生』前往『六詔』,是為找尋邢寶珍,所以他要一併滅口!」
    梅夢雪臉色一變道:「費大哥,我知道得更清楚,如今你也知道了。」
    費嘯天冷冷一笑道:「雪妹以為邢玉珍會放過你我麼?」
    梅夢雪神情一震,默然不語,半晌她才說了一句:「費大哥,我擔心……〞費嘯天
道:「雪妹擔心什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該知道查三影的一身修為!」
    費嘯天道:「『玉面閻羅』一身所學高不可測。」
    梅夢雪道:「連四大凶人都敗在他的手中!」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而查三影部死在邢玉珍之手,連四大凶人也離奇地失了蹤。」
    資嘯天倏然豪笑,高揚雙眉,道:「雪妹,且讓她來碰碰我費嘯天。」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無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成風,還有諸葛大俠,他也帶著
傷由六詔跑回中原!」
    費嘯天道:「我知道,雪妹!」
    梅夢雪目光一凝,面現訝異之色,道:「費大哥,你知道?」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梅夢雪道:「費大哥一點也不擔心?」
    費嘯天道:「我一點也不擔心。」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原諒我直說一句,你一身所學,在當今可算得
上數一數二,但我不以為費大哥的一身所學會在『玉書生』之上!」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雪妹,論名氣,『金鞭銀駒』確實是在『玉書生』之下。」
    梅夢雪冰雪聰明,一點即透,道:「論名氣?」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論名氣!」梅夢雪道:「僅僅如此麼?」
    費嘯天道:「事實上我倆從來沒有交過手。」
    梅夢雪道:「這是實情,費大哥,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費嘯天眉鋒微皺,道:「雪妹……」
    梅夢雪抬頭說道:「費大哥,人已經死了,再悲痛也沒有用了,我不會再悲痛的……
這麼說,費大哥的一身所學高過……」
    費嘯天道:「雪妹,我不敢說高過他,至少也該跟他在伯仲之間。」
    梅夢雪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無意隱瞞,也無意深藏不露,事實上也沒有必要時常炫露,
根本也沒有那機會,雪妹以為然否?」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費大哥一直很謙虛……」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雪妹這是怪我隱瞞……」
    「不,費大哥,」梅夢雪抬頭說道:「我說的是實話,費大哥也知道我不會。」
    費嘯天還待再說,修地目中寒芒一閃,道:「有人來了,想必是霍大哥……」
    只聽外面傳來霍剛的話聲:「大妹子,我跟小妹到了。」
    梅夢雪忙道:「剛大哥,紅妹,快請進。」
    人影一閃,霍剛兄妹已到了門口,霍剛嘴快,鼻子裡直冒氣,進門便道:「費大哥
叫我兩個到這兒來,有什麼事麼?」
    費嘯天含笑說道:「兩位先請坐下,然後咱們再慢慢談。」
    霍剛依言坐了下去,霍瑤紅則走向梅夢雪,伸手抬起梅夢雪一雙柔荑,輕輕叫了一
聲「大姐」。
    梅夢雪含笑說道:「來,紅妹,咱姐兒倆一塊地坐。」
    拉著霍瑤紅在她身邊坐下。
    坐定,霍剛忍不住問道:「費大哥,是什麼事?」
    費嘯天抬眼望向梅夢雪。
    梅夢雪道:「費大哥說不也一樣麼?」
    費嘯天收回目光把跟梅夢雪所談的說了一遍。
    聽畢,霍剛頭一個順國叫道:「有這種事,這司馬傑好陰毒……」
    霍瑤紅冷笑說道:「我認為他更卑鄙。」
    霍剛一點頭道:「此人該殺!」
    費嘯天道:「我已經派出人士搜尋他了,一有他的蹤跡,他們立即會有回報,到時
偵找自會前去擒他。」
    霍剛道:「費大哥,我跟你去。」
    霍瑤紅道:「還有我。」
    費嘯天抬頭說道:「我一個人去已經夠多了。二位要留在這兒陪陪雪妹。」
    霍剛兩眼一睜,道:「我明白了,費大哥派人把我兩叫來,就是為這……」
    費嘯天點頭說道:「霍大哥只說對了一半。」
    霍剛微愕說道:「我只說對了一半?」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不錯,另一半則是二位出需要有個人陪伴。」
    霍剛訝然說道:「我兩個也需要有個人陪伴?這話……」
    費嘯天道:「崔大哥難道忘了那張紙條了?」
    霍剛臉色陡然一變,旋即失笑說道:「原來費大哥是說這,我根本沒把它當回事
兒。」
    費嘯天道:「可是我跟雪妹卻不敢不把它當回事兒。」
    霍剛笑容斂去,道:「費大哥,我很想看看這是哪路高人費嘯天道:「事情已經很
明顯了,是六詔來的高人。「
    霍剛曬然笑道:「區區一個司馬傑……」
    費嘯天道:「霍大哥,咱們不妨把他當成邢玉珍。」
    霍剛笑容一凝道:「邢玉珍又如何?」
    費嘯天道:「霍大哥,『白髮仙姬』早在當年便已威震武怵,連『玉面閻羅』查三
彩都死在她手中,這一點霍大哥該明白。」
    崔剛濃眉一揚,道:「我霍剛可不怕什麼『白髮仙姬』……」
    費嘯天道:「崔大哥,怕不必,防卻不可不防。」
    霍剛勝一紅,道:「費大哥,我無意驕狂……」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霍大哥怎麼說這話,相交非一日,誰還不知道誰了?」
    霍瑤紅突然說道:「我兄妹招她了,還是惹她了?」
    資嘯天道:「兩位不該知道『玉書生』去『六詔』的目的。」
    省瑤紅道:「我兄妹根本就不知道,大姐也從沒說過。」
    費嘯天道:「奈何邢玉珍卻不這麼想。」
    霍瑤紅道:「一句話,她這是恃技欺人,嗜殺成性。」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小妹能明白這一點也就夠了,武林中又何會有個理字好說。」
    霍瑤紅風目凝煞,柳眉挑威,冷笑說道:「我第一個要鬥鬥她……」
    霍剛道:「小妹,你是第二個,別搶。」
    霍瑤紅道:「你是個男人家。」
    霍剛道:「她可沒因為我是個男人家而放過我。」
    霍瑤紅道:「那我不管,我先說的,我頭一個……」
    霍剛還待再說,費嘯天突然笑道:「二位這份豪氣委實令人心折,都請放心,只要
邢玉珍到了,二位哪一個也少不了的。」
    梅夢雪點頭說道:「費大哥說得是,就連費大哥跟我她都不放過!」
    霍剛目光一直,道:「怎麼?大妹子,難道你跟費大哥也被人在背後……」
    梅夢雪抬頭說道:「那倒沒有,只是邢玉珍如果是為你跟紅妹,知道諸葛大俠到
『六詔』去的目的,而要殺你眼紅妹滅口的話,那麼我跟費大哥也同樣地知道,尤其是
我,知道得更清楚。」
    霍剛冷哼一聲道:「她好大的胃口啊,我倒要看看她們怎麼殺咱。」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霍大哥,怯敵固不必,但絕不可輕敵,邢玉珍早在當年便已
成展武林,她能輕而易舉地殺了查三彩,絕不會只是僥倖。」
    霍剛漲紅了臉,道:「費大哥,我知道。」
    資嘯天話鋒倏轉道:「霍大哥,插標賣首,三日斷魂,今天是第幾天了?」
    霍剛道:「就是今天白天的事。」
    費嘯天道:「霍大哥,確知那紙條是在今天白天被人貼上去的麼?」
    霍剛呆了一呆道:「這我就不敢說了。」
    費嘯天道:「那咱們就得隨時提防……」
    驀地,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異嘯。
    費嘯天兩眼一睜,寒芒暴閃,霍地站起,道:「找著他了,二位陪雪妹在這兒,我
去去就來,請千萬別大意輕敵。」說完閃身撲了出去,其快如電。
    霍剛一怔歎道:「費大哥好高絕的身法。」
    梅夢雪道:「可不是麼,只怕他一身所學眼諸葛大俠不相上下。」
    霍剛「哦」地一聲道:「真的麼,大妹子?」
    梅夢雪道:「應該不假。」
    霍瑤紅道:「我不信,誰不知道『玉書生』當世稱最……」
    霍剛道:「是啊,費大哥這身所學固然高絕,但若比起『玉書生』來,只怕仍要差
個一籌半籌!」
    梅夢雪淡然一笑,剛要再說,忽地臉色一變,急道:「我跟費大哥都忽略了一件
事……」
    霍剛忙道:「什麼事,大妹子。」
    梅夢雪道:「邢玉珍的毒手既然伸向了咱們,她就絕不會放過跟咱們有關的任何一
人,二老那兒沒人……」
    霍剛一驚忙道:「我回去看看。」
    霍剛躍起,往外便撲。『、但,他剛出門便似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般,身形一頓,
悶哼一聲,蹌踉倒退而回,砰然一聲跌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變生肘腋,霍瑤紅一怔,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哥哥!」
    閃身撲了過去,急道:「哥哥你怎麼了……」
    梅夢雪也驚聲說道:「剛大哥,你……」
    霍剛抬手一指門外,無力地道:「外邊,外邊有人……」
    霍瑤紅怒叱一聲,便要往外撲。
    霍剛大喝說道:「小妹,站住!」
    霍瑤紅硬生生地剎住身形,道:「哥哥,你……」
    霍剛喘著氣搖頭說道:「你不行,只怕咱三個都不行,你陪著大妹子從後面走,讓
我獨力擋他一陣……」
    說道,支撐著站了起來,剛站起,身軀又禁不住一搖。
    霍瑤紅忙扶住了他,道:「哥哥,你這是什麼話,像你這樣怎麼能……」
    霍剛兩眼一睜,道:「小妹,你敢不聽我的……」
    霍瑤紅悲聲說道:「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處……」
    霍剛喝道:「小妹,長兄比父……」
    梅夢雪突然說道:「剛大哥,你坐下歇歇吧,我跟紅妹沒一個會走的,好歹讓我跟
小妹聯手擋他一陣,只等費大哥回來……」
    霍剛霍然轉注道:「大妹子,你要霍剛死難瞑目……」
    梅夢雪道:「剛大哥,都一樣,你坐下歇歇吧,紅妹,幫個忙。」
    兩個人合力扶著霍剛向後退去。
    霍剛頭一低沒說話,任她二人扶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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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1:36:18 |只看該作者
第04章
    安置好了霍剛,梅夢雪向著霍瑤紅一遞眼色,霍瑤紅會意,按劍退向一旁。
    接著,梅夢雪揚聲向外發了話:「外面是哪位高人,請現身容我姐妹一見。」
    話聲甫落,人影電閃,門外一丈處,雪地上多了個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但見他
一雙目光森冷逼人。
    梅夢雪看得心頭一震,道:「閣下是哪位高人?」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像是沒聽見,沒動,也沒答話。
    梅夢雪旋即明白自己是多此一問,對方既然蒙面,那表示不願讓人觀廬山真面目,
也不願讓人知道他是誰。
    既然這樣,問他是誰他怎肯說。
    一念及此,立又改口問道:「傷我剛大哥的可是閣下?」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然點頭,答了兩個字:「不錯!」
    話聲好不冰冷。
    梅夢雪覺得這話聲甚是陌生,當即又道:「以高絕手法在我紅妹背後貼紙條的也是
閣下?」
    瘦高黑衣蒙面人又一點頭,仍然兩個字:「不錯!」
    梅夢雪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一個字,殺!」
    梅夢雪道:「這我懂,但我不明白她二位跟閣下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我以為你幾個已經知道了!」
    梅夢雪道:「這麼說閣下是來自『六詔』?」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認定我是來自『六詔』?」
    梅夢雪道:「閣下不是邢玉珍的人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暴射,叱道:「大膽,竟敢直呼仙姬名諱!」
    這不啻不打自招。
    梅夢雪淡然一笑道:「你以為她的所作所為值得人尊敬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死到臨頭,你還敢……」
    梅夢雪道:「死並不可怕,但我要明白一點,邢玉珍是不是躲在『六詔』?」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休要自作聰明……」
    梅夢雪道:「你敢殺人,難道連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這世上還挑不出讓我膽怯的事物,我可以告訴你,仙
姬她不在『六詔』,那諸葛英當年根本就沒找著仙姬,而且他根本就不是去找仙姬的!」
    梅夢雪道:「閣下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去找邢玉珍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很簡單,仙姬根本就不在『六詔』!」
    梅夢雪道:「這就不對了,既然邢玉珍不是躲在『六詔』她為什麼要派閣下來殺人
滅口,她又怎麼知道諸葛英大俠去了『六詔』?」
    這一問,問得瘦高黑衣蒙面人啞口無言,旋聽他冷叱道:「丫頭,你要是想拖延到
費嘯天返來,那你是打錯了念頭,連諸葛英都不免橫屍,何況……」
    梅夢雪抬頭說道:「我無意拖延,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弄清楚!」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到了陰間地府問一問,你自然會明白的!」
    跨步欺了過來。
    梅夢雪神情一震,忙道:「閣下為什麼不敢說?」
    瘦高黑衣蒙面人沒有說話。
    梅夢雪忙又說道:「閣下現有殺人的勇氣……」
    「大妹子,讓開,讓我跟他拼!」
    霍剛強凝一口真氣,忽地一聲從椅子上躍了起來,魁偉身軀帶起一陣風,出閘虎一
般地撲了出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大驚失色,梅夢雪皓腕疾探,但一把抓空,沒能抓住霍剛,霍瑤紅
站得較遠,更來不及阻攔。
    眼看著霍剛衝出茅屋,向那一步步逼近茅屋的瘦高黑衣蒙面人撲去,梅夢雪踉霍瑤
紅心膽欲裂,便待雙雙撲出去接應。
    適時,怪事倏生,人影一閃,一人從天而降,正好落在霍剛與那瘦高黑衣蒙面人之
間,單掌輕輕一抬,道:「閣下,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
    說來也怪,他只這麼一抬手,霍剛那足能撞倒一座山的身軀,就似被什麼擋住一般,
立時停住,再也前進不得。
    霍剛怔住了,梅夢雪跟霍瑤紅也怔住了,就連那一步步逼近茅屋的瘦高黑衣蒙面人
也怔住了。
    凝目望去,只見來人一襲黑衣,身材頎長,灑脫而飄逸,但那張勝卻慘白得沒有一
點血色。
    霍剛略一定神,張口要問。
    那黑衣客又倏然收手淡笑道:「煩勞二位姑娘扶霍大俠進去歇息,容我跟背後那位
高人談談後,再探視霍大俠的傷勢!」
    梅夢雪跟霍瑤紅早已到了霍剛身後,聞言雙雙架住霍剛向後退去,霍瑤紅嬌靨忽泛
驚容,叫道:「小心,後面……」
    黑衣客一笑說道:「多謝霍姑娘。」
    霍然轉過身去抬起了手。
    只聽砰然一聲,那趁機暗施偷襲的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頓,立即蹌踉後退了好幾
步。
    黑衣客一笑說道:「閣下既是當今高人,怎地專喜背後偷襲?」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中陡現驚怒厲芒,喝問道:「你是?
    黑衣客道:「在下司馬傑,來自『六詔』!」
    霍瑤紅脫口叫道:「司馬傑!」
    霍剛退勢一頓,忙道:「怎麼,你,你就是司馬傑?……」
    司馬傑笑道:「在下正是司馬傑,三位,容稍時候再詳談!……」
    一頓,凝注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閣下又是哪位高人?」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憑你還不配問!」
    司馬傑道:「那麼誰才配問?」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時下沒一個配!」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好吧,我改問別的,霍大俠之妹跟你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這你也不配問!」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閣下,這你瞞不了誰的,但我希望在我不動手的情形下,讓
你說出你的來路,這話你不會不懂!」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後生小子,憑你也配!」
    司馬傑「哦」他一聲道:「閣下又有多大年紀?」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我至少長你幾歲!」
    司馬傑道:「這麼說來,閣下是位前輩高人了,閣下,我再問一次,閣下是誰,怎
麼稱呼,從何處來!」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尚未說,話霍瑤紅突然說道:「這位,他是淫賤妖婦邢玉珍派來
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後喝說道:「賤婢大膽,竟敢辱罵仙姬!」
    司馬傑輕笑截口,道:「邢玉珍,莫非是當年那位『白髮仙姬』?」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仙姬的威名,就該知道這件事插手不
得……」
    司馬傑抬頭說道:「我只知道霍姑娘並沒有說錯,這件事要是別人的事,我或許會
不管,既然是邢玉珍的事,我就非管不可。」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你這是找死……」
    司馬傑道:「也許是吧,不過那還得看閣下有沒有辦法把我的命拿去!」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你試試看!」
    抖手一掌虛空擊了過來。
    司馬傑搖頭笑道:「這一掌功凝九成,足能使石破天驚,風雲色變,但是只可借你
閣下今天碰上的是我!」
    翻腕一抖,虛空擊出了一掌。
    砰然又是一聲大震,司馬傑笑道:「閣下,如何,我的命是不是閣下所拿得去的?
閣下容我一問,邢玉珍又跟霍大俠兄妹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說道:「你不配過問……」
    霍瑤紅突然說道:「這位,我兄妹跟邢玉珍一無怨,二無價,他所以派人前來殺我
兄妹,是她以為我兄妹知道她躲在『六詔』,而欲滅口。」
    司馬傑道:「謝謝霍姑娘,我明白了……」
    目光一凝,望著對面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閣下真是邢玉珍的人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很好,你閣下更走不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訝然說道:「後生小子你這話……」
    司馬傑道:「邢玉珍的所作所為,閣下應比我還清楚,像她這種人,人人得而誅之,
所以我說你更走不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是說想從我身上迫出仙姬的所在?」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確是這樣!」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後生小子,你這是癡人作夢……」
    司馬傑抬頭說道:「我不這麼想,我認為擒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光森冷寒芒暴閃,厲笑說道:「好大的口氣,你且試試看!」
    閃身撲了過來。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就聽你的,姑且試試!」
    左單一晃,飛快送去襲向瘦高黑衣蒙面人右肩並,等到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動,
向邊口一躲,他右手閃電遞出,五指彎曲如鉤,直向瘦高黑衣蒙面人臉上抓去。
    瘦高黑衣蒙面人不防有此,要躲為時已晚,那蒙面物被司馬傑抓個正著,他心膽欲
裂,猛地用力,一掙,只聽「嘶」地一聲裂帛響處,那蒙面物立時被司馬傑扯下了來。
    瘦高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捂著臉轉身如飛而去。
    司馬傑沒追,卻笑道:「閣下,江湖上當有再見之日,我會找上門去找你的,只記
住,從此別再亂動殺機,找人麻煩,否則你不會再有今天這種便宜。」
    瘦高黑衣人早已走得沒了影子,說完了話,他緩緩轉過了身,頭一眼他便望向梅夢
雪。
    卻只聽霍瑤紅說道:「你怎麼讓他走了……」
    司馬傑抬手一指霍剛,道:「霍姑娘,令兄傷得不輕,需要治療!」
    「事實不錯,要不是霍剛受了內傷,他不會留在這裡的。」
    梅夢雪楞地望著他道:「閣下當真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想必已從孟中那兒知道了我!」
    梅夢雪道:「費大俠跟我正在找閣下……」
    司馬傑道:「這個我知道,剛才費大俠就跑到十多里外找我,我機警地躲開了,他
如今仍在那一帶找我呢!……」
    頓了頓,接道:「容我先為霍大俠……」
    霍剛猛一抬頭道:「不忙,霍剛暫時還死不了,先讓我弄清楚兩件事再說!」
    司馬傑凝目說道:「還有什麼事比霍大俠的內傷更要緊的?」
    霍剛道:「有,你閣下已聽聽春,閣下何放污蔑諸葛大俠!」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原來霍大俠是說這……」
    目光一轉,落在梅夢雪臉上,道:「想必梅姑娘也急於明白……」
    梅夢雪淡淡道「我不急,霍大俠的傷……」
    「不,」霍剛一抬手,道:「大妹子,我急。」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就聽霍大俠的……」
    話鋒微頗,接道:「霍大俠對這件事是不是弄清楚了?」
    霍剛點頭說道:「不錯,孟中告訴了梅姑娘,費大俠沒來得及阻攔。」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說的可是句句實情,舍妹帶著沒有爹的孩子現在『六詔』
如果諸位不信的話,盡可以到『六詔』去……」
    霍剛道:「我怎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諸葛大俠的骨肉。」
    司馬傑兩眼一睜,旋即斂態淡然說道:「我不敢怪霍大俠這麼說,必竟霍大俠你站
的立場跟我不同,但我要告訴霍大俠,世上男人多得很,舍妹不必非攀扯諸葛英不可。」
    霍剛道:「閣下,這世上只有一個『玉書生』。」
    司馬傑笑道:「霍大俠,『玉書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舍妹是一個姑娘家,她不
會厚顏亂認丈夫,硬指諸葛英是孩子的爹。」
    霍剛還想再說,司馬傑已然抬頭說道:「霍大俠,我只是在揭穿諸葛英的為人,免
得他再害了梅姑娘一輩子,除此之外,諸位信與不信對我並不重要,再說,舍妹自認命
薄,已經原諒了他,我千里迢迢送來解藥,但去遲了一步,這或許是天意,這件事不必
再提了。」
    霍剛道:「閣下只知道信與不信對閣下並不重要,可知道信與不信對霍剛卻十分重
要。」
    司馬傑道:「霍大俠請明教。」
    霍剛道:「要是霍剛不信,那霍剛就會認為你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而且還有著
一樁更大的隱謀……」
    司馬傑淡然笑道:「是與非,諸葛英他自己心中明白,我司馬傑可問心無愧,任憑
諸位怎麼想都行……」
    忽地目光一凝,道:「霍大俠,哪一樁更大的隱謀?」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霍剛認為你閣下還有一樁更大的隱謀。」
    司馬傑道:「霍大俠何指?」
    霍剛道:「樹從根上起,水從源頭來,讓我從根源說起,閣下現也是我華武林中人,
想必知道當年武林中那段公案。
    司馬傑道:「霍大俠,是指『白髮仙姬』邢玉珍殺害了『玉面閻羅』查三影查前輩,
而偕情人私奔,隨後四大奇人又跟著失蹤之事?」
    霍剛道:「正是,『玉書生』諸葛大俠的先人受過查三影的活命大恩,因之諸葛大
俠要查明這件事為查三影報仇雪恨,所以他才忍痛跟梅姑娘在『梅花溪』分手,迢迢千
裡去了『六詔」』司馬傑道:「諸葛英他去『六詔』幹什麼?」
    霍剛道:「他是聽說邢玉珍跟她那情夫躲在『六詔』,故而前去搜尋,並不是閣下
所說的,他是蠱毒發作,不得不趕回『六詔』去。」
    司馬傑道:「我暫時不跟霍大俠辯,請霍大俠說下去。」
    霍剛道:「邢玉珍跟她那情夫很可能是躲在『六詔』,這句話閣下聽清楚了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霍大俠,我聽清楚了。」
    霍剛道:「可巧,你閣下也來自『六詔』。」
    司馬傑雙眉一標,道:「我明白了,諸位是懷疑我是邢玉珍派來的人……」霍剛道:
「霍剛等推測諸葛大俠不敵成名多年的邢玉珍,帶傷逃回中原,邢玉珍仍不肯放過遂派
閣下前來追殺諸葛大俠,因見諸葛大俠傷重不泊,遂定了惡計,陰毒地污蔑他,使人不
再相信諸葛大俠的為人……」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請教,這跟諸葛英的為人有什麼關係?」
    霍剛道:「武林中既不相信諸葛大俠的為人,當然不會相信他所說邢玉珍躲在六詔
一說,如此一來邢玉珍就可高枕無憂了。」
    司馬傑淡然笑道:「霍大俠,倘若連諸葛英都不是邢玉珍的對手,放眼當今,邢玉
珍她又怕什麼人,怕哪一個。」
    霍剛呆了一呆,旋即說道:「那總不如無人打攪,清清靜靜的。」
    司馬傑微一抬頭道:「霍大俠能言善辯。讓人佩服……。」
    霍剛道:「好說,霍剛說的是實情,說的是真理。」
    司馬傑道:「我不否認霍大俠說的是實情,不過……」
    話鋒一轉,接道:「霍大俠,適才那黑衣蒙面人的來往,霍大俠應該……」
    霍剛截口說道:「是邢玉珍派來的人,他也承認了。」
    司馬傑道:「那麼,我請教,假如我也是邢玉珍派來的人,我怎麼會在霍大俠逞匹
夫之勇,欲作孤注一擲之際及時趕到阻攔?」
    霍剛一怔,一時啞口無言以對。
    霍瑤紅突然說道:「誰知這是不是你閣下跟他串演的一幕好戲!」
    霍剛兩眼倏睜,猛一點頭道:「不錯,小妹說得好。」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霍姑娘說得好,我再請教,那人是來幹什麼的?」
    霍瑤紅道:「自然是來殺我們幾個的」
    司馬傑道:「邢玉珍為什麼派他來取諸位的性命?」
    霍瑤紅道:「當然是為滅口!」
    司馬傑道:「霍姑娘,滅什麼口?」
    霍瑤紅道:「怕我們幾個把邢玉珍躲在『六詔』的事傳揚出去……」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霍姑娘,這辦法一勞永逸是否比讓人不相信諸葛英的說法一
計更好。」
    霍瑤紅一怔,立即也無詞以對。
    只聽霍剛冷笑說道「看來能言答辯只是閣下而不是霍剛兄妹……」
    司馬傑道:「霍大俠,事實勝過雄辯。」
    霍剛道:「無論怎麼說,霍剛等人不相信諸葛大俠會是……」
    司馬傑截口說道:「霍大俠,我說過,諸位信不信並無關重要,對我也沒有什麼益
損,目前重要的是霍大俠的傷勢……」
    霍剛道:「閣下的意思是……」
    司馬傑道:「我想為霍大俠療傷。」
    霍剛道:「謝謝閣下的好意,霍剛有的是朋友。」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正好趕上……」
    霍剛截口說道:「閣下放明白一點,假如霍剛等不相信你閣下的話,絕不會讓你閣
下為霍剛療傷甚至不會讓你閣下碰霍剛一下。」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霍大俠說的是理,這樣吧,現在就請梅姑娘與
霍姑娘二位為霍大俠療傷,假如他二位能為霍大俠療治此傷勢,司馬傑絕不伸手,萬一
她二位不能為霍大俠療治此傷,還請霍大俠……」
    霍剛一抬頭道:「我不急,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司馬傑道:「霍大俠,假如我沒有看錯的話,霍大俠真力散而難聚,內腑又略為離
位,若不及早救治或阻止傷勢惡化,只怕霍大俠難捱到天明。」
    霍剛臉色為之一變。霍瑤紅忙道:「真的?」
    司馬傑道:「霍姑娘不相信的話,請問問令兄。」
    霍瑤紅轉望霍剛,急急問道:「哥哥……」
    霍剛無力地微一點頭,道:「小妹,他沒說錯……」
    霍瑤紅嬌靨失色,霍剛抬眼望向梅夢雪。
    梅夢雪神情凝重,道:「紅妹,事不宜遲,幫我把剛大哥扶進去。」
    霍瑤紅沒再說話,立即幫梅夢雪把乃兄扶進了小屋。
    司馬傑站在門口,沒跟進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把霍剛扶坐在椅子上,沒等梅夢雪說話,霍瑤紅便動手解開了霍剛
的胸前衣扣。扣開肌膚現,在霍剛的心窩偏右處,呈現一雙邊緣泛著暗紅色的掌痕,這
掌痕隱約於皮肉之間。梅夢雪跟霍瑤紅臉色剛一變,只聽門外一聲驚叫,人影一閃,司
馬傑已到了霍剛跟前。
    他目中寒芒暴射,道:「原來是他,原來是……怎會是他,怎會是他……」
    顯然,他是既震驚又詫異。
    霍瑤紅忙道:「你說什麼!是誰?」
    司馬傑目中寒芒一斂,道:「二位可知道這是什麼掌力。」
    霍瑤紅抬頭說道:「不知道。」
    梅夢雪道:「梅夢雪姐妹孤陋寡聞,尚請閣下指教。」
    司馬傑望望霍剛道:「霍大俠呢?」
    霍剛微一抬頭道:「不知道。」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三位,這是歹毒霸道的『血手印』。」
    霍瑤紅一怔,驚呼說道:「血手印?」
    梅夢雪變色失聲:「閣下說適才那人是宮紅……」
    霍剛挺身欲起,司馬傑伸手按住了他,道:「霍大俠,動不得。」
    霍剛沒有再動,他也動不了睜大眼道:「這……這會是『血手印』…。」
    司馬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它就是『血手印』,三位都看得見,如今霍大
俠胸前這雙承痕邊緣稍現暗紅,這暗紅會逐漸向內蔓延,一旦整雙掌痕都呈赤紅,就是
大羅金仙也救不了霍大俠,這正是『血手印』的特徵」。
    霍剛道:「這麼說那人是宮紅。」
    司馬傑道:「我不敢說他就是失蹤的四大奇人之一『血手印』宮紅,可是霍大俠所
在的很顯然就是『血手印』,事實上放眼天下,只有宮紅一人擅這種歹毒霸道的掌力。」
    霍剛瞪目張口道:「宮紅失蹤多年,怎麼會……」
    司馬傑道:「想必他根本就沒有失蹤,要不就是他如今又出現了。」
    霍瑤紅詫異欲絕地道:「他又怎麼成了邢玉珍的人……」
    司馬傑道:「那誰知道,可能查三影李前輩死後,他四人同時投向了邢玉珍,真要
這樣的話,邢玉珍是夠厲害的。」
    梅夢雪道:「這真是奇事,傳揚出去必將震撼武林,失蹤多年的四大奇人之一,居
然會突然出現在此時此地……」
    司馬傑道:「他蒙了面,怕人知道他是誰,只可惜他忽略了他這種歹毒霸道的獨門
掌力『血手印』仍然使人知道了,如今想想,我可真懊悔放過了他……」
    霍瑤紅道:「如今別說這些了,快替我哥哥療傷。」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霍姑娘,我能阻止傷勢惡化,卻不能療治這『血手印』掌
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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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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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瑤紅臉色倏變,道:「怎麼你只能阻住這傷勢惡化……」
    司馬傑道:「是的,崔姑娘,當今世上能療治這『血手印』掌傷的只有兩人……」
    省瑤紅忙問道「是誰?」
    司馬傑道:「一個是宮紅自己,另一個是『玉面閻羅』查前輩。」
    省瑤紅道:「一個是宮紅,一個是查三影?」
    司馬傑道:「是的,霍姑娘。」
    霍瑤紅道:「還有第三個能治這種掌傷的人嗎?」
    司馬傑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是沒有了,也許我孤陋寡聞,所知有限。」
    省瑤紅臉色煞白,默然未語,緩緩垂下螓首。
    難怪她悲痛難受,司馬傑說有兩個人能治這種學傷,卻等於沒人能治這種單傷一樣。
    宮紅用這種歹毒霸道的毒門掌力擊傷了霍剛,他當然不會再為霍剛療治,這是一定
的道理。
    剩下一個「玉面閻羅」查三影,早在多年前已經被他那嬌妻「白髮仙姬『邢玉珍狠
起心腸殺害死了,死人怎能療傷?」
    梅夢雪道:「閣下,你確知當世之中只有宮紅跟查三影司馬傑道:「梅姑娘,我說
過,也許我孤陋寡聞,所知有限。」
    梅夢雪冰雪聰明,還能不知道人家這是什麼意思?她也夠悲痛的,但是在表面上卻
沒露一絲痕跡。
    她沉默了一下,轉望霍瑤紅說道:「紅妹,吉人自有天相……」
    霍剛突然叱道:「小妹,休作此世俗兒女態,死則死矣,大丈夫生而何歡死的何悲,
武林生涯本就朝不保夕……」
    司馬傑突出一指在省剛胸前點了四下霍剛話鋒一頓,凝目說道:「閣下,你這
是……」
    司馬傑道:「我閉了霍大俠幾處穴道,阻住掌傷惡化,一年半載之內尚無大礙,在
這一年半載之內,崔大俠可以請費大俠跟梅姑娘二位,協同找尋宮紅,逼他為霍大俠療
傷,除此別無他策,我能力有限,心中甚感不安,無顏多留,就此告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
    霍剛突然喝道:「閣下,慢著。」
    司怪傑停步回身道:「崔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霍剛道:「不敢,尚未謝謝閣下。」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如果是為我阻攔了宮紅,令妹霍姑娘適才會出聲示警救了我,
彼此已然扯平,如果是為療傷,我能力有限,沒能為霍大俠做什麼,霍大俠不必耿耿於
懷。」
    話落,逕自轉身而去。
    他走了,梅夢雪楞楞地望著門外。
    霍瑤紅突然哭了。
    霍剛濃眉一皺,道:「小妹,你……」
    霍瑤紅哭著說:「哥哥,你叫我怎麼忍得住?」
    霍剛道:「我都不在乎,你怎麼!……你沒聽司馬傑說麼,一年半載之內不會有什
麼大礙了,只要能在一年半載之內找到宮紅……」
    霍瑤紅道:「能麼,哥哥?」
    霍剛道:「我不認為那是什麼難事。」
    霍瑤紅道:「他會肯麼,哥哥?」
    霍剛道「一命換一命,不怕他不肯。」
    霍瑤紅道:「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霍剛道:「別忘了,咱們有個『金鞭銀駒』費大哥。」
    霍瑤紅沒再說話,但她已住了聲,收下淚。
    霍剛抬眼望向梅夢雪,一見梅夢雪望著門外發怔,他微微一愕,忙道:「大妹子,
你怎麼了?」
    梅夢雪如大夢初醒,忙收回目光級笑說道:「沒什麼,我在想司馬傑這個人……」
    霍剛道:「大妹子以為他這個人……」
    梅夢雪道:「他的臉有點嚇人,其實他這個人不惡!……」
    霍剛一怔道:「怎麼,大妹子,你覺得他這個人!……」
    梅夢雪道:「難道剛大哥你不以為然麼?」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撇開別的事不談,我對他惡意中傷諸葛大俠一事,永遠耿耿
難釋。」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我覺得他不像個惡意中傷人的人。」
    霍剛又復一怔,道:「這麼說,在妹子是相信他……」
    「不,」梅夢雪搖頭說道:「我也不相信諸葛大俠會是那種人。」
    霍剛產詫說道:「大妹子這話……」
    梅夢雪微一搖頭,淡而強笑,笑得淒迷,道:「我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我既覺得
司馬傑不像個惡意中傷的人,又不相信『玉書生』會是那種人!……」
    霍剛沒說話,半晌之後說道:「這麼說,大妹子也不認為司馬傑是邢玉珍的人了。」
    梅夢雪道:「他不該是,剛大哥。」
    霍剛又沉默了……。
    茅屋後面,站著司馬傑,靜聽至此,他走了,而旋即,剛現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
起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神色,他隨風飄起,飛射不見。
    在離「梅花溪」口這座茅屋不遠處的一片樹葉裡,靜靜地站著個人,身材瘦高,黑
衣蒙面,望之如幽靈。
    突然,另一條人影劃空射落在他面前的樹葉裡,但並沒有現身,瘦高黑衣蒙面人立
即躬下身去,恭聲說道:「少主老奴特來覆命。」
    樹葉裡響起個冰冷話聲:「事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老奴未能達成使命,願領重罰。」
    黑衣人道:「怎麼,未能達成使命,難道你不是他三人的對手。」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不,少主,憑老奴一身所學,殺霍剛易如反掌吹灰,只是在
老奴正欲下手是時,突來一人救了霍剛。」
    暗中人「哦」他一聲道:「那人是誰?」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那人自稱司馬傑。」
    暗中那人驚道:「司馬傑!」
    瘦高黑衣蒙面人說道:「怎麼,少主。」
    暗中人很快地轉趨平靜,道:「這麼說,你不是他的對手?」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事實如此,少主請看,老奴蒙面物也已被他扯破了。
    陰暗中人忙道:「可曾讓他們看見你的面目?」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那倒沒有,老奴及時摀住了臉……」
    暗中人似乎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司馬傑他究是何許人,竟有這麼高的身
手。」
    瘦高黑人蒙面人道:「回少主,據他說他來自『六詔』。」
    暗中人道:「我懷疑他是邢玉珍的人。」
    瘦高黑衣蒙面人抬眼說道:「少主,邢玉珍當年躲在『六詔』麼?」
    暗中人道:「誰知道,也許是真,也許是假,這件事不忙,眼前這件事……唉,這
次竟未能成功,再想殺霍剛只怕……」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稟少主,老奴雖未能即時取得霍剛性命,但他卻被老奴在他
心口上印了一掌,料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暗中人驚聲問道:「真的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老奴豈敢欺蒙少主。」
    暗中人冰冷說道:「好的,很好,你用的是什麼掌力?」
    瘦高黑衣蒙面人一欠身道:「回少主,老奴用的是……」
    身形忽然猛地一震,立即住口不言。
    暗中人冷笑說道:「說啊!」
    瘦高黑衣蒙面人低著頭道:「回少主,老奴一時疏忽大意!……」
    暗中人道:「你一時疏忽大意卻壞了我的大事,『血手印』不難辨認,宮紅又現武
林,宮紅既規武林,另三個也不會……不出多久武林中就會鬧得滿城風雨,草木皆
兵……」
    瘦高黑衣蒙面人顫聲說道:「少主開恩,老奴知罪。」
    暗中人道:「我若不是看你追隨過老主人,我……」
    一歎接道:「千不該,我不該把這件差事交給你,如今錯已鑄成罰你何補,懊惱又
有何用,現在我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瘦高黑衣蒙面人忙道:「謝少主開思。」
    暗中人道:「去吧,事成與否,我自會知道,不必來覆命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應聲勝起,破空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一條人影射落在「梅花溪」中的那座茅屋之前,是費嘯天,他滿面的懊
喪,想必是未能及時找到司馬傑。
    霍瑤紅一喜,忙迎了上去道:「費大哥。你怎不早點回來?」
    費嘯天抬頭苦笑道:「那司馬傑好不狡精,害得我空跑一場怎麼,有事麼?」
    霍瑤紅道:「哥哥被人傷了……」
    費嘯天一怔,道:「誰?」。
    閃身撲進茅屋,喝問道:「是誰,霍大哥……」
    在剛做一搖頭,道:「不礙事,費大哥別急,讓大妹子慢慢說吧,。
    費嘯天立即轉往海夢雪,道:「雪妹,是怎麼回事?」
    海夢雪把道才的經過說了一邊。
    聽畢,資嘯天深手扒開了霍剛胸前的衣衫,旋即臉色大變,震驚詫異常地脫口叫道:
「果然是『血手印』!」
    一頓接口說道:「宮紅失蹤多年,怎麼會突然……。」
    轉望梅夢雪,目光一凝,道:「雪妹,他承認是邢玉珍的人?」
    梅夢雪點了點頭。
    費嘯天咬牙說道:「好厲害的妖婦,費嘯天等跟你何仇何恨,只為伯人知道你躲在
『六詔』便如此……」雙眉一揚,道:「雪妹,是司馬傑救了霍大哥?」
    梅夢雪道:「要不是司馬傑及時趕到,只怕我跟剛大哥,紅妹都要死在宮紅這歹毒
霸道的獨門掌力『血手印』下了。」
    費嘯天詫聲說道:「司馬傑他怎麼會救霍大哥。」
    梅夢雪道:「我看他不像是邢玉珍的人……」
    費嘯天一怔,道:「怎麼雪妹相信了他。」
    梅蘿雪道:「我只覺得他這個人不惡。」
    費嘯天道:「那麼他對『玉書生』……」
    梅夢雪道:「我仍不相信『玉書生』會是那種人。」
    費嘯天忽地冷笑一聲道:「只怕雪妹錯了。」
    海夢雪微愕說道:「我錯了?費大哥是指……」
    費嘯天道:「雪妹聰明一世,怎地糊塗一時。他若是為救霍大哥而來,怎麼不在霍
大哥被傷之前現身……」
    梅夢雪道:「費大哥是說……」
    費嘯天道:「事實上他仍及時救了霍大哥?」
    梅夢雪呆了一呆。旋即說道:「他事先並不知道宮紅會來……」
    費嘯天冷笑說道:「雪妹太厚道了,他輕易地改變了雪妹對他的看法,接著而來的
將是更大的隱謀,無論怎麼說,我仍認為他是邢玉珍那妖婦的人,殺人而不見血……」
    霍剛道:「費大哥,不會吧,他也閉了我幾次穴道,阻住了傷勢的惡化,他要真是
邢玉珍的人,似乎不必……」
    費嘯天道:「怎麼霍大哥也這麼想,我請教,放眼天下,誰能療治這歹毒霸道的獨
門單力『血手印』掌傷。」
    霍剛道:「司馬傑說的,只有宮紅自己跟查三影。」
    費嘯天道:「他沒說錯,查三影已死多年,宮紅斷不會為霍大哥你治療單傷,我請
問,這是不是跟沒人能治一樣?」
    霍剛道:「本來就是這樣……」
    費嘯天道:「閉幾處穴道,阻傷勢惡化,只要熟知血手印的人,任何一個都做得到,
反正霍大哥這掌傷無人能治,順水人情誰不會做,再說他這是放長城,釣大魚,別具用
心。」
    霍剛濃眉皺道:「他叫我請費大哥跟大妹子協同找尋宮紅……」
    費嘯天道:「找宮紅幹什麼,求他為霍大哥療傷?——
    霍剛道:「不是求,是逼。」
    費嘯天道:「霍大哥換了你是宮紅你肯麼?」
    霍剛道:「一命換一命,應該肯。」
    費嘯天道:「倘若宮紅往那龍潭虎穴跑,咱們是不是也要跟著過去?」
    霍瑤紅突然說道:「哪怕是刀山油鍋,我也要闖一闖。」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霍小妹,費嘯天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我這話你該懂。」
    霍瑤紅橋靨一紅,道:「費大哥是說這是圈套?」
    費嘯天一點頭道:「是的,至少,我認為是。」
    霍謠紅遲疑了一下道:「引咱們入圈套的目的,無非欲置咱們於死地而已,不如干
脆讓宮紅一下得了手,何必再費那麼大事?」
    費嘯天道:「霍小妹,還有一個費嘯天不在這兒。」
    霍瑤紅道:「我以為殺了我三個之後,他再跟宮紅聯手對付費大哥你也是一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霍小妹,對付費嘯天並不那麼容易。」
    霍瑤紅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於她還是沒說。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事已至此,霍小妹剛才說得好,就是刀山油鋼,咱們也得
闖上一闖,霍大哥只管放心,找宮紅的事交給我就是。」
    霍剛過:「謝謝費大哥,只是這若是圈套,咱們大可不必……」
    費嘯天道:「霍大哥何不說不敢讓我跟雪妹為霍大哥冒險?」
    霍剛臉一紅,點頭說道:「費大哥,我正是這意思。」
    費嘯天雙眉一楊,冷然笑道:「難道讓我跟雪妹坐著霍大哥你死在『血手印』下不
成,霍大哥太見外了,簡直太見外了。
    誰都聽得出來,這位當世奇豪金鞭銀駒不高興了。
    霍剛漲紅著臉道:「費大哥話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費嘯天一擺手道:「霍大哥,別多說了,霍大哥你若把費嘯天當成知己朋友,彼此
的關係不同,就請把這件事交給費嘯天……」
    霍剛一點頭道:「費大哥,行,從今後我不再說一句話。」
    費嘯天笑了道:「我可不敢讓霍大哥長年沉默。」
    霍剛也笑了,梅夢雪跟霍瑤紅都笑了。
    笑了笑之後,梅夢雪道:「有件事,剛才我一直沒機會說……」
    費嘯天道:「雪妹,什麼事?」
    梅夢雪道:「我覺得司馬傑的身材跟言談、舉止,很像一個人!」
    費嘯天目光一凝,兩眼微睜,道:「誰,雪妹覺得他像誰。」
    梅夢雪把目光緩緩移注窗外,道:「像他。」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像誰?」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
    費嘯天臉色剎時恢復正常,失笑說道:「雪妹,你這是……
    想必是你對『玉書生』思念過甚所以……」
    「不,費大哥,」梅夢雪微搖螓首,道:「我自己知道並不是對『王書生』思念過
甚所引起的幻覺,就算是的話我怎不覺得別人像他,偏偏覺得這個司馬傑像他。」
    崔瑤紅突然說道:「不錯,經大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個司馬傑的身材,言談舉
止,很像『玉書生』諸葛大俠。」
    費嘯天轉眼凝目,道:「是麼,霍小妹?」
    崔瑤紅點頭道:「真的,費大哥。」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司馬傑此人何等榮幸,只可惜他的長像令人不敢恭維。」
    霍瑤紅道:「的確,他要是長像也像的話,簡直就是諸葛大俠。」
    梅夢雪微微點頭說道:「紅妹的話我也有同感。」
    費嘯天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望著霍剛道:「霍大哥,這兒有你跟霍小妹,雪
妹三人,怎麼單單霍大哥被宮紅的『血手印』擊傷,雪妹跟霍小妹卻安然無恙……」
    霍剛搖頭苦笑道:「是大妹子想起家裡二老沒人照顧提醒了我,我轉身就往外跑,
沒想到宮紅早就守在外頭,所以……」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原來……」
    臉色陡然一變,抬眼望向梅夢雪:「雪妹跟霍大哥,霍小妹在這兒等等,我有點事
去去就來。」
    二話沒說,轉身撲了出去。
    霍剛呆了一呆,訝然說道:「費大哥有什麼事,走得這般匆忙。」
    霍瑤紅道:「大概費大哥想起了二老……」
    梅夢雪點頭說道:「紅妹說對了,費大哥定是探視二老去了,我也想回去看看,紅
妹在這兒陪陪剛大哥……」
    霍瑤紅忙道:「大姐你怎麼能……」
    梅夢會道:「有什麼不能的?事到如今,自然以父母為重。」
    霍剛猛一點頭道:「對,生身父母為重,既然如此,咱們一塊回去。」
    霍地站了起來。
    梅夢雪忙道:「剛大哥,你能走了?」
    霍剛搖頭說道:「不礙事,司馬傑已阻住了傷勢惡化,跟人動手過招或許差了點兒,
但跑跑路還能不落人後,走吧。」
    話落,當先走了出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雙雙跟了出去,霍瑤紅道:「大姐,要鎖門麼?」
    梅夢雪搖頭說道:「不用了,很少有人往這兒來,不虞人偷,茅屋裡又沒什麼要緊
東西,也不怕人偷,快走吧!」
    她只順手帶上了門,然後跟在霍剛身後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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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離梅花溪往東,走沒幾里,遍地皚皚白雪上,三間瓦房靜靜地坐落在山腳下的一圈
竹圍內。
    背著山,圍著竹籬,屋後幾株壓雪老樹,這三間瓦房顯得清靜而幽雅,不帶一點城
市喧囂。
    遠遠望去,三間瓦房燈光外透,在這寒夜裡,頗令人有孤寂之感,霍剛抬手往燈光
處一指,道:「瞧見了麼,二老還沒睡呢。」
    梅夢雪皺眉說道:「天都快亮了,怎麼二位老人家還沒睡?」
    霍瑤紅道:「也許是因為這兩天情緒不太好。」
    梅夢雪沉默了。
    既能看見了竹籬,瓦房,那距離就不遠了,說話之間,三個人已馳進二十丈內,霍
剛道:「怎麼沒瞧見費大哥。」
    霍瑤紅道:「哥哥也真是,既來探視二老,能不進去麼!」
    崔剛赧然而笑道:「怕是費大哥吵醒了二位老人家……」
    兩句話工夫,三個人已到竹籬前,忽聽一聲霹靂大喝從從三間瓦房裡那正中的一間
傳出:「站住!」喝聲震耳撼心,著實赫了霍剛一跳,三個人不由自主地一起停了步,
適時,一條人影從竹籬內掠出,直落三人面前,是費嘯天,他臉色有點青,兩眼有點紅,
但是臉上卻堆著笑,只是笑得很勉強:「雪妹,霍大哥,小妹,你們三個怎麼也來了?」
    霍剛道:「大妹子不放心,要回來看看,怎麼回事?費大哥,你嚇了我一大跳,你
就不知道你這一聲大喝夠多懾人。」
    費嘯天倏然而笑道:「我賠罪,霍大哥,我還以為是外人呢。
    霍剛笑道:「老天爺,幸虧你只是一聲大喝,要是挾神威撲出來迎面就是全力一擊,
只怕我頭一個要慘。『」
    費嘯天笑了。
    梅夢雪這時候才有機會說話,她道:「費大哥,二位老人家安好麼!」
    資嘯天點頭說道:「二位老人家安好,我已經請二位老人家安歇了,咱們走吧。」
    說著,他抬了手。
    梅夢雪道:「燈怎麼沒熄。」
    費嘯天沒回頭,道:「想必二位老人家還沒睡。」
    梅夢雪道:「那我進去看看。」
    說罷邁步就要走進竹籬。
    費嘯天原本抬起來的手一攔,道:「雪妹,別進去了,老人家還在生你的氣呢。」
    梅夢雪道:「我知道,只怕這氣要生上一陣子,但是我既然回來了,怎好不進去看
看。」
    費嘯天道:「雪妹,二位老人家不會聽不見你回來了,可是……雪妹,伯父正在氣
頭上,不進去也罷。」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微一搖頭道:「不,我還是過去看看。」
    費嘯天又一攔,道:「雪妹,聽話。」
    霍剛道:「這樣吧,大妹子別進去了,我跟小妹進去看看,代你向二位老人家請個
安吧。
    他是說走就走,邁步就欲走進竹籬。
    費嘯天倏地一聲沉喝:「站住。」
    霍剛一怔停了步,滿臉訝然地望向費嘯天。
    費嘯天威態一斂,柔聲說道:「霍大哥,二老要睡了,就讓他二位早點安歇吧,再
說,二位老人家如今正在氣頭上,不願見任何人,我剛才還是求了半天才求開門,你何
必再去打擾?」
    霍剛遲疑著道:「那……那就算了。」
    費嘯天道:「霍大哥,聽我的不會有錯的……」
    轉過臉來剛叫了一聲雪妹,梅夢雪已然說道:「費大哥,你真是為這不讓我進去
麼?」
    費嘯天強笑說道:「雪妹也真是,我還會騙你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總要回來的……」
    費嘯天道:「等二位老人家氣消了之後再回來不行麼?」
    海夢雪道:「身為人女,既然回來了,怎好不進去請個安問候一聲,再說,我是個
晚輩,還能怕挨罵麼……」
    費嘯天道:「雪妹,聽話,別讓二老氣上加氣,氣壞了二老……」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費大哥,無論怎麼說,我都要進去請個安。」
    費嘯天道:「雪妹,這樣好不,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代你……」
    梅夢雪道:「費大哥,你是你,我是我。」
    費嘯天道:「雪妹,聽話……」
    梅夢雪道:「費大哥,讓一讓。」
    「不,」費嘯天毅然搖頭道:「無論怎麼說,我絕不讓雪妹進去,我不能讓二
老……」
    梅夢雪目光一凝,道:「費大哥,你不會單為這執意攔我,還有什麼別的……請告
訴我,費大哥,二位老人家怎麼了?」
    費嘯天笑道:「雪妹這是……你太多疑了,二老好好地……」
    梅夢雪顫聲說道:「別瞞我,費大哥,請告訴我實話。」
    費嘯天眉倏一皺,道:「雪妹,你怎麼……」
    梅夢雪叫道:「你閃開。」
    扒開費嘯天的手,閃身就要往竹籬內沖。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雪妹,你要原諒。」
    說話間,翻手而起,飛起一指點了出去,梅夢雪應指而倒,接著將手一伸,恰好扶
住了梅夢雪。
    霍剛兩眼暴睜,機伶一額,也閃身要衝。
    費嘯天大喝一聲:「站住。」
    橫裡一掌,硬生生地截住了霍剛。
    霍剛大聲說道:「費大哥,二老……」
    費嘯天唇邊一陣抽搐,緩緩說道:「我不願說,霍大哥又何必再問」
    霍剛大叫一聲,便要硬闖。
    費嘯天翻手扣住了他的腕脈,沉聲說道:「霍大哥,請聽費嘯天這一次,別進去。」
    霍剛掙扎不得,須默俱張,顫聲說道:「費大哥,是誰,宮紅……」霍瑤紅失聲尖
叫,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費嘯天緩緩說道:「不,霍大哥,致命傷在後心,但不是血手印?」
    霍剛道:「那是……」
    費嘯天仰頭一聲悲愴長嘯,裂石穿雲,直逼夜空。
    緊接著,遠處也傳來一聲長嘯,嘯聲甫起,遠處夜色中又現人影,嘯聲未落,人影
已飛射落地,好快的身法。
    那是個中等身材,眼神十足的黑衣漢子,他一躬身道:「見過爺。」
    費嘯天冷然問道:「片刻之前你在何處。」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屬下就在適才來處。」
    費嘯天道:「可會見到有人進出梅家?」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屬下沒發覺有人……」
    費嘯天道:「聽見什麼沒有?」
    那黑衣漢子面露訝畏之色道:「回爺,也沒有。」
    費嘯天一擺手道:「傳我令諭,傾費家之力,搜尋一個名叫司馬傑的人,一有發現,
立刻盡速回報,快去。」
    那黑衣漢子應聲飛縱而去。
    霍剛顫聲說道:「費大哥,是司馬傑……」
    費嘯天冷哼說道:「我早就說過他是邢玉珍的人,雪妹偏不信……」好匹夫,霍剛
大喝出掌,砰然一聲,眼前地上積雪橫飛四濺,濺了費嘯天一身,但只是積雪,很顯然
地,霍剛的掌力已大不如前。
    只見他目光筆直,只聽他喃喃說道:「司馬傑,我若不殺你誓不為人……」費嘯無
臉上沒有表情,緩緩說道:「霍大哥,『梅花溪』不必去了,請跟我到舍下去吧,這兒
稍待我自會派人來料理善後,走吧。「
    攔腰抱起梅夢雪,當先緩步行去。
    霍剛楞地向竹籬內看了一眼,突然翻身拜倒,放聲大哭,只聽遠處傳來費嘯天的話
聲:「霍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悲哭於事又何補。」
    霍剛哭聲倏住,翻身躍起,兩眼赤紅,喝道:「小妹,走!」
    拉著霍瑤紅大步趕了過去。
    這一行四人,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色微亮的時候,一行幾十個人撲到了「梅花溪」口,為首的人是費嘯天,他身後
是幾十個手持鐵鏟,肩荷鋤頭的健壯黑衣漢子。
    費嘯天站在「梅花溪」口只一瞬,立即抬手前伸:「都進去,我眼一個時辰。」。
    話落,幾十個黑衣漢子一起奔進了「梅花溪」口。
    剎時間,這清冷的「梅花溪」口就剩下費嘯天一個人,他背起了手,皺起了眉,就
這雪地上踱步,踱步……
    沒多久,這「梅花溪」口雪地上全是腳印。
    一個時後不到,一名黑衣漢子奔出了「梅花溪」,這麼冷的天他竟然渾身見汗,只
見他一躬身、道:「稟爺,都清了。」
    費嘯天道:「有麼?」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沒有,什麼都沒瞧見。」
    費嘯天道:「跟我進去。」
    放步走向「梅花溪」。
    那黑衣漢子緊趕一步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費嘯天當先行了出來,他身後,幾十名黑衣漢子也魚貴跟了出來。
    如今,費嘯天的臉色有點陰沉,唇角處,噙著一絲怕人的冰冷笑意,簡直比地上的
雪還冰冷。他伸手一指地上,幾名黑衣漢子彎腰而行,轉眼間把「梅花溪」口縱橫的腳
印平得一個不剩。
    費嘯天一擺手,剛要帶著人離去,修地,他臉色微變,凝目前望,適時百丈外人影
閃動,飛掠而來。
    只聽背後有人說道:「爺,是焦桐。」
    費嘯天聽若無聞,站在那兒沒動。
    轉眼間來人已到,那是個身材瘦小,虞色黝黑的黑衣漢子,他落他一躬身便恭謹地
稟道:「啟稟爺,人找到了。
    費嘯天道:「在哪兒?」
    那瘦小黑衣漢子道:「在秦小乙的酒肆裡,一個人喝悶酒。」
    費嘯天道:「他們呢。」
    那瘦小黑衣漢子道:「留在那兒監視著他。」
    費嘯天雙眉一揚,輕喝說道:「趙成。」
    身後一名矮胖中年漢子跨步而出,欠身說道:「屬下去。」
    費嘯天說道:「帶著弟兄們回去,這兒的事任何人不許輕洩。」
    矮胖中年漢子應聲施利,轉過身一揮手。帶著幾十個黑衣漢子走了,這裡,費嘯無
輕喝說道:「焦桐,帶路!」
    瘦小黑衣漢子應聲翻身射了出去。
    他在前面疾馳帶路,費嘯天在後面背著手灑脫邁步,行雲流水,一點也未見吃力,
而且,雪地上連一個腳印也沒有。
    修為的深淺,身手的高低,就在這兒。
    片刻之後勁嘯天在焦桐帶路之下來到一處所在,這地方是個岔路口,路口上坐落一
間小茅屋,煙囪裡正冒著燈,門還關著,不透一點風,看不見,也聽不見裡面有一點動
靜。
    二三十丈外的石頭後,樹後,隱著兩三個黑衣漢子,一見費嘯天來到,立即現身掠
了過來,一起躬身施禮。
    費味天道:「人還在這兒?」
    一名黑衣漢子道:「回爺,是的,只見他進去,沒見他出來。」
    費嘯天微一擺手,那三人連同焦桐立即散往各處,他自己則背著手邁步走向那座茅
屋。這座茅屋,正是霍剛兄弟當日碰見諸葛英的那家酒肆。
    費嘯天到了門口,用手輕輕一推,竟沒能把門推開,敢情門是拴著的,他正要敲門
只聽裡面響起個清朗話聲。
    「小二哥,有客人上門了,快去開門吧。」
    費嘯天冷冷一笑,收回了要敲門的那雙手。
    轉眼間步履響動,有人走了過來,旋即門栓輕響,門開了,當門而立的是那位夥計,
他一怔,立即賠笑哈腰:「爺原來是您那,今兒個是什麼風,請進,請……」
    費嘯天邁步走了進去,只一眼、他便瞥見角落裡坐著個人,此刻正在那兒一個人喝
悶酒,那人是司馬傑。
    當然,司馬傑也看見了他,一征放下了酒杯。
    適時,夥計趕上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爺,您是要……」
    費嘯天一擺手,道:「我找位朋友,你去忙吧……」
    夥計道:「您找位朋友?您的朋友是……」
    費嘯天拍手指了指司馬傑。
    夥計「哎喲」聲叫道:「原來這位爺是您的朋友呀;唉,真是,這位爺怎沒早說,
我要是早知道這位爺是您的朋友……」
    費嘯天一擺手,道:「小乙,我要跟我這位朋友談談,你忙你的去吧。」
    夥計也是個機靈人兒,連忙一連應了三聲,退著走了。
    費嘯天邁步行向司馬傑。
    司馬傑含笑站起,道:「沒想到在這兒會碰上,費大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費嘯天已到近前,淡然一笑道:「真的,這世界似乎嫌得小了點兒。」
    司馬傑笑道:「可不是麼,費大俠請坐,我叫夥計再……」
    費嘯天一抬手道:「謝謝,我心領,我是來跟閣下談談的,咱們坐下談。」
    一擺手,同時自己也拖過一把椅子。
    坐定,司馬傑道:「費大俠不打算喝一杯取取暖麼?」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我不冷,也不善飲,根本就跟杯中物無緣。」
    司馬傑笑道:「我輩武林中人有幾個不沾酒的,費大俠何必這般客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費嘯天生平不慣作客套虛假。」
    司馬傑道:「既然如此,我不便也不敢相強……」
    話鋒一轉,接問道:「聽說費大俠是找我。」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費嘯天正是找閣下,所以一大早就到這兒來。」
    司馬傑道:「費大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說句話閣下也許不信,百里之內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也瞞不
了費嘯天,何況閣下是個活生生的大人。」
    司馬傑笑道:「好厲害,費大俠找我有什麼事麼?」
    費嘯天道:「我所以找閣下,是為證實一件事,也為查明一件所。」
    司馬傑哦地一聲,凝目說道:「費大俠要證實什麼事又要查明什麼事呢?」
    費嘯天道:「首先我要證實閣下,究竟是不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微微一怔,道:「費大俠,這還會有錯麼?」
    費嘯天淡然一笑,搖頭說道:「這可很難說。」
    司馬傑訝然說道:「費大俠這話……」
    「很簡單。」費嘯大道:「我不以為閣下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笑笑說道:「怎麼,費大俠不以為我是……」
    「是的。」費嘯天點頭說道:「我不以為閣下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以為我是誰?」
    費嘯天道:「我懷疑閣下是『玉書生』諸葛英。」
    司馬傑一怔叫道:「懷疑我是『玉書生』諸葛英,費大俠這話……」
    費嘯天道:「其實倒並不是我,而是梅姑娘覺得閣下的身材,言談舉止,很像那
『玉書生』諸葛英。」
    司馬傑神情微震,「哦」地一聲道:「原來是梅姑娘……」
    費嘯天道:「不錯,是梅姑娘。」
    司馬傑搖頭一歎道:「梅姑娘真可憐,想必她是思念諸葛英過甚……」費嘯天道:
「我也這麼說。「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又何必跑這一趟。」
    「那都因為梅姑娘又說了一句話。」
    司馬傑微愕道:「梅姑娘又說了句什麼話。」
    費嘯天道:「她說假如是她思念玉書生過甚,產生了幻覺,為什麼不覺得別人像」
玉書生『偏覺得閣下像』玉書生『,這句話有道理。「
    司馬傑道:「難道說我確跟諸葛英有相似之處?」
    費嘯天道:「不瞞閣下,如今我也有這種感覺。」
    司馬傑道:「如今?」
    費嘯天道:「是的,閣下,如今。當然,假如諸葛英喬汝改扮,他可以瞞過任何人,
但絕瞞不過梅姑娘。這道理閣下應該懂,除了梅姑娘之外,別人也不會留意那麼多,可
是經梅姑娘這麼一說,凡是見過諸葛英的人,就應該能看得出來。」
    司馬傑笑笑說道:「我不能不承認費大俠所說的是理,只是費大俠可以到『六詔』
城打聽,就連三歲孩童也認識司馬傑。」
    費嘯天淡淡說道:「閣下,『六詔』路遠。
    司馬傑道:「那麼,眼前費大俠明知諸葛英已死,也可以到『梅花溪,……」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是難我,『梅花溪』完全被積雪封住……」
    司馬傑道:「費大俠可以等到春暖,雪溶之後,費大俠定然可以到『梅花溪』中找
到諸葛英的屍骨。」
    費嘯天道:「萬一到那時『梅花溪』中空無一物,我上哪兒找閣下去。」
    司馬傑雙肩微聳,道:「那只有請費大俠勉為其難,除去『梅花溪』中積雪……」
    費嘯天道:「閣下這是有心刁難費嘯天。」
    司馬傑抬頭說道:「那我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費嘯天話鋒一轉,道:「閣下認為一定得在『梅花溪』中才能找到『玉書生』的屍
骨麼?」
    司馬傑道:「他死在『梅花溪』裡,只要不被狐鼠蟲蛇所毀,當然能。」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說得是,只是我追尋『梅花溪』,卻未見諸葛英的屍骨。」
    好厲害,這張牌一直握到如今才打出。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怎麼。費大俠到『梅花溪』中去過了?」
    費嘯天笑笑說道:「不錯,費嘯天到梅花溪中去過了。」
    司馬傑倏然笑道:「剛才費大俠還說『梅花溪』完全被雪封住……」
    費嘯天道:「閣下以為我要謊言施詐了,費嘯天手下健兒數百,派出幾十個清除
『梅花溪』中積雪豈是難事。」
    司馬傑神情微震道:「這麼說費大俠真到過『梅花溪』了?」
    費嘯天道:「是真是假,閣下想想就不難明白了。」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事有可能,我不敢不信,只是,費大……俠說『梅花溪』
裡不曾發現諸葛英的屍骨?」
    費嘯天微一點頭遺:「不錯,我是這麼說的。」
    司馬傑訝然道:「那就怪了,他既然是死在『梅花溪』……」
    忽地目光一凝,接著問道:「費大俠,諸葛英究竟是不是死在『梅花溪』內呢?」
    費嘯天道:「難道閣下不知道麼?」
    司馬傑道:「我只是聽說他死在『梅花溪』,並未親眼看見。」
    他假如真是諸葛英,也夠厲害的。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據我所知,他確實是死在『梅花溪』內」
    司馬傑道:「費大俠親眼看見了麼?」
    費嘯天遲疑了一下,道:「閣下厲害,費嘯天並未親眼看見。」
    「是噗。」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怎知他確實是死在『梅花溪』裡呢?『」
    費嘯天道:「閣下,這不難作答,霍剛兄妹,親耳聽見他打聽『梅花溪』的所在,
而且梅姑娘也曾在『梅花溪』裡找到他的信物跟他刻在梅樹上的兩句話『芳蹤飄渺無覓
處,願以殘生伴梅雪』難道這還不夠嗎?」
    司馬傑道:「這麼說,並沒有人親眼看見他進『梅花溪』去了?」
    費嘯天毅然點頭道:「事實如此,費嘯天不能否認。」
    司馬傑道:「這就是嘍,那又怎麼可以斷言他是死在『梅花溪』裡呢?」
    費嘯天道:「他那信物以及那兩句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假如他把信物留在『梅花溪』裡,而且在『梅花溪』裡留了話,
卻潛往別處等死,這是不是有可能?「
    費嘯天道:「我不能否認這有可能,但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司馬傑道:「有,費大俠,請看那兩句話的後一句,願以殘生伴梅雪,這意思就是
說願意以殘生在『梅花溪』裡伴梅雪,並沒表示他要自絕在『梅花溪』裡,既然如此,
他就有可能住在『梅花溪』內,後來或許為什麼事又出去了,回來時發現雪崩封住了
『梅花溪』……」
    費嘯天倏然一笑道:這麼說他還是沒有死。「
    「不,費大俠,」司馬傑搖頭說:「他身中蠱毒,除了舍妹之外,就是大羅金仙也
救不了他。
    費嘯天道:「乍聽起來,似乎是真的。」
    司馬傑道:「當然真而不假,費大俠請想,諸葛英翩然返來,梅姑娘等他有年,一
旦他返來,自然是佳侶成雙,從此相偕白首,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是何等美事,他怎會
詐死,又有什麼理由捨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梅姑娘,自然是身中蠱毒,瀆命無望,
只有捨棄梅姑娘含恨而去。」
    費嘯天沉默了,好半天才抬眼說道:「的確,他沒有詐死的理由,這麼說,閣下不
承認是『玉書生』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應該說根本就不是,我還沒有那麼倒霉。」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改口,這麼說閣下確不是『玉書生』了。」
    司馬傑道:「當然,費大俠。」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好,閣下恕我,至於別一件事我就非查查不可了。」
    司馬傑道:「但不知是什麼事?」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閣下可知道,梅姑娘的年邁雙親昨夜被人殺害了。」
    出人意料地,司馬傑他竟然點了點頭,答道:「我知道。」
    費嘯天著實地一怔,訝然說道:「怎麼,閣下知道?」
    「是的,費大俠。」司馬傑又一點頭道:「我知道,早在費大俠諸位沒去之前我已
經去過了,本來我騙退宮紅之後預備就北上返回『六詔』去的,可是走了沒多遠我突然
想起了梅姑娘的雙親,於是連忙折了回去,可是我遲了一步,當我離開梅家時,我發現
費大俠也飛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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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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