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6-6-4
- 最後登錄
- 2025-2-2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499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9884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六十三回 罪孽終難逃一死 風霜歷盡訂三生(2)
正行走間,忽聽得蹄聲得得,丹丘生道:「來的是兩匹馬,晤,好像還有一個人在前面跑。」聲音來處,距離他們大約還有數里之遙。
話猶未了,只聽得一個熟識的聲音喝道:「仲老前輩,你要跑是跑不了的,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咱們也算得是有過交情,動起手來,可不好意思!」
蹄聲嘎然而止,看情形似乎兩騎快馬已經追上了那個「逃犯」。那人憤然說道:「還說什麼交情,你們追我回去,不分明是要送掉我這條老命嗎?」
另一個聲音冷冷說道:「你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也應該放明白些了。誰叫你引狼入室,得罪了我們的大帥?我們是奉了大帥之命,不得不從。我勸你還是跟我們回去的好,免得動起手來,你吃的苦恐怕就要更大了!」
孟華「咦」了一聲,說道:「這兩個人是張火生和孫道行,奇怪,他們竟是來追捕仲毋庸的!」
原來崔寶山失了妻子,捉不到段劍青,不覺遷怒到仲毋庸身上。段劍青是仲毋庸帶來的,他一怒之下,便要把仲毋庸處以極刑,聊洩胸中之憤,仲毋庸得到風聲,連夜逃跑,身上早已受了幾處傷。
此時他給張、孫二人追上,這兩人的本領,他是深知的。即使沒有受傷,自忖也是難敵他們。當下一咬牙根,說道:「你們別逼人太急,我好歹也算得是個成名人物,不能死在崔寶山劊子手的刀下,你讓我自尋了斷吧!」
丹丘生吃了一驚,說道:「看在他兩個師兄的份上,老張,你出手救救他吧!」可惜快活張雖然是天下跑得最快的人,卻也趕不及去救仲毋庸了。
仲毋庸說到「自尋了斷」四字,在對面山坡上的一處懸崖邊立即就跳下去。快活張剛剛跑出谷口。
但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又發生,在那懸崖下面突然跳出了一個老叫化。
仲毋庸睜眼一看,只覺抱著他的這個老叫化好生面熟。這老叫化正在彎下腰俯視他,一副慈祥的面孔帶著幾分憂急的神情,這神情就像是一個來給親人探病的人,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關心。仲毋庸心頭一震,認出這個老叫化了。原來乃是和他分別了將近四十年的大師兄宣羽贊。
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碰上大師兄,而且還是大師兄救了他的性命。這剎那間,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悔之已晚」的心情是這麼難受!性命雖得保全,卻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下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張火生和孫道行二人已是如飛跑來。孫道行是「大聖門」高手,在懸崖峭壁上展開輕錄小巧的縱躍功夫,當真捷若靈猿,首先來到。
宣羽贊說道:「師弟,你歇會兒。愚兄替你打發這兩個鷹爪孫。」把仲毋庸放下,便即迎上前去。
孫道行聽得「師弟」二字,吃了一驚,說道:「你是丐幫的管幫主還是宣長老?」
宣羽讚道:「老朽宣羽贊,請你放過我的師弟吧。」
孫道行喝道:「他早已不是丐幫的弟子了,你袒護他做什麼?」
宣羽讚道:「他好歹也是我的師弟,我已請准幫主之命,接他回去。」
孫道行道:「好,你可以把他帶走,只要你有本領!」他一句話分成兩半來說,上半段說得很慢,讓宣羽贊以為他已肯善罷甘休。說到「帶走」二字,突然欺身直進,劈面三拳。出拳之時,這才一口氣說出「只要你有本領」六字。這三拳是他平生所學的得意絕招,猴拳本以輕快飄忽見長,這三拳尤其虛實莫測,當真到達了「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的境界。
他只道三拳之中,最少有一拳可以擊著宣羽贊。不料兩拳打空,第三拳一出便覺虎口一麻,拳頭已是給宣羽贊一把抓住。
宣羽贊冷冷說道:「老叫化別的功夫不會,捉蛇打狗的本領倒還懂得一些。」原來他這一抓的手法,正是捉蛇「打七寸」的手法。
就在此時,張火生已是掩到他的背後,突然在亂石中間躍出,朝他背心,挺劍便刺。仲毋庸不自禁的連忙叫道:「師兄,小心偷襲。
宣羽贊振臂一揮,甩開了孫道行,反手便是一掌!
張火生是「三才劍」的衣缽傳人,這一招「三花聚頂」也正是他本門的殺手絕招。一招三式,分刺宣羽贊上中下三路要害。
不料宣羽讚這反手一掌,力道大得出奇,他的劍尖在離身八寸之外,便似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身不由己的竟然給拋了起來。
旁觀的仲毋庸,看得不禁又驚又喜,又是羞慚。情不自禁地讚道:「師兄使的混元一忌功!」原來「混元一忌功」乃是丐幫的兩大神功之一,仲毋庸的父親——丐幫前任幫主仲長統的手上,當年就是以這手「混元一忌功」威震武林的,仲毋庸自從脫離了丐幫之後,苦練了四十年,自以為這門功夫已能繼承家學,當今天下,捨我其誰了,哪知今日一見,方知比起師兄,相差還是甚遠。
就在此時,忽聽得蹄聲得得,又是一騎快馬從谷口的另一方跑來。此時張火生正從空中落下。
騎在馬上的是個中年軍官,迎著張火生的落點跑來,正好給他接個正著,不過他卻並不是把張火生接下來,反而在他的背心加上一掌。
張火生的身子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斜飛出去。但卻好像給人輕輕提起,又再放下一樣。雙足著地,競是絲毫也沒損傷。原來這人用的乃是「以力卸力」的巧勁,他加上的這掌,方向相反,恰好是消解宣羽讚那股剛猛的力道的。
這種以力卸力的功夫非同小可,宣羽贊見了也不禁心頭一凜:「想不到清軍之中,居然還有如此人物!」
孫道行和張火生都受了傷,雖對性命無礙,傷得也委實不輕,他們死裡逃生,哪裡還敢戀戰,一先一後,跨上坐騎,逃之夭夭。
那個後來的軍官,卻跳下坐騎,迎上前來,側目斜視,一副倨傲的神色,向著宣羽贊說道:「好,讓我來領教領教你們丐幫的混元一忌功!」
雙掌相交,「蓬」的一聲,那個軍官不過晃了一晃,宣羽贊卻是不由自己的斜竄三步,方能穩住身形。心中暗歎:「我畢竟老了,不中用了!」
殊不知宣羽贊固然自歎年老,那人也是吃驚不小,心裡想道:「他年已老道,我還只能消解他的三分勁力,要是久戰下去,恐怕我未必能戰勝他。」原來他練的這門以力卸力的功夫出於一位武林異人所授,他平生以此自負,認為自己這門功夫早已達到「以柔充剛」的境界的,哪知碰上宣羽讚的混元一忌功,還是要給對方的掌力震得身形搖晃,方知所學不足,以往實在是坐井觀天。
就在此時,快活張和丹丘生已是來得近了。
丹丘生叫道:「宣老前輩,你已經收拾了兩個鷹爪孫,這個讓給我吧!」說話之間,隨手拾起一枚石子,雙指一彈,不過彈丸大小的一枚石子竟然帶著刺耳的破空之聲,在百步之外,向那軍官飛去。
那軍官大吃一驚:「此是誰人,有這功力!」飛石疾若流星,轉眼即到。那軍官一身功夫,竟然來不及躲避,只能硬接。他掌心一縮,已經用上了獨門的卸力功夫,還是給震得手臂酸麻。不過總算接住了這枚石子。
宣羽讚道:「丹丘兄,好個彈指神通的功夫,你要這個鷹爪孫,就讓給你吧。」
那軍官這才知道來的是崆峒派的新任掌門,心裡想道:「丹丘生果然名下無虛,比這老叫化還強得多。怪不得海蘭察連他的徒弟都打不過。」他自忖不是丹丘生的對手,只好步張、孫二人後塵,立即跨上馬背,逃之夭夭了。
丹丘生笑道:「看在你能夠接我一枚石子份上,讓你去吧。」當下一行四眾,便即上前,與宣羽贊相見。
快活張好奇問道:「老叫化,你怎麼來得這樣巧?好像知道他們要在此間逼害你的師弟似的?」
宣羽贊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有未卜先知之能?這不是湊巧,是多虧丹丘兄給我送來的消息。」
快活張詫道:「丹丘兄,你又怎知會有今日之事?」
丹丘生道:「我不過是在出關之時,把當時已經打聽到的有關他這師弟的消息,托丐幫弟子,轉告給他而已。」
快活張恍然大悟,說道:「對,我忘記你們丐幫有飛鴿傳書了。老叫化,想必你是一知道今師弟的下落,就馬上趕來的吧?」
宣羽讚道:「不錯,我知道師弟在崔寶山的軍中,沒法入營找他,只好在清軍的營地附近窺伺。也算老天爺保佑,終於給我見著了他。我是一路跟蹤下來的。」快活張哈哈笑道:「原來如此。那兩個追捕令師弟的傢伙,可真是應了一句成語:「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了。」
仲毋庸愧悔難當,不禁流下淚來,說道:「大師兄,你為我煞費苦心,我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過去,我,我是太過對不住你了!」
宣羽贊微笑搖手說道:「過去的事,何必再提?今日咱們師兄弟團圓,應該快快樂樂才是。」
仲毋庸道:「大師兄,我求你一件事情。」宣羽讚道:「你儘管說吧,不管怎樣為難之事,我也會答應你的。」
仲毋庸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請求重列門牆。只盼大師兄代我轉稟掌門二師兄,在我死後,准我以丐幫弟子的身份歸葬先父墓旁,好給我一個死後向先父懺悔的機會。」
宣羽贊不禁笑了起來,說道:「別說不吉利的話,我正要告訴你,掌門師弟早已和我商量好了,只要你一回來,你就仍然是丐幫的長老!」
仲毋庸喜極而泣,半晌說道:「丹丘兄,你們俠義道也肯饒恕我麼?」
丹丘生道:「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是真心悔改,我們仍然把你當作朋友的。」
仲毋庸道:「聽得你這麼說,我死也瞑目了。不過,我也還要求你一件事情。」丹丘生道:「請說。」
仲毋庸道:「我在清軍之中,探聽到崔寶山的一個作戰計劃。請你轉告羅海格老。」
丹丘生大喜道:「好,我會叫孟華立即趕回去給你轉達的。」
仲毋庸吸了口氣,緩緩說道:「崔寶山的作戰計劃,當然不會親口告訴我,不過我從他的兵馬調動之中,估計他這次作戰,多半是要採用聲東擊西之計。」
丹丘生道:「對,你只須把所見所聞道出,羅海格老那裡,有深通兵法的孟元超大俠和宋騰霄大俠,他們二人自會正確判斷敵情的。」
仲毋庸道:「我聽說崔寶山因為糧草不足,力圖速戰速決。他以少數兵力,正面虛張聲勢,卻以重兵繞道老猿石附近的一條險僻山道直插敵後,來個迂迴包抄。連日來我都看見清軍晚上出發,打那條路去。所見是實,料想所聞亦非虛言。」
丹丘生大為興奮,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仲老前輩,你的消息來得正是合時,一定可以幫忙義軍擊破清兵了。」宣羽贊更為歡喜,說道:「師弟,恭喜你終於下了決心,對敵反戈一擊。你這次的功勞可立得不小啊!」
仲毋庸道:「我只求稍贖前衍,於願已足,師兄,多謝你答應我的要求,小弟的身後事,這就拜託你了!」
宣羽贊聽得「身後事」三字,大吃一驚叫道:「師弟,你,你莫打糊塗主意……」趕快去扶仲毋庸,但已遲了,他話說完,只見仲毋庸已經倒下。扶起來時,氣已絕了。原來仲毋庸因為受傷不輕,而且自己又覺得沒有面目回去與同門相見,故而當他被救之後,已是決意將功贖罪,便即自了殘生。
宣羽贊黯然歎道:「師弟,你真糊塗,想不到我找到了你,卻仍然落得如此下場!」丹丘生道:「宣老前輩,你說錯了。令師弟糊塗一世,這次可並不糊塗。這樣下場,雖然不是最好,也不能算是很壞!」
宣羽贊瞪著眼看丹丘生,一時還未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丹丘生合什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發大善心,乃大解脫。人誰無死,難的是死而無愧而已。宣老前輩,請問你幾十年來找尋令師弟所為何來?如今你所求已達,又何須太過悲傷?」
宣羽贊聽了他的四句揭語,登時省悟,心裡想道:「不錯,我費盡苦心,也不過是想師弟改邪歸正而已,如今我所求的已是超過我的希望了。師弟和我都是日暮之年了,我和他多聚幾年,少聚幾年,那倒不是緊要的事情了!」當下轉悲為喜,流著眼淚,縱聲大笑!
宣羽贊哈哈笑道:「不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發大善心,得大解脫。師弟,你悔過雖嫌遲了一些,也算是得成正果了。有此結果,我也可以無愧於先師的付託了。好師弟,我這就帶你回山去吧。」當下燒起一把火,將仲毋庸的屍體焚化。
包好骨灰之後,宣羽讚道:「丹丘兄,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消息?」丹丘生怔了一怔,問道:「什麼消息?」
宣羽讚道:「我們打聽到風聲,海蘭察死後,御林軍統領已經有人繼任了。聽說御林軍為了替海蘭察報仇,可能要對付你們崆峒派。只因目前軍務正緊,這才暫緩動手。不過卻不能不防,所以你還是趕快回去的好。」
丹丘生道:「消息我尚未知,不過此事是早在我意料之中的。暫時我也未打算回崆峒山。」
宣羽贊詫道:「你叫令徒去給羅海送訊,我還以為你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要馬上趕回崆峒山的呢。」
丹丘生道:「我是要回去的,不過在回山之前,我要和老張先去捉三個鷹爪。」當下把衛托平等人替崔寶山回四川運糧的事情告訴宣羽贊。宣羽讚道:「好,讓我也和你們同去,聊助你們一臂之力,往後崆峒派倘若有事情發生,我們丐幫弟子也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丹丘生大喜道:「這更是最好不過了,多謝你啦!」
宣羽讚道:「你這次幫了我們大忙,我還未曾多謝你呢,客氣什麼。」說話之間,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山下,孟華便與師父分道揚鑣。
金碧漪道:「咱們從仲毋康所說的那條山道回去如何?」孟華懂得她的用意是想偵查清軍動靜,笑道:「好,這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兩人連夜趕路,沿途果然發現有清軍埋伏,但他們輕功超卓,清軍卻沒發現他們。
天亮時分,他們回到羅海原來的營地,不過由於漢回兩族的聯合義軍已經轉移,他們找到了人帶路,卻是將近中午時分方才見著羅海。
孟元超和宋騰霄聞報立即趕來,孟、金二人剛剛踏進帳幕,尚未坐走,孟元超詫道:「華兒,你的師父呢?」
孟華說道:「師父和牟女俠都沒事,韓紫煙那妖婦已經死了。不過現在我要先把一個緊急的消息告訴格老,他們的事情,稍後再說吧。」當下把仲毋庸在清軍中的所聞所見,和盤托出。
羅海又驚又喜說道:「這條計策果然毒辣,但不知那個從清軍中逃出來的是什麼人,可不可靠?」孟華說道:「就是那個曾經和段劍青來過這兒的老叫化。」
孟元超詫道:「你說的是仲毋庸嗎?」孟華道:「不錯。」孟元超道:「他不是丐幫的叛徒嗎,怎麼又會反過來幫助咱們?」
孟華說道:「他是被逼逃出清軍的,在他臨死之前,已得他的大師兄——丐幫的宣長老原諒,准許他重歸丐幫了。這個消息就是在他臨死之前吐露的。」說至此處,孟華方始有空回過頭來,補述他這兩天找尋師父的經過,以及昨晚碰上仲毋庸的事情。
眾人聽得慨歎不已,孟元超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此看來,這個消息料想是真的了。」
孟華說道:「我們就是從老猿石附近那條山道回來的,沿途也曾不止一處發現清軍的埋伏。」
羅海說道:「好,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明天搶先一步,到那座山頭埋伏。」
孟元超道:「我這兩天觀察地形,發現西面一處喇叭形的山谷是個絕地。咱們可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佈置疑陣,把敵人引入絕谷!」羅海聽完孟元超的詳細計劃之後,大聲呼妙。
跟著調兵遣將,佈置各路埋伏。但卻遲遲未點及桑達兒,也沒提到孟華和金碧漪的名字。孟華只道自己必然是跟隨父親的,倒沒著急,桑達兒卻急起來了,頻頻向羅海請令,羅海笑道:「你急什麼,待會兒聽孟大俠的將令就是。」
最後,孟元超方始說道:「華兒,你和碧漪留在這裡,協助桑達兒留守。」
桑達兒嚷道:「大家都有仗打,為什麼卻要我留守?」
羅海說道:「有五百名弓箭手撥給你。」
桑達兒道:「我願意在前方打仗,不願在後方留守。」
羅海正容說道:「你莫看輕這個任務,你要知道我們的兵力和敵人相差太遠,如今是差不多所有的兵力都調出去擔當伏擊了,只給你五百個人在後方留守,你想想,你肩上挑上的擔子多重。孟大俠要不是看重你,也不會讓他的兒子留下來和你一起擔當這個重任的。」
孟元超繼續說道:「敵人以為我們蒙在鼓裡,因此我們估計,他們以為我們的主力還在正面佈防,正面的敵人多半會採取守勢,只留下相當於我們的兵力嚴防我們可能出擊的。不過估計是這樣估計,也不能料準了敵人不來。」
羅海接著說道:「不錯,咱們的戰士出去打仗,老弱婦孺還是要人保護的。我準備叫他們在附近山頭躲藏,萬一敵人從正面進攻,你必須拚死抵擋,好讓他們有撤退的時間。」
桑達兒這才知道責任的重大,說道:「格老你放心,我寧可丟了腦袋,也不能讓敵人來殘害我們的婦老和嬰孩。」
抱著興奮和緊張的心情,「萬木無聲待雨來」,不知不覺等到了夜幕降下大地了。桑達兒和孟華等人在原來營地附近最高的一處山頭扼守。
他們扼守的高處,晴天時候,可以望得見「老猿石」那座山峰,和義軍埋伏之處的那個山谷相距也不太遠,清軍正面的營地更是就在山前。三面兼顧,正是監視敵人的最好一個據點。
在興奮與焦急的等待中,三更過後,開始聽到咚咚的鼓聲了。鼓聲撞在四面冰崖嶇壁上,碰回陣陣奇異的回音,似是大旱天打的悶雷,雖然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耳鼓也兀自給它震得有點嗡嗡作響!
「啊,打起來了。」孟華興奮得跳起來大叫!
再過一會,千軍萬馬的奔騰廝殺聲音也隱隱聽得見了。在老猿石西下直插那個幽谷的山谷上,好像長蛇一樣婉蜒的火把也隱約看得見了。
可以判斷的是:戰況已經甚為激烈。孟華手心裡淌著汗,說:「可惜咱們看不見,不知道打得怎麼樣?」
桑達兒倒是極有信心,笑道:「有你爹爹的神機妙算,咱們還怕打不勝麼?」金碧漪也道:「不錯,你看清軍不是恰如所料的給咱們引進那個山谷絕地了嗎?」
忽聽得鑼聲鼓聲同時敲響,似是有幾十面大鑼,幾十個大鼓同時敲打,他們在離開戰地二十多里的山頭,也有震耳欲聾的感覺。
桑達兒罵道:「韃子軍已是釜底游魚,還在虛張聲勢,嚇得了誰?」孟華卻是怔了一怔,驀地叫道:「不對!」
桑達兒吃了一驚,問道:「什麼不對?」
孟華說道:「這是鳴金收兵。並非擊鼓進軍!」
桑達兒道:「收兵?你是說清軍!」孟華說道:「不錯,是清軍的指揮官突然改變了主意,故而在那面的山頭鳴金擊鼓,要前頭的部隊火速撤退!」
桑達兒笑道:「那不好嗎?他們知道打不過咱們要換著尾巴逃跑了!」
孟華說道:「不好。從咱們所見的情形判斷,陷入咱們埋伏的清軍恐怕還不到一半,他們一退,圍殲敵人的計劃就不能達到啦。」
金碧漪道:「看來他們是發現已經中計。」
孟華說道:「他們挾優勢的兵力黑夜偷襲,前頭的部隊才開始接觸,按說即使他們發現中計,也不會馬上撤退的。而且這個樣子的鳴金收兵,看來十九是出於主帥崔寶山的意思,他可能已是識破咱們的計劃,派人趕上那邊的山頭,下令鳴金收兵的!」
金碧筋道:「聽說崔寶山頗通兵法,他一發覺不妙,立即鳴金收兵,那也並不稀奇。」
孟華說道:「我倒擔心……」金碧漪道:「擔心什麼?」話猶未了,忽聽得戰鼓雷鳴,萬馬奔騰,鐵蹄踐地,竟有山搖地動之勢!
這次可不是鳴金收兵!而是擊鼓追軍了,但這鼓聲,卻是從近處傳來的。他們居高臨下,只見山腳的清軍大營,營門大開,火光照耀、如同白晝。清軍潮水般衝過他們這邊防地來了!
孟元超本來估計清軍只留下少數兵力鎮守大營,不敢在主力偷襲的同時又在正面發動進攻的,不料卻是估計錯了!
桑達兒振臂大呼:「好,這是咱們拚死之時了!」
孟華說道:「冷靜點兒,別太衝動。拚命也得叫敵人先吃大虧,要一個換他十個!」
桑達兒道:「對,要一個換他百個!孟兄弟,你來指揮!」孟華從容指揮,先把準備好的木頭石塊滾下去打擊清軍。
但眾寡懸殊,清軍人馬雖然損傷不少,卻還是衝過山坳,並且分兵上山企圖圍殲他們了。
火光中只見崔寶山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和他們並轡而行的是一個穿著御林軍服飾軍官。這個軍官也正是日前在那座雪山之中曾與仲毋庸的大師兄交過手的那個軍官。
這個軍官大聲喝道:「你們的詭計已經給我們識穿了,你們這一撮人留在這裡防守不過是螳臂當車,無濟於事!趕快投降吧!」
山上貯存的木頭石塊差不多都滾下去了,臨時拾取石頭,更難阻擋清軍潮水般的攻勢。清軍越來越近了。
桑達兒喝道:「放你的屁!我們哈薩克戰士只有站著死,決不屈膝投降!」等待清軍的前鋒到了距離百步左右,一聲令下,五百名弓箭手亂箭齊發。登時有一排清軍給射得人仰馬翻。
崔寶山大怒下令:「你們見人就捉,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統統給我縛來!」
那軍官哈哈大笑,說道:「對,將軍早就應該下這道命令,把他們的老弱婦孺都捉了來,這正是不戰而屈敵人之兵的妙法呀!」原來這道命令,本來就是他的獻計。桑達兒怒不可遏,一箭向他射去,他在大笑聲中,手指輕輕一彈,就把那支箭彈開了。正是:
壯士把關如鐵壁,敵酋施暴已途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