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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北斗截口說道:「都是自己人,還分什麼先後你我,乾脆把展老大,張老二請到這兒,
有什麼過節大傢伙兒一塊兒了斷不就得了麼?」
白衣老頭兒一搖頭,道:「不,我要開香堂,關著門兒跟姓傅的的了斷這段過節。」
孫伯達是老江湖了,譚北斗比孫伯達更老,這話誰還聽不懂麼,一句話,這段過節不願
讓外人知道,也不願讓任何外人參與。
經他這麼一說,誰好再說什麼。
譚北斗沉默了一下道:「那就這麼辦吧,把人先交給展老大三兄弟,割也好,剮也好,
留個活口給趙老大就行了。」
孫伯達目光一凝,道:「譚老,那麼,您的那一份兒呢?」
譚北斗倏然一笑道:「你三兄弟要割他、剮他,趙老人要跟他了斷一段過節,我的那一
份分到你兩家裡了,夠了,足夠了……」
他站了起來,道:「事完後告訴我一聲,讓我在傅天豪屍首前站一會兒,讓他知道躺下
的是他,不是我就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吧,我迴避了。」
擺擺手,帶著他那三個徒弟出亭而去。
望著譚北斗跟他那三個徒弟的身影消失在暮色裡不見,孫伯達轉過臉來搖頭說道:「像
譚北斗這麼好說話的人,我還是頭一回碰上……」
白衣老頭兒趙六指兒摸著鬍子笑笑道:「老三,你聰明一世,怎麼也有一時之糊塗?」
孫伯達微微一愕道:「怎麼,趙大哥,是我看錯了……」
趙六指兒道:「老鷹犬譚北斗,豈是這麼好說話的,也難怪,你跟他交往日淺,還沒摸
清他的為人。」
孫伯達道:「那……趙大哥,他這是什麼意思。」
趙六指兒沉默了—下道:「這話本來我不便說,也不該說,可是你我多少年的老交情,
不比跟譚北斗這段互相利用的交情……」
頓了頓道:「說好聽點兒,譚北斗這叫老謀深算,說得難聽點兒,譚北斗他這叫老奸巨
猾,老三,你是知道的,不管怎麼說,『大漠龍』畢竟是個人物,他在白道上也很得人望,
這一點,由譚北斗這回安排樊籠,金鉤掛餌,白道上的人物不惜冒殺身之險去救他一事,可
以得到確切的證明,譚北斗不比以前的譚北斗了,以前他有官家撐腰,現在他只有靠自己,
他往後還要在江湖上混飯吃,他得罪得起白道上的人物麼?將來事情傳揚出去,傅天豪讓人
害了,譚北斗手上沒沾一點血,事實上有他的份兒沒有,不但有,而且是他起的頭兒,可是
他手上不沾一點血腥……」
孫伯達臉色一寒,「嗯!」地一聲點了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譚北斗的厲害我
算是領教了。」
趙六指兒笑笑說道:「我領教了多少年了。」
孫伯達沉默了一下道:「那,趙大哥,以您看……」
趙六指兒道:「老三,讓我先問你一句,你聽不聽我的。」
「聽。」孫伯達毫不猶豫地一點頭道:「當然聽,我不聽趙大哥的,聽誰的,您是知道
的,我這件事打起頭到如今,那一步不是聽您的。」
趙六指兒一點頭道:「那就行……」
目光一凝,接著說道:「你要是聽我的,無論誰拿傅天豪怎麼樣,你別動手,無論誰割
他也好,剮他也好,你最好站在一邊兒看著,最好躲遠點兒。」
孫伯達道:「這……大哥,二哥那兒……」
趙六指兒眉宇間忽地掠過一絲懍人殺機,道:「老三,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要做
就做到底了,要狠卻狠到頭兒,聽我的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只消站在一邊煽煽火,以張老二
那股子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他不會給機會讓別人出手的。」
孫伯達眉宇間也掠過一絲懍人的殺機,猛一點頭道:「行,就這麼辦,只是,趙大哥,
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張家口』這塊地兒可是我孫老三的。」
趙六指兒一拍胸脯道:「那當然,要少了你的,你唯我趙六指兒是問。」
孫伯達霍地站了起來,一抱拳道:「趙大哥,我這就回西跨院去,人……」
趙六指兒道:「待會見我讓他們給你送過去。」
孫伯達點頭說道:「那好,我在西跨院等著了。」帶著羅玉成大步而去。
望著那老少們遠去的身影,趙六指兒兩眼之中射出兩道異樣光彩,突然笑了。
紅衣大姑娘一個軟綿綿的阿娜嬌軀,立即揉進了趙六指兒懷裡,媚眼一拋,嬌笑說道:
「乾爹,還是您行啊,一句話扣住譚北斗,談笑間又套住了一個孫伯達,譚北斗現在沒人撐
腰
了,『紅幫』『張家口』這一分支,眼看也要支離瓦解,今後這一大塊地兒還不就是您
的了麼!」
趙六指兒胳膊一圈,馬上按住了那圓潤纖細的腰肢,把老臉向著那張吹彈欲破的如花嬌
靨湊得近近的,道:「鳳妞兒,世界上只有你這張小嘴兒最甜,到時候乾爹也來個人封功臣,
你說吧,要什麼只管說。」
紅衣大姑娘鳳妞兒還沒說話,那裡杜步嬌突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聽見了沒有。」鳳妞兒往上看了一眼,道:「二妹吃醋了。」
趙六指兒哈哈大笑,右手一伸又摟住了杜步嬌,道:「別吃醋別吃醋,寶貝兒,都有,
都有,是我這個乾爹沒有也不能沒你們倆的……」
這股子親熱勁兒,似乎超越了乾爹千女兒之間應有的親熱,任誰看了也會皺眉。
可是姓崔的瘦漢子站在那兒卻跟沒看見似的,大半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忽然趙六指兒伸出手在鳳妞兒的臉蛋兒上輕輕擰了一下,道:「鳳妞兒,那件事兒,你
沒看錯吧?」
「錯不了的,乾爹。」鳳妞兒瞟了他—眼道:「您放心吧,我親耳聽見傅天豪跟那個姓
沈的丫頭說的,以我看是可信的,誰沒個私心,『大漠龍』在江湖上幹了這麼多年,他不會
全為旁人幹的,您說是不。」
趙六指兒沉吟說道:「話是不錯,只是財不露白,他是個經驗歷練兩樣老到的人,怎會
平白無故地告訴那姓沈的丫頭。」
鳳妞兒道:「您也真是過於小心了,這種事告訴那姓沈的丫頭有什麼要緊,難道還怕姓
沈的丫頭謀財害命麼,乾爹,這種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啊,要真有那麼一大批藏寶,
咱們糊里糊塗,冒裡冒失給了『大漠龍』一刀,讓那批藏寶成了無主之物,豈不是可惜死人
了。」
「對。」趙六指兒兩眼異彩閃動,點頭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在咱
們手裡,不問也是白不問,要真能問出來,那豈不是好事成雙,喜上加喜的意外之財。」
鳳妞兒道:「馬無野草不肥,人可是沒橫財不會富啊!」
趙六指兒仰天大笑,一擺手,道:「這話可真是說在了我心坎兒裡,老大,把人給西跨
院裡的送了過去……」
鳳妞兒伸手一攔,道:「慢著,乾爹,您忙些什麼呀?」
趙六指兒道:「怎麼,寶貝兒,你還有什麼……」
鳳妞兒眼波流轉,往上瞟了一瞟,道:「乾爹,您可是有賞有罰的喲。」
趙六指兒一點就透,「哦」地一聲道:「這能怪我麼,是二妞兒自己不要……」
鳳妞兒哼地一聲道:「還說人家聰明一世,怎麼會有一時糊塗,我看您才是聰明一世,
糊塗一時,這是什麼時候什麼事,由不得二妹了,『大漠龍』是個寧折不曲的硬朗人家,只
有二妹才能使他那塊百鏈鋼化為繞指柔啊。」
趙六指兒呆了一呆道:「你是說讓二妞兒……」
杜步嬌冷哼一聲道:「我才不幹哩,把個血淋淋的人兒往我懷裡塞,大姐既然出了這麼
個好的主意,為什麼自己不施出那股子柔勁兒。」
鳳妞兒道:「二妹,你是怎麼了,這可是乾爹的大事啊。」
杜步嬌道:「我知道是乾爹的大事,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見不得血,也怕見血……」
鳳妞兒道:「你何不乾脆說他那張臉已經毀了,你現在嫌他了。」
杜步嬌臉上一白,猛然點了頭,道:「我就是這意思,怎麼樣?我也就是這脾氣,要嘛
就要個完好無缺的,碰破了一點皮兒我都會倒胃口,你要有這麼好的胃口,讓人把他送進你
房裡。」一擰腰,站起來走了。
第 十 章
鳳妞兒臉上變了色,站起來喝道:「二妞兒,你……」
趙六指兒忙道:「好了,好了,鳳妞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她既然不願意,又
何必勉強她。」
鳳妞兒雙眉一揚,道:「您還說呢,她都讓您給慣壞了,您現在說句話,讓他們把人送
到我房裡,西跨院那邊招呼一聲,說您改變了主意,等您跟他的這點過節一了,馬上就把人
給他們送過去,包準給他們個活口就是。」
趙六指兒皺眉說道:「鳳妞兒,你……」
鳳妞兒道:「說話呀?」
趙六指兒無可奈何,只能將頭連點地道:「好,好,老大,把人送到你大妹子房裡,然
後再到西跨院去一趟。」
那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恭應一聲,轉身而去。
鳳妞兒似乎餘怒未息,冷哼一聲道:「幸好您不只一個乾女兒,您要是只有一個乾女兒,
那得看人拿驕了。」
趙六指兒陪上笑臉,按在鳳妞兒腰上的胳膊緊了一緊,道:「行了,寶貝兒,讓乾爹給
揉揉心口,你消消氣吧。」抬手便往鳳妞兒那豐滿的酥胸伸去。
「你也不怕外人看見。」鳳妞兒輕叱一聲,一把推開了他。
趙六指兒又笑了,嘿嘿地直樂。
口 口 口
東跨院裡幾間客房,挺大,也都挺氣派,兩條長廊連接著,院子裡種著花,有幾棵大樹,
也挺美,挺幽靜。
北房裡坐著譚北斗,二徒弟給他點上了旱煙,三徒弟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譚北斗寒著臉,
連眼皮沒有抬一下,姓郝的瘦漢子怯怯地垂手站在一旁。
吸了幾口煙,喝了一門茶,譚北斗在鞋底上敲了敲煙袋鍋,眼皮抬了抬,冷然開了口:
「你有什麼委屈,說吧!」
姓郝的瘦漢子忙道:「老爺子,我沒委屈,也不委屈,只是這口氣難嚥。」
譚北斗兩眼一睜,道:「誰給你氣受了,我麼?」
姓郝的瘦漢子道:「老爺子,您別這樣好不,我知道您正在氣頭上……」
譚北斗一擺手,道:「少廢話,誰給你氣受了,說呀?」
姓郝的瘦漢子當即把他在「沙河鎮」,「三官廟」裡所受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譚北斗聽的時候很平靜,聽畢之後仍然很平靜,他抬了抬手,道:「坐下,你三個都坐
下。」
姓郝的瘦漢子三個恭應一聲坐了下去。
譚北斗目光一凝,道:「老大,有道是『不看僧面要看佛面』,他們對你那樣,就等於
是打在我這張老臉,你知道為什麼他們對咱們這樣麼?」
姓郝的瘦漢子雙眉一揚道:「一句話,您現在已經脫離公門了。」
譚北斗一點頭道:「不差,你還算是個明白人,老大,我跟趙六指兒的交情,僅止於互
相利用,為借重他在直隸地面上的勢力才結交他,當然,他所以結交我,也有他的目的,這
種關係最為現實,只有一方沒有利用價值,馬上就難以維持,這也就是剛才我為什麼當著他
們罵你的道理所在,老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往後老二老三還得你帶領,這些你早該學到
了。」
姓郝的瘦漢子道:「老爺子,這些個我都知道。」
譚北斗微一點頭道:「你知道那是最好不過,你知道就不該做這種當眾動刀子的傻事,
你三個給我都聽著,最上乘的殺人手法,是手不沾血腥,這也就跟兵法裡所說不戰而屈人之
兵一樣了。」
白淨臉高個子道:「所以您把『大漠龍』塞在了他們兩家手裡。」
「對了,」譚北斗一點頭道:「這是為咱們自己,一方面要除去咱們的冤家對頭,另一
方面又能手不沾血腥,你們要知道,現在的我跟以前的我不同了,以前的我是直隸總捕,有
這麼個後台在後頭頂著,准想動我他先得有三分顧忌,現在不同了,現在咱們得靠自己,往
後咱們還要在江湖上混,不得留給人家一點把柄,『大漠龍』是個怎麼的人,咱們比誰都清
楚,在白道上他有相當的人望,我譚北斗要是親手殺了他,尤其是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法,
今後江湖道上,咱們是寸步難行,而且有數不盡的麻煩,你們明白麼?」
姓郝的瘦漢子道:「我們明白,只是,老爺子,趙六指兒不是盞省油的燈……」
譚北斗微一點頭道:「交往了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麼,更何況趙六指兒是個極具
心智,也極為狡猾的人物,要說有什麼短處,那恐怕只有兩字『女色』了。」
高個子早臉道:「說來也真是,那兩個都年紀輕的,幹嘛……」
譚北斗道:「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啊,他們之間這種關係,跟我跟趙六指兒的關係差不多,
維持也不了多久,只一方失去了利用價值,便馬上不能維持,趙六指兒是直隸黑道上的瓢把
子,有錢,有勢,只跟著他便要什麼有什麼,北六省裡走一趟,趙六指兒的乾女兒,哪個不
得躬身哈腰尊稱一聲姑娘,她們倆還求什麼,至於趙六指兒,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可也得力
於這兩個貌美如花,嬌滴滴的乾女兒不少,趙六指兒成功在這個上頭,將來要敗,恐怕也要
敗在這個上頭。」
姓郝的瘦漢子道:「趙六指兒年紀不小了,她兩個守他也守不了多久了,要是趙六指兒
一死,直隸這塊地方怕不就是她們的了。」
譚北斗道:「那可不敢說啊,這兩位確實有她倆的一套,不但能使趙六指兒服服貼貼,
就是直隸這些地面上窮凶極惡的黑道人物,對她們也無不臣服低頭,唯命是從。」
姓郝的瘦漢子道:「要照這麼說,能號令直隸地面上這些黑道人物的,恐怕不是趙六指
兒,而是她們這兩位姑娘。」
譚北斗微一搖頭道:「不,趙六指兒也確有他自己的一套,他之所以能爬上直隸地面黑
道的瓢把子寶座,一舉一動能影響整個北六省,固然得力於這兩位不少,可並不是全靠這兩
位。」
姓郝的瘦漢子還待再說。
譚北斗抬手一攔道:「別的等會見再說,我先告訴你們一件事……」
高個子白淨臉道:「什麼事兒?老爺子。」
譚北斗道:「趙六指兒跟『大漠龍』之間有點兒過節,他要開香堂,關起門來了斷這點
過節。」
高個子白淨臉道:「聽見了啊,怎麼?」
「怎麼?」譚北斗道:「問得好,你們以為趙六指兒跟『大漠龍』之間,真有非關起門
才能了斷的過節麼?」
三個人都為之一怔,姓郝的瘦漢子道:「那麼以您看是……」
譚北斗道:「我問你,趙六指兒先說要開香堂,後說要關起門,這是什麼意思?」
姓郝的瘦漢子陰森地道:「這還不明白麼?要自了斷他自己與傅天豪的過節,自然不讓
外人過間的,不讓外人參與。」
譚北斗道:「什麼大不了的過節見不得人?」
姓郝的瘦漢子道:「這……這個就不敢說了,以您看是
譚北斗哼哼兩聲道:「見不得人的事兒,還會是什麼好事兒麼?」
姓郝的瘦漢子突然兩眼一睜,道:「老爺子,趙六指兒這兩個乾女兒可不是什麼正經人,
會不會她倆有關連。」
譚北斗呆了一呆,道:「這個……似乎不大可能,憑良心說,傅天豪是條鐵錚錚的漢子,
他在這方面相當把持得住,就是她們把自己硬往他懷裡送,也未必能讓他動心。」
姓郝的瘦漢子道:「老爺子,只怕您高看了『大漠龍』了,人畢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
家有幾個不喜歡這個調調兒的,打古至今那坐懷不亂的恐怕也只有柳下惠一個,知人知面不
知心,咱們又沒時刻十步不離地跟著傅天豪,他究竟幹了些什麼,咱們怎麼知道,傅天豪有
張英俊般的臉龐,有不少大姑娘小娘們,迷他迷得茶不思,飯不想的,我就不相信傅天豪他
一回都沒吃過。」
譚北斗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說,趙六指兒嚥不下這口氣去,把這種事當成了過
節……」
姓郝的瘦漢子道:「是啊,那兩個儘管是趙六指兒的禁鸞,可是拿趙六指兒這糟老頭子
跟『大漠龍』比,那是沒法比的,一碰上傅天豪,碰著這機會,不得不偷吃一頓,您想想,
除了這種事兒,別的還有什麼事怕人知道的?」
譚北斗微一搖頭,道:「不會,絕不可能,對『大漠龍』這個人,你還不夠瞭解,『大
漠龍』不是那種人,就算他偶而會逢場作戲一番,他也會挑挑人兒,像這兩個,絕對看不上
眼的,對於六指兒,你的瞭解也不夠,俗話說得好,王八好當氣難受,可是趙六指兒這個人
怪得很,他什麼事兒都計較,唯獨這種事兒他不計較……」
白淨臉高個子突然道:「老爺子說得對,趙六指兒要計較這個,今天他就不可能爬上北
六省黑道的總瓢把子寶座,至少他不可能有今天這種權勢,這種聲威。」
譚北斗一點頭,道:「我就是這意思。」
姓郝的瘦漢子道:「那……您說是怎麼回事兒?」
譚北斗搖頭說道:「我不敢論斷,這種事咱們一點兒邊兒還沒摸著,也沒法論斷,總之
一句話,我說這絕不是一件好事兒,再說他不願讓外人知道,不願意讓外人參與這上頭看,
只怕這件事兒還不簡單。」
姓郝的瘦漢子道:「那,老爺子,以您看,咱們是不是該……」
「不。」譚北斗搖頭說道:「只要『大漠龍』最後是一條路,死,天大的事兒也跟咱們
沒關係,現在咱們也沒法跟趙六指兒鬥,單憑咱們這老少四個人跟趙六指兒那龐大的整個北
六省黑道比,咱們的力量薄弱得可憐,跟他鬥,那是雞蛋碰石頭,太不智,一個人要識時務,
現在不比從前,從前他心裡再怎麼記我恨,表面上他還得稱兄道弟,裝得跟生死朋友似的,
現在他有什麼好顧忌的,咱們這四個人根本就放不進他眼裡去,咱們對他的利用價值已經沒
有了,可是咱們還得利用他一陣子,咱們今後還得在北六省走動,藉著趙六指兒這塊招牌,
北六省到處可通行無阻,甚至連吃住都有人侍候,這種好事兒,上哪兒找,只要『大漠龍』
最後是一條路,死,咱們跟他鬥個什麼勁兒,樂得處處遷就著他點兒,」
白淨撿高個子道:「老爺子,寄人籬下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您得隨時提防著他翻臉。」
譚北斗看了他一眼,頗表嘉許地點了頭道:「你不賴,老二,我提防著了,要不,為什
麼處處遷就他?」
京裡咱們還有一件大事兒,等『大漠龍』倒了地,咱們就動身進京,等把京裡的事兒一
辦完,到了那時候趙六指兒是趙六指兒,譚北斗就是譚北斗了。」
姓郝的瘦漢子道:「老爺子,可別讓趙六指兒跟『大漠龍』暗地裡有什麼交易,偷偷地
把那『大漠龍』給放了。」
譚北斗搖頭說道:「那還不至於,趙六指兒沒理由放他,他存在一天,對趙六指兒也是
個大威脅。」
白淨臉高個子道:「老爺子,趙六指兒是沒理由放傅天豪,傅天豪存在一天,對趙六指
兒也的確是個威脅,只是,老爺子,要是他們倆暗地裡有什麼交易,那可就要另當別論了,
您不能不防著點兒。」
譚北斗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你們倆說得也有點道理,趙六指兒出了名的奸詐,出
了名的狠,我還真得防著他點兒……」
姓郝的瘦漢子站了起來,道:「老爺子,那我……」
譚北斗微一搖頭,道:「不急,等他從西跨院那三兄弟手裡接過傅天豪來再說不遲。」
「不對吧?老爺子。」白淨臉高個子道:「趙六指兒要是一旦把傅天豪交到西跨院,那
三兄弟絕輕饒不了他,縱然留個活口,只怕也比死人強不到那兒去,趙六指兒能跟他有什麼
交易,即使放了他,他能走出多遠去?」
姓郝的瘦漢子一怔道:「對啊!」
譚北斗皺眉沉吟,道:「要照這麼看,趙六指兒跟傅天豪之間,又不像有什麼……」
白淨臉高個子道:「老爺子,趙六指兒真會那麼仁盡義至把傅天豪交到西跨院去麼?」
譚北斗日光一凝,道:「老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淨臉高個子淡然一笑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您剛說過,趙六指兒這個人既奸詐
又狠,要傅天豪是對他有什麼好處,我不信他會把傅天豪先交到西跨院那邊去。」
譚北斗臉色變一變,道:「不至於吧,冉怎麼著孫老三跟他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面子
事兒他不會不顧著點兒。」
白淨臉高個子道:「老爺子,怎麼您也有一時的糊塗,人現在在趙家人手裡,趙六指兒
要是先有跟傅天豪談過什麼交易,說得順利,雙方都點了頭,趙六指兒還會把他交到西跨院
去麼,隨便編個什麼理由派個人往西跨院一送,姓展的人在人家地盤兒裡,又敢怎麼樣!」
譚北斗道:「這個……」
白淨臉高個子接著說道:「老爺子,傅天豪對趙六指兒雖是個威脅,畢竟傅天豪要到北
邊來活動的時候少之又少,他不會輕易自找麻煩,樹這麼一個強敵的,您已經不在公門了,
要沒什麼企圖,他豈會這麼爽快,一口答應幫咱們這個忙。」
譚北斗臉色又變了一變,道:「老人,你去打聽打聽,傅天豪送到西跨院去沒有,外頭
問不出就到西跨院去一趟,記住,千萬別露出聲色。」
姓郝的瘦漢子恭應一聲走了出去。
譚北斗手在桌上拍了幾下,道:「希望這件事別那麼複雜,要不然咱們可就為難了。」
白淨臉高個子道:「沒什麼好為難的,他跟咱們來暗的,咱們也跟他來暗的,其實,您
已把『四殘』安插住外頭了,只招呼一聲,他們馬上就能趕到,趙六指兒再大的勢力,再雄
厚的定力,這座趙家人院裡也不過這麼幾個人,他要是跟傅天豪有什麼暗盤,四跨院那三兄
弟心裡只怕也不會痛快,您說,咱們又怕他趙六指兒個什麼?」
譚北斗霍地轉頭,凝目良久才道:「老二,你不但比你大哥行,簡直要青出於藍了。」
白淨臉高個子笑笑說道:「我怎麼敢跟您比?」
又談了沒幾句,姓郝的瘦漢子推門走了進來。
譚北斗忙問道:「怎麼樣,老大?」
姓郝的瘦漢子臉色凝重,道:「老爺子,讓老二說著了,聽說趙六指兒改變了心意。」
譚北斗霍地站了起來道:「趙六指兒沒把人交到西跨院?要先跟傅天豪了斷他們之間的
過節,再把他交到西跨院去……」
白淨臉高個子陰陰的笑,說道:「讓他們三兄弟等著吧。」
譚北斗道:「老大,你這是那兒來的消息?」
姓郝的瘦漢子道:「我剛到西跨院去了一趟,正好碰見趙六指兒的大徒弟『猴兒臉』崔
護在那,我親耳聽見的。」
譚北斗道:「那,現在傅天豪在那兒?」
姓郝的瘦漢子道:「當然是還在趙六指兒手裡。」
「廢話。」譚北斗兩眼一翻,道:「我還能不知道他還在趙六指兒手裡,我是問:傅天
豪人現在什麼地方?」
姓郝的瘦漢子道:「您想嘛,還能在哪兒,準是在後院裡。」
譚北斗轉臉望向白淨臉高個子,道:「老二,你看……」
白淨臉高個子道:「讓我先問問大哥……」
他頓了頓,接道:「大哥,西跨院那幾位可有什麼反應?」
姓郝的瘦漢子道:「這個……沒聽他們說什麼,不過心裡不痛快那是難免的,要是我,
我心裡會不痛快的。」
白淨臉高個子道:「你到西跨院去,『猴兒臉』看見你了麼?」
姓郝的瘦漢於道:「他在屋裡,我在外頭,他沒看見我,怎麼?」
白淨臉高個子沉吟了一下,轉望譚北斗道:「老爺子,咱們在中間挑他一下,您看妥不
妥當。」
譚北斗道:「怎麼個挑法?告訴西跨院那三兄弟,說趙六指兒跟傅天豪有暗盤交易。」
白淨臉高個子道:「當然不能這麼明顯……」
點了點頭,沉吟著接道:「要是咱們能抓住點兒證據,那就更好了。」
姓郝的瘦漠子道:「你這話等於沒說,抓什麼證據?上那兒抓證據,人家開香堂了斷過
節,不讓外人走近,咱們能往後院闖麼?」
白淨臉高個子道:「這又不是打官司,問案子,非要什麼確切證據不可,我的意思是咱
們得想個辦法摸著點兒道兒,單靠空口說白話那是起不了大作用的,咱們只是憑推測,萬一
不是這麼回事,咱們豈不成了兩邊兒得罪人?」
姓郝的瘦漢子道:「我知道,可是咱們既不便進後院去,又上哪兒摸一點兒邊兒去。」
白淨臉高個子道:「辦法總是人想出米的,一旦他開了香堂,咱們是不便到後院去,可
是在他還沒開香堂之前,咱們進去個一兩趟可也算不了什麼。」
姓郝的瘦漢子道:「進去幹什麼,找誰去,問趙六指兒,他會告訴你,那是作夢。」
白淨臉高個子看了他一眼道:「要照你這麼說,咱們只有待在這東跨院裡,等趙六指兒
跟傅天豪暗盤交易,等著趙六指兒出賣朋友了?」
姓郝的瘦漢子道:「我不是這意思,可是……」
譚北斗皺著眉擺手道:「好了,老大,你們這樣抬槓能抬出個辦法來麼?真是……」
轉望白淨臉高個子道:「老二,你有什麼法子?」
以往,譚北斗大事總是交給老大去辦的,「沙河鎮」那一趟就是好例證。
真論起工夫來,姓郝的這個老大已得他八九成真傳,在三兄弟中也顯他為最。
可是,現在,譚北斗開始問計於老二了,憑心而論,論心智,這個老二是比老大強。
濃眉大眼的老三一直沒說話,不知哪一樣是他的長處。
白淨臉高個子笑了笑道:「您跟大哥都坐下來,咱們從長計議,好好商量商量。」
譚北斗很聽他的,當即坐了下去,而且招了招手,示意姓郝的瘦漢子也趕緊坐下。
夜色是寧靜的,是美的,是一種迷濛的美,就跟一朵霧裡的花,一個霧裡的美人似的。
後院那濃密的林木之中,有一座精雅小樓,樓頭那間屋,桌上那盞八角琉璃燈的燈光,
是異常柔和,門兒開著,紗窗掩著,燈光難以外洩,屋裡的春暖也洩不出一絲絲。
鳳妞兒換了一襲晚裝,蟬翼般的輕紗晚裝,雪白的肌膚,成熟的胴體,美好的體態,在
這座小樓上,在這種燈光下,能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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