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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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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雍乾飛龍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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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1:56:55 |只看該作者
  傅天豪的背正對著瞎子,瞎子一聲沒吭向著他後心打出了一把奇薄如紙的柳葉飛刀。 
  傅天豪背後像長了眼,身軀一閃,軟劍倒捲直取瞎子,飛刀擦身而過。 
  韓傑來不及躲閃,讓那把飛刀正打中左肩窩,硬扎進去一半,他大叫一聲捂著傷處倒了
下去。瞎子眼瞎耳朵靈,一聽韓傑叫就知道闖禍,心一驚,人一亂,沒躲過傅天豪回手倒捲
的那劍,那一劍正插進他心窩裡,他腰為之一彎,跟著就趴下了。 
  這一來只剩下譚北斗跟兩個獨臂人了,譚北斗可真是紅了眼,厲喝聲中他抓起韓傑的單
刀撲向傅天豪,刷刷刷一連劈出三刀,他這是拚命的打法。 
  傅天豪避開了他的銳鋒,掌中軟劍攻向兩個獨臂人。 
  兩個獨臂人眼見死的死,傷的傷,早就嚇了膽,硬是沒敢出手,雙雙慌忙閃身飄退。 
  譚北斗怒喝說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到一邊兒去!」 
  他揮刀又撲向傅天豪。 
  傅天豪這回沒躲,軟劍—抖,凝力遞出,「噹!」地一聲,火星四射,譚北斗的單刀立
時震得蕩了開去。 
  傅天豪掌中的軟劍卻是停也沒停地遞到了譚北斗心口,一下子抵在譚北斗的心口上,譚
北斗不動了,一把單刀舉在半空裡,一時也沒收回來。 
  傅天豪一雙目光直盯在譚北斗那張煞白的老臉上,沒動,也沒說話,這一下,嚇煞了韓
傑、瘸子跟兩個獨臂人,韓傑跟瘸子都忘了自己的人,跟兩個獨臂人都張大了眼望著傅天豪。
 
  突然!譚北斗的身軀泛起了一陣暴顫,啞聲說道:「罷,罷,罷,我姓譚的學藝不精,
只有認栽了,姓傅的,你往前再遞一遞吧!」 
  傅天豪淡然一笑收回長劍,道:「譚北斗!你要是有臉再待下去,你儘管待下去。」 
  手一鬆,軟劍掉在了地上,他看也沒再看譚北斗一眼,轉身往林外行去,譚北斗大叫一
聲!一口鮮血噴出了口,身軀一晃,往後便倒!兩個獨臂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譚北斗望著那頎長背影顫聲說道:「傅天豪!沒想到到頭來我會栽在了你手裡。」 
  傅天豪不知道聽見沒有,他沒停步,沒轉身,也沒說話,仍然緩步走他的。 
  譚北斗突然又是一口鮮血湧出了口,他兩眼瞪得老大,神態好怕人,接著說道:「傅天
豪!我若不能讓你躺在我腳下,我誓不為人!」 
  傅天豪已經走遠了。 
  口 口 口 
  善銘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望著桌上那盞琉璃燈直發怔。 
  這兩天來,他受的罪大了,簡直就寢難安枕,食不知味! 
  那女人救走了章小鳳,他不怕,他只怕那檔子事兒傳進鷹王的耳朵裡!他派出人走走
「鷹王府」下人的路子打聽消息,可是到現在還不見回音,這兩天他待在書房裡聽信兒,哪
兒都沒去,甚至連書房門兒都沒出一步,桌上的公文堆了一大堆,他哪有心情去看? 
  幸好!今兒個他總算沒白等,剛上燈沒一會兒,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進書房密報,那個
女人已離開了「鷹王府」,沒聽鷹王爺提什麼?鷹王爺這兩天心情不好,連大內都沒去,據
推測是跟那個女人鬧翻了,善銘這才鬆了一口氣,急了多少天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怪得很,這兩天來一直不覺得餓,現在心剛安下居然就餓了,他當即傳令要在書房裡吃,
要快。密報的那名下人連聲恭應剛走,一名親隨又進了書房,匆匆忙忙地一躬身道:「稟大
人!那位章姑娘求見!」 
  善銘一怔道:「張姑娘!那個張……」 
  那親隨道:「就是天橋那個……」 
  善銘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沒一屁股坐下去,剛落下的一顆心立時又提了起來,馬上就不
餓了,他忙道:「告訴她,我不在……」 
  「是嗎?老爺子!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這句脆生生的話,還有一陣醉人的香風,然
後書房裡就多了個人兒,正是章小鳳,她嬌靨上堆著笑,怪甜的。 
  善銘的魂兒差點兒衝出了泥丸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瞪大了眼驚恐說道:「你,你,
你……」 
  章小鳳笑哈哈地道:「老爺子這麼健忘啊?才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說著話,她走前了幾步,衝著那親隨擺擺手道:「你去吧!這兒沒你的事兒了!」 
  那親隨很聽話,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難怪他聽話,他只知道大人跟這位「天橋」唱大鼓
的姑娘有交情,前兩天那回事他根本不知道,因為善銘自己沒敢張揚! 
  章小鳳走過去關上了門,然後又走了過來:「老爺子!幾天不見了,您安好啊?」 
  善銘直往後縮,奈何後頭是椅背,沒地方躲:「你,你要幹什麼?」 
  章小鳳「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媚眼兒一拋,風情萬種:「瞧您嚇的,那像個悍
衛京畿,掌管九門鑰匙的帶兵官哪……」 
  她倒了一杯茶端給了善銘,道:「來,先喝口茶壓壓驚咱們再聊!」 
  善銘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茶杯,茶濺了他一身,他根本就不覺得,張著嘴,瞪著眼直看
著章小鳳,臉刷白。章小鳳伸玉手扶在他肩頭上,道:「老爺子!您放心,前些日子那檔子
事我早忘了,我這趟來可一絲兒惡意都沒有。」 
  善銘道:「那檔子事你早忘了?你沒有惡意?」 
  章小鳳道:「可不!我要有惡意,您還能好好兒坐在這兒嗎?」 
  善銘聽了這句話驚魂甫定,可是他還是不放心,道:「姑……奶奶,那你這趟來?」 
  章小鳳道:「來看看您不行嗎?」 
  善銘沒說話,舉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才道:「姑奶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章小鳳嗔道:「怎麼回事兒?我不記仇還不好嗎?難道您願意讓我記仇?」 
  善銘忙搖雙手,把茶全搖灑了:「不,不!姑奶奶,我不是這意思……」 
  茶濺得到處都是,章小鳳一跺腳,皺眉嗔道:「瞧您,把人家的繡花鞋跟褲腿兒濺濕了,
也不張羅給人家擦擦?」 
  一句話提醒了善銘,他忙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蹲下身子去,拿袖子就擦,也不知擦對了
地方沒有?不管擦對了地方沒有,姑娘褲腿兒下那雙腳動人,善銘蹲在那兒一雙目光很自然
地落在姑娘一雙腳上。 
  只聽章小鳳道;「老爺子!您看我這雙繡花鞋做得好不好?」 
  姑娘她這雙繡花鞋襯飾工夫確實好,可是更美的是姑娘那雙腳!美歸美,善銘如今絕不
敢有一點兒不老實,絕不敢有一點兒非份之想,他一驚忙移開了目光道:「好,好,真好,
真好!」 
  「就是嘍!」章小鳳一擰身道:「您就不知道人家費了多少工夫,我不管,您得賠我一
雙。」 
  善銘道:「好,好,賠,賠,我賠……」 
  章小鳳伸手扶起了他,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道:「您真賠?」 
  善銘硬是不敢看她,點著頭道:「當然,當然,別說一雙,十雙我也照賠,我這就叫他
們。」 
  章小鳳「噗嗤」一笑道:「得了吧!老爺子,別賠了,再賠連老本都沒了,我逗您玩兒
的,一雙鞋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難道真讓您賠不成,您坐下,我跟您談點兒正經的!」 
  她把善銘按在了椅子上,目光一凝,道:「老爺子!我要聽您從心裡說句話,您是不是
真的想要我?」 
  善銘一驚,臉色馬上又變了,道:「不敢,不敢,姑奶奶!殺了我我都不敢了!」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可是跟您說正經!」 
  善銘道:「姑奶奶!我說得也是實話。」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不是問您敢不敢,我是問您想不想。」 
  善銘道:「這個……我!姑奶奶,你這是……」 
  章小鳳道:「我不妨告訴您,我想通了,一個女人家遲早要嫁人的,既然遲早要嫁,不
如挑個不愁吃穿的,像我這種人要嫁也是嫁個跑江湖的,打小就拋頭露面東奔西跑,有一頓
沒一頓的,這種昔日子我過夠了,說什麼我也不能再嫁個跑江湖的跟著他受苦去,既然老爺
子您喜歡我,這種榮華富貴別人求都求不到,我又為什麼不要……」 
  善銘道:「姑奶奶,你說的這是……」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說得句句是真心話。」 
  善銘老眼睜大了,道:「真的?」 
  章小鳳手撫著心口道:「老爺子,難道讓我把心剜出來給您看?」 
  善銘忙抓住那隻玉手道:「可別!姑娘,只要是真的,我願意打個台兒把你供起來。」
 
  章小鳳道:「那倒不必,只要您別玩兒膩了把我一腳踢開我就知足了!」 
  善銘另一隻手趁勢又摟住了章小鳳那蛇一般的腰肢:「那怎麼會,我怎麼敢,姑奶奶,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賭咒,有一天我 
  要是扔了你,管叫我……」 
  章小鳳的玉手落在了他那毛鬍子的嘴上,道:「幹嘛呀?老爺子,您捨得我還捨不得
呢。」 
  善銘為之心花怒放,道:「姑奶奶!我這不是做夢吧?」 
  章小鳳嬌媚地看了他一眼道:「別的能假,您懷裡有個活生生的人兒,這還能假嗎?」
 
  善銘一陣激動,停在章小鳳心口的那隻手開始不老實了,章小鳳沒動,居然由他輕薄。
 
  所謂沒動並不是跟塊木頭似的,而是沒拒絕著嘛!嬌靨紅紅的,只扭了扭身子,那能算
是動嗎?善銘更激動了,抬起那毛鬍子的老嘴在章小鳳白皙嬌嫩的耳朵邊低低說了兩句,上
了年紀的人,混身都抖個不停。 
  章小鳳嬌靨猛又一紅道:「不,老爺子,我要的是明媒正娶!」 
  善銘急了,道:「姑奶奶!你……」 
  章小鳳道:「遲早是您的人,您急什麼?我打算從今兒個就住在您這兒,您還怕我跑了
不成?」 
  善銘兩眼一睜道:「怎麼?從今兒個起就住在我這兒?」 
  章小鳳「嗯!」了一聲道:「行不?」 
  「行不?」善銘道:「瞧你問的,我求恐怕求不到,我這就叫他們給你……」 
  章小鳳道:「不忙,老爺子,我還有話說,」 
  善銘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章小鳳擰身坐在了善銘身上,一手勾住善銘的脖子,一手扶在善銘肩上,吐氣如蘭的小
嘴兒湊近善銘耳朵旁說了起來。 
  不知她跟善銘說的是什麼?只見善銘老臉上的神色連連變化,一對眼珠子不住的轉。 
  過了一會兒,章小鳳把話說完了,挪離善銘耳邊望著善銘又問了一句:「怎麼樣?老爺
子?」 
  善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奶奶,你可真狠啊?」 
  章小鳳道:「別狠不狠,不瞞你說,這是我的條件,不能不為自己打算,那檔子事遲早
會被他們知道,我不能不先下手,只問你幹不幹?」 
  善銘一點頭:「干!當然干,為了姑奶奶你,什麼事兒我都干。」 
  章小鳳瞟了他一眼道:「別說那麼好聽,這件事幹下來對你也有好處。」 
  善銘一咧嘴道:「姑奶奶!你真厲害,看來往後我也得提防點兒!」 
  章小鳳一點頭道:「對,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刺,兩者不為毒,最毒婦人心,你最好
離我遠點!」 
  善銘把章小鳳猛然往懷裡一摟道:「我怎麼捨得,豈不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笑了,章小鳳沒笑,她直扭身子,咯咯笑!不知道善銘現在還餓不餓? 
  口 口 口 
  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侍衛營」的好手進了前門大街一家客棧,直奔後院。 
  西一排三間屋,兩間黑忽忽的,只有南頭一間亮著燈,兩個「侍衛營」的好手推門直闖
進去,炕上和衣躺著燕雲十三俠裡的老五韓奎,爛醉如泥,鼾聲震天。 
  兩個「侍衛營」的好手架起了他,出了客棧往門口一輛大車上一放,拉著他往北去了!
 
  同一個時候,二十名「侍衛營」好手帶著三十名手拿火器的「五城巡捕營」巡捕圍上了
「二閘」北邊那片稀疏疏的樹林。 
  起先這五十個人散成一個大圈子,從遠處彎著腰,俯著身,藉著夜色往那片樹林飛快地
挨近,及至挨近那片樹林之後,大夥兒都直起了腰,一步一步地往樹林裡那間茅屋逼了過去。
茅屋裡本亮著燈的,現在突然滅了,門開處,接連竄出了兩個人,一個是樂清,一個是二虎,
四下都有步履聲,稀疏疏的樹林也擋不住什麼,兩個人出屋往四下一看,臉上馬上都變了色,
樂清急道:「二虎,快進去!」 
  二虎轉身竄了進去,茅屋裡出來幾個人,是霍天行、章民山、駱家英、白不群、樊子空、
還有司徒逸,只有大虎、二虎留在 
  茅屋裡。 
  霍夫行四下一看,立即皺眉說道:「老疙瘩啊,這是怎麼回事?」 
  樂清道:「不知道,只知道咱們被圍上了!」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別人不知道咱們在這兒,準是那紅……」 
  霍天行抬手攔住了他,道:「大夥兒各自小心,他們手裡有火器!」 
  大夥兒都掣出兵刃護住了要害。 
  這時候四下裡的「侍衛營」好手跟五城巡捕營的巡捕已圍近了茅屋,帶頭那「侍衛營」
黑衣瘦老者沖霍天行冷冷一笑道:「咱們可真是有緣啊?又碰面了,這回看誰來救你們。」
 
  霍天行上前一步震聲說道:「我兄弟究竟犯了什麼罪,累得你們三番兩次前來圍捕?」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冷一笑道:「窩藏沈在寬的女兒,企圖搭救沈在寬,只這一
樣就夠了,廢話少說,你們是自己走還是讓我們抬著走!」霍天行臉色一變,就要說話。 
  章民山上前一步抱拳說道:「章某人請教一聲,諸位怎麼知道我兄弟的行蹤?」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笑一聲道:「上回我不知道,這回我清楚,告訴你們也無妨,你
們認識章小鳳嗎?」 
  章民山道:「當然認識,她是章某人的乾女兒。」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笑說道:「好個乾女兒,你那個乾女兒現在正在提督大人的
書房套間裡,你們那姓韓的老五已經先被送進『五城巡捕營』等候你們了。」 
  一下子章民山的臉色煞白的,他轉身沖霍天行一抱拳道:「大哥!我對不起您!也對不
起眾兄弟!」 
  一翻腕,一柄匕首握在了手裡,往回一帶,整把匕首沒進了心窩裡,他的身軀泛起了顫
拌。 
  霍天行等心膽欲裂,大叫一聲齊撲了過來。 
  霍天行道:「二弟,你這是……」 
  章民山臉上泛起了一陣抽搐,嘴角泛起一絲悲慘笑意,眼一閉,人往後倒去。 
  白不群伸手扶住了他,樂清大喝—聲掄起兵刃往外衝去。 
  「轟」然一聲,火光一閃,樂清倒了下去,連滾了好幾滾。 
  霍天行鬚髮皆動,含淚抬手攔住眾兄弟,望著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道:「好!我兄
弟跟你們去!」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然一笑道:「識時務者稱為俊傑,知進退者才是高人,這就
對,爽快一點兒對咱們彼此都好,走吧!」 
  霍天行搖了搖頭道:「請稍等一會兒,讓霍某把這位埋了。」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道:「用不著了,他有你幾個收屍入土,過兩天你幾個由誰來
收屍入土?」 
  霍天行道:「當年插香歃血,如今他死的時候我幾個在身邊,總該盡最後一點心意,還
望閣下……」 
  一個那「侍衛營」的中年瘦漢子走到黑衣瘦老者旁,低低地說了幾句。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旋即擺手說道:「好吧!不過要快一點兒提督大人還等著我覆
命呢!」 
  霍天行一抱拳道:「多謝了!」 
  轉望白不群道:「老三!就在這兒找塊地兒吧!看看老疙瘩怎麼樣了?要是不行了,干
脆一塊埋了,也好有個伴兒有個照應。」 
  霍天行現在似乎已經趨於平靜,說話聽起來很輕淡,可是誰都知道,他此刻內心比任何
一個都悲痛。 
  樂清傷得很重,胸腹之間要害處中了一下,也已經斷了氣! 
  弟兄們含淚一齊動手,就在茅屋旁邊挖了一個坑,把章民山跟樂清的屍體都放了下去。
  填土的時候,二虎頭一個忍不住,跪在坑邊失聲痛哭。 
  他不哭倒還好,這一哭哭得大夥兒都站在坑邊不動了。 
  霍天行冰冷說聲道:「你就是會哭嗎?沒出息,快住聲幫忙填土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二虎心裡再悲痛,再難受,霍天行的話他不敢不聽,當即強忍著站了起來。 
  土一堆一堆的往下填,司徒逸走過來顫聲說道:「大哥!都怪我不該護著她……」 
  「怪誰?」霍天行冷冷說道:「到了這時候用不著說什麼了,咱們總算沒白養她,白教
她!」 
  司徒逸低了下頭,他唇邊都滲出了血。 
  白不群挨過來低低說道:「大哥!橫豎都是死路…條,咱們何不……」 
  霍天行目光一凝,冰冷說道:「能多活一會兒我就想多活一會兒,你懂嗎?」 
  白不群道:「大哥!咱們可不能讓人綁著遊街示眾,然後再到菜市口……」 
  霍天行兩眼微睜道:「老三!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白不群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沒說話。 
  土填好了,隆起一堆,剛才還好好的兩個人,如今卻已入土了,從此陰陽隔絕,難再見
面,能不悲痛! 
  弟兄們沒有不掉淚,大虎、二虎都強忍著沒敢哭出聲。 
  唯獨霍天行沒有掉淚,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道:「走吧!」 
  轉身一抱拳:「讓諸位久等了!」當先邁步行去。 
  他走了,大夥兒不能再多待,只有跟著往外行去!






第二十三章
  秋涼了,早晚都有點冷意,尤其是天剛亮的時候,穿上件裌襖兒都還嫌少點兒! 
  天剛亮的時候雖然有點冷,可是這時候最靜,空氣也好,尤其在城根兒一帶的荒郊,露
珠千萬顆掛在草尖上粒粒晶瑩,站在這兒吸上—口氣,混身沒一個地方不舒服。 
  在東城根兒就有這麼個人,除了陰天下雨之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間斷。 
  天剛亮,他就托著個鳥籠子到東城根兒來遛鳥兒了。 
  這個人是個老頭兒,五十上下年紀,穿著談不上怎麼好,但挺乾淨,人也挺有精神。 
  這個老頭兒每天早上都到東城根兒來一趟,托著鳥籠子,掀起布罩子,讓籠裡的畫眉鳥
盡情的跳,盡情的叫。 
  今天跟往常一樣,天剛亮,他托著鳥籠子出現在東城根兒。 
  今天跟往常唯一不一樣的,是東城根兒比他早到了個人,往日一大早東城兒只他一個人,
今天不但突然多了個人,而且到得比他還早。 
  老頭兒怔了一怔,只是怔了一怔,本來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許他起早,不許別
人起早,許他到這兒來,不許別人到這兒來! 
  或許這個人剛發現早上東城根兒的好處,有這麼個同好,每天早上能有個人聊聊天,談
談鳥兒,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才對。 
  老頭兒從側面打量這個比他先到的人,這個人背著手面對著遍地露珠的荒郊,站在那兒
一動不動。 
  有一副頎長的身材,穿身略嫌單薄的黑衣,個子挺英挺,腰桿兒挺得筆直,站在那兒跟
根擎天柱似的。 
  廿多近卅年紀,大大的眼,長長的眉,眉長得都斜飛人了鬢,鼻樑高高的,鋌而直。 
  老頭兒看不見那半張臉,可是有這半張臉就夠了,這個人長得很俊,十足的美男子一個。
 
  老頭兒只覺這個人跟常人不同,可是一時他又說不出這個人究竟那兒跟常人不同。 
  老頭兒剛走近,黑衣客已有所驚覺地轉過了身,老頭兒兩眼一亮,心裡也不免一陣惋惜。
 
  沒錯!的確是個美男子,唯一的瑕疵是左臉上有條刀疤,讓人恨不得拿手把它抹了去,
是誰,這麼缺德? 
  老頭兒這裡心念轉動,黑衣客那裡含笑開了口:「老先生早啊!」 
  人長得本來讓人一見就有好感,這麼客氣,這麼有禮,哪還不更讓人有好感! 
  老頭兒定定神忙含笑點頭:「早,早,你老弟一向也愛早起?」 
  黑衣客帶笑點頭道:「我一向起得很早,慣了,到時候就睡不著,早起的好處很多,可
惜能領略早起好處的人不多!」 
  「的確!的確!」老頭兒不但深有同感,而月.也喜歡這年輕人談吐不俗,他道:「有
不少人晚上不想睡,早上懶得起,不到日上三竿不下床,大好時光全浪費在睡夢裡了,實在
可惜!」 
  黑衣客笑笑,一雙目光落在老頭兒手上那鳥籠子上:「老先生這只畫眉不錯啊!」 
  老頭兒笑笑說道:「生平無他好,就喜歡種種花,玩兒鳥,見笑,見笑!」 
  「好說。」黑衣客道:「世人皆為名利忙,老生生獨寄清於花鳥,足見清高!」 
  老頭兒哈哈一笑道:「過獎,過獎!說什麼清高,我這個人天生的懶散命,還沒有請教
老弟台貴姓?」 
  黑衣客道:「不敢!傅。」 
  老頭兒道:「原來是傅老弟,傅老弟也住東城?」 
  「不!」黑衣客道:「我一向在南方,剛到京裡來。」 
  老頭兒道:「我說嘛!一向少見,我姓覃……」 
  黑衣客截口道:「我知道,刑部書辦覃老先生?」 
  覃老頭兒聽得一怔道:「怎麼?老弟台認得我?」 
  黑衣客笑笑說道:「不瞞覃老說,我今天是專為在這兒等覃老的,打聽了好些日子了,
好不容易才打聽出覃老每天早上到東城根兒來遛鳥!」 
  覃老頭兒眨了眨眼道:「老弟台今兒個是專為到這兒來等我的?有什麼事兒嗎?」 
  黑衣客道:「覃老可聽說過傅天豪這三個字?」覃老頭兒一點頭,道:「聽說過,
怎……」陡然一驚,臉上變了色,急道:「你,你是傅天豪?」 
  傅天豪含笑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官家緝拿多年,最近又鬧得京裡滿城風雨的傅天
豪。」 
  覃老頭兒手一顫,手裡的鳥籠子一歪往下掉去! 
  傅天豪手一伸便把鳥籠子接在手中,道:「覃老不必害怕,不管傳說中傅天豪是個怎麼
樣的人,至少如今我對覃老沒有絲毫惡意,我本是打算到府上去拜訪的,可是我怕讓人誤會
覃老,也怕驚了覃老的家人,所以我只有跑到這兒等您!」他把鳥籠遞給了覃老頭兒。 
  覃老頭兒接過鳥籠,神情顯得平靜了些,可是說起話來還有點不自然:「我知道官府對
傅爺您緝拿多年,而且出的賞額很高,這些日子以來京裡的幾個營更是忙得不可開支,可是
背地裡我也聽過不少人說傅爺您是個俠義之士……」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俠義兩個字不敢當,不過傅天豪做事當能仰不愧,俯不作,自問
對得起良心。」 
  覃老頭兒道:「今天總算讓我有幸親眼見著了傅爺,刑部當差這麼多年,我見過不少大
凶大惡,這雙老眼不花,我看得出傅爺您不是那種兇惡之人,大凡兇惡之人眉宇間總帶股子
暴戾煞氣,傅爺您卻是滿面祥和,—身書香氣……」 
  傅天豪道:「多謝覃老,可是覃老待會兒還得到刑部去?」 
  覃老頭兒一點就透,當即改口說道:「是!是!那麼我請教,傅爺今天在這兒等我
是……」 
  傅天豪道:「我想救沈在寬,請覃老勉為其難幫個忙,也請覃老為我大漢世胄,先朝貴
民盡一分心力救救這位忠義。」 
  覃老頭兒一聽,嚇得臉色一變,忙往四下裡看去。 
  傅天豪道:「覃老放心,附近沒有人我所以挑這個時候在這地方跟覃老見面,就是怕連
累覃老。」 
  覃老頭兒神色定了,沒說話,沉默了一下才道:「聽了傅爺您這番話,就知道傅爺的確
是位令人敬佩的俠義之士,我也明白為什麼官家多年來一直不放過您了,我也是個漢人,理
應為咱們漢人盡一分心力,只可惜傅爺您來晚了……」 
  傅天豪神情一震道:「覃老……」 
  覃老頭兒道:「沈先生早在解送來京的第二天夜裡就被害了!」 
  傅天豪心神大震道:「怎麼說?沈先生早在……那為什麼傳說沈先生被囚在刑部大牢
裡?」 
  覃老頭兒道:「那是『血滴子』出的主意,這一件是為引沈先生的同黨蹈網上鉤,別人
不知道我清楚,打那時候到現在,刑部內外每天都埋伏著有幾十名『血滴子』好手……」歎
了口氣道:「我見過沈先生,風骨嶙崎,滿臉正氣,沈先生是個讀書人,我也是個讀書人,
可是我這個讀書人只有羞煞愧煞,莫道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沈先生才配稱真正的
書生,真正的讀書人,當時我也曾動過救他的念頭,可是我這身老骨頭……」滿臉悲慼之色,
搖搖頭住口不言! 
  傅天豪一雙長眉揚得老高,道:「原來如此!『血滴子』之毒辣陰狠果然名不虛傳,看
來沈姑娘是白來了,那件寶物也白送了……」頓了頓道:「不管怎麼說,覃老這份心意可敬,
沈家存歿仍然感激……」 
  覃老頭兒苦笑說道:「傅爺!我已經夠羞愧的了!您這麼一說我更汗顏了!」 
  傅天豪道:「覃老不必說什麼,我不敢耽誤覃老過久,請告訴我沈先生的屍骨葬在何處,
當年殺害沈先生的是『血滴子』中的哪一個?」 
  覃老頭兒搖頭說道:「沈先生的屍骨葬在哪兒我不清楚,沒聽他們提,也沒人敢問!至
於殺害沈先生的,我記得是個『血滴子』的領班,好像姓趙,左邊缺只耳朵,很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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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1:58:21 |只看該作者
  傅天豪一抱拳道:「多謝覃老,時候不早了,覃老請吧!」 
  覃老頭兒道:「傅爺想找那個姓趙的『血滴子』領班,用不著往裡頭去,我知道他在外
頭有個女人,那個女人住在『府學胡同』東頭兒左邊第三家,門口栽著半截石樁,姓趙的每
個月總要到她那兒去好幾回,您到那兒去找他也要小心,他身邊總帶著兩個人……」 
  傅天豪又一抱拳道:「傅天豪感激,天已經大亮了,這一帶難免會有人來,覃老還是快
請吧!」 
  覃老頭兒沒再多說,拱拱手道:「那我告辭了,今天能見著傅爺,我的造化不小!」 
  他轉身走了沒幾步忽又轉過頭來道:「傅爺可以問問那姓趙的,他也許知道沈先生的屍
體埋在哪兒?」 
  傅天豪道:「多謝覃老!我省得!」 
  覃老頭兒又一拱手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傅天豪站在那兒一直望著他拐過了遠處的民房! 
  「府學胡同」裡有個令人肅然起敬的地方,那是「文丞相祠」也就是一代忠烈文文山的
從容就義處! 
  文天祥祠在「府學胡同」舊順天府學之鄰,遠在「安定門」大街東有「育賢坊」大牌樓,
胡同東口有「忠烈祠」扁額。 
  這一帶白天就很清靜,到了晚上更清靜,很難看見幾個行人! 
  覃老頭兒說得很清楚,傅天豪很容易地便找到了門前栽著半截石樁的那戶人家! 
  藉著昏暗的月色看,兩扇窄窄的朱門,一對烏漆黑門環,兩扇門關得緊緊的。 
  傅天豪知道沒找錯地方,可是他還不知道姓趙的那個「血滴子」領班今夜在不在這個香
巢裡? 
  他提著他那把看上去十分寒酸的烏鞘長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之後,騰身拔超越牆掠了
進去。 
  一個小小的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廂房、上房、套間,該有的全有。 
  兩邊兩間廂房裡沒點燈,黑忽忽的! 
  上房裡有燈,上房左邊那間屋裡也有燈,燈光透窗紙,還不時傳出一兩聲令人心跳耳熱
的吃吃輕笑。 
  行了!就憑這,傅天豪斷定那個姓趙的今夜准在,不但在還沒帶人,今兒晚上他來得巧!
 
  他緊了緊手裡的劍剛要再往近處去,只聽那間屋裡傳出個嬌滴滴的女子話聲:「哎呀!
死人,瞧你,幹嘛老是這麼提心吊膽的,不告訴過你了嗎?他今兒個一早剛走,今兒晚上絕
不會來,我還會害你不成,害了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瞧你這副俊模樣兒,我又怎麼捨得呀!
安安心!好好兒的陪我,別掃我的興,行不?」 
  傅天豪聽得怔了一怔,他明白了,來得不巧,姓趙的今天早上剛走,今天晚上不會來,
要不他這個女人不會挑今天晚上偷吃! 
  這倒好哇,「血滴子」今天害這個,明天害那個,害來害去讓人在頭上扣了頂綠帽子都
不知道,屋裡這個男的不和道是誰?居然敢到「血滴子」睡榻之上湊熱鬧,可真是色膽包天
哪!今兒晚上白來了,又不能驚動屋裡的,傅天豪搖搖頭正打算走!突然一陣衣袂飄風聲傳
人耳中!他聽得出,這陣衣袂飄風聲是往這兒來的,他一閃身躲進了廂房後頭一處暗隅裡!
 
  他剛藏好,小院子裡一前二後如飛落下三個人來,一身黑衣,手裡都是提著傢伙。 
  後頭兩個是一對壯壯的中年漢子,前頭那個三十多近四十年紀,瘦瘦的,鷂眼鷹鼻,唇
上還留兩撇小鬍子!好陰的人,他瞪著上房左邊那間屋,兩眼直欲噴出火來。 
  巧了,傅天豪的藏身處正在黑衣小鬍子左邊,他看得清清楚楚,黑衣小鬍子左邊沒耳朵,
只有個疤。 
  他明白了,眼前就是姓趙的,這位「血滴子」領班帶著人來捉姦來了,八成兒姓趙的早
有耳聞,故意今天一早走路,等到晚上突如其來來個甕中捉鱉。 
  果然!那黑衣小鬍子一揮手,兩個黑衣壯漢提著傢伙撲向後頭,一閃沒人了上房屋後。
 
  傅天豪明白了,他兩個是斷後路去了,那兩個黑衣壯漢剛隱入上房後,那黑衣小鬍子一
聲冷笑揚聲道:「好啊!你倒挺會過的啊!我剛走就找了個接班的來了?」 
  屋裡的笑聲馬上沒了,跟一下子讓誰摀住了嘴似的,旋即,屋裡又有了動靜。 
  一陣桌椅碰擊接著像是摔碎了什麼似的,「叭!」地一聲脆響。 
  突然!屋後響起了一聲沉喝:「既然敢吃就別怕抽嘴,滾回去!」 
  一聲殺豬般大叫,緊接著像有重物墜地般「砰」然一聲。 
  黑衣小鬍子兩眼煞光暴閃,冷喝說道:「都給我帶出來!」 
  上房屋裡燈影一閃,踉踉蹌蹌衝出個人來,是個廿來歲的 
  白淨小伙子,不見得怎麼俊,皮白肉嫩挺清秀,他光著上身,下身只穿件短褲,衝出上
房便摔在了地上,滑了一大段路直衝到黑衣小鬍子腳前,這一下夠他受的。 
  可不!手破了,臉破了,身上也破了,到處是血,直起身跪在那兒直叫:「趙爺饒命!
趙爺饒命!不是我……」 
  黑衣小鬍子冷冷說道:「不是你勾她?是她勾你?一個巴掌拍不響!」 
  一腳踹了出去,小伙子大叫一聲捂著肚子扒下了! 
  兩個黑衣壯漢從上房裡一人抓條胳膊拖出個女人來,長得挺不錯,年紀也不大,比小伙
子大不了多少,光著兩條腿,身上只穿了件兜肚,淡紅的,一身肌膚倒也挺細挺嫩的。 
  她現在不笑了,可憐嚇得都沒了人樣兒,臉上沒一點血色。 
  兩個黑衣壯漢鐵石心腸,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到了黑衣小鬍子跟前,猛地一推把那小
娘們兒摔得結結實實的。 
  黑衣小鬍子一腳踹出,小娘們兒身子一仰又摔了一下,嬌嫩的女人家那堪這兩下,當即
就昏了過去。 
  黑衣小鬍子道:「他倆喜歡往一塊兒湊,索性成全他們,給我扒!」 
  他這裡一聲「扒」,兩個黑衣壯漢齊動手,轉眼工夫把小伙子跟小娘們兒扒了個精光。
 
  兩個人跟剝了皮的白羊似的,身上沒一點兒擋頭兒,要逃兒有哪兒,可憐那小伙子早嚇
癱了。 
  兩個黑衣壯漢手腳俐落得很,一轉眼工夫把兩個人捆得跟只粽子似的,小伙子在上頭,
那小娘們兒在下頭。 
  黑衣小鬍子一抬手道:「把刀給我!」 
  一名黑衣壯漢把手裡的刀連鞘遞了過去。 
  黑衣小鬍子接過來一抖,刀鞘脫手飛了出去,他倒提著刀對準小伙子腰眼一刀插了下去,
只剩刀把在外,想必那刀尖也從小娘們兒肚子穿了過去。 
  兩個人都沒叫,只見兩個人的身子直抖。 
  黑衣小鬍子一抬手從另一個黑衣壯漢手裡接過一把刀,這一刀插進了小伙子的後心,兩
個人都不動了。 
  黑衣小鬍子看了那捆在一起的兩具裸屍一眼道:「外頭涼快,就讓他們在這兒躺著吧!」
聽這口氣他是要走了。 
  傅天豪旋即從那處暗隅裡邁步走了出來道:「這種殺人手法我倒是生平僅見!」 
  黑衣小鬍子霍然轉過了身,兩道銳厲目光直逼傅天豪,冰冷說道:「你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姦夫淫婦如同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閣下殺得好,我為閣下
鼓掌!」 
  黑衣小鬍子—雙銳厲目光落在傅天豪那把劍上,旋即又回到了傅天豪的臉上,冰冷說道:
「我問你是幹什麼的?」 
  傅天豪道:「我是來找閣下的,聽見屋裡嬉笑聲,原以為是閣下,卻不料是另一人,我
正打算走了,沒想到閣下忽然從天 
  而降,當時我本想出來跟閣下見面,可是想到我要是這麼一打岔就便宜這對姦夫淫婦了,
所以我只有暫時隱身一旁,讓閣下盡洩心中債恨!」 
  黑衣小鬍子倏然一笑,笑得陰沉:「原來這兒有位客人比我早到了一步!可笑我們三個
人居然一對半成了瞎子聾子,家醜不可外揚,看來,這一下想掩也掩不住了……」 
  頓了頓道:「你要找我?沒錯嗎?」 
  傅天豪道:「閣下不是『血滴子』的趙領班嗎?不會錯的!」 
  黑衣小鬍子道:「你認識我?」 
  傅天豪搖頭說道:「不認識,也從沒見過,可是聽人說過!」 
  黑衣小鬍子「哦!」地一聲,冷冷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傅天豪道:「我來問問趙領班,沈在寬沈先生的屍骨埋在什麼地方?」 
  黑衣小鬍子臉色一變道:「沈在寬的屍骨?你弄錯了吧!沈在寬現在刑部大牢……」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刑部內外埋伏的只有『血滴子』,沈先生還在那兒的話,我就不
會跑這兒來找趙領班了!」 
  黑衣小鬍子眨眨眼忽然笑了:「看來你是個高明人兒,就算沈在寬已經死了,我怎麼知
道他的屍骨埋在了什麼地方?」 
  傅天豪道:「據我所知,沈先生在被解送來京的第二天就被殺害了,而下手殺沈先生的
就是你趙領班,我本來是來救沈先生的,現在只有退而求其次,想辦法把沈先生的屍骨帶出
去了!」 
  黑衣小鬍子道:「你怎知道是我殺了沈在寬?」 
  傅天豪道:「有人告訴我,殺害沈先生的是『血滴子』裡的一個姓趙的領班……」 
  黑衣小鬍子道:「『血滴子』裡姓趙的領班可不只一個。」 
  傅天豪道:「或許!只是缺了一隻左耳的恐怕並不多!」 
  黑衣小鬍子倏然一笑,笑得更見陰沉:「我沒說錯,閣下的確是個高明人兒,既然知道
這麼多,怎麼會不知道沈在寬的屍骨埋在哪兒?」 
  傅天豪道:「只因為指點我的那個人他不知道,所以我只有來問趙領班了!」 
  黑衣小鬍子道:「原來如此,沈在寬的屍骨不輕,你拿得動嗎?」 
  傅天豪道:「或許拿不動,不過總不能不勉力試試,既然到了京裡,要是白跑一趟,空
手而回,我對不起沈先生的親人跟朋友!」 
  「說得是。」黑衣小鬍子一點頭道:「你是個血性漢子,別的不沖,只沖這一點不能不
告訴你,沈在寬的屍骨埋在『奈何橋』邊.你去找吧!」 
  話落,翻腕,一柄長劍已然出了鞘,一下子便遞到了傅天豪的咽喉前。 
  只聽「錚!」地一聲,他身軀—晃,往後退了一步,他臉上變了色。 
  傅天豪那把奇窄的長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了鞘,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舉在了胸前。
 
  只聽傅天豪笑道:「不慢!難怪閣下能夠當上『血滴子』的領班,可惜,可惜閣下碰見
的是個也夠快的人!」 
  那兩名黑衣壯漢一聲不響,從地上兩具裸屍身上拔起兩把雁翎刀雙雙撲向傅天豪。 
  刀花兩朵,一上一下,頗見造詣。 
  傅天豪道:「我找的是姓趙的,不願意多傷人,你兩個起什麼哄?閃開!」 
  他長劍一擺揮出兩劍,只聽兩聲悶哼!兩個黑衣壯漢右胳膊上各中,—劍,立即雙雙丟
刀暴退,傅天豪不由呆了一呆道:「這兩位大概不是『血滴子』……」 
  黑衣小鬍子冷哼—聲,抖劍欺了過來,刷刷刷一連三劍,每一劍都夠凌厲,每一劍都是
指向傅天豪要害。 
  傅天豪振腕揮劍,一連解了三招,然後抖手一劍攻了過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雙方互換了這幾招後,傅天豪已覺出這黑衣小鬍子在劍上的
造詣不俗,「血滴子」那領班職位並非僥倖得來,他不敢大意,封架出手間都是劍身凝力,
小心翼翼,同樣的,黑衣小鬍子也知道碰上了高手,只要有點不小心今夜便萬難脫身,所以
他攻多守少,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厲。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工夫間已是十招過去! 
  黑衣小鬍子求勝心切,硬走險著,長劍一擺,斜斜揮出,把心口要害部位全露了出來。
 
  傅天豪右一側身,跨步欺上,一劍直遞逕取對方心口! 
  黑衣小鬍子冷笑一聲,手腕一沉,長劍閃電劈下,取得是傅天豪左肋。 
  傅天豪「嗤」的輕笑一聲,冷然道:「趙領班!我並不傻。」提一口氣疾然斜斜前竄,
擦著黑衣小鬍子左側掠過,鋒利的劍鋒在黑衣小鬍子左肋上劃了一下。 
  黑衣小鬍子悶哼一聲,抬手捂著傷處往前竄去,落地又起,直上夜空。 
  他機靈,他知道要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他夠快,哪知剛騰身躍起,猛覺一股寒氣直襲雙
腿,他猛一驚便要縮腿出劍,可惜太慢了。 
  隨覺寒意上腿,兩處膝彎一陣劇痛,真氣一洩,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他不愧是個「血滴子」領班,臨危不亂,右半身凝力,打算摔在地上之後挺臂出劍,拼
個兩敗俱傷。 
  哪知他仍是慢了一步,就在他右半身著地剛要振臂出劍的時候,一把長劍已抵在他咽喉
上,同時右腕也被一隻腳結結實實地踩住了。 
  眼前是張帶著笑意的臉:「趙領班!事實證明我拿得動沈先生的屍骨,請告訴我那埋骨
處吧?」 
  黑衣小鬍子還挺硬的,咬咬牙道:「算你行,我姓趙的認栽了,老實告訴你吧,沈在寬
的屍骨已無處可尋了!」 
  傅天豪的笑容突然凝住了,道:「這話怎麼說?」 
  黑衣小鬍子冷笑說道:「沈在寬是個罪大惡極的叛逆,誰會為他收屍不成,休說是叛逆
沈在寬,你打聽打聽,凡是死在『血滴子』手裡的人,哪一個能落個有人收屍的?」 
  傅天豪情知這話不假,「血滴子」凶殘毒辣,一向輕視人命,殺個人跟殺隻雞沒什麼兩
樣,還管什麼屍骨不屍骨。 
  他揚了揚眉,沉聲道:「你把沈先生的屍骨怎麼處置了?」 
  黑衣小鬍子猙獰一笑道:「你可聽說過,每個『血滴子』身子都帶有一瓶『化骨
散』……」 
  傅天豪腳下微一用力,黑衣小鬍子那只右腕發出了一聲輕響,緊接著黑衣小鬍子的身軀
起了顫抖,額上也見了汗,可是他沒哼一聲,傅天豪冷然說道:「殺人毀屍,你們好狠毒的
心腸,你也是漢人,怎麼用這樣手段殘害同類,你還有人性嗎?」 
  長劍一偏一閃,黑衣小鬍子那只右臂齊肩落下,他硬不下去了,大叫一聲,滿地亂滾,
滾得滿地是血,兩個黑衣壯漢面無人色,都嚇傻了。 
  黑衣小鬍子滾了一陣之後,精疲力竭躺在那兒不動了,混身是血,滿頭是豆大的汗珠子,
他張嘴直喘道:「朋友!你,你給我一個痛快,求求你……」 
  傅天豪緩緩說道:「沈先生跟你何怨何仇?」 
  黑衣小鬍子道:「我奉命行事,既然干了『血滴子』就身不由主,叛逆造反,論罪家滅
九族,沈在寬他遲早得死,行刑的劊子手殺人的手法不見得比我高明,真要說起來,他死在
我手裡還算舒服些……」 
  傅天豪道:「你是奉誰之命行事?」 
  黑衣小鬍子張了張嘴道:「朋友!算了吧!沈在寬人已死了,你就算殺盡所有的『血滴
子』又能怎麼樣?再說你也辦不到,你要問我奉誰之命行事。我奉的是我上司之命,我上司
又是奉了他頭頂上的令諭,說來說去只是皇上容不得別人造他的反,要不我們怎麼敢隨便動
沈在寬,難道你能進大內行刺去!我一人償命也就夠了,給我個痛快吧!求求你!」 
  傅天豪不禁默然,的確!這黑衣小鬍子說得並沒有錯,說來說去是大清皇帝不容人造反,
不容人萌異志,最忌諱這個,要不是他縱容「血滴子」,「血滴子」今天也不會這麼凶殘跋
扈,也不敢亂殺人,唯一的辦法是盡逐滿虜出關,再不就是漢人就別「造反」別「萌異志」,
要不然這類事情今後還會不絕的發生。 
  沈在寬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就是殺盡所有的「血滴子」又如何?事實上一個人的力量
有限,他也做不到這一點,人是黑衣小鬍子殺的,有黑衣小鬍子一個人償命也就夠了。 
  想到這兒,他出指遙點,一縷指風點在黑衣小鬍子「死穴」上,黑衣小鬍子腿一伸,頭
一歪,不動了。 
  傅天豪收劍歸鞘,轉過身望著兩名黑衣壯漢道:「告訴『血滴子』,不要亂抓無辜亂殺
人,人是我殺的,盡可以找我,我叫傅天豪,要聽清楚,我叫傅天豪!」 
  話落,騰身躍起,掠了出去。 
  傅天豪越牆掠出,剛落地,倏地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站住!」 
  傅天豪聽得心頭一震,抬眼望去,只見—條瘦小黑影從胡同西口疾掠而來。 
  這瘦小黑影身法極速,轉眼已到近處,傅天豪目力過人已看清楚了他,心裡一鬆,可是
沒出聲,那瘦小黑影赫然是「鬼影子」杜明,只見他手提腰刀,一身夜行打扮。 
  這時杜明也看清了他,一怔叫道:「傅爺!是……」 
  傅天豪一招手示意他噤聲,「鬼影子」杜明一點就透,立即住口不言。 
  傅天豪凝神聽了一聽,倏然一笑道:「他們已經走了,不要緊了!」 
  杜明詫異地道:「怎麼回事?傅爺!誰在裡頭?」 
  傅天豪把適才的經過毫不隱瞞地告訴了杜明。 
  杜明一聽臉上就變了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您殺得好,他們做得也太狠太絕,
這麼一來,沈姑娘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傅天豪道:「沈姑娘已經盡了做子女的心力,人已經死了,誰也沒辦法!」 
  杜明道:「傅爺!我已經找了您一天半夜了,可沒把我急死,要再找不著您,我只有咬
牙往險道兒上走了!」 
  傅天豪道:「什麼事?杜老!」 
  杜明道:「『燕雲十三俠』把兄弟幾個昨兒晚上讓『五城巡捕營』的人在『二閘』一片
樹林裡圍住了,章民山一刀插進自己的心窩裡自殺了,樂清想往外衝,當時就被火器掠倒了,
霍天行一看情形不對只有低頭認栽,帶著幾個把兄弟進了『五城巡捕營』!」 
  傅天豪聽得心神連震,急道:「現在他們還在『五城巡捕營』嗎?」 
  杜明道:「現在還在!聽說明天一太早就要移往『侍衛營』,我真急了,今天晚上要找
不著您,只有拼著我這條命不要救人了。」 
  傅天豪一跺腳道:「霍天行也是!上次就讓他們圍過一次,要不是凌姑娘趕巧了,出面
攔住他們了,他幾個當時就走不了,有了這麼一回教訓,怎麼還不離遠點兒?」 
  杜明搖頭說道:「您不知道,傅爺!他們之中出了內奸,躲也沒用,要不是內奸出賣了
他把兄弟幾個,哪會那麼容易讓人家一找就找著了!」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杜老是指……」 
  杜明道:「章民山那個乾女兒,在『天橋』唱大鼓的『金嗓玉喉』章小鳳,那丫頭也不
知讓什麼迷了心竅,不但把霍天行把 
  兄弟幾個和盤托給了善銘,甚至連自己的身子也交給了善銘,據說『五城巡捕營』拿沈
姑娘那一回就是她幹的好事,她怕霍 
  天行幾個知道,所以勾上善銘來個先下手為強,您說這算什麼?這成什麼世界了?」 
  傅天豪聽得心中一陣刺痛道:「章小鳳現在善銘那兒?」 
  「可不!」杜明道:「她機靈,現在一步也不敢離開善銘,善銘也是老奸巨滑,既然她
自己送上門來,還肯放鬆她!」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讓她去吧!霍天行自有他的門規家法,杜老人義,我感同身受,
事不宜再遲,我這就趕到『五城巡捕營』去!」他一抱拳,要走! 
  「慢著!傅爺!」杜明伸手抓住了他道:「這種事來明的不如來暗的,來暗的最好有個
熟人帶路,我給您帶路,准保他們神不知鬼不覺。」 
  杜明什:道:「不!杜老,你跟我不一樣……」 
  杜明截口說道:「沒什麼不一樣!在這兒待下去沒什麼意思,我早就不想幹了,正好趁
這機會脫了身,不瞞您說,我這也是為自己打算,霍天行兄弟都是燕雲道兒上的頭一號人物,
現在我交個朋友,將來在北六省地面上走動,不愁得不到照應,您就成全我吧!」 
  傅天豪深注一眼道:「像杜老這種人,天下都可去的,好吧!杜老先請!」 
  杜明倏然一笑道:「您請跟我來!」隨後傅天豪騰身往胡同西口掠去。 
  傅天豪望著那瘦小背影暗道一聲:「真是個義薄雲天的血性漢子。」 
  提一口氣,騰身掠起跟了上去,出「府學胡同」西口,杜明一頭又走進了另一條胡同裡,
不論是東彎也好,西拐也好?專找小胡同走。 
  「鬼影子」杜明的輕功身法著實高人一等,傅天豪把輕功身法提到了七成才能與他走個
並肩。 
  奔馳間傅天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有件事不知道杜老知道不知道?」 
  杜明道:「什麼事?傅爺!」 
  傅天豪道:「沈姑娘為救沈先生,大老遠地帶來一件價值連城的『珍珠衫』,據說這件
『珍珠衫』已經由霍天行兄弟的手交給了『五城巡捕營』,然後再往刑部轉,刑部只一收到
東西就放人,哪知那件『珍珠衫』交到『五城巡捕營』人手裡之後就沒了下文,據我看是讓
『五城巡捕營』的人吞了,杜老可知道這件『珍珠衫』落進了誰手裡嗎?」 
  杜明訝然說道:「有這種事兒?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霍天行兄弟跟『五城
巡捕營』的哪一個接的頭嗎?」 
  傅天豪道:「這我倒沒聽說,當時我是跟章民山談的,沒聽他提,我沒問,杜老該知道,
我不好問。」 
  「那是!」杜明點點頭道:「事情是他兄弟幾個經手辦的,您問多了會招人誤會,讓我
想想看,會是誰呢?」 
  他沉吟了片刻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像這種向人伸手受賄的事兒,
官場之中算不得稀罕,『五城巡捕營』裡尤其屢見不鮮,逮住個毛賊沖賊伸手分一半兒贓,
要干沒本兒買賣的就先送來,這種事在『五城巡捕營』裡是公開的秘密,倒楣的只是失主老
百姓,只是,像這麼貴重的一件『珍珠衫』硬昧起良心給吞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覺,似乎不
大可能,老實說,這麼貴重的東西他們也沒那個膽,要吞這件『珍珠衫』嘛只有一個人可能,
也只有他吞了這件『珍珠衫』沒人敢吭聲兒,沒人敢眼紅,那就是『五城巡捕營』的統帶玉
倫!」 
  傅天豪道:「怎麼?連身為統帶的都……」 
  「怎麼不?」杜明冷笑一聲道:「這有什麼稀罕,大的大貪,小的小貪,您沒聽我說嗎?
上樑不正下樑歪,連善銘還貪一樣色呢?何況玉倫,玉倫要不貪,下面這些人哪一個敢、這
個圈子裡黑得很哪!傅爺!不說別人就說我吧,有時候也難免往腰裡塞幾個,待在這個圈子
裡想獨清都不行,人家指著鼻子罵你,把你當成眼中釘,一頭栽進醬缸裡,你說沒偷吃誰相
信,乾脆,昧起良心黑吧!」 
  傅天豪忍不住笑了,道:「多謝杜老!我增了不少見識,長了不少學問!」 
  杜明突然一矮身道:「傅爺!伏下!」這時候杜明已收勢停了下來。 
  傅天豪忙跟著俯身收勢往前望去。 
  只見前面十幾丈外有一堵磚砌的高牆,似乎原先是一圈後來拆了,一頭連在一座高大的
房屋上,另一頭掛著一盞燈,燈下站著個服飾齊全跨著腰刀的「五城巡捕營」巡捕。 
  他道:「到了?」 
  杜明點點頭道:「繞過這場牆就是『五城巡捕營』後門,想繞過這堵牆非得把這崗哨除
了不可,您在這兒等等,我過去!」說完話他直起了腰走了過去。 
  傅天豪只把眼前這一帶看清楚了,心知杜明說得不錯,挺高的一堵牆一頭還連在一座高
大的房子上,要翻不見得翻不過去,可是只一近牆非被那站崗的發現不可,那個站崗的站的
地位好,真可以跟觀八面,不虞暗襲。 
  杜明剛走過去就被那名巡捕發現了,只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站住!」 
  杜明冷叱說道:「你嚷嚷什麼?眼瞎了嗎?連我都認不出來?」 
  說話間杜明已進入了燈光之下。 
  只聽那站崗的「哦!」地一聲道:「是您哪!這麼晚了您怎麼到這兒來……」 
  杜明道:「碰鬼來了,不行嗎?」 
  傅天豪眼見杜明走近了那名巡捕,杜明—指頭點在那名巡捕的腰眼上,然後杜明扶著那
名巡捕躺在了牆根下,他長身而起掠了過去,一個起落便到了杜明跟前,道:「杜老夠仁厚
的。」 
  杜明笑笑說道:「那也不是!沒怨沒仇的,人家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傅天豪道:「所以我說杜老仁厚……」頓了頓道:「後門那邊還有崗哨嗎?」 
  杜明道:「沒了!不過咱們行動得快一點,半個時辰後就會有人來換哨,咱們一定得在
換哨之前把人救出來。」 
  傅天豪道:「有杜老幫忙半個時辰足夠了!咱們過去吧!」 
  杜明答應一聲,小心地貼在牆頭往牆那邊看了看之後才繞了過去。 
  繞過這堵牆,「五城巡捕營」近在眼前,「五城巡捕營」這座營房不算小,一大圈圍牆,
人站在外頭只能看見了房頂,看得最清楚的是那一串挑得老高的燈。 
  那圈圍牆下的確有兩扇後門,有歸有,可是看上去已很久不用了,不但油漆剝落而且門
環都生銹了。 
  傅天豪皺了皺眉道:「這兩扇後門恐怕不能動?」 
  「是不能動!」杜明道:「裡頭都釘死了,我有路,您跟我來!」 
  說著,他矮著身竄了出去,傅天豪緊跟在他身後,兩個起落已到圍牆下,傅天豪略自估
計了一下,這圈圍牆約莫有五六丈高了。 
  杜明沿著牆根兒一陣疾走,最後停在一堆草叢前,他把耳朵貼在圍牆上聽了聽,然後輕
輕地撥開那堆亂草。 
  傅天豪看見了,亂草深處,圍牆根兒下有個三尺見方的洞,洞裡栽著一排鐵柵,忍不住
問道:「杜老!咱們就從這兒進去嗎?」 
  杜明點點頭道:「這是一條廢溝,溝已填了,可是這個洞因為有這麼一排鐵柵欄著所以
當日填溝的時候沒封死,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我得試著先把鐵柵拿掉,您等等!」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蹲了下去,把刀往身旁一放,兩隻手抓住那排鐵柵試著搖了搖。
 
  那排鐵柵長年沒人管,都銹了,杜明這麼一搖馬上就動了。 
  杜明點點頭道:「行!」 
  他試著用了勁兒,三搖兩不搖居然硬把那排鐵柵的支柱扳斷了,整排鐵柵輕易地拿了下
來,他噓一口氣道:「沒想到這麼容易,這是老天爺幫忙。」 
  他輕輕地把鐵柵放在一邊,抓起他那把刀道:「傅爺!您跟在我後頭,留神刮破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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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00:57 |只看該作者
  他往下一跪,慢慢地爬了進去。 
  傅天豪依著葫蘆畫瓢,跟著杜明身後往裡爬去,可是他個子比杜明大,小心著小心著還
是把衣裳刮破了一塊! 
  過了洞進了圍牆再看,只覺得地方不小,可卻難看見什麼?只因為這個洞在一間屋後,
視線被擋了住。 
  杜明指了指眼前那間屋道:「這是屯糧食放柴火的地方,沒人,他們囚人的地方在西邊,
咱們摸了過去。」 
  他帶頭沿著一間間的屋子後頭往西摸去。 
  往西摸約莫有十來丈,突然一陣話聲傳了過來,杜明往後一打手勢忙俯身停下,然後低
低說道:「傅爺!您過來看看!」 
  傅天豪往前挪了挪,從牆角探頭往外望去,只見西邊十來丈有一間沒門的石屋,裡頭有
一線微弱燈光,外頭卻掛著兩盞燈,四個帶刀的巡捕在門口來回的走動著。 
  他道:「那就是『五城巡捕營』的牢房?」 
  杜明道:「那間石屋只是牢房的入口,牢房在那間石屋底下,大得很,足足能囚百來
人。」 
  傅天豪道:「『五城巡捕營』就只有這麼一處牢房嗎?」 
  杜明道:「那個地牢能囚百來人還不夠用嗎?放心,我看過了,霍天行兄弟幾個是囚在
這兒沒錯!」 
  傅天豪道:「門口有四個人,恐怕不好應付!」 
  杜明皺皺眉道:「這就是,我過去他們固然不會喝止,可是我頂多一下能放倒兩個……」
 
  傅天豪雙眉一揚道:「杜老!犯人都是怎麼送進牢房的?」 
  杜明道:「普通人就這麼押進去,會武的則要先綁住手腳然後再抬進去,怎麼?」 
  傅天豪道:「霍天行兄弟恐怕是被幾桿火器押進去的……」頓了頓道:「我有個主意,
杜老可以把我當作犯人,押著我走過去,咱們—個人收拾兩個,或許行得通。」 
  「對!」杜明喜形於色,一點頭道:「好主意!虧您想得出來,能收拾了這四個,下頭
還有兩個就好辦,把您的劍給我!」 
  抬手把他那把劍遞了過去。 
  杜明接過傅天豪的劍,把那把刀一塊兒抓在左手裡,右手揪住了傅天豪的腰後道:「傅
爺!咱們手腳得乾淨俐落,萬一我慢一點兒,到時候還得麻煩您伸手幫我個忙,您把兩手放
在頭上,咱們過去。」 
  傅天豪依言把兩隻手放在了頭上,杜明推著他走了出去,杜明低低笑著說道:「這種滋
味兒恐怕還沒嘗過吧?」 
  傅天豪道:「可不!我是大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遭兒!」 
  說話間那四個巡捕聽見步履聲望了過來,杜明很鎮定,押著傅天豪直走過去。 
  漸漸行近,一名巡捕突然說道:「領班!您怎麼從後頭來?」 
  杜明應變快,當即說道:「這傢伙是從後頭翻牆進來的,輕功不錯,身手可稀鬆,讓我
一刀背掠倒了,先押起來再說!」 
  說話間已到石屋門口,杜明手在後頭碰了碰傅天豪,傅天 
  豪兩手往前一遞,兩根指頭已點在右邊兩名巡捕的喉結上,那兩名巡捕吭也沒吭便躺下
了。 
  與此同時杜明也採取了行動,他左掌劈在左邊兩名巡捕之中一個的脖子上,這一個倒了
下去,右手從傅天豪身後繞不出不免慢了一點兒,那另一名巡捕已拔出了佩刀,而且張嘴要
叫,傅天豪一步跨到,一指頭正點在那名巡捕的左「太陽穴」上,那名巡捕兩眼一翻便倒下
去。 
  杜明捏了一把冷汗道:「慚愧,好險!傅爺!這兒交給我,您下去吧!小心下頭還有兩
個。」 
  傅天豪沒說話,行動如風,一步便跨進了石屋,進石屋便有一道石梯直通下去,燈光從
下面騰射上來,不然看不見一級一級的石階。 
  傅天豪沒走石階,一矮身便竄了下去,快捷如電。 
  他一下去便看見了,好大的一座地牢,方方的一間地下石室,一排兒臂般粗細的鐵柱從
中間攔成了兩間。 
  這排鐵柱的那一邊,磚砌的牆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一間間,每一間都有門,門也是兒臂般
鐵柱一根根焊成的,每個門上都掛著一個巨大的銅鎖。 
  這排鐵柱的這一邊,空著! 
  只放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有盞燈,有茶壺、茶杯,圍著桌旁坐著兩名跨刀的巡捕。 
  傅天豪還沒看見霍天行兄弟關在那一間,要先對付這兩名巡捕,所以他一撲下地牢便沖
向那張方桌。
  他是夠快的,快得像一陣風,快得像一道閃電,兩名巡捕發現時,他已到了方桌前,兩
個巡捕還沒來得及往起站,他的指頭已然落在了兩名巡捕的喉結上,氣一悶,眼一黑,登時
就人事不省了。 
  傅天豪吁了一口氣,停也不停地便往裡撲去! 
  他撲到了最裡頭,一聲驚呼從最裡頭那間傳了出來:「大漠龍!」 
  傅天豪看見了燕雲十三俠霍天行、白不群、駱家英、韓奎、司徒逸把兄弟五個,外帶大
虎、二虎,樊子空都被關在最裡這一間裡。 
  鐵柱雖然粗如兒臂,能阻攔人進去,但卻擋不住人的視線,傅天豪看得清清楚楚,八個
人沒一個不是上著手銬,打著腳鐐的。 
  驚叫一聲的是韓奎,他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這一叫另十四道目光都望了出來,充滿
了驚異,傅天豪伸手就要去扭那把鋼鎖。 
  白不群急道:「不行!傅大俠,我們試過了,鑰匙在那兩個身上!」 
  本來嘛,要那麼容易扭開,要鎖還有什麼用? 
  傅天豪轉身又撲了出去,在那兩個巡捕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一把鑰匙,只有一把。
 
  他撲到最裡一間前開了那把巨大銅鎖走了進去。 
  霍天行八個這時候已都站了起來,霍天行一抱拳道:「傅大俠……」 
  傅天豪道:「沒多少工夫,有什麼話還是出去之後再說吧!」 
  霍天行抬抬手苦笑說道:「傅大俠!恐怕你是白來了,您看我們八個還想出去嗎?」 
  傅天豪沒說話,蹲下身去伸手抓住了連接霍天行腳鐐跟一對鐵球的那根拇指般粗細鐵鏈,
他猛提一口氣,只一扭, 
  「砰!」地一聲,那根鐵鏈居然硬生生被扭斷了。 
  只一根能斷,其他的七根就都能斷,傅天豪一連扭斷七根鐵鏈,可是勒在八個人腳脖子
上的鐵箍跟扣在一雙手腕上的手銬卻不是單憑指力所能解除的,非得把它砸開不可,眼下沒
那麼多工夫,也不能叮叮噹噹的硬砸。 
  傅天豪道:「諸位的手腳彆扭些,但是已經能夠行動,手上跟腳上的東西還是等出去之
後再說吧!」 
  韓奎道:「傅大俠!姓韓的我羞煞愧煞!」 
  傅天豪道:「韓五俠別客氣了,諸位請跟在我身後,行動要快!」 
  他轉身往後撲去。 
  霍天行八人雖然一雙手還被扣著,腳上還帶著一對頗為沉重的鐵箍,可是他八個都是練
家子,跟早年腿上綁成包的鐵砂練輕功沒什麼兩樣,對他八個的行動速度沒什麼影響。 
  八個人很快地出了石屋,韓奎魯莽就是魯莽,一見門外有人不由分說掄起手銬就砸! 
  傅天豪忙伸手攔住了他道:「五俠!自己人,要不是這位報信兒帶路,我還不知道,進
不來!諸位,這位是『鬼影子』杜明……」 
  霍天行「哦!」地」聲道:「原來是昔日鼎鼎大名的『鬼影子』!杜老弟,援救大恩,
霍天行兄弟不敢言謝……」 
  杜明忙道:「霍老別客氣,杜明靦腆事賊多少年,這也算贖贖自己的罪行,洗洗滿臉的
羞慚,只要幾位今後把杜明當朋友,杜明就知足了,快走吧!」 
  他轉身就要前行帶路,忽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誰在那兒……」 
  杜明一驚抬眼,只見不遠一處屋角前站著一名巡捕,那名巡捕話還沒說完就明白是怎麼
一回事,臉色一變,轉身就跑。 
  杜明一咬牙,揚手一把單刀脫手丟了出去,只見一道寒光飛射如電,「噗!」地一聲,
硬生生插進了那名巡捕背後,那巡捕往前衝了幾步趴了下去。 
  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楚,杜明驚急出手,力道驚人,這一刀硬從那名巡捕後心直透前心。
 
  韓奎拇指一揚道:「好手法!好腕力!」 
  杜明沒空理會那麼多,彎腰從地上一名巡捕腰間扯下一把佩刀,擺手急聲說道:「傅爺
請帶路,我來斷後!」 
  傅天豪雙眉一揚道:「不!杜老先走!」 
  杜明道:「傅爺?」 
  傅天豪伸手把他推了出去道:「快走!」 
  杜明沒奈何,轉身竄了出去,一行十人走老路,沿著那排房子後面往那個洞口處疾走。
 
  剛到洞口,前面牢房方向已傳來人聲:「出事了!出事了!重犯越獄了……」 
  隨聽兒聲尖銳的哨子劃空響起,杜明道:「他們發現了,咱們要快!」 
  他讓大虎二虎先往外鑽,一個連—個都好鑽,只有韓奎人跟半截鐵塔也似的鑽不出去!
 
  韓奎又犯了莽勁兒,濃眉一揚道:「你們走吧!我回去跟他們拼!」 
  傅天豪突然矮身蹲了下去道:「五俠!從上頭走,我助你一臂之力,快!」 
  韓奎一怔,也一猶豫,傅天豪沉喝說道:「快,蹬著我的腿往肩上踩!」 
  韓奎沒再猶豫,一腳踩上傅天豪的腿,另一隻腳便登上了傅天豪的右肩。 
  傅天豪一聲:「提氣,走!」 
  他猛往上一竄,恰好韓奎也提住一口氣往起騰身,一騰一頂,韓奎半截鐵塔般身軀直上
半空往圍牆上冒去。 
  韓奎個子大,手腳並不笨,看看人已越過圍牆,他縮腿一蹬,一個雲裡大翻身已翻出了
圍牆外。 
  韓奎出去了,可也讓人瞧見了,有屋子擋著人家看不見,半截鐵塔般身影竄上夜空,翻
出了圍牆,人家還能看不見。 
  只聽一聲叫嚷傳了過來:「人在屯糧那間屋後,快追!」 
  衣袂飄風聲,哨子聲,從三個方向一起撲了過來。








第二十四章
  傅天豪喝道:「杜老快走。」 
  杜明道:「不!您走!」 
  傅天豪一跺腳道:「這是什麼時候,還不走!」 
  杜明一搖頭道:「傅爺!咱倆一塊兒進來的,說什麼也得一塊兒出去,要不然杜明絕不
走!」 
  傅天豪道:「洞只有一個,總得有個先後啊!」 
  杜明道:「傅爺先走!」 
  —條黑影疾撲而至,傅天豪眼明手快,抖手一劍,把那疾撲而來的黑影刺倒在地,口中
大喝道:「他們可能有火器,你真要咱們兩個都陷在這兒不成,還不快走!」 
  三四條黑影又撲了過來,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根黑忽忽的棒狀物。 
  傅天豪大驚,急聲喝道:「杜老!快上房,從上頭走!」 
  這句話剛說完,一條黑影已端起那黑忽忽的棒狀物,火光一閃轟然一聲,一蓬灼熱的鐵
砂沖傅天豪打了過來。 
  傅天豪明知要躲已經是來不及了,可是他不能不試著躲一躲,一咬牙剛要閃身躲避,杜
明忽然大叫一聲:「傅爺,快走!」 
  他掄刀迎著那蓬鐵砂撲了過去,一蓬灼熱的鐵砂全打在了他身上,他又—聲大叫立即倒
了下去。 
  他以身擋鐵砂,救了傅天豪,犧牲了自己,那三個手端火器的巡捕看得一怔! 
  傅天豪心膽欲裂,就趁那三名巡捕一怔神間,他抖劍撲了過去! 
  劍化長虹只一閃,血雨橫飛,三名巡捕各人喉管上中了一劍,一起倒了下去。 
  傅天豪忙蹲下身查看杜明,他把杜明扳轉過來,杜明由臉到腰烏黑烏黑的,焦燎味撲鼻,
不成人形了,他手裡那把刀,有一半插進了他小肚子裡。 
  顯然,杜明還怕傅天豪為了救他耽誤了,也怕萬一不死落在「五城巡捕營」手裡,他在
中了火器後自己又在要害補了一刀。 
  傅天豪把他扳轉過來,杜明睜著一雙無神的眼只說了一聲:「快走!」眼一閉頭一偏便
斷了氣。 
  傅天豪大為悲痛,就在這時候,聽得一陣金刃破空聲從身後襲到,他一咬牙,長劍一翻,
往後刺出,身後響起一聲慘叫,他收臂拔劍趁勢騰拔而起,在夜空中直上屋面。 
  火光一閃,轟然一聲,又是一蓬灼熱的鐵砂帶著一股隱隱令人窒息的熱風向屋面上打到。
 
  傅天豪腳一沾瓦面騰身又起,那蓬鐵砂擦著腳下打過,好險!他半空中一個雲裡大翻身
掠出五六丈高的圍牆,霍天行等還在牆外等著他,他一抖手喝道:「快走!」 
  霍天行等在牆外聽得火器響,心知情勢危急,沒敢遲疑,轉身奔去! 
  一行九人一口氣奔出了城外,眼前一片濃密的樹林,九個人停也沒停地便撲進去,進到
樹林才停下吁了一口氣。 
  霍天行道:「傅大俠!杜老呢?」 
  傅天豪難忍心中悲痛,緩緩說道:「他為了救我,用他自己擋了一蓬鐵砂,然後在他要
害上自行補了一刀!」 
  霍天行臉色大變,鬚髮皆動,顫聲說道:「小鳳!你造的罪不小啊!」 
  司徒逸木然說道:「大哥,我去找她去!」他轉身要往外走。 
  傅天豪橫劍攔住了他道:「十俠,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樊子空道:「不是在善銘那兒嗎?」 
  傅天豪道:「諸位有諸位的門規家法,我不便阻攔,可是十俠現在要往善銘那兒闖,等
於是白送死!」 
  司徒逸道:「不該死的都死了,該死的死一個又算得了什麼?」 
  韓奎道:「要論該死的,我是頭一個,我去!」他也要往林外沖。 
  霍天行陡然一聲沉喝道:「站住!事到如今怪誰也沒有用,你們都要去,我這個耳根子
軟的大哥該怎麼辦?傅大俠說得不錯,此刻往善銘那兒闖,那等於是去送死,我不能讓這個
沒良心的丫頭把咱們把兄弟幾個全毀了!」 
  「大哥!」韓奎叫道:「難道就罷了不成?」 
  霍天行冰冷說道:「我沒說罷了,你二哥跟老疙瘩冤死,畢竟還是自己人,要是不處置
這丫頭,我頭一個對不住杜老。」 
  韓奎道:「那……」 
  霍天行道:「等等再說。」 
  韓奎道:「現在去也許還來得及,錯過了這—刻,風聲會更緊,善銘防備得也越嚴密,
咱們要等到啥時候?」 
  霍天行道:「總有鬆懈的時候,即使沒有,他們防得了人,卻防不了天,善惡到頭終有
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欺師滅祖,謀害長輩的人要能長遠,就沒有因果報應這一說了。」 
  韓奎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低下頭去,旋即他義抬起了頭,目光如炬地望著傅天豪
道:「傅大俠,當日我韓奎瞎了眼,讓鬼迷了心竅,竟會把你當出賣沈姑娘的人,我韓奎還
要這雙招子何用,不如挖出來餵狗算了!」他抬手伸兩指往自己雙眼便點。 
  傅天豪站得遠,伸於難及,跨步欺進也怕遲了,無奈何揮起一劍點在韓奎的手銬上。 
  「錚!」地一聲韓奎的兩手被震得—偏,傅天豪跟著一步跨到伸左掌抓住了韓奎的手銬,
道:「韓五俠!傅天豪欠不起這個債,有現在這樣剛才你何如別跟著出來?」 
  韓奎苦笑一聲道:「傅大俠,我欠了你的心裡也不好受。」 
  傅天豪勉強一笑道:「知道欠我的記著點兒,以後有機會盡早還我就是,現在要緊的是
得趕快想個辦法把諸位身上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除去,要不然諸位跟還待在『五城巡捕營』
裡沒什麼兩樣!」 
  樊子空道:「傅大俠,要除去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恐怕得找個鐵匠!」 
  傅天豪道:「當然最好是找個鐵匠,可是匆忙之間上哪兒找去!」 
  白不群道:「能找戶人家借個錘子跟鑿子用用也可以。」 
  傅天豪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何老爹家,他當即說道:「我有一個朋友離這兒不遠,咱們
去試試,諸位請跟我來吧!」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霍天行伸手攔住了他道:「傅大俠,我們弟兄幾個跟您一塊恐怕不大好吧?」 
  傅天豪道:「我跟諸位沒什麼兩樣,不瞞諸位說,沈姑娘自脫險後就一直住在那兒!」
 
  霍天行聽得一怔道:「怎麼?沈姑娘自脫險後就住在傅大俠這位朋友家?那倒要去看看,
我兄弟有失照顧,還讓沈姑娘受了一次驚,應該去當面道個歉!」 
  傅天豪道:「霍老不必客氣了,諸位蒙受這麼大的損失還不都是為了她!走吧!」 
  他當先往林外行去。 
  出了林,傅天豪帶著霍天行等專找有掩蔽的地方走。 
  行走間,霍天行道:「傅大俠這位朋友也是咱們江湖道兒上的?」 
  傅天豪道:「不!他們是種田的……」 
  他把結識何老爹父子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霍天行不由為之動容道:「這年頭兒像這古道熱腸的人倒是少見,這位何老
爹比咱們這一向標榜義氣的江湖人還講義氣,這種朋友霍天行兄弟也要好好交交,還有那位
鳳姑娘,濁世奇女子,一樣地令人敬佩。」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走了一大段路,傅天豪忽然抬手往前一指道:「諸位請看,那就是
何老爹家!」 
  霍天行等循指前望,只見五十丈外黑忽忽的幾間屋子靜悄悄的座落在夜色中,前面是一
片打麥場,後頭是一片田野,他道:「看樣子人家都睡了,這時候跑去打擾,怪不好意思
的。」 
  傅天豪道:「白天這一帶來往的人多,只有在這個時候還比較方便些。」 
  幾個人腳下相當快,說著話已到了打麥場邊,傅天豪道:「諸位小心,何老爹養得有
狗。」 
  幾個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派好手,難不成還會怕狗,只是狗是何老爹家養的,總不能打,
只有各人提防著點兒了。 
  沿著打麥場邊兒上往前走,走沒幾步,霍天行突然抬手前指道:「狗在那兒,你們小
心。」 
  沒錯!經他這一指,大夥兒都看見了,何老爹家院子前有幾棵樹,一隻狗臥在樹旁.另
外還有一隻躺在離頭一隻狗不遠的院子裡。 
  傅天豪道:「諸位小心!這兩條狗凶得很,我頭一次到這兒來它們就撲竄過來!」 
  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了步,抬手攔住了霍天行等,道:「霍老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霍天行微愕說道:「傅大俠是指……」 
  傅天豪道:「咱們走得已經夠近了,這兩條狗怎麼運動都沒動一下!」 
  霍天行呆了一呆道;「不錯,即使是認得您不咬不叫也該站起來……」 
  傅天豪兩眼寒芒—閃,騰身掠了過去。 
  霍天行等跟著掠了過去。 
  傅天豪掠到樹旁—看頭一條狗,不由心頭猛地一震,道:「狗死了!」 
  霍天行也看見了,臉色凝重地道:「傅大俠,這條狗硬是讓人用重手法拍在頭上拍死
的。」 
  司徒逸掠過去看了看那條狗道:「大哥,這條也是一樣。」 
  一絲不祥意念襲上心頭,傅天豪抬眼望向上房屋。 
  上房屋兩扇門關著,裡頭靜悄悄的,何老爹父子跟沈書玉不諳武技,可是鳳妞兒是個練
家子,她是不該睡得這麼沉,有人到了門口還茫然無覺。 
  白不群道:「傅大俠,要不要喊一聲?」 
  霍天行道:「別,讓老十過去看看!」 
  司徒逸聽見了,邁步就要走過去。 
  傅天豪一聲:「諸位在這兒等我,我進去看看!」 
  他騰身掠了過去,從司徒逸身旁掠過到了上房門口,出劍一點,那兩扇門呀然而開,敢
情只掩上的,裡頭沒上閂。 
  門開了,傅天豪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司徒逸也看見了,門裡一橫—豎躺著兩個人。 
  司徒逸只看出是一老一少,傅天豪認得那是何老爹跟何長順父子,他急忙一步跨了進去,
司徒逸飛身也跟了進去。 
  霍天行等一看兩個人的舉止不對,也忙趕了過來。 
  屋裡很黑,可是外頭微有月光,門一開,月光照射進來驅走了不少黑暗。 
  傅天豪蹲下身一把兩人的脈,半天投站起來。 
  司徒逸跟著在兩人的心口探了一探,他知道了,人已經死了,身上都冰涼了,死了有段
工夫了。 
  司徒逸站了起來,他望向霍天行。 
  霍天行還能不明白,雙眉一聳道:「這是誰下得毒手?」 
  只聽傅天豪蹲在地上顫聲說道:「十俠!請找找燈點上。」 
  不用找,司徒逸看見了,燈在桌上,火石就在燈旁邊,他打著了火,點上燈,往外一呶
嘴道:「二虎把門關上。」; 
  二虎忙關上了兩扇門,傅天豪緩緩站了起來,他轉過了身,臉色白得嚇人沒吭聲。 
  幾個人再看何老爹父子,何老爹仰著頭,身上沒傷,頭底下卻有一片血跡,都發烏了。
 
  就在他頭頂上,那桌子角上也有點血跡,幾個人一看就知道,何老爹是腦後撞在這桌子
角上撞傷,上了年紀的人那堪這一撞? 
  何長順臉向下趴伏著,嘴角有血,臉下地上也有一灘血跡,脊樑上有一道傷痕,幾個人
一看也明白,那是讓刀背砸的,看上去爺兒倆受的都是致命傷。 
  靜默中,霍天行忽然一抬眼道:「傅大俠,聽您說何老爹還有個兒媳婦跟……」 
  樊子空一步跨到左邊那屋門口掀起了藍布簾,他站在那兒沒動。 
  傅天豪像—陣風般從他身旁掠過竄了進去。 
  樊子空掀著簾兒,燈光從外頭射進來,屋裡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農家貧苦,擺設很簡陋,最主要的是炕。 
  炕上躺著一個年輕婦人,頭髮蓬鬆,人瘦瘦的,衣襟開著,胸前坦露著,看樣子她正在
給孩子吃著奶,正心口處有個青的指頭印。 
  她懷裡摟著幾個月大的嬰兒,摟得緊緊的,嬰兒的臉貼在她身上,臉色發紫,看樣子是
憋死的。 
  九成乃是年輕婦人臨死前受了驚嚇,緊緊摟著她的孩子,死後又沒放鬆把孩子憋死了。
 
  傅天豪站在那兒沒動,一動沒動,跟尊石像似的。 
  霍天行等看得心中慘然,無不低頭。 
  韓奎忽然大叫說道:「這是那個該死的這麼狠?」 
  沒人說話,傅天豪轉過了身,他臉色更白了,他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咱們到外頭
坐吧!」 
  大夥兒都默然地退了出來,韓奎鬚髮暴張,目齜俱裂道:「傅大俠……」 
  傅天豪道:「五俠!人已經死了,不急在這一會兒,二虎到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著錘
子跟鑿子,得先把諸位手上腳上的東西砸下來再說!」 
  二虎答應一聲就在幾間屋裡找了起來,大虎則一聲沒吭地去了後頭。 
  幾間屋二處都找遍了,他沒能找著什麼,大虎卻從後頭提著一把鐵錘跟一把鋤頭走了出
來。 
  傅天豪接過鐵錘跟鋤頭道:「霍老先來試試管用不管用!」 
  霍天行俯下身把雙手放在地上,傅天豪把鋤頭刃按在手銬上,在鋤頭上頭墊了一層布,
一錘砸下去,手銬應錘而開。 
  管用就好辦,霍天行幾兄弟挨個兒來,不過一會兒工夫,手銬跟腳脖子上的鐵箍全砸了
下來。 
  傅天豪站起來道:「我想先把何老爹一家四口埋了,還要請諸位幫個忙。」 
  現成的東西,現成的人手,人多好辦事,沒一會兒工夫何家屋後已添了一座大墳,何老
爹一家四口全埋在了一處。 
  傅天豪站在墳前沉痛的道:「老爹!您一家四口請安息吧,傅天豪但有三寸氣在,一定
會為您四位報仇雪恨!」 
  話落,他轉沖霍天行抬起了手:「謝謝諸位,請到前頭坐去吧!」 
  霍天行幾兄弟誰也沒跟他客氣,誰也沒說話,揮了揮身上的土,一個一個默然地往前行
去,回到堂屋,韓奎頭一個忍不住道:「傅大俠,沈姑娘跟那位鳳姑娘……」 
  白不群道:「只會有兩種可能,—是鳳姑娘護著沈姑娘脫了身,一是鳳姑娘跟沈姑娘都
落進了人手裡!」 
  傅天豪道:「恐怕後一種可能性較大!」 
  韓奎道:「怎麼見得?」 
  傅天豪道:「她要是能護住沈姑娘,照樣能護住何老爹一家四口。」 
  霍天行道:「傅大俠,老三說的那一種可能性也不小,鳳姑娘發現了驚兆,護著沈姑娘
早一步離開了這兒,何老爹一家這三個大人不肯說出鳳姑娘跟沈姑娘的去處,因而遭了毒手,
您可以看看,屋子裡外並沒有打鬥的跡象。」 
  傅天豪道:「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鳳姑娘的心性為人我瞭解得很清楚,要是這樣的話,
把沈姑娘安置在一個安全地方之後一定會折回來看看何老爹他們!」 
  韓奎道:「怎見得那位鳳姑娘沒折回來過?」 
  傅天豪道:「何老爹一家四口的屍體都還在這兒,連動都沒動過!」 
  韓奎怔了一怔道:「那……或許那位鳳姑娘還沒回來!」 
  白不群「嗯!」了一聲道:「這倒是有可能!」 
  傅天豪搖搖頭道:「二位,何老爹一家四口被害不是一個短時間,咱們都看得出來,一
家四口被害的時間至少在一個對時以上,有這麼一段工夫,鳳姑娘早該找到安全地方了。」
 
  霍天行道:「或許她被人追逼得很緊,一直找不到足以使沈姑娘不被人發現的地方。」
 
  韓奎一點頭道:「對!」 
  傅天豪道:「霍老,沈姑娘不會武,而且是個姑娘家,要是被人在後緊緊迫逼的話,她
跟鳳姑娘走不出多遠的!」 
  霍天行為之一怔,旋即皺起眉鋒。 
  韓奎不以為然地道:「傅大俠怎麼老往壞處想?」 
  傅天豪道:「我這是以事論事,我何嘗不希望沈姑娘跟鳳姑娘平平安安,可是根據事
實……」他嘴角抖動了一下,住口不言。 
  霍天行道:「不管她二位是平安也好,是已經落進敵人手裡也好,咱們得趕快找出來到
這兒逞兇傷人的是誰?」 
  司徒逸道:「大哥!會不會是『五城巡捕營』的人追咱們投追著,可巧從這兒路過,到
這兒來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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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01:25 |只看該作者
  霍天行搖搖頭道:「他們或許會打人,可是絕不會打死人,不會連一個婦道人家都不放
過,再說要是他們的話,他的人數不少,那兩條狗就是再凶也不敢往前去,以我看這一定是
江湖道兒上一向心狠手辣的兇徒干的,而且來得人不多!」 
  樊子空道:「大爺,我看過何兄弟脊樑上的刀傷,跟他媳婦兒心口上的指痕,傷他夫婦
的人用的不像是右手……」 
  霍天行「哦!」地一聲道:「是嗎?」 
  樊子空道:「左手跟右手的指印不一樣,仔細看很容易分辨,何兄弟脊樑上的傷是讓刀
背砸的,由左肩斜斜而下,而且上頭寬,下頭窄……」 
  霍天行「嗯!」地一聲點頭說道:「不錯,我琢磨了一下,確不像是右手拿的刀!」 
  樊子空道:「您想想看,北六省黑道兒上的兇徒,有誰慣用左手……」 
  白不群道:「笑面閻羅洪泰不就是個左撇子嗎?」 
  霍天行道:「不錯!他是一個!」 
  司徒逸道:「『辣手喪門』柳宗華,不也是個左撇子?」 
  霍天行道:「北六省的黑道兇徒,只有這兩個慣用左手。」 
  樊子空道:「泗泰多少年前就沒了蹤影了,恐怕不會是他!」 
  司徒逸道:「『辣手喪門』這人有一宗好處,他雖然一向心狠手辣,手下從不留活口,
可是他不亂殺人,何老爹父子都是與世無爭,安份度日的農人,『辣手喪門』恐怕也不會造
這個罪,作這個孽!」 
  駱家英突然說道:「傅大俠有沒有想過現在京裡的趙六指兒?」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我正在想他!」 
  霍天行兩眼微睜道:「對!我怎麼沒想到他,要是他的話,殺何家老少三口之事,可能
是為了滅口!」 
  樊子空道:「趙六指兒這個人陰狠毒辣是出了名,為求達到目的,向來不擇手段,這倒
有八分像是他慣用的殺人手法!」 
  白不群道:「趙六指兒手下有慣用左手的人嗎?」 
  傅天豪道:「趙六指兒手下人不少,我想上諸霸天家看看去,就此別過!」 
  他一抱拳要走。 
  韓奎橫身—攔道:「慢著,傅大俠,咱們現在在一塊兒,要走您也不能一個人走!」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五俠!好意我心領,現在風聲很緊……」 
  霍天行接道:「借用傅大俠一句話,傅大俠跟我兄弟沒什麼兩樣?」傅天豪還待再說。
 
  霍天行已然又道:「傅大俠不必再說什麼,當初沈姑娘到京裡來投奔的是霍天行兄弟,
霍天行兄弟已經有虧照顧,愧對沈姑娘了,現在既然知道沈姑娘有難,哪有不去的道理,傅
大俠!咱們別耽誤了,那位鳳姑娘要真落進了趙六指兒手裡,她隨時都有殺身之險,救人如
救火,一刻也不能遲緩,萬一要讓趙六指兒再把沈姑娘交給滿虜,那麻煩就更大了……」 
  韓奎濃眉軒動,環目放光,一點頭道:「大哥說得是,咱們快走!」 
  他是說走就走,拔腿就要往外闖!傅天豪忽然一凝神,抬手攔住了他。 
  霍天行灰眉一揚道:「有人來了,子空爬門縫兒看看是誰?」 
  樊子空爬在門縫兒往外一看,道:「有個人從打麥場上走過來了,看不清楚臉,穿的是
黑色補褂兒,個子不高,手裡沒帶傢伙,探頭探腦的……」 
  霍天行道:「是一個人嗎?」 
  樊子空道:「沒看見還有別人!」 
  霍天行道:「老四跟老十從後頭繞過去截他,我要活口。」 
  駱家英跟司徒逸恭應一聲雙雙閃身僕向了後頭。 
  霍天行道:「子空,盯住他,等他進了十丈內告訴我!」樊子空應了一聲。 
  白不群道:「大哥!您看會是……」 
  霍天行道:「別急,待會兒就知道了。」 
  韓奎道:「這件事兒要是趙六指兒干的,他的人不該再到這兒來。」 
  樊子空忽然說道:「大爺!來人停在院子邊兒上不動了,彎著腰在看那條狗!」 
  霍天行道:「看見老四跟老十了嗎?」 
  樊子空道:「看見了,四爺跟十爺已經從兩邊繞到他背後截了他的退路了!」 
  霍天行雙眉一聳道:「開門!」 
  樊子空答應一聲剛要抬手。 
  只聽一個壓得低低的話聲遙遙傳了過來:「何老爹!何老爹!屋裡有人嗎?」 
  白不群一怔道:「叫何老爹?這是誰?」 
  霍天行道:「子空,慢開門,問他一聲。」 
  樊子空立即揚聲問道:「誰要找何老爹?」 
  隨聽那話聲道:「我是從城裡來的,是諸姑娘叫我來的!」 
  傅天豪忙道:「樊老!讓他進來!」 
  樊子空立即拉開了兩扇門道:「朋友請過來吧!」 
  大夥兒都看見了,院子邊上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黑影。 
  那人確也十分機警,一見屋裡這麼多人,轉身撒腿就跑。 
  「你還想跑?」司徒逸的冰冷話聲傳了過去,一白一灰兩條人影從兩旁電射而出,往那
人面前一落,那人一個身軀往後便倒,白影伸手抄住了他,偕同灰影騰身掠了過來。 
  抄著那人的白影是司徒逸,他當先掠進了屋,手一鬆,那人掉了下來。 
  傅天豪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了那人,道:「十俠,這個人是友非敵!」 
  他一掌拍開了那人的穴道,那人一睜眼擰身就要掙扎。 
  傅天豪道:「朋友別怕,傅天豪在這兒!」 
  那人一怔道:「誰是『大漠龍』?」 
  傅天豪道:「我就是傅天豪。」 
  那人上下打量了傅天豪一眼,懷疑地道:「你就是『大漠龍』?」 
  傅天豪道:「不錯!」 
  韓奎道:「這就是傅大俠,錯不了的!」 
  那人沒理韓奎,望著傅天豪道:「我怎麼知道你確是傅天豪?」 
  傅天豪道:「誰的臉上也沒有字兒,朋友要信得過我……」 
  那人兩眼忽然一睜道:「沒錯!你就是『大漠龍』,你臉上有道疤!」 
  想不到這個疤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既是朋友認出我是傅天豪了,朋友你又是奉諸姑娘之命到這兒來,
應該是友非敵,有什麼事請說吧!」 
  那人忙道:「既然是傅爺當面,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其實能在這兒碰見您,那是再好
不過,不瞞您說,我們姑娘讓我到這兒來,就是讓何老爹趕快想辦法找您……」 
  韓奎道:「到底有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啊?」 
  那人沖韓奎窘迫一笑道:「是,是,我這就說,我這就說……」 
  轉望傅天豪道:「傅爺,是這樣的,鳳姑娘落進趙六指兒手裡了……」 
  霍天行灰眉一軒道:「果然是他。」 
  那人一怔,看看霍天行又轉望傅天豪道:「怎麼?您幾位已經知道了?」 
  傅天豪道:「這個你不必問了,請告訴我,趙六指兒是不是還在諸家?」 
  那人點頭說道:「還在,不過他快要走了,總在這一兩天了,鳳姑娘已經落進他手裡了,
他不走等什麼?我們姑娘就近照顧鳳姑娘,出不來,所以讓我找傅爺……」 
  傅天豪道:「諸姑娘的意思是讓我趕快想辦法救鳳姑娘?」 
  那人道:「我們姑娘說,要是得便她會想辦法救鳳姑娘,趙六指兒看鳳姑娘看得很緊,
我們姑娘也請您趕快想辦法!」 
  傅天豪急道:「鳳姑娘被趙六指兒囚在諸家什麼地方?」 
  那人道:「就在後院裡,後院有個地牢……」 
  白不群道:「那地牢在後院什麼地方?」 
  那人道:「就在後院西北角……」 
  霍天行道:「沈姑娘呢?也跟鳳姑娘囚在一處?」 
  那人怔了一怔道:「沈姑娘?哪位沈姑娘?」 
  霍天行目光一凝道:「怎麼?你不知道沈姑娘?」 
  那人道:「我只知道有位鳳姑娘,不知道沈姑娘。」 
  霍天行轉眼望向傅天豪。 
  傅大豪望著那人道:「這兒另外還有位沈姑娘,她是跟鳳姑娘做伴的,到這兒來的時候
鳳姑娘跟沈姑娘都不見了,現在鳳姑娘既落進了趙六指兒手裡,那位沈姑娘……」 
  那人截口道:「傅爺!鳳姑娘是譚北斗交給趙六指兒的……」 
  傅天豪臉色一變,伸手抓住了他,道:「怎麼說?鳳姑娘是譚北斗交給趙六指兒的?」
 
  那人道:「是啊!我們姑娘這麼說的……」 
  霍天行道:「你怎麼不早說。」 
  那人道:「我還沒來得及說呢!」 
  傅天豪道:「諸姑娘只見著了鳳姑娘,沒見著沈姑娘?」 
  「是啊!」那人道:「所以剛才這位問我我不知道,我壓根兒就不知道有位沈姑娘。」
 
  傅天豪緩緩鬆了那人,眉宇間泛起懍人的殺機,道:「好卑鄙的譚北斗,沒想到他是這
麼個人,他居然會採取這種報復,看來是我錯了,我不該放他。」 
  霍天行道:「怎麼回事兒,傅大俠?」 
  傅天豪當即把當口紅娘子在車隊裡為救沈書玉如何惹了譚北斗,譚北斗為了出這口氣不
惜辭去了公職追到京裡來暗害「紅娘子」,他為一個「義」字找譚北斗談判,在「六里屯」
以一對八傷了譚北斗的三個徒弟跟手下「四殘」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我原以為譚北斗經此挫敗會即刻離京他去,誰知……」吁了一口氣,住口不言。 
  霍天行靜靜聽畢,神色出奇的平靜,他望著傅天豪道:「傅大俠跟這位還有什麼話說
嗎?」 
  傅天豪搖搖頭道:「沒有了!」 
  霍天行轉望那人道:「尊駕請回吧!請代為奉告諸姑娘,傅大俠跟我等一定盡快地趕去
搭救鳳姑娘,一路還請小心!」頓了頓道:「老四送這位朋友出去!」 
  駱家英恭應一聲擺手說道:「朋友請!」 
  那人沖大夥兒—連躬了幾躬身,轉身出去了。 
  霍天行望著傅天豪道:「傅大俠,現在事態很嚴重,譚北斗既然能把鳳姑娘交給趙六指
兒,就能把沈姑娘交給滿虜!」 
  傅天豪點點頭道:「這一點我想到了。」 
  霍天行道:「一頭已經遲了,這一頭萬不能再遲,要讓譚北斗把沈姑娘交給了滿虜,後
果遠比他把鳳姑娘交給趙六指兒還要嚴重,咱們勢必得趕快攔他,您一個人難以分身兩半,
我看不如這樣,您帶兩個人到諸家去救鳳姑娘,我帶著幾個人去找譚北斗,咱們分頭並進雙
管齊下,您看怎麼樣?」 
  傅天豪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勞累諸位了,不過諸家我想一個人去,人多了顯眼未必好
辦事。」 
  霍天行情知人多進城過於顯眼,萬一讓「五城巡捕營」的人發現了,到那時候就救不了
人,他沒禮讓,微一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那您就自己到諸家去一趟吧!」 
  司徒逸道:「大哥!譚北斗的人手中有慣用左手的嗎?」 
  傅天豪接口說道:「譚北斗的人沒有慣用左手的,但至少有兩個必須用左手的。」 
  他一抱拳道:「霍老,事不宜遲,那我先走一步了。」 
  霍天行答了一禮道:「傅大俠,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趙六指兒人陰狠毒辣,
他曾跟滿虜勾搭過,滿虜的火器不是咱們這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的,還請千萬小心。」 
  傅天豪道:「多謝霍老,我省得,諸位也請多多小心!」他開門行了出去。 
  韓奎道:「大哥,咱們上哪兒找譚北斗去?」 
  白不群道:「他要是打算把沈姑娘交給滿虜,就一定還在京城地面上,若他在京城地面
上,還愁找不著他?」 
  霍天行搖頭說道:「不能那樣找,那樣找會誤事,他要是打算把沈姑娘往滿虜手裡交,
就得先跟吃公事飯的搭上線,按上頭,這幾路咱們大部份都熟,只守好這幾條路就不愁他把
沈姑娘往滿虜哪兒交,咱們在這幾條路上截他就行了!」 
  白不群道:「話是不錯,只是,大哥!咱們已經不是以前的身份了,以前是『泰安堂』
的東家,酒館兒的掌櫃,『天橋』的名藝人,可是現在,咱們都是叛逆!」 
  霍天行道:「我知道,咱們當然不能就這麼樣進城去,咱們得改頭換面一番。」 
  白不群道:「您是說易容化裝?」 
  霍天行一點頭道:「不錯,只有這一個辦法,易容化裝!」 
  口 口 口 
  諸家大院裡只有一兩點燈光,院大燈少顯得黑忽忽的。 
  剛打過四更,後院西北角飛鳥般掠進個人來! 
  諸家大院後院西北角有一間矮屋子,裡頭沒點燈,漆黑漆黑的,也聽不見裡頭有一點聲
息,這條黑影輕捷得像只狸貓似的一閃便沒入了這間矮屋子。 
  可是轉眼工夫之後,這條黑影又從矮屋子裡竄了出來,輕得像片落葉似的掠向了上房屋
角,上房屋則頭,那廣大的院子裡一條直通上房屋的石板路上,有個倒提單刀,身穿褲褂的
中年漢子在那條石板路上東晃晃,西走走,一看就知道是個站班擔任警戒的。 
  那黑影看了看他,俯身在地上拾起塊小石頭抖手向矮屋子前打去! 
  「叭!」地一聲,那塊小石頭正打在矮屋子的兩扇門上,旋又「叭!」地一聲掉在了地
上,站在院子裡那提刀黑衣漢子霍然轉過身來,兩道銳厲目光投向了座落在上房右後方西北
角那間矮屋子。 
  他遲疑了一下,一墊腳,騰身僕了過去。 
  他剛掠過上房屋角,有一隻手落在了他右肩上,跟著一把長劍由下而上抵在他咽喉上。
 
  他大吃一驚,要掙扎,要叫,右肩頭那隻手猛然一緊,一個低沉話聲在他耳邊響起:
「別動,別叫,要不然我先擺倒你!」 
  右肩上那隻手猛一緊,黑衣漢子痛澈心脾,右肩頭像要碎了一樣,半邊身一酸麻無力,
輕輕地哼了一聲,右半邊身子往下一斜,硬是沒敢動。 
  那低沉話聲接著說道:「我是傅天豪,你聽說過我嗎?」 
  那黑衣漢子忙「哦!」地一聲低低說道:「原來是傅爺,我是我們姑娘的人,我們姑娘
接到了您的信兒就派我站在院子裡,明為守衛實際上是專為等您的!」 
  傅天豪「哦!」地一聲鬆了手道:「抱歉,我不得已!」 
  那黑衣漢子抬左手揉著右肩勉強笑道:「不要緊!我們姑娘盼了您好些日子了,總算把
您給盼來!」 
  傅天豪道:「聽說鳳姑娘被囚在後院西北角一處地牢裡……」 
  那黑衣漢子道:「您去過了?我正要告訴您,我們姑娘原以為那位鳳姑娘在地牢裡,這
兩天派了我們幾個一直在附近監視著,可是我們姑娘一個時辰之前才知道,那位鳳姑娘早就
被移到我們老爺子的密室裡去了,我們姑娘幾回想進密室看看去,可是都被我們老爺子攔住
了,說什麼也不許我們姑娘去!」 
  傅天豪道:「那間密室在什麼地方?」 
  那黑衣漢子道:「就在上房屋底下,暗門在我們老爺子房裡。」 
  傅天豪眉鋒一皺道:「諸霸天他現在可在房裡?」 
  那黑衣漢子道:「不在!我們老爺子上秦姑娘那兒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傅天豪眉鋒一展道:「屋裡還有別人嗎?」 
  那黑衣漢子道:「沒有!怎麼會有別人,我們老爺子的屋,沒他的話誰敢進去!」 
  傅天豪道:「諸姑娘呢?」 
  那黑衣漢子道:「睡了,剛睡,要不要我去叫?」 
  傅天豪一搖頭道:「不!別叫她,別讓我連累了她,這時候她不在最好,尊駕你最好也
離遠點兒。」 
  那黑衣漢子道:「不,我不要緊,我回到原處站著,上房屋後頭有扇窗戶,從那扇窗戶
進去,就是我們老爺子的屋,您可以從那兒進去!」 
  傅天豪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到後頭去,進密室的那扇暗門在……」 
  那黑衣漢子道:「我們老爺子屋裡有個書櫥,暗門就在書櫥後,書櫥是活動的,往左一
推就行了!」 
  傅天豪一抱拳道:「多謝尊駕,我去了!尊駕也請吧,或許我沒工夫見諸姑娘了,諸姑
娘那兒請代我謝一聲!」他閃身撲向了上房屋後。 
  那黑衣漢子看著他撲進了上房屋後,當即也轉身掠回了院子裡! 
  黑衣漢子回到了上房屋前忽然把單刀往上一舉。 
  一條瘦高黑影從東邊一排屋子後閃了出來,一掠好幾丈落在那黑衣漢子面前,是個瘦黑
乾癟中年漢子,一張陰沉臉看上去有點怕人,他近前低低問道:「進去了?」 
  那黑衣漢子點頭「嗯!」了一聲道:「剛進去!」 
  那黑瘦陰沉臉一咧嘴道:「你幹得不賴,跟著我們瓢把子準錯不了,這歸你了,拿去!」
他抬手塞過了一樣東西。 
  那黑衣漢子雙手接過,躬身哈腰,連連稱謝。 
  黑瘦陰沉臉也立即採取了行動,他快得像一陣風似的撲向了上房屋。 
  進上房屋左拐,他又撲進了諸霸天屋裡,這黑瘦陰沉臉對諸霸天屋裡的情形似是很熟。
 
  諸霸天屋裡雖然黑忽忽的,他進屋便撲向北牆。 
  緊貼著北牆放著一個大書櫥,裡頭有書,有幾樣古玩玉器,他撲到書櫥前伸手往書櫥左
邊一摸,只聽書櫥裡發出「格!」地一聲輕響,旋即,他笑了,自言自語地道:「姓傅的,
這下看你怎麼出來!」 
  這句話剛說完,他背後跟著響起了低低話聲:「姓傅的根本就沒進去!」 
  他心膽欲裂,腰往下一挫,雙臂凝力就要轉身,脖子後頭落上了一隻手,五爪鋼鉤似的
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脖子! 
  「別動,也別叫,要不然我就斃了你。」 
  黑瘦陰沉臉沒動也沒叫,他動不了,叫不出來!也不敢動,不敢叫,人憋氣,眼前直髮
黑,胳膊使不上勁兒用不上力,他怎麼動怎麼叫,又怎麼敢動,怎麼敢叫! 
  傅天豪在他背後又道:「答我問話,你是趙六指兒的人?還是諸霸天?」 
  黑瘦陰沉臉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趙六指兒的!」 
  傅天豪道:「鳳妞兒究竟在什麼地方?」 
  說話間他抓在黑瘦陰沉臉脖子後的那隻手鬆了些。 
  黑瘦陰沉臉連喘了好幾口氣,喘著道:「在……在密……密室裡!」 
  傅天豪「哦!」地一聲道:「是嗎?」 
  黑瘦陰沉臉道:「是真的,只不過,只不過你來遲了,鳳妞已經死了……」 
  傅天豪五指又一緊道:「你敢騙我?」 
  黑瘦陰沉臉痛得身子往上一冒,啞聲說道:「我沒騙你,是真的,天還沒黑就斷氣了!」
 
  傅天豪心神登時一陣顫動道:「怎麼死的?是誰下的手?」 
  黑瘦陰沉臉吶吶道:「是『玉面蜘蛛』杜姑娘下的手……」 
  傅天豪詫問道:「是杜步嬌?她不是早在『宛平』就……」 
  黑瘦陰沉臉道:「鳳妞兒跑來京裡之後,我們老爺子知道還是她對我們老爺子是真心,
所以派人把她找了回來!」 
  聽這麼一說,傅天豪確信鳳妞兒是真遭了毒手,杜步嬌當初之所以一氣離開趙六指兒,
主要的是因為趙六指兒沒聽他的,她爭寵沒能爭過鳳妞兒,在這種情形下她對鳳妞兒自然是
恨之入骨,以「玉面蜘蛛」心腸之毒,鳳妞兒落在她手裡還能活得了。 
  鳳妞兒多情又復可憐,良知未泯心地更好,當初為一個情字幡然悔悟巧妙地救了他,趕
到京裡來也是為了找他,聽說他受傷陷在城裡後,能奮不顧身毅然冒險跑到城裡來找他,只
有他虧欠鳳妞兒的,鳳妞兒並不虧欠他的。 
  現在鳳妞兒落到這麼一個下場,他卻連個伸手拉一把的機會都沒有,這份悲痛這份愧疚。
 
  他心如刀割,身子泛起了一陣顫抖,手也跟著泛起了顫抖,他冰冷說道:「杜步嬌一定
折磨了她一番,是嗎?」 
  黑瘦陰沉臉道:「等會兒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傅天豪道:「很慘,是嗎?」 
  黑瘦陰沉臉沒說話,傅天豪只覺全身熱血猛地往上一湧,道:「杜步嬌呢?」 
  黑瘦陰沉臉道:「跟我們老爺子在一塊兒!」 
  傅天豪道:「我問她在什麼地方?」 
  黑瘦陰沉臉道:「就在外頭!」 
  傅天豪熱血又往上一湧,他吐一口氣把這份悲怒,又壓了下去,道:「是誰出這麼一個
好主意,把我困在密室裡然後拿我交給官家換取賞銀?」 
  黑瘦陰沉臉道:「就是杜姑娘控制住諸霸天的女兒,讓諸霸天乖乖的聽我們老爺子的,
她知道你遲早一定會到那莊稼漢的家去,所以派出個人去冒充諸姑娘的人守在那兒……」 
  只聽院子裡響起個粗粗話聲:「老田!怎麼樣了?怎麼半天還不出來,難不成你想一個
人獨吞這份賞銀嗎?」 
  黑瘦陰沉臉張嘴就要說話,傅天豪五指一緊道:「告訴他,傅天豪在裡頭拿劍砍書櫥,
你正頂著書櫥呢!叫他進來幫個忙,想活命就照著我的話說。」 
  他五指微微一鬆,那黑瘦陰沉臉忙叫道:「老黑,傅天豪在裡頭拿劍劈書櫥呢,我正頂
著,快來幫個忙。」 
  院子裡那粗粗話聲道:「你他XX的早幹什麼的,半天連個屁都不放?」 
  隨聽步履響動,有人向著上房屋走了過來。 
  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話聲道:「慢著,老黑,乾脆帶著這玩藝兒,進去把他弄躺下算了。」
步履聲停了一停,旋即又向上房屋走了過來。 
  傅天豪道:「杜步嬌?」黑瘦陰沉臉點了點頭。 
  傅天豪道:「她給了這個叫老黑的什麼東西?」 
  黑瘦陰沉臉道:「聽說是一種有毒的線香,一點就冒煙,只一聞這種毒煙,再好的工夫
也會變成廢人一個!」 
  傅天豪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玉面蜘蛛』?」 
  說話間步履聲已進了上房屋,傅天豪看得清楚,屋門口低頭進來個大個子,大個子剛從
明處進來,他看不見,進門便道:「老田!你在哪兒?」 
  黑瘦陰沉臉道:「在這兒。」 
  「你娘的,怎麼不點燈,難不成你是夜貓子?」 
  大個子摸索著走了過來,摸著摸著他摸了傅天豪,他道:「老田!是你嗎?」 
  傅天豪一劍鞘點在了他腰眼上,大個子連哼都沒哼一聲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只聽院子裡那嬌滴滴的話聲道:「老黑,是什麼聲音哪?」 
  傅天豪低聲道:「對她說老黑看不見摔了一跟頭。」 
  那黑瘦陰沉臉忙道:「杜姑娘,是老黑,他看不見摔了一跟頭。」 
  那嬌滴滴話聲叱道:「瞎東西,把藥香摔斷了我生劈了你!」 
  傅天豪道:「告訴她,沒摔著藥香。」 
  黑瘦陰沉臉道:「沒有,沒摔著藥香!」。 
  那嬌滴滴話聲道:「那是你們命大,還不快點。」 
  傅天豪抬著黑瘦陰沉臉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有火折子嗎?」 
  黑瘦陰沉臉道:「有!」 
  傅天豪道:「拿出來打著亮一下。」 
  黑瘦陰沉臉可真聽話,摸出火折子來晃著了一下馬上又把它弄滅了。 
  傅天豪道:「告訴她,藥香點不著。」 
  黑瘦陰沉臉立即揚聲說道:「杜姑娘,藥香怎地點不著?」 
  院子裡那嬌滴滴話聲叱道:「沒用的東西,什麼事兒都得我!」 
  一陣輕盈步履聲傳了過來。 
  傅天豪道:「拿出來打著亮一下。」 
  黑瘦陰沉臉可真聽話,摸出火折子來晃著了一下馬上又把它弄滅了。 
  傅天豪道:「告訴她,藥香點不著。」 
  黑瘦陰沉臉立即揚聲說道:「杜姑娘,藥香怎地點不著。」 
  院子裡那嬌滴滴話聲叱道:「沒用的東西,什麼事兒都得我!」 
  一陣輕盈步履聲傳了過來。 
  傅天豪手從黑瘦陰沉臉脖子上滑下,一指頭落在他腰眼上,黑瘦陰沉臉一晃而倒,傅天
豪伸手扶著他把他輕輕放了下去,然後一步跨到了屋門口。 
  只聽那嬌滴滴話聲在上房屋門外響起:「老田!把燈點上。」 
  傅天豪沒辦法點燈,也不能答應,他本想等杜步嬌進了上房屋再制她的,現在他必須早
一步行動了。 
  他猛提一口真氣帶著一陣勁風撲了出去,出門便看見了曾經相識,別來無恙的「玉面蜘
蛛」杜步嬌。 
  杜步嬌也夠機警的,她叫了一聲沒聽見有人答應,只聽見一陣快速的衣袂飄風聲掠了出
來,緊接著她看見一個頎長的人影撲了出來,她馬上就知道不對了,一驚之下她要揚手。 
  奈何,她比傅天豪遲了一步,就在她一隻皓腕剛揚起的時候,傅天豪已帶著一陣勁風撲
到,左手劍鞘一揮正掃在她那只皓腕之上,杜步嬌的皓腕嬌嫩無比哪受得了這一下,疼得她
剛「哎喲」一聲,傅天豪的右掌跟著遞到,那鋼鉤般五指已落在杜步嬌的左肩之上。 
  行了,杜步嬌的右腕疼得像骨頭折了一般,難以抬起來,右半邊身又落在傅天豪掌握之
中,等於把人交給了傅天豪! 
  這時候杜步嬌已經看清楚眼前是誰了,她臉色大變,驚叫說道:「是你!你怎麼出來
的?」 
  傅天豪冰冷說道:「我根本就沒有進去!」 
  幾條黑影撲了過來。 
  傅天豪沉喝說道:「站住!誰敢近我就先要杜步嬌的命,叫趙六指兒跟我說話。」 
  那幾條黑影硬生生剎住了前衝之勢,但卻虎視耽耽地站在近處沒退回去。 
  兩個人並肩從院子裡走了過來,左邊是趙六指兒,右邊是諸霸天,隔丈餘停步,趙六指
兒乾咳一聲道:「姓傅的,你的命好大啊,姓趙的在這兒,有什麼話你說吧!」 
  傅天豪道:「我要你先放諸姑娘。」(OCR:簡直是白癡一個, 真不明白傅天豪怎麼
能活到現在,也許都考妞幫忙) 
  趙六指兒一怔道:「你要我先放諸姑娘,你是什麼意思?」 
  傅天豪道:「你少跟我裝羊,姓田的已經都告訴我了。」 
  趙六指兒臉色一變道:「是麼……」 
  斜瞥諸霸天一眼道:「霸天老弟,老哥哥我沒錯怪你那個寶貝女兒吧!」 
  諸霸天賠上一臉笑,笑得很勉強。 
  趙六指兒目光—凝道:「姓傅的,你要想拿她要脅我,那你可是……」 
  傅天豪右手五指一用力,口中冰冷說道:「你放不放?」 
  杜步嬌尖叫一聲,嬌軀為之一歪。 
  趙六指兒臉色又一變道:「姓傅的,我跟你談個條件,咱們一個換一個,准不吃虧,誰
也別想佔便宜!」 
  傅天豪一點頭道:「可以!」 
  趙六指兒道:「姓傅的!咱們可是丈夫一言。」 
  傅天豪道:「快馬一鞭。」 
  趙六指兒一點頭道:「好!」 
  往後一抬手道:「把人帶過來。」 
  兩名黑衣漢子應聲沒人院東暗隅中。 
  趙六指兒陰陰一笑道:「姓傅的,你鬆鬆手,別讓我瞧著心疼!」 
  傅天豪五指鬆了些,杜步嬌緩緩站直了嬌軀,別看她一向多麼狠,多麼毒,這時候她臉
色煞白淚都流出來了。 
  趙六指兒又道:「姓傅的,在你要的人沒來之前,咱們先聊聊……」 
  頓了頓道:「我自認這一著相當巧妙,毫無破綻,你是怎麼看破的,說說也好讓我以後
加一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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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0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傅天豪冷冷說道:「你想聽麼?」 
  趙六指兒陰笑道:「那當然了!要不然我怎麼會問你!」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就說給你聽聽,也好讓你增加一點見識……」 
  頓了頓道:「起先我並不知道,是你的人說話露了破綻,壞了你的事。」 
  趙六指兒訝然道:「我的人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就在廂房後頭,聽得一清二楚,我怎麼
沒聽出他的話有破綻?」 
  傅天豪道:「他說的話是你教的,你要聽得出破綻,那就不會有破綻了。」 
  趙六指兒沉吟著點頭說道:「這話倒也不錯,只是那破綻究竟在那哪呢?」 
  傅天豪道:「你既聽見了他說話,就應該聽見他說過這麼兩字,諸姑娘睡了,諸霸天出
去了,不在家。」 
  趙六指兒微一點頭,道:「不錯!我聽見了,怎麼樣?」 
  傅天豪道:「這就是破綻所在,諸姑娘知道這兩天我會來救人,為了避嫌她固然可能睡
的早,可是諸霸天既然不在家,她絕不會不趁這機會救人!」 
  趙六指兒呆了一呆道:「原來破綻在這兒啊?嗯,不錯!這確是破綻,嗯,對,我這位
霸天老弟既然不在,我那位好侄女兒焉有不趁機救人的道理……」 
  「還有,」傅天豪道:「上房屋裡那個書櫥是鐵鑄的!」 
  趙六指兒道:「不錯,是鐵鑄的,鐵鑄的有什麼不對了?」 
  傅天豪道:「書櫥後有處暗門,既是暗門那便是不為外人所知的,既然不為外人所知,
便不愁外人折了它進入密室去, 
  既不愁外人折了它進入密室,那就該是防密室中的人折了它跑出來,照這麼看那密室當
然不會是什麼重地!」 
  趙六指兒兩眼一睜,「哦!」地一聲道:「對!對!對!佩服!佩服!我可是真增了不
少見識,我可是真增了不少見識!」 
  步履聲由遠而近,兩個黑衣漢子架著諸亞男從院東暗隅中行了過來。 
  諸亞男整個人軟棉棉的,—顆烏雲螓首低垂著,一看就知道人在昏迷中。 
  趙六指兒沖諸亞男抬了抬手,含笑說道:「姓傅的,你要的人來了!」 
  傅天豪冷冷說道:「趙六指兒,我要的是活的諸姑娘,不是死的諸亞男!」 
  趙六指兒忙道:「誰說她死了,沒死,就是我想讓她死,霸天老弟也不答應呵,她不過
是……」 
  倏地住口不言。 
  傅天豪道:「她不過是怎麼樣?」 
  趙六指兒咧嘴一笑道:「她不過是穴道受制,人在昏迷中,待會兒你只要解開她的穴道,
准包她活蹦亂跳的。」 
  傅天豪道:「那就麻煩你先把諸姑娘的穴道解開再說吧!」 
  趙六指兒一下跟吃了個黃蓮似的,眉鋒為之一皺,道:「這個……」 
  傅天豪冷笑一聲道:「別這個那個的了,趙六指兒,你把我傅天豪當成了三歲孩童,不
妨告訴你,在諸姑娘沒醒過來之前我絕不換人,除非你不想要杜步嬌了,要不然你就趕快讓
諸姑娘醒過來!」 
  趙六指兒眉鋒皺深了三分,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杜步嬌,道:「二妞兒!」 
  杜步嬌叫道:「姓傅的,我認栽了,諸丫頭是吃了我的藥,昏迷不醒的,解藥就在我身
上,你自己動手拿吧!」 
  傅天豪笑笑道:「趙六指兒就在眼前,別讓他看了心裡不是味兒,你的右手現在可以動
了,還是你自己拿吧!」 
  杜步嬌道:「你倒挺知道為別人著想的啊?」 
  說著,她勉強抬起右手探懷摸出了一個小白玉瓶,往後一遞,道:「這就是解藥,拿去
吧!」 
  傅天豪伸手接過小白玉瓶,喝道:「趙六指兒,接著!」 
  他振腕把小白玉瓶扔向了趙六指兒。 
  趙六指兒忙伸手抄住了那個小白玉瓶,道:「姓傅的!你怎麼扔給我?」 
  傅天豪冷冷說道:「你最好倒出解藥來給諸姑娘服下,話說在前頭,諸姑娘要有什麼好
歹,你跟杜步嬌也活不成。」 
  趙六指兒聽得眉鋒又一皺,沖杜步嬌舉了舉那隻小白玉瓶,道:「二妞兒,聽見了麼?
一個不好是要鬧人命的,這瓶是解藥沒錯吧?」 
  杜步嬌冷冷說道:「我的命還握在他手裡,錯不了的,老爺子!」 
  趙六指兒道:「那就行了!」 
  他拔關瓶塞往手掌心倒了一下,然後捏開諸亞男的牙關把藥放進了諸亞男的嘴裡,究竟
是藥粉還是藥丸,什麼顏色,什麼形狀,傅天豪全看不清楚,但他並不怎麼擔心,杜步嬌的
性命握在他手裡,他相信杜步嬌不敢玩花樣。 
  趙六指兒給諸亞男服下解藥之後,抬眼望向傅天豪道:「姓傅的!你看見了吧,解藥給
她服下去了!」 
  傅天豪道:「我看見了,等著諸姑娘醒過來之後再說!」 
  趙六指兒聳聳肩道:「姓傅的,你未免大小心眼兒了!」 
  傅天豪冷冷說道:「面對你這種人,還是小心一點兒好。」 
  趙六指兒又聳了聳眉,沒再說話。 
  過不一會兒,諸亞男有動靜了,她先抬起了頭,及至發覺她在兩個黑衣漢子的扶持中,
她臉色一變,就要掙扎。 
  趙六指兒陰陰一笑道:「別急了,侄女兒,你的鬚眉知已來救你了。」 
  諸亞男抬眼一看,這才看見了站在杜步嬌身後的傅天豪,美目一睜,脫口叫道:
「你……」 
  傅天豪道:「諸姑娘,請運運氣試試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合適?」 
  諸亞男很聽話,當即試著運氣,然後說道:「沒有,我很好。」 
  傅天豪道:「我現在要救姑娘出去,姑娘可願跟我一塊兒走?」 
  諸亞男忙道:「還有鳳姐姐……」 
  傅天豪道:「我知道,我跟趙六指兒說好的,一個換一個,我用杜步嬌換姑娘,至於鳳
姑娘,等姑娘脫離他們掌握之後再說不遲!」 
  諸亞男看了諸霸天一眼,一雙美目之中突然湧現一片堅毅神色,一點頭道:「好!我跟
你走!」 
  諸霸天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絲抽搐,但他沒說話。 
  趙六指兒陰陰一笑道:「霸天老弟,聽見了麼?你這個好女兒連你這個做爹的都不要
了!」 
  諸霸天淡然一笑道:「讓她走吧!養女兒本是替別人養的,她遲早總是要跟人走的!」
 
  趙六指兒習慣地聳聳肩道:「既然你這個做爹的都看得那麼開,我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好吧!侄女兒,你過去吧!」 
  那兩個黑衣漢子立即放了諸亞男退向後去。 
  諸亞男頭一仰,邁步要走! 
  傅天豪突然說道:「慢著。」 
  趙六指兒道:「姓傅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傅天豪沒理他,望著諸亞男道:「姑娘請往右繞,我讓杜步嬌也往右繞,杜步嬌既狠又
毒,姑娘最好離她遠點兒,防著她點兒!」 
  杜步嬌臉色一變道:「姓傅的。你把我摸的可真清楚啊?」 
  這時候諸亞男已邁步往右繞去,傅天豪當節也鬆了杜步嬌道:「你也可以走了,記住!
最好別在我面前玩花樣,除非你有把握能快過我。」 
  杜步嬌道:「你放心吧!亞男妹妹如花似玉,我還捨不得呢?」 
  說著,她也擰身往右繞去。 
  傅天豪一雙目光始終盯在她身上,一眨不眨! 
  轉眼工夫之間兩個人已走到了半途。 
  趙六指兒輕輕地咳了一聲。 
  杜步嬌忽然一轉身揚起了右手。 
  傅天豪冷喝—聲,身隨意動,人在半途長劍已然出鞘,只見匹練一閃,劍氣暴漲,杜步
嬌一聲尖叫血光崩現,一隻右腕已硬生生被傅天豪一劍斬斷。 
  杜步嬌她不愧「玉面蜘蛛」,既陰又毒,她忍著澈骨之痛,左手便要探腰,奈何她永不
及傅天豪快,她左手剛摸著腰際,傅天豪劍芒已然掃到,只一閃,她一隻左手又齊肘落了地,
她大叫一聲往後便倒,滿地亂滾,血灑得到處都是。 
  四下裡趙六指兒的人個個色變,都嚇得往後退去。 
  驀地趙六指兒一聲沉喝:「姓傅的,你眼睜大看清楚了。」 
  傅天豪收劍凝日,一看之下不由一怔。 
  趙六指兒不知何時一隻左手已扣上了諸霸天的右腕脈,右手一把雪亮的匕首正抵在諸霸
天咽喉要害上。 
  他定了定神道:「趙六指兒,你這是幹什麼?」 
  趙六指兒陰陰一笑道:「幹什麼?問得好,叫我那好侄女兒乖乖的給我過來,要不然我
就在我這位霸天老弟的喉嚨上開個窗戶。」 
  傅天豪雙眉一揚道:「你想要挾我?」 
  趙六指兒嘿嘿一笑道:「我或許要挾不了你,可是我這個好侄女兒總不能不要她爹的命
啊!姓傅的,你說是不是?」 
  諸亞男怒聲說道:「趙大爺,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管怎麼說,我爹總是你的好朋友!」
 
  趙六指兒笑道:「不錯,你爹是我的好朋友,奈何他有—個壞我大事的好女兒,衡量衡
量利害嘛,我也只有捨我這位好朋友了!」 
  諸亞男還待再說。 
  趙六指兒已然又道:「過來吧!好侄女兒,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再瞞什麼了,我早就打
好了主意,要不然我會那麼爽快放你過去?我想一個不蝕的,沒想到姓傅的他毀了我的二妞
兒,到底還是讓我蝕了一個,沒奈何,只有拿你抵我二妞兒的缺了。」 
  傅天豪眼望著諸亞男,他不便攔她,可也不便勸她過去。 
  可巧這時候諸亞男也望向了他,傅天豪道:「我不便說什麼?姑娘自己決定!」 
  諸亞男雙肩一揚道:「你不要管我了?」 
  她邁步就要走過去。 
  諸霸天突然說道:「亞男,我交個好朋友毀了我自己,我不能再毀了你,跟傅大俠走吧!
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臉色突然一變,身軀突然一抖,跟著唇邊滲出了一縷鮮血。 
  很顯然地,他嚼斷舌根了。 
  諸亞男心膽欲裂,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可是傅天豪比她快,長劍一抖,閃電般欺了過去! 
  趙六指兒夠陰的,他把諸霸天迎著傅天豪的劍尖推了過去,自己則閃身往後退去! 
  傅天豪早料著他會有此一著,劍勢一偏避過了諸霸天,沉喝說道:「姑娘!接住令尊。」
 
  他抖劍又向趙六指兒逼了過去。 
  要是趙六指兒的這些手下不怕死,能擋一擋傅天豪,趙六指兒或許能逃出去,奈何趙六
指兒的這些手下眼見情勢不妙,一個跑得賽一個快,根本就投一個敢擋傅天豪。 
  傅天奈一個起落便追上了趙六指兒,趙六指兒仗著手裡有把匕首還想做困獸之鬥,他剛
揚起匕首便被傅天豪一劍把匕首挑飛了,傅天豪劍往下一落,那鋒利的劍尖正好刺進了他的
心口,他不動了,手揚在半空,兩眼瞪得老大,直望著傅天豪,顫聲說道:「姓傅的,沒想
到我趙六指兒會死在你手裡。」 
  眼一閉,身子軟了,傅天豪一抽劍,鮮血立即湧了出來。 
  趙六指兒倒下去了,這北六省黑道的瓢把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傅天豪轉口身,見諸亞男一條腿跪在地上,滿面淚跡,諸霸天躺在她懷裡,滿嘴是血,
已經斷氣了。 
  傅天豪走過去道:「姑娘……」 
  諸亞男抬袖擦去滿臉淚跡,平靜地道:「我沒什麼?你幫我個忙,怎麼說這份產業是他
老人家一手掙來的,就把他老人家埋在他自己掙的產業上吧!」 
  傅天豪沒說話,默默地到上房屋邊用劍挖了個坑,幫著諸亞男把諸霸天埋了。 
  諸亞男一直沒說話,直到她在墳前磕了三個頭站起來之後她才說:「咱們到密室裡去看
看鳳姐姐吧!她讓趙六指兒折磨得相當慘,恐怕……」 
  倏地住口不言。 
  傅天豪聽得心往下一沉,轉身當先往上房走去。 
  進了上房屋,點上了燈,那兩個還在地上躺著,諸亞男扳動機關暗紐秘開書櫥,書櫥後
現出了一個比人略矮一點兒的暗門,一道石梯通下去,下頭有燈光上射,她彎腰就要進去。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外頭最好留個人,還是讓我下去吧!」 
  諸亞男遲疑了一下,沒再動。 
  傅天豪把長劍往諸亞男手裡一交道:「拿著這個,也許用得著。」 
  他低頭進了暗門! 
  諸亞男提著長劍木木然站在暗門外等著。 
  沒一會兒,石梯下人影晃動,傅天豪上來了,他臉煞白,跟泛紅,兩手托著個人,用一
塊白被單蓋著,蓋得嚴嚴的。 
  諸亞男臉色一變,迎上去就要掀被單。 
  傅天豪木然說道:「姑娘最好不要看。」 
  諸亞男到底還是掀開了被單一角,她看見的不是鳳妞兒,是個不成人形的血人。 
  她放下了被單,顫抖著低下頭去。 
  傅天豪道:「姑娘!我想暫時把她埋在諸家大院!」 
  諸亞男抬起了頭,滿眼是淚,道:「應該的,畢竟她是死在諸家大院!」 
  傅天豪抱著鳳妞兒的屍身默默地行了出去。 
  他又用劍挖了個坑,那個坑就在諸霸天的墳旁,他把鳳妞兒連那塊被單放了下去,然後
又把土推了下去。 
  諸亞男突然哭出了聲:「鳳姐姐!你好可憐……」 
  傅天豪默默地站在墳前,什麼都沒說,直到諸亞男住了哭聲,收了眼淚,他才緩緩說了
一句:「姑娘,走吧!」 
  諸亞男抬起了頭,兩眼都哭紅了,道:「你要回大漠去了麼?」 
  傅天豪道:「不!我還有一件事未了。」(OCR:自己找的,在古龍書裡早就死了) 
  諸亞男道:「什麼事兒?」 
  傅天豪道:「譚北斗還活著。」 
  諸亞男雙眉一揚,眉宇間倏現懍人殺機:「我跟你一塊兒找他去。」 
  傅天豪未置可否,只說了句:「走吧!」 
  他的目光掠過鳳妞兒的墳,轉身往外行去。 
  諸亞男望著鳳妞兒的墳道:「鳳姐姐,我們會給你報仇的!」 
  口 口 口 
  傅天豪默默地在前頭走,諸亞男默默地跟在後頭。 
  出了胡同之後,她趕上了傅天豪道:「沈姑娘有消息麼?」 
  傅天豪道:「我已經托『燕雲十三俠』找譚北斗去了,只要找著譚北斗,不愁問不出沈
姑娘的下落。」 
  諸亞男道:「譚北斗這個人陰毒得很,你看他會不會把沈姑娘交給他們?」 
  傅天豪道:「怕的就是這個,所以必須在他把沈姑娘交給他們之前找到他。」 
  諸亞男道:「你看來得及麼?」 
  傅天豪道:「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譚北斗的老奸巨滑他是熟知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及時攔住譚北斗? 
  只聽一個話聲從一旁傳了過來:「二位,來兩塊炸糕吧!」 
  傅天豪只覺這話聲相當耳熟,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有個賣炸糕的,穿一身粗布衣褲,
頭上還扣頂帽子,挑兒上有盞燈,挺亮的!那賣炸糕的還衝他抬了抬手。 
  傅天豪遲疑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諸亞男也看出端倪來了,跟上一步低低問道:「是誰?」 
  傅天豪道:「話聲聽著耳熟,看不清楚。」 
  說話間兩人已走近那賣炸糕的挑兒。 
  只聽那賣炸糕的低低說道:「傅大俠!是我。」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白三俠!」 
  白不群笑笑道:「您看我這身打扮怎麼樣?還不賴吧!」 
  傅天豪訝然說道:「白三俠!三更半夜的,您這是幹什麼?」 
  白不群道:「這是我大哥的主意,他認為譚北斗要把沈姑娘交到他們手裡去,一定會跟
他們先接頭,這幾條路子我們都知道,所以要我們在路口把著。」 
  傅天豪抬眼飛快地四下看了看,道:「這兒有一個麼?」 
  白不群道:「有一個住在我身後這條胡同裡。」 
  傅天豪道:「胡同那一頭是哪位在?」 
  白不群道:「這條胡同是條死胡同,進出這條胡同非得從這兒過不可,有我一個足夠
了。」 
  白不群道:「我大哥是這麼想,事實上只有這幾條路。」 
  傅天豪道:「萬一他捨近求遠,把沈姑娘帶回直隸去……」 
  「那也不要緊。」白不群道:「我大哥也想到這一點了,帶著個人他們不坐車就得騎馬,
通直隸的幾條路上都有人!」 
  傅天豪沉吟著沒說話。 
  白不群看了諸亞另一眼道:「這位姑娘是……」 
  傅天豪「哦!」地一聲道:「我忘了介紹了……」 
  諸亞男接口自我介紹道:「諸亞男。」 
  白不群道:「常聽傅大俠提起諸姑娘,我們兄弟敬佩得很。」 
  傅天豪指著白不群對話亞男道:「這位在『燕雲十三俠』中行三,白不群白三俠。」 
  諸亞男道:「久仰!您幾位的大名我如雷貫耳,北六省江湖道人人尊仰。」 
  白不群道:「慚愧,太不敢當,我兄弟這回在京裡丟人丟大了……」 
  轉眼望向傅天豪道:「鳳姑娘呢?沒見著?」 
  諸亞男微微垂下螓首。 
  傅天豪慨略地把進諸家大院救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白不群半天沒說話,過了半天他才一巴掌拍在挑子上道:「譚北斗好大的罪
孽,趙六指兒固然該死,譚北斗他更該挫骨揚灰,只別讓我等著他!」 
  傅天豪道:「希望他是走這幾條路,霍大俠幾位都在什麼地方?」 
  白不群緩緩斂去威態道:「東西南北城都有人,這件事交給我兄弟您就別管了,到時候
我們兄弟幾個把沈姑娘跟譚北斗一塊兒交到您面前來就是。」 
  傅天豪道:「譚北斗是我的生死大敵,我怎麼能置身事外!」 
  白不群道:「當初咱們說好了的,您去救諸姑娘跟鳳姑娘, 
  我們弟兄幾個找譚北斗,現在您救出了諸姑娘,您的事算了了,也該歇歇了。」 
  傅天豪遲疑了一下道:「我一直沒告訴幾位,我跟沈姑娘已訂有婚約。」 
  白不群兩眼一睜道:「真的,那太好了,到時候這杯喜酒可不能少了我們幾個,到時候
非得好好熱鬧熱鬧不可……」 
  目光一轉,接著說道:「傅大俠,恐怕你還不只是一雙好吧?」 
  諸亞男一聽這話,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了。 
  傅天豪勉強笑笑,點頭說道:「不錯,我跟諸姑娘也訂有白首約。」 
  白不群一抱拳道:「我說嘛,原該這樣,傅大俠,諸姑娘,我在這兒搶個先,先給二位
道個喜了。」 
  傅天豪道:「謝謝三俠!眼前這件事……」 
  白不群道:「傅大俠,您這是……讓我們弟兄幾個給您效勞不行麼?」 
  傅天豪還待再說。 
  諸亞男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裳道:「霍大俠幾位一番好意,我看你就別再說什麼了!」
 
  傅天豪一時不知道諸亞男是什麼意思,只有沖白不群一抱拳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只有勞幾位的駕了,先謝了,告辭。」 
  他帶著諸亞男轉身要走。 
  白不群忙道:「慢著!傅大俠,到時候我們幾個哪兒找您去?」 
  傅天豪一時說不出地方來,諸亞男卻把秦婉貞的住處告訴了白不群,說她跟傅天豪都在
秦婉貞那兒。 
  白不群一點頭表示記下了,道:「那好,二位請靜候佳音就是——」 
  傅天豪帶著諸亞男走了,看看白不群的炸糕挑兒已看不見了,傅天群這才道:「你剛才
不讓我說話是什麼意思?」 
  諸亞男道:「你真是,人家既然有這番好意,你再多說不就顯得見外了麼,再說人家已
經佈置妥當,幾條路全有人把守,你如再堅要插手不可,那是怕人家辦不了事?」 
  傅天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諸亞男道:「我知道,人家可未必知道啊!」 
  傅天蒙沉默了一下道:「他幾位固然是一番好意,可是這種事我怎麼能全交給人家,自
己放手不管?」 
  諸亞男白了他一眼道:「傻子!我也知道這種事不便全交給人家,你就不會暗地裡管
管?」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怎麼個暗地裡管法?」 
  諸亞男道:「剛才當著白三俠我沒好說,他幾位知道這條路,譚北斗出了名的老奸巨滑,
他難道就想不到『燕雲十三俠』對這幾條路熟得很,他既然知道當然不會往『燕雲十三俠』
手裡送。譚北斗在『直隸總督衙門』任職多年,官裡的事他比誰都熟,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別的路子,你可以暗中在四城多轉轉,以補他幾位的遺漏……」 
  傅天豪道:「你的話是不錯,可是萬一要讓他幾位看見……」 
  諸亞男道:「你不會不讓他們看見麼?」 
  傅天豪道:「你要知道,他幾位易過容、化過裝,等於是在暗處,我……」 
  諸亞男道:「他幾位易過容,化過裝!難道你就不會易容化裝?」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對,他幾位能易容化裝,我當然也能易容化裝,可是你……」 
  諸亞男道:「我跟著你多餘,而月、也是個累贅,我到婉貞姐那兒等你去,事了之後,
你再去接我。」 
  傅天豪道:「你真要到秦姑娘那兒去?」 
  諸亞男嬌靨上掠過一絲絲黯然神色道:「眼下我還有別的地兒可去麼?」 
  傅天豪心裡也為之一陣黯然,默然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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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到了秦始娘家,諸亞男要敲門,可是抬起手遲疑了一下她又把手放了下來,轉過頭來望著傅
天豪道:「夜靜了,這時候敲門吵了街坊鄰居會招人罵,乾脆咱們倆翻牆進去吧!」 
  兩個人翻牆進了秦姑娘家,院子裡黑漆漆的,敢情秦姑娘跟小玲早睡了,也難怪,什麼
時候了? 
  諸亞男站在院子裡輕輕叫道:「小玲!小玲!」 
  叫了好幾聲,才聽小玲在上房屋裡懶懶地問了聲:「誰呀?」 
  諸亞男應道:「小玲!是我,諸亞男!」 
  小玲在上房屋裡叫了一聲:「諸姑娘。」 
  上房兩邊兩間屋燈都亮了,頭一個跑出來的是秦婉貞,她穿著—件晚裝,一頭烏雲蓬鬆
著,晚裝大薄,玲瓏嬌軀隱約可見,傅天豪忙把臉轉向一旁。 
  可是秦婉貞沒在意,她近前便抓住諸亞男的手,驚喜地道:「妹妹是怎麼出來的,他們
把你放了?」 
  小玲也跑了出來,她身上倒披了件衣裳,近前也拉著諸亞男的手問長問短的好問了一陣。
 
  諸亞男忍著難受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她這番經過把秦婉貞跟小玲都聽愣了,秦婉貞一
雙鳳目瞪得大大的,小玲一及杏眼瞪得更大,她衝口便是一句:「該!活該!這叫做善有善
報,惡有惡果!」 
  秦婉貞瞪了她一眼叱道:「你這兒胡說些什麼?」 
  小玲也挺聰明的,一點就透,忙道:「我是說那個姓趙的死者頭兒,我雖然沒見過他,
可是聽我們姑娘一說,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這種人不只該死,簡直就該讓傅爺把他剁
了!」 
  小玲這一聲「傅爺」提醒了秦婉貞,到這時候她才想起眼前還有個傅天豪,忙沖諸亞男
遞了個眼色道:「妹妹!咱們屋裡坐去吧!傅爺也請進來吧!」 
  她拉著諸亞男匆匆忙忙的進了上房屋,聽聽都進了上房屋,傅天豪這才轉身往上房屋緩
步走去! 
  他進了上房屋,小玲頭一個穿好衣裳從屋裡走了出來,倒杯茶不自在地往傅天豪跟前一
放道:「傅爺!您喝茶!」 
  傅天豪謝了一聲。 
  轉眼工夫之後,秦婉貞拉著諸亞男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她兩排長長的睫毛亡還掛著淚珠,
顯然剛才在裡頭哭過了,她出來便強笑肅客。 
  「隨便坐吧!又不是外人。」 
  傅天豪道:「我不坐了,我是送亞男來的,我還有事,這就走!」 
  秦婉貞道:「怎麼剛來到就要走?什麼事兒這麼火急?」 
  傅天豪道:「謝謝姑娘,我沒工夫坐了,還是讓亞男告訴姑娘吧!」 
  秦婉貞還待再說。 
  諸亞男道:「姐姐別留他了,還是讓他走吧!待會兒我自會告訴姐姐!」 
  她當即轉望傅天豪道:「譚北斗狡猾多智,陰狠毒辣,你可千萬要小心!」 
  傅天豪點點頭道:「我省得……」 
  轉望秦婉貞道:「讓亞男在姑娘這兒住幾天,事了之後我再來接她。」 
  他沒再多說,也沒容秦婉貞跟諸亞男多說,說完了話當即轉身行了出去! 
  秦婉貞道:「小玲跟傅爺開門去!」 
  傅天豪人己到了院子裡道:「不用麻煩了,我從屋上走!」 
  話落,騰身掠起竄上了屋頂,一閃就不見了! 
  口 口 口 
  天亮了,白不群那個炸糕挑子還在那條死胡同口,儘管一夜沒睡,而且還站了一夜,白
不群的精神仍然挺好,他沒覺得怎麼累,只覺得詫異,只覺得納悶。 
  生意不好,炸了一架子的糕沒人買,也難怪,後半夜大傢伙兒都在被窩裡,誰跑出來買
炸糕吃,幸虧他不是真做生意,要不然非蝕本不可。 
  他不炸了,靠著牆根兒坐下來,眼一閉,正打算合會兒眼,曙色中一個人從西邊順著大
街走了過來。 
  這時候「北京城」裡還靜得很,哪怕是掉根針在地上也會驚動白不群,他睜眼往西看了
一下,旋即又閉上了眼。 
  那人很快地到了挑兒前,一個生意人打扮的瘦老頭兒,到挑兒前伸手抓起一塊炸糕,道:
「三爺!」 
  白不群道:「我沒睡,這兒站了一夜了……」 
  睜閉眼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揮揮土,道:「有著落了麼?」 
  那瘦老頭兒搖搖頭道:「幾邊都沒著落,大爺讓我來問問您,看情形我這一趟准又是白
跑了!」 
  「可不,」白不群吁了一口氣,道:「站了一夜,站得我腿肚子發酸,到京裡來之後哪
受過這個,真夠人受的,看來咱們這種人是懶散不得,只是像這一夜也夠瞧的!」 
  瘦老頭兒道:「還好!只是眼皮重得很,恨不得找兩根棍把它支起來!」 
  白不群道:「還不知道要耗到什麼時候呢?還不露頭,趕快讓咱們把事兒辦了,歇息不
歇息是另一回事,心裡倒是踏實了。」 
  瘦老頭兒道:「那老傢伙既奸又滑,不知道會不會走這幾條路,萬一他心裡明白,繞了
路走了旁門,那可就糟了。」 
  白不群冷哼一聲道:「眼前就這麼幾條路,就算往外去咱們也有人守著,他往哪兒繞去,
九成九是他明知風聲緊,暫時不敢露頭。」 
  瘦老頭兒道:「希望是這樣,三爺,要沒什麼事我走了,大爺還等著我回話呢!」 
  白不群道:「你告訴大哥一聲,昨兒晚上傅大俠跟諸姑娘從這兒過讓我叫住了,聽傅大
俠說諸家大院讓他一把劍掃平了,姑娘讓他們害了,諸霸天後悔交上趙六指兒那麼一個朋友
嚼舌自絕了,事兒全是姓譚的一個人兒挑起來的,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 
  瘦老頭兒臉上變了色道:「姓譚的造罪造大了,他也是,什麼人不好惹偏惹『大漠龍』,
這回他是死定了,我走了,您放心,話我一定會帶到。」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白不群忽然說道:「子空,慢點兒,別動,也別說話!」 
  樊子空何許人,一點就透,他沒動,也沒說話,這時候他聽見一陣步履聲從他身後傳了
過來,不徐不疾,相當穩。 
  轉眼工夫,那陣步履聲到了他身後,只見白不群衝他身後一哈腰,賠笑說道:「這位爺,
來塊炸糕吧?剛炸好的,熨嘴。」 
  他說他的,樊子空沒聽見身後有人答應,他覺出身後那人帶著一陣微風擦著他身後從挑
子穿過去,進了胡同。 
  樊子空看了那人背影一眼,個子很挺,不高不低,穿一件天青色長衫,右手袖在袖子裡,
看樣子挺瀟灑個人。 
  他低低說了聲:「三爺,練家子!」 
  白不群兩眼閃起寒芒,道:「九成九是譚北斗的徒弟。」 
  樊子空一怔道:「您怎麼知道?」 
  白不群道:「他右手袖在袖子裡,右胳膊多少有點不自在,沒聽傅大俠說麼,譚北斗有
兩個徒弟不得不用左手。」 
  樊子空兩眼一睜道:「您運氣好,一大早就來了大生意。」 
  白不群哼哼兩聲,道:「站了一夜了,今兒早上也該轉轉運了,告訴大爺他們一聲去吧,
他們在這兒搭線了。」 
  樊子空恭應一聲轉身走了,他是十足的老江湖,老經驗,起先步子也是不徐不疾的,直
到轉了拐才放步疾奔而去。 
  一盞熱茶工夫不到,這條胡同口跟對街又來了幾個做小生意的,對街有個賣布頭的,有
個賣鞋子,地攤兒前站著幾個路人,賣布頭兒的還真吆喝! 
  這邊胡同口又添了兩個人,一個擺地攤兒算卦的,一個坐在板凳上捏「江米人兒」的。
 
  算卦的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捏江米人兒的是個白頭髮白鬍子老頭兒,手藝挺不錯,
早起的小孩兒圍了好幾個,只聽那算卦的自言自語說道:「還在裡頭?」 
  白不群「嗯!」了一聲。 
  算卦的又自語道:「准知道他不會從胡同那頭翻出去?」 
  白不群道:「不敢說,不過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只捏住了這一個,不愁這條線會斷了!」
 
  算卦的道:「准知道這個人跟他有關?」 
  白不群道:「八九不離十,這兒住的人咱們都清楚,一個練家子一大早跑來這兒幹什麼?
這個小子一隻爪子不大聽使喚,不正是那條龍抓壞的麼?」 
  算卦的忽然拿起籤筒搖了起來。 
  白不群也沒再說話。 
  有人從胡同裡出來了,一個胖老頭兒,手裡還提著個鳥籠子,一晃一晃的。 
  白不群吁了一口氣,低低說道:「左邊地頭兒第一家的!」 
  算卦的道:「你真行啊,全讓你摸清楚了?」 
  白不群倏然一笑道:「這點兒能耐都沒有還行!」 
  胡同裡陸續地又有人出來了,沒多大工夫之後進出的人更多,有住家的,有挑挑兒賣菜
的,甚至還有挑糞的,可就沒再見那穿青衫的練子家,一直快到晌午還不見人影兒。 
  樊子空從對街走了過來,道:「怎麼回事兒?三爺,難不成那鷹爪孫留他吃飯麼?」 
  算卦的道:「恐怕沒這麼客氣吧!」 
  白不群一雙眉鋒皺得老深,遲疑了一下,拿眼瞟向捏江米人兒的白鬍子老頭兒。 
  捏江米人兒的白鬍子老頭兒輕咳一聲道:「名師出高徒,強將手下無弱兵,姓譚的教出
來的果然不含糊,說不得咱們只有捏這一個了!」 
  白不群雙眉一揚,丟下挑子轉身就要進胡同。 
  白鬍子老頭兒淡然喝道:「慢著!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魯莽了,眼前這些放在這兒不
要了?你這不等於招事麼,先把眼前這些清理清理再說,老十跟子空留在這兒,咱們走!」
 
  他站起來該背的背,該提的提,轉身走了。 
  白不群挑起挑兒跟了過去。 
  他倆這一走;對街賣布頭兒的跟賣鞋的馬上也收了攤兒,轉眼工夫不到,就剩下胡同口
這個算卦的了。 
  過了一會兒,白鬍子老頭兒空著手回來了,接著,白不群、賣布頭兒的、賣鞋的都回來
了,一個連一個地進了死胡同,最後進胡同的是算卦的跟樊子空。 
  算卦的卦攤兒好辦,充其量一塊布,一包就行了。 
  進胡同,往裡走,靠左倒數第二家,朱紅的兩扇門,門口兩盞大燈籠上寫著個「梁」字。
 
  白鬍子老頭兒四下打量了一下,道:「老十敲門去,沒什麼可囉嗦的,門開了就往裡走,
只記住別讓姓梁的跑了。」 
  算卦的答應一聲上前敲了門,剛敲了幾下門就開了,開門的是個半大小伙子,看模樣兒
挺機伶,一見是個算卦的,他立 
  即說道:「我們這兒不算卦,你往別處去吧!」 
  說著,他就要關門。 
  算卦的連理都沒理他,一揚指點去正點在半大小子的喉結上,半大小子連哼都沒哼一聲
便往後倒去。 
  算卦的身手很利落,一步跨進去扶住了他把他輕輕地放在了門後,然後又在他腰眼上補
了一指頭兒。 
  白鬍子老頭兒等一擁都跟進來了,他道:「把門閂上。」 
  賣布老頭兒的半截鐵塔般大個子閂上了門,白鬍子老頭兒帶頭往裡撲去。 
  進院子沒見人,卻聽見上房屋有個低沉話聲道:「大柱子,是誰呀?」 
  白鬍子老頭兒一揮手,身後竄出三個人去繞到了上房屋 
  後,白鬍子老頭兒這才應道:「梁大領班,霍天行特來拜望。」 
  上房屋裡「叭!」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摔碎了,旋即布簾兒一掀,屋裡出來個人,
五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圓胖臉兒, 
  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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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他往上房屋門外一站,臉上馬上堆起了笑意:「我還道是誰逗著我玩兒來的呢?果然是霍掌
櫃的,這幾位是……」 
  霍天行淡然說道:「都是霍某人的把兄弟!」 
  小鬍子「哦!」地一聲笑道:「敢情霍掌櫃的還有這麼多位把兄弟,失敬,失敬,霍掌
櫃的兒位光臨有什麼見教?」 
  霍天行道:「怎麼?梁大領班不讓霍某兄弟進屋坐坐麼?」 
  小鬍子一抱拳道:「抱歉,拙荊不大安適,改天我一定專誠奉請。」 
  白不群冷笑一聲道:「這倒是巧得很啊……」 
  霍天行立節截口說道:「不錯,霍某兄弟來得真巧,霍某開過藥鋪,略通歧黃,正好替
令正看看!」 
  他邁步就要走過去。 
  小鬍子一抬手道:「不瞞霍掌櫃的說,我已經另請了大夫了,就在裡頭,霍掌櫃的好意
我心領!」 
  白不群道:「大哥,既然這樣,何必勉強,我看就站在院子裡說吧!」 
  小鬍子道:「說得是,說得是,大家都是熟人老朋友了,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霍天行微一點頭道:「也好,既是這樣,那我就直說了,我是來問問那件『珍珠
衫』……」 
  小鬍子「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為那件『珍珠衫』哪,不瞞您說,我早就預備給您
送個信兒去了,可是後來您幾位出了事兒,我也沒敢去找諸位,諸位是知道的,這原是瞞上
不瞞下的事兒,萬一讓上頭知道了,那是要殺頭的,我早年在江湖上也混過一陣子,倒不怕
死,只是我還有老婆孩子,我不能不為他們想想,東西拿出了手,事兒沒辦成,我心裡也一
直很歉疚……」 
  霍天行道:「這麼說,那件『珍珠衫』早已不在你梁大領班手裡了?」 
  小鬍子忙道:「那當然!難道您幾位還信不過我?難道我還會把它吞了不成,霍掌櫃的,
我姓梁的可不是那種人……」 
  霍天行道:「梁大領班,霍某幾兄弟受人之托,衛護的是忠義,搭救的是忠義,沈姑娘
更是個弱女子,事辦不成還事小,東西拿出了手沒了下文,卻使得霍某幾兄弟難向江湖同道
交待……」 
  小鬍子道:「霍掌櫃的,我己把東西送到了刑部,當初我就跟霍掌櫃的說過,我只管送
東西,事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 
  霍天行道:「話是不錯,我也知道你梁大領班只是個中間人,我要找也不該找梁大領班
你,只是東西要是讓人在半路上吞了去,那就另當別論,記得這話當初我也跟梁大領班你說
過……」 
  「不錯!」小鬍子一點頭道:「我承認這話當初咱們說過,可是那吞東西的並不是
我……」 
  白不群道:「我們怎麼知道不是梁大領班你?」 
  小鬍子目光一凝道:「尊駕說話怎麼……霍掌櫃的,這位是……」 
  霍天行道:「霍某的拜弟,行三,他是個直性子,說話不會拐彎兒抹角,得罪之處,還
望梁大領班看我薄面!」 
  「好說,」小鬍子面泛不悅之色,道:「梁某並不在乎這個,可是我替人賣力跑腿,不
但一點好處沒落著,反而蒙上這不白之冤,未免讓人心裡不是味兒!」 
  白不群手往前一伸道:「梁大領班有什麼憑據,可證明你確已把那件珍珠衫送往了刑
部?」 
  小鬍子一搖頭,冷然說道:「我拿不出憑據,事實上這種事我也不能伸手跟人要收條!」
 
  白不群冷笑一聲道:「好說,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梁大領班你就利用這條不成文的
規矩把那件珍珠衫吞沒了?」 
  小鬍子勃然色變,道:「尊駕可別血口噴人,我要不是看霍掌櫃的面子……」 
  白不群冷然說道:「怎麼樣?」 
  小鬍子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眼前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他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如今白不群
這一硬,他硬是沒敢接話,轉望霍天行叫道:「霍掌櫃的……」 
  霍天行道:「梁大領班明知道那藥鋪掌櫃不過是我的掩護,用不著再叫我霍掌櫃了,關
於珍珠衫的事也相當明白,梁大領班也用不著再說什麼了,我姓霍的只有一句話,梁大領班
你只把那件珍珠衫吐出來,我把兄弟幾個馬上就走路,絕不動你梁府的一草一木,要不然的
話,哼,哼,梁大領班你是個聰明人,我們這些江湖亡命徒的手法你應該知道……」 
  小鬍子道:「姓霍的!你這是要挾我?」 
  霍天行道:「我只是要回被你吞沒的東西。」 
  小鬍子冷笑說道:「霍天行,你要放明白點,這兒是緊挨天子腳下的京城,我是個吃公
事飯的,你幾個卻是逃犯,我不找你們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胳膊別不過大腿,你要是惹翻
了我姓粱的……」 
  霍天行道:「怎麼樣?」 
  小鬍子冷笑說道:「除非你有把握不讓我衝出去,要不然你幾個絕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件珍珠衫,你把兄弟的幾條命,霍天行!你要明智選擇啊!」 
  霍天行冷笑說道:「梁大領班!你的話說得最明白不過,我姓霍的也要給你個明白,我
弟兄幾個是來者不怕,怕者不來,話說到這兒,有本事你就往外闖吧!」 
  他一揮手,帶著白不群跟駱家英舉步逼了過去。 
  小鬍子獰笑點頭說道:「好吧!既是這樣咱們就碰碰看誰硬誰軟吧?」 
  嘴裡說著話,他就要往屋裡退。 
  布簾一掀,上房屋竄出了那半截鐵塔般大個子來,兩倏胳膊一圈,攔腰把小鬍子抱個結
實! 
  他抱得妙,連小鬍子一及胳膊也抱住了,小鬍子連人帶胳膊就跟箍在一圈鐵箍裡,動都
不能動, 
  還猛一整氣! 
  小鬍子大驚失色,暗一咬牙,提一口氣剛要掙扎,屋裡跟著又竄出司徒逸跟樊子空來,
一人彎腰抓一條腿,馬上把小鬍子拉了起來! 
  小鬍子心膽欲裂,一張嘴,就要死命大叫,白不群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手在他眼前一晃,
小鬍子他不叫了,兩眼瞪得老圓,臉都白了! 
  霍天行一揮手,沉聲吩咐著道:「把他抬到廂房裡去!」 
  韓奎、司徒逸、樊子空三個人跟抬豬也似的抬著小鬍子走過來進了廂房。 
  霍天行道:「老三!解開他的啞穴!」 
  白不群一掌拍出,小鬍子突然驚駭開口:「姓霍的?你們……」 
  霍天行冷然說道:「告訴我,你的老婆孩子呢?」 
  小鬍子道:「回娘家去了!」 
  霍天行道:「那最好,免得嚇了你的老婆孩子。」 
  韓奎道:「他胡說,屋裡有個女人!」 
  小鬍子忙道:「那不是,她,她是來做客的……」 
  韓奎眼一瞪道:「放你娘的屁,做客會做到你床上去?」 
  霍天行抬手攔住了韓奎,轉面望著小鬍子道:「偷的!」 
  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沒說話。 
  霍天行倏然一笑道:「老婆剛回了娘家就又弄了一個來,你可真是個老實人兒啊?」 
  韓奎道:「八成兒他不慣一個人睡。」 
  霍天行臉色一肅,道:「梁大領班!別說你只弄進一個來,就是弄進十個八個來,那是
你的私事,我們管不著,也不便管,現在咱們談談咱們之間的事,那件珍珠衫……」 
  小鬍子忙道:「我還給你們!」 
  霍天行微一抬頭道:「不!珍珠衫可以給你!」 
  小鬍子聽得一怔:「霍……霍大俠!您這話……」 
  連韓奎也怔了一怔道:「大哥!您怎麼……珍珠衫怎麼能給他?」 
  霍天行一擺手道:「你別插嘴,我自有主張……」 
  頓了頓,望著小鬍子道:「只問你要不要這件珍珠衫?」 
  小鬍子狐疑地看了霍天行一眼道:「只要霍大俠您真給,我當然要。」 
  霍天行淡然一笑道:「珍珠衫又不是我的,把它送出去我也不會少塊肉,說什麼真給不
真給,再說,用珍珠衫來救珍珠衫的主人,我料那位主人也不會反對!」 
  小鬍子臉色一變道:「霍大俠您這話什麼意思?」 
  霍天行一雙寒芒閃射的銳利目光突然凝望在小鬍子臉上,道:「梁大領班!我弟兄還拿
你當朋友看,你可別不識抬舉,要是想要珍珠衫就爽快點兒,我們給你是拿,別人給你也是
拿,官家辦事你比我們清楚,他們沒我們爽快,一筆賞金交到了你手裡也剩不下幾個了,即
使原封不動,沒人抽成,那也絕比不了一件珍珠衫,我說的話對不對,你可以問問你自己。」
 
  小鬍子沉默了一下,道:「既然您幾位還拿我當朋友看,我姓粱的也不能做得那麼絕,
您幾位要什麼,說吧?」 
  霍天行倏然一笑,點頭說道:「這才是!這才不愧是『五城巡捕營』大領班的氣勢,請
教,譚北斗那個徒弟什麼時候走的?」 
  小鬍子呆了一呆道:「您幾位是怎麼知道的?」 
  霍天行道:「這個你梁大領班就不用管了,答我問話吧!」 
  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道:「他坐了約摸半個時辰就走了,怎麼?」 
  霍天行道:「他是來跟梁大領班你談一樁買賣的,是吧?」 
  小鬍子點點頭道:「不錯!」 
  霍天行道:「沈在寬的女兒沈姑娘?」 
  小鬍子道:「不錯,他很爽快,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 
  霍天行道:「他要多少?」 
  小鬍子道:「譚北斗懂規矩,他算得也很便宜,只要兩成。」 
  霍天行道:「先給後給?」 
  小鬍子道:「當然是先給,人到拿錢,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霍天行道:「看樣子你得先墊了?」 
  小鬍子道:「不錯!我是先墊!」 
  司徒逸突然說道:「萬一官家多賞了呢?」 
  小鬍子道:「多賞了歸我,給少了算我吃虧!」 
  白不群冷冷一笑道:「以我看你只有虧吃沒有便宜占!」 
  小鬍子道:「譚北斗這個人我久仰,直隸總督衙門幹那麼多年,京裡沒一個不知道他滑
的,不過他也確是個好樣兒的,他的徒弟挑明了,我準吃虧沒有便宜占,不過吃虧佔便宜那
是我的事,他照規矩要兩成,願不願隨便,京裡的路不只我這一條。」 
  霍天行道:「來人是譚北斗的幾徒弟?」 
  小鬍子道:「他說他行二!」 
  霍天行道:「羅廣信,他可以接譚北斗的衣斂了,譚北斗三個徒弟,就這個行二的有出
息……」 
  頓了頓道:「在那兒交人?」 
  小鬍子道:「說好的他把人帶到我這兒來!」 
  霍天行道:「什麼時候?」 
  小鬍子道:「今兒晚上!」 
  霍天行道:「我知道是今兒晚上,白天不好辦事,今兒晚上什麼時候?」 
  小鬍子道:「亥時到子時之前。」 
  霍天行眉鋒一皺道:「這一段時候不短啊?」 
  小鬍子道:「我也這麼想,可是他有解釋,他說這一陣子風聲緊,『北京城』讓你們幾
位跟『大漠龍』傅天豪鬧得滿城風雨,『五城巡捕營』不分晝夜到處盤查,到處搜捕,儘管
官家意不在他們,可是沈在寬的女兒『五城巡捕營』的人都認識,萬一那位沈姑娘在半路上
讓他們截了去那還事小,要是『五城巡捕營』的人黑心往他們頭上栽髒,那冤枉可就大了,
所以他們不能不掩掩蔽蔽,躲躲藏藏的看準了路往這兒來,這麼一來自然就沒辦法說個準時
候了。」 
  霍天行點點頭,道:「嗯!這倒也是理。」 
  白不群突然說道:「那羅廣信可曾告訴你,他師徒現在在哪兒落腳麼?」 
  小鬍子搖搖頭道:「譚北斗是個奸滑人,他的徒弟也不是省油燈,他怎麼會告訴我這
個?」 
  霍天行沉吟了一下,道:「梁大領班!咱們也談筆生意怎麼樣?」 
  小鬍子道:「霍大俠要跟我談什麼生意?」 
  霍天行道:「我們把兄弟幾個躲在暗處,你別動聲色,他把人送來時你把人接下,該付
他多少照付他多少,然後我們把人帶走,珍珠衫歸你,你看怎麼樣?」 
  小鬍子有點猶豫,道:「這個……」 
  霍天行道:「梁大領班,你要從不談生意,我也不敢跟你提這個,既然你是個『生意
人』,你就該挑那本輕利大的生意做,你把人往上交,得的賞金絕不比那件珍珠衫多,你我
之間的這筆生意包你本輕利重,淨賺不賠,你又何樂而不為?」 
  小鬍子道:「我倒不是不會挑生意,只是萬一出了紕漏,這個罪名我擔當不起!」 
  霍天行道:「出什麼紕漏?」 
  小鬍子不自在地笑笑地說道:「萬一您幾位人到了手密告我一狀,我可吃不消!」 
  霍天行道:「我幾個密告你什麼,告你貪墨枉法,為小利縱放叛逆?」 
  小鬍子道:「不錯,這個罪名足夠殊連九族的。」 
  霍天行淡然一笑道:「許是梁大領班你忘了,我兄弟還是官家到處緝拿的越獄逃犯,大
惡叛逆,像我們這種身份能告誰啊!」 
  小鬍子沉默了一下道:「諸位或許不能告我,可是譚北斗師徒卻能使壞害我。」 
  韓奎道:「他害你什麼?」 
  小鬍子道:「他把人賣給了我,卻久久不見我往官裡交,奸滑如譚北斗者,還能不明白
是怎麼回事?」 
  霍天行淡然一笑道:「我不能不承認譚北斗確有可能使這個壞,可是我要告訴你,他師
徒不會再有任何使壞的機會了?」 
  小鬍子神情一震道:「難不成您幾位要……」 
  霍天行灰眉雙聳,緩緩說道:「譚北斗師徒的罪過太大了,神人共憤,天地難容。」 
  小鬍子道:「您幾位有把握麼?」 
  霍天行倏然一笑道:「梁大領班!你高看譚北斗師徒,低看我把兄弟了!」 
  小鬍子道:「這個你梁大領班放心,我兄弟自有辦法找到其他的,即或我兄弟只攔住他
那行二的徒弟一個,譚北斗也不會為梁大領班你,一個不關他痛癢的人不要他心愛的好徒
弟!」 
  小鬍子沒說話,顯然他是心動了,過了一會兒,他一點頭道:「好吧!誰叫我貪圖那件
珍珠衫?我豁出去了,霍大俠要我怎麼做?」 
  霍天行道:「我剛說過,你別動聲色,把人接下,該付他多少照付他多少,你只把人接
到手,剩下的就是我兄弟的事了。」 
  白不群冷然接著說道:「梁大領班!咱們醜話說在前頭, 
  我們幾兄弟都是在江湖上混過多少年的,除非你有十分把握, 
  你最好別跟我們耍花槍,要不然那可沒你什麼好處!」 
  小鬍子道:「尊駕放心!,我這個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何況這件事裡還有我這麼大好
處!好在您幾位都在這兒,盡可以監視著我就是!」 
  霍天行含笑接道:「那是少不了的,咱們先小人後君子……」 
  頓了頓道:「老十,你跟子空賠著梁大領班到上房去。」 
  韓奎一聽這話,當即就松子小鬍子。 
  司徒逸瀟灑一擺手,道:「梁大領班!您請吧!」 
  小鬍子一句話沒再多說,邁步走了出去。 
  司徒逸、樊子空雙雙跟了出去!一左一右把小鬍子夾在了中間。 
  白不群看了小鬍子背影一眼,道:「大哥!這傢伙奸滑不下譚北斗,您得防著他黑著良
心來個統吃?」 
  霍天行淡然一笑道:「這個我已經想到了,對這種人用不著講仁義,我也想統吃,只是
究竟是誰統吃,那要看誰的本事大了,記住!到時候你跟你二哥埋伏在東廂房,子空跟老十
埋伏西廂房,上房屋有我,老五等人進來後繞到大門斷他們後路,現在老五到大門口去一趟,
把那後生提過來!」 
  轉眼工夫他提著那半大小子走了進來,半大小子個子不小,可是現在韓奎提著他就跟老
鷹捉小雞一樣。 
  他把半大小子往炕上一放,霍天行道:「到時候還得煩他開門,老三解開他的穴道好好
兒開導開導他,別嚇著他,也別得罪他,我到上房看看去!」 
  他邁步走出了廂房! 
  口 口 口 
  把兄弟幾個午飯、晚飯都是在小鬍子家吃的,飯是駱家英做的,別看他是個大男人,幾
樣小菜做的還真不賴! 
  那半大小子經過白不群能說善道的開導,再加上半天工夫的相處,已經跟幾個人混得很
熟了。 
  孩子畢竟是孩子,沒那麼多心眼兒,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近,這是一定的。 
  上燈之後,霍天行為防譚北斗的人早到,一聲令下各就各位,除了上房屋亮著燈之外,
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的,折騰了一天一夜,把兄弟幾個正好趁這機會歇息歇息! 
  時間慢慢地從眼前溜過,夜色越來越濃。 
  把兄弟幾個就這麼耐心的等著! 
  口 口 口 
  今天晚上是彎上弦月,月色雖然昏暗,可是隱隱約約地還可以看見事物。 
  傅天豪喬妝改扮,他居然無巧不巧地也打扮成一個算卦的,一身黑色長衫,一張臘黃臉,
看上去都快四十了。 
  沒別的,只有這種行業行頭少,只弄塊布上頭寫幾個字一挑就行了,其他的好湊合。 
  他從昨兒晚上一直轉到如今,除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之外,一直就沒停過,東西
南北城的大街小胡同他都轉遍了,不但沒有一點收穫,便連霍天行幾兄弟也沒見著,當然,
他也知道,霍天行兄弟現已經喬妝改扮,不是那麼容易,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他也經過喬妝
改扮,同樣的道理,霍天行幾兄弟也沒那麼容易一眼就能認出他來,即使是走了個對面,也
不見得「認識」! 
  他知道沈書玉一旦落進官家之手,那種後果嚴重到什麼 
  程度,轉了一天半夜還沒有一點收穫,他可是真急了。 
  他打算再到那條死胡同口看看賣炸糕的白不群去,或許白不群那方面已經等著了也說不
定! 
  他把希望寄托在霍天行幾兄弟身上,腳下放得很快,剛走出一條胡同,身左過來兩個人
跟他來個擦身而過,兩下裡差點兒沒撞在一起! 
  傅天豪連忙收步,那兩個人帶著一陣風走了過去! 
  交錯而過那一剎那間,傅天豪看見了那兩張臉,他為之微微一怔! 
  那兩張臉,壯壯的個子,加上那一身獨特的黑衣,這兩個人他認識,至少他見過。 
  是當日到車隊去接「紅娘子」的那兩個,「鷹王」的護衛。 
  這兩位走得好匆忙,好快!一轉眼工夫便出了十丈外,當真是夠莽的! 
  傅天豪搖搖頭剛要走,心裡忽然為之一動。 
  別的不看,只看這匆忙步履就知道這兩位一定有事,什麼大不了的事這麼急,什麼事使
得這兩位遠離「鷹王府」往城門方面走! 
  傅天豪心裡一連跳了好幾跳,他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
疑」?突然!他倒轉身跟了過去! 
  他遠遠綴在那兩位身後,保持個近十丈距離,始終不即不離! 
  那兩位,順著大街往西走,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忽然拐進了一條小胡同裡,傅天豪加快步
履跟了過去。 
  他進了小胡同,那兩位已然到了胡同那頭,停也沒停地又往南拐去! 
  傅天豪到了那兩位適才拐彎處,眼前另是一條小胡同,進胡同五六丈處停著一輛單套高
蓬黑馬車,車轅上坐的有人,那兩位跳上馬車之後那趕車的立即趕動馬車順著胡同往南馳去!
 
  出來不坐馬車卻在南城這條小黑胡同裡預先停放著一輛馬車等他倆,這是為什麼?要干
什麼去? 
  傅天豪心頭猛跳,咬了咬牙把算卦的行頭往胡同邊牆根兒下一扔,從身後一個布襄裡取
出他那把長劍來,放步追了過去! 
  馬車當然比剛才那兩位步行來得快,傅天豪把身形盡量貼近牆邊暗隅裡在後頭疾追,沒
多大工夫之後,前頭的馬車突然停下了,停車處是南城根兒那遠離住家的一片樹林前! 
  馬車剛剛停穩,那兩位中的一位從馬車裡拿出一盞風燈來點上,然後站在車轅上高高舉
起在空中繞動了三下。 
  看樣子像是在跟什麼人連絡。 
  傅天豪忍不住心頭又是一陣猛跳,他聽得清清楚楚,就在這時候,一陣得得蹄聲跟一陣
轆轆車聲傳人了耳中,是從離「鷹王府」這兩位停車處西南方約摸三四十丈外另一片樹林裡
傳過來的。 
  傅天豪循聲望去,只見西南方三四十丈外馳出了一輛單套馬車,往這邊馳了近來,離得
大遠,看不清車轅上那趕車的長得什麼樣兒? 
  這輛馬車一出現,「鷹王府」的那兩位立即跳下了自己的馬車,面對馳來的那輛馬車並
眉站立。 
  那輛馬車來勢極快,轉眼工夫已到逝前現在傅天豪可以看清車轅上那個趕車的了,他看
得一怔。 
  那是個面貌陌生的年輕輕小伙子,十幾廿歲年紀,穿一身粗布褲褂兒,那神態,那模樣
兒,一看就知道是個幹慣了車馬活兒的,絕不是江湖上的練家子,也絕可能是譚北斗一夥兒
的!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那小伙子開口說了話:「你們要的東西就在我車裡,你們自己過來
搬吧,我跟他們說好了的,我只管把東西送到這兒,不管搬東西。」 
  陡聽「鷹王府」的兩個護衛問道:「姓譚的他們人呢?」 
  「沒來!」小伙子道:「他們說你們要的是東西,東西給你們送到就行了,他們來不來
人不要緊。」 
  傅天豪一聽這兩句話,剎時就明白了。 
  那小伙子身後馬車裝的一定是沈書玉姑娘。 
  譚北斗的確老奸巨滑,算高一著,他知道「燕雲十三俠」熟那幾條門路,也料定「燕雲
十三俠」會把守那幾條路等他,所以他根本不走那幾條路,繞大彎兒把沈書玉送交鷹王勝奎,
這一著確實讓人做夢也想不到。 
  把人交給鷹王勝奎有兩個好處,第一,讓人想不到沒法攔截。 
  第二,讓人沒辦法救,試問眼下這些人哪一個敢惹鷹王勝奎,即使有個膽大如他「大漠
龍」的敢救,那「大漠龍」傅天豪他就得罪了鷹王勝奎,拔了虎鬚,鷹王能忍這個?不能忍,
一怒之下就非找「大漠龍」不可,譚北斗他固然不是「大漠龍」的對手,一旦鷹王親自出馬
找上了「大漠龍」,那鹿死誰手就很難說了,這叫坐山觀虎鬥,又叫借刀殺人。 
  譚北斗這一著高,不但高,而且毒、狠!傅天豪他碰不上,沈書玉落進鷹王之手,傅天
豪他得碰碰鷹王,傅天豪萬一碰上了,那麼沈書玉跟鷹王勝奎這兩個人,傅天豪他勢必得捨
一個,而且十之九九他仍必得碰碰鷹王勝奎。 
  這一著怎不高?怎不毒?怎不狠? 
  小伙子是臨時雇來的,並不是譚北斗一夥,聽他的口氣,似乎他不知情! 
  或許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不管他知情不知情,他都是個絲毫不關痛癢的人,他來了,譚北斗師徒等人沒見影兒,
即或傅天豪碰上了這件事,救去了沈書玉,但卻仍拿譚北斗他師徒等人莫可奈何。 
  誰敢說譚北斗這一著不高明? 
  傅天豪儘管恨透了譚北斗,極端卑視他的為人,可是對他的心智卻不能不暗暗歎服。 
  他是還不知道譚北斗將計就計那一著「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以那個,
「五城巡捕營」的粱姓大領班為餌,害得霍天行把兄弟幾個在那兒枯坐苦等,否則他更會佩
服譚北斗的心智。 
  只見「鷹王府」的那兩個護衛大步走向了小伙子的馬車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然後先後登
上小伙子的馬車,很快地從小伙於的馬車裡架出個人來,一位姑娘,可不正是沈書玉? 
  沈書玉是沈書玉,但沈書玉卻跟睡著了似的,似乎是讓人制了穴道! 
  沈書玉一被架下車,小伙子怔了一怔道:「怎麼會是個人?」旋即他臉上變了色,二話
沒說,旋轉馬頭趕著馬車飛馳而去! 
  不是奔向西南方三四十丈外那片樹林,而是馳向正西,傅天豪看見他車後掛了個水桶,
上頭寫著兩個字,卻看不清楚是什麼字? 
  他要看清那兩個字寫的是什麼?要不然他沒辦法找譚北斗師徒,而且眼前也已經到了他
該現身的時候了。 
  他可以暗地裡想辦法救下沉書玉,這樣或可避免招碰「鷹王」勝奎,但是他不願意這麼
做,一句話,為了救沈書玉他不惜惹碰任何人。 
  他騰身竄了過去,小伙子的車再快,可是不及他的身法快,他看見車後水桶上那兩個字
了,那兩個字是「董記」! 
  他記下了! 
  這時候「鷹王府」的兩名護衛一見有人撲過來,連忙把沈書玉架上馬車,一個護住了馬
車,一個離馬車丈餘,面對著傅天豪,從腰裡抽出一根鋼絲鞭。 
  小伙子的馬車馳遠了傅天豪緩緩轉過了身,一雙目光落在面對著他手提鋼絲鞭的那名護
衛臉上。 
  那名護衛目光炯炯望著傅天豪,先開了口;「閣下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不敢當,閣下是『鷹王府』的護衛?」 
  那護衛一點頭,淡笑道:「不錯!閣下認識我們哥兒倆?」 
  傅天豪道:「我見過兩位!」 
  那名護衛面泛詫異之色道:「閣下見過我們哥兒倆?在什麼地方?」 
  傅天豪道;「長城外,駱三那車隊裡!」 
  那名護衛想了想,隨即搖了搖頭道:「抱歉!我不記得……」 
  傅天豪道:「兩位是去接凌姑娘的,當時凌姑娘被大鷹爪譚北斗關在囚車裡,我走,兩
位來,咱們只打了個照面!」 
  那名護衛想起來了一怔,臉色變了一變道:「你是『大漠龍』?」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不錯,傅天豪!」 
  那名護衛深深地看了傅天豪一眼,道:「你真是『大漠龍』傅天豪?」 
  傅天豪抬手從臉下揭下一張其薄如紙的人皮面具揣入了懷中。 
  那名護衛確也豪道,兩眼一睜,倏然一笑道:「錯不了了,這才是『大漠龍』!」 
  扭過頭去望著護車那位叫道:「阿琦!咱們哥兒倆終於碰上縱橫大漠,威震江湖的這條
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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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07:29 |只看該作者
  「是啊!」護車的阿琦一咬嘴唇道:「當日失之交臂,我氣得恨不得揍誰一頓。」 
  面對著傳天豪的這位沖傅天豪一抱拳道:「傅爺!我叫阿善,我們哥兒倆跟我們王爺一
樣,對您是仰慕巳久,今兒晚上能在這南城根兒碰上您,我們哥兒倆的造化不小,我們哥兒
倆知道您是來幹什麼的,不錯!那位沈姑娘就在車裡,我們哥兒倆雖然明知道不是您的對手,
可是職責所在,我們哥兒倆不得不全力護車,也就是說您要想帶走沈姑娘,非得讓我們哥兒
倆丟盔棄甲不可,我們哥兒倆只希望跟您親近,不願意跟您動手打架,可是沒辦法……」 
  這番話聽得傅天豪不禁暗暗點頭,他由衷地道:「鷹王爺是位氣吞河岳的英雄虎將,他
的護衛也是個個讓人樂於親近的豪邁俊傑,我也不願意跟二位動手,可是我卻知道不動手我
帶不走沈姑娘,說不得只有跟二位討教幾招了……」 
  阿善道:「好說!是我們哥兒倆跟您討教。」 
  傅天豪道:「閣下不要客氣,鷹王爺一身絕藝,馬上馬下萬人難敵,我一向佩服……」
 
  頓了頓道:「在沒動手之前!我想請教二位幾句,不知道二位能不能據實相告。」 
  阿善道:「您客氣,我們哥兒倆不敢當,想問什麼您問就是,我們哥兒倆是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傅天豪對眼前這兩位不禁大生好感,當即一抱拳道:「我在這兒先謝謝兩位,我想知道
譚北斗師徒是跟哪位接的頭……」 
  阿善道:「跟我們福總管福明,我們總管跟諸霸天是朋友,可巧譚北斗也認識諸霸天!」
 
  傅天豪道:「譚北斗師徒把沈姑娘獻給鷹王,不知道有沒有條件?」 
  阿善道:「您是說……」 
  傅天豪道:「我是說譚北斗有沒有跟鷹王爺要什麼好處?」 
  阿善「哦!」地一聲道:「這倒沒有,聽我們總管說,譚北斗當日得罪過凌姑娘,他這
是將功折罪。」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我原就知道他不敢跟鷹王爺伸手,請閣下答我最後一問,閣下可
知道譚北斗師徒現在何處?」 
  阿善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們總管告訴我們哥兒倆,今兒晚上這時候到這
兒來,只點上燈晃三晃就有人把沈姑娘交給我們哥兒倆帶回去,我們哥兒倆原以為交人的是
譚北斗師徒,卻不料他們雇來一個半大小子!」 
  傅天豪情知這是不折不扣的實話,當即點點頭道:「再謝謝二位,現在我要跟二位討教
了,請二位準備一下。」 
  阿善掂了掂手裡的鋼絲鞭,含笑說道:「我們哥兒倆沒帶劍,只有這根鋼絲鞭……」 
  傅天豪道:「二位放心!我也劍不出鞘。」 
  他舉步逼了過來! 
  阿善一抱拳道:「多謝傅爺讓我們哥兒倆,有件事我們哥兒倆不想瞞您,聽我們總管說
沈姑娘交過來的時候所以昏迷不醒是中了一種特製的迷藥,藥是譚北斗師徒下的,他已經把
解藥給了我們總管,我們總管也已經把解藥呈給了我們王爺,據譚北斗說,這是防人半途救
走沈姑娘,這樣就是有人在半途救走了沈姑娘也沒用,解藥只有我們手裡那一顆!」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譚北斗的確高明,看來我是非見見鷹王爺不可了,那好!我要
是能帶走沈姑娘,還請二位代我轉奉鷹王爺,三天之內我當赴鷹王府向鷹王爺求取解藥!」
 
  說話間他已逼近阿善一丈之內。 
  阿善忽然一抬手道:「傅爺您請等一等!」 
  傅天豪立即停了步,道:「閣下有什麼見教!」 
  阿善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道:「您能不能別到府裡去見我們王爺?」 
  傅天豪道:「閣下剛才說過,那解藥只有鷹王爺手裡有一顆!」 
  阿善道:「我知道,我是說您別去……我這麼說吧,解藥您是非要到手不可,而我們王
爺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他一直想見您,可是那是他私人對您的仰慕,事實上您劫持九門提督,
夜闖『五城巡捕營』救走重犯,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了,他絕不會放過您,而您跟我們王爺
都是我們哥兒幾個所敬重的人,俗話說兩虎爭鬧必有一傷,您二位之中無論傷了哪一個……」
 
  傅天豪聽得熱血上湧,一陣激動,忍不住截口說道:「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感激,
一介江湖草莽能得幾位那麼看重,我也深深榮寵,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拿到那顆解藥……」
 
  阿善忙道:「辦法我倒是有一個,要不然我不敢攔您,您不是認識凌姑娘麼?凌姑娘當
初也救過沈姑娘,如今凌姑娘已不在『鷹王府』了,您可以找她……」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怎麼?凌姑娘已經不在『鷹王府』了?」 
  阿善道:「是的!凌姑娘離開『鷹王府』已經兩三天了!」 
  傅天豪一頭霧水地訝然說道:「這是為什麼?凌姑娘不是……」 
  阿善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王爺不說,我們也沒敢問。」 
  傅天豪打算想想凌紅為什麼突然離開「鷹王府」,可是眼前又沒這麼多工夫,他沉默了
一下道:「閣下讓我找凌姑娘是……」 
  阿善道:「您可以托凌姑娘跟我們王爺要那顆解藥去,只要凌姑娘開口我想我們王爺一
定會給!」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閣下這番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閣下恐怕錯了,鷹王爺是個公私分
明的人,正如閣下剛才所說,鷹王爺他剛正不阿,我敢說他絕不會把解藥給凌姑娘,再說,
這是我的事,我也不願意去麻煩凌姑娘……」 
  阿善還待再說。 
  傅天豪一揚手中長劍道:「閣下不必再說什麼了,好意我心領,也會永遠記住京裡有二
位這麼兩個朋友,現在我要出手了,閣下請留神接招吧!」 
  他腳下跨步,同時把手中長劍帶鞘斜斜揮了出去。 
  阿善濃眉一聳道:「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傅爺也請留神接招,」 
  他掌中鋼絲鞭一抖,直迎傅天豪那帶鞘的長劍。 
  傅天豪的掌中長劍是硬的,阿善手裡的鋼絲鞭是軟的,不但可以抖直前點,而且可以放
柔纏繞對手的兵刃,要是單以手裡的傢伙來說,阿善是佔了大便宜,尤其是在傅天豪劍不出
鞘的情形下! 
  轉眼工夫間兩個人已互換五招。 
  傅天豪對眼前這兩位心生好感,手上不免鬆了些。 
  而阿善掌中—根鋼絲鞭卻全力施為,絲毫不敢大意,鋼絲鞭忽直忽軟!時伸時縮,直如
靈蛇飛舞,甚見造詣,極具威力。 
  第八招上,阿善使了一招險著,他走中宮,踏洪門,鋼絲鞭抖得筆直,鞭頭上那顆圓圓
的鋼球直點傅天豪一處大穴。 
  傅天豪卻不能永遠這麼讓下去而且他也不願把時間拖得太久,因為還有一個護車的阿琦
那一關! 
  他沒拒敵,容阿善欺進中宮,也容阿善的鋼絲鞭鞭頭沾上了衣衫,可就在阿善鋼絲鞭鞭
頭沾衣那一剎那間,他身軀旋風般疾轉,人已到了阿善右側,然後帶鞘的長劍閃電遞出,在
阿善的右腕上輕輕敲了一下! 
  阿善的手臂一震,鋼絲鞭跟著落了地,傅天豪卻收劍一連退了三步一抱拳道:「閣下,
承讓!」 
  阿善咧嘴一笑,道:「行了傅爺!您別躁我了,不是您讓我,我早撒傢伙了,我並不冤,
不但不冤還大光彩,我阿善跟『大漠龍』動過手,從今後我有得誇耀的了。」 
  拾起鋼絲鞭扭頭叫道:「阿琦,該你了!」 
  阿琦跳下了車轅,一陣風般到了跟前,一抱拳道:「傅爺!您急著要帶走沈姑娘,我們
哥兒倆也急著要把空車趕回去!咱們都急,我就不客氣了,我沒帶傢伙,空手跟您討教幾
招。」 
  話落人到,一拳直接過去,這一拳勢疾力猛,虎虎生風,看樣子一拳能搗塌一堵牆。 
  傅天豪明白,這位阿琦一定長於拳腳,他一連躲了三拳兩掌! 
  事實上他沒料錯,阿琦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拳掌之間帶起勁風忽忽作響。 
  第六招,阿琦一拳由肋下搗出,同時左掌蓄勁,遙遙指向傅天豪右肩。 
  傅天豪看得明白,阿琦這一拳可虛可實,那蓄勁未發的左掌才是結結實實的一招辣著!
 
  他微微一笑,挺右掌迎向阿琦的斗大拳頭,果然!當拳掌將接時,阿琦忽然變拳為掌,
飛快地抓住了傅天豪的右腕,接著,左掌閃電跟到一下抓住了傅天豪的右肩,兩腿一分,腰
往下一挫,硬是蒙古摔角的勢子,敢情他要捧傅天豪。 
  傅天豪倏然而笑,右肩一塌,阿琦的左掌應勢滑落,他右手只一翻卻反扣了阿琦的腕脈!
振腕抑阿琦往後一拉,下頭右腿一伸,阿琦一個踉蹌要往下爬,可是傅天豪右手沒松,阿琦
他總算沒爬下去,直等到阿琦站穩了,他才鬆手退步,一笑說道:「閣下,你好俊的蒙古摔
角!」 
  阿琦臉一紅道:「您躁我躁得更厲害,行了,從今後我也有得誇耀的了,傅爺!您什麼
都不用說了,請帶人吧!」 
  他抱拳欠身,往後退去! 
  傅天豪感激地看二人一眼,一抱拳道:「二位可以拚死護車,但是二位並沒有那麼做,
二位的盛情高義我記下了,我不再多說什麼了,就此別過。」 
  他邁步就要登車。 
  阿善突然伸手一攔道:「傅爺!讓我問您一句,您是往裡去!還是往外去?」 
  傅天豪道:「我往裡去!怎麼?」 
  阿善道:「往外去還好!往裡去您帶著個昏迷中的沈姑娘恐怕不大方便,反正您是要惹
我們王爺的,何不多惹一樣?」 
  傅天豪道:「閣下是說……」 
  阿善指指馬車道:「我們哥兒倆把馬車送給您,車是『鷹王府』的,包您橫衝直撞沒人
敢攔,不過我們哥兒倆回去得說是您搶去的!」 
  傅天豪又是一陣激動,道:「二位的情太盛,義主高了,我心領,固然趕著『鷹王府』
的車沒人敢攔,可是那太惹眼了,暫時我還不能讓人知道我上哪兒去!在哪兒落腳,這一點
二位當能體諒!」 
  阿善怔一怔,點了點頭,道:「您說得是,這一點我倒沒想到,那我們哥兒倆只有把車
趕回去了,您請吧!」 
  傅天豪一抱拳縱身躍上馬車,抱起沈書玉騰身又起,破空掠去! 
  望著傅天豪抱著沈書玉行空天馬般破空而去,阿善不禁歎道:「真不愧是條龍,阿琦!
你說咱們哥兒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阿琦道:「只有趕著空車回去,實情實稟!實話實說。」 
  阿善道:「我不是說這,我是說三天之內他要找王爺要解藥這回事兒!」 
  阿琦道:「這回事兒怎麼了,難道憑咱們哥兒倆還能攔住這場龍爭虎鬥不成?」 
  阿善道:「咱們哥兒倆固然攔不了,可是凌姑娘一定攔得了。」 
  阿琦道:「可是他不願意去找凌姑娘……」 
  阿善道:「他不願意去找,咱們能不能去找?」 
  阿琦為之一怔!旋即叫道:「對!對呀,不賴,阿善,我一向看你是木頭腦袋,沒想到
在這節骨眼兒上你能想出這麼一個好主意,我可真是戴了木頭眼鏡——瞧不透啊,走吧!善
爺,還等什麼。」 
  兩個人對望哈哈一笑,飛身躍上馬車,一聲「走!」馬車飛馳而去。 
  傅天豪抱看沈書玉專找黑胡同走,抱著個人他不能在大街上大搖大擺,眼下風聲仍緊,
四城遍官家偵騎,那太惹眼! 
  在京裡待了這度多日子,大部份的路他都熟了,沒多大工夫他已找到了秦婉貞家,他沒
走大門,從牆上翻了進去? 
  秦婉貞、諸亞男跟小玲都在上房,一天一夜,三個人沒一個不但心的。 
  小玲眼尖,頭一個看見了傅天豪,她急叫道:「傅爺回來了!」 
  她這一叫,秦婉貞跟諸亞男也看見了,兩個人一喜忙站了起來! 
  傅天豪抱看沈書玉進了屋。 
  秦婉貞忙道:「把沈姑娘抱進來吧?」 
  她走過去掀起了自己屋的門簾。 
  傅天豪把沈書王抱進了秦婉貞的臥房,放在了秦婉貞的牙床上,秦婉貞順手拉開被子給
沈書玉蓋上。 
  諸亞男忍不住問道:「你在哪兒截下書玉姐的?」 
  傅天豪當即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諸亞男瞪大了一雙美目,道:「哎呀。這麼說你不是要找鷹王了……」 
  傅天豪淡然說道:「譚北斗的本意就是要我跟鷹王碰碰。」 
  諸亞男咬了牙,道:「好陰好毒的東西,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也不敢面對面的跟人鬥,
卻……譚北斗這老東西真該死,簡直該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目光忽然一凝,憂心忡忡地道:「你……你有把握麼?」 
  傅天豪搖搖頭道:「久仰鷹王勝奎一身絕藝,勇猛無倫,馬上馬下萬人難敵,為當代第
一虎將,往跟前一站,神威就能懾人三分,曾使叛敵聞名喪膽,沒照面,我怎敢說有把握!」









第二十八章
  諸亞男臉色泛了白,道:「那,都怎麼辦?」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沒有把握勝過他!他也未必有把握勝過我,
即使我能勝過他,我自問我不會傷他,即便他能勝過我.相信他也不會傷我,充其量他會把
我送交『九門提督』衙門判個罪……」 
  諸亞男道:「那不就糟了麼?『九門提督』豈會輕饒了你?」 
  傅天豪道:「我只不過這麼說說,他未必能把我擺倒!」 
  諸亞男神色凝重的道:「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真要那樣,那也只好認了,敗在鷹王手下,那也不算丟人!」 
  諸亞男道:「可是你……」 
  秦婉貞突然開門說道:「妹妹!別盡往壞處想好麼?怎見得他就不能挫敗鷹王要得解藥,
怎見得他非去找鷹王要解藥不可?」 
  諸亞男美目一睜道:「對,找譚北斗,藥既是他下的,他一定還有……」 
  傅天豪搖頭說道:「譚北斗不是這麼傻的人,他既然安排了這麼一著,非讓我跟鷹王碰
頭不可,他就絕不會在他那兒給我留一條活路!」 
  秦婉貞道:「不一定找他呀,難道世上就沒有能解這種迷藥的人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姑娘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上有許多被稱為獨門的東西,既稱
獨門,別人又怎麼會?即使有別人會,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要是十天半月之內能
找到那還好,要是一年半載找不到,沈姑娘總不能就這麼昏迷個一年半載!」 
  秦婉貞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事實上傅天豪說的是實情實話,既稱獨門的東西,別人不可能會,即使有人會,世界遼
闊,人海茫茫,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能解這種迷藥的人去! 
  諸亞男生長在江湖人家,她知道這是實情,可是她總不放心讓傅天豪去找鷹王,為討取
那一顆解藥而展開一場龍爭虎鬥,她香唇啟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傅天豪已然說道:「亞男!你不必再說什麼了,這件事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我既然已經
救回沈姑娘惹了鷹王,就是我不去討取那顆解藥,鷹王他也不會放過我的,你說是不是?」
 
  譚北斗這一著,高就高在這兒,厲害也就厲害在這兒!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她低下了頭,可是旋即她又抬起了頭,道:「我知道,這件事我看
得很清楚,譚北斗陰就陰在這兒,狠就狠在這兒,可是我怎麼能放心讓你去……」 
  傅天豪伸手撫上她的香肩,輕輕地拍了拍道:「亞男!別再說什麼了,除非我不管沈姑
娘,我既然把她救了回來,就應該有勇氣面對鷹王勝奎,再說這也是躲不掉的,你我都是江
湖人,你該知道,江湖人過的就是刀口舐血的生涯,有哪一個能夠例外?你出身江湖人家,
也即將成為一個江湖人的妻子,你應該能習慣這些,對不?」 
  諸亞男低下了頭,道:「我從來沒有這麼擔心害怕過……」 
  傅天豪道:「做為一個江湖人的妻子,擔心害怕那是難免,也可能一輩子生活在擔心害
怕的日子裡,可是你要學著去面對它,去習慣它!」 
  諸亞男沒再說話,一顆烏雲螓首垂得很低! 
  秦婉貞忽然說道:「你累了一天一夜了,你躺會兒吧,我給你做些吃的去。」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不了!我不怎麼累,也不怎麼餓,我得趕去告訴白三俠一聲去!
免得他幾位還在各處枯守,我的事兒這麼勞累人家我已經很不安了,我這就去,你們歇著
吧!」 
  他說走就走,抓起桌上的劍就要轉身。 
  諸亞男忙道:「天豪!等等!」 
  傅天豪道:「怎麼?」 
  諸亞男欲言又止,終於道:「你今兒晚上不會到『鷹王府』去吧!」 
  情愛兩字是微妙的,它的力量也無可倫比,女兒家也是那麼怪!要是她對那個人沒情愛,
她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可是一旦她對那個人有了情愛,她隨時隨地都會關心他。 
  傅天豪倏然一笑,搖頭說道:「你放心!今兒晚上我不會去,今兒晚上怎麼能去,鷹王
是我生平唯一勁敵,我豈敢掉以輕心,我一定得好好歇息歇息,養足了精神之後再去找他,
疲兵應戰那是大不智,對不!安心睡吧,我跟白三俠幾位碰過頭之後還要跟他幾位一塊兒去
找譚北斗,這件事辦完之後我會馬上趕回來,我跟鷹王訂了三天之約,我也不敢歇誤,睡
吧!」 
  話落!他沒容諸亞男再說話!一步跨出上房便騰身而起! 
  諸亞男站在那兒呆呆的,沒動!也沒說話! 
  秦婉貞嬌靨上掠過一絲異樣神情,過來輕輕拍了拍她柔聲說道:「妹妹!他是個頂天立
地的奇男子,俠行驚天地而泣鬼神,老天爺不會虧待他的,走吧!咱們去睡吧!」 
  諸亞男低下了頭! 
  「謝謝姐姐!只要他能平安,我願減十年陽壽。」 
  秦婉貞悚然動容,道:「妹妹!抬頭三尺有神明,你這句話來往的神明能聽得見的!」
 
  諸亞男抬起了頭,兩眼望著門外的夜空,眸子裡包含得好多好多,有一點最清晰,那是
虔誠的祈求! 
  傅天豪到了一條胡同口,那條死胡同就在對街,可是他站在這條胡同口的暗影裡沒再往
前走! 
  因為他看見對街那條死胡同口站的有人,七八個人,他不一定見過這七八個人,可是這
七八個人的衣著打扮他很熟,只一眼他就能認出,那是「五城巡捕營」的人。 
  那七八個人之中,有四個人手裡端著火器,另幾個手裡則提著腰刀,站在胡同口不住地
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有一個像是帶頭的,他左指指,右指指,傅天豪前邁一步往左右看了看,左邊跟右邊都
有幾條人影竄上民房一閃便沒入了屋頂夜色中。 
  然後,那七八個留下兩個站在胡同口,其他的很快地竄進了胡同裡。 
  傅天豪心裡轉了一轉,接著震動了一下,他心裡飛快地閃過了幾個意念! 
  譚北斗繞大圈子把沈書玉交給鷹王勝奎,一方面固然是為了害他,另一方面很明顯地也
是因為譚北斗知道了「燕雲十三俠」的行動。 
  譚北斗既能害他,當然也能害「燕雲十三俠」,只因為「燕雲十三俠」跟他傅大豪是朋
友,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譚北斗既然知道了霍天行等的行動,既然也可能害霍天行兄弟,他當然也能在這邊虛晃
一槍引住霍天行兄弟,然後來個密告,讓「五城巡捕營」的人圍住這條胡同,來個一網打盡!
 
  對!是這麼回事,一定是這麼回事。 
  眼下!白不群已不在那條胡同門了,「五城巡捕營」的人既然由四面八方向胡同裡逼近,
白不群兄弟幾個九成九是在那條胡同裡! 
  可是,苦的是他不知道霍天行兄弟究竟是在胡同裡的哪一家? 
  「五城巡捕營」的人已經進去了,他不能再耽誤了,救人如救火,這種事也跟下棋一樣,
遲一步便會全盤受制。 
  他探懷摸出那張人皮面具戴在了臉上,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兩個人進肩低頭,順著街那
邊走進了那條死胡同口,他一眼便認出那兩個人是大虎、二虎,他的心馬上就提了起來,他
心裡暗道:虧你兩個跟隨「燕雲十三伙」那麼多年,胡同口明明站著兩個人,怎麼連這種情
勢都看不出,還低著頭往近處走,往羅網裡鑽。 
  他可是真急了,就打算撲過去,可是就在這當兒,大虎、二虎己走近了對街胡同口,突
然雙雙一個轉身,那兩個「五城巡捕營」的人己捂著肚子爬了下去。 
  原來是這麼同事,他怔了一怔提一口氣竄了過去,同時口中低低說道:「大虎!二虎!
別忙!」 
  大虎跟二虎放倒了那兩個就要進胡同,一聽這話立即轉身望了過來! 
  傅天豪已然到了胡同口,接著說道:「我是傅天豪!快把這兩個拖進暗影裡去!」 
  大虎、二虎手腳還真利落,一人一腳把那兩個踢進胡同口暗影裡,大虎急道:「傅爺!
您來得正好,幾位老人家陷在裡頭被圍困了,他們還不知道!」 
  傅天豪心往下一沉道:「果然被我料中了,他幾位在哪一家?」 
  二虎往裡一指道:「靠左倒數第二家。」 
  傅天豪一咬牙道:「我進去!你們倆留在外頭接應,小心自己,別讓他們發覺!」 
  他騰身竄上屋面往裡撲去。 
  掠過兩個屋背,他看見了,倒數第二家裡有燈光,四周幾處屋面上爬的都有人,至少有
十幾個。 
  同時他也看見適才由胡同口進去的那幾個,已然到了倒數第二家的門口! 
  情勢危急了,他往下一蹲,揭起幾塊瓦抖手打了出去,幾聲悶哼,幾聲嘩喇,接著砰然
幾聲,左邊屋面上四個「五城巡捕營」的滾了下去。 
  倒數第二家的燈滅了。 
  屋上也亂了,四面八方冒起了幾個黑影四下搜尋。 
  已然到了倒數第二家門口那幾個也全怔住了。 
  傅天豪抖手又是幾片瓦打了出去,四面八方剛站起的那幾個大叫一聲紛紛往後栽去! 
  只聽正前方十幾丈外一處屋脊後響起一聲大叫:「他們有埋伏,大夥兒留神,三班的留
在上頭對付埋伏,其他的跟我下去拿人!」 
  一條黑影當先從那處屋脊後冒起,貼著屋脊只一翻便往下落去! 
  接著,七八十來條黑影從四面八方以同樣的身法往下落去! 
  遠的太遠打不到,傅天豪找上了幾個近的,抖手又是幾片瓦,幾聲大叫,近處的幾個本
是往下跳的,這一來變成往下摔了,一個連一個掉得結實! 
  傅天豪打出這幾片瓦之後跟著站了起來,叫道:「霍老!你們被圍上了,小心!」 
  他這站起來一叫,立即暴露了身形,只聽有人喊了幾聲:「在那兒!在那兒!」 
  緊接著一個冰冷話聲閃電般由遠而近! 
  「我看還是你自己小心點兒吧!」 
  一陣衣袂飄風聲,還有一陣金刃破風聲到了傅天豪身後! 
  傅天豪身後像長了眼,身子往下一蹲,帶鞘的長劍往後一遞,一個「五城巡捕營」的滾
了下去, 
  一聲,聽得清清楚楚! 
  緊接著又撲過來一個,是由正面撲來的,腳一落瓦面,一個大刀花捲向傅天豪。 
  傅天豪側身讓過這力猛勢疾的一刀,一抬腿,這一個整個人高瓦面飛起往下落去。 
  這時候傅天豪已聽見下面接上了手,他振聲叫道:「霍老!他們人多,而且有火器,不
可戀戰,往外衝,有我接應!」 
  忽聽霍天行在下頭一聲沉喝:「住手,你們還要不要你們這位大領班了?」 
  隨聽一聲冷笑,屋面上有人冰冷接口說道:「好教你們知道,我們要顧粱大領班也不會
往這兒來了,提督大人有話,不惜任何死傷也要把你們一網打盡!」 
  霍天行怒喝一聲說道:「那好!既是這樣你們就來吧!」 
  馬上,下頭又拼上了。 
  霍天行跟那人說話的這段時間,屋面上也有著一瞬間的靜寂,同樣的,下頭一拼上之後,
馬上也就有人撲向了傅天豪,兩個!一左一右,疾若鷹隼。 
  傅天豪已從適才那人的一句話中聽出「九門提督」善銘擒人的決心,否則他不會不惜任
何死傷! 
  眼下的情勢很明顯,除了拼以外別無他途,拼就得傷人,傅天豪長劍出了鞘,他斜斜揮
出一劍迎向撲來的兩倏黑影,劍到半途,他突然翻腕一撩,劍鋒立即走偏,右邊一個右肋中
劍,慘呼一聲摔了下去! 
  傅天豪的劍招迅捷如電,他連頓都沒頓一下,回手抖劍又向左邊那一個攻了過去。 
  左邊那個眼見同伴中劍摔落屋面,心裡不免一驚,手上不免一窒,傅天豪一劍遞到,那
鋒利的劍尖帶著懍人的寒意從他胸前劃過,他只覺前胸一陣劇痛,站立不穩跟著也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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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09:37 |只看該作者
  傅天豪不過兩招便傷了兩個「五城巡捕營」的人,藝高懾人,一時沒人敢再往這邊撲,
靜寂了一下之後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叫道:「用火器擺平他!」 
  似乎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拿火器的人這才想起了手裡有火器。 
  傅天豪吃過火器的虧,深知火器的厲害,他心裡剛一緊,遙見身左丈餘外屋面上火光一
閃!旋即轟然一聲一片灼熱的鐵砂打了過來! 
  他提一口氣騰身掠起,鐵砂擦著腳下打過,他行空天馬般直往正前方近十丈處幾片黑黝
黝的屋面撲去! 
  正前方近十丈處那幾片屋面,在他騰身掠起的時候沒動靜,可是在他一個起落之後把距
離縮短到兩丈多的時候,那幾片屋脊後忽然有人喝了一聲!「轟他!」 
  屋脊後跟著冒起個黑影。 
  傅天豪一驚,撲勢立即往下折去,頭頂上轟然一聲,鐵砂打過,聲音震耳,熱風逼人,
身下地上一把單刀悄無聲息地遞了上來,直捲傅天豪小腹。 
  傅天豪剛要出劍,他看見樊子空,揚手一飛刀正紮在身下出刀漢子的後心上,那漢子刀
一垂,人也爬了下去! 
  傅天豪落了地,正落在院子裡,霍天行等人跟幾個「五城巡捕營」的好手打的正激烈,
霍天行手裡揮舞著一個人,以人當兵刃,白髮飄揚,銳不可當! 
  他沉喝上聲,道:「霍老!大虎、二虎在外頭接應,別戀戰了,等他們的人一多就更不
好走了,跟我往外衝!」 
  他長劍一擺當先開道往外衝去! 
  霍天行等也立即各自猛攻一招逼退對手,抽身跟了過去! 
  上頭有火器,不好走,傅天豪帶路直撲大門。 
  到了大門口,他一手拉開大門,然後長劍後揮示意身後眾人後閃貼牆,他怕門外有火器
堵著。 
  果然!他沒料錯,門開處,門外火光閃了兩閃,轟、轟兩聲,兩片灼熱的鐵砂打了進來,
幸虧傅天豪跟霍天行等已後閃貼牆,要不然非被迎面打個正著不可。 
  傅天豪容得兩片鐵砂帶著熱風打過,轉身撲了出去,長劍一擺,門外兩個「五城巡捕營」
的來不及再發火器,各中一劍倒了下去! 
  他時間拿得極準,一出門立即喝道:「大夥兒貼牆根兒走!」 
  當先往胡同外撲去。 
  霍天行等都是老江湖了,一點就透,把兄弟幾個都知道,貼牆根兒走安全,除非拿火器
的站在牆頭上往下打,否則絕打不著他幾個,試問那些拿火器的誰敢掠到牆頭上來往下打?
 
  幾個人身法飛快,一轉眼工夫便已到了胡同口,只見大虎、二虎還站在那兒,傅天豪抬
手往對街那條胡同一指,喝道:「走!」 
  大虎、二虎會意,立即往對街竄了過去。 
  傅天豪等成一線地跟在大虎、二虎之後竄過大街進了胡同,幾個人沒敢稍停,在胡同裡
左彎右拐,一口氣跑到了西城根兒才停了下來! 
  韓奎擦了擦頭上的汗,一搖頭道:「乖乖!好險,這是哪個兔崽子通的風,報的信
兒……」 
  霍天行目中寒芒閃動,冷冷說道:「譚北斗師徒,我剛想明白,咱們上了他的當了,他
這叫『聲東擊西』,又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傅天豪微—點頭道:「霍老說的不錯,事實上確是如此!」 
  他把碰見「鷹王府」護衛阿善、阿琦,以及救回沈書玉的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霍天行頭一個灰眉局聳,激怒叫道:「譚北斗啊譚北斗,我姓霍的算是領教
過你了,你就別讓我姓霍的碰上!」 
  司徒逸哼哼冷笑兩聲道:「要不是他是咱們的對頭,我可真有點喜歡他了,不愧是吃了
多少年公事飯的老鷹犬,論狡猾陰毒,我稱他為當今第一人。」 
  白不群搖頭苦笑說道:「我還一個勁兒地不讓傅大俠管這件事,看來要不是傅大俠暗中
伸手,咱們不但救不了沈姑娘,恐怕連這幾條命都要貼進去,現在傅大俠把沈姑娘截回來了,
咱們也脫困保住了這幾條命,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韓奎鬚髮張道:「咱們面子不小啊,善銘居然不惜死傷也要一網打盡咱們……」 
  傅天豪冷冷說道:「怎麼不!不這樣那位章姑娘怎麼能高枕無憂?」 
  聽了他這麼一句,把兄弟幾個臉色都變了。 
  霍天行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且讓她再逍遙幾天吧,目下咱們沒工夫理她,譚北斗這
一著毒得很,他給沈姑娘服了迷藥卻把唯一的一顆解藥交給了鷹王,傅大俠救不了沈姑娘不
說,只把沈姑娘截回來就非得跟鷹王碰碰不可……」 
  韓奎大聲說道:「碰就碰,難道傅大俠還怕了他不成。」 
  霍天行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鷹王要是個等閒的人,譚北斗這一著也稱不得陰毒
了!」 
  韓奎高揚著濃眉道:「要能不碰還有什麼說的……」 
  「這就是了。」韓奎道:「既然是非碰不可,何必先長他人銳氣,滅咱自家威風,我不
信憑傅大俠掌中那一把劍跟咱們把兄弟幾個鬥不過一個鷹王勝奎!」 
  傅天豪微微一笑道:「韓五俠?你話說錯了,應該說憑傅天豪一個。」 
  韓奎目光一凝,道:「怎麼說?傅大俠不讓我們插手?」 
  傅天豪道;「五俠該知道,鷹王勝奎可是單槍匹馬一個人?」 
  韓奎道:「誰說的,對付別人鷹王勝奎或許是單槍匹馬一個人,可是對付傅大俠您,我
敢說他一定會設下埋伏。」 
  霍天行搖頭道:「老五!你錯了!鷹王不是那種人,傅大俠是位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勝
奎也是天地間一位大英雄,他那彪炳功勳,赫赫威名不是僥倖得來的!」 
  韓奎一瞪眼道:「怎麼大哥您……」 
  霍天行正色說道:「老五!別人不知道我,自家兄弟你不該不知道我,該管的事用不著
任何人提,不該管的事我絕不敢亂伸手,別讓咱們毀了傅大俠一世英名,你懂麼?」 
  韓奎怔了一怔,旋即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傅天豪沖霍天行一抱拳道:「多謝霍大俠!」 
  霍天行答了一禮道:「傅大俠別客氣了,咱們不是普通朋友,交情也非比尋常,霍天行
話說在前頭,您碰鷹王這件事,霍天行兄弟絕不敢插手,可是萬—不幸你敗在他手下,陷在
了裡頭,霍天行兄弟就是拼了這幾條命也要救您出來,這件事到這兒打住,咱們談找譚北斗
的事,您說那輛車是哪家車行的?」 
  傅天豪一雙目光直直地凝望著霍天行,目光裡包含的大多,令人難以言喻,也難以意會,
半晌,他方始笑笑搖頭說道:「好吧!只有由霍大俠了……」 
  頓了頓道:「那輛車後水桶上寫的是『董記』兩個字,以我看去也是白去,譚北斗那麼
狡猾多智個人,他師徒既然不跟車赴約,應該不會在那家車行裡留下任何痕跡!」 
  白不群搖搖頭道:「難說!,或許他沒留意車後水桶上有兩個字!」 
  霍天行道:「以常理論,他師徒頂多是去雇僱車,不可能在那家車行留下什麼痕跡,不
過有一搭無一搭,碰碰運氣總是好的,說不定會碰上一點兒,傅大俠看見那輛車往西城來了,
西城老四熟,老四!你可知道那家『董記』車行……」 
  駱家英搖頭道:「大哥!西城沒這麼一家車行。」 
  霍天行微微一怔道:「怎麼?西城沒這家車行?」 
  駱家英抬起手板著指頭道:「西城數得清,五家車行,『平安』、『錢興記』、『郭
家』、『順風』、『老興記』,就沒聽說有家『董記車行』!」 
  霍天行皺了皺眉,轉望傅天豪道:「您看見那小伙子趕著車往西城來了?」 
  傅天豪看見他往西城,逐點點頭道:「我見他趕往西城是不錯,可卻不敢說他有沒有從
西城繞到別處去!」 
  白不群道:「許是譚北斗師徒教那小子故佈疑陣,到了西城之後又繞到別處去了!」 
  傅天豪點點頭道:「這當然不無可能!」 
  霍天行沉吟著忽然抬眼說道:「傅大俠!您怎麼知道那輛車是車行裡來的?」 
  傅天豪道:「我並沒肯定說那輛車是車行裡來的,我只是看見那輛車後水桶上寫著『董
記』兩個字……」 
  霍天行截口說道:「您看那輛車怎麼樣,是不是常見坐人的馬車?」 
  傅天豪搖搖頭道:「不!那輛馬車比『鷹王府』的那輛馬車黑矮點兒,當然也遠不如
『鷹王府』那輛馬車豪華氣派,以我看 
  它應該是客貨兩用的,加上車蓬坐人,拆下車蓬也能拉貨。」 
  霍天行道:「不一定是車行的那就不見得不在西城了,做買賣的有這種車的不少,老四!
想想看西城有沒有掛『董記』 
  招牌的買賣?」 
  駱家英道:「這倒是有,而且為數不少,『董記牛羊肉』、『董記鐵匠鋪』、『董記砂
鍋』、『董記煤炭行』、『董記糧食行』……不下十來家!」 
  霍天行目光一凝,望著傅天豪道:「傅大俠,您看那輛車像是這些買賣哪一家的?」 
  傅禾豪搖頭說道:「天太黑,我沒看清楚,要是有機會讓我仔細看看,也許現在我能猜
出幾分……」 
  白不群道:「說不得咱們只有一家一家的找了。」 
  傅天豪忽一凝目,望著霍天行道:「霍大伙,我想起來,我從『鷹王府』那輛馬車裡抱
起沈姑娘的時候,沈姑娘身上有樣東西紮了我一下,我伸一摸只覺得那東西很小,還帶著刺,
當時我沒在意,從沈姑娘衣裳上摘下來順手就把它扔了,現在想想那東西倒有幾分像麥
芒……」霍天行灰眉一聳道:「咱們到『董記糧食行』碰碰去,老四,帶路!」 
  駱家英答應一聲,騰身縱躍而去!








第二十九章
  駱家英在前帶路,一陣東彎西拐之後到了一條胡同口他停了步,抬手往對街指了指道:「那
就是『董記糧食行』,西城最大的一家,西城人家十有六七都在這家糧食行買糧食!」 
  大夥兒都看見了,「董記糧食行」就在斜對面,店面臨街,上著四扇門,門口掛著一盞
燈,把那塊招牌照得清清楚楚的。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上了門了,大街上空藹藹,靜悄悄的,偶而可以聽見一兩聲梆柝聲跟
賣夜食的小販叫賣聲,不過那都離得很遠。 
  霍天行看見「董記糧食行」緊挨著一條胡同,他當即吩附道:「老五跟子空留在這兒,
老十帶著大虎、二虎到對街糧食行邊兒上那條胡同口守著去,其他的跟傅大俠我們進去。」
 
  說動就動,除了韓奎跟樊子空其他的都過了街。 
  過了街進了黑胡同,把司徒逸、大虎、二虎留在胡同裡,傅天豪、霍天行、白不群、駱
家英一個連一個地翻過牆進了糧食行。 
  不錯!糧食行沒養狗,沒聽見動靜! 
  落腳處是糧食行住家的後院,小四合院,三邊屋裡都黑黝黝的。 
  靠上房邊上有片空地,停放著四輛馬車,車後搭著個棚子,裡頭拴著幾匹馬,地上撒滿
了草料。 
  霍天行道:「咱們先看看車再說,留神牲口見生人會叫喚。」 
  說著!幾個人緩步走了過去! 
  剛走近馬車,棚子裡幾匹牲口「突」、「突」地直叫,既踢蹄又動彈。 
  霍天行一偏頭道:「老三到上房門口防著點兒!」 
  白不群一個箭步竄了過去! 
  霍天行、傅天豪跟駱家英又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馬車邊就沒再往前走,那幾匹馬一見生
人不再往前走近,漸漸地也就靜了下來。 
  霍天行這才道:「傅大俠!您看看這兩輛車吧!」 
  傅天豪緩慢走動,繞著兩輛馬車仔細看了一遍,只因為當時夜色黑,他沒看清楚那輛馬
車,現在非得仔細看看,從這兩輛馬車上找出跟那輛馬車的相同處不可! 
  他繞了一圈,看了一遍之後搖搖頭:「這兩輛馬車都不是,車後連個掛水桶的地方都沒
有。」 
  霍天行也跟在傅天豪身邊看過了,的確沒有,別說沒水桶,就連個掛水桶的地方也沒有,
甚至連個釘子洞都沒有。 
  駱家英一眼瞥見離車不遠處馬棚前有個水桶,他走過去提起來看了看,是個水桶沒錯,
上頭可就沒字。 
  他放下水桶沖傅天豪跟霍天行搖了搖頭。 
  霍天行眉鋒一皺道:「這就怪了……」 
  忽聽院子裡有人喝間了一聲:「誰呀?」 
  隨聽白不群應了一聲:「我,買糧食的!」 
  接著又聽剛才喝問那人「哎!」了一聲,顯然白不群已竄過去制住了他。 
  霍天行眉鋒又一皺道:「咱們過去看看!」 
  三個人到了院子裡,只見白不群手裡抓住個中年漢子,一把匕首架在那中年漢子的勃子
上,那中年漢子嚇得臉都白了。 
  霍天行當即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那漢子急道:「我,我是起來尿尿的!」 
  霍天行道:「我是說你是這家糧食行的什麼人?」 
  那漢子嗓門兒發抖的道:「我是行裡的夥計。」 
  駱家英突然說道:「我們幾個都是『五城巡捕營』的,你們掌櫃的呢?」 
  那漢子道:「在!在上房屋裡。」 
  駱家英沖白不群遞了個眼色道:「放開他,讓他叫他們掌櫃的去!」 
  白不群還能不明白,收回匕首順手一推,道:「快去!」 
  那漢子一連退了好幾步,腰連哈了幾哈,一連應了好幾聲撒腿奔進了上房! 
  轉眼間,上房屋燈亮了,一陣息息索索響之後,上房屋裡匆匆忙忙地走出兩個人來! 
  前頭一個是個五十多歲的胖老頭兒,剛才那漢子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頭。 
  胖老頭兒一邊走一邊扣扣子,到了跟前扣子還沒扣好,他滿臉驚慌色,賠一個心驚膽戰
的笑,一躬身道:「幾位爺請屋裡坐坐去!」 
  霍天行微一搖頭道:「不坐了,我們問你幾句話就走,你是這家糧食行的掌櫃?」 
  那胖老頭兒忙道:「是!是!是!小老兒姓董,叫董興……」 
  霍天行道:「我知道你姓董,你們糧食行招牌上寫的很清楚,我問你,你們行裡的車今
兒晚上有沒有到南城根兒去過!」 
  那胖老頭兒瞪大了眼道:「南城根兒,沒有啊?我們只送西城的糧食……」 
  霍天行道:「我老實告訴你,今兒晚上有輛車跑到南城根兒輾死了人家一個小孩兒,人
家一狀告到了衙門裡,有人看見那輛車往西城來了,車後頭還掛個水桶,上頭寫著『董記』
兩個字,你是掌櫃,你不會親自趕車,可是我要你實話實說,要不然我就把你帶到『五城巡
捕營』去!」 
  那胖老頭兒嚇白了臉,忙道:「您老千萬開恩,小老兒是個安份良民,做生意也是公公
道道,從沒有騙過誰,坑過誰。」 
  「少廢話!」白不群叱道:「你行裡的車到底有沒有到南城根兒去過?」 
  胖老頭兒忙道:「沒有,沒有,真沒有,我敢賭咒兒……」 
  駱家英道:「用不著賭咒兒,我看你一付老實相,倒像個實實在在的生意人,這樣吧!
我們不難為你,你幫我們想想,掛『董記』招牌的,誰家車後頭掛個水桶,上頭還有『董記』
兩個字?」 
  胖老頭兒道:「這,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白不群道:「不知道就跟我們走!」 
  胖老頭兒忙道:「我一時想不起來……」 
  白不群道:「那你就慢慢兒想,我們可以等。」 
  胖老頭兒忙點頭說道:「好!好!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他沒再說話,顯然是想上了,他搓著手,一臉的焦急不安色,頭上都見了汗。 
  駱家英道:「想事兒得慢慢來!不能急,有道是:心急喝不下熱稀飯,你安心慢慢想,
我們不難為你!」 
  胖老頭兒忙又哈腰應了幾聲:「是!」 
  霍天行突然說道:「掌櫃的!我再說一句,有人看見那趕車的是個年輕小伙子,他輾死
人趕著車跑的時候,從車上掉下幾顆沒打過還帶著芒兒的麥子,不是糧食行的車,車上哪來
的麥子!」 
  胖老頭兒道:「這,這,這……」 
  突然兩眼一睜,急道:「我想起來了,昨兒個我們借過鐵匠鋪的車到『八里莊』拉過一
趟麥子,別是『鐵匠鋪』的車……」 
  霍天行精神—振道:「哪家鐵匠鋪,西城的麼?」 
  胖老頭兒道:「是西城的!是西城的!就是那家『董記鐵匠鋪』,掌櫃的也姓董,從我
們這兒出去往南走十來家就到了……」 
  駱家英道:「他鋪裡有個年輕小伙子麼?」 
  胖老頭兒忙點頭說道:「有,有,他兒子才十幾二十歲……」 
  真夠朋友,借了人家的車,欠了人家的情,到頭來卻把人家和盤托了出來。 
  其實這也難怪,霍天行說車輾死了人,誰願意到衙門裡打人命官司去! 
  霍天行點點頭道:「好!打擾你了,你們睡吧!」 
  四個人翻牆出了糧食行,白不群道:「大哥!要不要留個人在這兒看著他們。」 
  霍天行沉吟了一下道:「用不著!我已看過車了,不是他們的車,憑『五城巡捕營』這
五個字兒,他也不敢騙咱們!」 
  走到胡同口,司徒逸迎過來問道:「怎麼樣?是不是?」 
  霍天行搖搖頭道:「不對頭!不過沒白跑,打聽出來了,車是『董記鐵匠鋪』的,咱們
往南走,過去十來家就是。」 
  他沖對街胡同口打了個手勢,貼牆往南走去! 
  糧食行的胖掌櫃沒說錯,走了十來家就到了「董記鐵匠鋪」,門面比糧食行小得多。 
  剛才留在外頭的仍留在外頭,傅天豪、霍天行、白不群跟駱家英四個人翻牆進了鐵匠鋪
後院。 
  好小的一個院子,停輛馬車就沒地兒了,院子一角堆著一大堆煤,當然!鐵匠鋪少不了
這東西! 
  雖然當日夜色太黑沒看清楚,可是傅天豪一眼便認出這輛馬車就是那小伙子趕著到南城
根兒送「東西」的那輛馬車。 
  接著他又在車後看見那個掛著的水桶,沒錯,上頭兩個字兒「董記」,清清楚楚! 
  用不著傅天豪再說什麼,霍天行當即一偏頭道:「進屋找人去!」 
  白不群、駱家英當先竄向了那唯一住人的屋,白不群把匕首插進門縫一挑一撥門就開了。
 
  進屋摸著燈點上,哈!進門就是炕,炕上兩個人蒙頭睡得正香甜。 
  白不群伸手把兩床破被子全扯了,一個老頭兒一個小伙子,敢情這一家就這麼兩個人,
沒女人。 
  被子一扯,老少倆全驚醒了,睜眼一看,俱嚇了一大跳,一骨碌全坐了起來,小伙子瞪
大了眼道:「你們是……」 
  霍天行道:「你們爺兒倆別怕,我們一不是賊,二不是盜,我們是江湖上刀口舐血過日
子的,問你們爺兒倆幾句話,你們要是有一句說一句,我們扭頭就走,連你們爺兒倆一根汗
毛都不碰!要是你們爺兒倆不說實話,明兒個早上你們這家鐵匠鋪就沒人起來開門,這話你
們爺兒倆懂麼?」 
  老頭兒嚇得縮成了一堆,睡意全沒了,白著臉直點頭:「懂!懂!」 
  小伙子似乎膽比他爹大,圓睜著眼道:「你們要問什麼?」 
  霍天行一指傅天豪道:「這位你認識麼?」 
  傅天豪道:「他沒看見我!」 
  霍天行「哦!」了一聲道:「那我這麼問,小伙子!你今兒晚上趕著車去了一趟南城根
兒,是不是?」 
  小伙子道:「沒有啊!誰說的?」 
  霍天行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的膽比你爹大,不錯,我很欣賞你的膽氣,可是這時
候不是你要大膽的時候,我剛才說的話你應該聽的很清楚,不說實話對你們爺兒倆可沒什麼
好處,不妨告訴你,我們看見你了,要不然我們不會找到你這兒來!」 
  白不群翻腕亮出了他那把匕首,在手裡把弄著。 
  鐵匠鋪打過不少刀,比匕首大的多的是,可是這當兒這爺兒倆都怕這把匕首。 
  老頭兒嚇得一哆嗦,忙道:「我們是被逼的,沒辦法……」 
  霍天行微一搖頭道:「老兄弟,你錯了!我們不怪你兒子趕車到南城根兒替人家跑腿兒
送人,因為我們知道那些人是江湖人,你們爺兒倆根本就鬧不過他們,我們只問那些人現在
在哪兒?」 
  小伙子道:「只有一個人。」 
  「也行!」霍天行道:「他現在在哪兒?」 
  小伙子搖頭說道:「不知道……」 
  霍天行道:「你不知道?」 
  小伙子道:「我真不知道,昨兒晚上剛上燈,鋪裡來個人,他說他要打把刀,三天之內
要,出手很大方,丟下十兩銀子就走了,誰知道今兒晚上他又來了,他說要借我們的車跑趟
南城根兒送樣東西給兩個朋友,好主顧我們不敢得罪,再說他還答應只把東西送到他願意出
二十兩銀子,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東西裝上車的,拉我進後院叫我套車就走,他賠我一塊
兒去的,到了南城根兒他就下了車,他告訴我待會兒會看見有人提著燈晃三晃,那時候就把
車趕過去,他剛說完就看見燈光了,他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車就竄了出去,他也走了,直到
他兩個朋友上車搬東西,我才知道那不是東西,是個女人,嚇得我不得了,我趕著車就跑了
回來,回來也沒見著他,我哪兒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這小伙子的確膽大,說了這麼多話,嗓門兒抖都沒抖一下。 
  靜靜聽完了小伙子這番話四個人都皺了眉,他四個知道,小伙子確不知道「那人」現在
在哪兒! 
  他四個也明白,不但小伙子這種人不可能滿嘴裡嚼舌頭說瞎話,而且譚北斗也不可能留
有什麼讓小伙子可告訴人的。 
  沉默了一下之後,駱家英突然說道:「小伙子!來找你的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 
  小伙子眨了眨眼道:「挺年輕、挺白淨、可是少一條胳膊……」 
  傅天豪道:「羅廣信!」 
  白不群撞:「他打的那把刀,拿走了麼?」 
  小伙子道:「還沒有,說好了三天,算算還沒到日子!」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恐怕他不會來拿了。」 
  駱家英點點頭道:「不錯!打刀只是借口,出手大方也為討個好,他師徒不缺刀用,即
使缺刀也不會到這種小鋪來買!」 
  霍天行望著小伙子道:「小伙子!你始終只見著他一個人?」 
  小伙子點頭:「是啊!我根本就沒看見第二個?」 
  霍天行沉吟了一下道:「今兒晚上他一回來叫你套車就走,你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什麼
時候裝上車的?」 
  小伙子「嗯!」了一聲道:「八成兒是另外有人翻牆進來,把那位姑娘放上車的。」 
  霍天行轉望傅天豪,道:「傅大俠?」 
  傅天豪道:「走吧!」 
  霍天行沖老頭兒一抱拳道:「老兄弟,吵了你們爺兒倆的覺了,抱歉,我們走了,你們
睡吧!」 
  四個人出了屋,霍天行還順手帶上了門。 
  白不群吁了一口氣道:「看樣子這隻老狐狸要漏網了,讓人不能不佩服他的老謀深算,
慎微細密!」 
  霍天行突然停了步,道:「咱們再看看這輛車!」 
  他扭頭往馬車行去! 
  眾人跟了過去,白不群道:「大哥還看什麼?」 
  霍天行道:「我還不死心,我也不服氣,車上看看能不能找出點什麼?我不信譚北斗做
得能不落一絲兒痕跡!」 
  到了車旁他伸手道:「老四!把火兒給我!」 
  駱家英探懷摸出火折子打著遞了過去。 
  霍天行接過火折子把車旁掛的一盞燈點著,然後吹熄火折子遞還了駱家英,他把燈舉得
高高的先看車轅。 
  車轅上除了一層土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他轉身提著燈上了車,舉燈照了照,車裡相當乾淨,還有幾顆帶芒的麥子!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一處,那地方有一小片紅紅的東西。 
  他跨步過去捏了起來,那是一塊泥,紅泥,還軟軟的。 
  他目光凝聚在那塊紅泥上看了一陣,然後他轉身下了車。 
  白不群道:「大哥!有什麼嗎?」 
  霍天行沒理他,望著傅天豪道:「傅爺!『鷹王府』那兩個護衛上這輛車帶人的時候,
是從前頭上去的?還是從後頭上去的?」 
  傅天豪道:「前頭!怎麼?」 
  霍天行道:「我現在還不敢確定,等會兒您就知道了……」 
  頓了頓道:「老四!你去叫小伙子出來一下,告訴他,我只是問他幾句話,別嚇著他
爹!」 
  駱家英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轉眼工夫他帶著小伙子走了過來。 
  霍天行道:「小兄弟!我再問你幾句話,這兩天除了今兒晚上這一趟南城根兒外,你用
過這輛車麼?」 
  小伙子搖頭說道:「沒有,這輛車我們十天半月不用一回,前些日子有人借車到『八里
莊』拉了趟麥子,不過那是四五天前的事了!」 
  由這句話可以證明小伙子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霍天行點點頭道:「那麼!你跟你爹這兩天有誰進車裡去過麼?」 
  小伙子道:「也沒有!不用車進車裡幹什麼去?」 
  霍天行道:「找你的那個人,進車裡去過麼?」 
  小伙子搖頭說道:「沒有,他只上過車轅!」 
  霍天行道:「這麼說,這兩天沒人進車裡去過?」 
  小伙子點頭道:「嗯!沒有。不!有人進去過!」 
  霍天行神色一緊道:「小兄弟,誰進去過?」 
  小伙子道:「把那位姑娘抱上車的人啊!那人要沒上車怎麼把那位姑娘抱上車的?」 
  霍天行神色鬆了,倏然而笑,一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吹滅了燈,把燈往車上一掛,道:「謝謝你了,小兄弟,我們走了,你去睡吧!」 
  他偕同傅天豪,帶著白不群、駱家英又從進來的地方翻了出去! 
  小伙子瞪大了一雙眼,站在那兒直發愣。 
  翻出了牆,霍天行抬起了手,兩個指頭捏著那一小塊紅泥,含笑說道:「傅大俠!您看
這是什麼?」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紅泥!這是……」 
  霍天行笑笑說道:「小伙子那輛車裡找來的。」 
  白不群道:「大哥以為這是……」 
  霍天行道:「別的地方沾不了泥,當然是鞋底上掉下來的,泥還是軟的,足證剛從鞋底
上掉下不久,這兩天沒別人進過那輛車,當然是把沈姑娘抱上車那人鞋底上掉下來的!」 
  傅天豪道:「霍大俠高明……」 
  白不群道:「大哥!這泥是哪兒的?」 
  霍天行道:「這就是最要緊的一點,只要能知道這塊泥是哪兒的,就準能找到譚北斗師
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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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11:08 |只看該作者
 白不群道:「那……這塊泥是……」 
  霍天行道:「誰知道『北京城』里外,哪個地方有這種紅泥?」 
  傅天豪搖頭說道:「這恐怕難了……」 
  霍天行道:「不見得,傅大俠!咱們都知道,京畿一帶有這種紅泥的地方不多……」 
  二虎突然叫道:「我知道!」 
  大夥兒精神一振,齊聲問道:「哪兒?」 
  二虎道:「你幾位跟我來。」 
  他撒腿往西奔去。 
  大夥兒跟在二虎後頭一陣跑,一口氣跑過了兩三條街到了一處廊簷下,二虎停步一指道:
「您幾位看。」 
  大夥兒都看見了,廊簷下黑忽忽的幾堆,那是幾匹駱駝臥在那兒,駱駝的蹄上都是紅泥。
  霍天行在二虎肩上拍了不道:「二虎!你真行。」 
  二虎道:「您真是!找趕駱駝的問問,不就知道了麼?」 
  「對呀!」韓奎一咧嘴道:「怎麼咱們這幾個老的,竟還不如這個小小子!」 
  大虎四下看了看道:「人呢?在哪兒?」 
  忽然!駱駝身後那兩扇門開了,裡頭探出個睡眠惺忪的老頭兒腦袋! 
  「半夜三更的誰在這兒說話呀……」 
  等他看清外頭站著七八個時,眼一睜,睡意沒了。 
  「你們要幹什麼,想偷駱駝?」 
  霍天行忙一抱拳道:「老兄弟別誤會,我們是外地來的,沒見過駱駝,從這兒過停下來
看看,這幾四駱駝是你的麼?」 
  老頭兒道:「是啊!你們想買可以到別處去,這一帶駱駝多得是,多少都有,我可不賣,
我是靠它吃飯的……」 
  霍天行道:「老兄弟別誤會,我們不是要買駱駝,我只是想問問老兄弟你從哪兒來的,
怎麼駱駝踩的滿蹄子紅泥?」 
  吃飽了飯沒事問這個?老頭兒詫異地看了霍天行一眼道:「你們真是外地來的,怎麼連
這都不知道,我是從『門頭溝』馱煤來的,離『門頭溝』不遠有塊地全是紅泥。」 
  霍天行就等他這一句,老頭兒兩字紅泥剛出口,他一抱拳道:「謝了!」 
  轉身走開了。 
  大夥兒往前走,霍天行笑道:「那老頭兒准拿我當瘋子,吃飽了飯沒事兒跑這兒來問這
個!」 
  二虎接道:「可不!您唬得老頭兒一愣一愣,我直想笑。」 
  霍天行道:「你是該笑,咱們這趟要能找到譚北斗師徒,論起來你是頭一功。」 
  二虎樂了,要沒耳朵擋著,嘴能咧到脖子後頭去。 
  白不群道:「大哥!咱們是否這就趕到『門頭溝』去?」 








第三十章
  霍天行點點頭道:「兵貴神速,譚北斗心眼兒多,別讓他悟出來腳底下抹油溜了,傅大俠以
為怎麼樣?」 
  傅天豪含笑說道:「霍大俠掛帥,說什麼我是聽什麼!」 
  霍天行微一點頭道:「好!我掛帥就掛帥吧!咱們現在就走,天亮前後就可以趕到了,
走!」 
  一聲「走」,幾個人齊展身法,轉眼工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口 口 口 
  「門頭溝」是個產煤的地方,「北平」冬天屋裡一定要燃爐取暖,老規矩是農曆十月初
一生爐子,二月初二撤爐子,十月初一前幾天爐子就裝好了,從「門頭溝」用駱駝馱來的
「紅煤」、「明煤」也早就堆滿了「煤屋子」。聽那趕駱駝的老頭兒說,他是從「門頭溝」
來,路上經過一個地方,那地方全是紅土紅泥,這意思也就是說用不著真到「門頭溝」,那
地方是在「門頭溝」過來的某個地方。 
  果然!幾個人還沒到「門頭溝」就看見了,這時候天已微亮,老遠就可以看見一片紅土,
那地方在「永定河」邊,右邊是「三家店」,左邊是「大谷」,離「門頭溝」沒多遠。 
  幾個人在半里外便停了身,站在遠處先打量形勢。 
  那片地方沒多大,可是成狹長的一塊,斜斜地右邊伸進了「萬壽山」與「香山」兩山之
間的一片谷地裡。 
  (此『萬壽山』非指『景山』,景山原叫『煤山』,又名『壽山』。) 
  露在半頭的這一截平坦、空蕩,什麼都沒有,這一頭一直延伸到「水定河」邊。 
  看了一陣之後,霍天行皺了眉,道:「傅大俠請看,這一大片紅土地左邊緊挨『永定
河』,右邊一直伸到『萬壽山』跟『香山』之間,橫攔看來往京城跟『門頭溝』的這條路,
也就是說從『門頭溝』那邊往京裡去,勢必得經過這片紅土地不可!要照這麼看,譚北斗師
徒並不一定就在這片紅土地上。」 
  傅天豪點點頭道:「霍大俠話是不錯,可是以我看譚北斗師徒落腳在這片紅土地上的可
能比較大。」 
  霍天行道:「何以見得?」 
  傅天豪道:「霍老!從『門頭溝』到京裡去這條路,不近吧!」 
  霍天行點點頭道:「是不近!」 
  傅天豪道:「從『門頭溝』到京裡去,恐怕很少有人靠著兩條腿走的,尤其是在帶著個
人的情形下,您說是不是?」 
  霍天行又一點頭道:「不錯!確是這樣,帶著人走這麼遠的路那有多累,也太顯眼!」
 
  「這就是了。」傅天豪道:「既然帶著個人從『門頭溝』往京裡去,非得坐車子不可,
腳底下怎麼會沾紅土?」 
  霍天行一怔道:「不錯!」 
  傅天豪接著說道:「再說咱們看見的這一段地上乾燥,有土沒泥,咱們一路從京裡行來,
也沒見著那個地方有水有泥,這兩天也沒下雨,那人腳下怎麼會沾紅泥,再說這一段平坦空
蕩也沒有一個可以藏身之處,『萬壽山』跟『香山』兩山之間的那片谷地裡,定然不會有水,
有水的地方才可能有泥,以我看八成兒他師徒躲在那片谷地裡!」 
  霍天行灰眉聳動,直點頭。 
  「嗯!有道理,有道理,走!咱們這就進那片谷地裡瞧瞧去!」 
  說著!他邁步就要走!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慢著!霍老!咱們不能這樣過去,谷口一帶不知道有沒有可資
掩蔽的地方,譚北斗師徒要是躲在那片谷地裡,以譚北斗的心智與經驗,他一定會找一個視
野寬闊的地方藏身,再不他也會在谷口設有暗樁,咱們一近谷口非被他發現不可,譚北斗他
本是驚弓之鳥,也明知不是咱們的對手,否則他不會遠遠地躲到這兒來,如今咱們人多他人
少,眾寡懸殊他更不敢跟咱們照面,萬一他發現咱們之後往山裡一撤,這一帶往右是『妙峰
山』,往左是『太行山』,山區都夠遼闊的,咱們上哪兒找他去?」 
  霍天行呆了一呆道:「您說的是,我怎麼也跟老五一樣,魯莽起來了,那麼以您看,咱
們該怎麼過去?」 
  傅天豪道:「以我看咱們九個人不如分成兩撥,一撥由谷口進去!一撥由『萬壽山』後
抄過去,這樣兩下一堵……」 
  韓奎「哈!」地一聲笑道:「妙啊!甕中捉憋!」 
  傅天豪點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谷地兩邊高而陡,兩頭一堵,不愁他師徒能飛上
天去!」 
  霍天行搖頭笑道:「看來我該把這顆帥印拱手讓賢了,傅大俠!您看咱們的人手該怎麼
分配?」 
  傅天豪道:「您帶白三俠、駱四俠、樊老跟大虎二虎從『萬壽山』後抄過去,我跟韓五
俠、司徒十俠從正面進谷口……」 
  霍天行一點頭道:「好!就這麼辦!老三、老四、子空、咱們走!」 
  他一揮手,又要走! 
  傅天豪伸手又一攔道:「慢著!霍大俠,我話還沒說完呢。」 
  霍天行搖點笑道:「今兒個我這是怎麼了,老這麼急,您還有什麼交待?」 
  傅天豪道:「您請打量一下,從這兒繞過『萬壽山』到谷地的那一點,需要多大工夫?」
 
  霍天行投過目光打量了一陣道:「一盞茶工夫足夠了。」 
  傅天豪點點頭道:「好!那麼一盞茶工夫之後我們再動身,您幾位到了那邊之後請找個
視野良好,可以看見這一邊的地方暫時掩蔽身形別露面,等我們從這頭進去之後招呼您幾位
的時候再現身,行了,您幾位這就請吧!」 
  霍天行一抱拳道:「末將等得令!」 
  帶著白不群等騰身飛掠而去! 
  傅天豪等站在原地沒動,眼望著霍天行等飛奔騰躍沒多大工夫便已先後隱入了「萬壽山」
下那一片林木之中。 
  韓奎永遠是性子急,這時已忍不住道:「傅大俠!咱們……」 
  傅天豪道:「五俠請耐著性子等等,去早了不但沒用,而且有害無益,一定得等他們幾
位繞過『萬壽山』到了那一邊,截斷了譚北斗師徒的退路之後,咱們才能過去!」 
  韓奎抬手抓了抓頭,沒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傅天豪才說了一聲「走!」當先騰身撲了過去! 
  這時候天已大亮,遠山近樹看得清清楚楚,三個人身法快速,沒多大工夫便已馳抵谷口!
 
  傅天豪伸手往後一攔,剎住撲勢停了下來,然後貼身在谷口山壁上,緩緩探過頭往裡望
去! 
  他什麼也沒看見,谷勢是彎的,彎曲處到谷口這一段只有十來丈,兩旁邊都是樹,谷裡
空蕩寂靜,一點動靜也投有。 
  只聽韓奎在身後低聲問道:「傅大俠!看見什麼了麼?」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沒有,咱們進去!」 
  他閃身當先進了各口。 
  三個人一前二後,兩個起落便到了彎曲處,忽聽一陣急促步履聲從那一邊傳了過來。 
  傅天豪一打手勢,他竄向了左邊林木中,司徒逸跟韓奎則躲進了右邊林木中。 
  隨聽一陣話聲傳了過來:「哼!偏是總座揪心,這地方離京城那麼遠,誰會想到咱們在
這兒,既然揪心就走嘛,卻還不走,非等著看熱鬧不可!」 
  話聲粗粗的,傅天豪一聽就知道是「四殘」裡各缺了一條胳膊那兄弟倆裡的一個。 
  沒錯!譚北斗師徒確在這兒,傅天豪心裡一陣驚喜猛跳。 
  另一個話聲傳了過來,比剛才那話聲近了很多。 
  「管他呢?反正咱們是跟總座,總座讓咱們怎麼幹咱們怎麼幹就是了,其實總座小心是
對的,眼前咱們這幾個人傷的傷,殘的殘,更不是人家的對手了,萬一要讓人家找到這兒來,
那豈不是只有任人擺佈麼?」 
  是缺陷膊兄弟倆中的另一個。 
  先前那個道:「怎麼你也……你說,他們怎麼可能找到這兒來。」 
  後一個道:「我不知道,反正總座既然這麼說,總是有他這麼說的道理,咱們跟總座這
麼多年了,除了車隊那回事之外,總座幾曾辦差過事?」 
  說話間人,拐了過來,兩個,黑黑壯壯的,可不正是「四殘」中缺胳膊那兄弟倆! 
  韓奎的確永遠是急性子,獨臂兄弟倆剛拐過來他已當先從右邊林木中撲了出來,司徒逸
緊跟在他後頭,顯然司徒逸是不得不跟出來。 
  事實上確是這樣,韓奎這一撲出來,傅天豪也不能不出來。 
  三個人動作都夠快的,而且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抬手投足之間已制住了那倆兄弟。
 
  韓奎一隻毛茸茸的大巴掌緊扣在右邊一個左肩上,道:「譚北斗他再精再滑也逃不出我
們的手掌心去,說話,他師徒幾個在哪兒?」 
  兄弟倆都挺硬的,沒—個吭氣兒! 
  韓奎濃眉一掀,五指就要用力。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五俠!不用問了,反正是出不了這片各地!」 
  他一指落下,閉了左邊那一個的穴道。 
  韓奎冷哼一聲道:「便宜你們倆了。」 
  他手往下一落,右邊那一個也躺下了,三個人把兄弟倆往旁邊林木裡一藏,又往裡撲去!
 
  這片谷地的彎曲相當大,那一段卻是很短,不過七八丈長,三個人剛拐過彎便看見了,
「萬壽山」跟「香山」都不算小,當然這片各地也相當長,拐過彎往那邊看,從拐彎處到那
一邊谷口足有近百丈長短。 
  在中間四五十丈處,蓋著一座簡單的茅舍,一看就知道是新蓋的,茅舍前站著個人,正
是那羅廣信。 
  譚北斗找的這個地方相當好,除非找他的人想到兩頭堵他,否則從任何一頭進來,他都
有充裕的時間從任一頭逃跑。 
  他三個剛拐過彎羅廣信便看見了,當然!他做夢也沒想到傅天豪跟「燕雲十三俠」會找
到這兒來,怔了一怔之後他閃身撲進茅舍。 
  韓奎一急就要撲過去。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別急,五俠!這回他們跑不了的!」 
  說話間茅舍裡一連竄出了好幾個人,那是羅廣信、韓傑、譚北斗、卻沒見瞎瘸子,韓傑
一手還扶著傷了眼的郝玉春。 
  幾個人一出茅舍便往那頭跑。 
  傅天豪揚聲說道:「譚北斗,來不及了,你走不了了!」 
  話聲方落,人影連閃,霍天行等已從那一頭成「一字」地進了谷,剎時,譚北斗幾個不
跑了! 
  韓奎哈哈大笑道:「姓譚的,這一下你成了甕裡的鱉了,縮起腦袋爬下吧!」 
  那方面譚北斗的三徒弟一聲大喝:「老爺子!咱們拼。」 
  兩邊的人都看見了,譚北斗臉色泛白,伸手攔住了他。 
  兩邊九個人往裡逼近,沒多大工夫已到了茅舍附近把譚北斗師徒四個堵在了中間! 
  霍天行目光轉動,看了茅舍一眼道:「譚大人,這座茅舍是你師徒蓋的麼?不錯啊!你
師徒可以改行做泥水匠了!」 
  譚北斗淡然說道:「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霍天行道:「是誰把沈姑娘送上『董記』鐵匠鋪那輛車的?」 
  譚北斗道:「我自己,怎麼?」 
  霍天行道:「那麼你該怪你自己不小心,在車裡留下了一小片紅泥。」 
  譚北斗臉色一變道:「果然讓我不幸料中……」 
  霍天行道:「譚北斗,我不能不承認你是個極為老謀深算,慎微細密的人,心智高,經
驗也足,可惜,這一回你比我們遲了一步!」 
  譚北斗苦笑一聲道:「一步之差,全盤俱墨,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恨只恨我不
能親眼看著傅天豪跟鷹王兩敗俱傷。」 
  韓奎大叫說道:「姓譚的!我要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他要撲過去。 
  傅天豪橫劍攔住了他,緩緩說道:「譚北斗!何老爹一家四口是你殺的吧?」 
  譚北斗一點頭道:「不錯!」 
  傅天豪道:「誰下的手?」 
  譚北斗道:「我們幾個都有份。」 
  傅天豪道:「譚北斗,何家是種田人家,憑勞力、靠雙手、安份守己……」 
  譚北斗冷笑一聲道:「安份守己的良民也不會窩藏叛逆了。」 
  霍天行等勃然色變,韓奎頭一個忍不住,可是傅天豪橫劍攔著他他不便動,只氣得跺腳
直罵。 
  譚北斗卻是充耳不聞,看也沒看他一眼。 
  傅天豪道:「譚北斗,何老爹父子男人家或許會反抗,可是婦人跟嬰兒何辜?」 
  譚北斗淡然說道:「我總不能讓她告訴你是誰帶走了沈書玉跟鳳妞兒是不?」 
  傅天豪道:「我現在還是知道了。」 
  譚北斗道:「但卻遲了,你要是知道得早,我就沒辦法為你跟鷹王安排這一場無可避免
的龍爭虎鬥了!」 
  傅天豪道:「譚北斗,我不惜跟鷹王一戰。」 
  譚北斗道:「但卻勢必兩敗俱傷。」 
  傅天豪道:「或許我的運氣好些。」 
  譚北斗冷笑一聲道:「那這輩子夠你受的,天下雖大,沒你容身的地兒,大清朝絕不會
放過你的。」 
  傅天豪臉色一變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譚北斗,你的確是夠狠夠毒的。」 
  韓奎叫道:「傅大俠,那您還等什麼?」 
  傅天豪目中寒芒閃動,上前一步緩緩找出長劍道:「譚北斗!我給你師徒個放手一搏的
機會。」(OCR:簡直傻瓜,這時還講什麼道義?) 
  譚北斗淡然一笑,笑得有點得意道:「傅天豪!我們師徒幾個傷的傷,殘的殘,你們卻
有九個……」 
  傅天豪道:「你錯了,只傅天豪一個。」 
  韓奎一聽這話急了,跟上一步道:「傅大俠,這可不行……」 
  霍天行在對面喝道:「老五!往後站。」 
  韓奎瞪目大叫道:「大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霍天行灰眉一揚道:「我叫你往後站。」 
  韓奎沒敢再吭氣兒,一跺腳退向後去。 
  譚北斗哪裡點點頭道:「傅天豪,你是個英雄,你們都是英雄,不倚多為勝的確是很重
江湖道義。」 
  白不群冷冷說道:「譚北斗!你可是太輕江湖道義了?」 
  譚北斗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這道理就跟個子大的跟個子小的打架一樣,個子大
的固然該勇往直前,無畏無懼,個子小的也不能老讓人欺負,總要想個辦法擺平敵人報復報
復出出氣,兵法教人致勝為先,對敵人擇什麼手段,講什麼道義!」 
  白不群道:「這麼說,我們對你也不必講什麼道義了?」 
  譚北斗道:「那是當然,道義兩個字存在於道義之間,並沒有注定誰該有,誰該沒有,
願不願意把它放在心裡,只在各人,事實上我的仇敵只是傅天豪,我所安排的一切也是針對
傅天豪,我並沒有得罪你們『燕雲十三俠』!」 
  白不群道:「梁鬍子家那同事,你也是針對傅大俠麼?」 
  譚北斗道:「那是你們先惹我,我是自衛!」 
  事實上確是如此,譚北斗他並沒有招惹「燕雲十三俠」,姓梁的小鬍子家那回事,也只
能說是霍天行兄弟先惹他的。 
  白不群道:「你跟我兄弟之間的確沒有任何仇怨可言;不過我那位五弟剛才說得好,亂
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們看不慣你這種卑鄙陰毒……」 
  譚北斗兩眼一睜道:「什麼叫卑鄙陰毒?想當初傅天豪勾結紅娘子在車隊裡坑了我,害
我栽了個生平從未有過的大跟頭,前不久傅天豪又劍傷我的徒弟部屬,使得我的徒弟部屬傷
的傷,殘的殘,死的死,他的目的也是傷害我,只不過用的方法不一樣而已,他這算不算卑
鄙陰毒?」 
  白不群還待再說。 
  韓奎大叫說道:「三哥!你哪來那麼好心情跟他囉嗦。」 
  霍天行道:「說得是,老二,不必再說什麼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還是讓傅大俠趕快
把這件事做一了結吧!」 
  白不群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傅天豪緩緩舉起手中長劍,道:「譚北斗……」 
  譚北斗道:「傅天豪,你要真是個英雄,你就給我這幾個徒弟一個療傷的機會,等我這
幾個徒弟傷好了之後,你我再訂時地決一死戰?」 
  韓奎「呸!」地一聲道:「譚北斗,你還要臉不要臉?」 
  譚北斗跟沒聽見一樣,兩眼直盯在傅天豪臉上,等待著傅天豪的答覆。 
  霍天行輕咳一聲道:「傅大俠,事關您跟譚北斗之間的私怨,我自知不該插嘴,可是有
句話我卻是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我五弟剛才說得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現在是
您跟譚北斗的私人仇怨作一了結,我們弟兄不便插手,可是您要是放過這次機會,眼下這機
會就該是我們弟兄的了。」 
  譚北斗臉色一變,仰天笑道:「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霍天行!你們說我卑鄙陰毒,你
兄弟又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傅天豪緩緩說道:「譚北斗!你用不著這樣,我的心意絕不會受任何人影響……」 
  譚北斗霍地轉過臉來道:「那麼你怎麼說?」 
  傅天豪道:「你的徒弟跟部屬固然死的死,傷的傷,可是至少你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譚北斗臉色大變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不錯,這就是我給你的答覆。」 
  譚北斗冷笑道:「這麼說來,今天你是非殺我不可了?」 
  傅天豪道:「今天我要是放過你,我無以對那麼多慘死的冤魂。」 
  譚北斗仰天悲笑道:「好!好!好!我譚某人過了幾十年刀口舐血生涯,今年已快六十
了,算不得天,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只是我譚某人天生意義付硬骨頭,不願意死在你姓傅
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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