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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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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雍乾飛龍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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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11:30 |只看該作者
  目光忽然一凝,沉喝說道:「老二,過來!」 
  羅廣信恭應一聲,走了過去,筆直地站在譚北斗跟前。 
  譚北斗望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最鍾愛的徒弟,我先送你走,別怪我,死在我這
個做師父的手上,總比死在別人手下好。」話落揚掌,砰然一聲,一掌正打在羅廣信的心口
上。 
  譚北斗的「大鷹爪」功力何等深厚,何等精純,羅廣信兩眼一睜,踉蹌後退,「哇!」
地一口鮮血噴出,晃了一晃然後倒了下去,沒再動。 
  傅天豪跟霍天行等都看得怔住了,誰也沒想到譚北斗會來這一手。 
  韓傑驚駭大叫:「老爺子!您……」 
  譚北斗鬚髮微張,冷然喝道:「不許多說,你也過來。」 
  韓傑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頭一低,邁步走了過去! 
  譚北斗道:「老三!這些人裡數你最冤,你跟我沒多久,也沒學到什麼,卻要跟我們這
些人一塊兒死,老三!你要知道,我是不得己……」 
  韓傑頭一抬,眼—閉道:「老爺子!我知道,您請出手吧!」 
  譚北斗道:「告訴你二哥一聲,讓他等我,我馬上就去!」 
  一掌劈出也劈在韓傑心口之上。 
  韓傑一口鮮血噴出,人往後退,只退兩步人便倒下了。 
  韓奎突然一聲大叫:「傅大俠!不能讓他……」 
  傅天豪伸手扣住了他的腕脈,道:「五俠!為人終須讓一步,橫豎都是一死,何必到這
時候還計較。」 
  傅天豪畢竟還是仁厚。 
  只聽譚北斗一聲暴喝,人如旋風般撲向了郝玉春,手掌一閃,郝玉春人飛出三四尺砰然
摔在地上,嘴裡往外冒血,人沒再動。 
  譚北斗仰天狂笑一陣,然後道:「你們三個等我,為師的來了。」 
  抬手一掌拍在自己「天靈」上,一顆頭顱應掌而碎,人一晃,倒了下去! 
  一轉眼工夫茅舍前躺下四個,而且死得都夠慘,尤其是這麼一個死法,饒是「燕雲十三
俠」都是過了多少年刀口舐虛生涯的人,也不禁看得心驚膽戰,被震在當地。 
  沒一個人說話,沒一個人動,只有谷風吹拂著眾人的衣袂,地上四個人的衣角也在谷風
中不住飄動,拍拍作響。 
  突然!傅天豪吁了一口氣,緩緩將長劍歸鞘,道:「霍大俠,咱們走吧!」 
  人死人土為安,可是以譚北斗師徒四人的作為,能留個全屍已經很不錯的了! 
  傅天豪沒張羅埋人。 
  霍天行兄弟也沒提。 
  一行九人很快地消失在谷口的另一端。 
  谷中又恢復了寂靜,什麼也聽不見,連聲鳥叫也沒有! 
  傅天豪一行九人的步履聲也聽不見了。 
  突然!地上站起個人,是羅廣信。 
  他走到譚北斗屍身前雙膝落地跪倒:「老爺子!我知道您為什麼只留我一個,您放心,
我絕不會辜負您這番心意,您請先走一步,等後日我完成了您的心願之後再來追隨!」 
  他站起來轉身往「門頭溝」方面那個出口走去! 
  從他的衣衫下擺掉下了幾片東西,每一片都有巴掌大,白白的,亮亮的,鐵片也似的!
 
  譚北斗的確極富心智,臨死還耍了一手。 
  傅天豪等恐怕做夢也想不到。 
  本難怪,譚北斗出手打他三個徒弟都是同一部位,誰又會想到羅廣信衣裳裡綁的有「護
心鏡」!尤其譚北斗一掌拍碎自己天靈,死得那麼慘?(OCR:是啊!像傅天豪這樣的人應
該回家帶孩子,出來幹嗎?) 
  譚北斗只留羅廣信有深意,要不然在他那深厚、精純的「大鷹爪功」下,就是羅廣信有
「護心鏡」也是枉然。 
  因為羅廣信機警多智,大有青出於藍之勢,唯有他才能替譚北斗辦事,完成譚北斗的
「心願」! 
  可不!羅廣信他就能明白譚北斗的心意,用不著譚北斗交待一句。 
  無可諱言的,這是一條禍根,而且不只是對傅天豪一個人! 
  口 口 口 
  踏著緩慢的步子往回走,傅天豪等的心情都莫名其妙的沉重。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按說,頑凶授首,寬魂得慰,大夥兒應該高興,輕鬆才對。 
  可是現在,沒人高興,也沒人說話,甚至每一張臉的臉色都是凝重的! 
  每個人都踩了一腳紅泥,紅得跟血似的! 
  望見了「北京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北京城」又是萬家燈火,夜色中看它,益顯
雄威。 
  傅天豪停了步,緩緩說道:「諸位還要進城麼?」 
  霍天行淡然說道:「怎麼不!我兄弟還有一樁心事未了。」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諸位門裡的事,我不便阻攔,諸位還要多小心,也請霍大俠緊
記自己的諾言。」 
  霍天行道:「多謝傅大俠,您放心,當初我是那麼說,現在我還在那麼說,我兄弟不敢
毀您一世英名,您跟鷹王的事,我兄弟絕不插手,不過萬一您要是陷在了裡頭,我兄弟就是
拼了這幾條命也要把您救出來!」 
  傅天豪一抱拳道:「多謝霍大俠,本該邀諸位到秦姑娘那兒坐坐……」。 
  霍天行道:「傅大俠別客氣了,秦姑娘那兒地方不怎麼大,再說我兄弟也不敢給秦始娘
帶麻煩去,咱們就此別過,異日再謀後會,您請吧!」 
  傅天豪又一抱拳,轉身走了。 
  望著傅天豪消失在夜色裡,霍天行吁了一口氣道:「老三!你去找輛馬車,半個時辰之
後咱們在玉倫那小公館後門口見面!」 
  白不群聽得一怔道:「大哥!您是要……」 
  霍天行道:「我要玉倫賠咱們找善銘去,快走吧!記住,馬車找輛像樣兒的。」 
  白不群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駱家英上前一步,低聲道:「大哥,咱們這就找玉倫去?」 
  霍天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什剎海」南岸一帶,有很多達官貴人的宅第一庭院深沉,飛簷狼牙,氣派異常,到了
夜晚,燈光點點,跟北岸那有名的幾個飯莊子的輝煌燈火遙遙相映,幾乎照亮了一大片「什
剎海」! 
  南北兩岸的燈火雖然差不多明亮,情景可就成了強烈的對比,南岸一帶入夜之後幾乎沒
幾個人走動,北岸就不同了,因為北岸是有名的幾個飯莊的所在地,所以入夜以後更見熱鬧,
真可以說是熙往攘來,萬頭攢動,那猜拳行令之聲老遠都能聽得見,跟南岸的冷清、寂靜大
不相同。 
  在南岸那冷清、寂靜的夜色裡,幾個人影沿著「什剎海岸」那一棵棵的垂柳往西走;走
沒多大工夫,幾條人影相繼沒人了一條小胡同裡! 
  小胡同裡比外頭暗得多,縱然幾家門口掛的有燈,也不及外頭亮。 
  這條小胡同裡還套的有胡同,拐一個彎,幾條人影停了步,藉著胡同裡的昏暗燈光看,
那正是霍天行幾兄弟。 
  霍天行站在拐角處往前看,幾丈外有兩扇紅門,門口兩盞燈比別的人家亮些,兩扇紅門
緊緊關閉著,門口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 
  司徒逸道:「大哥,怎見得他今天晚上在這兒?」 
  霍天行道:「據說他一個月總有二十天晚上在這兒,今天晚上他在不在這兒,那就要看
看咱們的運氣如何了。」 
  忽然,兩扇門開了,霍天行等連忙往後一閃躲進了拐角處的暗隅裡,只見一個穿長袍的
中年漢子走了出去,兩扇紅門又關上了。 
  霍天行道:「老十繞過去截住他,別傷他,擺倒他就行了,順便問問他玉倫今兒晚上在
不在這兒。」 
  司徒逸答應一聲往後竄去!一閃沒了影。 
  那穿長袍的中年漢子走著走著拐了彎,剛拐過彎去就聽不見他的步履聲了。 
  韓奎道:「行了,躺下了!」 
  轉眼工夫之後,司徒逸從後頭回來了,道:「大哥!咱們運氣不壞!」 
  霍天行兩眼異彩一閃,道:「咱們運氣不壞,有人可要倒霉了,你把他放在哪兒了?」
 
  司徒逸道:「我把他塞進牆根兒一個洞裡去了。」 
  韓奎笑道:「萬一那一家有惡犬,就有那小子受的了。」 
  霍天行道:「有沒有問他幹什麼去的?」 
  司徒逸道:「想必是玉倫要樂一樂,叫他到北岸叫菜去的。」 
  霍天行微一點頭道:「那就讓他樂吧,咱們這就給他送萊去,老四、老十、子空帶大虎、
二虎從後頭進去,老五跟我打前頭進去!」 
  駱家英等立即閃身往後撲去! 
  霍天行則帶著韓奎走向那兩扇紅門。 
  看看快到兩扇紅門前了,霍天行道:「老五!沒我的話不許傷人,咱們要的只是玉倫一
個。跟我進去。」 
  他騰身掠上牆頭翻了進去,東廂房恰好擋住了他兩個。 
  霍夫行貼著牆轉身過去往裡看,東西廂房跟上房裡都有燈,東西廂房門關著,上房屋垂
著門簾,院子裡站著兩個穿長袍的中年漢子,背著手來同走動著,東西兩間廂房裡都有人聲。
 
  霍天行看了看之後,縮回身去皺了眉,道:「看樣子今天晚上很麻煩,玉倫帶的人不
少!」 
  韓奎道:「管他人多人少,憑咱們一夥還收拾不了他們?」 
  霍天行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麼說,我要速戰速決,也不想驚動左右鄰居!」 
  韓奎道:「那您說怎麼辦?玉倫在上房屋裡,要擒他非得進上房不可,咱們只一過去,
馬上會被院子裡那兩個發現。」 
  霍天行長眉一揚道:「跟我來!咱們從後頭繞過去會你四哥他們去。」 
  他兩個轉身貼著東廂房後往北行去,走得很快,可是腳下放得極輕。 
  霍天行知道,玉倫帶的這些人都是「五城巡捕營」裡挑出來的,身手都不俗,只有一點
聲響便會被他們發覺,今兒晚上這一趟就泡了湯,今兒晚上這一趟要是泡了湯,往後還想找
玉倫就更難了。 
  兩個人剛要到東廂房北頭,便看見後牆裡一棵樹後躲著個人,是駱家英! 
  駱家英也看見他倆了,躲在樹後衝他倆打手勢,意思是說:後頭的人進不來,他躲在樹
後也不能,這一帶空曠,也全在院子裡那兩個的視線內,只一動馬上就會被院子裡那兩個發
現。 
  這是實情,駱家英是不能動,沒法動,他躲在樹後,樹後只那麼一塊地兒,全讓他佔了,
後頭的人是沒法再進來了。 
  霍天行的眉鋒皺深了三分,他略一遲疑,轉過頭來對韓奎低低說了一聲:「老五!你待
在這兒別動,千萬小心!」 
  他哈著腰竄上牆頭翻了出去! 
  沒多大工夫,他又從原處翻了進來。 
  韓奎道:「大哥!您幹什麼去了!」 
  霍天行搖搖頭,道:「現在別問,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他沖駱家英打了下手勢,示意駱家英躲在樹後暫時別動! 
  韓奎心裡納悶,可是他不敢跟他這位大哥囉嗦,只有忍著等著看了! 
  過不一會兒,上房裡突然傳出個低沉話聲:「去個人看看去,怎麼到現在菜還沒來,干
什麼去的一去這麼大半天,等菜來我都該睡了!」 
  院子裡那兩個剛一聲答應,上房屋裡又響起個嬌滴滴話聲:「你幹什麼這麼急呀,人家
菜又不是現成的,你點了菜人家總得做呀!」 
  先前那低沉話聲道:「好了!好了!不用去了,就再等會兒吧。」 
  韓奎哼哼兩聲,道:「這娘兒們說的話,可真管用啊!」 
  霍天行道:「要不管用,玉倫一個月會在她這兒住廿天!」 
  沒過一會兒工夫,砰砰砰有人敲了門。 
  上房屋又傳出了那低沉話聲:「去看看是不是菜送來了。」 
  院子裡那兩個答應一聲,一個往大門口快步行去! 
  一陣門響之後,只聽大門口傳來一個話聲:「我們叫萊的那個人呢?」 
  隨聽一個蒼老話聲道:「那位爺讓我代他招呼一聲,他有事兒拐了個彎兒,馬上就回
來。」 
  韓奎聽得一怔道:「怎麼是子空……」 
  霍天行笑笑,沒說話。 
  隨聽那先前話聲咕嚕著道:「這傢伙是找倒霉,有什麼事不能先回來一趟再去,把萊送
到上房屋去,跟我來!」 
  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韓奎忙探頭往外看去,很快地那漢子帶著三個人到了上房屋門口,三個人一老二少,老
的是樊子空,兩個小伙子是大虎、二虎、他兩個手裡各提一個大木盒。 
  韓奎眼瞪得老大,道:「大哥!這,這……」 
  霍天行低低喝說道:「別說了,聽著,子空不一定能制住玉倫,待會兒只一聽見不對,
咱們就撲過去,務必要幫子空制住玉倫……」 
  只聽那漢子站在上房屋門口恭聲說道:「稟統帶!菜送來了。」 
  上房屋裡響起了那嬌滴滴的話聲:「讓他們拿進來吧。」 
  那漢子應了一聲,上台階,進廊簷掀起了門簾:「進去吧!小心點兒,別灑了。」 
  樊子空一連應了好幾聲是,哈著腰帶著大虎、二虎上台階進了上房,那漢子隨後跟了進
去! 
  那嬌滴滴話聲又響了起來:「就放在桌上吧!」 
  這句話話聲方落,上房屋裡突然傳出一聲沉喝。 
  只是這聲沉喝剛出口一半,似乎就讓什麼東西硬擋了圓去,跟著上房屋裡響起了兩聲女
子尖叫。 
  霍天行雙眉一揚道:「走!」 
  他閃身撲了出去! 
  他兩個從東廂房後掠出的時候,已經看見院子裡那一個奔向了上房,同時東西兩邊廂房
的門也開了。 
  霍天行低喝說道:「老五!守在門口擋住他們。」 
  韓奎比他落後了一步,停在了上房屋門口,霍天行比韓奎搶先一步,掀簾撲進了上房屋。
 
  韓奎在上房屋門口剛停住身,五六個中年漢子已然帶著逼人的刀風撲到,韓奎濃眉一軒,
剛要出手,背後響起了一聲沉喝:「老五!往一邊閃閃。」 
  韓奎往邊上一跨步,擦著他的身從屋裡出來兩個人,前頭的是穿便服的「五城巡捕營」
統帶玉倫,後頭的是霍天行,霍天行手裡有把雪亮的匕首,正架在玉倫的脖子上。 
  玉倫一共帶來了八個人,現在院子裡只有七個,玉倫這一出來,七個人停住了三對半。
 
  霍天行沉喝說道:「把你們的刀丟下!」 
  那七個遲疑了一下,互望了一眼,一個接一個地全把刀丟了。 
  霍天行接著說道:「轉過頭去,把手放在頭上。」 
  那七個乖乖地轉過身去把兩手放在了頭上! 
  霍天行接著又道:「我不願意傷人,可是暫時也不能讓你們離開這兒,現在我要制住你
們的穴道,一個對時之後你們被制的穴道不解自開,我話說在前頭,你們最好別反抗,要不
然的話我會不惜傷人。」 
  話落,一呶嘴,駱家英等立即竄了過來,抬手之間把那七個全放倒了。 
  霍天行道:「把他們弄到西邊廂房裡去!」 
  駱家英等在哪裡已開始動手搬人,霍天行這裡又道:「統帶大人,你可以放心了,我沒
傷你任何一個人。」 
  玉倫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你們要是要錢財可以儘管拿……」 
  霍天行冷冷一笑道:「統帶大人!你這是門縫裡瞧人把人瞧扁了,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
強盜,我兄弟人稱『燕雲十三俠』,你聽說過麼?」 
  玉倫登時臉色大變,驚聲說道:「這……這麼說你們是叛……」 
  韓奎冷然說道:「統帶大人!你可別把你們老掛在嘴邊的字眼衝我們兄弟幾個說。」 
  霍天行道:「叛逆說叛逆吧!這時候你何必跟統帶大人計較這個!」 
  玉倫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窩藏叛逆在先,傷人越獄於後,如今又跑到這兒來劫持統
帶……」 
  霍天行冷冷一笑道:「統帶大人,別擺你那官架子了,財發你那官威了,你明知道我們
不吃這一套……」 
  只聽一陣蹄聲跟輪聲傳了過來。 
  韓奎道:「大哥!三哥來了。」 
  霍天行道:「告訴他一聲去,我們這就出去。 
  韓奎答應一聲往後去了。 
  玉倫道:「你們要幹什麼?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霍天行道:「我們不幹什麼,統帶大人你不必緊張,我們只想煩統帶大人你賠我們到
『九門提督府』去一趟!」 
  玉倫驚聲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霍天行軒了軒兩道灰眉道:「我有個侄女兒現在『九門提督府』,不知道她過的愜意不
愜意,我打算看看她去!」 
  玉倫大驚失色,道:「你們想……不行,那辦不到!」 
  霍天行淡然一笑道:「那就由統帶大人你明智快擇了,你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賠我們去
的,事後頂多挨一頓罵,既不疼又不癢,更不會少塊肉去,要是統帶大人你不肯幫我兄弟這
個忙,我手裡這把匕首只力加三分,統帶大人你的榮華富貴,你的小公館裡的這些,可就全
沒了……」 
  玉倫道:「我不信你們敢殺我。」 
  霍天行道:「那咱們就試試,這兒的人全被我們制住了,殺了你統帶大人可以說是神不
知,鬼不見,我們可以走得從從容容,等人發現的時候,我們已離開了『北京城』,或者走
得更遠些」,我不以『九門提督』會為你這麼一個統帶勞師動眾派人倒江湖上去追我們去,
我也敢說他不敢為他自己惹這個麻煩。」 
  說著,他手上用了點力,玉倫的脖子上立刻皮破見了血。 
  玉倫只覺脖子上一陣刺痛,他心膽欲裂,忙叫道:「慢著!」 
  霍天行道:「統帶大人你還有什麼遺言不成。」 
  玉倫忙道:「要是我賠你們去……」 
  霍天行道:「我霍某人絕不讓統帶大人你少一根汗毛。」 
  玉倫道:「你說話可要算數。」 
  霍天行哈哈一笑道:「玉倫,你把『燕雲十三俠』當成了什麼人?」 
  玉倫道:「那……那……我賠你們去就是!」 
  霍天行道:「這才是,不過有句話我還得說在前頭,除非你願意拿你自己的命賭我們這
幾條命,要不然這一路之上你就給我乖乖的,待會兒上車之後我就坐在你身邊,你只有一點
異動。我馬上把匕首送進你的要害去,言盡於此,咱們走吧!」 
  他推著玉倫往後行去! 
  玉倫斜著眼還往上房屋裡看。 
  霍天行道:「統帶大人,你放心,你那位金屋嬌睡得很香甜,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她就
還是你的,誰也搶不走,要是你不聽話那就難說了,以我看不用人搶,用不多久她就會自己
投到別人懷抱裡去!」 
  這幾句話確實能打動人心,除非玉倫不喜歡他這位金屋嬌了,要不然他是絕不甘心自己
伸腿瞪眼嚥了氣,把這兒的一切留給別人的! 
  出下後門上了車,霍天行緊貼玉倫而坐,除了白不群跟駱家英高坐在車轅上之外,其他
的人都躲在車裡,車簾兒遮得嚴嚴的,不透一點兒亮。 
  該進車的都進了車,白不群揮起一鞭趕著馬車疾馳而去! 
  一路之上確曾碰上幾次盤查,每遇上盤查霍天行都把車 
  簾掀起來讓玉倫說話,「五城巡捕營」的統帶誰不認識,不但沒有查車,而且都忙不送
地哈腰賠不是! 
  馬車一路通行無阻前馳,看看離「九門提督府」不遠了,霍天行讓白不群把馬車停了下
來,抬手一指閉了玉倫的穴道,道:「大虎、二虎留下,你們倆一個到車轅上去,一個到車
旁去!裝的像樣點兒,有人盤查就說車是玉倫的,他在等人,不信掀開車簾讓他們看看。」
 
  玉倫閉目而坐,跟養神似的,乍看還真不容易看出什麼! 
  霍天行吩咐完了之後,把兄弟幾個連樊子空在內,沿著牆根黑暗處往不遠處的「九門提
督府」撲去! 
  他幾個走的方向是「九門提督府」後院,到「九門提督府」後院聽聽,聽不見裡頭有什
麼動靜。 
  霍天行抬眼上看,丈餘高的圍牆,緊挨著一片樹木濃密的枝葉,恰好,他一呶嘴,幾個
人一起騰身掠了上去!連樹葉都沒碰掉一片。 
  上了樹輕輕撥閉枝葉往裡看,「九門提督府」後院燈火通明,光同白晝,院子裡有穿戴
整齊的護衛在來同走動著,幾處暗影裡還站的有便衣,禁衛之森嚴如臨大敵,一時間沒看出
善銘究竟在什麼地方? 
  霍天行皺眉道:「沒想到他這兒禁衛這麼森嚴!」 
  白不群冷冷說道:「怎麼不,有人揪著心呢!」 
  駱家英道:「大哥!咱們怎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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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霍天行搖了搖頭道:「別忙下去,先看準了地兒再說。」 
  司徒逸道:「大哥!咱們不一定非惹善銘不可!」 
  白不群恨恨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只好惹他一惹了。」 
  只見左邊長廊上有人走動,幾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老媽子帶著兩個年輕丫頭,
那兩個丫頭一邊走還一邊吃吃格格地在笑。 忽聽一名護衛喝道:「是誰這麼不懂規矩,不
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老媽子忙衝著院子裡那名護衛道:「她們倆都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您多包涵。」 
  那名護衛冷然說道:「大人今兒晚上有客人,要是讓大人聽見責怪下來誰擔當,還不快
走!」 
  那老媽子應了一聲,帶著兩個年輕丫頭匆匆忙忙走了。 
  白不群冷冷一笑道:「聽見了麼?大哥!善銘是個老光棍,以前不用丫頭,現在居然有
了丫頭了,八成兒是為她找的。」 
  司徒逸道:「這還用說,當了官兒太太了,能沒有丫頭侍候?」 
  霍天行沒說話,似乎在想什麼。 
  霍道:「大哥!您在想什麼?」 
  霍天行道:「我在想今兒晚上善銘這兒來了哪一位客人。」 
  韓奎道:「管他是誰呢……」 
  只聽院子裡響起了一聲沉喝:「備車。」 
  白不群忙道:「客人要走了!」 
  霍天行道:「不是普通的客人,要是普通的客人不會讓進後院來!」 
  說話間正對面一條長廊上燈光猛地一亮,那是一間屋的兩扇門開了,裡頭燈光外瀉。 
  有燈光照著,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善銘一身便服,身旁站個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上
身是件高領闊袖,天青色的小褂兒,下身是件八幅裙,濃妝艷抹,明艷照人! 
  他們倆是在送客,客人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像夫婦,男的是個老頭兒,女的也挺年輕。
 
  主客一出來,院子裡的護衛立即停步躬下身去! 
  善銘跟那少婦則賠著客人順著長廊往外行去,一路還談笑著,聲音不大,聽不清楚說的
是什麼,只見那少婦拉著那位女客有說有笑的,看樣子挺親熱的。 
  白不群兩眼一睜道:「大哥!那不是她麼?」 
  霍天行一隻灰眉高聳著,怒意滿面,威態懍人:「我沒說不是。」 
  韓奎鬚髮微張,忿忿道:「好啊!她真成了官兒太太了。」 
  駱家英道:「這有什麼稀率的,要不她住在善銘這兒算什麼?」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官兒太太?你們可真抬舉她了,她要是真能當上『九門提督』的
夫人,我還要誇她一聲呢,可惜不是那麼檔子事。」 
  「夠了。」霍天行道:「不管怎麼說,她曾經是咱們的晚輩,她味良心,喪天良是一回
事,咱們嘴上不能太刻薄!」 
  旋即韓奎開了口:「大哥!咱們看見她了,想法子下去吧!」 
  霍天行道:「不急!等她進來再說。」 
  不過一會兒,善銘跟那美艷少婦回來了,這當兒那美艷少婦摟著善銘一隻胳膊,粉頰不
住往善銘肩上親,善銘也不時伸手擰擰她的粉頰。 
  韓奎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 
  白不群道:「大哥!章小鳳可是把咱們的臉都丟光了!」 
  霍天行淡然說道:「她已經不是咱們門裡的人了,丟不了咱們的臉!」 
  說話間善銘跟那美艷少婦突然分開了,善銘拍了拍她的香肩,輕輕推了她一把,她順著
長廊往後來了,善銘則拐彎兒又去了剛才送客出來那間屋。 
  白不群道:「行了,她往後來了。」 
  駱家英道:「看準了她到哪兒去!」 
  霍天行沒說話,兩眼之中威稜閃射,直望著那美艷少婦! 
  沒多大工夫,那美艷少婦走完了長廊,又走過一條青石小徑,進入了一座精雅小樓,門
口那個老媽子跟那兩個丫頭接鳳凰般把她迎了進去!轉眼工夫之間,樓頭紗窗上現出了人影。
 
  白不群道:「走!咱們過去!」 
  霍天行伸手攔住了他,道:「老三!等會兒!」 
  他把臉轉向一旁。 
  白不群等一看,馬上也把臉轉向了一旁。 
  紗窗上人影四個,老媽子跟兩個丫頭侍候著美艷少婦在換衣裳,惹得那站在幾處暗隅裡
的「便衣」直往上看。 
  過了一會兒之後,霍天行把臉轉了過來,目光一凝,望著那小樓頂上道:「你們看見了
麼,樓後有棵樹,枝葉遮住了大半個瓦面,咱們就由樹上過去,小心點兒,別弄出聲響來,
老三先走,一個一個來!」 
  白不群答應一聲,提一口氣身子平飛射了出去,別看他身材有點胖,動起來可真俐落,
只見他在枝葉間往小樓掠進,奇快無比,而且不碰一片樹葉。 
  把兄弟幾個一個一個地掠了過去,霍天行走在最後,到了小樓後上方,霍天行低低說道:
「她深得你們二哥真傳,耳目不差,在沒見著她之前千萬別讓她發覺,要不然咱們就得把事
情鬧大了,老五、老十跟子空留在外頭準備接應,老三、老四跟我進去!」 
  說完了話,他身子往下一翻一飄,人已到了小樓朱欄內。 
  白不群、駱家英跟著翻了下來,三個大男人落在這座小樓上,居然能點塵不驚,輕得跟
四兩棉花似的。 
  只聽樓裡響起個嬌慵話聲:「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你們下去吧!叫廚房給我燉碗銀耳
來!」 
  隨聽樓梯一陣登登響,想必那老媽於帶著兩個使喚丫頭下樓去了! 
  霍天行輕輕推開了一扇窗戶,往裡一看,裡頭黑黑的,擺著桌椅,像個小客廳,他身子
一縮便當先翻了進去! 
  三個人進了這間小客廳,隔牆傳來一聲呵欠聲,心知那美艷少婦的香閨就在隔壁。 
  左邊牆上有兩扇門虛掩著,微透一線燈光,似乎通往美艷少婦的香閨。 
  霍天行一步跨過去伸手輕輕一推,門縫大了些,從門縫裡往裡看,裡頭又一間,像個小
書房,相當精雅,書房後又一扇門兒垂著簾兒,裡頭有燈光! 
  霍天行又把門推開些一步跨了進去! 
  三個人到了垂著簾兒的那扇門前,只聽裡頭一陣陣的息索響,不知道那美艷少婦在干什
麼? 
  霍天行挨近些從簾縫兒往裡看去,他看見了,美艷少婦坐在窗下妝台前在梳頭,一頭烏
油油的青絲披在香肩上,兩條手臂嫩藕也似的。 
  梳妝台在門裡右邊,美艷少婦右半身衝門這個方向,她看不見門。 
  霍天行沒再猶豫,掀簾跨了進去,一步便到了那美艷少婦身後。 
  美艷少婦馬上從銅鏡裡看見了霍天行、白不群跟駱家英,一怔之後,臉色大變,梳子掉
了下來,張嘴就要叫。 
  霍天行一指點了出去! 
  她嘴張開了,但沒能叫出發。 
  霍天行冷冷說道:「小鳳,還認識我們三個吧!」 
  美艷少婦抓起粉盒就要往紗窗上扔。 
  霍天行冷哼一聲,一掌拍在她右肩上,粉盒掉在了梳妝台上,粉都灑了。 
  霍天行道:「小鳳!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 
  美艷少婦張了幾張嘴,只是說不出話來。 
  霍天行道:「有什麼話出去再說吧!」 
  又一指點了出去!美艷少婦身子一軟爬在了梳妝台上! 
  口 口 口 
  霍天行道:「抬著她走吧!」 
  白不群道:「我一個人來吧。」 
  上前一步伸雙手托起了美艷少婦,轉身往外行去。 
  三個人到了外頭的小書房,霍天行忽然說道:「你們倆先走,在外頭等我。」 
  書桌上有現成的文房四寶,他走過去抽出一張書箋振筆疾書,轉眼間寫好一封信放在了
桌上! 
  白不群道:「留給善銘的!」 
  霍天行點頭道:「我曉以利害,告訴他咱們帶走章小鳳對他並沒有損失,叫他最好不要
為自己惹麻煩,走吧!」 
  三個人到了進來那處窗口前,先把章小鳳遞了出去,然後三個人一個一個地出了小樓!
 
  從哪兒來從哪兒走,一行六人帶著章小鳳,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九門提督府」到了車
馬停放處,一問之下這半天居然沒人發現這輛馬車。 
  白不群把章小鳳往馬車裡一放,他跟駱家英又上了車轅,等到霍天行等上了車,白不群
抽韁揮起了一鞭。 
  口 口 口 
  馬車馳到了「二閘」老地方,這地方埋著章民山跟樂清。 
  停妥了馬車,都下了車,入目那兩堆黃土,一個個的神情馬上就凝重了起來。 
  霍天行望著抱著章小鳳的韓奎道:「放下她,拍開她的穴道。」 
  韓奎應聲走前兩步把章小鳳放在了地上,一掌拍了下去。 
  章小鳳醒過來,她一醒馬上就翻身跳了起來,抬眼四下一看,立即臉色如土,身子泛起
了顫抖,望著霍天行叫了一聲: 
  「大爺!」 
  霍天行淡然說道:「不敢當,霍天行。」 
  章小鳳失色香唇抖動,還待再說。 
  霍天行哪裡又開了口:「你可還記得這個地方?」 
  章小鳳沒說話。 
  韓奎沉聲喝道:「說話!」 
  章小鳳忙點頭說道:「記得!」 
  她話聲抖得厲害。 
  霍天行抬手一指那兩堆黃土,道:「你可知道這兩堆土裡的是什麼人?」 
  章小鳳轉眼看了看那兩堆黃土,又看子看眼前幾個人,她馬上明白了,可是她不敢說,
她道:「我……我不知道……」 
  韓奎厲聲說道:「你還敢……」 
  霍天行抬手攔住了他,緩緩說道:「不要緊,我告訴她……」 
  他把樂清中火器身死,章民山悲痛羞憤自絕的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章小鳳低著頭聽,越聽她的身子抖得越厲害,等到霍天行把話說完,她人已經跪倒在了
地上:「大爺……小鳳知罪,小鳳該死……」 
  霍天行道:「你現在知罪已經遲了,別的話我不願意再多說了,你聰明伶俐,應該也用
不著我再多說什麼,畢竟我們撫養調教了你一場,你自己動手吧!」 
  他手一揚,一把匕首插在了章小鳳面前。 
  章小鳳尖叫一聲往後挪了挪,悲聲說道:「大爺!您就不能給小鳳個改過的機會……」
 
  霍天行微一搖頭道:「背叛師門,出賣長輩,你等於是親手殺害了你的長輩,你犯的過
錯無可饒恕,我要是饒了你,我無以對你乾爹跟你十三叔。」 
  章小鳳還待再說。 
  霍天行已然又道:「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就是你乾爹跟你幾個
叔叔犯了這種過錯,我也不會輕饒他們!」 
  章小鳳突然撲地哭了起來,越哭聲音越大,越哭聲音越大,漸漸的那哭聲成了呼天搶地
的悲號! 
  夜靜時分,能傳出老遠。 
  白不群眉鋒一皺,道:「大哥!這樣可是會驚動遠近……」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只怕她是存心想驚動人!」 
  韓奎道:「大哥!不能讓她再這樣號了。」 
  霍天行灰眉軒動了一下,叫道:「小鳳……」 
  章小鳳突然悲叫說道:「我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好命苦啊,我要是有生身的爹娘,他們
再也不會這樣對待我……」 
  駱家英兩眼一睜,厲聲說道:「小鳳,你可要摸著良心說話,你乾爹什麼時候虧待遇你,
我們那一個不疼你不愛你,大虎、二虎也沒你這麼得寵,就是你親生的爹娘也不會對你這麼
好!」 
  韓奎道:「四哥!你還跟她囉嗦什麼?她的心早就讓狗吃了……」 
  轉眼望向霍天行道:「大哥!到了這時候我可不能再讓她哭來狗腿子害咱們一回,她要
是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霍天行灰眉一聳,望著章小鳳沉聲說道:「小鳳!你五叔的話你聽見了,畢竟我們撫養
調教你一場,我們不願意動手, 
  所以我給你這麼一個機會……」 
  「我不要!」章小鳳突然揚起了頭,眼都哭紅了,她嘶聲叫道:「你們看著辦吧!」 
  她抬手抓著小褂兒一扯,衣裳破了,雪白的酥胸露了出來! 
  霍天行等萬沒想到她會這樣,一怔之後忙把臉轉向一旁。 
  章小鳳抬手又是幾把,上身、下身全讓她扯爛了,身上只剩了一點點衣裳,這時候她不
哭了,香唇邊泛起了一絲得意而狠毒的笑意,她接著說道:「你們誰願意殺我就過來吧?揀
我的要害下手,心口、肚子,哪兒都行,來呀!怎麼連看都沒人敢看哪?」 
  說著話,她伸手抓起那把匕首從地上站了起來,腳下移動往林外邊去! 
  白不群顫聲叫了一聲:「大哥!」 
  霍天行閉著眼,鬚髮皆顫,沒動,也沒說話。 
  章小鳳退得很快,就這一句話工夫,她已退到了丈餘外,眼看就要登上馬車! 
  大虎、二虎離馬車最近,可是哥兒倆眼閉得緊緊的,既不敢睜眼,也不敢攔她。 
  眼看著章小鳳就要登上馬車,可是她突然轉向了二虎,顯然她是想劫持二虎,以二虎為
脅逃離樹林,保住她的性命。 
  就在這時候,韓奎突然霹靂般大喝一聲震得樹林一晃,他人如展翅大鵬般向著章小鳳撲
了過去! 
  章小鳳一驚尖叫,抖手打出匕首,直取韓奎咽喉! 
  她匆忙間出手,準頭居然拿得一絲不差! 
  韓奎沒想到這時候她還敢反噬,匆忙間身子一偏,匕首正中左膀,他怒極,抖手一掌揮
了出去!一股勁氣正中章小鳳前胸,章小鳳尖叫一聲踉蹌暴退,砰然一聲撞在馬車上,一口
鮮血噴出,人也坐在了地上! 
  韓奎抬手拔出左膀上的匕首,抖手打了出去,寒光一閃,匕首整個兒地沒入了章小鳳心
口,只留把手在外,她身子泛起了顫抖,眼也睜大了,兩手在地上一陣亂抓,嘴張了幾張,
突然頭一低,不動了! 
  韓奎上前扯下了車簾丟在了章小鳳身上,一跺腳,低下頭去,顯然,他心裡也夠難受的,
血濕了他大半隻衣袖,他像不覺得一樣。 
  大夥兒睜眼的睜眼,轉臉的轉臉,人目這付情景都緩緩低下了頭,沒一個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霍天行說了話,他的話聲出奇的平靜:「老四看看老五的傷,大虎、二虎
挖個坑把她埋了,老三跟子空送玉倫回去,我們在這兒等你們倆!」 
  司徒逸突然抬頭說道:「大哥!您要把玉倫送回去!這個狗腿子……」 
  霍天行道:「我寧可失信於任何人,不能失信於這麼一個狗腿子,我答應過他不讓他掉
一根汗毛,不能不算數,老三!你們去吧!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跳下來,讓牲口往前跑就行了,
快去快回!」 
  白不群應了一聲,偕同樊子空趕看馬車走了! 
  這裡駱家英已為韓奎扎上了傷口,過不一會兒大虎、二虎也埋好了章小鳳,幾個人心情
都夠沉重的,沒一個說話,霍天行兩眼望著章民山跟樂清的墳,一動不動,老臉上也沒一點
表情。 
  一盞茶工夫之後,白不群跟樊子空回來了,霍天行這才開口說道:「走吧!咱們聽聽傅
大俠的動靜去,要沒什麼事兒,咱們就該回去了!」 
  他邁步往林外行去,大夥兒一個連一個,轉眼工夫之後這片樹林裡又恢復了寂靜,跟剛
才一樣,但卻比剛才多子一堆黃土! 
  口 口 口 
  傅天豪在運功調息,準備等三更之後到「鷹王府」去。一陣急促的得得蹄聲跟轆轆車聲
驚醒了他,他睜開了眼,蹄聲跟車聲適時恰好停在大門外。 
  這時候了,這是誰?難不成秦婉貞出去回來了。 
  他心念剛動,一陣敲門聲傳了進來! 
  這不是秦婉貞、秦婉貞不是這樣敲門的。 
  據他所知,秦婉貞每次出去回來,小玲一聽就知道,從沒等秦婉貞敲門,她就會迎出去
開門了。 
  既不是秦婉貞,那麼這麼晚了,這是誰? 
  他下地穿鞋就要往外走! 
  只聽一陣穩健的步履聲傳了進來,隨聽諸亞男在院子裡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乾爹
您哪!」 
  傅天豪心頭一跳,馬上停了步,他聽諸亞男說過,「鷹王府」總管福明是她的乾爹。 
  諸亞男話剛說完,院子裡又響起個低沉話聲:「亞男!我這兩天剛知道你爹……我已經
把你爹的屍首遷出去另外擇地安葬了!」 
  諸亞男道:「謝謝乾爹,我永遠感激。」 
  那低沉話聲道:「我跟你爹是好朋友,也是干親家,他的後事我不管誰管,說什麼感激,
倒是你,我找了你幾天才想到秦始娘這兒,果然你在這兒,亞男!我是你的乾爹,可以說你
現在就我這麼一個親人,我知道你或許另有去處,可是,我不能不問問你願意不願意跟我
走!」 
  諸亞男道:「謝謝您的好意,您為諸家做的已經夠多了,過兩天我就離京了,跟秦姑娘
一塊兒走,您可以放心!」 
  那低沉話聲道:「既是這樣那我這個做乾爹的就不勉強你了,今兒晚上我到這兒來一方
面是為了看看你,另一方面是奉王爺之命來見傅天豪傅大俠的,你把傅大俠請出來吧!」 
  傅天豪聽得心頭一震。 
  只聽諸亞男道:「您是奉鷹王爺之命來見傅天豪的,誰說傅天豪在這兒?」 
  那低沉話聲道:「傻姑娘!你什麼事能瞞得了做乾爹的我,你乾爹都快近五十了,什麼
事兒想不到,你既然在這兒,傅大俠他還能遠得了?」 
  諸亞男道:「瞧瞧您說的,我還能騙您不成……」 
  那低沉話聲道:「傻孩子!不管王爺跟傅大俠之間有什麼,我跟傅大俠沒怨沒仇,我也
一向敬重他是個俠義英雄,再說,真要論起來他還是我的干女婿呢!還沒嫁呢你就這麼護著
他,真是啊!孩子!你放心,乾爹總不會讓你為難,我是奉王爺之命,跟傅大俠說幾句就
走!」 
  傅天豪靜聽至此,心想,反正是躲不掉的,自己也沒打算躲,如今人家既然找上門來了,
何不大大方方的出去見見! 
  想到這兒他開門走了出去,道:「福總管,傅天豪在此!」 
  諸亞男跟秦婉貞大吃一驚,急忙雙雙迎了過去,道:「你怎麼……」 
  傅天豪含笑說道:「不要緊,我終歸是要跟鷹王見面的,怎麼好讓福總管為難!」 
  走過來一抱拳道:「福總管有什麼見教?」 
  福明上下打量了傅天豪一眼,道:「對傅大俠我是仰慕已久,可是今兒個我卻是頭一回
見著,只這一面就夠了,亞男的眼光沒錯,糊塗的只是我那老兄弟,他交錯了朋友!」 
  阿善跟阿琦就站在福明身後,傅天豪怕為他們倆惹麻煩,沒敢跟他們倆打招呼。 
  這時候福明話剛說完,阿善跟阿琦只一遞眼色,由阿善開口說道:「聽您這麼一說,我
們倆就敢跟傅爺打招呼了。」 
  福明倏然一笑道:「我就知道當初你們倆搞了鬼,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倆不放手也
不行,你們倆根本不是傅大俠的對手!」 
  傅天豪一抱拳道:「二位的情誼我永遠感激!」 
  福明吁了一口氣道:「傅大俠別客氣了,咱們談正經的吧!」 
  傅天豪道:「福總管請明教,我洗耳恭聽。」 
  福明道:「我們王爺知道你—定會去找他,特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你用不著去找他,明
天正午他約你在『景山』頂上見面!」 
  傅天豪「哦!」地一聲道:「鷹王爺也知道我在這兒麼?」 
  福明笑了笑道:「我都能想得到,我們王爺還能想不到?」 
  傅天豪道:「鷹王爺明知道我在這兒不動用京畿鐵衛,卻約我別處跟他單獨會面,胸襟
超人,令人欽佩,他這份好意明天我會致謝當面。」 
  福明抬手遞過一物道:「『景山』是大內之鎮,距官城不過百步之遙,尋常人絕不准近,
王爺讓我帶給你一塊『鷹王府』的腰牌,帶著這塊腰牌,你可以通行無阻!」 
  傅天豪沒接,一抱拳道:「多謝福總管,也請福總管向王爺轉致我的謝意,腰牌不必了,
明天我準時赴約就是。」 
  阿善道:「怎麼樣?總管,我告訴您傅爺不會拿,我沒說錯吧!」 
  福明當即把手收了回去道:「既然傅大俠不願意拿,我不能勉強……」 
  他把那塊腰牌藏回腰裡,探懷又摸出個小白瓷瓶,道:「王爺也讓我把這顆解藥給傅大
俠送來,這個傅大俠總要拿吧!」 
  諸亞男驚喜叫道:「乾爹!真的?」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王爺讓福總管給我送解藥來,這是……」 
  福明道:「王爺讓我把解藥給傅大俠送來,還讓傅大俠你連夜把沈姑娘跟亞男送出城去,
王爺認為這件事跟姑娘家沒關係。」 
  傅天豪神情一肅,伸雙手接過那個小白瓷瓶,道:「傅天豪感激,請福總管代我致意,
再容我明天當面謝王爺。」 
  福明目光一凝道:「傅大俠!我們王爺沒什麼別的意思,可是我們幾個跟了王爺不少年,
身受王爺的如海深恩,卻不能不在這時候跟傅大俠說幾句話,我們不願王爺傷在傅大俠你的
劍下,也不願意傅大俠你傷在我們手下,好在解藥現在你已經拿到了,要是傅大俠你願意走,
我們願意送你跟姑娘們出城!」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福總管!您幾位心情我能體會, 
  只是鷹王爺既然這麼做,那就是他相信我不會失約,不會逃避,既然這樣,我怎麼能對
鷹王爺失信?」 
  福明道:「傅大俠……」 
  阿善突然說道:「總管,您不用再說什麼了,傅大俠絕不會答應的,錯只錯在王爺是宦
海中的頭一位,傅爺是江湖上的第一人,都是上頂天,下立地,他們兩位搏鬥固然是不幸的
事,可是讓任何一方退讓也是不公平的!」 
  福明吁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公事了了,現在我要
跟傅大俠談談私事,傅大俠!我把我這個乾女兒交給你了,亞男是個好姑娘,就是任性一點
兒,還請你好生照顧她,說起來她也夠可憐的,打小就沒了娘,現在又沒了爹……」 
  說著說著,他的眼圈兒竟然紅了。 
  諸亞男低下了頭。 
  傅天豪正色說道:「您請放心,只要傅天豪能活著離京,會照顧亞男一輩子,絕不會讓
她受一點委曲!」 
  福明微微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走了,亞男!我不送你了。」 
  諸亞男突然跪了下去,低著頭道:「乾爹!亞男在這兒給您辭行了。」 
  福明的眼圈兒又一紅,他要過去!可是,剛邁了半步又停了下來,招了招手道:「好了,
好了!起來,起來!」 
  他突然轉身快步行了出去! 
  阿善沖傅天豪一抱拳道:「傅爺!王爺讓我們把馬車留下,姑娘們坐這輛車出城方便
些!」 
  話落!他偕同阿琦轉身大步跟了出去! 
  傅天豪沒動,也沒說話,可是他臉上泛起了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抬手遞出了那隻小白瓷瓶道:「亞男!你把這顆藥給書玉服下,婉
貞趁這機會去收拾收拾!」 
  諸亞男美目一睜道:「怎麼?你真讓我們走?」 
  傅天豪道:「鷹王的好意不能辜負。」 
  諸亞男道:「你讓我們怎麼能放心走!」 
  傅天豪道:「你們留在這兒又能怎麼樣?亞男!你們城外等我,跟待在這兒等我,有什
麼不一樣?」 
  諸亞男道:「既然一樣,你為什麼不讓我們待在這兒等你?」 
  傅天豪道:「亞男!我不剛說過麼,鷹王的好意不能辜負。」 
  諸亞男道:「他這麼說一句,你就聽他的?」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亞男!並不是勝奎說一句我就聽他的,你要知道,咱們現在在
京城裡,就等於在勝奎的手掌心裡,他知道咱們都在這兒,我不能不防他改變心意,萬一他
改變了心意,調來了大批精銳,你叫我怎麼辦,你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諸亞男道:「天豪!勝奎不是這種人?」 
  傅天豪道:「我知道勝奎不是這種人,可是我不能不防萬一,你要知道,站在勝奎的立
場看咱們,咱們是幾個叛逆,他無需對咱們講什麼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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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12:38 |只看該作者
  秦婉貞道:「妹妹!他說的對,咱們就收拾收拾今夜先走吧,免得分了他的心,這種事
妹妹比我懂得多是,不能有一點分心的,是不!」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突然走過來握住了傅天豪的手,一隻美目緊緊地盯在傅天豪臉上,
道:「天豪!你實說一句,你有沒有把握?」 
  傅天豪道:「你要聽實在的?」 
  諸亞男點了點頭。 
  傅天豪緩緩說道:「我沒有把握!同樣的,勝奎他也沒有把握,明天一戰誰勝誰負,恐
怕只有天知道,不過我會盡全力,盡可能的不讓他傷我,我總不能讓你們空等、是不?」 
  諸亞男突然眼圈兒一紅,低下頭去:「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去餵書玉姐吃藥去,我們
這就走!」她轉身要走! 
  傅天豪反手拉住了她道:「亞男,先點她的睡穴再給她吃藥,她已經睡了這麼多日子了,
不如讓她多睡會兒。」 
  這意思諸亞男懂,她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寧願像書玉姐一樣。」 
  她走了。 
  秦婉貞望著傅天豪,香唇啟動,欲言又止,旋即她轉身也走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輛馬車馳離了秦婉貞家門口! 
  傅天豪站在門口送車,一直望著馬車馳出了胡同! 
  口 口 口 
  該走的都走了。 
  一剎時間,傅天豪覺得有點落寞、悵惘與黯然,可是同時他也覺得有一種無牽無掛的輕
松。 
  他轉身進門,閂上門之後邁步往裡行去! 
  剛到院子裡,他一眼瞥見他住的那間屋紗窗上有個無限美好的女人半身影子! 
  他一怔停步,輕喝說道:「誰!」 
  只聽屋裡傳出一個甜美的話聲道:「不會進來看看麼?」 
  傅天豪只覺這話聲很耳熟,一時間可就想不起是誰?他遲疑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當他推開門一步跨進屋的時候,桌上那盞燈突然滅了,眼前一片漆黑,一陣醉人香風撲
鼻,一個軟綿綿的嬌軀投入懷中,他陡然一驚,閃身要躲。奈何一雙粉臂靈蛇也似的纏住了
他,耳邊同時響起個輕微、軟綿,能使人魂魄動盪的話聲:「你忍心?」 
  傅天豪急道:「你究竟是……」 
  那輕微軟綿話聲道:「金絲帳暖牙床隱,懷香方寸……」 
  傅天豪一聽這,馬上想起是誰來了,急道:「凌姑娘!」 
  懷中人兒「噗哧!」一笑道:「還好!你並沒有忘了我!」 
  隨著這話,那如綿嬌軀像條蛇似的滑離了他。 
  傅天豪有點哭笑不得,過去就要點燈。 
  一隻光滑、濕潤、柔若無骨皓腕擋住了他:「別,這樣兒不很好麼?也別有一番情調,
是不?」 
  傅天豪只得作罷。 
  隨聽凌紅又道:「偌大一座宅院,只有你我兩個人,大可以開懷暢談,咱們坐下聊聊,
好麼?」 
  傅天豪默默地坐了下來,剛坐下,凌紅的話聲又自對面響起:「婉貞、書玉、亞男,俱
人間絕色,且都多情女多嬌,這個愛你,那個也愛你,敢問傅郎可知世間另有傷心人否?」
 
  傅天豪道:「姑娘說笑了,鷹王……」 
  「勝奎?」凌紅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凌紅道:「你有什麼好說的,也用不著說什麼,這本來就跟你沒關係,是不?」 
  傅天豪沒說話,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凌紅又道:「聽說你要找勝奎,有這回事麼?」 
  傅天豪道:「姑娘怎麼知道的?」 
  凌紅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只問你有沒有這回事兒?」 
  傅天豪淡然點頭說道:「有這回事!」 
  凌紅道:「為什麼,只為那顆解藥?」 
  傅天豪道:「不錯!」 
  凌紅道:「要是有人能代你把解藥要來,你還找不找勝奎了?」 
  傅天豪道:「多謝姑娘的好意……」 
  凌紅道:「別謝,答我問話。」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剛才鷹王府的福總管已經來過了,他是奉鷹王之命給我
送解藥來的。」 
  凌紅聽得一怔,道:「怎麼說?勝奎已經讓福明把解藥給你送來了。」 
  顯然她來遲了,並不知道福明來過。 
  「不錯!」傅天豪道:「鷹王不但把解藥給了我,而且還留下馬車讓我送書玉她們出城,
我很感激,也很佩服。」 
  凌紅叫道:「怪不得我看那輛馬車像是鷹王府的,沈姑娘她們走我知道,我怎麼也沒想
到會是勝奎……現在你可以不用再找勝奎了吧?」 
  傅天豪道:「姑娘!現在我並不願意再找他了,我也知道兩虎爭鬥必有一傷,甚至會落
個兩敗俱傷。」 
  凌紅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走?你留下來還有什麼事?」 
  傅天豪道:「姑娘剛沒聽我說麼,鷹王命福總管留下馬車,以便我送書玉她們出城!」
 
  凌紅「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是勝奎不讓你走?」 
  傅天豪搖搖頭道:「他也沒說不讓我走,其實走不走還在我。」 
  凌紅道:「說來說去還是你不願意走,為什麼?你還打算找他?」 
  傅天豪道:「姑娘!當初我所以要找他,為的只是那顆解藥,如今解藥既已拿到了手,
我還有找他的必要麼?我願意落個兩敗俱傷麼?」 
  凌紅道:「這麼說來,還是勝奎不讓讓你走?」 
  傅天豪搖頭道:「我剛才說過,他並沒有說不讓我走、」 
  凌紅顯然急了,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不說?」 
  傅天豪道:「姑娘何必一定要問?」 
  凌紅道:「我為什麼不問,我又為什麼不能問,難道我願意看著你們兩個兩敗俱傷?」
 
  傅天豪道:「我說過,我也不願意兩敗俱傷。」 
  凌紅道:「那你為什麼不走?」 
  傅天豪道:「姑娘!我不為什麼非走不可,難道我不能待在京裡?」 
  凌紅道:「你沒有理由待在京裡,也沒有必要待在京裡?」 
  傅天豪道:「待在京裡一定得有理由麼?姑娘如果真要理由,我有,我貪戀這京城的繁
華,我貪戀這京城的美景,我厭煩了江湖廝殺生涯,我也厭煩了大漠那駝鈴、風砂,夠麼,
姑娘?」 
  凌紅道:「夠!要是書玉、婉貞、亞男她們三個還在這兒,我信,而且深信不疑!」 
  傅天豪道:「姑娘……」 
  凌紅忽然柔聲說道:「真要說起來,你我之間也有一段情, 
  雖然很短暫的一段,但卻比任何一對有情人之間的情愛動人, 
  比任何一對有情人之間的情愛更值得回憶,天豪!你忍心?」 
  這話聽來令人蕩氣迴腸,傅天豪為之熱血上湧,一陣激動,可是很快他又把這陣激動壓
了下去! 
  「姑娘!這是兩回事!」 
  凌紅道:「我不這麼想,我認為任何人的話你聽不進去,我的話你一定能聽得進!」 
  傅天豪沒說話,他不能否認這是實情,因為他對凌紅有一種微妙、難以言喻的感情,可
是他也不能不承認,這件事是唯一的例外。 
  凌紅的話聲忽然間變得更柔婉了:「天豪!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好不?」 
  傅天豪遲疑了一下,說道:「姑娘根本不該有此一問。」 
  凌紅道:「為什麼?」 
  傅天豪道:「我一向是官家到處緝拿的江洋大盜,賞額高得驚人,來京之後,我協助叛
逆之女,動過『九門提督』,劫過『五城巡捕營』地牢,到最後還截下了叛逆之女,鷹王他
會放過我這麼一個人麼?」 
  凌紅道:「要是這樣的話,你應該躲他……」 
  傅天豪雙眉一揚道:「我為什麼要躲他?」 
  凌紅忽然提高了話聲道:「你不願意躲他,你做,你本事大,你這是鬥得哪門子氣?」
 
  傅天豪道:「姑娘錯了,我不是鬥氣,也犯不著跟誰鬥氣。」 
  凌紅道:「那就是表現你的勇敢,那種匹夫血氣之勇!」 
  傅天豪道:「姑娘又錯了,傅天豪不是動輒拔劍的人。」 
  凌紅道:「那你為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 
  傅天豪道:「我不為什麼,也不求什麼。」 
  凌紅忽又柔聲說道:「天豪!你要是願意聽我的,我可以跟你走,跟你到大漠去!」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姑娘這句話把你我兩個人都說輕了,傅天豪不是那種人,姑娘你
也不是那種人,這是何必?」 
  凌紅道:「這麼說你不是為了我跟勝奎鬥氣?」 
  傅天豪一搖頭道:「不是!」 
  天知道他心裡是不是有點兒。 
  凌紅道:「不是那最好,你還要我怎麼說,要我求你,要我告訴你我打算還回到勝奎身
邊去,要我求你別讓我剛過門就做寡婦?」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怎麼?姑娘還打算回到『鷹王府』去?」 
  凌紅道:「不錯!以前我覺得我跟他立場不同,難以相處,到現在我才發現我還是深愛
著他,我也不能沒有他!」 
  傅天豪只覺一陣異樣感覺往上一衝,笑道:「姑娘的選擇是明智的,不過姑娘多慮了,
我不一定是鷹王的對手。」 
  凌紅道:「你錯了,別人不知道我清楚,論馬上,你萬萬不如他,可是論馬下,他絕不
是你的對手。」 
  傅天豪道:「姑娘是這麼看的麼?」 
  凌紅道:「我是這麼看的,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了。」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真打算再回到『鷹王府』去?」 
  凌紅道:「這難道還有假麼,要不你現在送我到『鷹王府』去?」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答應姑娘,我走。」 
  凌紅驚喜說道:「真的?」 
  傅天豪道:「傅天豪什麼時候騙過姑娘?」 
  凌紅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傅天豪站了起來道:「我這就走,早走可以早追上書玉她們那輛馬車!」 
  凌紅跟著也鈷了起來,聲音忽然泛起了顫抖:「我永遠感激你。」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了,我祝二位愛河永浴,白首偕老,就此別過!」
 
  他抓起桌上的劍,轉身要走! 
  忽然凌紅在身後叫道:「天豪!等一等。」 
  傅天豪停步轉回了身,他剛轉回身,一陣香風拂過,緊接著有兩片冰涼冰涼,但奇軟如
綿的東西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然後一陣香風又從他身邊掠過捲出了屋。 
  傅天豪怔住了,他明白是怎麼回事,這種事要在剛才他進屋時發生,他會覺得是一種感
受,可是現在,他幾乎沒什麼感覺。 
  定過神來,他轉身出了屋,可是剛出屋,他心頭一震又停住了。 
  院子裡背著手站著個人,一個身材頎長,穿一件藍緞長袍,很俊,很瀟灑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有很雍容的氣度,但也有一種自然流露著的懾人之威。 
  他有一付頎長的身材,算不得高,可是他往那兒一站,直讓人有上頂天,下立地的感覺。
 
  傅天豪定了定神道:「尊駕是……」 
  年輕人淡然一笑道:「我叫勝奎!」 
  傅天豪心頭猛然一震,他驚於鷹王突如其來,也驚於鷹王到了身側他竟茫然不覺,他一
抱拳道:「原來是王爺蒞臨,草民失敬。」 
  「別客氣!」勝奎笑笑說道:「你我都不喜歡這一套,何必!你也未必把我這個鷹王放
在眼裡,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我仰慕已久,今夜才得謀面,應該我說聲幸會!」
 
  傅天豪道:「王爺抬舉傅大豪了,王爺是一人來的還是……」 
  勝奎淡然一笑道:「我出門除非萬不得已,向不帶人,沒那個習慣!」 
  傅天豪道:「王爺跟草民約的是明天正午,今夜蒞臨不知……」 
  勝奎笑笑說道:「今夜我特來送行。」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王爺這話……」 
  勝奎道:「閣下剛才不是答應凌姑娘了麼?」 
  勝奎早來了,他聽見了,這麼說他也一定看見了。 
  傅天豪只覺臉上一熱,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只聽勝奎又道:「我送閣下出城,我祝閣下跟那三位一修四好,也希望閣下從此別再用
『大漠龍』那一字名號!」 
  剎時,傅天豪明白了,雙眉一揚,含笑抱拳:「王爺請回,明天正午傅天豪準時赴約就
是!」 
  勝奎抬眼一環掃道:「這個地方太委曲閣下了,我為閣下安排一個住處……」 
  傅天豪笑道:「多謝王爺好意,也請王爺放心,明日正午以前我不會讓凌姑娘再找著我
就是。」 
  勝奎道:「那,我改個地兒明天正午我在『玉泉山』玉泉塔旁候駕!」 
  轉身往外行去。 
  勝奎走了。 
  傅天豪臉上泛起一種異樣表情,騰身掠起,飛射不見! 
  傅天豪剛走沒一會兒,一條紅影射落在院子裡,是凌紅,她一臉慌張神色。 
  緊跟在她身後又落下兩條黑影,是阿善跟阿琦。 
  凌紅道:「走了。」 
  阿善道:「王爺沒來過。」 
  凌紅道:「他一個人不會到別的地方去,一定來過了。」 
  阿琦道:「可能王爺也沒見著傅爺?」 
  「不可能。」凌紅道:「以他出門的時間算,他早就到這兒了……」 
  臉色忽然一變,道:「阿善!他出門的時候怎麼說來著?」 
  阿善道:「王爺說今兒晚上不回府了,有什麼事兒等他明天回來之後再說。」 
  凌紅道:「他這是存心躲我,你們倆跟我走,就是找遍五城,今夜也一定要找到他們之
中的一個!」 
  阿琦道:「您何不等明天快正午的時候,上『萬壽山』……」 
  凌紅淒然一矢道:「傻阿琦,若等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說不定這時候他倆已經在什麼
地方交上手了,快走!」 
  她騰身破空射去! 
  阿善一跺腳道:「王爺也真是,幹嘛非跟人過不去不可?」 
  偕同阿琦雙雙飛身跟了上去! 
  天亮了,凌紅的衣裳都快讓露水濕透了,頭髮也亂了,累得臉蒼白,急得要哭。 
  阿善跟阿琦也累得快抬不起腿了,阿善急得直跳腳:「王爺真能要人的命,他究竟
是……」 
  阿琦望著凌紅道:「姑娘,跑了大半夜了,我看您就歇會兒 
  吧?」 
  凌紅一搖頭道:「不!我一定要找著他們倆,找不著他們倆的人,也要找著他們倆的屍,
府裡還有事,你們倆回去吧!」 
  阿善道:「不!您不歇下我們倆也不回去!」 
  凌紅悲笑說道:「傻阿善!你說,我能歇下麼?」 
  阿善忽然揚眉說道:「乾脆您就別管了,兩個都一樣,愛打愛斗就讓他們打去斗去!看
看究竟能打出個鬥出個什麼結果來!」 
  凌紅道:「阿善!我能這麼做麼?」 
  阿善道:「那怎麼辦,勸也勸不開,反正您的心意已經盡到 
  了……」 
  凌紅道:「別賭氣了,阿善!咱們都不願意落個恨,落個後悔,是不是?你們倆要是不
願意回去,就跟我一塊兒再找找吧!」 
  她先跑了。 
  阿善苦笑一聲:「王爺!傅爺!您二位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凌姑娘?」 
  天大亮了! 
  今天的時候似乎過得特別快,沒多大工夫就快晌午了。 
  凌紅跟阿善、阿琦來到了「萬壽山」頂。 
  空蕩、寂靜!四下裡沒有一個人影! 
  凌紅虛弱地道:「這是咱們最後一點希望了,就在這兒等等吧!」 
  阿善跟阿琦都沒說話,兩個人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之上。 
  凌紅沒往下坐,山上的風比平地大,吹得她衣袂直飄,頭髮更亂了,那模樣直能讓人心
酸淚下。 
  然而鷹王勝奎跟傅天豪卻看不見。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工夫就到了正午。 
  「萬壽山」頂仍沒見人。 
  凌紅突然捂著臉痛哭失聲。 
  阿善跟阿琦慌忙過來叫道:「姑娘!姑娘!您別這樣,您這樣我們倆都要哭了。」 
  凌紅像沒聽見一樣,捂著臉直哭不理,好傷心,好委曲。 
  阿善濃眉一揚,一巴掌揮出去!「克嚓!」一聲,一棵碗口般粗細的矮樹竟被他硬生生
一掌折斷了。 
  就在這時候,山下突然傳來幾聲叫喊:「姑娘!姑娘!阿善!阿琦!」 
  阿琦一凝神道:「是二晃!」 
  立即揚聲叫道:「二晃!我們在這兒,頂上!」 
  轉眼工夫,徐二晃喘呼呼的跑了上來,老遠便揚著手叫道:「福總管讓我來送信兒,
『內務府』有人看見王爺往『玉泉山』去了!」 
  阿善迎上去,急道:「王爺是什麼時候去的?」 
  徐二晃喘著道:「早……早上!」 
  阿善扭回頭想叫凌紅,剛回過頭凌紅已擦著他身後掠了下去,他忙鬆了徐二晃飛身跟了
下去! 
  徐二晃揚手大叫:「我帶著馬來的,在下頭。」 
  不知道阿善有沒有聽見,徐二晃似乎很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玉泉山」離「西直門」約十六里路,大道廣敞,一路阡陌,巨樹蔭鬱,左山右水,西
郊風景佳麗,皆薈萃於此。「玉泉山」有點像「桂林」的「七星巖」,拔地而起,周圍築有
碧瓦紅垣,康熙十九年大加興建,原名「澄心園」到了三十一年又改稱「靜明園」,為清
「內務府」所管的三山五園之一,列為內宮禁地。 
  「玉泉山」,在康熙、雍正年間曾數度在此閱武,又為清室之小型獵場,其大圍場則在
「熱河」,為帝王習武之所,所以「玉泉山」松林最為茂密,尤勝於「萬壽山」與西山兩處。
 
  「玉泉山」內部雖不及「頤和園」大,但其內部山林泉石更有天然趣味,正門南向,有
御題「靜明園」橫額,人內即廓然有大殿,為清帝臨幸時勤政之所,在殿後即玉泉積水之湖,
名「裂帛湖」,即京城三海之重要水源,湖中為「芙蓉晴照」,西側為「虛受堂」,堂西之
山麓下,即是玉泉!玉泉泉水極為清冽甘醇,立有「天下第一泉」石碑,乾隆時並刻石以記
其始末,此泉寬三尺許,深丈餘,流水積至「裂帛湖」,趟垣牆而流至「萬壽山」之「昆明
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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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5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由玉泉流出之水,經「昆明湖」而分流至「西水關」,進皇城則流入三海大液池、什剎海,
繞禁城一周後,出「金水橋」,達「正陽門」,而洩入於「大通河」中。 
  「王泉山」上有十六景之多,像什麼「竹廬山房」、「聖因綜績」、「繡壁詩態」、
「溪田稞耕」、「清涼禪窟」、「朱香雲徑」、「峽靈琴音」等等,大都是康熙、乾隆喜弄
文墨而定。 
  「玉泉塔」在南山之崩,高七級,每級各十二尺,西山一帶以此塔形式最美,瓷磚上燒
的是各式各樣的佛像。 
  如今,「玉泉塔」高高的矗立著,但卻沒有倒影,只因為現在是艷陽高懸,日正當中!
 
  勝奎跟傅天豪對立在塔前,勝奎兩手空空,傅天豪則提著他那把劍。 
  勝奎衝著傅天豪笑了笑:「閣下真是信人。」 
  傅天豪道:「王爺寵召,我豈敢不來?」 
  勝奎道:「我昨兒晚上一夜沒回去,凌姑娘沒能找著我,她也沒找著您吧!」 
  傅天豪道:「我昨天晚上住在『八里莊』!」 
  勝奎笑笑說道:「動手過招,最忌分心,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人在旁打擾,所以我今天
一大早把『內務府』的人趕下了山,這樣咱們都可以專心對敵,絲毫不為外物所擾!」 
  勝奎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是我生平唯一的對手,唯一的勁敵,我不能
不特別小心!」 
  傅天豪道:「王爺高抬我了,王爺虎威,未動手便已折敵三分。」 
  勝奎點頭笑道:「我是有那麼點氣勢,不過對你恐怕發生不了效用!」頓了頓,道:
「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把你留下麼?」 
  傅天豪道:「我是個官家到處懸賞緝拿的汪洋大盜,到京裡來又鬧得滿城風雨,我要是
來去自如,對王爺的顏面不太好看。」 
  勝奎微一點頭道:「我不能否認這是實情,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我身為大清朝的臣子,不
能坐視你們這些以前明遺民自居的江湖人這麼猖撅,假如我能留下你,一定能收懾眾之效。」
 
  傅天豪笑道:「王爺高抬傅天豪了,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像傅天豪這樣的人,多得不可
勝數,還在傅天豪之上的,更不知有多少,要說留下傅天豪能收懾眾之效,那是王爺抬舉傅
天豪,至於有些人以先明遺民自居,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真要說起來天下每一個漢人都是
先明遺民,以先明遺民自居並不是罪過,凡是敢以先明遺民自居的人,他們也不會因傅天豪
一個人的生死存亡,對他們的意志與身份有所改變。」 
  勝奎微微一笑,搖頭說道:「這是你的看法,我不這麼想,你我的立場不同,很自然的,
你我的看法與想法也有所不同!」 
  傅天豪道:「王爺說得是,王爺不同意我的看法,同樣的,我也不能同意王爺的看法!」
 
  勝奎笑道:「咱們誰也不能勉強誰!」 
  傅天豪道:「不錯。」 
  勝奎話鋒忽轉:「眼下之勢,當然是你勝你走,我勝你留下,不過,我還想多加一些,
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傅天豪道:「只不知道王爺想多加些什麼?」 
  勝奎道:「要是輸的是你,我要你改變你的意志跟立場,我負責保舉你,絕不讓大清朝
廷委曲你!」 
  傅天豪道:「王爺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萬一王爺輸了呢?」 
  勝奎微一搖頭道:「我有必勝的把握。」 
  傅天豪道:「我是說萬一。」 
  勝奎目光一凝,堅決地說道:「閣下!絕對沒有萬一。」 
  傅天豪倏然一矢道:「既是王爺已勝卷在握,多加一點我便多吃虧一點,我不敢答應。」
 
  勝主道:「閣下!你要明白,像你這麼個人,要是敢在我手裡,只有兩條路可走,我不
會給你第三條。」 
  傅天豪笑道:「王爺,我選第二條。」 
  勝奎眉毛一揚,道:「千古艱難唯一死……」 
  傅天豪道:「那要看是什麼時候,為的是什麼?」 
  勝奎道:「你這叫殺身成仁,捨生取義?」 
  傅天豪道:「不敢!但求仰不愧,俯不作而已。」 
  勝奎沒說話,一雙銳利目光緊緊盯在傅天豪臉上,好一會兒才忽然點頭說道:「好吧!
我成全你,我以一雙肉掌對你那把劍。」 
  傅天豪道:「我不敢佔這個便宜。」 
  隨手一扔,那把帶鞘長劍插在丈餘外地上。 
  勝奎道:「我習過『密宗』,你最好別客氣。」 
  傅天豪心頭一震,道:「怪不得王爺這麼有把握……」 
  勝奎微一抬手,道:「你既然知道了,就過去取劍吧。」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王爺深得激將三昧,我自願以一雙肉掌領教王爺的『密宗』絕學,
雖敗無憾!」 
  勝奎微微一笑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了,請準備,我要出手了。」 
  傅天豪雙臂暗凝功力,道:「在動手之前,我要謝謝王爺擲下解藥,准我先把沈姑娘三
位送出城去!」 
  勝奎倏然一笑道:「你用不著謝我,我受之有愧,既然我有把握留下你,就是她們已出
千里之外,到時候也會再回到京裡來。」 
  傅天豪聽得心頭一震,旋即含笑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對王爺的感激之心還是不減一
分。」 
  勝奎道:「我把真情實話告訴了你,至於你怎麼想那完全由你了,小心,我出手了。」
 
  他抬手一掌拍了過來,輕飄飄的,絲毫不帶力道.雖然不帶絲毫力道,但掌影已籠罩了
傅天豪前身六處大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傅天豪心中暗懍,一定心神,容得勝奎掌近,飛起一指點了
出去! 
  他這一指點的是勝奎的掌心,勝奎如不撒手變招,這只右掌就要毀在這一指之下。 
  勝奎雙眉一揚,淡然笑道:「好俊的手法。」 
  腳下橫移,身軀突然一側,揚掌劈下。 
  他這一掌取的是傅天豪的右腕脈,奇快如風,跟頭一掌大不相同。 
  傅天豪道:「王爺好俊的『截脈手』!」 
  他腳下不動,五指一曲,手腕一偏,反向勝奎手肘「曲池穴」抓去! 
  勝奎腳下一退,抖手揮出一掌。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工夫間兩個人已互換了八招,秋色平分,未見高下! 
  勝奎突然沉喝一聲,從第九招開始,展開了一陣疾風驟雨攻勢,而且招式連綿不斷,一
口氣攻出了六招。 
  傅天豪似乎不急於求勝,他只守不攻,封架破解之間也頗從容。 
  勝奎忽然踢出一腿道:「你怎麼只守不玫?」 
  傅天豪側身讓過,出兩指劃向勝奎腳面,道:「王爺搶得機先,我無暇還手。」 
  勝奎笑道:「那我就給你個機會。」 
  他單腿一旋,似退忽進,一收腿,一蹲身,雙臂暴漲,十指箕漲,直攫傅天豪兩肋。 
  傅天豪陡然一驚,抽身已是來不及了,他不得不用險著,一仰身,硬演最俗的「鐵板
橋」。 
  勝奎忽然一聲長笑,頎長央軀隨笑竄起,雙手十指移向傅天豪當胸插下。 
  傅天豪暗一咬牙,腳下用力,一個翻滾翻了出去,只聽「嗤!」地一聲,他左衣袖已被
勝奎手指掃中劃破,胳膊上也添了一道滲血的指頭印。 
  勝奎並沒有進襲,收手冷冷一笑道:「閣下!『密宗』絕學怎麼樣,現在用劍還來得
及。」 
  傅天豪吸了一口氣道:「王爺明知道我不會再用劍,王爺也明知道我擅用劍。」 
  勝奎哈哈笑道:「你在江湖上是一流的好手,可是用兵之道你卻比不上我。」 
  話落!閃身便要撲攻。 
  傅天豪忽一抬手道:「王爺且慢。」 
  勝奎收住撲勢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傅天豪道:「王爺統軍作戰,決戰千里,一向都是用心智麼?」 
  勝奎搖頭笑道:「那也不一定,為將者一定要有勇有謀,互相配合運用,才能克敵致勝,
有猛無謀不上大將。」 
  傅天豪道:「王爺上陣用什麼兵器。」 
  勝奎目光一凝,道:「這時候你問這個幹什麼?」 
  傅天豪道:「問問何妨?」 
  勝奎道:「十八般兵器,我樣樣能使!」 
  傅天豪道:「馬下呢?」 
  勝奎道:「我也是使劍!」 
  傅天傅倏然一笑,道:「那就難怪了!王爺請出手吧。」 
  勝奎雙眉一揚道:「你什麼意思,是說我的劍術不如你?」 
  傅天豪只笑了笑,投說話。 
  勝奎的臉色變了一變,轉身走到附近—棵矮樹旁,伸手折了一段樹枝,三把兩把扯去了
枝葉,然後提著一根光禿禿的樹枝走了過來,冷冷說道:「我沒有帶劍,權以樹枝代劍,你
把你的劍拾起來吧。」 
  傅天豪目閃異采,道:「王爺是打算在劍術上跟我見個高下?」 
  勝奎微一點頭道.「不錯!」 
  傅天豪道:「王爺兼擅『密宗』,在拳掌上已然略佔上風。」 
  勝奎截口說道:「你不必再激我了,在劍術上我未必就不如你,去拿你的劍吧。」 
  顯然,鷹王勝奎慣得激人,自己卻也是個受不得激的人。 
  動心智、玩心眼兒的事兒,傅天豪本不願為,可是這一搏關係重大,不僅僅關係著他一
個人的一世英名與性命,在這節骨眼兒上他也不得動動心智、玩玩心眼兒了! 
  如今,儘管勝奎已中了他激將之計,可是他仍然不願佔勝奎的便宜,他沒有去取他那把
劍,也走到那棵矮樹旁折了一根樹枝,扯去枝葉之後,他握著那段樹枝走了過來,含笑說道:
「那麼,我也以樹枝代劍,跟王爺討教討教……」 
  他把樹枝直豎在胸前,接著說道:「我候教,王爺請發招吧?」 
  勝奎沒說話,哼地一聲冷笑,手腕微振,樹枝斜斜揮了過來,攻向傅天豪左肩。 
  在名家手裡就是一片紙也能致人死命,勝奎手裡握的是根樹枝,簡直就是把劍。 
  傅天豪是個大行家,他自然明白這一點,他沒敢看輕勝奎手裡這段樹枝,身軀一轉,奇
快如電,樹枝平遞,一招「靈蛇出洞」疾點勝奎前胸。 
  勝奎臉色微變,一退再進,刷刷刷一連玫出了三招,只見滿天枝影罩向了傅天豪。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勝奎以樹枝代劍甫演幾招,傅天豪便已看出,勝奎在劍術上
的造詣要比他想像中的為高,他越發不敢大意,提一口氣抖起樹枝迎了上去! 
  這一場搏鬥的確可以稱得上是龍爭虎鬥,的確可以稱得上為近百年來一場罕見激烈的搏
鬥! 
  一位蓋世虎將,一位江湖奇英,兩個人都是絕學盡展,高招遇綿,然而,勝奎是攻多守
少,傅天豪卻是攻少守多。 
  這就是經驗了,論行軍作戰的經驗,傅天豪絕比不上勝奎,論江湖廝殺經驗,勝奎自然
遠不如傅天豪。 
  歷來勝奎統軍作戰都是攻多守少,大纛指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敵人懾於鷹王神威無
不丟盔棄甲,望風披靡。 
  然而,兩個人之間的廝殺搏鬥畢竟不同於兩軍交鋒,戰馬縱橫,勝奎以他統軍作戰的作
風步步進逼,節節猛攻,傅天豪卻守多攻少,默察勝奎的劍術路數,找尋勝奎那連綿招式中
的破綻。 
  兩個人先較拳掌,後較劍術,由正午一直到未申之交,足足一個時辰還沒見勝負高下。
 
  一個時辰過後雖然仍未見勝負高下,但是傅天豪守多攻少,進退攻守之間仍頗從容,而
勝奎攻多守少,真力消耗大,額上見汗,衣衫微濕,手上己漸見遲緩。 
  突然!傅天豪一招遞出,「叭」地一聲!勝奎手中樹枝由中而損,傅天豪樹枝前滑,
「嗤」地一聲!把勝奎右肩衣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樹枝傷了勝奎的肌膚,鮮紅的一道,都
微微滲了血,勝奎臉色大變,一閃身暴退。 
  傅天豪並沒有進襲,一收樹枝,道:「王爺!」 
  勝奎目射神光,冰冷說道:「一來一往,你我秋色平分,誰也不吃虧,誰也不佔便宜,
你再接我這一招,傅天豪,你小心了!」 
  他猛提一口氣,一個頎長身軀突然破空拔起,半空中一聲龍吟般長嘯,拔勢一頓,忽折
而下,頭下腳上,左臂五指箕張,凌空撲下! 
  傅天豪看不出這是什麼身法?什麼絕學?可是他已感覺出勝奎這一絕學的威力強大,他
只覺一片重若泰山般勁氣由上壓下,隱隱讓他有窒息之感,他想躲,然而他明白方圓十丈內
都是勝奎這種絕學的威力籠罩之下,除非他能一掠躲出十丈,否則他絕躲不關勝奎這威力無
倫,石破天驚的凌空一擊! 
  他明白了,勝奎已動了真火,動了殺機,打算拚個兩敗俱傷,玉石俱焚,他要是再有一
點遲疑,再有一點不忍,今天躺在這「玉泉山」上的準是他。 
  他不願傷勝奎,可是他也不能坐以待斃,暗暗一橫心,一咬牙,單臂凝足真力,抖起樹
枝往上迎去。 
  他知道,他這一招不在護身,而是在無從躲閃的情形下絕不讓勝奎全身而退,換句話說
他這也是只攻不守,兩敗俱傷的打法。 
  眼看這當世兩位奇英就要落個兩敗俱傷,驀地裡一聲淒厲嬌喝劃空傳來:「你們倆,住
手!」 
  一條無限美好的紅影隨聲射到,直往勝奎跟傅天豪一上一下兩個人之間那不足三尺的一
段距離中撲到。 
  勝奎聽出是誰了,傅天豪也聽出是誰了,兩個人也都明白凌紅往那不足三尺的距離中撲
是什麼用心,心中驚急交集要想散攻收招,可是這當兒要想散攻收招談何容易。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傅天豪抖起左掌,奇快無比地沖凌紅拍出一掌。 
  勝奎不約而同,也分出一隻手揮向凌紅。 
  這一分心自然影響了制敵的威力,勝奎的下擊之勢減弱了,傅天豪手上的樹枝也走偏了,
只見…… 
  已然撲到的紅影突然一翻折了回去! 
  傅天豪踉蹌暴退。 
  勝奎殞石般倏然落地! 
  傅天豪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勝奎左肩一大片紅,血已濕透了衣衫。 
  勝奎凌空下擊之威力若不是突然間打了折扣,傅天豪他會內腑盡碎難逃一死! 
  傅天豪樹枝若不走偏,勝奎的傷處不在左肩,在咽喉要害,也活不成。 
  阿善,阿琦跟著掠到,兩個人掠過來要扶勝奎,勝奎怒喝揮手:「讓一邊兒去,我還站
得住。」 
  阿善,阿琦連忙躍身後退,硬沒敢再近。 
  凌紅嬌靨煞白,美目發紅,站在丈餘外跺了腳:「你們倆過來,讓他們倆再打,眼不見
心不煩,都死了乾淨,打吧,你們倆再打吧,我一邊兒看著,打得好我給你們倆拍手,打呀!
怎麼不打了?」 
  傅天豪跟勝奎同時開了口:「姑娘……」 
  「紅姐……」 
  「別叫我!」凌紅道:「你們倆我一個也不認識,你們誰死誰活跟我一點兒也沒關係,
最好兩個都死了,我跑了半天一夜,沒吃沒喝,沒喘一口氣,兩條腿都快跑斷了,就是為想
看你們倆打一場,分出個你死我活來,怎麼我一來你們就不打了,打呀!你們都聾了麼?」
 
  錯非凌紅,換個人誰也不敢說這種話! 
  凌紅話雖這麼說,可是她說話間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目光中包含的是無限悲痛,淚
水在一雙發紅的美目裡打轉,她就不讓它掉下來! 
  勝奎揚了揚眉道:「紅姐!你要體諒我的立場。」 
  凌紅道:「勝奎!你摸著良心說話,這件事立場兩個字在你心裡占的份量究竟有多少,
你捫心自問,你有沒有私心?」 
  勝奎臉色一變道:「我沒有,我身為大清朝的臣子,我不能讓叛逆在京裡這麼猖獗!」
 
  凌紅道:「這是你的良心話?」 
  勝奎一點頭道:「不錯!」 
  凌紅點了點頭道:「那好!我是傅天豪的朋友,當初也救過沈書玉,我也算是個叛逆,
你連我一塊兒拿吧,反正現在已經離開你那『鷹王府』了!」 
  勝奎臉色又為之一變道:「紅姐!你這是何苦?」 
  凌紅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也明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只是我認為你這立場站的不夠穩
妥,你也有私心!」 
  勝奎道:「紅姐怎麼能說這種話……」 
  凌紅道;「我說錯你了麼?當初你明知道我救過沈書玉,明知道『大漠龍』是我的朋友,
你卻讓我住在你那『鷹王府』裡,甚至還打算娶我,這就是你的立場……」 
  勝奎沉聲喝道:「紅姐……」 
  「怎麼!怕聽了?」凌紅冷笑一聲道:「我偏要說,你窩藏叛逆,是為不忠,論起來你
的罪不比誰輕,你那『鷹王府』裡窩藏過我這個叛逆,如今卻要非拿『大漠龍』傅天豪不可,
足證你還是有偏有向,並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 
  傅天豪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姑娘!這也怪不得鷹王爺,說起來鷹王爺對我已仁盡義至,
是我待在京裡不肯走……」 
  凌紅霍地轉過臉來道:「你用不著幫他說話,我也輕饒不了你,人家三個把終身都托付
給了你,你卻珍惜你那一世英名,逞英雄待在京裡不肯走,非跟勝奎分出個死活來不可,你
要明白,你只不過一條命,人家卻一共三條,現在你不能老為你一個人著想了,遠在大漠還
有位白髮高堂,你死了由誰奉養,上不孝親,下對那三位不仁不義,你這叫什麼英雄,還珍
惜得哪門子英名,你說,你說呀!」 
  傅天豪臉上變色,低下了頭,旋即苦笑一聲抬頭說道:「多謝姑娘明教,傅天豪知過了,
從現在起江湖上已經沒有『大漠龍』這—號了!」(OCR:這是什麼英雄? 被幾個女的擺
平回家抱孩子去了。) 
  轉身走過去拾起了他那把劍,找出劍來振腕一抖,一柄百練精鋼斷為數斷,他手一鬆,
劍把也落了地,他沖凌紅一抱拳道:「還請姑娘做個見證!」 
  凌紅呆了一呆,旋又冷冷說道:「在場的又不只我一個人,要我做什麼見證?」 
  勝奎及眉微揚道:「紅姐不必拿話扣我,我看見了,可是他過去在京裡的罪行不能抹殺.
我也不敢縱放叛逆。」 
  凌紅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你還不肯放過他?」 
  勝奎道:「我的立場不能動搖,這也是我的職責……」 
  凌紅大聲說道:「你那鷹王府窩藏過叛逆,你還談什麼立場,還談什麼職責!」 
  勝奎緩綏說道:「關於這一點,異日我會自赴大內請罪,可是我不敢一錯再錯!」 
  凌紅身軀暴顫,一跺腳道:「勝奎!你……」 
  勝奎道:「紅姐不必再說什麼了,這件事任何人無法阻攔, 
  除非大清朝皇上頒下聖旨。」 
  凌紅顫聲怒笑:「好啊!勝奎!你……我就不信……」 
  霍地轉望傅天豪道:「你走你的,我要看看他能把你怎麼樣?」 
  傅天豪沒動,道:「姑娘……」 
  凌紅道:「你要是聽我的,你就走你的,你用不著再想你的一世英名,因為江湖上已經
沒有『大漠龍』這一號了,你也用不著再想別的,只想想你那高堂白髮跟那三位姑娘就夠
了!」 
  傅天豪的臉色一連變了幾變,一抱拳道:「多謝姑娘!傅天豪受教了!」 
  他轉身行去! 
  勝奎陡然一聲沉喝:「站住!」 
  傅天豪腳下頓了一頓,但沒停,仍然緩步往下行去,勝奎及眉一揚,閃身要動。 
  凌紅掠過來攔住了他,冷冷道:「勝奎!要拿你就先拿我。」 
  勝奎道:「紅姐!我希望你別再逼我!」 
  凌紅「哦!」地一聲道:「我要是再逼你,你會怎麼樣?」 
  勝奎道:「我說過了,大清朝皇上之外,任何人別想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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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5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凌紅道:「我不信,我想試試。」 
  勝奎道:「紅姐!你攔不住我的。」 
  這時候傅天豪已到了山路上,在往下走了,勝奎橫跨一步就要繞過凌紅迫過去! 
  凌紅也跟著橫跨一步攔住了他,道:「勝奎!他都能放手。你為什麼不能?」 
  勝奎道:「我跟他不同,是我拿他,不是他拿我,沒若我跟他易地而處,我也會放手,
他絕不會放手。」 
  凌紅道:「勝奎!國法不外人情。」 
  勝奎沉聲道:「我不能再循私,我已一錯,不能再錯。」 
  凌紅道:「那麼!我也算是個叛逆,你為什麼捨近求遠,厚此薄彼?」 
  勝奎正色道:「那是因為我分得清主從,辨得明輕重。」 
  他又橫跨一步,凌紅跟著也跨一步仍擋在他面前。 
  勝奎揚了眉道:「你要再攔我我可要……」凌紅突然往一旁閃去,翻腕亮出—把匕首,
把那尖銳的鋒又抵在自己心窩上,道:「我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個冷酷無情的人,我不攔你,
你只管追他去吧,可是話我要說在前頭,你要敢邁一步,我就死在這『玉泉山』頂。」 
  勝奎臉色陡然一變道:「你為什麼這麼護他?」 
  凌紅道:「並不見得我就是護他!」 
  勝奎吸了一口氣道:「總不能說你這是護我?」 
  凌紅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鬚眉知己,我不願意你們兩個之中任何一個躺在另一個腳
下,勝奎!你要稍微明白點,當知我是如何的為難……」 
  勝奎道:「可是你也該體諒我的苦衷。」 
  凌紅道:「你有苦哀.我不得已,這就要看咱們兩個人誰能讓誰一點兒了!」 
  勝奎道:「除開這件事,任何事我可以對你百依百順。」 
  凌紅道:「不,我也只要這一樣,只要你能讓他走,我馬上跟你回去!」 
  勝奎臉色一變,倏然而笑,笑得好怪:「你為他的犧牲未免太大了,勝奎我要的是心不
是人。」 
  邁步追了過去。 
  凌紅拿匕首的玉手猛往回一按,匕首的鋒刃不見了,只見她手握著個匕首把子! 
  阿善、阿琦心膽俱裂,大叫一聲撲了過來,及及伸手扶住凌紅叫道:「姑娘!您怎麼
真……」 
  凌紅唇邊泛起一絲苦笑,嬌軀為之一晃。 
  這時候勝奎也被阿善、阿琦的驚叫叫回了頭,轉身一看,臉色大變,一閃身撲了過來,
伸雙手抓住了凌紅,急急叫道:「紅姐!你,你怎麼真……」 
  凌紅望著他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我是跟你鬥著玩兒的?」 
  勝奎顫聲叫道:「紅姐!紅姐!你……」 
  抬手出指,閉了凌紅心口,四處穴道。 
  凌紅微一搖頭道:「來不及了,勝奎!」 
  勝奎急得眼都紅了,一跺腳道:「紅姐!你,你為什麼這麼護他,到底為什麼?」 
  「勝奎!」凌紅道:「到現在你還以為我護的只是他麼,勝奎!你真是個明白人!你真
是個明白人啊!」 
  勝奎叫道:「難道你離開我不是為了他?」 
  凌紅美目一睜道:「勝奎!你是怎麼想的,你怎麼真有這種念頭,我會是那種人麼,我
要是那種人,還會千里迢迢跑來京裡找你麼?」 
  勝奎道:「可是譚北斗告訴我你在車隊裡跟他有了……有了……」 
  凌紅叫道:「譚北斗?他告訴你我在車隊裡跟他有了什麼?有了私?勝奎!你真好,你
居然會信譚北斗的,勝奎!你,你……」 
  她突然掙脫了阿善的扶持,抓住左手衣袖一扯,「嘶!」地一聲一隻衣袖硬被她扯了下
來,嫩藕般一隻粉臂,近肩處有一顆鮮紅的痣,她指著那顆痣道:「勝奎!你可知道這是什
麼痣?」 
  勝奎臉色大變,顫聲叫道:「守宮砂!」 
  凌紅道:「這是我初入江湖時,我娘親手給我點的,勝奎……」 
  勝奎突然跪了下去,低著頭悲聲叫道:「紅姐!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明白了,我該
死,我該死,譚北斗他自己無力對付傅天豪……」 
  凌紅道:「那是另一回事,我在車隊裡為救沈姑娘也得罪過他,兩件事互有關連,他恨
透了我跟傅天豪,可是他正面鬥不過我跟傅天豪,所以在你那兒中傷我,另一方面也挑起了
你跟傅天豪之間的拚鬥,現在你明白了麼?」 
  勝奎一拳捶在地上,地上硬讓他捶了個坑兒:「好大膽的東西,他不過小小一個直隸總
捕,竟敢跟我……我非殺他不可。」 
  「勝奎!」凌紅道:「你所以非殺傅天豪不可,就是為了這麼?」 
  勝奎道:「紅姐!我該死,我卑鄙,我……」 
  凌紅道:「現在用不著再說這些了,我只問你一句,你還拿不拿傅天豪了?」 
  勝奎悲笑了一聲!道:「紅姐!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 
  凌紅倏然一笑道:「這麼看來,你還是有私心。」 
  勝奎道:「正如紅姐所說,國法不外人情,誰能沒有一點私心!」 
  凌紅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了,我也可以走得放心了!」 
  勝奎兩眼猛睜,抬手又抓住了凌紅一雙胳膊,叫道:「紅姐!不!你不能走……」 
  凌紅道:「勝奎!你這不是傻話了麼?你能留得住我……」 
  「我能!」勝奎叫道:「我不惜一切。」 
  「別傻了,勝奎!」凌紅道:「我也不願意走!可是由不得我,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死在
你的眼前,我心滿意足了!」 
  她身軀忽然泛起了一陣顫抖。 
  勝奎一驚站起,叫道:「紅姐……」 
  凌紅看了看他道:「傻勝奎!臨走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句話,對傅天豪,我雖然曾經動心,
可是我沒有忘記你在他之先,所以我仍然到京裡來找你來了,別怪我,傅天豪跟你一樣,沒
有—個女兒家見著會不動心……」 
  勝奎道:「紅姐……」 
  凌紅道:「聽我說,勝奎,我來自江湖,我走之後希望你還能把我送回江湖去……」 
  勝奎兩眼忽現異采,道:「紅姐,你能不能不回江湖去?」 
  凌紅訝然說道:「我能不能不回江湖去?你這話什麼意思?」 
  勝奎道:「勝家祖塋……」 
  「慢著!」凌紅道:「你是打算要我?」 
  勝奎道:「我始終就沒有不要紅姐過。」 
  凌紅突然笑了:「勝奎!你忘了,你我立場可不一樣?」 
  勝奎道:「紅姐!以後還分立場麼,你看,我不也讓他走了麼?」 
  凌紅道:「話是不錯,可是傻勝奎,我是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了,誰這麼傻娶個屍首回
去!」 
  勝奎道:「我就這麼傻。」 
  凌紅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答應……」 
  勝奎道:「紅姐!你何忍?」 
  凌紅道:「眼看就要走了,我不能再害你……」 
  勝奎道:「紅姐!你這不是害我,是救我!」 
  凌紅道:「救你?」 
  勝奎道:「紅姐!你要是不答應,我會悔恨一輩子的。」 
  凌紅道:「勝奎!你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淨說傻話?」 
  勝奎臉色一整,肅然況道:「紅姐!我這是當著天說話……」 
  凌紅截口道:「不管你當著誰說話,我不能……」 
  勝奎突然流了淚,道:「紅姐!你忍心讓我悔恨一輩子,紅姐要是不答應,我什麼都不
顧了,我這就搶在紅姐前頭走。」 
  凌紅忽然一陣急喘,過了一會兒才道:「勝奎!你可真會磨人,好吧!就算我心軟
了……」 
  勝奎一陣激動,伸手抓住了凌紅,道:「紅姐!我感激……」 
  「別忙!勝奎!」凌紅道:「我有個條件,除非你先答應我這個條件……」 
  勝奎及眉一揚道:「紅姐!你放心,我不會再找傅天豪了。」 
  凌紅道:「傻勝奎!現在淡的是咱們倆之間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勝奎道:「那……紅姐的條件是……」 
  凌紅道:「你得答應我,過了一年半載之後你再娶—房。」 
  勝奎一怔道:「紅姐這是什麼意思?」 
  凌紅道:「你這個王爵是世襲的,別讓我耽誤了你勝家的香煙,要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
不會心安心的。」 
  勝奎道:「紅姐為我想得太周到了,我都不擔心,紅姐又擔心什麼?」 
  凌紅道:「別誰擔心准不擔心,你要不答應我這個條件,我也不會點頭。」 
  勝奎道:「紅姐!你……」 
  凌紅忽然又是一陣急喘,道:「勝奎!時候不多了,你可得當機立斷,別耽誤了。」 
  勝奎一急,當即心一橫,點頭說道:「好吧!紅姐!我答應……」 
  凌紅道:「可不能說說就算啊,勝奎!可千萬別讓我泉下難安啊!」 
  勝奎咬牙說道:「紅姐放心,我向來是說一句算一句。」 
  凌紅笑了,把手遞給了勝奎!她手冰涼,握之令人心碎:「行了,勝奎!凌紅是你的人
了!」 
  勝奎抓住了她的手,她眼閉上了,一顆烏雲螓首也垂下來了。 
  阿善、阿琦放聲大哭。 
  男人家不會輕易掉淚。 
  像阿善阿琦這種男人更不會輕易掉淚。 
  而如今,他們倆不但掉了淚,而且是放聲大哭。 
  勝奎沒出聲,可是他的淚不住的流。 
  凌紅聽不見,也看不見。 
  傅天豪也走遠了,要不然他說什麼也會折回來的。 
  紅娘子沒了,紅娘子就這麼沒了。 
  想想當日在車隊裡的情景,簡直就在眼前,那種情景是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玉泉塔」的影子斜斜的照在地上,長長的。 
  風一陣一陣的刮過,吹走了阿善跟阿琦的哭聲,也吹飛了勝奎那傷心悲痛的淚水! 
  「八里莊」在「北京城」西,是個不算大的小村莊,有幾十戶住家,大部份是種田的農
家。 
  「八里莊」跟京城雖然近在咫尺,可是跟京城的繁華大不相同上泉城的繁華風似乎吹不
到這兒來,市塵的雜亂吵鬧似乎也無法感染它,它看上去是那麼淳樸,那麼寧靜。 
  太陽下山了,「八里莊」炊煙四起,在田裡勞累一天的莊稼漢荷鋤踏上歸途,成群的小
孩兒牽衣笑迎,搖看那滿是泥巴的小手,望看那天真無邪的笑臉,一天的勞累剎時間飛上了
九霄雲外。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安慰人的? 
  還有什麼比這情景更感人的? 
  傅天豪看在眼裡,心中感慨萬千,儘管他是江湖上的第一人,可是這當兒他對這些日子
過得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天到晚在勞累中的莊稼漢興起了無限的羨慕,他簡直不恨
不生在農家之感。 
  他相信,任何人也會相信,這些個老少,永遠聞不見血腥,永遠不會有廝殺紛爭,他們
有的只是淳樸、寧靜、與世無爭、守望相助、靠雙手、憑勞力養活—家老小、知足而常樂。
 
  他叱吒風雲,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他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臉
上的表情也是奇異的。 
  他站在莊口,是莊稼漢荷鋤返家必經之路,也是孩子們牽衣笑迎父兄的地方,「大漠龍」
名滿天下,威震江湖,而這當兒在這小小的「八里莊」口,他的存在卻被漠視了,回來的也
好,接人的也好,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站在那兒,即使是看他一眼,那也是短暫的一瞥。 
  看著!想著!傅天豪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忽然響起個話聲,一個無限甜美的話聲:「你什麼時候到的?」 
  傅天豪一聽就知道是誰,他沒回身,道:「到了一會兒了!」 
  諸亞男走到了他身邊看了看他道:「既然來了還不進去找我們?等了你一天了,揪心死
了!」 
  傅天豪帶著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在這兒看看。」 
  諸亞男突然流了淚,頭往下一低了 
  傅天豪一急忙道:「亞男!別生氣!我知道你幾個等了我一天,揪心……」 
  諸亞男仰起臉,搖搖頭道:「我不是生氣,我是高興,只要你能平安的到『八里莊』來
找我們,我就知足了,老天爺對我恩厚,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原來是為這,傅天豪吁了—口氣。 
  諸亞男抬袖擦子擦臉上的淚跡,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咱們離這種日子也不遠
了,不是麼?」 
  傅天豪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聽了諸亞男這句話,他有如釋重負之感,他沉默了一下,
然後說道:「車子在莊裡?」 
  諸亞男點了點頭。 
  傅天豪道:「書玉醒過來了麼?」 
  諸亞男道:「還沒有,你不是說等你到了之後再餵她吃藥的麼?」 
  傅天豪笑了笑道:「我忘了,走!進去吧!」 
  兩個人並肩往莊裡走,諸亞男望著腳下輕輕問道:「勝奎傷得很重麼?」 
  傅天豪道:「沒有,其實那不能叫傷,我只在他左臂上劃了一下。」 
  諸亞男道:「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仍免不了揪心,我這簡直是自找罪
受。」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不然!要不是凌姑娘去得正是時候,勝奎跟我都非躺下不可!」
 
  諸亞男霍地轉過臉來,睜大了一雙美月,道:「怎麼!凌姑娘趕去了?」 
  傅天豪這才發現,只不過一天半夜工夫,諸亞男已然憔悴得不成了樣兒,臉色白白的,
一臉的疲累神色,眼眶子都凹了,他明白,她不是悲秋,也非關病酒,完全是為了擔心他的
安危! 
  他忍不住一陣心疼,也一陣感動,另外還有點異樣的感受,他點了點頭,把她們離去後
凌紅翩然而至,以及勝奎緊跟著來到臨時改地「玉泉山」,還有第二天拚鬥的經過從頭到尾
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諸亞男驚得嬌靨更見蒼白,圓睜著一及美目道:「勝奎真有這麼好的一身所
學?」 
  傅天豪點點頭道:「他是我生平唯一勁敵,的的確確是名不虛傳,尤其他兼擅『密宗』,
我要不激他用劍,就非傷在他拳掌下不可!」 
  諸亞男道:「怪不得他能內震朝廷,外懾武林,多虧了凌姑娘了,要不然……」 
  他機伶一頓,沒有說下去。 
  傅天豪了一口氣道:「不談了,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已經過去了,他不欠我,我也不
欠他……」 
  諸亞男突然說道:「我有件事兒要告訴你……」 
  傅天豪道:「什麼事?」 
  諸亞男道:「婉貞姐走了!」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婉貞走了,這是為什麼?」 
  諸亞男道:「何必問,你想想也知道,她對你用情根深,可是她不能跟你!」 
  傅天豪當然明白,苦笑一聲道:「她這是何苦,我怎麼會計較……」 
  諸亞男道:「我也說你不會計較,她也明知道你不會計較,可是她汁較,而且看得很嚴
重!」 
  傅天豪的心情沉重了一份,臉色也變陰沉了,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諸亞男道:「昨兒晚上!她說她不能等你,可是她知道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到『八里莊』
來。」 
  傅天豪道:「可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諸亞男道:「不知道,我問了,她不告訴我,我怎麼問她都不說,怎麼!你打算追她
去?」 
  傅天豪搖搖頭,道:「她不會再回來的,要不然她就不會走了!」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道:「我哭著求她都沒用,只差沒給她跪下了。」 
  傅天豪沒說話,但旋即又道:「如今書玉一個人在車裡?」 
  諸亞男道:「你放心,書玉姐不在車裡,好人在車裡躺上一天也受不了,何況書玉姐還
帶著病,我怎麼能讓她老待在車裡?昨兒晚上我們找了戶民家借住了一宿,到現在書玉姐還
在人家炕上躺著呢!」 
  說著她抬手往前一指,道:「你瞧!就是馬車停在門口那一家!」 
  傅天豪已經看見了,前面不遠處一戶民家門口停放著鷹王府那輛馬車,兩個小孩兒在那
兒爬上爬下玩兒得正熱鬧,一見諸亞男跟傅天豪走了過來,跳下車撒腿就跑了。 
  傅天豪搖搖頭道:「小孩兒畢竟是小孩兒!」 
  說話間已到那戶民家門口,裡頭有個老頭兒跟健壯中年漢子,看樣子那中年漢子也是剛
從日程回來,臉上、手上、腿上濺的泥星兒還沒洗呢! 
  諸亞男為傅天豪介紹了,傅天豪跟老少倆客氣了幾句,隨後就跟諸亞男到後頭看沈書玉
去了。 
  怪不得那中年漢子連衣裳都沒換,農家窮苦只那麼兩間屋,沈書玉就躺在人家屋裡,人
家怎麼好進屋去! 
  屋裡有個中年婦人在看著沈書玉,經諸亞男的介紹,傅天豪知道她是外頭那中年漢子的
媳婦,老頭兒的兒媳。 
  婦道人家沒見過什麼世面,傅天囊這裡客氣著道謝,那中年婦人卻侷促不安地退了出去!
 
  中年婦人走了,傅天豪把一雙目光落在沈書玉臉上,沈書玉人是瘦了些,倒沒顯得怎麼
憔悴,真要論起憔悴來她還遠不如諸亞男,可見精神的折磨要比肉體的折磨來得厲害,沈書
玉雖然人在「病」中,昏迷不醒,沒吃沒喝,畢竟她人是在安眠的狀態下,既不勞心也不勞
力。 
  諸亞男從懷裡摸出了那裝解藥的小瓶子,道:「現在是不是讓書玉姐把藥吃了?」 
  傅天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諸亞男把瓶子往傅天豪手裡一塞,道:「等等!我去要碗水來!」 
  她扭頭出去了,轉眼工夫之後她又端著一碗開水走了進來! 
  傅天豪搖搖頭,道:「怕只怕她不會喝,我來試試看!」 
  他先拍開沈書玉的睡穴,然後又出指點了沈書玉幾處穴道,沈書玉卻仍在昏睡中,一點
動靜也沒有。 
  諸亞男皺眉說道:「好厲害的毒,不知道—顆解藥藥力夠不夠!」 
  傅天豪吁了一口氣道:「但願夠,看這情形她是沒辦法吃喝,說不得只有……」 
  他拉關瓶塞往手掌心一倒,一顆其色赤紅,卻只有黃豆般大小的藥丸落在了他手掌心裡,
他把瓶子往炕上一放,伸手捏開了沈書玉的牙關,另一隻手很快地把那顆紅色藥丸送了進去,
然後他俯下身去嘴落在了沈書玉香唇之上,提一口真氣往裡一吹,把那顆藥丸吹了進去,站
直了腰,他自己都覺得臉燙燙的,一時沒敢回過身去看諸亞男。 
  卻聽諸亞男在身後低低問道:「水還要不要了?」 
  聽諸亞男的話聲,顯然她也夠難為情的。 
  傅天豪道:「先放在這兒吧!說不定她醒過來之後會喝!」 
  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到了門口,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掀簾探進了腦
袋來,是那老頭兒,他那張滿是皺紋的瘦臉上堆著矢問道:「請問您這位爺是不是姓傅?」
 
  傅天豪忙點頭說道:「不錯!我姓傅,老人家有什麼事?」 
  老頭兒道:「我沒事,外頭有人找您!」 
  傅天豪聽得先—怔,接著他想起了凌紅,忙道:「老人家!是不是一位姑娘?」 
  老頭兒一搖頭道:「不!是個漢子,個頭兒挺大,缺一條胳膊。」 
  傅天豪聽得臉色一變,諸亞男急問道:「天豪!是誰……」 
  傅天豪道:「缺胳膊的人不多,可能是譚北斗手下『四殘』裡的一個,你守著書玉,我
出去看看!」 
  他謝了老頭兒一聲,邁步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一看,果然沒錯,馬車旁站著個人,正是「四殘」中那缺胳膊的兩個中的一個。
 
  他定了定神道:「沒想到此時此地會見著閣下,真是大出入意料了!」 
  那獨臂人兩眼一翻,冷冷說道:「咱們倆都命大,要不然不會在這兒再碰面!」 
  那獨臂人道:「我們幾個跟了老爺子多少年,不管老爺子對別人怎麼樣,對我幾個都是
恩重如山,老爺子幾位這筆血債,我們弟兄倆當然要向你伸手……」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說得是!不過我不希望在這兒!」 
  獨臂人冷冷道:「我說的也不是這地方,更不是這時候。」 
  傅天豪道:「那正好!閣下只管訂個時地……」 
  獨臂人一招手一道白光迎面射到,傅天豪伸手抄住了,是一封信,封了口的信.獨臂人
道:「我只是奉命給你送信的,你看過這封信之後咱們再談別的不遲。」 
  傅天豪當即撕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箋,信箋上寫著龍飛鳳舞幾行字跡,寫的是:「秦婉
貞主婢二人已落我手,限你一個對時之內自斷雙手送往『八里莊』西一里處枯井旁贖回她主
婢兩條性命,過時不候,也莫怪我辣於摧花!復仇使者。」 
  傅天豪看得心神猛然震動了好兒下,霍地抬眼說道:「這人是誰?」 
  獨臂人冰冷說道:「你沒看見下款麼?」 
  傅天豪道:「我問你復仇使者是誰?」 
  獨臂人道:「復仇使者就是復仇使者。」 
  傅天豪一步跨到,伸手扣住獨臂人的「肩井」穴。 
  獨臂人神色不變,冷冷說道:「要怕你這一手我也不會來了,別動我,你得為那兩個想
想。」 
  傅天豪道:「我不信秦姑娘主婢會……」 
  獨臂人冷笑一聲道:「我懷裡有根鳳釵,你拿出來看看。」 
  傅天豪另一隻手插入了獨臂人懷中,當他的手抽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果然多了根鳳釵,
他一眼就認出那的的確確是秦婉貞的飾物,他的心當即就往下一沉! 
  只聽獨臂人冷冷說道:「傅天豪!放手。」 
  傅天豪扣在他「肩井」穴上的那隻手慢慢鬆了,道:「你們在什麼地方截……」 
  獨臂人道:「那你就不用管了,在什麼地方不都一樣?反正她主婢已經落進了我們手
裡!」 
  傅天豪道:「你們為什麼不找我?」 
  濁臂人邪惡地一咧嘴道:「我們有自知之明,以卵擊石,螳臂擋車,這種事我們不幹!」
 
  傅天豪道:「你們要知道,她跟我毫無關係。」 
  「也許。」獨臂人道:「可是我敢說你絕不會任那位復仇使者辣手摧花?對不對。」 
  傅天豪搖頭說道:「你們太卑鄙了,大卑鄙了,秦婉貞主婢都是弱女子……」 
  獨臂人道:「這個我們知道,可是她若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不能怪我們,只能怪你,是
不是?」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話怎麼說,那只有任你了,不過……」 
  獨臂人道:「別不過了,我只是奉命來送信的,信送到了我的事兒就沒了,想怎麼做,
該怎麼做,那全在你了,告辭了,別忘了,今天這時候到明天這時候,只有一個對時!」他
轉身要走!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慢著!」 
  獨臂人回過身來獰笑說道:「怎麼?敢莫你想留下我?」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老實說我沒那個膽,我只想問清楚些……」 
  獨臂人道:「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傅天豪及眉微揚道:「一個對時之內,我把雙手送到信上指定的地方去,我是不是在那
兒能見著秦始娘主婢?」 
  獨臂人道:「信上怎麼說的?」 
  傅天豪道:「信上沒說。」 
  獨臂人道:「信上沒說的,我—概不知道?」 
  傅天豪兩眼之中突然射出兩道逼人異采,道:「我要是想從你嘴裡問出秦婉貞主婢的所
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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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5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獨臂人冷笑一聲道:「那是癡人說夢,不妨告訴你,那位復仇使者防著這一點了,他沒讓我
知道秦婉貞主婢的所在,你就是殺了我,我也說不出什麼來!」 
  傅天豪道:「是這樣麼?」 
  濁臂人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那就在你了。」 
  傅天豪沉聲道:「這像一筆交易,在這筆交易裡,我賠的可能遠比賺的成份大,只有傻
子才會冒這個大風險……」 
  獨臂人冷冷一笑道:「恐怕你只有做一回傻子了,這種事本來就是這樣,要想贖票只有
乖乖聽人的。」 
  傅天豪道:「不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麼?」 
  獨臂人道:「我做不了主,沒人強迫你非贖票不可,願不願贖那還在你,你自己打點吧,
我沒那多工夫賠你閒扯了。」 
  他轉身要走,但忽又停步說道:「話我說在前頭,別打跟蹤我的主意,你的—舉一動全
在人耳目之中,要是讓那位復仇使者知道你打歪主意,一氣之下撕了票,到那時候你可別怪
我!」 
  說完了這句話,他邁開大步走了! 
  傅天豪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口 口 口 
  傅大豪進了屋,沈書玉已經醒了,她靠牆坐著,身子顯得很虛弱,諸亞男坐在一邊賠著
她! 
  傅天豪一進來沈書玉眼圈兒馬上紅了,激動地叫了他一聲:「天豪!」 
  傅天豪怔了一怔道:「怎麼!你已經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沈書玉勉強笑笑說道:「既渴又餓,混身發軟,亞男妹妹已經招呼主人給我做吃的去
了!」 
  傅天豪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都餓得慌,何況這麼些日子沒吃沒喝,吃點兒
喝點兒之後也許就好了。」 
  沈書玉深深地看了傅天豪一眼,含著無限柔情地道:「這些日子以來的事,亞男妹妹都
告訴我了,苦了你了!」 
  諸亞男在一旁說道:「姐姐這是幹嘛呀!又不是外人。」 
  沈書玉眼圈兒忽又一紅,淚珠兒成串地落了下來:「我難受只難受鳳姐姐……」 
  傅天豪已經夠沉重的心情,立時又為之一陣黯然。 
  諸亞男心裡哪能不難受,她有意岔開話題,抬眼說道:「天豪!是誰找你?」 
  傅天豪想瞞,可是偏他又知道這件事瞞不得,他沒說話,遲疑了一下,把那封信連同那
枝鳳釵一齊遞了過去。 
  諸亞男起先有點詫異,把東西接過去嘴裡還問了聲:「這是……」等她的目光在信箋上
來回看了幾趟之後,她臉上變了色,霍地從炕上站了起來,驚叫說道:「婉貞姐跟小玲讓人
綁了,天豪!這,這是……」 
  沈書玉挪身過來抓住了諸亞男,道:「怎麼回事兒,妹妹!」 
  諸亞男轉過臉去急道:「婉貞姐跟小玲讓人綁了,要天豪自斷雙臂贖她們倆去!」 
  沈書玉雖說是個弱女子,但她可以說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打從車隊起,一直到片刻
之前為止,儘管她進出險地,死裡逃生好兒回,她都沒有慌過,沒有亂過,可是現在一聽秦
婉貞主婢讓人綁了,而且要傅天豪自斷雙手去贖!她慌了、她亂了、臉白了、抓著諸亞男那
只手馬上抖了起來,失色的香唇翕動了幾下才說出話來:「妹妹!是誰?」 
  諸亞男道:「我不知道……」 
  轉過臉來問傅天豪道:「天豪!這是……這自稱復仇使者的是誰?」 
  傅天豪是三個人之中唯一能夠平靜的,他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送信的是譚北斗
手下『四殘』中的一個。」 
  「譚北斗!」沈書玉跟諸亞男幾乎同時脫口叫了一聲,一聲「譚北斗」叫過之後,沈書
玉悲聲說道:「他害得咱們還不夠慘麼?他怎麼還……」 
  諸亞男接著詫聲說道:「譚北斗的人?譚北斗師徒不是在『門頭溝』那一帶……」 
  傅天豪道:「譚北斗手下『四殘』裡的這兩個,只是在我們進谷的當初制了他們倆的穴
道……」 
  諸亞男道:「缺胳膊那兄弟倆?」 
  傅天豪道:「不錯!」 
  諸亞男道:「剛才來的是那一個?」 
  傅天豪想了想道:「缺胳膊的兄弟倆是孿生兄弟,我分不出誰是誰來,我只能從他們倆
缺的那胳膊上辨認,送信的這個缺的是左胳膊。」 
  諸亞男道:「那麼這『復仇使者』許是缺右胳膊的那一個?」 
  傅天豪道:「或許,不過既是他們兄弟倆弄的鬼,似乎則不著隱隱瞞瞞的,一個來送信,
再傻人也會馬上連想到另一個。」 
  諸亞男道:「這麼說來,這『復仇使者』不是另一個?」 
  傅天豪格頭說道:「聽他的口氣,似乎不像是另一個,其實『復仇使者』是誰倒無關緊
要,要的是婉貞跟小玲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諸亞男一跺腳道:「真急死人了,好話歹話都跟她說盡了,叫她別走,她就是不聽,現
在——」 
  沈書玉這當兒也漸漸趨於冷靜了,道:「妹妹,別抱怨婉貞姐了,她怎麼知道會出事兒,
她願遭歹徒綁架?她要是知道會出事兒也絕不會惹這個麻煩了,抱怨沒有用,現在也不是抱
怨的時候,要緊的是趕快想辦法救婉貞姐跟小玲!」 
  經沈書玉這麼一說,諸亞男也慢慢轉趨平靜了,她抬眼望著傅天豪道:「你看這件事怎
麼辦?們怎麼救婉貞姐跟小玲?」 
  傅天豪苦笑一聲道:「我似乎是流年不利,怎麼這麼多災多難……」 
  頓了頓道:「這件事我想一個人來辦,書玉不會武,身子也還沒好,需要人照顧,在這
節骨眼兒上萬萬不能再出錯了。」 
  諸亞男想說什麼,可是她明知道傅天豪說的話沒有錯,要是在這節骨眼兒上沈書玉再出
了亂子,那麻煩可就大了,她只有點點頭道:「好吧!我來照顧書玉姐,那麼你……」 
  傅天豪道:「我不能拿這雙手贖票去!要是我自斷了這兩隻手,咱們這幾個人就要任憑
那位『復仇使者』欲取欲求了!」 
  諸亞男道:「那你是打算跟他們周旋了?」 
  傅天豪點點頭道:「事實上我只有這一條路,目下咱們要做的是先離開這兒,這兒已經
不夠安全,咱們不能給人家惹來禍害,人家沒招惹誰,咱們從前門大大方方的走出去,讓他
們知道咱們已經離開了這兒……」 
  諸亞男美目一睜道:「難不成他們在這兒布的有眼線?」 
  傅天豪道:「不能說沒這個可能,據送信的這位說,我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的耳目之
中,我寧信其真不信其假……」 
  諸亞男道:「既是這樣,為什麼不就近找出他們那眼線來,逼問他婉貞姐跟小玲的下
落?」 
  傅天豪搖搖頭道:「我不打算這麼做,我不知道送信的這個說的是真是詐,即便是真也
不要緊,只要咱們一走,我相信那跟線一定會跟咱們走,不愁他會跑了,等到該動他的時候
再動他也不遲!」 
  諸亞男道:「那……咱們現在就走麼?」 
  傅天豪道:「等書玉吃點兒喝點兒之後再說。」 
  沒多大工夫,老頭兒的兒媳婦送吃喝來了,農家自不會有什麼好吃喝,回過籠的饅頭外
帶一碗小米兒粥,一塊「醬疙瘩」,沈書玉雖然出身書香,可並不嬌生慣養,在外頭也跑慣,
如今正當餓的時候,吃喝起來倒也口口香。 
  事兒就這麼怪,肚子裡沒東西再好的身子也會發虛,可是一旦填飽了肚子,力氣馬上就
來了。 
  沈書玉能下床了,儘管兩條腿還有點軟,頭還有點暈,那是因為躺太久了,跟身子沒多
大關係。 
  三個人走了,臨走諸亞男給這一家留下了一片金叫子,好心有好報,足夠這一家吃喝個
—年半載的。 
  這時候夜色已然低垂了,馬車在夜色裡馳出了「八里莊」。傅天豪高坐車轅趕路,沈書
玉跟諸亞男都在車裡頭! 
  諸亞男是個急件子,車一出「八里莊」她便挑起車簾問道:「天豪!有動靜麼?」 
  傅天豪搖搖頭道:「現在還沒有。」 
  諸亞男轉眼往四下裡看了看,夜色低垂,遠一點兒什麼也看不見,她皺眉說道:「咱們
走得真不是時候,這下可好,人家看得見咱們,咱們卻看不見人家,怎麼會知道他們有沒有
眼線跟著咱們?」 
  傅天豪道:「不要緊!遲早會知道的。」 
  諸亞男道:「遲早會知道?你可真沉得住氣啊,要知道他們限你一個對時。」 
  傅天豪道:「我知道,只是急並沒有用,是不?」 
  諸亞男道:「我也知道急沒有用,只是……」 
  她話鋒微頓,沉默了一下道:「天豪!咱們這是上哪兒去?」 
  傅天豪道:「我要找個安全地方,把你跟書玉先安置下來。」 
  諸亞男道:「安全地方?什麼地方安全?」 
  傅天豪道:「只要撇開了他們的眼線,處處都是安全地方。」 
  諸亞男道:「你也真是,夜靜時分這輪聲蹄聲一里外都能聽得見,咱們怎麼撇開他們的
眼線?」 
  傅天豪道:「你別著急,我自有辦法。」 
  說著話,馬車不停地往前馳進,傅天豪猛加兩鞭,馬車馳行頓疾,風馳電掣般往前馳進,
蹄聲跟輪聲像驟雨一般。 
  轉眼工夫半里過去,傅天豪忽然說道:「亞男,把書玉抱起來。」 
  諸亞男在車裡聽得一怔,忙問道:「把書玉姐抱起來?幹什麼?」 
  傅天豪道:「咱們要離車了,我叫你跳時,你就從前頭往右跳,聽清楚了麼?」 
  諸亞另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了,她當即抱起了沈書玉, 
  道:「書玉姐!你閉上眼吧,挨緊我。」 
  只聽傅天豪道:「亞男!你準備好了麼?」 
  諸亞男雖然也有一付好身手,可是這跳車卻是生平頭一 
  道兒,心裡不免有點緊張,道:「準備好了,只等你的話了。」 
  傅天豪道:「聽清楚了,跳下車之後跟著車行的方向往前 
  跑,或者是往前滾,身子要盡量放低免讓人發現,跳。」 
  耳聽得傅天豪一聲跳,諸亞男心頭先—陣猛跳,可是她不敢欺誤,一咬牙、—橫心,抱
著沈書玉飛身離車往右跳去。 
  腳沾實地她想往前跑,奈何身不由主,她摔倒了,一連翻了兩三個跟頭才停了下來。 
  幸好落腳處是一片草地,要是硬泥地或者有石頭,諸亞男跟沈書玉這下非摔得衣衫綻裂,
皮破血出不可。 
  諸亞男沒覺出自己身上怎麼樣,一停下她馬上問沈書玉:「書玉姐!你碰著哪兒沒有。」
 
  只聽沈書玉在她懷裡低低的說道:「我在妹妹懷裡,就是碰也碰不著我啊!」 
  諸亞男吁了一口氣道:「嚇著姐姐了吧?」 
  沈書玉道:「沒有!我沒來得及害怕,現在想想還好玩兒的,他呢?下來了沒有。」 
  諸亞男道:「不知道!讓我看看。」 
  只聽傅天豪的低沉話聲在身邊響起!「我在這兒,別說話,有人來了。」 
  這時候那蹄聲輪聲已經去遠了,諸亞男馬上聽見一陣快速的衣袂飄風聲山遠而近,從身
邊不遠處掠過。 
  諸業男抬眼一看,只見一條高大黑影電一般的從路上掠過往馬車馳行方向追去! 
  天雖然黑,那高大人影馳行儘管快,但由於距離近,諸亞男仍能依稀辨出那是個獨臂人,
缺一條右胳膊。 
  她呆了一呆:「天豪!你看見了麼,不是送信的那一個?」 
  傅天豪道:「我看見了,是那對孿生兄弟中的另一個。」 
  諸亞男道:「這麼說他也不是那復仇者。」 
  傅天豪道:「不錯,他不該是!」 
  諸亞男道:「復仇者另有其人,會是誰?譚北斗的手下還有誰?」 
  傅天豪道:「譚北斗手下除了這兩個之外沒別人了,譚北斗本人跟他三個徒弟,還有
『四殘』中的另兩個,都先後躺在了別處跟『門頭溝』附近,我一時也想不出還有誰會替譚
北斗出頭,現在想想或許就是這兩個搞的鬼,復仇者可能就是他們兩個!」 
  諸亞男道:「對,他們兩個替換著露面,一個跟咱們碰頭,另一個看著人,這樣咱們就
不敢動他!」 
  傅天豪道:「他們倆對譚北斗倒是忠心耿耿。」 
  諸亞男道:「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 
  傅天豪道:「這種事是沒辦法的,江湖上也本就是這麼回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用
別的辦法,走吧!咱們別耽誤了,等馬車停下讓他們追上時,他會明白是怎麼回事,折回來
找咱們的。」 
  諸亞男道:「那不更好麼,咱們可以擒住一個找另一個換人去,我不信那另一個會對譚
北斗忠心得不要自己的一母同胞。」 
  傅天豪心裡一跳,道:「對!這個辦法倒是可行,我怎麼就沒想到,走!咱們迎上去找
他去。」 
  諸亞男道:「這一跳算是白跳了。」 
  沈書玉道:「並沒有白跳,咱們要不跳車也不會發現所謂復仇者就是他們兄弟倆。」 
  諸亞男笑了,道:「姐姐說得是,既然沒白跳,翻這兩個跟頭也不冤。」 
  三個人沿著官道往前走,走沒多遠,傅天豪忽然停了步道:「他折回來了。」 
  諸亞男忙停步凝神一聽,只聽一陣急促的衣袂飄風聲從前面夜色中傳了過來,轉眼工夫
之後已可看見一條高大人影劃破潑墨般濃濃夜色飛躍著掠了過來。 
  這時候傅天豪等看見了獨臂人,自然獨臂人也看見了他三個,只見那高大人影硬生生收
住身法忽然停了下來。 
  隨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姓傅的,任你再鬼你還是沒能跑掉。」 
  傅天豪估量了一下距離,那高大獨臂人停身處在兩丈以外,這時候動手稍嫌遠了些,所
以他沒動聲色道:「算你的運氣比我好,你這麼跟著我是什麼意思?」 
  那獨臂人道:「自然是為防你弄鬼。」 
  傅天豪道:「人在你兄弟手裡,我投鼠忌器,有著顧慮,還能弄什麼鬼?」 
  那獨臂人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總不能不防著點兒!」 
  傅天豪一邊說著話,一邊緩步往近處挨,獨臂人說完了這句話,他已然欺近了一丈,現
在他有絕對的把握了。他道:「我沒想到你兄弟對譚北斗居然這麼忠心耿耿。」 
  那獨臂人道:「那當然,江湖上講究的是受人點滴,報以湧泉,何況我兄弟跟隨譚老爺
子不少年,所受的也不只點滴!」 
  傅天豪道:「你兄弟認為這樣就能為譚北斗報仇了麼?」 
  那獨臂人道:「當然,除非你不要那兩個女人的命了,要不然你就得自斷雙手,一旦等
你自斷了雙手,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你還能施出一招麼?」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人沒有不惜命的,別人的命跟自己的命一比,別人的命斤兩就輕
多了,在誰都是這樣,是不是?」 
  那獨臂人冷笑—聲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弟兄看準了,你是唯一的例外,你只會顧別
人,不會顧自己,也就是說你缺少一付硬心腸,你受不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那
種內疚!」 
  諸亞男道:「傅天豪既是這麼個人,你們還忍心害他麼?」 
  那獨臂人道:「他殺了譚老爺子師徒跟我兄弟共事多年的朋友,這個仇我兄弟不能不
報。」 
  傅天豪道:「怕只怕你兄弟的心思要白費了。」 
  他舉步逼了過去! 
  那獨臂人沉聲說道:「傅天豪!你要幹什麼?」 
  傅天豪道:「你怎麼不想一想,我要是打算躲你,豈會迎著你走過來。」 
  那獨臂人道:「你是想動手制裁?」 
  傅天豪道:「不錯!你現在明白已經遲了。」 
  那獨臂人道:「你不顧那兩個女人了?」 
  傅天豪道:「怎麼能不顧,當然要顧,只要我擒住你,你那兄長絕不敢輕動人質。」 
  那獨臂人道:「我那兄長做不了主。」 
  說話間傅天豪已然逼近,疾跨一步伸手向獨臂人抓了過去,他取的是獨臂人的左「肩
井」。 
  那獨臂人居然一動沒動,任他的鋼釣般五指落在「肩井」要穴上,傅天豪為之一怔,道:
「這倒頗出我意料之外。」 
  那獨臂人冷冷說道:「到時候你會乖乖的放了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傅天豪道:「你怎麼不說你明知不是我的敵手,一躲—逃會露了破綻?」 
  那獨臂人哼哼冷笑說道:「你這是自作聰明,愛怎麼想由你了。」 
  傅天豪道:「我認為這件事完全是你們弟兄倆的傑作,事實上我也想不出還會有別人為
譚北斗出頭,只能擒住一個,另一個就不敢輕動人質,進一步我也可以找另一個換人,不管
我的想法對不對,我都要試一試!」 
  那獨臂人冷笑說道:「有些事情你的確想不到,要試你就試吧,我不攔你!」 
  傅天豪道:「你告訴我,你那兄長現在何處?」 
  那獨臂人道:「你要找他?」 
  傅天豪點頭道:「當然!我要讓他知道我已經擒住了你。」 
  那獨臂人微—點頭道:「好!我帶你去你們的馬車就在前頭,咱們坐車去吧,坐車快一
點兒。」 
  傅天豪道:「我正是這意思,走!」 
  諸亞男扶著沈書玉跟了上去!沈書玉低低說道:「妹妹!這人鎮定得出奇,他會不會玩
什麼花樣?」 
  諸亞男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兩句話工夫已看見了馬車,馬車停在路旁,那套車的牲口正在啃路旁人樹上的樹皮,傅
天豪推著那獨臂人就要上車轅,諸亞男立即揚聲說道:「天豪!書玉姐跟我怕他有詐,閉住
他的穴道!」 
  只聽那獨臂人道:「好主意,要是不放心的話,盡可以閉住我的穴道。」 
  傅天豪沒說話,抬手制住了獨臂人兩條腿及左胳膊二處穴道,把他拖上了車轅。 
  獨臂人左胳膊及兩腿三處穴道雖已受制,但並不妨礙他說話,等諸亞男跟沈書玉一上車,
他立即說道:「往前走。」 
  傅天豪揮起一鞭,趕著馬車往前馳去! 
  約模馳巴了半里多後,大路忽分為二,一條筆直前伸,一條斜斜往左,獨臂人道:「走
左邊這一條。」 
  傅天豪一帶韁繩,馬車馳上了左邊那條路。 
  馬車在這條路往前馳進,一口氣馳出了兩里多。 
  那獨臂人忽然說道:「慢下來。」 
  等到傅天豪微收韁繩緩下馳速之後,獨臂人接著說道:「往左拐。」 
  左邊投路,是一大片荒郊野地,有樹林,還有山,這片草原直伸到了山邊。 
  獨臂人不但很鎮定,而且相當「合作」,相當「乖」,傅天豪心裡禁不住也有點嘀咕起
來,可是他不相信在這種情形下,獨臂人能玩什麼花樣,施什麼詐,他仍然照著獨臂人的話
去做,調轉馬頭把馬車趕離了大路,馳上了這片荒郊野地。 
  只聽獨臂人又道:「看見那黑忽忽的一片了麼?那是座山,把車衝著那座山趕過去。」
 
  傅天豪沒說話,揚手揮起了一鞭。 
  一刻工夫之後,那座山己近在眼前,挺高挺大的一座,這時候傅天豪已看見山坳裡有點
燈光,但就在他看見那點燈光的時候,那點燈光忽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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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2:5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傅天豪道:「你那位兄長想必就在剛才那點燈光之處了?」 
  那獨臂人道:「不錯!他就在那處山坳裡,他已經聽見車聲了。」 
  傅天豪道:「你們弟兄倆都很夠機警的,一身所學也都不錯,假如走上正途,不難成名
揚萬,成為一流好手。」 
  那獨臂人道:「誇獎了,我兄弟怎麼比也比不上你『大漠龍』!」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江湖上已經沒有『大漠龍』這一名號了。」 
  那獨臂人道:「江湖上已經沒有『大漠龍』這一名號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傅天豪道:「江湖上這種刀口舐血,你殺我,我殺你的日子,我已經過膩了,甚至怕了,
不想再在江湖上混了。」 
  那獨臂人道:「真的麼?」 
  傅天豪道:「我已經把我的劍毀掉了,你不見我沒帶寸鐵麼?」 
  那獨臂人道:「打算退出江湖,娶妻生子過平靜日子?」 
  傅天豪道:「不錯。」 
  那獨臂人冷笑一聲道:「恐怕沒那麼容易,你是江湖人,應該知道打古至今,凡是江湖
人哪一個能全身退出江湖的。」 
  傅天豪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是我不能不勉力一試。」 
  那獨臂人道:「那你就勉力試試吧!」 
  傅天豪忽一收韁,馬車漸漸減少速度停在山坳口,他往山坳口看了看,黑忽忽的,什麼
也看不見,他道:「你說話吧!」 
  那獨臂人立即揚聲說道:「老大!是我,把燈點上吧!」 
  只見黑忽忽的山坳裡光亮一閃,一點燈光已亮了起來,這會兒傅天豪能看出個大概來了。
 
  山坳裡,緊挨山壁下蓋著一座小茅屋,燈光就是從小茅屋一扇窗戶裡透射出來的。 
  忽然,那座小茅屋的兩房門打開了,茅屋裡燈光—閃,走出一個高大黑影子,那自然是
另一個獨臂人。 
  只聽他沉聲說道:「老二!這是怎麼回事?」 
  傅天豪身邊這獨臂人高聲笑道:「我沒想到傅天豪會下手擒我,他認為這件事是咱們倆
搗的鬼。他也認為只須制住咱們哥兒倆之中的任何一個,就能逼另一個跟他換人,我怎麼說
他都不相信,沒奈何,我只有帶他來了。」 
  那獨臂人冷笑說道:「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兒,姓傅的,你的膽子真不小,居然敢冒這個
險,你錯了,這件事我們哥兒倆做不了主,那兩個雌兒也不在這兒。」 
  傅天豪道:「在不在這兒不要緊,我只要你交出人來就行了。」 
  那獨臂人道:「你聾了麼?沒聽我說這件事我們弟兄倆做不了主!」 
  傅天豪道:「我沒聾,我聽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不相信。」 
  那獨臂人道:「不信那你就看著辦吧,我懶得跟你囉嗦。」 
  說完了話,他居然轉身就要進屋去。 
  傅天豪雙眉一揚,喝道:「站住。」 
  那獨臂人轉回身來,冷然說道:「你還有什麼廢話要說?」 
  傅天豪道:「你還要不要你這個兄弟了?」 
  那獨臂人冰冷的說道:「沒聽我說麼?你看著辦就是。」 
  轉身進了茅屋,砰然一聲關上了門。 
  傅天豪不由為之怔住了,世上居然有這種事,兄弟落在仇敵手裡,做兄長的卻全不在乎,
不但不在乎還讓人看著辦。 
  只聽身邊這獨臂人笑道:「姓傅的,我沒騙你吧,我們弟兄倆是不是做不了主!」 
  傅天豪沉聲道:「難不成他連你這麼一母同胞都不顧了?」 
  這獨臂人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你砍我一刀,那兩個女的之中的一個也會挨一刀,
這很公平,我們弟兄倆並不吃虧,這是我們弟兄倆跟那『復仇使者』說好了的,為報譚老爺
子跟幾位朋友的血海深仇,我們兄弟倆把命豁出去了,你想嘛,把命都豁出去的人,還怕什
麼?」 
  傅天豪雙眉又一揚道:「我就不相信!」 
  他輕揮—鞭把馬車趕進山坳,伸手拍開了這獨臂人兩腿穴道,道:「你帶我進屋看看
去!」 
  「可以。」這獨臂人—點頭道:「我很樂於帶路。」邁步往茅屋行去。 
  傅天豪道:「亞男!小心照顧書玉。」 
  緊邁一步跟了過去! 
  到了茅屋門口,獨臂人抬腿一腳踹開了門,他那位兄長當門而坐,冷冷的瞅著傅天豪,
他道:「姓傅的,你進去搜吧,別說是女人,只要找到一根女人頭髮,我們弟兄倆加倍賠
你!」 
  這座小茅屋只眼前這麼一間,有張床、有張桌子,桌子上有盞油燈,別的什麼都沒有。
 
  傅大豪這時候才相信秦婉貞跟小玲確不在眼前這座小茅屋中,他根本沒進去,目光一凝,
望著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 
  「告沂我,你們倆把那兩位姑娘藏到哪兒去了?」 
  傅天豪身邊這獨臂人笑道:「聽見了麼,老大!『大漠龍』傅大俠在問你話呢?」 
  當門而坐的那獨臂人冰冷說道:「姓傅的,這話你不該問我們弟兄倆,該去問『復仇使
者』!」 
  傅天豪沉聲道:「我還是認為你們倆就是『復仇使者』。」 
  當門而坐的那獨臂人道:「你要是還這樣想的話,我也還是那句話,你看著辦吧!」 
  傅天豪身邊這獨臂人道:「姓傅的,別自作聰明了,我勸你還是趕快把一雙手送到指定
的地方去吧,你的時候不多了,」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我很後悔。」 
  當門而坐的那獨臂人道:「你後悔什麼?」 
  傅天豪道:「我後悔當日一念不忍留下你們這兩條性命。」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你錯了,姓博的,就是當時你殺了我們弟兄倆,如今照樣會有
人找你算帳,只不過當時你要是殺了我們弟兄倆,如今找你算帳的這個人就得一個人跟你周
旋了!」 
  傅天豪兩眼忽地一睜,道:「不錯,現在我確信除了你們兩個之外,還有別人了。」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微微一愕道:「姓傅的,現在你怎麼忽然想通了?」 
  傅天豪冷笑道:「你們弟兄倆不可能互解穴道,是不是?」 
  他身邊那獨臂人也一怔道:「不錯,你怎麼到現在才想通,唉,我們弟兄倆早先也沒想
到這個,要是早想到了跟你提一提,你也早就相信了!」 
  傅天豪道:「可是,那解開你們弟兄倆穴道的那個人是誰?」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那就是署名『復仇使者』那人。」 
  傅天豪道:「他是誰?」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傅天豪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等你把雙手送到指定的地點之後……」 
  一咧嘴接道:「或許他就在那兒等著你。」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他只要我這一雙手?不會吧?」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這我們倆就不知道了,你最好去當面問他。」 
  傅天豪道:「我姓傅的這方面一共五條命,我大划不來了。」 
  他身邊這獨臂人突然說道:「你怎麼不算算譚老爺子那方面一共是幾條命?」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譚北斗師徒三個,再加上『四殘』中的另兩個,也是五條命,嗯!
不差!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他身邊這獨臂人道:「這不就結了麼!你還有什麼不划算的?」 
  傅天豪道:「只不過我這方面五個人當中有四個無辜。」 
  他身邊這獨臂人道:「這不能怪別人,要怪只能怪她們都跟你有關係,而且這關係還不
尋常—般。」 
  傅天豪看了他一眼道:「你倒很會說話啊……」 
  頓了頓,話鋒忽轉,道:「復仇使者是誰,譚北斗的朋友?」 
  他身邊這獨臂人脫口說道:「何止是朋友……」 
  臉色一變,倏然而笑,道:「姓傅的,你真行,到底被你詐出來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那就何妨索性大方點?」 
  他身邊這獨臂人道:「我可以大方,只是說出來怕你不信。」 
  傅天豪道:「何不試試看?」 
  「好吧。」他身邊這獨臂人吸了一口氣道:「譚老爺子的二 
  徒弟,羅廣信羅二爺。」 
  傅天豪倏然笑道:「你沒說錯。我是不信。」 
  他身邊這獨臂人聳聳肩道:「是不是?」 
  傅天豪笑容一斂,伸手扣在他「肩井」要穴之上。 
  這獨臂人臉色一變道:「姓傅的,你想幹什麼?」 
  傅天豪道:「你知道,何必多問。」 
  這獨臂人道:「我坦白告訴你了,你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只聽當門而坐那獨臂人冷冷說道:「姓傅的,『復仇使者』現在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你不會願意他在那兩個雌兒身上也伸手亂抓吧。」 
  傅天豪心頭一震鬆了手,道:「你們相信死人會復活麼?」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冷冷說道:「自然不相信,不過詐死的人一定會復活的。」 
  傅天豪目光一凝道:「羅廣信是詐死,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冷笑說道:「可惜你沒去看看,他前胸藏著護心鏡。」 
  傅天豪道:「這麼說譚北斗那另兩個徒弟……」 
  「不!」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道:「譚老爺子只留下了羅二爺一個。」 
  傅天豪道:「看來他最鍾愛這個二徒弟?」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造:「你只說對了幾分,最主要的還是……」 
  傅天豪接口說道:「他這二徒弟狡滑多智,極工心計,能替他辦大事。」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點頭道:「對,這你才算說著了。」 
  傅天豪道:「高明啊!高明,我做夢也沒想到譚北斗臨死還留下了這麼一著,的確是老
謀深算,令人衷心歎服!」 
  忽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來:「傅天豪!我這裡代我們老爺子致謝了。」 
  傅天豪臉色一變道:「羅廣信,果然是你!」 
  他閃身後退,抬眼往上看去! 
  奈何夜色太濃,除了一片黑忽忽的山壁外,他什麼也看不見。 
  隨聽那冰冷話聲又傳了不來:「你知道就好了,本來在你自斷雙手之前我是不打算跟你
見面的,可是現在我不得不現身來告訴你一聲,你要是認為制住他們弟兄倆有用,你盡可以
制住他們弟兄倆,到了一個對時之後,你可以到我指定的地點去給那兩個女人收屍去!」 
  傅天豪道:「他們倆豁出命去是為報恩,你怎麼可以也不顧他們倆?」 
  上頭那冰冷話聲道:「我不妨告訴你,只能置你於死地,我不擇手段,也不惜任何犧牲,
他兩個要割要刮任你,願不願自斷雙手在一個對時內送到指定的地方去也任你,言盡於此,
我走了!」 
  山壁頂上那片黑忽忽的夜色裡,又歸於沉寂。 
  傅天豪沒動,也沒說話。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一咧嘴道:「姓傅的!你為什麼不追上去!」 
  傅天豪緩緩說道:「夜色太黑了,上頭有樹林,有山石,到處是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找
不著他的,再說這也可能是他調虎離山計,我傅某人不上這個當!」 
  當門而坐那獨臂人咧嘴而笑笑得好邪惡:「這就對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在一個對時內
自斷雙手,送到那指定的地點去吧!」 
  傅天豪看了他兩個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往馬車行去。 
  他身邊這獨臂人突然說道:「姓傅的!怎麼回事兒,不要我們弟兄倆了?」 
  傅天豪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羅廣信陰狠毒辣,較諸譚北斗有過之無不及,他要想達成
某一目的,由來不擇手段,你們跟他相處多年,應該比我清楚,我相信他為了置我於死地,
的確能不惜任何犧牲,要你們倆並沒有用。」 
  邁步向馬車行了過去,他沒再回頭,坐上車轅拉轉馬頭趕著車馳出了山坳。 
  站在門口那獨臂人呆了一呆道:「這倒真讓人想不到啊!」 
  那當門而坐獨臂人忽然站了起來,道:「咱們得防他改變心意,這兒不能再待了,老二,
走!」 
  他抬獨臂向桌上那盞燈揮去,燈滅了,剎時山燭裡又是一片漆黑。 
  口 口 口 
  馬車順來路往前馳動,傅天豪道:「對這件事我要刮目相看了,我得在約定的時間沒到
之前把你們倆送到一個安全地方去……」 
  諸亞男道:「你真打算到他們指定的地方去?」 
  傅天豪道:「除了這樣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只有到時候相機行事了。」 
  諸亞男道:「那就讓我們姐兒倆跟你一塊兒去,多個幫手總是好的。」 
  「不行!」傅天豪道:「這件事要是能如咱們的意,有我一個人去也就夠了,要是不能
如咱們的意,人去得多只是等於把命往他手裡邊。」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道:「天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書玉姐跟我還會活下去麼?」 
  傅天豪心頭一震道:「你們倆好意我感激,可是你們倆不能死,因為你們倆還有別的事
兒。」 
  諸亞男道:「要我們倆給你報仇?」 
  傅天豪道:「冤仇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得了,這個仇不報也罷,我要你們倆替
我奉養我老娘,她老人家兩眼失明,行動不便,總得有個人照顧。」 
  諸亞男沒說話。 
  卻聽沈書玉道:「天豪!我答應你,要是你能順利救出婉貞姐跟小玲,那自不必說,要
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亞男會馬上趕往大漠見老人家去,我們倆會代你侍候老人家一輩
子。」 
  博天豪心中一陣黯然,吁了一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們倆了。」 
  忽聽前面遙遙傳來一個低沉話聲:「趕車的可是傅大俠?」 
  傅天豪聽得一怔,連忙收韁停下馬車,揚聲說道:「正是傅天豪,尊駕哪位?」 
  只聽前面夜色中有人叫道:「我冒叫這一聲叫對了,果然是傅大俠,傅大俠,白不群弟
兄幾個在此。」 
  傅天豪又復一怔叫道:「白三俠!」 
  夜色中三條人影掠了過來,近前一看,果然是白不群、駱家英跟司徒逸。 
  只聽白不群道:「老四,通知大哥,咱們找著傅大俠了。」 
  駱家英探懷摸出一物,往上一扔,一道光華沖天而起,到半空裡散為一蓬,五彩繽紛緩
緩落下。 
  傅天豪跳下車轅道:「怎麼?諸位在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白不群道:「我們在城裡左等右等,等不著一點兒消息,也不知道您是怎麼了,後來一
打聽,聽說有輛鷹王府的馬車出城去了『八里莊』,我們幾個猜不透是怎麼回事兒,所以特
地趕來這一帶看看,找了大半夜子,剛聽見車響,看車轅上的黑影像您,老四冒叫了一聲,
不想果然是您,這就行了,見著您,我們幾個也就放心了。」 
  傅天豪暗暗好不感動,抱拳道:「讓諸位操心勞神,我——」 
  白不群道:「您這是怎麼了,還跟我們客氣?對了,淨顧著說話了,忘了問幾位姑娘了,
她幾位……」 
  沈書玉掀開車簾道:「白三俠!我跟亞男妹妹在這兒,您幾位關注,我姐妹感同身受,
謝謝您幾位了。」 
  白不群哈哈一笑道:「聽聽,才幾天不見,沈姑娘就跟咱們見起外了,要等將來跟傅大
俠成了親,還會認識咱們?」 
  「可不是麼?」駱家英笑著說道:「沈姑娘到底是跟傅大俠近啊!」 
  白不群哈哈大笑! 
  幾條人影劃破夜色掠了過來,只聽一個蒼勁的話聲道:「老三!什麼事兒這麼高興,老
遠就聽見你的聲音了。」 
  白不群道:「大哥到了。」 
  傅天豪跨出一步迎了上去,霍天行、韓奎、樊子空、大虎、二虎一起掠到,傅天豪一抱
拳道:「霍大俠,承蒙關注,累您幾位到處找,我這裡謝了。」 
  霍天行跟傅天豪、沈書玉、諸亞男三個一陣寒暄過後,吁了—口氣道:「行了,見著您
了,我幾個也放心了。」 
  韓奎突然冒出一句:「傅大俠,勝奎敗在您劍下了吧?」 
  白不群道:「這還用問,勝奎要不是敗在了傅大俠劍下,他會乖乖的把解藥交出來?」
 
  「行!」韓奎一揚拇指道:「傅大俠,您總算替咱們江湖揚了眉,吐了氣了,官家的人
就是再行,『鷹王』勝奎就是再了得,他也強不過咱們江湖上第一好手『大漠龍』去!」 
  傅天豪淡然搖頭道:「五俠!不是這麼回事,要不是凌姑娘及時趕到,我跟勝奎非落個
兩敗俱傷,雙雙橫屍不可……」 
  接著,他從那天晚上跟霍天行兄弟分手說起,把經過情形概略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霍天行首先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麼看來『鷹王』勝奎不愧是
個英雄人物,也的確名不虛傳。」 
  白不群道:「傅大俠!凌姑娘呢?」 
  傅天豪搖頭說道:「不知道,她沒來找我。」 
  韓奎道:「或許又跟勝奎回『鷹王府』去了。」 
  霍天行道:「不會的,她既然離開了『鷹王府』,就絕不會再回頭,恐怕她已經回江湖
去了。」 
  他看了傅天豪一眼。 
  傅天豪明白他這一眼的含意,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沒說話。 
  駱家英忽然說道:「對了,還有那位秦始娘呢?她不是跟沈、諸二位姑娘一塊兒出來的
麼?」 
  沈書玉跟諸亞男想說話,可是不知道傅天豪願不願意讓霍天行兄弟知道這件事,話到嘴
邊又嚥了下去。 
  只聽傅天豪道:「秦始娘主婢在『八里莊』跟她們倆分手到別處去了。」 
  駱家英道:「我說呢?怪不得沒見那位秦姑娘在車裡。」 
  霍天行道:「您幾位剛才從那兒來,京裡已經沒事兒了,怎麼還不走?」 
  傅天豪道:「我還有點事兒要辦一辦,想把她們倆送到『八里莊』去,諸位來得正好,
那就請諸位代我照顧她們倆一下,我辦完事就來接她們倆。」 
  霍天行道:「您還有什麼事兒要辨?」 
  傅天豪道:「其實也算不了什麼事,可是我得自己跑一趟,讓她們倆跟著不方便。」 
  沈書玉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練武的人都有一雙好目力,夜色雖然黑可是霍天行一眼就看見了沈書玉那欲言又止的異
樣表情。 
  他深深看了傅天豪一眼道:「那就這樣吧,咱們離別在即,將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
再見面,讓老三他們護車往『八里莊』去,我賠您跑一趟,咱們也好多聊聊。」 
  傅天豪忙道:「不!霍大俠!您可別誤會,等我辦完事回來咱們再好好聊,這件事我得
自己跟……」 
  霍天行灰眉一聳道:「傅大俠!咱們的交情可不尋常啊!您有什麼事非得避著我們弟兄
幾個不可?」 
  傅天豪忙道:「霍大俠千萬別誤會……」 
  沈書玉道:「天豪!我看還是告訴他們兒位吧?請他們幾位幫個忙勝算會大一點。」 
  霍天行抬眼望向沈書玉,道:「姑娘,究竟是什麼事,傅大俠又跟誰……」 
  沈書玉道:「秦始娘主婢出事了,她主婢離開『八里莊』就讓人擄了去……」 
  霍天行灰眉一聳道:「這又是誰……」 
  傅天豪道:「告訴您您一定不會相信,是譚北斗的二徒弟羅廣信跟那缺一條胳膊的兩兄
弟。」 
  聽了他這句話,霍大行兄弟都叫了起來,不約而同,忙問所以。 
  傅天豪當即又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聽完了他這番話,霍天行兄弟都怔莊了,老半天才聽霍天行道:「這……這……竟會有
這種事兒,竟會有這種事兒,譚北斗這老鷹犬真夠陰的,臨死居然還留上這麼一手。」 
  韓奎跺腳說道:「恨只恨當初沒劈了那兩個缺胳膊的。」 
  白不群道:「咱們也錯在沒過去看看他們的屍體,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又會想到……
譚北斗這一手可真夠絕的。」 
  霍天行目光一凝,道:「傅大俠!他們要您在一個對時之內,把一雙手送到『八里莊』
西一里處,一口枯井旁去?」 
  傅天豪點了點頭道:「不錯!」 
  霍天行道:「論這份陰險。他較譚北斗有過之而無不及,您要是聽了他的,就等於把這
幾條命交給他了,好!咱們就跟他鬥一鬥,他不知道我幾個找您來了,要是咱們現在分頭找
他們去,那不容易,也會打草驚蛇,咱們這麼辦,老四跟子空帶著大虎、二虎護車,老三、
老五還有老十跟我到那地方埋伏去,至於傅大俠您,到時候只管到那兒去,咱們見機行事,
這回絕不放過他們一個。」 
  一擺手道:「老四!你們這就走!」 
  駱家英答應一聲剛要上車轅。 
  霍天行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道:「慢著!馬車太顯眼,夜靜時分聲音也能傳出老遠,要是
讓他們發現趕車的換了人,那就麻煩了兩位姑娘不能坐車了,你們幾個護著她二位走小路到
『八里莊』去!」 
  諸亞男一聽這話,當即就扶著沈書玉下了車。 
  她兩個下車由駱家英、樊子空等四個人護著走了,傅天豪如今有了這幾位幫手,她兩個
雖不能完全放心,心裡也好多了。 
  該走的一走,霍天行馬上回過頭去對身後司徒逸低低說了幾句話,司徒逸一聲沒吭,騰
身飛掠而去! 
  傅天豪忍不住問道:「您讓十俠幹什麼去了?」 
  霍天行道:「您別管,咱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等他回來之後您就知道了。」 
  傅天豪沒再問,沉默了一下道:「又把您幾位拖進了這場是非裡,真讓我……」 
  霍天行道:「您這叫什麼話,這梁子不是您一個人結下的,『門頭溝』那一趟我們幾個
也去了。讓您一個擔這件事大不公平。」 
  傅天豪道:「但他們找的是我,恨的也只是我!」 
  霍天行道:「誰說的?那是羅廣信沒找著我幾個,我們幾個也沒他可以要挾的,要不然
您看他饒得了我們不?」說著話不知不覺間頓飯工夫過去了,—陣急促的衣袂飄風聲由遠而
近,司徒逸回來了,他雙手遞給霍天行個油布小包袱。 
  霍天行轉手把那油布小包袱又遞給了傅天豪道:「譚北斗跟咱們施詐,咱們也跟他玩一
手,這個包袱裡是一雙剛剁下來的手,怎麼用應該用不著我多說。」 
  傅天豪心頭猛地一震,道:「霍大俠,這是哪兒來的?」 
  霍天行道:「白天我們在半路上碰見一個狗腿子,那東西欺負人家一個單身的婦人,兩
只手不住地在人身上輕薄,當時我就想懲治他,可是那時候急著找您,又見那女的有一半兒
願意也就沒理他,現在正好借它這雙爪子來派用場,用他這雙髒爪子救幾個人,該是他的造
化,也能為他消除不少罪孽。」 
  聽霍天行這麼—說,傅天豪心裡舒服了些,萬惡淫為首那人只被剁下一雙手,應該算是
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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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傅天豪接過那油布小包袱道:「虧霍老您想得出,哪位有匕首借我用用。」 
  白不群道:「別的沒有,這玩藝兒還能沒有。」 
  他抬腿由靴筒裡找出一把匕首遞了過來。 
  傅天豪伸手接過匕首往懷裡一藏道:「咱們就此分手,『八里莊』西一里處那口枯井旁
再見。」 
  霍天行沒說話,一抱拳帶著白不群等飛掠而去。 
  傅天豪目送霍天行把兄弟四個離去,心裡說不上有多麼感動。 
  這才是禍福與共的好朋友。 
  章小鳳的事兒他沒提一個字,他知道霍天行等一定把這件事辦妥了,他怕提起來止霍天
行等心裡難受。 
  口 口 口 
  日頭老高了,傅天豪到了羅廣信指定的地方——「八里莊」西一里處一口枯井旁。 
  這地方是一大片荒郊曠野,右邊幾丈外是片柏樹林,樹挺密,枝葉也挺茂盛,裡頭陰涼
而且暗。 
  左邊丈餘外是座破茅屋,塌的塌、倒的倒,只剩了一付空架子掛著一些茅草裡頭都長滿
了野草。 
  那口枯井,就在他眼前兩丈以外,有半人高,長滿了青苔,也爬滿了不知名的青籐,幾
幾乎把井口都封莊子,井邊那個轆轤架子上也爬上了青籐。 
  從樹林邊望過去,十幾丈外有一片田,有個莊稼漢正在那兒低頭鋤草,一鋤一鋤的,不
慌不忙! 
  別的地方就看不見人了,很靜,聽不見—點聲息。 
  霍天行兄弟四個不知道在哪兒埋伏著,傅天豪目光能看到的地方,並沒行看見他四個的
蹤影。 
  傅天豪這麼猜想,霍天行兄弟可能藏身在右邊那片濃密的柏樹林裡。 
  也沒見著羅廣信跟缺胳膊那兩兄弟,也不知道他們還沒來,還是已經藏身附近目光難及
的地方。 
  事實上除了右邊那片樹林之外,並沒有傅天豪目光難及的地方。 
  或許羅廣信他們三個藏在這片樹林裡。 
  他三個要沒藏在這片樹林裡,等他三個來的時候,除非他三個是從這片樹林裡穿過來,
要不然傅天豪老遠就能看見他們。 
  方圓十丈內傅天豪已經看過了,看不出有什麼蛛絲馬跡! 
  傅天豪如今背著一雙手,沒見著那個油布小包袱。 
  羅廣信叫他一個對時之內把雙手送到這兒來,現在他來了,可是沒見著羅廣信他們也不
能砍手,不見著兔子怎麼能撤鷹? 
  他來回的踱起了步。 
  埋伏已經有了,妙計也已經有了,可是他知道,他不砍下雙手羅廣信是不會放人的。他
更明白,一旦忙砍下了雙手,羅廣信就更不會放人了,不但不會放人,甚至還會進一步地要
他的命,所以他得趁這機會想個到時候救人的法子。 
  心念隨著他的步履在轉動,救人的法子不是沒有,不但有,而且多得很,但必須得讓羅
廣信等三個人離開秦婉貞跟小玲,只要他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不離開秦婉貞跟小玲,任何的救
人方法也行不通。 
  那也等於是說救人的方法只有一個,必須設法讓羅廣信三個離開秦婉貞跟小玲,哪怕是
一轉眼工夫都行。 
  可是有什麼辦法讓羅廣信三個離開秦婉貞跟小玲一下! 
  傅天豪苦笑了。 
  羅廣信狡滑而多智,是個極工心計的人,這一點他不會想不到,要想從秦婉貞跟小玲身
邊調開他三個,談何容易? 
  傅天豪的方寸亂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從日頭老高一直想到日頭偏西,他沒有想出一點辦法。 
  那個種莊稼的在田邊一個小池塘裡彎著腰洗胳膊,洗鋤頭,準備回去了。 
  就在這時候,傅天豪聽見了一陣蹄聲跟輪聲,他心頭為之一跳,凝神一聽,這陣蹄聲跟
輪聲是從正南方向傳過來的,來勢極快。 
  傅天豪往蹄聲跟輪聲傳來處望去,一輛馬車馳進了視線內,轉眼工夫已近五十丈內。 
  他看見了,高坐車轅的,是那獨臂弟兄倆,不知道羅廣信跟秦姑娘、小玲是不是在車裡
頭。 
  馬車從正面馳了過來,從那莊稼漢的田邊過,莊稼漢抬起頭來看了這輛馬車一眼,旋即
荷鋤往東行去,可能是「八里莊」 
  的人。 
  馬車一直馳近兩丈內停住,正好停在那口枯井旁。 
  車簾一掀,從車裡跳下了羅廣信。 
  傅天豪曾藉那車簾一掀之勢,向車裡飛快投過一瞥,可是羅廣信動作太快,他沒能看真
什麼。 
  羅廣信穿一身白衣,頭上還勒個白布條,八成兒是為譚北斗帶孝,他的臉色煞白而冰冷,
下車往前兩步走到了車前,望著兩丈以外的傅天豪冰冷說道:「傅天豪,時候已經快到了。」
 
  傅天豪淡然說道:「我早到了,可是你卻才來。」 
  羅廣信道:「你既然早到了,為什麼不把雙手剁下來?」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羅廣信,你狡滑,我也不傻,不見兔子我豈能撒鷹?不能因為一
根鳳釵就相信秦姑娘主婢確在你手裡。」 
  羅廣信冷笑道:「你既然不相信,為什麼還到這兒來?」 
  傅天豪道:「我到這兒來只是為證實一下,秦始娘主婢是不是確在你手裡。」 
  羅廣信道:「要是我只不過是施詐呢?」 
  傅天豪道:「老實說,你三個今天都走不了。」 
  羅廣信冷冷問道:「要是那姓秦的主婢倆確在我手裡呢?」 
  傅天豪道:「那麼今天走不了的恐怕就是我了。」 
  羅廣信忽然一笑,笑得朋森怕人:「你也不會甘心就這麼躺在這兒的,是不是?」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不錯,我要想盡辦法把人救出來,而又不傷我毫髮,不到真正絕
望的時候,我是不甘自斷雙手把命交給你的。」 
  羅廣信一點頭道:「好!你既然有了這話,我也把話說在這兒,在時限沒到之前你可以
想辦法,只要你能把人救走,我三個把命留在這兒就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真到了那時候,我不怕你三個不乖乖把命留下來。」 
  羅廣信冷笑道:「那好!你想吧,我並不急在這一會兒。」 
  傅天豪道:「你先掀開車簾讓我看看。」 
  羅廣信道:「幹什麼?」 
  傅天豪道:「要是秦始娘主婢不在這兒,我這辦法豈不白想了。」 
  羅廣信陰險一笑道:「說得是,巴老大,掀開車簾讓他看看。」 
  那缺了友臂的獨臂人右臂往後一探,用鞭子把兒挑閉了車簾。 
  傅天豪邁步就要往近處走。 
  羅廣信冷然喝道:「就站在那兒,不許往前走。」 
  傅天豪道:「我就是再近也不比你們近啊,站這麼遠我怎麼能看得真切?」 
  羅廣信冰冷說道:「少廢話,我說不許近就是不許近。」 
  傅天豪皺了皺眉道:「好吧!站這兒看就站這兒看吧。」 
  他抬眼往車裡看去。 
  他一眼便看見車裡有兩個女子,穿的是秦婉貞跟小玲的衣裳,可是那兩個女子是躺在車
裡,他看不見臉,不敢確定是不是。 
  他道:「羅廣信!我看不見臉。」 
  羅廣信道:「還要看臉麼?」 
  「那當然。」傅天豪沉聲道:「你要是個老實人還好,偏偏你是個狡滑多智,極工心計
的人,我不能不防著你隨便找兩個女人穿上秦姑娘主婢的衣裳,來個魚目混珠。」 
  羅廣信陰陰一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仔細的,巴老大,進車去扶起她兩個讓他看看。」
 
  那缺左臂的獨臂人繞進車裡扶起了那兩個女子。 
  傅天豪看得清楚,沒錯,確是秦婉貞跟小玲,是秦婉貞跟小玲是不錯,可是她兩個都跟
睡著了似的,緊閉著兩眼一動不動。 
  傅天豪道:「羅廣信,你閉了她主婢的穴道。」 
  羅廣信陰森一矢道:「不錯!我不能讓她兩個亂嚷亂叫。」 
  傅天豪沉聲道:「可是,這當兒我倒想聽她主婢叫一聲。」 
  羅廣信臉色一變,道:「你是怕她兩個永遠不會叫了?」 
  傅天豪道:「不錯!我不能不防著點兒。」 
  羅廣信道:「傅天豪!你太囉嗦了。」 
  傅天豪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眼前這件事已經夠不公平的了,你總不能讓我太吃
虧,是不是?」 
  羅廣信看了他一眼,微一點頭道:「好吧!算讓你說動了心了,巴老大,解開她們倆的
穴道。」 
  車裡那缺了左臂的獨臂人剛要抬手。 
  傅天豪一抬手道:「行了!不用了!」 
  那獨臂人的手沒拍下去,羅廣信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逗著玩兒麼?」 
  傅天豪道:「你既然讓那位巴老大解閉她主婢的穴道,足見她主婢確實是被你制了穴道,
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羅廣信冷冷一笑道:「你說我狡猾多智,極工心計,看來你跟我也差不多。」 
  傅天豪道:「我說過,我並不傻!」 
  「少廢話了!」羅廣信道:「你的時候不多了,現在,你已經知道她兩個好好的了,趕
快安心想你的辦法吧。」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不忙!有件事我必須先弄個清楚,你是只要我這一雙手呢?還是
連我的命也要?」 
  羅廣信唇邊掠過一絲森冷笑意,道:「我要是告訴你只要你一雙手,你一定不會相信。」
 
  傅天豪道:「我確實懷疑。」 
  羅廣信微一搖頭道:「你不必懷疑,你自斷雙手之後就成了廢人一個,縱有再好的武功
今後也難以施展,到那時候凡是跟你有仇有怨的人都會來找你,你只有任人凌辱,任人宰割,
也許你會到處躲,那就跟喪家之犬似的,也像找不著洞的耗子,我以為那比殺了你還難受,
我何必現在非要你的命不可;」 
  傅天豪的臉色一連變了幾變,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深信不疑了,羅廣信!你的
心腸確實夠狠毒的,我得趕快想那救人的法子了,要不然……」 
  他忽然住口不言,又開始了踱步。 
  羅廣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是在想辦法麼?」 
  傅天豪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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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3:0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羅廣信忽又問道:「傅天豪!那顆解藥你拿到手了麼?」 
  傅天豪停步凝目道:「那是你出的好主意吧?」 
  羅廣信道:「不錯!是我出的上意,怎麼樣,還不錯吧?」 
  傅天豪道:「我不能不承認你這一著夠毒夠狠,可是我仍然把解藥拿到手了。」 
  羅廣信臉色微微一變道:「這麼說,『鷹王』敗在你劍下了?」 
  傅天豪搖搖頭道:「沒有,他跟我難分軒輊,或許還略勝我半籌不過我總算把解藥拿到
手了!」 
  羅廣信道:「你是偷到手的?」 
  傅天豪道:「傅天豪還沒有干雞嗚狗盜的勾當。」 
  羅廣信冷笑一聲道:「那你就用不著騙我,別人不知道我清楚,『鷹王』一身所學跟你
差不多,你的劍術比他好,他比你多學了一樣『密宗』,真要拼起來,不落個兩敗俱傷是不
可能分高下的,而現在你好好的,混身上下沒一點傷痕,居然說那顆解藥已經拿到了手,實
在讓人難信。」 
  傅天豪道:「信不信在你,我並不勉強你信。」 
  羅廣信道:「恐怕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跟『鷹王』碰過面吧?」 
  傅天豪道:「隨你怎麼想了。」 
  羅廣信臉色忽又一變道:「不對,你要是還沒有拿到那顆解藥,絕不會離開京城,你要
是沒跟『鷹王』分出個高下,他也絕不會放你出京,而事實上我又絕不相信你能在完好無傷
的情形下勝過『鷹王』,姓傅的,你到底是……」 
  傅天豪道:「你一定要問?」 
  羅廣信道:「那是當然。」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告訴你恐怕會把你氣個半死,那顆解藥是『鷹王』送給我的。」
 
  羅廣信叫道:「胡說!不可能,我絕不相信。」 
  傅天豪道:「我仍然是那句話,信不信在你!」 
  他又開始了踱步。 
  羅廣信厲聲叫道:「傅天豪……」 
  傅天豪停步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羅廣信凶煞忽斂,倏然一笑道:「我忘了,你是在想救人的辦法的,你是故意讓我急、
讓我氣,好讓我自亂方寸,是不是?」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吧!」 
  他又邁了步。 
  羅廣信眉鋒忽地一皺,又道:「可是,不對啊,你要是沒拿到那顆解藥,豈會輕易離京,
你要是沒跟『鷹王』碰過面,他又豈會放你出京……」 
  傅天豪笑笑說道:「你慢慢琢磨吧!」 
  羅廣信雙眉一揚,剛要再說。 
  只聽一陣雜亂步履聲傳了過來。 
  巴老大一凝神,忙道:「二爺!有人來了!」 
  羅廣信一抬手道:「我聽見了,別說話。」 
  傅天豪也聽見了這陣由遠而近的步履聲,他聽得清楚,這陣步履聲是從樹林那一邊傳過
來的。 
  的確!他沒聽錯,轉眼工夫之後,一陣枝葉響,那陰暗的樹林裡出現了幾個人,為首一
個是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他身後帶著五六個穿粗布衣褲的壯漢,有的拿繩,有的拿鋸,還
有拿長把鋼斧的。 
  走著,走著,他們發現了傅天豪等人,幾個人嚇了一跳,連忙停了步,可是,旋即那穿
長衫的中年人就沖身後那五六個壯漢擺擺手道:「人家有人家的事兒,咱們有咱們的事兒,
別打擾人家,時候不早了,開始干咱們的吧……」 
  他一指眼前一棵合圍大樹,道:「就是這一棵,動手吧。」 
  他這一聲動手,身後五六個壯漢立即過來伸鋸伸鋸,揮斧的揮斧,伐起了那棵樹,幾個
人沒再往這邊看一眼。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糟了!羅廣信,咱們的事兒恐怕辦不成了。」 
  羅廣信皺了皺眉道:「巴老大!過去問問,他們是幹什麼的,和氣點兒,巴老二看好了
人。」 
  巴老大答應一聲跳下車走了過去。 
  傅天豪看得清楚,巴老大的確夠和氣的,過去沖人賠個笑道:「對不起!打擾一下。」
 
  那穿長衫的中年人忙道:「好說,您這位有什麼事兒?」 
  巴老大指指那棵樹道:「諸位這是幹什麼?」 
  那中年人道:「砍樹啊!」 
  巴老大道:「砍這麼大棵樹幹什麼用?」 
  那中年人道:「不瞞您說,這棵樹是我們東家早在三年前買下預備給自己做壽具的,最
近我們東家老覺得自己身子不行了,怕臨時措手不及,所以叫兄弟我帶人來把這棵樹砍下,
 
  先把壽具做好預備著!」 
  敢情是砍樹做棺材的。 
  巴老大「哦!」了兩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砍下這棵樹怕要
不少工夫吧?」 
  「可不!」那中年人苦笑道:「要怪只怪我們東家,想起什麼,就是什麼!這麼晚了偏
讓這時候來,臨時也找不著人,要是能再多找三四個人,要不了多久就砍斷了。」 
  傅天豪道:「恐怕咱們得過去幫幫忙了。」 
  羅廣信冷冷一笑,忽然揚聲叫道:「巴老大!請那位過來一下。」 
  巴老大立即沖那中年人道:「我們二爺請你過去一下。」 
  那中年人遲疑了一下,邁步走了過來。 
  樹林裡陰暗看不清楚,中年人這一走出樹林,傅天豪立即發現他的身材像極了「燕雲十
三俠」裡則老十司徒逸,傅天豪心頭馬上一陣跳,他以為這中年人必是司徒逸化裝的,霍天
行兄弟確有這個本領。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這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像司徒逸,再說這一著也沒什麼用,挨近
固然是挨近了,可是萬一羅廣信看他們遲遲不走,改變心意換個地方呢? 
  他這輕心念轉動,那中年人已到了車前;神鬼怕惡人,羅廣信的神態似乎讓中年人心裡
發毛,他先看看羅廣信,然後哈個腰,賠笑說道:「您這位,有什麼事兒麼?」 
  羅廣信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那中年人道:「我們是從京裡來的,我們東家住前門大街……」 
  羅廣信抬手一指樹林道:「這片樹林子不是你們東家的吧?」 
  那中年人道:「不!不是,這片樹林子是『德勝門』外周家的,我們東家只買了這揀
樹。」 
  羅廣信道:「那就錯不了了,煩你帶著人回去讓你們東家派人到『德勝門』外周家問問,
問清楚之後再來砍樹吧!」 
  那中年人道:「怎麼了?您這話……」 
  羅廣信道:「半年以前,周家跟我們老爺子借了—筆錢,押了這片樹林子,外帶三分利,
這片樹林子現在是我們老爺子的,不是周家的。」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道:「有這種事兒,我們怎麼不知道,不會吧?」 
  羅廣信道:「我們老爺子已經過世了,周家要再不還錢,這片樹林子就是我們的了,這
塊地風水好,我們打算把老爺子的墓地建在這兒,我是來看地的,我還帶著孝,這還能假得
了麼?」 
  那中午人道:「這,這……」 
  羅廣信道:「別這了,趕快帶著他們回去吧,壞了這兒的風水,你們東家可賠不起啊!」
 
  的確,壞了風水誰賠得起,恐怕還有一場官司好打哩。 
  那中年人遲疑了一下道:「那我就回去問問再說吧,您家是……」 
  羅廣信道:「『宛平』趙家。」 
  那中年人連應了兩聲:「是!」轉身往樹林走去,一邊走一邊揚手高聲說道:「別砍了,
別砍了,今兒個不砍了。」 
  他很快地走進樹林子,跟那幾個壯漢嘀咕了一陣,然後帶著他們循原路走了。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羅廣信!著不出你還真有兩下子!」 
  羅廣信道:「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還能對付你麼?」 
  傅天豪點了點頭道:「不錯!」 
  他邁腿又要踱步。 
  羅廣信冷冷說道:「別走了,時限到了。」 
  傅天豪抬眼一看,可不!紅日銜山,已見暮色了,他苦笑說道:「今天過得怎麼這麼
快……」 
  忽地兩眼一睜道:「羅廣信!我上了你的當了。」 
  羅廠信道:「我什麼時候讓你上當廠?」 
  傅天豪道:「你給我時間讓我想辦法,卻不住問這問那的跟我說活……」 
  羅廣信倏然笑道:「你畢竟不算太糊塗,可是遲了,不過我要告訴你,我的確摸不透你
是不是已經拿到那顆解藥了,好在這件事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傅天豪,我等著你那雙手
了。」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羅廣信,令師譚北斗自絕身死,說起來這件事不能怪我!」 
  羅廣信道:「你並沒有動手,是不是?」 
  傅天豪剛要說話。 
  羅廣信接著又道:「不怪你,那怪誰?怪我?」 
  傅天豪道:「譚北斗有今天這種下場,雖不能說完全怪你,可是你也得負一部份責任。」
 
  羅廣信道:「我負責任?我負什麼責任?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我把誰教壞了似的。」 
  傅天豪道:「至少譚北斗受你的影響很大,因為你是他所鍾愛的徒弟,咱們先從車隊說
起……」 
  羅廣信道:「在車隊他是奉命行事,捉賊拿盜也是職責。」 
  傅天豪道:「話是不錯,可是以後呢?以後他仍是直隸總捕麼?」 
  羅廣信道:「不錯!以後他就不是直隸總捕了,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辭去了差事?」 
  傅天豪道:「我以為那事不怨我,冤有頭,債有主,他該找的不是我。」 
  羅廣信冷笑一聲道:「姓傅的,你不要狡賴,別人不知道我清楚,你跟『紅娘子』事先
勾搭好的……」 
  傅天豪道:「就算是我跟凌姑娘事先商量好的,那有什麼不對,我們救的是忠義之後,
江湖上凡是有血性的英雄豪傑無不衛護忠義,譚北斗他也是先朝遺民,大漢世胄,他不衛護
忠義倒也罷了,居然棄宗忘祖,賣身投靠,一再迫害忠義之後……」 
  羅廣信道:「姓傅的!你住嘴,他既然吃了這份糧,拿了這份俸,就該奉公守法,盡忠
職守。」 
  傅天豪道:「就算在車隊裡我曾經得罪了他,那麼後來呢?你那大師哥在我臉上劃了一
刀,又把我交給趙六指兒,害我差一點把命丟在了趙家,這件事是不是該了了?」 
  羅廣信道:「以後我們並沒有再找過你。」 
  傅天豪道:「殺害不諳武技的莊稼人,把鳳姑娘交給趙六指兒,沈姑娘交給官家,那算
不算找我?」 
  羅廣信道:「你別忘了,是你逞強為『紅娘子』出頭,先找我們的!」 
  傅天豪道:「凌姑娘衛護忠義之後,並沒有做錯什麼,來京之後她已有了歸宿,等於已
退出了江湖,你師徒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羅廣信道:「姓傅的!錯與對,並不是絕對的,那要看什麼人站在什麼立場上看,紅娘
子衛護忠義,你看設有錯,可是站在我師徒的立場看,她等於是個叛逆,我們老爺子為她辭
職,就是要雪這個恨,出這口氣,不管她在哪兒,這個恨總是要雪,這口氣總是要出的。」
 
  傅天豪還待再說。 
  羅廣信一抬手道:「你不必再說什麼了,縱然你有千般對,萬種理,我們老爺子留下我
為的是讓我為他報仇,這個仇我是一定得為他報的,我不願意再跟你囉嗦了,也不能再等了,
你動手吧!」 
  傅天豪所以跟他一再拖,為的只有一樣——等天黑。天黑下來之後.羅廣信不容易看出
來他那「李代桃僵」之計。 
  現在他看看,紅日已然下山,天已經黑下來了,是時候了,可以了。 
  可是他仍不能過於「爽快」,羅廣信狡猾多智,太過「爽快」也不容易讓他相信。 
  他往前進了一步。 
  羅廣信陡然一聲沉喝:「站住!你想幹什麼,你要是想來硬的那你可就錯了,巴老大!
你到車裡去,他再敢有一點異動,你就拿那個丫頭開刀。」 
  巴老大一閃身鑽進了車裡。 
  巴老大獰笑說道:「傅天豪!你抓了個『閉十』,輸定了,只有掏錢了。」 
  傅天豪道:「羅廣信!我再問一句,你只要我一雙手?」 
  羅廣信唇邊掠過一絲森冷的笑意,道:「不錯!我只要你一及手,可是以後要有別人要
你的命,我可管不了。」 
  傅天豪道:「那你不必管,只要你不要我的命就行了。」 
  他探懷模出了那把匕首。 
  羅廣信還真怕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傅天豪倏然一欠道:「你放心!誠如巴老大所說,『皇上』在你手裡,我就是換遍了牌
也贏不了你的。」 
  羅廣信道:「你明白就好,那就決動手吧!別廢話了。」 
  傅天豪左手平舉,右手緩緩揚起了那把匕首。 
  羅廣信兩眼之中射出了異采。 
  巴老二眼睜得老大,嚥了兩口唾沫。 
  傅天豪揚刀要砍,可是忽然他又停刀說道:「羅廣信!我砍一隻手行麼?」 
  羅廣信微一點頭,獰笑著說道:「可是可以!不過我只放一個人,你一隻手換一個人,
這很公平。」 
  傅天豪一咬牙道:「羅廣信,你!我砍了一隻手之後只剩一隻手了,你叫我怎麼……」
 
  羅廣信道:「要想毀自己那還不容易,辦法多得是,你砍斷一隻手後當時不會太疼,你
可以先把左臂的穴道閉住,然後把刀交在嘴裡咬著,把右手的筋往刀上一劃就行了麼?筋斷
了沒人能接,跟手斷了沒什麼兩樣,聽明白了麼?」 
  傅天豪深深看了他一眼,咬牙道:「聽明白了,謝謝你了。」 
  他一刀猛然落下,「噗!」地一聲,一隻手已被切斷了,斷處血淋淋的,他飛快地抬右
手閉住了左臂的穴道。 
  羅廣信臉色一變道:「好!是英雄,別等了,再等就會疼了,快吧!」 
  傅天豪把刀往嘴裡一咬,右腕脈順勢往上劃去,血從袖子裡滴了出來,他身軀泛起了顫
抖,把刀往地上一吐,顫聲說道: 
  「羅廣信!你放人。」 
  羅廣信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就在羅廣信仰天大笑聲中,巴老大跟巴老二飛身下車,及及獰笑逼向傅大豪。 
  傅天豪一怔忙道:「羅廣信!你說過……」 
  羅廣信笑聲一斂,冰冷說道:「我說過我不要你的命,可是你斷了手之後再有別人要你
命,我可管不了,我並沒有要你的命,他們倆並不是我!」 
  傅天豪臉色大變,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那口枯井上青籐一動,從枯井裡冒出一條人影,
迅捷如電地撲上了馬車。 
  是時候了,他放心了,他那左衣袖裡緩緩伸出了他的左手,右衣袖裡也伸出了他的右手,
手裡還拿著一隻斷手,不過他的右小臂上還在流血,顯然是剛才那一刀劃的。 
  巴老大跟巴老二一怔停了步。 
  羅廣信臉色一變,轉身就要往車上撲,可是轉過身後他又停住了,車上多了個人,這個
人他認識,是「燕雲十三俠」裡的老三白不群。 
  他驚喝說道:「你!你是從哪兒來的?」 
  白不群指指車旁那口枯井,淡然說道:「我在裡頭蹲了快一天了,可沒把我急死餓死。」
 
  羅廣信霍然轉身,厲聲道:「傅天豪!你……」 
  傅天豪含笑說道:「自有高明指點,你能施詐,我為什麼不能。」 
  一聲朗笑從樹林裡走出一人,是司徒逸,他道;「姓羅的!我問過了,周家確把這片樹
林子押給你們了,這兒風水是不錯,「牛眠地」,誰埋在這兒後世一定位極人臣,我看這福
運就給你吧!」 
  敢情剛才那中年人確是他,他不但擅易容化裝,而且還能變嗓音,能耐確實不小。 
  只聽司徒逸接著說道:「我本來打算出點兒事故引得這兩個缺胳膊的進林,好讓我三哥
乘機出井上車的,誰知道你硬把我攆走了,不過還好,你總算給了我三哥機會,照這麼看人
是不能把事做太絕的,你要不支使這兩個缺胳膊的要人的命,我三哥也出不了井,上不了車
了,是不?」 
  「可不是麼?」一個低沉話聲從車後方向傳了過來:「這就叫報應,就在眼前的報應,
我這兒有鋤頭,我來挖坑吧!」 
  是剛才那個在田裡鋤草的莊稼漢,不是別人,是霍天行,身後還跟著老五韓奎。 
  韓奎手裡提著茶壺,過來倒了一碗遞給了白不群:「三哥,先喝碗茶擋擋饑吧!」 
  白不群道:「渴比餓難受,早就想喝口水了,偏偏井裡一滴水也沒有,下回再有這事兒
你們來,我可不幹了。」一仰脖子,一碗茶灌了不去,然後舉袖子一抹嘴,道:「嗯!過癮,
真過癮!」 
  傅天豪這時候一抱拳道:「讓四位受累了。」 
  羅廣信厲聲叫道:「傅天豪!五對三,你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司徒逸笑笑說道:「你三對二,尤其對付的是兩個不諳武技的女流,恐怕也光彩不到哪
兒吧?」 
  羅廣信跟沒聽見似的,叫道:「傅天豪!梁子是咱們兩個人的,你要是英雄好漢就跟我
挑單個兒拚個你死我活。」 
  傅天豪沉聲道:「羅廣信!你真要跟我見個死活不可?」 
  羅廣信道:「那是當然,今兒個有我就沒你,有你就沒我。」 
  白不群冷笑一聲道:「姓羅的!你有多大能耐,敢跟傅大俠挑單個兒?」 
  羅廣信道:「我雖然明知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能扎他一刀也是好的!」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好吧!羅廣信!我成全你這點心意,你過來吧。」 
  羅廣信抬腿從靴筒裡找出把匕首,邁步欺了過來。 
  巴老大跟巴老二即往後退去! 
  羅廣信欺近傅天豪身前一丈內停步,冰冷說道:「傅天豪!拾起你的匕首來。」 
  傅天豪上前一步,俯身就去拾匕首。 
  羅廣信唇邊飛快掠過一絲陰毒笑意,閃身欺過來揚匕首猛力紮了下去! 
  霍天行兄弟不約而同急喝道:「傅大俠!小心!」 
  傅天豪身子往前一竄,人已到了五尺外,羅廣信的偷襲立即落了空。 
  司徒逸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他要撲過來,傅天豪抬手一攔道:「十俠!我答應過他挑單個兒的。」 
  司徒逸只得剎住撲勢,道:「您要小心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謝謝!這種事只有一不會再有的。」 
  羅廣信冷笑一聲撲了過來,匕首一遞,直取傅天豪心窩。 
  傅天豪往右微跨半步,「噗!」地一聲羅廣信手中的匕首正紮在他左胸上,血馬上染紅
了衣衫。 
  羅廣信一怔,沒再跟著出手,道:「傅天豪!你這是……」 
  傅天豪笑笑說道:「頭一刀要是讓你扎上,你會說冷不防我躲不了,現在我是能躲沒躲,
這一刀能不能解你的恨?」 
  羅廣信臉色一變,癘叫道:「不行,我師徒一共三條命……」抬手又一刀劃了過來。 
  傅天豪道:「照這麼說你是非殺我才解恨了?」 
  他—側身,揮匕首截向羅廣信腕脈,出手如電,奇快無比。 
  羅廣信一沉腕,旋身向左,刷刷刷一連攻出三刀。 
  傅天豪腳下不動,上身連閃,一連躲過三刀。 
  司徒逸禁不住喝了一聲:「好!這才是好武學。」 
  羅廣信三刀落空,惱羞成怒,厲喝一聲!瘋狂一般地又自撲上,章法全亂了,他一味亂
揮刀,根本不顧自身的破綻,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傅天豪根本不還手,腳下移動,連連躲閃,不知不覺閃退到了巴老二跟前,巴老二凶睛
一瞪,揚掌就劈。 
  傅天豪身後長了眼,飛起—腿正踹在巴老二的膝蓋上,巴老二叫一聲倒了下去。 
  韓奎怒喝說道:「好兔崽子,這能叫挑單個兒,手癢是不, 
  來跟你韓五爺玩玩。」 
  說著他就要過去。霍天行抬手一攔,道:「咱們不能弱了傅大俠的名頭。」 
  這裡說著話,哪裡羅廣信更見瘋狂了,他一刀比一刀快, 
  一刀比一刀凌厲,快得都讓人看不清他的招式,數不清他一共出了幾刀。 
  突然!傅天豪一抬手,血光疾閃,羅廣信的匕首飛上了半空,羅廣信踉蹌暴退,手背上
都是血。 
  傅天豪垂下了手,道:「羅廣信!放手搏鬥你永遠不是我的對手。」 
  羅廣信眼一閉,顫聲說道:「姓傅的!廢話少說,我藝不如人,要割要剮任你了。」 
  韓奎道:「那還能由得了你麼?」 
  傅天豪緩緩說道:「羅廣信!你真正計較的只是三條命, 
  那麼現在我還你三條命,咱們誰也不欠誰了,以後別再找我了……」轉身向馬車走去,
道:「諸位請上車,咱們趕到『八里莊』去吧!」 
  韓奎睜大了兩眼道:「傅大俠,您真……」 
  傅天豪淡然說道:「傅天豪已退出江湖,手上不再沾血腥了。」 
  司徒逸掠過來道:「讓我看看您的傷。」 
  傅天豪道:「謝謝!不要緊,等到了『八里莊』之後再說吧,別讓她們等得揪心!」 
  忽聽身後傳來羅廣信一聲厲喝:「傅天豪!你給我站住!」 
  傅天豪聽若無聞,逕自登上了車…… 
  霍天行等也都一個連一個地相繼上了車。 
  白不群看了羅廣信一眼道:「姓羅的,可一不可再,像傅大俠這種胸襟這種氣度你找不
到第二個的。」 
  抖韁揮鞭,趕著馬乍馳去! 
  羅廣信臉上掠過一陣抽搐,突然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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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3: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馬車向前馳動,白不群道:「這下夠他難受的了,比殺了他都讓他難受。」 
  韓奎道:「要是我,我不會讓他這麼難受,斃了他讓他舒服點兒!」 
  霍天行歎了口氣道:「傅大俠的胸襟實在是常人難及。」 
  傅天豪高坐在車轅上,始終沒說一句話。 
  靜默了一陣之後,忽聽白不群聲輕「咦!」道:「這是什麼?」 
  韓奎接著說道:「信!煩帶陳劉海平先生親啟,凌托,這是誰給誰的信?」 
  白不群道:「別是凌姑娘托秦姑娘帶給這個劉海平的, 
  這個劉海平會不會是『張家口』的劉海平?」 
  韓奎道:「怎麼會,『張家口』那個劉海平是賣馬的,凌姑娘怎麼會托秦姑娘帶信紿
他?」 
  傅天豪收韁停住馬車,道:「那位伸伸手,拍開秦姑娘主婢的穴道。」 
  霍天行道:「我來。」 
  他探身出掌拍開了秦婉貞主婢的穴道。 
  秦婉貞主婢睜開一怔,旋即連忙坐起變色叫道:「你們是……」 
  霍天行忙安慰,道:「秦姑娘不要驚慌,傅大俠在這兒!」 
  秦婉貞這才一眼瞥見了站在車下的傅天豪,忙叫道:「傅爺……」 
  傅天豪道:「姑娘被賊人劫擄,多承『燕雲十三俠』霍大俠幾位幫我把姑娘從賊人手中
救了出來,現在已經平安了,姑娘可以放心了。」 
  秦婉貞美目微睜,「哦!」了一聲道:「原來這幾位就是『燕雲十三俠』,我還當是……
我失敬的很。」 
  當即欠身一禮道:「謝謝諸位搭救。」 
  霍天行代表他幾兄弟答了一禮,道:「不敢當,救二位的是傅大俠,霍天行兄弟不過搖
旗吶喊,助助威罷了!」 
  秦婉貞一眼瞥見傅天豪左胸的血跡,急道:「傅爺!您,您受了傷……」 
  傅天豪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不要緊,傷了一點皮肉……」 
  秦婉貞先是一怔,繼而一驚,忙抬手往身上摸。 
  白不群道:「這封信是我在姑娘身邊拾起來的。」 
  秦婉貞輕「哦!」一聲;道:「受人之托,險些誤了人家的事,謝謝您了,傅爺,請把
信給我吧。」 
  傅天豪當即把信遞了過去,道:「姑娘還沒有答我問話。」 
  秦婉貞接過信倏然一笑,笑得很不自在:「是一個朋友托我帶到『張家口』去的。」 
  白不群道:「果然是『張家口』那個馬販子。」 
  這當兒,坐在秦婉貞身邊的小玲,突然捂臉哭了起來。 
  秦婉貞眉梢兒倏地一揚,叱阻道;「小玲!你這是幹什麼?」 
  小玲哭著說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心裡難……難……受。」 
  秦婉貞眼圈兒竺紅,道:「事情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難受的?真是。」 
  小玲猛然抬頭,一臉的淚痕道:「姑娘!別瞞傅爺了。你就讓傅爺知道一下吧。」 
  秦婉貞驚急叱道:「小玲!你瘋了?」 
  小玲道:「婢子沒有瘋,凌姑娘為的是傅爺,難道不該讓傅爺知道一下。」 
  秦婉貞變色叫道:「小玲,你!你……」 
  傅天豪凝目問道:「秦姑娘!究竟是怎麼同事?凌姑娘怎麼了?」 
  傅天豪不問還好,這一問秦婉貞也哭了! 
  這一哭把傅天豪哭急了,他道:「姑娘!凌姑娘究竟怎麼了?」 
  秦婉貞哭著說道:「凌姑娘她……她……她已經沒了。」 
  傅天豪伸手抓住了秦婉貞,急道:「怎麼說,凌姑娘她……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婉貞哭得好傷心,道:「你跟鷹王勝奎在『玉泉』決鬥,凌姑娘趕去攔住了你們倆,
後來你不是走了麼,可是勝奎還不肯放過你,凌姑娘為了攔勝奎,一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
窩裡……」 
  傅天豪臉刷白,身軀為之一晃。 
  霍天行忙伸手扶住了他,含淚叫道:「傅大俠!」 
  傅天豪微一抬手,緩緩說道:「謝謝霍老,我不要緊。」 
  望著秦婉貞道:「這!姑娘怎麼知道?」 
  秦婉貞道:「是一個叫徐二晃的來給我送的信兒,這封信則是凌姑娘臨上『玉泉』之前
托附給我的,當時她就說萬一她死了,讓我無論如何把這封信送到『張家口』去!」 
  傅天豪道:「姑娘可知道凌姑娘的遺骸現在在什麼地方?」 
  秦婉貞道:「聽徐二晃說,凌姑娘在『鷹王府』!」 
  傅天豪道:「她托姑娘帶的這封信,你可知是什麼意思?」 
  秦婉貞微一搖頭道:「這我不清楚,凌姑娘只說,有件事她不能辦了,讓收信的這個人
另找別人。」 
  傅天豪突然伸出手道:「姑娘可否再讓我看看那封信?」 
  秦婉貞遲疑了一下,把那封信遞了過去。 
  傅天豪接過信「嘶!」地一聲就把信撕開了。 
  秦婉貞一怔忙道:「傅爺!你……」 
  傅天豪跟沒聽見似的,抽出信箋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他把信折好放進了懷裡,
道:「謝謝姑娘告訴我這個噩耗,玲姑娘說的對,凌姑娘為我而死,該讓我知道一下,要不
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現在我知道凌姑娘不能辦的是什麼事了,這封信不必交到『張家口』劉
海平手裡了,自有我替凌姑娘辦,姑娘二位要到哪裡去,請告訴我,我請霍大俠幾位送二位
一程。」 
  秦婉貞道:「怎麼?凌姑娘的事您要代她辦?」 
  傅天豪道:「是的!」 
  秦婉貞低下頭遲疑了一下,旋即揚起了頭,道:「既然現在不用再去『張家門』了,我
主婢去哪兒都是一樣。」 
  傅天豪道:「那麼我請姑娘到『大漠』去跟書玉、亞男作個伴兒去。」 
  秦婉貞嬌靨飛紅低下了頭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配。」 
  傅天豪道:「姑娘!傅天豪不是人間賤丈夫,你應該信得過。」 
  秦婉貞突然流下了兩行悲喜熱淚,微一點頭道:「我信得過。」 
  傅天豪一抱拳道:「謝謝姑娘!」 
  轉望霍天行道:「請霍老幾位護送秦始娘跟玲姑娘到『八里莊』去跟書玉、亞男會合,
就一說我說的,讓她們即刻啟程到『大漠』去!您諸位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麻煩您諸位一
直護送她們到『大漠』……」 
  霍天行當即說道:「那是一句話,只是您……」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我要進京城為凌姑娘辦事去!我一定要代她完成她這未完的使
命。」 
  霍天行目光一凝,道:「進京城?使命?」 
  傅天豪道:「我不瞞諸位,『張家口』劉海平是『日月盟』中人,凌姑娘雖然不是,但
她受『日月盟』重托,這趟來京負有秘密使命。」 
  霍天行弟兄脫口驚呼,肅然說道:「原來那個馬販子竟是『日月盟』中的忠義之士,凌
姑娘居然也為我先朝遺民、大漢世 
  胄盡心盡力,好不令人敬佩,但不知凌姑娘所負的秘密使命是……」 
  傅天豪道:「從凌姑娘給劉海平這封信口氣上看,應該是從他們手中拿回一樣東西。」
 
  霍天行道:「拿問一樣東西?什麼東西?」 
  傅天豪道:「先朝的傳國王璽!」 
  霍天行叫道:「先朝的傳國王璽?在什麼地方?」 
  傅天豪道:「凌姑娘在信上說:先朝傳國王璽藏在『團城』『承光殿』佛像後!」 
  霍天行臉色大變,驚聲說道:「『團城』『承光殿』佛像之後! 
  傅大俠!您可知道,那『團城』在什麼地方?」 
  傅天豪道:「『北海』,由『西安門』人,過『金鰲玉楝』橋就是『團城』!」 
  霍天行道:「傅大俠,那地方能去?」 
  傅天豪道:「我知道,三海內宮禁地,禁衛森嚴,崗哨遍佈。」 
  霍天行道:「那您……」 
  傅天豪道:「霍老!我務必得去。」 
  霍天行道:「傅大俠!內宮禁地不比別的地方,這不是鬧著玩兒。」 
  傅天豪道:「我知道!」 
  霍天行道:「傅大俠!凌姑娘固然是為攔勝奎追您而自絕,但她一半也是為了勝奎,即
使您想有所報償,報償一個人的辦法也很多……」 
  傅天豪搖頭說道:「霍老!我不全是為了報償,我也是大漢世胄!先朝遺民。」 
  霍天行雙眉微揚道:「既然您非去不可,我不敢再攔,那麼這樣,讓我們弟兄幾個……」
 
  傅天豪截口說道:「霍老!您的好意我心領,這件事無論如何請讓我一個人辦!」 
  霍天行道:「傅大俠……」 
  傅天豪正色說道:「萬請霍老成全。」霍天行默然未語,不再說話。 
  傅天豪又道:「霍老!別讓書玉、亞男久等,她們會揪心。」 
  霍天行一句話沒說,轉身跨步登上了車轅,他抽搐握韁,就要趕動馬車。 
  秦婉貞突然說道:「霍老請等等。」 
  霍天行沒動。 
  秦婉貞望著傅天豪道:「傅爺!您放心去辦您的正事吧,大漠方面有書玉、亞男跟我,
您萬一有點兒什麼,我們三個會侍候老人家一輩子。」 
  傅天豪猛然一陣激動,肅然抱拳道:「多謝姑娘,傅天豪永遠感激……」 
  霍地轉望霍天行,沉聲喝道:「霍老!走!」 
  霍天行抖韁揮鞭,馬車電一般馳去。 
  傅天豪望著馬車遠去,臉上浮現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夜色籠罩大地,遠近漆黑一片。 
  今夜沒有風,沒有一點風,很靜很靜的一個夜! 
  「鷹王府」裡顯得更黑,更靜,靜得近乎陰沉。 
  只有後院一間精舍裡透著一點燈光,微弱的燈光。 
  驀地裡!夜空中有人發話:「傅天豪求見鷹王,請哪位代為通報!」 
  只聽漆黑的「鷹王府」裡響起一個低沉話聲:「你們都進去。」 
  那間透著燈光的精舍裡,有條人影晃動,接著,精舍門口出現了一個頎長的白色人影。











第三十九章
  是鷹王勝奎,他從頭到腳一身雪白。 
  只聽他道:「傅天豪!不用通報了,我在這兒,你下來吧!」 
  一條人影飛射而下,直落精舍門口,鷹王勝奎當門而立, 
  背著微弱的燈光,身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 
  儘管勝奎背著燈光,傅天豪仍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勝奎臉色煞白,兩眼發紅,人雖然
顯得很虛弱,但他仍筆直地挺立著,一動不動。 
  勝奎那失神但冷峻異常的目光從傅天豪臉上掃過,道:「你的膽子不小啊?居然還敢回
來,尤其是到我這兒來!」 
  傅天豪道:「當日王爺要是不差人給我送藥訂約,我早就來了。」 
  勝奎兩眼寒芒暴射,厲聲道:「你以為我真奈何不了你?」 
  傅天豪道:「今夜我來,毫無敵意!」 
  勝奎道:「那麼你是來幹什麼的?」 
  傅天豪的目光從勝奎的身邊投進精合。 
  精舍裡的擺設都是白的,桌子上鋪的是白綾,點著一對白臘燭,只有一樣是漆黑的,那
是一具棺材。 
  傅天豪緩緩說道:「我進去站一會兒就走。」 
  勝奎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傅天豪道:「聽一位秦姑娘說的,秦始娘是聽徐二晃說的!」 
  勝奎道:「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傅天豪道:「知道,所以我來看看她。」 
  勝奎雙眉一揚,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傅天豪緩緩說道:「『傅天豪』,凌姑娘……」 
  勝奎道:「傅天豪又是何許人?」 
  傅天豪道:「凌姑娘的朋友。」 
  勝奎一聲冷笑道:「她現在是我勝家的人,勝奎的亡妻,鷹王的福晉,何等身份,哪有
你這種朋友?」 
  傅天豪道:「據我所知,凌姑娘就是成了皇后,她也不會不認傅天豪這個朋友!」 
  勝奎道:「她或許認,我不認,別忘了,她已是我勝家的人。」 
  傅天豪道:「凌姑娘是嫁到勝家的,不是賣到勝家的。」 
  勝奎厲喝說道:「大膽!在『玉泉山』上我饒你不死。」 
  傅天豪道:「王爺該記得肩上的傷,我手下也留了情。」 
  勝奎陡然一揚掌道:「現在你再試試。」 
  傅天豪一動沒動道:「我說過,今夜我來,沒有—點敵意!」 
  勝奎道:「我無時無地不對你充滿仇恨。」 
  傅大豪道:「那麼王爺只管出手,等於是我害了凌姑娘,當著她殺了我,也可以慰她於
九泉之下。」 
  勝奎神情一震,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你不用抬出她來,固然她是為阻你我爭鬥而
死,可是我為的是大清朝廷,我不會為她循私。」 
  傅天豪道:「我知道王爺赤膽忠心,剛正無私。」 
  勝奎臉上再泛抽搐,也緩緩垂下揚起的右掌,半響才道:「今夜不同於往常,我不動你,
你走吧!永遠別再到京裡來,永遠別讓我再碰見你。」 
  傅天豪道:「我可以永遠不到京裡來,也可以永遠不讓王爺碰見我,但我現在不能走,
在沒進去站一會兒之前不能走!」 
  勝奎剎時間又恢復了冷峻道:「你不必再費口舌了,我不會讓你進去的!」 
  傅天豪道:「王爺!我既然來了,一定要進去站一會兒。」 
  勝奎道:「我不許。」 
  傅天豪道:「王爺!我不惜一切。」 
  勝奎怒笑說道:「你憑什麼?」 
  傅天豪道:「我是凌姑娘的朋友,凌姑娘是我的朋友。」 
  勝奎厲聲說道:「你不配,你害了她還有臉來見她?」 
  傅天豪聽若無聞道:「王爺請讓一讓!」 
  勝奎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進去的!」 
  傅天豪道:「我也說過,我既然來了,我一定要進去。」 
  勝奎微一點頭道:「好!那你就試試吧?」 
  傅天豪道:「王爺!凌姑娘已死,我以為你我應該讓她死得值得。」 
  勝奎道:「她死得不值!太不值!」 
  傅天豪平靜的道:「至少她救了兩條命,你跟我兩條命。」 
  勝奎道:「不!她是為救你而死的?」 
  傅天豪道:「我不知道凌姑娘英靈有知,會作何感想?」 
  勝奎霹靂般大喝:「你住嘴!」 
  傅天豪道:「現在我相信王爺那句話了,她死得不值,太不值!」 
  勝奎臉上浮現起痛苦神色:「我叫你住嘴,傅天豪,你聾了?」 
  傅天豪道:「我沒有聾,我不能不為凌姑娘叫屈,我原沒有淚,可是現在我想哭,放聲
大哭。」 
  他兩眼之中出現了淚光。 
  勝奎咬牙說道:「你再說我就殺了你。」 
  他又揚起了右掌。 
  傅天豪沒再說話,兩道目光直逼過去! 
  勝奎道:「你以為我不會出手?」 
  傅天豪沒說話。 
  勝奎冷笑一聲,一隻右掌已抬至胸前,道:「你要以為我不會出手,那可是天大的笑
話。」 
  傅天豪仍沒說話,兩眼眨也不眨地逼視著勝奎。 
  勝奎兩眼中突然湧現殺機,一掌拍向傅天豪。 
  傅天豪跟沒看見似的,仍然一動沒動。 
  眼看勝奎那凝足真力的一掌就要拍中傅天豪,勝奎忽然收功沉腕,收回右掌,厲聲大喝
道:「你為什麼不動?」 
  傅天豪一雙目光緩緩轉向精舍裡,一下子變得黯淡異常,道:「我說過,今夜我來,毫
無敵意,而且我也不是來打架的!」 
  勝奎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傅天豪!我再說一遍,我絕不會讓你進去!」 
  傅天豪緩緩轉過目光落在勝奎臉上,他看了勝奎一眼之後,又把目光移開投進精舍,忽
然舉步行了過去! 
  勝奎怔了一怔,忙道:「傅天豪!你要幹什麼?」 
  傅天豪跟沒聽見似的,第二步又邁了出去! 
  勝奎沉喝說道:「傅天豪!你站住!」 
  傅天豪邁出了第三步!勝奎忽然揚起右掌道:「我已一忍再忍,你再過來我可真要出手
了。」 
  傅天豪適才站立處離精舍門原就沒多遠,如今他一連邁了三步距離已縮短了一半,離擋
住精舍門的勝奎只剩了兩三步遠,這是一般人掌力最有效的距離,設若勝奎在這時候出手,
傅天豪要是不閃不躲不出手,他非死在勝奎掌下不可! 
  傅天豪是個大行家,焉能不懂這個,可是這當兒他似乎沒想到這一點,一連兩步邁出已
逼到勝奎眼前。 
  勝奎臉色一變,一個身軀忽然向一旁閃去,立即讓出了進門的路。 
  傅天豪停也沒停,跟著一步從勝奎身前擦過,跨進了精舍。 
  勝奎掌心一吐,足以開碑的掌力猛向傅天豪後心印了過去。 
  只聽傅天豪道:「多謝王爺成全,傅天豪感激。」 
  勝奎臉色又是一變,手腕忽沉,掌力下滑,砰然一聲打在精合門口地上,沙飛石走,地
皮為之一顫。 
  傅天豪腳下只頓了一頓,但他沒回頭,旋即又邁步前進到 
  了那上鋪白綾,點著一對白蠟燭的桌子之前,桌子的那一邊, 
  就是一隻漆黑的棺木。 
  傅天豪停了步,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勝奎站在門外,望著他那頎長的背影直發愣。 
  他沒看見傅天豪動,也沒聽見傅天豪說話。 
  傅天豪站在精舍裡沒動,也沒說話。 
  勝奎站在精舍外沒動,也沒說話! 
  良久,良久!傅天豪突然轉身走了出來,他臉色煞白,兩眼都發了紅,但他沒流淚一滴
都沒流。 
  他出了精舍。 
  勝奎橫身攔住了他。 
  他望著勝奎道:「多謝王爺,我永遠感激。」 
  勝奎忽然一擺手,厲聲喝道:「走!你快走!永遠別再到京裡來,永遠別再讓我看見
你。」 
  傅天豪深深看了他一眼,騰身掠起,飛射不見。 
  勝奎轉身,面向著精舍,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紅姐!你看見了的,我沒動他!我
不是很聽你的話麼?」 
  忽然間一陣微風吹過,那對白燭的燭焰一陣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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