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6-6-4
- 最後登錄
- 2025-2-2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499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9884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十五回 客店有心窺隱秘 古城無意遇同門(2)
那間房間房門虛掩,一到門口,就聞得一股香味。香味頗怪,中人如醉,吸了一點,竟有懶洋洋的感覺。
學過武功的人,聞到古怪的香味本能就會提防。楊炎默運玄功,眉頭一皺,問那掌櫃:「什麼香這樣難聞?」
掌櫃怔了一怔,似乎有點詫異,說道:「這是福壽膏,客官,你沒吸過?」
楊炎問道:「福壽膏是什麼?」掌櫃說道:「富壽膏就是鴉片。」心裡頗為奇怪:一個有錢的大少爺,怎的連鴉片煙都不知道。楊炎啞然大笑,心想:「原來是鴉片煙,我還以為是江湖上下三濫用的迷魂香呢。不過房間裡既然有抽鴉片煙的客人,這個客人自必是有錢的『大爺』了,他又怎肯把房間讓給我?」
心念未已,只聽得掌櫃已在輕輕拍了一下房門,低聲喚道:「娘子,起床。有客人來了!」房門本來是虛掩的,用不著裡面的人開門,他們便走進去。
只見一個肥胖的婦人,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對著煙燈,呼呼虜虜的抽鴉片煙正在抽得起勁。
楊炎吃了一驚,那婦人也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來,把手中的煙槍指著掌櫃,「呸」的啐了一口,罵道:「你作死啦,為什麼把客人帶到老娘的房間來?」
掌櫃說道:「這位相公給了我三顆金豆,你就讓他借宿一宵吧。」
婦人盯著楊炎,又是吃驚,又是詫異,嗔道:「什麼話?三顆金豆,你就把老娘賣了?「心想:「這小子倒還長得俊,不過做我的兒子可還嫌小!」
掌櫃的笑道:「你跟我在賬房睡一晚吧。委屈點兒,明兒我給你賣二兩上好的福壽膏。」
婦人說道:「把金豆給我,我自己會買。」將他手中的三顆金豆全搶過去。掌櫃歎口氣道:「你抽少點兒行不行?」心想:「要不是你上了煙癮,我也用不著貪人家的金子把臥房也讓給人家了。金子雖好,傳出去總是笑話。」
婦人說道:「客宮,你抽福壽膏的吧。」楊炎說道:「我不抽煙。」
婦人笑道:「這就好了。老實說,臥房我可以讓給你,這煙槍我可捨不得借給你。」她眉開眼笑的指揮丈夫替她搬走「隨身應用…的東西,包括煙槍和煙燈在內。
掌櫃說道:「多蒙相公看得起我們這間小店,這間房間還合意吧?」楊炎說道,「很好,很好,就只是煙味有點難聞。」
享櫃夫婦走後,他打開窗門,讓煙味散發。忽聽得彭大遒的聲音道:「兩位要不要到城中逛逛?」跟著聽得李務實道:「彭先生請便,我們不想出去了。」原來李務實和陸敢當住的那間房間,正是和掌櫃的臥房隔著一個內天井遙遙相對的。
楊炎急於打探「小妖女」的消息,待彭大遒和勞家兄弟離開這間客店之後,他也跟著離開。午後時分,距離晚飯的時間還早,那些江湖人物逛街的不少。
楊炎偷聽他們說話,雖然他們也交談江湖的見聞,但卻沒聽見他們提及「小妖女」。不過楊炎也注意到一件事情,那些江湖人物很喜歡買乾糧,張掖特產的杏仁餅和肉脯幾乎給他們搜購一空,還有一種便於登山的「芒鞋」那些人也很喜歡買。
有一對師兄弟,師兄買了五對「芒鞋」,走出店舖,師弟說道:「師哥,咱們只兩個人,買這麼多芒鞋做什麼?」師兄說道:「說不定咱們要在山上搜索五六天,我可不慣赤腳走路。再說必定有買不到芒鞋的朋友,咱們用不了做人情也好。」
楊炎聽了他們的談話,也進那間雜貨店買「芒鞋」,果然已經賣完了,楊炎問店主道:「附近可有什麼名山?」店主詫道:「你來買芒鞋,不是準備上祁連山的嗎?城外面就是祁連山,聽說山中許多名勝古跡,我可沒有上過。」
原來祁連山綿亙甘涼之境,是中國西北部有名的大山。匈奴呼天曰「祁連」,古代所稱的祁連山有南北之分,北祁連即今新疆之天山。在甘肅張掖縣西南面的是「南祁連」,南北祁連相距亦數千里。要是從天山走到「南祁連」,普通人可得走半年。
楊炎說道:「我見許多人買這種草鞋,我也買來試試。原來他們是準備上祁連山的嗎?」店主說道:「我猜大概是吧。有幾個客人向我打聽祁連山的情況,可惜我不知道。」
楊炎暗自想道:「莫非龍靈珠是躲在祁連山中?所以她的仇家才要準備乾糧到山上搜索。不過她的仇家聚集了這許多人,料想也費了不少時日,他們怎拿得準她還是在祁連山上?」他不想惹起別人注意,也就無心再去打聽了。在城中吃過晚飯,便即回轉雲來客店。<center><B><FONT COLOR="#CC33CC">各懷鬼胎</FONT></B></center>
客店裡有一部份客人此時也正是剛剛吃過晚飯,聚在大堂鬧談。大家都是江湖人物,攀親道故,不相識的也變成相識了。那種熱鬧的氣氛好像是在辦喜事。人群中也有彭大遒和勞家兄弟。楊炎恐防陸敢當出來趁熱鬧,悄悄的回自己房間。
李務實和陸敢當並沒出去,楊炎豎起耳朵,留神聽他們談話。他是自幼練過聽風辨器功夫的人,細小如梅花針之類的暗器,要是有人用來向他偷襲,他也會聽得那微弱的破空之聲。李陸二人雖然是在房間裡小聲談話,他隔著一個小小的庭院也聽得見。
只聽得陸敢當說道:「師叔,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咱們接受人家的招待,你卻連多說兩句話也不願意。彭大遒要給咱們介紹幾位新朋友,你竟然裝作聽不見,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李務實哼了一聲說道:「彭大遒能有些什麼好朋友?在路上我不便說,現在我對你說吧。我知道得確實,彭大遒不但是黑道中人,而且是大內侍衛。他是楊牧的好朋友!楊牧是一等侍衛,他是二等侍衛。」
陸敢當吃了一驚,說道:「你是聽誰說的?當真可靠嗎?」李務實道:「絕對可靠,但是誰說的,我卻不能告訴你!」陸敢當知道師叔不信任他,心裡很不舒服,說道:「即使他是侍衛,和咱們也不相干。據小侄之見,只要咱們站得穩腳步,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污,目前有一件事清,咱們倒不妨和他們合作。」李務實怒道:「你說什麼?和他們合作!」聲調不覺稍為提高了!
陸敢當連忙說道:「師叔,小聲點兒。他們都在外面,給聽見了可不好意思!李務實本來是個穩重的人,只因師侄太不懂事,他忍不住才發了脾氣。此時一想,自己雖然不怕彭大遒,卻也無謂得罪了他。於是便即壓低聲音道:「好,留到更深人靜時候再說。如今我只要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和這些人合作,勸你也少點去沾惹這些人。」
李務實在房間裡壓低聲音說話,外面卻傳來了轟鬧的聲音。
幾個人同時在叫:「咦,田老二,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你們哥兒倆怎的這個時候才來,昨天你們不是已經到了武威的嗎?」
跟著一個人大叫:「你們還問?氣死我也,氣死我也!」
原來是雲中雙煞到了。老大馬牛還不怎樣,不過衣裳沾滿污泥而已,老二田耕可就真是一副「怪模樣」了。他給楊炎打了八記耳光,臉上青腫未消,門牙又給打落兩齒,說話變成「漏風」,嘶嘶聲響,極為刺耳。
有人笑道:「田老二,你因何氣成這樣,我不問焉能知道?」又一個人竟似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說道:「這倒奇了,你們雲中雙煞的威名誰不知道,那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敢給你們受氣?」
彭大遒說道:「大家別鬧,待我問個清楚。田老二,聽說你昨天在武威給人偷了錢包,是不是因為此事生氣?」他的消息最為靈通,雲中雙煞昨日在武威大鬧酒樓之事,早已有人傳到他的耳朵。
田耕哇哇大叫:「那小子不但偷了我們的錢包,還偷了我們的坐騎!」
那個存心氣他的人說道:「哦,原來你們是步行來的,怪不得現在才到。不過,田老二,你越說我可越糊塗了,錢包給人偷去這還不足為奇,但你們騎著馬走,卻怎能給人偷去?」另一個人道:「這個『偷』字恐怕也要改為『搶』字吧?田老二,說老實話,你是不是給那小子打了一頓?」
田耕老羞成怒,喝道:「好呀,老子吃了虧,你們倒開心了!」
彭大遒連忙勸架:「大家自己人,莫傷了和氣。田老二,我們都是想幫你的忙的。這位朋友多問幾句,無非也是想弄清楚而已,你別誤會。」那個人也覺得開玩笑開得有點過份,向田耕陪個禮道:「田老二,你吃了虧,我們心裡也難受的。不過要是不問清楚那個小子是何方神聖,我們又怎能幫你的忙?」
田耕羞得滿面通紅。馬牛說道:「慚愧得很,這小子的武功來歷,我們一點也看不出來。不過,這小子搶了老二的坐騎的,料想他早已到了此地了。我正想請問各位,不知有誰可曾見過這個小子?這小子大約是十八九歲年紀,膚色比一般人黑些,不過長得倒很秀氣,鵝蛋形的臉孔,有一對大眼睛。」
那些人聽得令雲中雙煞吃了大虧的人,竟然是個二十歲都還未到的「小子」,不禁相顧駭然。
楊炎剛才進入客店之時,那些人是已經聚在大堂閒談的。楊炎只道田耕一說出他的模樣,一定有人搶著回答了。不料竟是沒有作聲。原來那些人剛才談得興高采烈,而他的服飾又像是個在客店裡打掃的小廝,是以誰也沒有留意他。
楊炎鬆了口氣,心想:「幸虧我向掌櫃求宿的時候,沒人在旁,那知心念未已,便聽得勞福庇說道:「唔,你說的這個小子,我倒好像見過。」原來他在弱水划船之時從楊炎船邊經過,對楊炎稍為有點印象,楊炎剛才進來,他因為曾在河上見過楊炎,不知不覺也看了他一眼。只是當時並沒放在心上而已。
馬牛大喜道:「你在哪裡見過這個小子?」勞福庇道:「我渡過弱水之時,碰見一個少年,模樣倒有點像是……」
他本來準備說出「疑犯」就在這客店之內的,剛說到一半,彭大遒忽地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勞兄,你說的那個少年我認識的,他絕對不是偷了田老二錢包那個小子!」楊炎聽了不覺一怔:「怎的他會認識我?他又憑什麼斷定我不是那個『小子』?」
只聽得彭大遒繼續說道:「那少年姓甚名誰我倒忘記了,不過我記得去年在義烏給黑石莊的雷莊主祝壽之內是曾見過他的。他替雷莊主做知客,料想是雷莊主的門人弟子。」
有人問道:「彭大哥,你說的這位雷莊主可是浙西的武林前輩雷霆?」彭大遒道:「不錯。義烏雖是浙西的一個小縣份,這位雷莊主可是名頭不小,去年他做五十大壽,賀客少說也有一千多人。幫他做接待客人的知客沒有一百恐怕也有八十。這些知客我認識的很少,不過他們倒是許多人認識我,我一到黑石莊,就不斷的有人走來遞茶遞煙,對我慇勤招待。我也記不得那麼多名字。」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以他的身份,交遊這麼?」闊,能夠令他記得牢牢的當然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而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腳色」。
彭大遒繼續說道:「我就是因為記不起他的名字,所以在河上碰見他的時候,雖然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卻是不好意思和他招呼。」
田耕說道:「這種未入流的小腳色也值不得彭大哥空耗精神和他結交。既然不是那個小子,咱們也就不必再談他了。」
勞福庇本來想說出那個少年就在這客店中的,此時已經知道這個少年並非「疑犯」,只是一個「未入流的小腳色」。「一個未入流的腳色」誰也不會有興趣的,他當然不會再說下去了。
楊炎暗中偷聽卻是詫異無比,心想:「我從未到過義烏,更不認識什麼黑石莊莊主。奇怪,為什麼彭大遒給我遮瞞?我可不相信他真的曾在義烏碰上一個形貌和我那麼相似的人。」
雲中雙煞中的老大馬牛為人精細,心裡可有點起疑:「以彭老大的身份,勞福庇看錯了人,他只須簡簡單單說兩個字『不是』就行了,何必多費唇舌替一個未入流的小腳色解釋?」
彭大遒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沒有錢花,失了多少銀子,我賠給你們。房間我已經替你們準備好了,你們先去歇歇吧。」
在普通情形,雲中雙煞是不該把所失的銀子如實報出來的,但馬牛知道:「銀子倒沒很多,不過有幾十顆金豆給那小賊偷去,要是追不回來,那可太便宜他了。」
彭大遒笑道:「小意思,這點金子我還賠得起。」田耕說道:「我可怎好意思要你的金子,而且太過便宜那個小賊了。」
彭大遒道:「朋友有通財之義,這幾十兩金子你們暫且拿去用。不會便宜那小賊的,包在我的身上,給你追回來就是。」他把一疊金葉塞到田耕手中,少說也有二三十兩,田耕不作聲了。
那個掌櫃坐在櫃台裡面打算盤,豎起耳朵來聽,越聽越是吃驚,心裡想道:「那個『小財神』的金豆莫非是偷來的?」
馬牛忽地走近櫃台,伸手進去,一把將他揪著喝道:「那個小賊你有沒有見過,快說實話!」掌櫃顫聲叫道:「我、我沒見過!」馬牛喝道:「你沒見過,為何臉有驚惶之色?是不是你接了他的贓物,將他藏起來了?」
這掌櫃也算老奸巨猾,連忙叫起撞天屈來,說道:「我是正當商人,怎會偷接賊贓?只因我們這個地方,太平久了,像你老說的那個小賊如此猖狂,我們許多年都未聽過,是以難免有點吃驚。」要知他業已橫財到手,只知說了出來,那三顆金豆就要給失主當作賊贓追回去。得而復失事情還小,更怕甚至因此惹上官非。
彭大遒上前去將馬牛拉開,笑道:「馮大哥,你錯怪好人了。這掌櫃我知道他的為人,他為人最是謹慎,稍為有點可疑的人他也不敢留客的,再說,那小賊本領不弱,自必也是江湖上的行家,他偷了你們的金子還不遠走高飛?這間雲來客店是張掖最大的客店,這兩天又正有各方朋友前來,你想他會這樣傻跑到這裡來自投羅網?」
彭大遒出頭說情,馬牛自是不便再向那個掌櫃追究,不過他心中的疑團可未消除,說道:「彭大哥,不是我心疼那點金子,只因那小賊太過氣人,我非抓著他不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得罪了你的朋友,彭大哥,你莫見怪。」他這『朋友』二字可是語帶雙關,可以解釋為指那個掌櫃,也可當作是指那個『小賊』,別的人聽不懂,彭大遒則是當然聽得懂的。
彭大遒哈哈一笑,說道:「馬老大,你放心。我答應替你們查究此事,就一定會做得到。你們先歇息一會,今晚請到我的房間,我有話和你們說。」
馬牛七竅玲瓏,一點即透,說道:「好,那麼待會兒我再向彭大哥領教。」
彭大遒道:「明天說不定會有事情發生,大家早點睡吧。」雲中雙煞首先離去,沒多久,其他的人也各自回房間了。
楊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越想越是覺得古怪。彭大遒分明是在暗中『庇護』他,為什麼呢?想來想去想不通,只好不去想它,專心一志的聽隔著院子的對面那間房間的談話。約莫二更時分,他聽見李務實和陸敢當說話了。不過好像是咬著耳朵說話,他的聽覺雖然敏銳,也聽得不大清楚。
庭院中有兩個高逾人頭的大水缸,這兩個大水缸正是放在李陸那間客房的後窗。楊炎悄悄出去,躲在水缸後面偷聽。只聽得陸敢當說道:「師叔,他們說的那個小賊我也留意到了。我知道他住在這間客店。但有一點我弄不明白的是,不知彭大遒是認錯了人,還是故意說謊?」
李務實道:「彭大遒說了什麼謊話?」
陸敢當道:「他在外面向掌櫃求宿之時,我聽他的口音一點不像江南口音。假如此人當真是黑石莊莊主雷霆的門人弟子,他的口音就不該帶有回疆的漢人口音。」
楊炎暗暗吃驚,這才知道他們剛才雖然是躲在房間之中,卻也早已留意自己的。「我只道陸敢當是個草包,卻原來頗為精明。好在他只是懷疑我的口音,還未認出是我。」他想。心念未已,只聽得李務實說道:「別人的閒事,你又何必多管?」
陸敢當道:「只怕不是別人的閒事,而正是咱們要管的事!師叔,我懷疑這小子就是楊炎!」李務實道:「我看不大像。」陸敢當急道:「他現在已經長大成人,相貌當然不會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但依我看來,他也依稀有點小時候的影子。而且口音也對,我看一定是他!」
李務實道:「不管是不是他,我都不許你魯莽從事!」其實他亦是早已看出是楊炎了,只是怕師侄把事情弄糟,才不敢說。
陸敢當道:「咱們不正是為了要抓這個小子,才跑來張掖的嗎?你要我怎樣謹慎從事?」
李務實道:「我倒要先問問你,你意欲如何,馬上衝進他的房間去抓他嗎?」陸敢當道:「師叔,你別激我,我知道我的武功比不上楊炎這小子,甚至咱們二人聯手,也未必對付得了他。」李務實道:「你知道就好。」
陸敢當道:「這小子辱我師兄,傷我師父,如今明知他在這間客店,難道眼睜睜的放過了他?」李務實道:「不放過他又怎麼樣?」
陸敢當道:「咱們雖然未必對付得了這個小子,但還是有辦法可想的。」李務實道:「什麼辦法?」陸敢當道:「彭大遒這班人是衝著那『小妖女』來的,這小妖女也是咱們天山派的仇人!為什麼咱們不可以和他們合作?」
李務實道:「哦,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請彭大遒這班人來幫你的忙!」
陸敢當道:「這是互相幫忙,誰也不欠誰的人情。據我所知,明天他們就要進祁連山搜捕那個小妖女,咱們請他們光助咱們一臂之力,咱們也答應明天幫他們的忙!」
李務實冷冷說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但我可不能這樣做!」說話的聲音雖小,話中的火氣可大!
陸敢當心裡也不眼氣,說道:「師叔,咱們原來的計劃不是想利用這班人替咱們找到那小妖女,然後著落在那小妖女的身上去找楊炎的麼?如今不用這麼費事,便可一舉兩得……」
話猶未了,只聽得李務實已是沉聲說道:「我不是早已告訴了你嗎?彭大遒是大內侍衛,是楊牧的好朋友!」
陸敢當道:「不錯,這是你剛才告訴我的。但在你定下這計劃之時,你是早已知道彭大遒的來歷了吧?」
李務實道:「我可並不是要和他們合作,我只是要從他們的行蹤打聽那小妖女的下落。他們干他們的,咱們干咱們的!一發現那小妖女,咱們就可以先下手為強!」
陸敢當道:「不過那小妖女易抓,楊炎這小子可難對付。只要不是同流合污,咱們又何須避忌在這件事情上和他們合作?至於說到彭大遒是楊牧的好朋友,咱們可以不必告訴他這個小子就是楊牧的兒子。」李務實道:「你想過沒有,這樣做是毀了咱們天山派的聲譽!」
陸敢當拂然不悅,說道:「師叔言重了吧?這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何至於影響本門聲譽。依小侄之見,拿不到叛徒,這才是有關本門聲譽呢!」
李務實道:「咱們天山派雖然沒有高舉義旗反清,可也是和反清的俠義道走一條道的!不錯,清理門戶固然緊要,但更緊要的是保持俠義道的英名清譽!和朝廷的鷹爪合作成什麼話?要是你不服氣,回山之後再請掌門評理!但現在你必須聽我的話!」
李務實是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的,說話聲音雖小,每一個字都好似在陸敢當頭頂爆炸的焦雷。陸敢當給他罵得幾乎發昏,但經他一罵,他的囂張氣焰倒是不敢不收斂了,心中啞忍,低頭說道:「你是師叔,我當然只能聽你吩咐。」
他們的談話告了一個段落,沒有再說下去了。楊炎正想回轉自己的房間,忽又聽得另一問客房有人說話。「彭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弄不明白!」是雲中雙煞中老二田耕的聲音。
彭大遒的房間在客店西翼,和楊炎此刻所在之處,隔著十幾間房間之多。但由於田耕說話粗聲粗氣,給楊炎聽見了。
楊炎霍然一省,想起彭大遒約了雲中雙煞在晚上到他房間談話之事,當時雲中雙煞正是要追查他的下落。」莫非他們此刻就正在談論我的事情?」他豎起耳朵,只是隱隱聽得彭大遒「噓」了一聲,由於距離較遠,底下的話聽不見了。
楊炎立即施展輕功,悄悄的到彭大遒那間房間的後窗偷聽。
只聽得彭大遒說道:「小聲點兒,提防隔牆有耳!」
田耕說道:「對面房間住的是何老三,左面鄰房住的是飲馬川牛寨主。右面鄰房住的是賀莊主,斜對面房間住的是黑風林古寨主,這些人不都是你彭老大的好朋友麼?」
彭大遒說道:「好朋友中也有親疏之分,這件事情,我不想給不相干的人知道。」田耕聽得甚為舒服,說道:「多謝彭大哥把我當作自己人,但我還是不懂你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你說過肯幫我們的忙追查那個小賊的,為何現在卻又勸我們不要把此事張揚出去?」
彭大遒道:「俗語說:家醜不外揚,你們吃了虧,何必給外人知道?」田耕面上一紅,說道:「我也並非逢人就說的。只是向道上的朋友明查暗訪又有何妨?」彭大遒道:「我更說得明白一些,此事我不但希望你們別再張揚,而且希望你們別再自行查究!最好你們當作根本沒碰過這個小賊,把他忘了!」
田耕氣往上衝,說道:「我給這小賊打了八記耳光,掉了兩顆門牙,此仇此恨,怎能忘了?」
彭大遒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當作給我一個面子吧,以一年為期,別再自己查究此事!」田耕道:「為什麼?」彭大遒道:「難道你們信不過我?」田耕說道:「彭大哥,我當然相信你會為我們盡力,但多一些朋友幫忙查究不更好麼?」
彭大遒眉頭一皺,說道:「怎的你還是聽不懂我的意思?我叫你們不要張揚,為的就是不想給更多的人知道!」
馬牛忽道:「彭大哥,你既然把我們當作自己人,請你實話實說,這個小賊是不是你的朋友?」
彭大遒道:「恐怕還不能算是朋友!」
田耕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恐怕不能算是,什麼意思?」彭大遒道:「這小賊或者和我有點關係,但我未敢斷定。」
田耕說道:「如此說來,你是早已知道這個小賊是誰的了?」
彭大遒道:「我不妨和你們說實話,我不是『已經知道』,而是已經猜想得到他是誰?」
雲中雙煞不覺齊聲問道:「是誰?」
彭大遒道:「據我所知,江湖上新近出現兩個武功高強的年輕人,因此據我猜想,能令你們雲中雙煞吃這麼大虧的必定是其中之一。」馬牛問道:「這兩個人是——」彭大遒道:「一個是齊世傑。」田耕說道:「齊世傑我知道。他是辣手觀音楊大姑的兒子,聽說關東大盜尉遲炯也曾敗在他的手下。倘若是他,我們只有自認倒楣了。」
馬牛說道:「不會是他,楊大姑以六陽手的功夫馳譽江湖,但那小賊用的功夫我還可以看得出來,絕不是六陽手。」
彭大遒道:「我也猜想不會是齊世傑,第一、作風不對;第二、年紀不對。」
田耕說道:「什麼作風不對?」彭大遒道:「我雖沒見過齊世傑,但聽得人家說,他是個年少老成的君子。」
田耕說道:「君子又怎麼樣?我就最討厭那些自命為知書識禮的君子。」彭大遒笑道:「咱們討厭君子是另一回事。但以他這樣的為人,就絕不會胡鬧的。偷你們的錢包,那更是不會了。」
「第二,據你們所說,那個小賊不過十八九歲年紀,齊世傑據我所知大概已有二十六七歲了。」
田耕說道:「另一個本領高強的少年又是誰呢?」
彭大遭道:「這人的年歲倒是相符了,而且他的武功聽說是比齊世傑還更高明的。」
田耕吃了一驚,問道:「比齊世傑還更高明:到底是誰,你快說吧。」彭大遒說道:「這個少年名叫楊炎。」
雲中雙煞不覺都是一怔,齊聲說道:「楊炎,這個名字我們可從來沒有聽過。」
窗外偷聽的楊炎不覺也是一驚,心道:「這彭大遒好厲害,我終於給他識破。」心念未已,只聽得彭大遒已在繼續說道:「楊牧這個人你們知不知道?」
雲中雙煞齊聲說道:「保定名武師楊牧我們怎能不知?他是辣手觀音的弟弟,但在十多年前已失了蹤。」
彭大遒道:「不是失蹤,是和我一樣當上了大內侍衛!」馬牛恍然大悟,連忙問道:「你說的這個楊炎是楊牧的什麼人?」
彭大遒緩緩說道:「正是他的兒子。」馬牛苦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不許我們查究了。」彭大遒說道:「你們不要誤會,不錯,楊牧是我的朋友,但我和你們也是朋友,並無親疏厚薄之分。我並不是為了楊牧的緣故袒護這個小賊。」
馬牛說道:「那是為了什麼?」彭大遒道:「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請恕我現在是不能告訴你們。」田耕是個粗漢,只道他藉詞包庇楊炎,憤然說道:「彭老大,你不方便說那也不必說了,總之我們自認倒媚好啦。」
彭大遒笑道:「田老二,你別生氣。我並非不許你報仇,一年之後,你們要是找他算帳,我非但不會袒護他,還可以暗中幫你的忙。」田耕詫道:「為什麼必須等到一年之後?」
彭大遒知道他的脾氣,要是不讓他略有所知,只怕他還是不甘罷手的。怕他誤了大事,只好說道:「這一年的期限我不是胡亂說的。因為我們要利用楊炎去辦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也只有他才能辦成功的,不是我不相信你們,但我曾奉了嚴令,要是我洩漏出去,我的腦袋不保!估計一年之內,楊炎當可辦到此事,那時再告訴你們不遲。」
楊炎聽了這話,不覺呆了。心想:「彭大遒說的這件事情自必是指刺殺孟元超之事了,原來他們是要利用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