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第02章 重重疑雲
第三天。
書房裡不時傳出一兩聲清朗的大笑。
今天三月十五,是石盟主和幾位知交一年一次聚會。
只要聽主人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賓主交談的一定是愉快。
總管屈長貴,就站在書房門口花棚底下,隨時準備聽候呼喚。
總管,本來就不好幹,一府之內,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管到。
當武林盟主的總管,更不簡單,不但石府裡裡外外要他負責,甚至連天下武林,各
門各派的事,他都得懂,都得管。
好在屈長貴不論見到什麼人,都以笑臉相迎,一團和氣,不但石府上下的人,對這
位屈總管十分敬重,就是江湖各門各派的人,只要和屈總管接觸過,無不對他另眼相看,
讚他一聲能幹。
這幾年來,屈總管著實替石盟主做了下少事、也幫了不少的忙。他可以說是石盟主
的左右手。
長廊上,正有一對少年男女,緩步走來,他們正在邊走邊說,狀極親密,那正是干
兄妹兩人!
祝淇芬一大早就約了石中英和她同來。
石中英今天穿著十分整齊,身上穿的是梅紅夾袍,粉底薄靴,加上他面如敷粉,劍
眉斜飛,星目朱唇,更顯得翩翩少年,俊逸出群。
祝琪芬自然也刻意修飾,尤其她平時喜歡穿綠色衣衫,但今天卻也換了一身玫瑰紅
的衫子,玫瑰紅的百用裙,正好和石中英一個顏色。
這兩人走在一起,真是珠樹瑤花、天生的一對。
屈長貴一眼看到兩人,立即滿臉含笑的趕了上來,拱手道:「在下見過公子,小
姐。」
石中英點頭道:「總管早。」
祝淇芬接著問道:「屈總管,乾爹和爹,都在裡面麼?」
屈長貴陪笑道:「在、在,盟主和祝掌門人,都在裡面。」
祝淇芬問道:「還有什麼人。」
屈長貴道:「還有高掌門人、鄧大俠、趙道長、和倥侗的藍掌門人,聽說長江龍門
幫的李幫主也要來,只是還沒有到。」
祝淇芬訝然道:「你說的是獨角龍王李夫衍?」
屈長貴道:「是,是,正是李幫主。「
祝淇芬問道:「他來作甚?」
屈長貴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今天是盟主和兩位盟中的護法,一年一歡的聚
會,大概他聽到消息。才趕來的。」
祝琪芬道:「大哥,走,咱們進去。」
兩人跨進書房,就看到上首一張紫檀雕花榻上,和兩旁八張椅幾,圍坐著六個人。
華山掌門祝景雲和六合劍石松齡就分坐在上首榻上。
屋中幾人,看到掀簾而入的這一對壁人,不覺呆得一呆!
石松齡含笑道:「英兒、淇兒,你們來的正好,快過來見過幾位伯泊。」
祝琪芬搶著道:「乾爹,女兒都認識。」話聲一落,口中叫了聲:爹。」
翩然朝祝景雲奔了過去。
祝景雲一把樓著他女兒,笑道:「這丫頭完全給盟主嬌縱慣了,當著這許多伯伯面
前,一點規矩也沒有。」
這時石中英也跟著走到石松齡身邊,垂手同立。
石松齡含笑道:「這是小兒中英,十年前失足落水,蒙一位採藥的老人救起,幸得
不死,前天才回來。」
接著替他一一引見了在坐諸人,坐在榻上右首,身穿銀白長袍,黑鬚飄胸,丰神脫
俗的是華山派掌門人祝景雲。
這人不用爹引見,石中英認得出來,他小時候對祝伯伯的印象極深。
第二人是中等身材,年紀不過五旬,已是滿臉皺紋,但一雙眼睛開合之間,卻是精
光四射的老者,是八卦掌門人高翔生。
第三人身材矮瘦,面紅似火的是百步神拳鄧錫侯。
第四個頭椎道轡,一身灰布道裝的老道人,是嶗山風雲子趙玄極。
第五個兩鬢花白,面如重棗的老者,是倥侗派掌門人藍純青。
石中英隨著乃父引見,一一施禮。
風雲子趙玄極呵呵笑道:「恭喜盟主,公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祝景雲含笑道:「中英,你還記得祝伯伯麼?」
石中英恭敬的道:「祝伯伯從小疼愛小侄,小侄怎會忘記?」
祝景雲一雙炯炯目光,只是打量著石中英,不住的點頭道:「不錯,你小時候就聰
穎過人,長大了,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將門之子。」
高翔生大笑道:「盟主外號六合劍,劍彌六合,武林無出其右,盟主的公子,自該
稱為小六合劍!」
百步神拳鄧錫侯接口道:「小六合劍,不如稱之為劍公子的好。」
「好!」風雲子趙玄極附掌道:「好個劍公子,這名稱既響亮,又妥切,哈哈,咱
們幾個做伯伯的,沒拿見面禮來,就以這劍公子三字,奉贈公子吧!」
這真合了子隨父貴,石中英一步江湖都未闖過,就得了「劍公子」的雅號。
石松齡連說「不敢」,一面接著道:「小兒初學劍術,怎能當得如此稱謂?」
鄧錫侯道:「公子家學淵源,不出數年,定可嶄露頭角,撇開石兄身為武林盟主不
說,令尊以劍名世。公子還錯得了麼,這劍公子三字,實非公子莫屬。」
祝淇芬一雙盈盈秋波,瞟著石中英,面有喜色,漾起兩個小酒窩,說道:「爹、鄧
伯伯替大哥取了劍公子三字,這外號真好聽,那么女兒呢?女兒是乾爹的乾女兒,自然
也該叫劍什麼才對呀?」
祝景雲大笑道:「你這丫頭,方才爹說你彼盟主嬌縱慣了,這話沒錯吧?外號是要
武林大家公認的、你怎的自己討起封來了?劍什麼?你叫劍丫頭,只怕還不配呢!」
祝琪芬小嘴一順、不依道:「爹,我不來啦!」
石松齡一手持須,含笑道:「對了,滇兒,你前些日子,纏著乾爹,要學『六合劍
法』。乾爹只教了你幾手,就沒時間再教,擱了下來,如今英兒回來了,乾爹昨天已把
劍譜交與英兒,你們兄妹正好一起練習。」
祝淇芬想昨天說過:「傳媳不傳女」的話來,一時粉臉驀地飛起兩片紅霞,扭扭頭
道:「女兒才不想練啦!」
正說之間。只見屈總管屈長貴勿勿走入,躬身道:「啟稟盟主,方才據報,長江龍
門幫李幫主,距咱們莊子,已不到二里了。」
石松齡微微頷首,朝祝景雲相視一笑,站起身道,「諸位請坐,兄弟去去就來。」
一面回頭朝石中英道:「英兒,你在此陪幾位伯父聊聊。」
舉步朝外行去。屈長貴緊隨盟主身後,亦步亦趨的跟去。
祝景雲含笑朝石申英道:「賢侄,別老站著,你也坐下來。」
石中英道:「諸位伯父商前、小侄站著並不累。」
祝淇芬道:「大哥,爹叫你坐,你就坐下來咯,乾爹不在,你就是主人了,別婆婆
媽媽地好不?」
祝景雲看了女兒一眼,笑道:「你該跟你大哥學學才是,你瞧,中英賢侄少年老成,
有多斯文,誰像你,野的像脫綴野馬。」
祝淇芬微嬌道:「爹,你就是要稱讚大哥,也別盡編排女兒呀。」
百步神拳鄧錫侯笑道:「祝兄有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真是福氣,兄弟倒覺得
女孩子也不能太茬弱了,尤其咱們武林兒女,中幗猶勝鬚眉,與其茬弱,倒不如野一點
的好。」
祝景雲笑道:鄧兄這麼一說,這丫頭就更振振有詞了,女孩兒家,年紀大起來了,
還是文靜些的好,就拿中英賢侄來說,從前兄弟每次到石家莊來,一見到我,他就要從
兄弟的膝蓋上往肩頭爬,現在你看文質彬彬,多有禮貌?」
石中英想兒時的情景,祝伯伯確是時常抱著自己坐在他膝蓋上,但自己從未爬過祝
泊伯的肩頭。也許自己年紀小的時候爬過,只是事隔多年,已經想不起來了。
祝淇芬道:「爹喜歡大哥,又斯文、又有禮貌,那你就要大哥做你的女兒好了。」
她覺得這句話很好笑,不覺「唁」的笑出聲來。
祝景雲微微一笑道:「真是孩子話,你大哥怎能做為父的女兒;但他將來倒可以做
為父的……
祝淇芬粉臉驟然一紅,沒待爹說下去,搶著說道:「爹這是要收大哥做徒弟了,這
樣就好,爹教大哥『流雲劍法』,女兒跟乾爹學『六合劍法』,我和大哥不是都可身兼
兩家之長麼?」
她自然知道爹要說什麼;但這一接口,就輕輕岔了過去。
祝景雲一手拂著黑鬚,笑:「只要中英賢侄要學,爹還會不肯麼?」
祝淇芬眼睛一亮,欣然道:「真的?」
祝景雲笑道:「爹幾時說了不算的?」
祝淇芬瞟了石中英一眼,喜孜孜的道:「大哥,爹答應傳你『流雲劍法』了,其實,
爹也沒時間教你,這樣吧,從明天起,我教你『流雲劍法』,你教我『六合劍法』,咱
們交換著練好了。」
華山「流雲劍法」,石中英早就會了。他一直懷疑教自己華山派武學「流雲劍法」
和「穿雲指」的那位「師父」,極可能就是祝伯伯,只是聲音不對;但又不敢問,別說
當著這許多人,就是只有祝伯伯一個人,他不敢問。
這是師父再三叮囑的,自己練武一節,即使親若父子,也不能吐露,不准多問,因
為這是一件十分秘密的事。
為什麼要守秘密呢?他就一無所知;但師父說的話,總是不會錯的了,不然,他們
這九位老人家,為什麼要花十年工夫,教自己練各門各派的武功呢?
他心中想著,一面望望祝淇芬,紅著臉道:「我才學了幾招,還不如妹子呢,爹方
才不是說過,要我們一起練習?等我學會了『六合劍』,妹子再教我好了。」
祝淇芬道:「你不學『流雲劍法』,我也不學『六合劍法』。」
只聽走廊上傳來石松齡的笑聲,說道:「李兄難得光臨,而且也來的正好,兄弟幾
位友好,正在書房裡,大家約定了每年集會一次,趁機敘敘,盤桓上十天半月再走。」
另一個洪亮聲音說道:「兄弟那能有這許多時間耽擱y
這不用說,自然是長江龍門幫幫主獨角龍王李天衍了。
石松齡大笑道:「李兄既然來了,那可由不得李兄了,再說,咱們都已漸入老境,
朋友愈來愈少,大家還能聚在一起,實在難能可貴之事。」
洪亮聲音道:「盟主說的也是。」
兩人話聲漸近,屈長貴槍在前面,替兩人掀起門簾。
石松齡走到門口,腳一停。抬抬手道:「李兄請。」
洪亮聲音道:「自然盟主先請。」
石松齡爽朗的笑道:「李兄遠來是客,何況還是第一次光臨寒舍,請、請。」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人影,洪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兄弟有潛了」。舉步跨入書房。
獨角龍王李天衍,是長江流域首屈一指的龍門幫幫主。也可以說是南七省的總瓢把
子,在江湖上,聲望極隆,一言九鼎。
他一步跨進書房,自有他的氣勢,屋內坐著的幾位掌門人,已經紛紛站起身來。
石中英打量來人,只見這位龍門幫主,年約六旬開外,高大身材,腰背微駝,生得
眉如臥蠶,目若丹鳳,鼻直口方,紅臉蒼髯,穿著一襲青緞長袍,虎步龍行,威儀懾人。
石松齡貌相清秀,舉止安詳,在先前眾人之間,儼然是群龍之首,不失為武林盟主
之尊;但如今和獨角龍王李天衍走在一起,氣魄、風度,全被人家所奪!
一個像八面威風的大將軍!
一個只是落第的秀才罷了!
祝景雲迎上一步,拱手道:「李幫主久違了。」
獨角龍王巨目一掄,呵呵笑道:「原來祝、高二位護法。藍掌門人,鄧兄,趙道兄
全在這裡,盛會、盛會,哈哈,無怪主人非要兄弟盤桓些時日再走不可了。」
倥侗掌門藍純青含笑道:』李幫主第一次來,自該盤桓些時日再走了,連兄弟遠處
邊唾的人,都要一年一次,兼程趕來呢!」
石松齡連連抬手道:「李兄請上坐。」
原來祝景雲已讓開了上首的坐位。
獨角龍王李天衍如論江湖聲望,並不在六合劍石松齡之下,他略為謙虛,就在上首
賓位落坐,一面拱手道:「諸位老哥,都是一派掌教,這位子兄弟如何能坐?」
他口雖說如何能坐?其實早已坐了下去。
高翔生笑道:「這叫做後來者居上,咱們聽說李幫主要來,早就虛左以待了。」
說話之時,一名青衣使女端上香茗。
獨角龍王李天衍目光落到石中英的身上,不覺問道:這位小兄弟,是那一位的高
足?」
石松齡忙道:「他是小兒中英。」一面喝道:「英兒還不快來見過李伯父?」
石中英走上一步,作了個長揖道:「小侄叩見李伯父。」
獨角龍王還了一禮,洪笑道:「盟主令郎,果然是家學淵源,武林後起英華,一表
人才,凌霄聳壑,他日不可限量。」
石松齡道:「李兄誇獎,小大愧不敢當。」
獨角龍王正容道:「兄弟略諸鑒人之術,自信老眼還不昏花,令郎前程如錦,不出
十年,定當名揚天下,雛風情於老鳳聲也。
祝琅芬輕盈走上幾步,檢社道:「李伯伯,侄女替你叩頭,你老看看我如何呢?」
獨角龍王忙道:「姑娘少禮。」
獨角龍王一手持須,呵呵笑道:「祝兄千金,秀外慧中,也是武林中一朵奇葩,哈
哈,這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有來不出十年,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石松齡在他說話之時,緩緩從大袖中取出一個信封,朝祝景雲遞了過去,說道:
「景雲兄,你看看這封信。」
祝景雲似乎感到意外,問道:「盟主,這是……」
口中問著,已經伸手接了過去。
石松齡笑了笑,並未回答。
祝景雲低頭看去,只見信封上寫著「送呈李幫主親啟石門山石緘」字樣,不覺目光
一扣,望著石松齡,奇道:「這是盟主給李幫主的信?」
石松齡點點頭道:「你先看了再說。」
祝景雲依言抽出一張信箋,上首入眼就是一行橫書朱紅小緣:「武林盟主用箋」。
接著八行一筆不苟的正楷,鐵劃銀鉤,字體方正。寫著:「書奉天衍幫主仁兄大人
道鑒。腰違仁字,數載於茲,弟碌碌奔馳,覓便無從,致疏箋候,暮雲春樹,企念殊殷,
比維威望遠鎮,景福驕臻,局勝卡禱!月之望日,為至友一年聚之期,茲有要啊,須與
閣下面敘磋商,薄具小酌,務冀雲硅光降,弟當掃榻以待,淌荷俯諾,豈僅蓬革增輝已
哉,謹此布臆,恕不一一,弟兄石松齡頓首再拜。」
祝景雲看完書信,不覺笑道:「原來李幫主是盟主邀約來的,咱們每年一次小聚,
今後有李幫主參加,真是好極了。」
石松齡點點頭道:「咱們一年小聚一次,兄弟當然也歡迎李兄惠臨參加,尤其對南
七省的武林同道而言,自是十分需要之事!」
祝景雲身為一派掌門,江湖經驗,自極豐富,聞言不覺微微一楞,愕然道:「盟主
之意,是說……」
他不便說;盟主之意,是說並未邀請李幫主了?因此說到一半,便自住口。
石松齡微笑道:「景雲兄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
祝景雲更覺詫異,說道:「盟主何所指而言?」
「太像了!」
石松齡微微吸了口氣,說道:「就是兄弟本人,也感到真偽莫辨!」
祝景雲聳然動容道:「盟主是說,這封信並非盟主的手筆?」
一他此話一出,在坐眾人莫不齊齊一怔!
江湖上居然會有人假冒盟主名義、去賺獨角龍玉!
大家目光不約而同的朝祝景雲手上那張信箋望去。
石松齡徐徐說道,「此人寫這封信的動機何在,實在令人費解、但這封信、不僅紙
張和兄弟平常用的,完全一樣,就是這筆字,也摹仿的極為神似,幾乎和兄弟寫的難以
分辨!」
八卦掌門高翔生臉色微凜,沉哼道:「此人膽敢冒盟主之名、可說膽大妄為已極,
盟主把此事交給兄弟來查辦,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他是和武林盟主同時由各門各派公舉出來的兩大護法門派之二。(兩大護法門派,
即華山派和八卦門)盟主手下,設立兩大護法門派,即是襄助盟主,協辦武林事宜。
高翔生是八卦門掌門人,只要盟主交辦,他就要展聞偵查。
石松齡點點頭,一面沉吟道:「兄弟懷疑此人,假冒兄弟之名,把李兄賺來,可能
有什麼陰謀,此事確實須加以徹查,那就請高兄偏勞吧!」
高翔生道:「兄弟敬領盟主金令。」
祝景雲立即把信封信箋一齊遞給了高翔生。
高翔生仔細的把信箋招好,放入信封之中,揣入懷裡。
獨角龍王皺起濃眉,說道,「兄弟覺得此人把兄弟賺來,必須另有用心,也許敝幫
會發生什麼事故,盟主若是別無見教,兄弟還是及早趕回去的好。」
說的也是沒錯,他獨角龍王雄霸長江上下流,威鎮江湖三十年,難免和人結下嫌隙,
他身系龍門幫安危,自然放不下心。這叫做事不關己,關已則亂。
石松齡聞言不覺呵呵大笑道:「貴幫高手如雲,威鎮長江,就是李兄不在,又誰敢
輕抨虎鬚?李兄難得光降,自該盤桓幾日再走,李兄要是不放心,不妨先修書一封,說
明原委,要耿副幫暗中加以注意,高兄偵查此案,並請予以方便,兄弟要屈總管立時專
程送去,這樣「李兄總可以放心了吧?」
高翔生接口說道:「盟主說得極是,李幫主難得來一趟,自該多住幾天再走,再說,
盟主已把此事交給兄弟查辦,李幫主但請寬心,若是差錯,一切惟兄弟是問。」
祝景雲也插口道:「李幫主修一封信,派人送去,倒是確有必要,順便也可告訴耿
副幫主,李幫主要在這裡盤桓幾日,才能回去,好教大家安心。」
獨角龍王一則礙著盟主一再挽留,盛情難卻。二則也覺得幫中高手如雲,副幫主耿
承德機智過人,武功極高,就是自己坐鎮幫中,大小事情也有一半是他作主的,想來也
不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之事。當下就點頭道:「盟主盛情,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
起身走到書案,掌起筆來,寫了一封信。
石松齡舉手擊了兩掌,抬頭叫道:「屈總管。」
屈長貴意了聲:「屬下在。」急步趨入,躬身道:「盟主有何吩咐?」
石松齡拿起獨角龍王的書信,遞了過去,說道:「你立刻派人把這封信送到龍門幫
總舵耿副幫主。」
屈長貴雙手接過,應了聲「是」,便自退去。
這時只見一名青衣使女掀簾走入,躬躬身道:「啟稟莊主,花廳上已經擺好席筵,
可以開席了。」
石松齡微微頷首,含笑道:「諸位老哥,請到花廳人席了。」
大家跟著紛紛站起。
獨角龍王李天衍呵呵一笑道:「叨擾,叨擾,幾時盟主和諸位老哥駕臨敝幫,也讓
兄弟作個東道主才好。」
祝景雲接著笑道:「李幫主寵邀,兄弟等人那能不去?」
高翔生道:「正是,正是,咱們叨擾了盟主,就全班人馬去叨擾李幫主幾天。」
獨角龍王為人豪放,一生好客,聞言不覺大是高興,洪笑道:「一言為定,兄弟能
請到盟主和諸位老哥,光臨敝幫,真是兄弟無上榮寵。」
石松齡微微一笑道:「李兄好說、請,請。」
大家互相謙讓了一陣,才步出書房,踏上長廊。
石中英和祝滇芬走在最後,祝淇芬悄悄的道:「大哥,你會不會喝酒?」
石中英搖搖頭道:「我從沒喝過。」
祝淇芬道:「今天這席酒,你是小輩,每個人都得敬酒。」
石中英聳聳肩道:「那我就非喝醉不可。」
石中英真的喝醉了!
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四平八穩躺在床上,頭還有點昏,但神智完全清醒過來。
他只記得席終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是爹要總管屈長貴扶著自己回來的。
當然還有祝淇芬的,她好像不放心,一直陪著自己,大概看自己睡著才走的,但在
迷糊之中,好像有人在自己身上搜索,那也許是夢魘!
自己身上,根本什麼也沒有。
坐起身子,發現床前一張小几上,還沏了一壺濃茶,他覺得有些口渴,拿起茶壺,
湊著嘴,喝了幾口。
茶已經涼了,它有著清新的香氣,也有苦澀的味道;但它卻能解酒。
石中英喝下幾口冰涼的茶水,使他神氣為之一爽。
抬眼看看窗外,夕陽已斜,差不多是西牌時光。
穿好靴子,舉步走出房門,春嬌就站在門外伺候,看到石中英起來,慌忙躬身道:
「公子醒了,小婢給你打洗臉水去。」
石中英一擺手道:「不用了。」
春嬌為難的道:「這是小姐吩咐的,公子起來了,要小婢小心伺候,給公子準備熱
水,洗一把臉……」
石中英舉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笑道:「算了,我想到林中去走走,吸口清鮮空氣,
你不用伺候。」
說著,走出小樓,仰天舒了口氣,不覺踏著花間小徑,信步走去。
花林間一片嗽嗽烏聲,這是鳥雀歸巢的時候!
石中英不禁想起了狄谷!
想起了狄谷中翠綠可愛,嗚聲特別清脆的搗藥烏!那裡雖然不是自己的家,但自己
是在那裡長大的。
在狄谷的時候,並不覺如何,一旦離開了狄谷,就覺得對它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
如今雖然回到家裡,但一想到狄谷,就使他有無限的留戀,好像這個家,還不如狄
谷來的親切。
因為這個家,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人、事、和眼前的環境。
母親在自己懂事的時候,就去世了,只有爹,是他最親的人;但當上了武林盟主,
終日有許多人找他,許多半,要他處理,無形中,剝奪了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
除了爹,家裡這許多人中,只有一個阿榮伯,是從小帶著他長大的人。他突然想起
了阿榮伯,只有自己回來那一天、見到過,這三天來,都沒有看到他的人。
想起阿榮伯,就想立時要去找他。
石中英折回原路,匆匆朝東院門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一名園丁,正從裡面走出。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阿榮伯注在那時?正
要找人問問,這就腳下一停,問道:「你知道阿榮伯住在那裡麼?」
那園丁聽的一楞,接著陪笑道:「公子問誰?阿榮伯,咱們這裡沒有阿榮伯。」
石中英聽的又好氣,又好笑,阿榮伯是家裡唯一老人,他居然會不知道!
對了,那兩天每個護院的都叫阿榮伯「老管家」,阿榮伯是自己叫的,他怎麼會知
道,心念轉動,又道:「我說的就是老管家石榮。」
那園丁「哦」了一聲,道:「公子是說老管家石榮,他就住在後院。」
石中英問道:「後院如何走法?」
那園丁道:「後院,就是在第三進後面。」
石中英點點頭,舉步跨進東院門,循著長廊,往後進走去。
穿過三進院落,他忽然覺得眼前的景物,對他十分熟悉!
這裡是一個很幽僻的小園,十幾棵森森古樹,都是百年以上之物,樹身之大,枝葉
離地少說也有三數丈高,圍著一道矮牆。
靠西首有一道角門,牆上爬滿了綠色籐蔓,連這道角門也有一半被籐蔓遮住。
地上草也長得很高,一條通向角門的石板路,也全被叢草所淹沒,好像已有根久沒
有人通行了!
這是從前的後院!
偌大一座石家莊院,只有這裡沒有改變,依然保持著十年前的看樣子。
石中英記得小時候,時常和阿榮伯在這裡捉迷藏。
阿榮伯輕功雖然並不高明,自己時常纏著他爬上樹去抓小鳥,他兩手抓了兩隻小烏,
從離地三丈高的樹幹上一躍而下,自己就非常羨慕他。
好像除了爹,他的本領,就是天下第二了。
石中英眼前浮起一幕幕兒時的景象,一個人只是怔怔的站著,過了半晌,才回頭朝
角門看去。
他還記得那角門外面,是三間小屋,原是堆置雜物的地方,十年前,就已破舊了;
阿榮伯怎會住在那裡面的呢?
他舉步朝角門走去,伸手拉開木門,一排三間小屋,已經呈現在眼前,那和自己小
時候看到的,並沒有兩樣。
只是破舊的,更破舊了。
這和前面三進華麗的屋子,簡直不能相比!
前面如果是華廈,那麼這裡只能說是雞籠!
阿榮伯從小追隨著爹,幾十年來,忠心耿耿,一生的歲月;都耗在石家。如今家裡
只他一個老人了,爹怎會任令他住在這樣一個聊蔽風雨的小屋子裡?
他心頭感到大是不平,同時也有些激動,口中叫了聲:「阿榮伯。」
腳下不由自主的循著石子小徑,奔了過去。
越過一片菜畦,門是虛掩著。
石中英推門而入,中間是一間隘窄的小客室,黃泥地,除了一張破舊的方桌,一張
木凳,邊上靠牆角處,還放著幾把鋤鍬之類的農具。
室中沒有人。
石中英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石府老管家的住的地方!
他呆得一呆,又大聲叫道:「阿榮伯。」
這回,有人答應,那正是阿榮伯的聲音,「誰?是少爺。」
他已經聽出來的是少爺來了,三腳兩步,從屋後奔了出來,雙手在衣上抹了抹,迎
著喜道。「唉,真是少爺,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這……裡地方髒得很,少爺……你連
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端過僅有的一張凳,用手抹著,、又道:「少爺,你坐。」
石中英並沒有坐。他當然不是為了凳子髒,一面關切的問道:「阿榮伯,你在做什
麼?」
石榮陪著笑道:「天快黑了,老奴一個人在後面做飯,吃過飯,天山黑了,就上床
睡覺。」
石中英頗感意外,問道:「你自己做飯?不跟大夥一起吃麼?」
石榮道:「人老了,貪圖清靜,一個人種種菜,燒兩餐飯,正好打發日子。」
石中英道:「你還種菜?前面菜畦裡的白菜,就是你種的?你這是幹什麼?還要這
樣辛苦?」
石榮苦澀的笑了笑道:「這也沒有什麼?老爺就是因為老奴上了年紀,咱們家裡的
事,不用老奴再做,老閒著沒事,這片園地,荒著也是荒著,就種些菜,一個人也夠吃
了。吃不完的,還可以醃起來……」
石中英心頭一陣難過,問道:「是爹叫你住到這裡來的?咱們前面不是有很多房屋
麼,你也不用住到這裡來呀!再說,你跟了爹這麼多年,就是上了年紀,享享清福,也
是應該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