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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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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 [鐵血俠情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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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48:27 |只看該作者
  金鎖子慘聲一笑道:「他殺了鐵箍子,僅此—樁,你桑小喬就不該再行插手,此刻姓敖的已沒有活下去的機會,桑小喬,你離開這裡,三尊那裡,我決不說今日之事半句……」桑小喬哼聲道:「別拿三尊嚇我,敖楚戈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豈能任人欺負,二位,請回去,否則,將會有殺伐之事發生——」銀練子怒罵地道:「姓桑的,你是他媽的什麼東西?讓你一尺,你進一丈,你還認為我們都伯了你,好,今天咱們就試試看,是你嘴皮子硬,還是手底下強……」他向金鎖子施了個眼色,一展大鐵錘,呼地一聲朝桑小喬砸了過來,他此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一錘甚有威力,桑小喬身形一動,揮劍砍向他的手臂。
  金鎖子善於心機,並不伸手加入,他面上殺機一湧,朝崔三姑施了個眼色,崔三姑會心的一笑,道:「我明白。」
  身若輕風般的直掠而來,揚手朝喘息不定的敖楚戈拍去,這女人的功力雖然不高,但敖楚戈因流血過多,已是難以維繼的情況,雙目昏黃,眼前一片模糊,他倒底是個不同凡俗的高手,雖在這種情況,也能警覺出有人愉襲,他想揮襲對方,可是自己的手已不聽使喚……。
  桑小喬目瞪欲裂,揮劍逼退銀練子,吼道:「崔三姑,你敢。」
  躍身斜掠,揮劍衝去,金鎖子揮起雙鉤一攔,道:「幹嘛,桑小喬,何必這麼激動——」砰地一聲大響,崔三姑一掌重重地擊在敖楚戈身上,敖楚戈被打得翻了一個身,慘聲道:「好狠毒的女人——」一縷光影閃光般地從他懷裡飛了出來,那黑影挾著一片嘯聲,勁激無比地射在崔三姑的身體上,崔三姑大叫一聲,已慘痛的仆倒地上,血,沿著她的手指縫流出來。
  她顫聲道:「鬼泣環。」
  身子一顫,已氣絕身亡,而敖楚戈卻因那奮力的一擊,已昏倒地上,這變化太過突然,桑小喬有如瘋狂一樣的衝過來,置自己生死於不顧,那種拚命的神情,令金鎖子和銀練子一寒,不自覺的讓開一條路。
  桑小喬抱著敖楚戈,道:「老友,你怎麼樣?」可惜敖楚戈此刻已是暈頭轉向,知覺全無,除了重濁有喘息外,連眼皮於都無法睜開,桑小喬心中一慘,道:「你若死了,我會替你報仇。」
  這話不知是說給敖楚戈聽的,還是說給金、銀二人聽的,總之,金、銀二人只覺心中一冷。
  互相望了一眼,金鎖子冷冷地道:「桑小喬,將他交給我。」
  桑小喬冷冷地道:「你配麼:金鎖子,這個人我帶走了,二位若要攔阻,儘管請,我桑小喬自信還有這份把握,對付你們不會太費事!」說著挾起敖楚戈,一手握劍,緩緩朝外行去。
  銀練子沉聲道:「放下他!」
  桑小喬搖搖頭,一場劍道:「可惜,我手中的傢伙不答應。」
  銀練於雙目通紅,憤憤地道:「這算什麼玩意,你他媽的連敵友都不分了,姓敖的是三尊的限中釘,若不除去,三尊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沉思了一刻,桑小喬冷冷地道:「三尊那裡我自有說辭,不勞費心,二位還是請回。」
  一移身,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挾著敖楚戈朗外行去,踏著那滂沱的雨水沙沙作響,銀練子恨得牙齒格格作響,一晃大鐵錘,金鎖於搖手道:「讓他去,反正姓敖的已活不多久了,三尊那裡由姓桑的自己頂,咱們何不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一絲深沉陰冷的微笑,從他那弧形的嘴用上浮起,望著桑小喬漸逝的背影,不停地發出嘿嘿冷笑……那是一棟精緻的小樓,斜飛的簷角,逞現著一片琉璃般的翠綠,紅紅的磚牆予人一種奪目的灼熱,幾株牽牛花盤旋的伸出牆外,這地方顯示得突出和逸靜,更有種種神秘的氣氛籠罩在附近,傳說小樓裡住著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但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只見過一個少女的身影……。
  那小樓的窗子緩緩的底開了,一個少女的身影隱隱地透了出來,她似乎在企待著什麼。
  眸光凝直的望著樓外的遠山,茫茫的山影中,似乎瀰漫著一層看不透的白霧,她看不明也摸不著,唯有那空鎳的歎息聲暮色靄合,天色漸暗的時刻,小樓裡已亮起了燈影,那少女孤寂地坐在小樓一隅裡,幽怨地瞪著牆上的一幀畫像,那是個瀟灑俊逸的年輕人,淡藍的袍子,長鞋短襪,黑白分明的雙目中透著智慧之光,鼻樑挺直有股堅毅之氣,再配著那古斑色的長劍,此人當真是超逸不群,俊拔挺逸了,怪不得那少女會那麼沉迷地望著他,他確有吸引人的地方,她望了許久,長長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該來了,半年多,我用我的手,用我的筆,將你的人畫出來,難道你真要做一個畫中偶像,夢裡情郎麼?唉,桑,我的心事爹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麼?」低低地訴語,在此刻聽來幽幽的,哀怨的,有種迴腸蕩氣般的淒涼,她撫弄著衣角,靜靜地連動都不動一下,眸珠裡竟隱隱地閃出一絲清澀的淚影……。
  鈴的一聲響,驚擾了她那股子幽怨的沉思,道:「進來吧門沒有關。」
  輕啟聲中,桑小喬抱著敖楚戈緩緩進來,那少女頭也不回,身也不轉,似乎是日常的工作一樣,道:「東西放在桌上,我現在不餓!」她以為又是丫頭送晚飯的時候,習慣地指示著,桑小喬略略地一掃,將敖楚戈放在一張絲級的軟榻上,道:「你不看看我是誰?」這話音有若一道觸電般的震顫著那少女,她霍地一回身,眸珠子睜得像兩顆龍眼般大,楞楞地望著桑小喬,她咬了咬手指頭,有股子痛苦,欣喜地道:「是你,是你……」桑小喬淡淡地道:「不歡迎,蘭姑娘……」蘭姑娘小嘴一抿,道:「請都請不到呢,我哪敢不歡迎,不過,你最好把稱呼改一下,我叫蘭婷,有名有姓,別蘭姑娘長,蘭姑娘短的聽了怪彆扭!」桑小喬點頭道:「我同意,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今夜這小樓裡只准有你,不准有其他人知道我來這裡,尤其是你爹……」蘭聽婷心頭砰砰直跳,她沒想到桑小喬會這樣直言無諱地說出來,剎時間玉頰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她羞答答,嬌滴滴的低下頭,一顆心紊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過久的相思,長日的思念,使她那幽怨的情意抹上過多的喜悅,她感覺這份喜悅來得太快,使她有種不敢接受的幽情……。
  眸中閃耀著奇光,蘭嬸幽幽地直:「你是來看我?」搖搖頭桑小喬沉重地道:「一個朋友受了重傷,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只有你這裡最適宜療傷,所以我帶他來這裡,請你幫忙。」
  那話聲有種令人不能抗拒的力量,蘭婷內心裡突然沉重起來,她那股子喜悅隨著桑小喬的話聲而消逝,滿以為桑小喬是專程來看自己的,誰知道他會帶來個重傷之人,她眸中有股淚水,忍著不掉下來,淒苦的一笑,道:「那位朋友是怎麼傷的?你不是來看我……」前話無心,後話有意,桑小喬聽得出來,道:「兩者都有,蘭婷,你不介意?」心頭較前舒服多了,蘭婷眸光緩緩落向敖楚戈的身上,那斑斑的血跡,混含著泥屑,她神情一變,道:「他傷得很重,血流得太多了。」
  桑小喬黯然地道:「我已經給他止血了,但身子是虛了點,蘭婷,今夜我想請你幫個大忙,令尊的『血丹』是武林之寶,假如你肯幫忙,我這位朋友立刻就會復原……」顫了一顫,蘭嬸道:「血丹」,那是我爹的生命,當年是御醫皇甫勉從皇宮中偷出來的,為了這顆『血丹』死了不知多少人,如果這事給爹知道了,我雖是他的女兒,他也會殺了我。」
  一股堅毅不拔的神情從桑小喬的臉上浮現出來,道:「那我只有去偷盜了!」蘭婷心弦一顫,道:「偷盜,你瘋了,我爹的手段你應該很明白,他是個六親不認的人,求求你,不要做那傻事,況且那『血丹』藏處除了爹外,無人知曉,你又怎麼下手?」桑小喬冷笑道:「我有辦法。」
  蘭停瞥了敖楚戈一眼,道:「這個人對你這麼重要?你不惜和爹翻目。」
  一股怒火自心田燃起,桑小喬大聲道:「你不懂,他不是個普通人,我和他最莫逆,朋友之義有如手足之情,他若不幸死了,我也不想獨活人世!」楞了一楞,蘭婷淒涼地道:「好,你既然這麼看重你的朋友,我就試著去偷那顆『血丹』來給你,桑,我很願意為你做任何一件事,哪怕是失去了生命,我也不後悔,在我想,他活著,你才會快樂,你快樂,我也快樂,我只要能擁有這份快樂,就是我的幸福。」
  她輕輕地訴說著自己的想法,沒有絲毫虛偽,天真的說出內心的話,有著舒暢的快意,桑小喬心湖激盪,只覺有股酸意迷漫心底,他不敢去看她那種如夢似幻的一雙癡情的眸珠,那是—盆焰火,稍有不慎兩人都會陷進去,他暗暗地歎了口氣,悲涼地道:「蘭停,我先謝謝你,不過我有句話要告訴你!」蘭婷一搖頭,道:「什麼都別說,我知道你會說什麼,別讓我的夢幻滅,一個人有時候寧願活在自己的夢裡,而不願醒,在夢裡她有快樂,如果醒了,只有痛苦。」
  說完,眸眶已盈滿了晶瑩的淚水,她倔強的一甩滿頭髮絲,轉身奔出屋外,桑小喬望著她那逝去的身影,心中有種空空蕩蕩的落寞,長長歎息—聲,黯然地搖著頭。










第26章

  那是一個朱紅的盒子,在重疊的包紮下,終於露出—只姆指般的玉瓶,「血丹」兩個字深深嵌進玉瓶中,蘭婷全身顫抖。
  雙手捧著那個小玉瓶,她終於偷到那顆「血丹」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這樣順利,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她深深慶幸自己的幸運,最後她發現其中癥結不是幸運而是爹太自言了。自信決不會有人能混進這裡 ,不錯,別人混不進來,但蘭婷可以.因為她是他女兒……。
  蘭婷知道這裡不能久留,惶驚地疾疾而走。當她才轉過那個過道的時候,她看見唐媽鐵青著臉站在那兒,一根大枴杖橫在路當中,蘭婷一震 ,道:「唐媽——」唐媽嚴厲地道:「把東西放回去,我不跟你爹說——」搖搖頭,蘭嬸淒涼地道:「唐媽,不要逼我,我必須將『血丹』帶走!」
  唐媽一擺大鐵杖,道:「傻丫頭,你怎麼這麼糊塗,『血丹』是你爹的命,這事讓你爹知道了 ,誰都擔不了責任,嬸兒,聽唐媽的話,放回去,我決不告訴你爹,他也不會知道!」蘭婷眸中盈淚,霍地跪在地上,顫聲道:「唐媽,請休幫助我,我不能不這樣做,唐媽,從小是你把我扶養長大的,我沒了娘,只有爹,你和我,可以說是相依為命,今天,我請你幫我這次忙,是第—次也是最後一次,你不知道這顆『血丹』,對那個人有多重要!」
  聞言後,唐媽心中不禁一軟,這丫頭是她從小喂大的。兩人相依為命,與母女無異,她很愛她 ,但「血丹」不是普通東西。
  她無法背叛主人,—剁腳。道:「孩子,那個人是誰?」蘭婷耳根子通紅,道:「是,是……」唐媽衝口道:「桑小喬!」
  蘭婷羞地低下頭去,一副令人看了猶憐的樣子,唐媽心中不覺一酸,這孩子從小沒了娘,孤獨的過了童年時光,從小她失了母愛,也失了父愛,唐媽曾給她那些失去的愛,她給了她無限的友誼,她有什麼事也決不隱瞞的向唐媽傾訴,她諒解她,也照顧她……。
  唐媽長聲一歎,道:「我不反對你喜歡桑小喬,可是他決不是個理想的伴侶,孩子,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他是個道地的江湖人,像你爹一樣,家並不能約束他,他不顧家!」
  任性而倔強地搖搖頭,蘭嬸道:「我不管將來,我只顧眼前,唐媽,你必須幫助我,他快樂我也快樂,他痛苦我也痛苦,唐媽,求你成全我,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自古多情空飲恨,癡情女子偏會遇上負心漢,唐媽是過來人,她看得出蘭嬸已愛得太深了,那是一種真摯而不易搖撼的感情,她黯然地一歎道:「你走吧!」詫異而驚奇的眼神從蘭嬸目中閃出來,她顫聲道:「唐媽,那血丹一一」唐媽堅決地道:「帶走!」
  蘭好感激地道:「謝謝!」
  唐媽長吸口氣,道:「不過要騙過你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必須要有一番佈置,孩子,快去,當心有變……」蘭婷拭去眸中淚水,對這位養她育她的唐媽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響頭,捧著那顆「血丹」如飛地跑去。
  唐媽望著這孩子的背影,怔怔地出了會兒神,她突然舉起那枴杖朝自己頭頂上敲落,一股血液濺了出來,身子一個踉蹌的摔倒地上,她喘息地叫道:「有人盜……」底下的話她已無力喊出來了,眼前一片人影晃動,但她心裡卻十分明白,明白的希望別露出一絲破綻,她曉得這事情後果的嚴重,那會連累了好幾條生命。
  那真是一股子神丹靈藥,敖楚戈服下「血丹」之後,不僅傷口已好了大半,連氣色都恢復過來了,他想起來活動活動。桑小喬示意他多休息,這其中最快樂的是蘭婷了,她看見桑小喬那憂悒的臉上有了笑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覺得很開心,做什麼事都特別有勁……。
  遠處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蘭婷神情一凝,瞬快地將敖、桑兩人推進一間很黑的房間裡,她一個人緩緩解開那細柔的髮髻,用木梳梳理著長髮,敲門的聲音終於響了,她寒顫地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滿目凌厲的老人,背負著雙手,目光如刃地在屋中掃視了一遍……。
  蘭停緊張而略帶畏懼地道:「爹,請進來。」
  那老人昭了一聲,似乎是故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道:「婷兒,你沒出去?」蘭婷搖搖頭道:「爹,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離開這小樓的!」
  那老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僅淡淡地瞄了一眼敖楚戈睡過的軟塌,他在屋裡破著方步,問道:「嬸兒,昨天你去過藏書閣?」蘭停一震,惶驚地道:「爹,是誰說的,沒有啊,昨天我身子有點不舒服,一直躺在這裡,呢,爹,難道藏書閣出了事……」那老人昭了一聲道:「是出了事,婷兒,爹是三尊之首,這次『血丹』被盜,顯然是出了內賊,爹要統雙門下弟子,必需要查個水落石出,嬸兒,你是我的女兒,有許多事你可以直接告訴爹,不要查出真像後,再求爹,那時候爹縱然愛你,當著門下之面也沒有辦法袒護你:「他說得和緩平實,透著無限的慈愛,聽起來簡直不像是名震江湖的三尊之首一——天尊蘭浩天的口吻,蘭婷心弦顫動,驚悸地望著她父親,她聽得父親內心的憤怒和怨毒,彷彿這件事已認定是她幹的,她惶驚地道:「爹,你懷疑是婷兒?」
  天尊蘭浩天嘿嘿地道:「停兒,爹是幹什麼的?現場的蛛絲馬跡已說明了一切,雖然唐媽掩飾的很好,可是他忘了爹是個老江湖,老江湖的這雙眼珠是不容易瞞過的,停兒,告訴爹,『血丹』在哪裡,你只要交出來,爹不再追究!」
  蘭婷搖頭,道:「爹,我沒有——」蘭浩天目光一冷,沉聲道:「婷兒,爹已好話說盡,難道你真要爹全抖出來嗎?好,爹告訴你,你那張休歇的軟塌上有著泥屑和血跡,這證明此地有人來過,這個人不論是誰,爹會查出來的,婷兒、要爹求你,你才會說實話麼?……」蘭停哪裡想到其父會這麼厲害,僅在尾子裡略略一瞄,已能看出倪端,她內心中急得百腸干轉,怎麼也想不出較好的說辭,面頰上一陣青—陣白,囁嚅地道:「爸,我……」天尊蘭浩天道:「你不說也沒關係,爸只請你幫個忙!」怔了—怔,蘭婷顫道:「幫忙?」蘭浩天點頭,道:「將你放雜物的那間房門訂開,爹想進去看看你裡面放了什麼?女孩子不能太懶,沒事的時候刻找個時間整理整理自己的屋子,唉,總有—天你會做人家的媳婦,太懶的媳婦。公婆都不會喜歡,你說對不對?」蘭婷的心幾乎要從口腔裡跳了出來,她沒想到爹什麼不好看,偏偏在這節骨眼選上了那間屋子,她搖頭苦笑道:「爹,改天再看吧,那裡亂得很!」
  蘭浩天嘿嘿地道:「婷兒,裡面有個鬼,他怕見人!」蘭婷故作不解地道:「爹,這裡哪有鬼,你真會嚇人!」
  蘭浩天一移步,沉聲道:「朋友出來吧!」那扇門輕輕一開,桑小喬含笑而立,緩緩走了出來,蘭婷嚇得粉面蒼白,顫抖地擋在桑小喬的身前,道:「爹,不怪他,是我!」
  蘭浩天臉色鐵青,有股子隱隱的殺機透出來,桑小喬毫無懼意的將蘭婷推在一邊,略略拱了拱手,道:「門主。」
  蘭浩天沉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放了敖楚戈,又盜走了『血丹』,桑小喬,你目中無人,不將我們三尊放在眼裡,我已放出三尊令箭,凡我門下皆視你為敵,現在我給你最後—個機會,交出『血丹』,追殺敖楚戈,將功折罪……」搖搖頭,桑小喬苦澀地道:「『血丹』巳交給了敖楚戈,門主,在下願受治裁!」
  這句話頓時將天尊蘭浩天的怒火勾起來了,他沒想到桑小喬偷盜「血丹」,竟然是給三尊之敵——敖楚戈,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恨得—剁腳,道:「你該死。
  桑小喬,我門下諸人中,我最喜歡你,你也最能幹,但也最調皮,如今你犯了錯,王尊無法容你,是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我動手?」蘭婷顫聲道:「爹,你……」蘭浩天面上殺機密佈,沉聲道:「你還求情!」
  蘭婷此刻不知從何來了一股勇氣,居然對其父那冷厲的殺氣不加畏懼,她拭去了面頰上的清淚,道:「爹,我並不想求你什麼,我知道求也沒有用,不過我只有一件事要告訴爹,小喬不能死,他死了,女兒也不想活了,我夢過娘,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坐在一個黑森森的大林子裡,也太寂寞了,我正好去陪她!」
  字字句句裡,含郁著無限的哀思和無助,她說得真情流露,自然無邪,饒是蘭浩天鐵石的心腸,也不禁有些酸楚,但,這並不能減輕他心中的憤怒,他憤聲道:「好,我成全你!」
  一柄匕首從他袖子掉下來,落在蘭婷身前,蘭婷望著那柄森森寒光的匕首,顆顆淚珠有如銀珠般的灑落下來,俗語說虎毒不食子,誰想到其父不僅是冷酷,更是無情得連自己女兒都容納不下……。
  伸手握住了那柄匕首,蘭嬸顫聲道:「爹,你……」那靈快的身子一移,桑小喬一把奪過匕首,道:「不要傻,蘭婷,你不該死,該死的是我,這件事與你無關,令尊要罰就罰我,我是條漢子,生不足歡,死不足懼,假如你真喜歡我,就活下去,別讓我死不安心!」
  淒苦的一笑,蘭婷道:「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喬哥哥,我說過,你不活著,我也不活啦,要死咱們就死在一塊!」
  呼地一腳,天尊蘭浩天憤怒地將桑小喬踢翻到地上,那一股勁力十足,竟把桑小喬踢得血流滿面,桑小喬站起身來,將鼻嘴間的血跡抹乾,道:「門主,我不怪你,你可以打死我!」
  蘭嬸急切問搖手,道:「不,爹,不能再打了。」
  天尊蘭浩天嘿地一聲,道:「將他拖出去砍了。」
  話音一落,金鎖子自外面走進來,他得意地一聲長笑,朝桑小喬扮了個鬼臉,一伸手,點了桑小喬的穴道,提著他往外欲走,蘭嬸知道桑小喬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躍身跑到她爹跟前,仆地跪倒,抓著蘭浩天的衣襟,泣道:「爹,請你放了他!」蘭浩天冰冷地道:「金鎖子,召集本門弟子,當著他們的面將他抽筋剝骨,讓他們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是怎麼樣的結果!」此人當真是酷冷得連一絲人情都沒有,蘭停是那麼的哀求他,他都無動於衷,他明知蘭婷失去桑小喬活不下去,他寧讓蘭婷痛苦,也不肯饒恕桑小喬,蘭婷眸中流露出一種不能原諒和幽怨之色,自言自語地道:「爹,你好狠……」金鎖子嘿嘿地道:「我先將這小子的琵琶骨栓起來,吊在半空,等全部門下會齊後,咱們就開堂處以家法……」他說的更狠,用鐵練鎖琵琶骨,任桑小喬鐵打金鋼、銅鑄金人,也禁受不住那種痛苦,蘭婷知道那種滋味不是人受的。
  她嚇得全身抖嗦,抓起地上的匕首,叫道:「小喬,咱倆一塊死!」
  桑小喬目瞪欲裂,吼道:「不準死……」一聲幽幽沉沉,有如冬天裡刮起的西北風般的冷森,那話聲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只聽淡淡散散地道:「姓金的,放下桑朋友!」金鎖子聞言大駭,左顧右盼,沒有半個人影,他自覺週身功力除三尊外,已少有敵手,憑自己的耳目,居然無法發現敵人藏身何處,楞了楞,道:「朋友,有種出來,何必藏頭縮尾的,像個老烏龜的樣子,朋友既然敢伸手管這件事,斷不會只在那裡說風涼話,現在我們當家的也在這裡,有事大家還可以商量!」不屑地一聲冷笑,那人道:「瞎了眼睛的東西,你敖爺在這裡已經半天了.你不聾不瞎,居然連我在哪裡都不知道,哼哼,三尊手下如果儘是你這號人物,江湖上只怕輪不到他來施號發令了!」
  這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金鎖子燒有一身功力,—時間也找不著敖楚戈藏身之處,天尊蘭浩天畢競不同,他僅略略那麼一琢磨,朝那小屋裡,道:「敖朋友。何不出來一會。」
  淡淡散散的—笑,敖楚戈道:「我在這裡躺得很舒服,懶得動。」
  天尊蘭浩天嘿嘿地道:「老敖,躲在那黑不隆冬的地方見不得人,何不乾脆出來一見,你是個聰明人,那裡待不了多久。」
  敖楚戈不是癡人,天尊蘭浩天幾話裡,已表現了極度的厲害,此人能在江湖上自立門戶,果有一套,敖楚戈胸有成竹地笑道:「天尊那可不一定,這要看我的高興,屋子雖然是黑了點,倒是挺舒坦的,我倒忘了告訴你,桑小喬可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動了他一下子,我恐怕不會原諒你。」
  天尊蘭浩天一向自視甚高,何曾受到一個後生晚輩的調侃和嘲笑,他雖然憤恨無比,可是他曉得眼前的年輕人並非普通之輩,腦子裡意念流閃,嘿嘿地道:「小喬是我的弟子,我愛怎麼處置……」敖楚戈冷冷地道:「仁為王者之師,你不仁不義,專作黑道上的買賣,了不起是個坐地分贓的賊頭而已,蘭浩天,你把門下弟子當成你的搖錢樹,要他們偷搶掠奪,桑小喬這幾年付出的已太多了,朋友,識相點。給桑小喬一條路走……」天尊蘭浩天聞言哈哈大笑道:「姓敖的,衝著你幾句話,我覺得自己太高估你了,你憑什麼說這種話,你該曉得。幾句話嚇不著人,也唬不住我,你自己的處境都還沒弄清楚,還趕答姓的說情,嘿嘿,姓敖的,你也太不量力了!」
  沉默了一會,敖楚戈道:「你是不見兔子不撤鷹,蘭浩天,咱們先談談買賣,談買賣你比我內行,什麼價錢買什麼貨,你先看看他,他在我手裡像個狗熊不值一文,在你,可能不樣!」
  話說間,黑暗的屋裡緩緩走出一個人,這個人雙目呆滯,兩眼直翻,顯然被制了穴道,金鎖子全身一震,道:「銀練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銀練子會落在對方手裡,剛才明明是守在小樓底下,怎麼一剎那落在敵楚戈手裡,難道敖楚戈在自己進來的時候先下了手……。
  天尊蘭浩天一怔,道:「果然有兩下子,敖楚戈,你妄想用他來換桑小喬,嘿嘿,只怕你的譜擺錯了地方,我不會和你換的……」銀練子聞言額上直淌汗珠,他苫於說不出話來,心裡卻比誰都恨上了蘭浩天,他自覺對蘭浩天忠心耿耿,誰知佔在生死關頭上,卻置他於不顧……。
  敖楚戈—笑道:「他不過是個小角色,在你眼裡不值一笑,但有一個人你卻不會不顧,那個人也在我手中—一」心弦—顫,天尊蘭浩天道:「誰?」敖楚戈大笑道:「她,你的女人!」
  只聽一陣輕響,一個艷美俏媚的中年女人緩緩推著一張小床走出來,敖楚戈四平八穩地躺在床上,嘴角上悠閒地掛著—層笑意,他臉上紅潤含光,不似受過傷.天尊蘭浩天睹狀大寒,剎時對這年輕人有了另—番的估計。
  蘭浩天略顯激動.道:「李風!」
  那女人俏媚地一笑道:「浩天,我讓這小子拿住了,你再不想辦法救我,只怕這小子會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你看這姓敖的,眼珠子亂轉,一副色迷迷的,盯在我身上窮瞪亂瞧,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她說話嬌嬌滴滴,柔聲入骨,任何人聽了都不覺一蕩,誰都看得出來她不僅是媚,還很騷,眼角微斜,能勾得三魂走了兩魄,她還好生在江湖,若生在帝王家,輕則紅杏出牆,重則禍國,女色當真如刀姐……天尊蘭浩天神色微變,道:「他沒不規矩吧?」敖楚戈哈哈一笑道:「老蘭,哪個貓兒不沾腥,像她這種女人誰見了都會動心,不過為了桑小喬,那份心我只好收起來,她現在好端端的在這裡,咱們來個交換……」天尊蘭浩天聽得心頭火起,自己的女人讓敖楚戈風涼透頂,這口氣要他硬吃硬咽,他怎麼也受不了,但他尚顧得大體,知道此時不是動氣的時候,頓時將那口怨氣硬碰硬的嚥了下去,這正是他厲害的地方,微微一笑道:「姓敖的,桑小喬交給你;你未必能帶走!」敖楚戈胸有成竹地道:「那你不必再勞心了,我自有我的辦法!」天尊蘭浩天似做決定似地,道:「好,換人。」
  金鎖子一呆,道:「門主,千萬不可,天下娘們多的是,你有財有勢,什麼女人沒有,如果放了桑小喬,那後果……」他自認自己說得十分得體,那裡想到天尊蘭浩天上前—個大巴掌,直打得眼冒金星,楞楞地鬆了桑小喬,他那知道蘭浩天深愛李風至深,在他生命裡,她李鳳有極大的份量;蘭婷看得十分失望,啊了一聲長長歎了口氣,急忙扶著桑小喬,桑小喬穴道一被解了開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門主——」天尊蘭浩天冷地道:「你已不是三尊門的人,從今後三尊門的人都以你為敵,希望你能躲得遠遠的,下次千萬別落在我手裡!」
  那俏女人李鳳一見鬆了桑小喬,輕搖柔軀,若似無骨,格格地一笑,她眉眼一斜,瞪了敖楚戈一眼,道:「冤家,我還挺喜歡你的!」
  蘭浩天面若死灰,憤聲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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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49:10 |只看該作者
  那女人毫不為件地一笑,道:「浩天,別吹鬍子瞪眼的,我們女人跟你們男人一樣,看著好女人會吹口哨,同樣我們也欣賞俊逸的男人,我不過是喜歡他,他雖然不是個好東西,對我還算尊敬,並沒有過份,那像銀練子和金鎖子,當著你的面不敢怎麼樣,背地裡極盡能事地勾引我,若不是我不假辭色,換了任何女人,都會給你戴了幾頂綠帽子!」
  這女人真是殺人不用刀,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將金鎖子和銀練子給套進去了,這正是她厲害的地方,一下子就搔到天尊蘭浩天的癢處,蘭浩天目皆欲裂,道:「真的——」憤怒的一掌揮灑出去,銀練子連吭都沒吭一聲,龐大的身子砰地一聲,摔出老遠,半邊的腦袋瓜子已被活活的劈了開來,血光浮落,灑了滿地,蘭婷嚇得哇地一聲,撲在桑小喬懷裡,雙目緊閉,不忍目睹。
  金鎖子僕的跪在地上,道:「門主,屬下不敢……」李風格格一笑道:「我可不敢冤枉你們,像我這樣的女人,你要是不動心,那才是違心論,金鎖子,我最看不慣你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一個人敢恨就敢愛,像你……」金鎖子朝天尊蘭浩天一望,只覺一股令人駭怖的殺機從他那無情的臉上透出;他知道門主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李鳳的幾句話,已注定了自己的生死,心念一狠,一聲大叫,雙掌疾地拍出,回身奪門衝出去。
  天尊蘭浩天道:「你跑不了的。」
  疾快的一腳踢出去,不偏不倚地踢在金鎖子心窩上,哇地—聲大叫、一蓬血雨從金鎖子嘴裡噴灑出去,他人似紙鶴一樣地摔到樓下,再沒聲息,天尊蘭浩天連殺兩人,通通是在一招間,他手法乾淨俐落,殺人時不露痕跡,彷彿無事—樣,僅這份功力。已是驚世駭俗了。
  李鳳嬌媚地依靠在蘭浩天的身邊,輕聲道:「我每次看你動手殺人,心裡就覺得好舒服,尤其那勝子鮮血,紅得奪目,紅得透艷味,可惜有股腥臭!」蘭浩天聽得—驚,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有殺人的狂性,居然會愛看死者的掙扎,死人的鮮血,他暗中—歎,輕輕地拍拍她,道:「我再殺個人給你看看。」
  敖楚戈冷冷地道:「在下已等著了。」
  蘭浩天嘿嘿地道:「不錯,是你,江湖上傳說你的『鬼泣環』和『無雙劍』是一絕,我早就想領教了,嘿嘿,敖楚戈,『毒尊』兩字,犯忌,我們三尊最討厭攀石附會的人,你妄尊自大想和三尊並駕齊驅,僅這一點,你已經是死有餘辜,況且,你偷吃了『血丹』我縱然有再好的耐性,也無法饒過你,聰明的,自縛雙手,受本尊的懲處……」敖楚戈呸了一聲,道:「你他媽的說話跟三歲的小孩放屁一樣,都是連環,三尊即不尊也不敬,不過是江湖的下五門,姓蘭的,蘭姑娘和桑小喬還不知道他們的父母是怎麼死的呢,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的爹娘怎麼死的,只怕你不但會沒了女兒,也會增加幾個仇人!」
  蘭婷惶悚地—顫道:「你說什麼?敖大哥,你說什麼?」敖楚戈淡淡地道:「這老東西看上你的娘,先殺了你爹再佔你娘,你是遺腹子,這事只怕知道的人不多……」蘭浩天叱道:「胡說!」
  敖楚戈朝桑小喬笑道:「老友,你是個孤兒,小時候替人放牛,你該想想你怎麼會是孤兒,那是這位仁兄的傑作.因為令尊當初是他的拜把兄弟,為了一點私利,而反目……」桑小喬全身直顫,詫異地道:「老友,你怎麼知道?」敖楚戈長吸了一口氣,道:「我又不是神仙,哪會知道你們的過去和未來,這全是他的夫人李鳳說的,這女人雖然不是什麼東西,說話倒還挺可靠,她和他是床頭人,許多事他會說出來……」蘭浩天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這些秘密會是李鳳給渲的,他愛她,有許多事不自覺地告訴了她。而她也不自覺地告訴了別人,俗謂女人的心大海的針,猜不著摸不透,他怎麼也料不到在這節骨眼上會有這招。他恨聲道:「李風,你……」格格地一笑,李鳳絲毫不懼,她天生撫媚,這—笑,當真是風情萬種,嬌媚不已,饒是敖楚戈歷經滄海,都不覺心晃神遙有些不能自持,他暗暗一歎,沒想到她有這麼大的吸引力。怪不得蘭浩天被她玩弄於掌股之間而不自知呢……。
  李鳳輕笑道:「老頭子,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這種事早晚會知道,不如讓他們早先知道的好,況且,我們之間也有那麼一點小誤會,總要解決的,今天。那位敖朋友來了.我們大伙趁這機會把帳算算,那也不算過份……。
  天尊蘭浩天一震,道:「你也要和我算帳——」李鳳點頭一笑,恨聲道:「當然,你以為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什麼都忘了麼?不會忘的,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卻不屬於你,當初你先殺了我的未婚夫,再佔有我,這個仇怎麼也忘不了,今天,我總算等到這個機會,蘭浩天,你總要給我一個公道!」
  她說得咬牙切齒,顯然恨透了蘭浩天,蘭浩天沒想到床頭上溫柔體貼,纏綿多情的李鳳竟然是背叛他的第一個人,她不僅在這節骨眼上揭發了他的罪行,還撩撥起蘭婷和桑小喬對自己的恨意,他長笑一聲,一掌揮灑出去,李鳳哇地一聲大叫,吐出一口鮮血,踉蹌地倒退了好幾步,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地上。
  李鳳顫聲道:「你……」
  天尊蘭浩天嘿嘿地道:「這是你的下場,我說過,叛我者死!」桑小喬雙目赤紅,冷冷地道:「蘭門主,你走吧,這是還你這份情,以後再碰上,你我恩斷情絕,誰也不會容情……」李鳳聞言大驚,顫道:「小喬,你怎麼能放了他,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他不是普通人物,三尊會合,天下無敵,你……」這女人最攻心機,她和天尊蘭浩天相處不是一天了,她瞭解他,那一身空前超絕的武功已鮮有敵手,她要活下去,就要蘭浩天死,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如果蘭浩天活著離開這裡,往後,她不會有好日子過……。
  天尊蘭浩天目光略略—瞄蘭嬸,道:「婷兒,你也恨爹嗎?」
  蘭婷居然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觸,她惶亂地道:「爹,我,我。」
  天尊蘭浩天此刻那凶殘之性盡失,望著這個從小長大的女兒,露出無限慈愛之色,他長長歎了口氣,道:「孩子,不管你恨不恨爹,你畢竟是爹養大的,唉,爹—向疼愛你,你只要願跟爹在一起,爹可以……」蘭婷囁嚅地道:「爹,我,我……」蘭浩天目中凶光一露,恨聲道:「好,你既然不願跟著爹。
  爹今天便把他們通通留在這裡,讓你和他們為伴,永遠做孤魂野鬼!」
  他目中殺機畢露,嘴角上明顯的浮現出那—絲酷冷的弧線,蘭婷首先嚇得驚呼起來,她已不知道看過多少次那種殘酷的笑意,每當蘭浩天出現這種神色的時候,出手便會殺人。那是他的習慣,敖楚戈淡淡散散地站起來,他似感覺出那—層隱藏的殺機,全身戒備著……。
  小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沙沙的擾得人心煩悶,李鳳首先忍受不了,她臉色蒼白,已失去先前的嬌艷,全身顫悚,彷彿大難來臨一樣……。
  遠處,一個蒼勁的話聲道:「蘭老大,你在哪裡?」這聲音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熟悉了,蘭婷緊張的偎依在桑小喬身邊,桑小喬神色沉凝地緊握雙拳,低聲道:「地尊一—」那扇門緩緩被推開了,一個身著麻布的禿頂漢子,雙目睜得有若銅鈴似的,在屋裡那麼輕描淡寫的一瞄,目光緩緩投落在敖楚戈的身上,他嘿嘿一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位朋友可真風涼呀,居然躲在這裡和我們老大敘舊。嘿嘿,我和人尊余童還他媽的到處找你呢,嘿嘿,蘭老大,他媽的這姓敖的便是什麼『—笑見煞』,居然還叫他媽的『毒尊』,咱們哥兒們最恨這種浪得虛名之人……」敖楚戈任這個粗裡粗氣的地尊吳繼宗,哇啦哇啦地叫了半天,連看都不看他—眼,僅冷冷地道:「夠你說,沒有了朋友,還有那位人尊呢?」地尊吳繼宗—怔道:「幹什麼?余童在樓下!」
  敖楚戈哼了—聲道:「請那位朋友上來,在下早已久仰三尊大名了,今日有這種機會,不瞞你說,在下也不願意放過!」
  地尊吳繼宗呸了—聲道:「你他娘的憑什麼在我們三尊面前賣狂,我聽說你還不是我們的徒兒桑小喬對手,憑你那。點道行,哪需要我們三尊同時出手,只要我姓余的—個人足夠了!」
  天尊蘭浩天輕聲道:「還是請余童上來吧!」
  地尊吳繼宗—楞,道:「老大,這是什麼話,對付一個姓敖的,還要老余上來,你也未免太長他人威風了,這小於交給我,我若剝不了這老小子的皮。從今以後也不叫地尊了!」
  天尊蘭浩天對這位二弟的脾氣摸得十分透澈,他天生有股子狂勁,遇上誰都不放在眼裡,尋常人固然可以,但今日的對手是敖楚戈,敖楚戈不同於別人,那—手無雙劍是江湖一絕,他不能太大意,沉思片刻,道:「還是請老余上來吧,今天我不想留下活口……」地尊吳繼宗一呆,道:「什麼?不留活口,難道你連他們都要幹掉?」天尊蘭浩天冷酷地道:「不錯。」
  地尊吳繼宗朝每個人看了一眼,目光一下子落在李鳳那楚楚可憐的身上,他摸了摸領下的鬍髯,道:「不行,她還不能死,老大,這娘們你就讓給我吧,嘿嘿。」
  李鳳是個善變的女人,—聽地尊吳繼宗竟有染指的意思,立刻眉開眼笑,向著吳繼宗亂拋眉眼,地尊吳繼宗心神一蕩,撫著肚子哈哈大笑,天尊蘭浩天心裡十分明白,他知道李鳳的居心險惡,有意挑起自己對地尊吳繼宗的反感,頓時,他後悔自己殺了銀練於和金鎖子,在這剎那,他才領悟自己是上了這個女人的當,可惜為時已晚……。
  天尊蘭浩天冷冷地道:「這娘兒們不是個東西,你惹不起!」
  地尊吳繼宗嘿嘿地道:「老大,你別他媽的那麼寒愴好不好,這娘兒們暫時留下,等老子玩膩了,再殺……」李鳳喲地一聲道:「看不出你老吳心那麼狠,居然不知道憐香俗玉!」
  地尊吳繼宗—楞,摸了摸禿頭,嘿嘿地道:「你他媽的還香還玉呀,呸,以前,我不敢跟老大說,你勾引的那幾個人.我都知道!」
  李鳳氣得杏眼直瞪,道:「你這殺千刀的,沒屁眼的缺德!」
  敖楚戈睹狀哈哈大笑道:「三尊若都像你地尊這種性好漁色,哈哈,只怕今天你們—個也討不好去,那女人固然不是東西,你地尊更不是東西,專喜歡喝別人的洗腳水……」地尊吳繼宗聞言大怒,道:「他媽的你說什麼?」敖楚戈不屑地道:「說你愛騎老馬,穿破鞋,沒出息。」
  地尊吳繼宗性若火烈,這股窩囊氣那肯受,憤怒的—聲大叫,挫腰移身。一拳朝敖楚戈的胸口擂去,此人雖然狂傲,手底還真不含糊,拳勁十足,居然帶起—陣風聲,敖楚戈移身略閃,斜劈一下,反斬他的手腕。地尊吳繼宗嚇得一退道:「他媽的,你還有兩下子——一」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然僅是一招,地尊吳繼宗已感覺出對方的功力果然超出自己的意料,他回身大叫—『聲.伸手拔出那柄背負身後的三環大刀,道:「老余,上來……」只聽一個冰冰涼涼的聲音,道:「我早來了。」
  那樓中窗子口,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身穿淡藍長袍的中年書生,這人手中拿著一根玉蕭,灑脫不群的朝敖楚戈一笑,目光裡隱含著狡猾的智慧,他略略弓身,人已飄了過來,很凝重地望著敖楚戈,道:「你便是敖楚戈?」敖楚戈淡淡地道:「別無分號,僅此一家——」人尊余童長蕭一指,道:「請聆聽一曲『天魔引』……」這個人文質彬彬的,一副書生模樣,誰也看不出此人就是名傳江湖的人尊余童,敖楚戈心中一凜,凝神一斂,全身真力凌匝一周天,他曉得遇上平生勁敵,道:「好,三位可一齊上!」
  桑小喬焦急地道:「老友,『天魔引』是武林絕學,你要注意了。「地尊一晃三環大刀,道:「先砍你一刀……」縷縷刀光有若疊疊層層的海浪般揮了過來,而那人尊余童已般膝坐在地上,緩緩奏起一聲聲細訴的蕭聲……。
  那一曲「天魔引」自那根七孔玉蕭裡緩緩吹奏出來,有若玉盤裡流動著顆顆明珠,細碎輕柔的隨著人尊余童的指法而響動,那樂聲怪異神迷,傳進耳中絲絲入扣,欲掩耳拒聞都不可能,只要有一絲音響入耳,那樂音便會在腦海裡或耳邊繚繞.不去,使聽的人愈聽愈愛聽,愈聽愈沉迷,最怪的並不僅是音樂恐怖,可怕的是聽的人會不自禁地產生一種不自覺的幻覺,心裡想什麼就會產生什麼!任何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著了人尊余童的道兒。
  地尊吳繼宗藉機揮灑著那柄三環大刀,密集而沉重的掄開來,的確是給敖楚戈莫大的威協,他一面需要抵抗人尊余童的蕭聲,又要分神對抗地尊吳繼宗的大刀,在氣勢上已落了下風,好在他的「無雙劍」犀利快速,往往逼得地尊吳繼宗近不得身,但耳中的蕭聲卻愈來愈響,腦海裡時有種影像出現,還好他定力深厚,那片斷的影像稍縱即逝,不能連貫,可是他心裡有數,時間稍久,影像一連貫,那就是他命絕的時候了……蘭婷天真無邪,聞聲尚能自持,只是緊緊地握著桑小喬的手,腦海裡不過是浮現著他母親的影子。而桑小喬早聽過「天魔引」無形中有股抗力,對他影響不大、他尚能環顧全場,注視著敖楚戈的情況,他似已看出敖楚戈的情形不利,時時準備出手……小樓裡最痛苦的莫過於李鳳了。她一生中在風塵裡滾過,接觸過的事情太多太雜,腦子裡幻境一生,眼前像海市蜃樓的出現了無數令她難以忘杯的事,她時而高聲歡唱、時而悲天呼地的痛哭,那神情跟瘋了一樣,最怪的是她不僅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甚而連人都隨著那蕭音婆婆起舞,忘情而瘋狂的鬧著……。
  天尊蘭浩天無動於衷地冷瞅著全場,他只不過是凝神合一,隨時都可以出手,他不希望敖楚戈很快的落敗,他要從這個年輕人的身手步法上,揣摸出他是何門何派,他很清楚這年輕人能在江湖上久享盛名,必有其值得借鏡的地方,這一留上神,他愈看愈懼了,他發覺敖楚戈雖然兩面受敵,但身法出手絲毫不亂,彷彿他有意試試這一首「天魔引」的威力……李鳳忽然慘叫一聲道:「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她在地上翻滾,雙手撕裂著自己的衣衫,蓬亂的髮絲被她一把一把的揪下來而不覺,可見魔由心生,障是幻起,她因為雜念重複,已被那音律難受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桑小喬實在是看不過了,沉聲道:「你快掩住耳朵!」
  李風此刻神智已經不清,那一聲大吼雖然使她稍微—清,但,畢竟還是抗拒不了那首「天魔引」,哇哇大叫,哀號不已,桑小喬一伸手,點了李鳳的穴道,她全身顫抖地一縮,就倒地上再也不動了……那蕭聲愈來愈響,尖銳的似穿裂蘭婷的心房,她痛苦地哼了一聲,眼前剎時浮現出一個半老徐娘,鳳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影子,她瞪大了眼睛,顫道:「娘……」桑小喬—震,伸手去握蘭婷的手臂,道:「你……」他是個有血有肉的年輕人,一觸及蘭嬸的手臂.觸電般使他心晃神遙一副綺妮艷麗的景像剎時在眼前浮現出來,他口乾舌燥,血液循環加速,幾乎情不自禁地要摟住蘭婷,兩人雙目閃現著那股子慾火愈來愈盛,桑小喬長吸口氣,腦中不禁一醒……。
  三環大刀在地尊吳繼宗手裡揮舞起來,攻勢愈見凌厲,敖楚戈只覺胸口彷彿壓了塊大石頭,覺得沉重無比。快要喘不出氣來,他知道那蕭聲的威力已達最高峰。自己如果再不能敗中求勝,今日便要命喪此處了。
  他的無雙劍應該很快的將地尊吳繼宗擊敗,無奈那蕭聲太怪異了,居然使他的功力打了不少折扣,他凌空一躍身,長嘯一聲,道:「看環——」他冷靜的略加思考,已知毛病出在那根玉蕭上,左臂隨著那躍起的身子,「鬼泣環」帶著—縷光影迅快無比的朝人尊余童飛去。
  天尊蘭浩天驚聲道:「余童,當心那鬼環……」那環影一閃而沒,砰地一聲將余童手中那根玉蕭擊碎,不僅擊碎了玉蕭,連人尊余童的右手五指都削落了下來,人尊余童痛的大叫一聲,顫道:「我的蕭……」這根七孔玉蘭隨他已有數十年之久,是他師父臨終交給他的傳宗之物,他視它有如自己的生命,此刻那玉蕭驟然碎裂開來,當真比殺了他還難過,天尊蘭浩天似乎能體會出他這時的心情,移身靠近人尊余童,道:「別難過,你的手指……」人尊余童並不在乎自己的手指,猶有不信地道:「他怎會抗拒得了那曲『天魔引』……」地尊吳繼宗也被敖楚戈那厲怖的身手震駭住了,他哪裡敢再和敖楚戈動手,轉身欲退,但敖楚戈的身手走太快了,耳際蕭聲—逝,無雙劍冷芒泛現,像大海裡疊起的浪濤一樣,朝著地尊吳繼宗閃快襲來。
  天尊蘭浩天吼道:「姓敖的,手下留情!」
  他連著拍出七八掌,掌掌含著殺機,每一掌都是拍向敖楚戈的身上,但敖楚戈的身勢太快太急了,那地尊吳繼宗尚未退開。已慘嗥一聲,一條手臂被無雙劍劈了下來,而敖楚戈雖然傷了地尊吳繼宗,自己也被天尊蘭浩天打了一掌,他一晃身於,朝蘭浩天,道:「你真不要臉,身為三尊之首,居然也會用先出手而後報呼的手法,蘭浩天,告訴你,我本來還沒有傷地尊吳繼宗的意思,就是因為你行為惡劣,所以我才廢了他一臂!」
  地尊吳繼宗痛得大吼—聲,道:「他媽的,熊操的,你有種殺了我……」冷冷森森地—笑,敖楚戈道:「你應該感到很滿足和驕做了,你也許聽說過,『一笑見煞』什麼時候留過情,什麼時候留過活口,吳繼宗、生命的意義有很多種,看你自己要選擇什麼樣的意義,我留下你的命並不表示不殺你,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呸」,地尊吳繼宗不屑地道:「這樣說並不表示你仁慈,你還想要我給你磕頭感激你的不殺之恩?呸,姓敖的,那你是錯了,三尊不是那麼好惹的,老子的一條手臂廢了,並不意味著三尊全敗了!」
  人尊余童洩氣地道:「我是敗了!」
  地尊吳繼宗怒叱道:「沒出息,我的一條手臂還不如你的五根手指頭?我都不承認失敗,你算那門子人物,居然自認已敗,唉,余童,咱們兄弟闖蕩江湖這許多年,何曾喪志過,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難道略有挫折就一振不起了?」人尊余童豁然地一搖頭,道:「錯了,你不懂音律,不知音律的含意,它講究的是意境,那種意境會使人產生狂熱的愛好,我愛策,可以說半生時間和它為伴,它排除我的寂寞,發洩了我的情感,沒有它,我的人會像死了一樣,什麼也引不起我的興趣,唉,這就是一般人不易理解的狂熱!」
  地尊吳繼宗嘿嘿地道:「既然他毀了你的手和蕭,你就該殺了他,唯有殺他,才能平復你心裡的怨和恨,這個人和我們已誓不兩立,留下他,往後咱們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人尊余童搖頭道:「我的功夫全在策上,師父當初曾告訴過我,蕭在人在,策毀人亡,我既然愛它,當隨師父而去!」地尊吳繼宗一聽大駭,他沒有想到人尊余童竟會癡策如此,居然要以身相殉,在他來說,這簡直是狗屁不通的事情,天下像這種人簡直是少之又少,他是個老粗,當然不會理解生命的真正意義在於充實,而他,只懂得順者存,逆者亡,沒有道理,只講弱肉強食……。
  他嘿嘿大笑道:「狗屁,狗屁,哪有這種事!」
  天尊蘭浩天似乎能體會出人尊余童那種慘然的心情,他始終不曾出聲,他在思索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他恨敖楚戈,但他要想個妥當的方法來達成復仇的目的……。
  他沉聲道:「余童,先看開點,三尊還沒有全倒下!」
  地尊吳繼宗接聲道:「對呀,還是門主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況且咱們還要找那熊操的報仇、如果不立刻還以顏色,他還以為咱們裝瘋!」
  敖楚戈最恨別人嘴裡不乾不淨,地尊吳繼宗那滿嘴的髒話,字字不堪入耳,句句不堪耳聞,他惱怒的一瞪地尊吳繼宗,桑小喬警覺地一笑,道:「老友,哪值得你再動手麼?」不錯,桑小喬的確有其獨到的眼光和見解,地尊吳繼宗固然該殺,但他已經是個受傷頗重的人,以敖楚戈的身份和地位,和這種人斤斤計較,那會惹人笑話,敖楚戈心中一凜,翻湧激盪的怒氣頓時壓制下來,他長笑道,「我已饒他一次,至少今天我不會再出手!」
  天尊蘭浩天深沉地道,「姓敖的,三尊門全毀在你手裡,這個氣老夫嚥不下,也吞不下,我無法將這件事向江湖上交待,老夫想過了,我倆尚有最後一搏,勝負各佔一半,這裡將是各分生死的地方,你的無雙劍,我的銅天鼓,現在你準備吧,我要出手了。」
  地尊吳繼宗懼道:「銅天鼓,老大,你……」這是什麼武器,連他們的老兄弟都沒見過,他們只知道這是一種極厲害的刃器,今天天尊蘭浩天若不是遇上平生勁敵,斷不會將秘密武器公諸於諸人之前。
  他自懷裡緩緩掏出一面銅鼓,那面銅鼓像把小圓扇,只有三指厚,僅有單面,有個小柄。正好左手可握。他右手執著一根銅錘,眾人俱楞楞地望著這單面銅鼓,不知如何用法,而敖楚戈的心中不覺一沉,他邀游四海,行過三山五嶽,各門各派的武功利器,大多都有耳聞或見識過,惟獨天尊蘭浩天這面銅鼓,他沒聽過也沒見過,天尊蘭浩天能用這種東西當武器,定有其厲害的地方,他不得不留上心……。
  天尊蘭浩天道:「嬸兒,你上樓去。」
  蘭婷畏縮地道:「爹,不。我……」
  天尊蘭浩天暗暗一歎,道:「隨你,不過你最好是……」他驀地驚覺出什麼?急忙收口不語,一雙冷厲寒森的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敖楚戈,敖楚戈暗吸口氣、全身戒備地等待天尊蘭浩天狂風暴雨的一擊。
  天尊蘭浩天凝重地道:「你不拔劍?」
  這個人雖然是個雄霸—方,坐地分贓的邪道人物,但這節骨眼上,他還很有分寸的按著江湖規矩,雙方都是高手,出手間便會立判生死,誰先佔上先機誰就有利,敖楚戈淡漠的那麼一站,在天尊蘭浩天眼裡的確有點過份的狂傲,天尊蘭浩天故意那麼—說,無非是拿話先扣住他,可是表面上卻表現得仁至義荊敖楚戈淡淡地—笑道:「你儘管出手,在下已準備好了。」
  天尊蘭浩天嘿嘿地道:「那是你自己找死,我一出手你便沒有機會了。」敖楚戈冷冷地道:「那不一定!」
  地尊吳繼宗忍著那椎心的痛苦,道:「老大,你還客氣什麼?像他這種不知天高地厚,坐井觀天,自認是天下無敵的狂小於,只有先殺殺他的威風,否則他絕對不會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天尊蘭浩天道:「我不會客氣的。」
  手中的鋼錘在空中晃了一晃,並沒攻向敖楚戈,而吟地一聲擊在那單面小鼓上,鼓聲大作,樓上窗欞被震得格格直響,敖楚戈只覺心口一震,全身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的一擊一樣,耳嗡嗡直響,腦子裡空白得暈暈然。
  蘭婷大聲道:「我的心要跳出來啦——」她雖然長在武學之家,因為她是個文靜而內向的人,對武學一向素無興趣,雖然她有機會習武,可是她卻從未學過,自然不會像習武之人,尚能禁受得了這沉重的鼓聲,她哪知道天尊蘭浩天已運勁針對敖楚戈,逼音成氣,攻擊敖楚戈一人,否則其他的人更受不了。
  桑小喬心中砰砰直跳,道:「將你的耳朵塞起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蘭婷急忙用手摀住耳朵,道:「我的手怎麼像是拾不起來!」桑小喬目光一閃,道,「銅天鼓的厲害就是會令人全身乏力,心血逆順,能使人難以產生抗勁,蘭姑娘,不要怕,你必須不聞不問!」
  這話哪是講給蘭婷聽,蘭婷早已捂起耳朵來了,他是有意點醒敖楚戈,這個人果然不是簡單人物,僅從平日裡天尊蘭浩天口中提到這種鼓的幾句話,便已揣摸出它的厲害之處,地尊吳繼宗可蹩不住了,他怒吼道:「他媽的,你這個龜兒子簡直不是東西,多嘴多舌的窮攪舌根子,有種你過來,跟老於動動手。」
  桑小喬冷冷地道:「沒那種機會,我不會和你動手!」
  地尊吳繼宗還想說什麼、那銅天鼓又咚咚兩聲響起,他深知這銅天鼓的厲害,急忙收斂起心神,運勁抗拒那怪異的鼓屍。
  咚咚兩聲之後,敖楚戈只覺氣血翻湧,混身顫動,他心裡暗吃一驚,不知此鼓何以會這麼厲害,他那知銅天鼓是傳自異域的巫術裡收懾的法器,他是個傲骨天生,做事有原則的入,對方只敲鼓而不出手攻擊,他怎麼也無法出手先行出招,殊不知他正中了對方詭計……。
  天尊蘭浩天是位善攻心計,講求譎詐,早摸透了敖楚戈是個什麼樣的性脾,只要自己不先動手,敖楚戈決不會主動攻擊,那他便可利用銅天鼓使對方心力交瘁……。
  敖楚戈喘聲道:「閣下難道只會敲鼓法麼?」天尊蘭浩天嘿嘿地道:「你先聽完這一陣『顰鼓雷鳴』之後再說狂話!」
  吟吟不絕的鼓聲有若雷鳴般的響徹小樓,敖楚戈除了耳中嗚嗚直響外,周圍彷彿有干軍萬馬斯殺而來,他只覺腦中嗡嗡,神智間居然混混然,有種迷糊而不清醒般的昏沉,他心中一凜,暗自沉思道:「難道我真要坐以待斃?」鼓聲不絕,全身乏力,他愈覺胸中氣血逆行,有若要貿漲開來,那是一種走火入魔之前的警兆,如果這一聲緊似一聲的銅鼓不斷,他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額際上,已漸漸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天尊蘭浩天那陰沉而冷酷的臉上,已浮現出一絲得意而殘厲的微笑,他手下運勁,加緊擊鼓,他知道時機已逐漸成熟,只要敖楚戈再抗拒一會,他所受的傷害便更厲害……。
  桑小喬塞住耳朵,大叫道:「老友,你還等待什麼?」這一聲大吼像是碎裂金石般地衝向那鼓聲中,敖楚戈正在昏昏沉沉的當口,聞聲精神一震,他根本已沒有再加考慮地餘地,長笑一聲,道:「看招!」
  那凌快的無雙劍仿如射過雲端的長矢,帶起一道寒濛濛的冷光,直朝著天尊蘭浩天的身上射去。
  天尊蘭浩天此刻全神皆貫注在那銅天鼓之中,那裡想到敖楚戈在這生死關頭,尚有餘力拚命一擊,當那疾射而來的劍光已臨近眼前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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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51:06 |只看該作者
  他顫聲道:「你……」
  他急切間用手中的鼓錘去樹架對方的無雙劍,那是他小看了無雙劍,此劍能名傳武林,名列十大名劍之中。豈是一根鼓錘所能抵擋的?只見劍光一閃而沒,直直的穿進了他的胸中,血光一現,泊泊的流出來……。
  地尊吳繼宗額道:「老大……」
  蘭停飛撲過去,說道:「爹,你……」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儘是驚懼恐怖而痛苦的神色,他緩緩鬆開了手中那半截銅鼓錘,顫聲道:「別拔劍!」
  那是含著一種近似哀求的聲調,敖楚戈沒有再動,他知道自己只要稍稍動一動,天尊蘭浩天就會嚥下那最後一口氣,若是任無雙劍放在他胸肉中,他也許還能多活半刻的時光,他不忍違拂了天尊蘭浩天的哀懇,道:「我不會!」
  天尊蘭浩天目中露出一絲感激的神光,伸手撫摸著蘭婷那縷縷油烏烏的髮絲,劇裂的喘息,道:「孩子,你恨爹……」蘭嬸諒懼地道,「爹,我,我……」天尊蘭浩天跟眶裡含著淚水,道:「不錯,你娘恨我,因為我殺了她丈夫,這股子仇恨,任何人都不容易忘記,我知道自己很對不起你們母女,多少年來,我都恨我自己,可是那是沒有辦法彌補的事情,孩子,我不希望你原諒我,我只要你知道,一個做壞事的人,他也會有後悔的一天……」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天尊蘭浩天一生為惡,臨去,那股暴戾之氣總算化去了,他此刻才真正的像一位仁慈而和藹的父親,說出的話有感情,也親切,蘭婷雖然是跟著她長大的,在她感覺裡,那許多年的日子裡,父親在她來說只不過是個影子,陌生而不真切,今天,她初次看見他這和藹的樣子,不禁悲從中來,扶在他身上嚎淘大哭起來,一肚子的委屈和難過全發洩出來……。」
  她淒楚地道:「爹,我不恨你,我……」天尊蘭浩天顫聲道:「真……的……」他已到了油盡燈干的境地,聽蘭婷原諒了他,那扭曲痛苦的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他全身劇烈地抖顫,血液已濕透了他的衣衫,奇異的目光,緊緊的望著蘭停,誰都看出來這是臨去最後的一瞥……。
  他胸前激動地起伏、抖嗦著道:「婷……兒,我……」底下的話已無力再說出來,頭一低,目中的神色漸漸淡去,眼皮緩緩地垂下了,他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誰也沒料到一代梟雄會是這樣的下抄……。
  桑小喬長長一歎,道:「雖然他是個該死的人,我們也要厚葬他……」人尊余童冷漠地道:「不用你們費心了,我們會辦理他的後事!」這個人自從七孔玉笛毀了之後,性情大變,他緩緩踱了過來,伸手將無雙劍拔了出來,擲給了敖楚戈,抱起天尊蘭浩天的屍體,大步往樓下行去。
  蘭婷撲上去,道:「你要把他帶到哪裡去?」人尊余童哼聲道:「那你不要管,日後我會派人告訴你。」
  蘭婷似乎還想說什麼,人尊余童根本不再理會,扛著天尊蘭浩天的屍體,大步直行而去,連頭都不回一下。
  地尊吳繼宗狠聲道:「姓敖的,這筆血債會有人向你討還。」
  敖楚戈淡然一笑道:「那還要看看會是什麼樣的人,像你這樣的朋友,來個十個八個,只怕奈何不了我,你在行動之前。
  最好是三思。因為下次,我不會只卸下你一條膀子,只伯會連你的命拔起……」這番話說得地尊吳繼宗怒火直升,他吼道:「你永遠記住你今天講的話,那是要付相當的代價,我只要有一口氣在,此仇不會擱得太久……」悻悻地一扭頭,踉蹌的走下了樓。
  桑小喬慘聲道:「老友,這一番結果誰也沒有料到,三尊門是完了,我既不能不忠也不能不義,唯有永遠退出江湖……」他是個正值年輕力壯的青年,經歷這番事故後,恍惚剎那間蒼老了許多,話中透著太多的淒愴,蘭婷懼悸地拾起頭來,淚影中,有著太多的惶恐和不安,顫聲道:「那我……」桑小喬悲涼地道:「我會給你安排—切,蘭婷,天地遼闊,總會有容身之處,也許我們追逐山林,遨遊林川,老死荒山……」說完扶著蘭停走了,那是愴然的離去。
  沉濁的一聲浩歎,敖楚戈心底裡充塞著無比的悲涼,他不知自己到底是對?抑或是錯?黯然地收回無雙劍,任冷風拂面……。











第27章

  天空裡有股子冷諷的寒意,雲層陰霾得令人沉悶,夜翼有若一層薄紗般輕緩的籠罩下來,那棟孤零零的茅草屋裡已掌上了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影中,敖楚戈那麼愜意而輕鬆地品嚐著最後一盅燒酒,說是最後一盅並不過份,因為那一壺濃烈的燒刀子早已倒得點滴不存,他有點捨不得,也有種貪婪地用舌頭舐著那一盅僅存的貨,緩緩往床上一例,酒盅平穩地握在手裡,雙目平視屋頂,腦子裡迥旋著許許多多往事……。
  屋外似乎傳來一連串細碎又恍如不真切的響聲,敖楚戈無動於面衷地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可是在他那張微現紅潤的臉上,有種令人不解的笑意,他是那麼不再乎 ,也那麼不經意地任外面響聲不停,似乎外面的一切,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他喝乾了最後一口的燒刀子;將那酒盅朝窗外扔去,傳來一聲碎裂的破碎聲音,滿意地一笑,道:「朋友,你可來得不巧 ,那最後一口的燒刀子,已經被我喝得乾乾淨淨,你想舐舐酒盅,那你得到大風地裡,去東拼西淒地拾起那碎片子……」話語一落,窗外驀地飛來一團黑影,圓滾滾地從宙子中間飄了進來,如說是飄,倒不如說是撞,這個人一進屋裡,已四平八穩地坐在床沿邊,懷裡抱著一罈子的酒,冷煞地望著躺在那裡的敖楚戈,一語不發地解開罈子的封口,咕嚕嚕地仰天喝了好幾口,潤潤喉嚨,呱地嚥了下去,剎時,滿屋子的酒香,隨著空氣傳了開來。
  敖楚戈恩了一聲道:「好酒。」
  那個人像是個中老手,一聽對方誇讚自己的酒好,精神一振,仰天喝了—口,道:「你不錯嘛!還知道這罈酒好,如果你連我的酒都分不出好壞,此刻只怕你已沒有機會躺在這裡了。」
  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敖楚戈淡淡地道:「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如果你不是帶了—壇好燒刀子,此刻你連站在這裡的資格都沒有,因為我最討厭那些不按正門走進來的人,尤其是你,跳窗的人不是賊就是盜,可惜,你還不配稱得上為盜……」睜大了一雙眼睛。眼珠子裡閃過異樣的神彩,顯然這個人為敖楚戈的豪語和勇氣震懾住了,他將那酒罈子托在掌上.嘿嘿地道:「你不問問我是誰麼?」敖楚戈冷冷地道:「誰都是一樣,我不喜歡的人,天王老子來了,我照樣將他掃地出門,你也不例外,好在你有罈子好酒,看在酒的份上,我總算原諒了你。」
  那漢子真是快要氣炸了肚子,他藉著酒的助力,勇氣陡增,順手將那一罈酒砸了過去,怒聲道:「你有沒有看過提著燈籠上茅房的一一找屎(死),敖楚戈,我不信『一笑見煞』能喝下這罈老酒——」那罈燒刀子少說有七八十斤重,經他用力一擲.無異有數百斤之勁,敖楚戈忽然伸手接住,道:「那可砸不得,這酒倒是挺烈的……」他是個酒國奇葩,微微將斗大罈子朝上—仰,呼哈哈地連喝了好幾口,僅那麼幾口,已去了半罈子的酒,那個人看得眼中透亮,心底有事,他肅然地道:「好灑量。」
  敖楚戈淡淡地道:「你也不錯,能喝這種酒的人都不賴。」
  那個人彷彿遇上了知音—樣,咧著嘴嘿嘿大笑道:「怪不得別人告訴我,這一趟不會白虛此行,看來傳言不假,你不僅武功不錯,連酒也喝得像個人物,可惜,咱倆不是朋友,否則,我倒願和你醉上一醉……」敖楚戈一瞪眼,道:「我是千杯不醉,你呢?」那人道:「用斗計量,我也能喝上三天三夜……」此人好大的口氣,用斗計量,能喝三天三夜,這話聽在別人耳中,只怕會說他是癡人說夢,但在敖楚戈耳裡,那情形使不同了,他自認灑中英雄,自入江湖鮮有敵手,而此人有此豪語,他不禁怦然心動,道:「那咱們可得比比。」
  那人嘿嘿地道:「只怕你不敢。」
  這話聽進敖楚戈耳中十分刺耳,他哈哈一笑道:「天下有什麼事我不敢,朋友?聽你這股子狂妄的口氣,我知道,你是不醉客佟亦哥,很好,我早就想領教領教你的酒上海量,今天你是自送上門、我可不會放過了這種機會,來,來,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較量較量……」不醉客佟亦哥呢了一聲道:「好主意,你看咱們該選個什麼樣的地方……」敖楚戈面上微冷,道:「這裡……」不醉客佟亦哥眼珠子一轉,道:「這裡無酒無餚,如何個比法。」
  敖楚戈肚裡暗罵了一聲道:「老佟,你不會無事而來,—個真正的箇中高手,千缺萬缺,決缺不了那四兩黃湯,我相信你是有備而來,假如我料將不錯,門外早準備了數十壇陳烈好灑,嘿嘿,老佟;這地方我挑了,你叫他們擺酒……」不醉客佟亦哥可沒料到「一笑見煞」的目光如此犀利,白己自認這件事佈置准十分隱密和妥貼,哪想到此人—料便中,他心底裡直冒寒意,對敖楚戈肚裡的城府,不禁重新估量,他很清楚對方的深淺,俗語說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自己雖有不醉之名,但對方顯然亦非弱者,他一拍大腿,道:「就這麼:辦」隨著他的話聲,那扇小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兩個粗壯的漢子各扛著一壇烈酒走進屋來,這兩個漢子將那兩罈酒往地上一放,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
  不醉客佟亦哥嘿嘿地道:「這是山西的二鍋頭,酒醇也烈,正好對味,敖朋友,咱倆各持一壇看誰先將這一罈酒先喝下,誰就贏!」「行。」
  兩個人各槍了一罈酒,解開封口,互相望了一服,仰著頭,對著嘴,咕嘟咕嘟地干將起來,這兩人都是酒國豪客,那一拼上勁,酒如白練一樣,凝結一柱,刷刷直流,不見半滴溫出嘴外,這種喝法,看起來像喝水一樣,聽起來有點像神話。
  此刻雙方俱集中精神直灌黃湯,哪裡會理會剛才那倆個運酒漢子,悄悄地溜了進來,靜靜地站在敖楚戈身後,偷偷地各撤出了一柄巴首,對準仰著頭猛灌烈酒的敖楚戈身上戳去,兩人手法俐落,快速異常。
  敖楚戈喉嚨響起一聲冷哼,龐大的酒罈子陡地由上而下,砸上那兩個漢子頭上,他倆悶哼一聲,已昏倒地上,而酒罈子已因這重砸之下,一塊塊地碎裂開來。
  不醉客佟亦哥冷冷地道:「你輸了。」
  敖楚戈不屑地道:「何以見得?」
  不醉客佟亦哥瞄了碎裂的酒罈子一眼,道:「難道你已喝光了?」敖楚戈淡淡地道:「不錯,這兩個該死的東西進屋之前我已喝得乾乾淨淨,在時間上我已勝你一籌,他倆想借我全神貫注在喝酒的當口刺殺我,在手段上已顯得太卑劣,不醉客。這兩個人是你帶來的,你必須有個交待,否則,我敖楚戈決不會放過你……」任是天生酒力,不醉客佟亦哥也禁不住有點神幌身搖,他覺得頭重腳輕,胸口翻湧,但他腦子裡卻是極端的清醒、在他預估中,敖楚戈縱能喝下一壇二鍋頭,至少會有幾分醉意,哪想到他不但未醉,甚而連反應都沒有受絲毫損害,僅這份功力,已使他駭伯莫名,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平生的勁敵,不禁脫口道:「敖朋友,果然非比常人,不過你雖然過了這一關,還有最後的一道難關,你尚沒有衝破……」敖楚戈一怔,道:「怎麼?老佟,你還想再比下去?」不醉客佟亦哥嘿嘿地道:「這次是人比……」目中精光一閃,敖楚戈笑道:「何謂人比?」不醉客佟亦哥乾笑道:「有幾位朋友,早已慕名,這次我倆較量酒力。怕不早已來了,他們巴不得你早點躺下,然後先紀你點苦頭,再活活地撕了你,你尚有幾分頭腦,該體會得出我話中之意,當然,你定會追問原因,有人會慢慢說給你聽……」憤怒地一笑,敖楚戈呸了一聲道:「他媽的,你想拿酒灌醉我,然後再聽你的擺佈,老佟,假如你有這種壞主意,那你是撥錯了算盤珠子,我姓楚的,別無長處,喝了酒就更有勁,不信,你那些狐群狗黨,王八羔子全出來,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
  濃烈的酒力已在他血液佈滿了。他只覺得腹間有股子炙熱的衝動,一股子殺氣隨著這他的話聲而充塞在那斜飛的眉宇之間,那神情看得不醉客佟亦哥心裡一怕,隨即哈哈大笑,他想藉著這陣大笑,掩飾自己的懦怯,道:「老敖,少發你那股了狠勁,現在已由不得你,他們請我來,就是要會會你的酒力,現在咱們已分出高下,剩下的,該是平心靜氣地來談談了。」
  不屑地—瞪眼,敖楚戈道:「憑你……」那是—種難堪,不醉客卻忍了,他苦澀地道:「我有自知之明,尚不足與你為敵,但,如果有幾個像我這樣的人,那情形就不同了,也許,你會非得在乎不可,因為你曉得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休看此人已喝了不少酒,說起話來始終不慍不火,談吐間猶熊有所分寸,這是—個心機頗深的人,敖楚戈心中暗暗驚奇,不禁對敵我之間的倩勢,有了新的看法。
  他沉思了一下,道:「請他們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屬於哪號人物?既然不怕死,我願意送他們一程……」四面同時響起。—聲大響,隨著這連串巨響、四個怪異的漢子自屋子四面撞了進來,他們不穿窗,也不走門,而是硬生生地將屋壁撞個大洞,硬碰硬地撞了進來,這四個人臉上懼俘現著一層鮮有的冷漠,團團地將敖楚戈困在中間,敖楚戈漫不經意地哈哈一笑,緩緩斜躺在床上,目光平緩地落在不醉客佟亦哥身上,道:「這就是你的朋友……」那口吻有著極度的不屑和輕視,不醉客佟亦哥心裡十分彆扭,他朝那四個人施了施眼色,冷冷地道:「不錯,他們都是和我一道的,老敖,你不會全不認識,其中,有的和你有過命的交情。」
  敖楚戈呢了一聲道:「沙狐栗標,飛鼠武鶴,這二位倒有數面之緣,其他兩位就不認識了,不過沒關係,待會兒大家稱兄道弟,不認識也認識了。栗標,你說是不是—一」有沙漠玉狐之譽的栗標,一臉精悍的樣子,他曾經見過敖楚戈兩次,都是在不甚歡愉的情形下會面,他尷尬地嘿嘿—笑道:「老敖,你眾遠是這麼可愛,我和武兄對你除了幾分敬仰外,還真有點恨之入骨,幾次想掂掂你的份量,每次都讓別人搶了先機,心裡老是不舒服,今天,承金蛇劍和唐不文二位兄台的邀請,嘿嘿,我和武鶴便藉機見識見識了。」
  這個人果然像個沙漠狡猾的老狐狸,言語中表露出極度的技巧,他避重就輕地將這件事輕輕推開來,金蛇劍和唐不文無形中便成了主使人物,為的是讓敖楚戈產生了錯覺,敖楚戈哪會不清楚這個老狐狸的用意,敖楚戈心裡十分清楚,這八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霸主,怎麼樣也不容易湊合在一起,除非有能克服住他們的人,否則,他們犯不著合手來對付自已。他暢聲地一笑道:「諸位可都是—等—的好手,可惜老余沒灌倒我,不然現成的便宜豈不全讓你們拾了……」武鶴嘿嘿地道:「老敖,你的名兒,我們是久仰已久了,今兒個大伙湊齊了,可要委屈—下閣下,請閣下跟我兄弟走一趟了……」敖楚戈咆了一聲道:「原來是綁架……」金蛇劍面色陰冷地道:「那多難聽,老敖,這是請閣下只要走一程,我兄弟便可交差了,路上兄弟負責你有吃有喝,還有玩,我已請了北國第一花白蘭花作陪,這是件好事,既不傷和氣,又有美人伴侍,這種好事,江湖上除閣下而外,只怕無人有此艷福。」
  聽起來真是件好事,有吃有喝又有玩。在別人求還求不到呢,但在敖楚戈聽來,有如遇上蛇蠍一般,退之猶有不及,哪還敢輕易沾上,他嘿嘿地道:「白蘭花的美早已遍傳大江南北,可惜我敖某人無福享受,閣下還是自己留著欣賞吧,至於是諸位要請我走一趟,我必須先摸清了底,再表明態度,萬一諸位設下了陷阱,只怕我永遠也別想再跑得了啦,嘿嘿……」唐不文冷聲道:「老敖,這裡已布好了網,你休想再跑了,就我們這幾個人,那份力量足夠和你掂量,識相點,別再吭聲,乖乖地跟我們走,路上,不醉客會陪你好好喝兩杯。」
  軒眉微微上翹,敖楚戈的嘴角微撇,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請得各位來招呼我,各位若不說明白,恕我敖某人說一句大話,諸位的面子恐怕還不夠大,咱們可以挖山,嘿嘿,諸位,你們這幾塊料子還請不動我……」沙狐栗標仰天大笑道:「我說吧,各位,人家姓敖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豈會輕易買你我的帳?他自視向來高得很,哪會看上咱們這幾號人物,嘿嘿,俗語說,搬不動山,請不動山,憑咱們不妨在他身上穿上幾個透明窟窿,看看姓敖的肉硬,還是咱們的劍利。」
  僅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挑起了諸人的怒火,沙狐栗標永遠是條狐狸,任何情況下,他都有煽火的本領,唐不文首先難抑胸中那股子不服氣,道:「對,栗大哥說得對,咱們全上了。」
  當他身子有如箭矢般地搶出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後悔了,只見其餘諸入全漠不關心地屹立當地,沒有絲毫動靜,甚至連沙狐栗標也彷彿與他無關一樣地站在那裡發笑,他少中一凜,撩起的手掌不禁一縮,道:「你們……」這個人畢竟還有幾分頭腦,一覺情況有異,尚能及時剎住,他含有懼意地朝敖楚戈笑笑,澀澀地道:「這裡哪有我姓唐說話的餘地,還是請栗兄發號施令吧。」
  是的,唐不文不愧是塊老薑,在江湖上歷練了這許多年,隨著形勢的變異而有所轉帆,這也是他厲害之處,他先穩住了敖楚戈。又輕描淡寫地將責任往沙狐栗標的頭上—扣,沙狐栗標面上不動絲毫神色,肚裡可將唐不文罵個狗血淋頭,他乾澀地一笑道:「唐兄也太客氣了。這裡誰不知唐兄來自四川唐門,一手暗器天下第一,嘿嘿,可惜,這位敖爺也是道上的好手,唐兄只怕有技難展,只有懷技不露了!」唐不文面上一冷,道:「也許吧。」
  此人學了乖,再也不逞強鬥狠了,他瞭解敖楚戈的能耐。
  單憑自己這手唐門功夫,只怕連對方的衣角都沾不上,自己便要丟人現醜了,他乾脆像龜孫,暫不吭聲,沙狐是何等人,哪有看不透他心意的道理,他嘿嘿地道:「唐兄既然以兄弟馬首是瞻,嘿嘿,老夫就暫發號施令,唐兄,請你先占頭關,和敖朋友交交手,我相信憑唐兄那一手暗技,一定是手到擒來。」
  這一招的確使唐不文十分難堪,他恨恨地哼了一聲道:「老栗,咱們來時是怎麼說好,要上一齊上,要干大伙干,你這樣發號施令算那門子玩意,是出我姓唐的洋相,還是鬥你的威風,再說這一票生意,不是你我願意幹的,如果不是奉了……」話未說完,不醉客佟亦哥已吼道:「住嘴,你唐不文要是洩了底,我姓佟的先撂倒你。」
  唐不文差點說漏了嘴,知道自己理屈,恨恨地一跺腳,轉頭要往外走,飛鼠武鶴輕輕一攔,道:「別使性子,那後果你負不起。」
  唐不文訪佛驟然遇上了知己一樣,輕輕點了點頭,悶聲不吭地站在屋中一角,敖楚戈垂下雙目,斜躺在床上,像是閉目養神一樣,他冷笑道:「這真是狗咬狗——窩裡反,我見過不少像你們這樣的人物,都是些狗掀門簾子——全憑一張嘴,朋友,你們這幾位破壞了我的舒適和安靜,毀了我的屋子和傢具,僅這兩點,我已站住了道理二字,現在請立刻出去,否則休怪姓敖的翻臉不認人。」
  他容忍已到了極限,腦子裡已隨著酒意的消失而漸漸清醒,他知道這些人無一不是難纏難鬥的狠角色,對付這種人只有以武制武,以暴制暴,金蛇劍長吸口氣,道:「姓敖的,這是最後的警告,你是跟我們走,還是非要我們強制執行?你應當看清眼前的形勢,對你百害而無—利,我要是你,乖乖地跟大伙上路。」
  不屑地那麼笑—笑;敖楚戈道:「我是我,你是你,你不像我,我不像你,朋友,軟的我不吃,硬的我不受,看樣子咱們只有付之於武。」
  沙狐栗標嘿嘿地道:「老敖,別他媽的自視那麼高,有兩下子就將天下人全都不放在眼底下了,嘿,我們這一夥先前還敬重你是條漢於,現在,嘿嘿,老敖,你他媽的就像是毛坑裡的石頭一——又臭又硬,我們非將你那股子臭脾氣砸掉不可。」
  漫布在敖楚戈臉上的釘氣愈來愈濃,冷冷地道:「栗標,你仗持著那點能耐,就敢跟我吹鬍子瞪眼,行,你老栗倒底有幾斤重,讓我先掂量掂量!」沙狐栗標機警地退了半步,他十分清楚敖楚戈的斤兩,若論個單挑,決非是對手,他戒備地—招手,道:「各位,咱們還企待什麼?難道非等這老小子先動手,呸,他『毒尊』並非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憑咱們這夥人擺不平—個姓敖的,往後江湖上也別再稱字號了。」
  飛鼠武鶴昭了一聲道:「不錯。」
  不醉客佟亦哥—縮身子,道:「各位,這—陣輪到你們啦,當初咱們說好的,我只管和他對飲。其餘的由你們負責。」
  金蛇劍叱道:「老佟,這算哪門子玩競,還沒上陣,全準備扯活,如果這話傳出江湖,咱們不讓人家笑掉了大牙。」
  沙狐栗標恨聲道:「老佟我們本不怪你,誰叫咱們有言在先,不過姓敖的不是普通人物,能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分勝算,再說你我現在得全聽別人的,能交完差那是咱們命大……」敖楚戈一聽這幾個者狐狸的言語,就知道他們全是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一顆心不禁略略一鬆,但他不明白,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叫這些各霸一方的梟雄,唯命於這個人,他又為何非擒下自己而後已,腦子裡疑團陣陣,心裡不禁有了更大的計較。
  不醉客佟亦哥一歎道:「栗兄請吩咐吧。」
  沙狐栗標哈哈一笑道:「這才是咱們的好兄弟,老佟,咱們大伙上吧,別再窮磨牙,否則,老敖還以為咱們全是江湖把式——光說不練呢。」
  他嗆地一聲扯出一條練於槍,在空中—甩,泛起—道銀白色的光影,這一出手,其餘人物紛紛幌移身子,將敖楚戈團團困在床上,敖楚戈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低垂著雙日,像是閉目養神的樣子,似乎對眼前那些人根本沒放在心上,僅這份沉穩的神態,已非一般人能達到。
  金蛇劍朝唐不文一施眼色,道:「唐兄,別站在那裡楞著,好戲大伙唱一一」唐不文心裡正憋著一肚子的怨氣,此刻他正欲罷不能,心裡狠了狠,伸手進了懷中,道:「他媽的,大伙干……」隨著他那彆扭的語音,一排凶影有若羽毛般地密密麻麻穿射過來,四川唐門素以暗器名滿天下,門下弟子個個都有一身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功夫,唐不文嫡傳弟子,功力甚厚,那一手牛尾針更是霸道異常,他想一下子得手,也好在沙狐栗標面前顯顯威風。
  敖楚戈似乎並無任何動靜,他沉聲道:「這點玩意也能唬住人!」他以眩人眼目的快速,順手抓起床上的棉被,用力一掄,那一排年尾針全數落在棉被上,這一手使唐不文大駭,身一幌,兩雙旋飛的標矢,尚在半空中移閃,敖楚戈忽然抖了一抖大棉被,道:「還給你。」
  那一排年尾針還真聽話,有若一蓬銀雨般,朝沙狐栗標、金蛇劍和唐不文射去,沙狐栗標驚呵地道:「快退。」
  他和金蛇劍因非正面,又退得較快,總算躲過了,唐不文可慘了,一臉一身全是自己的牛尾針,他慘叫一聲,捂著雙目朝屋外撞去,夜半中傳來淒厲的慘嚎——。
  沙狐栗標怒吼道:「他娘的,老敖,你真狠。」
  敖楚戈冷冷地道:「少在我面前充角色,老栗,識相的立刻滾,否則下一個便是你……」「呸」,沙狐栗標嘿嘿地道:「牛可不是吹的,那要憑點本事,別以為傷了唐不文就能挫了我們的銳氣,相反地更激起我們的殺氣!」那條練於槍在他手中有若昂首吐信的巨蛇,那麼怪絕和無情地朝敖楚戈的身上擊去。
  金蛇劍無情而犀利地削向敖楚戈的肩頭。
  飛鼠武鶴最會偷雞摸狗,他悄悄地移到敖楚戈的左側,雙掌早蓄滿了功力,毫不容情地一揮而發——。
  面對這許多高手的聯擊,敖楚戈是那麼的不在意,他淡淡灑灑的一聲冷笑,身子有若流星樣地從窗上穿過去,無雙劍快速地揮斬著,不僅避了飛鼠武鶴的雙掌,更將沙狐栗標的練子槍和金蛇劍全擋了開去,他長嘯上聲道:「龜兒子,你也嘗嘗我老敖的傢伙。」
  像雲空裡的疾電一般,那麼快速地一劍斬向金蛇劍,他倆相距最近,攻勢也凌厲,金蛇劍矮身揮劍欲擋這一劍,叮的—聲,無雙劍已將金蛇劍一折為二,劍式不變,去勢甚疾地劈進金蛇劍的身子裡,他慘裂地嘶吼了一聲,身子已緩緩倒了下去,一雙奇大的眼珠子幾乎要跳出眶外,帶著無限的恨意而死。
  沙狐栗標頹驚地道:「老敖,你好狠!」一腔怒火全發洩在不醉客佟亦哥的身上繼續道:「老佟,你是個死人呀,站在那裡光看不動……」不醉客佟亦哥冷冷地道:「怎麼?金蛇劍的死,你全怪我了……」沙狐栗標嘿嘿地道:「如果你能稍稍地動一動,金蛇劍不會死,咱們也不會無形中折損了一個人,老佟,你他媽的不是人,連咱們為什麼要來的目的都忘掉了,嘿嘿!」不醉客佟亦哥冷冷地道:「這怎麼怪我,栗標,我是個灑徒,酒徒有酒徒的規矩,老敖是酒中豪傑,我已敗了一陣,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我的目的只要灌醉他,由你們下手,他沒醉,是他道行高,與我並不相干,你自己不檢討一下,居然還有臉怪我,哼,真他娘的不要臉!」沙狐栗標嘿嘿地道:「好,收拾了姓敖的,我會和你算帳。」
  敖楚戈冷聲道:「有這機會麼?」
  那淡淡散散的話聲在黑夜裡聽來,陰冷得若是地界裡的冷風,冰冷得使沙狐栗標和飛鼠武鶴全身直顫,敖楚戈說得不錯,他們還會有那種機會麼?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他們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單憑自己的力量決非姓敖的敵手,但他們不甘這樣的放手,他們曉得放手的後果遠比現在還來得厲怖。
  飛鼠武鶴哼聲道:「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你姓敖的也不是棵長青樹,我和老栗就不相信搬不倒你……」沙狐栗標沙啞地道:「老佟,你也算上一份,這件事誰也逃不了責任,姓敖的是要活捉,假如咱們捉不了他,也斃不了他,大伙只有抹脖子上吊,誰也別再看明天的太陽了。」
  不醉客佟亦哥哼了一聲道:「以多勝少,我佟亦哥雖然不是個人物,也不屑為之。」
  飛鼠武鶴怒罵道:「好呀,你他娘的豬蛋,你姓佟的也自命清高起來,很好,你有種,你清高,那你就和姓敖的單獨會上陣,假如你能在姓敖的手底下討得一招半式,我姓武的就算服啦,否則,你以後別想再在道上充字號了。」
  不醉客佟亦哥冷冷地道:「二位何不先衝著我幹上一陣。」
  兩個人同時一呆,誰也沒有想到不醉客佟亦哥居然在這節骨眼上向他倆挑明了,沙狐栗標心底一涼,道:「老佟,這又何苦?咱們的目標是姓敖的!」不醉客佟亦哥哼了一聲道:「那你們就不要再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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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52:49 |只看該作者
  說著在屋角裡的俏子上那麼一坐,對這邊的事不問不理,這種態度已很明白,沙狐栗標氣得一跺腳,道:「他媽的,武鶴,咱們上這小子的當了。」
  武鶴昭了一聲道:「這老小子理陰沉,居然臨時撤手,老栗,別指望他了,咱們兩個人也不是東爪角色,不相信拼我倆之力奈何不了了個姓敖的……」沙狐栗標沉吟道;「看樣子只有一拼了。」
  武鶴終於將身後那柄大緬刀解了開來,此人不僅掌上功力雄厚,一柄緬刀尤其是稱譽江湖,此刻一提緬刀,刷地帶起一溜光影,朝敖楚戈的胸前切去。
  沙狐栗標也不示弱,練子槍疾點而出,這兩人已抱破斧沉舟之心,攻勢與先前又是不同,他倆合計過了,要擺平老敖,唯有捨命一拼,兩人全是攻招,居然不顧自己的生死,這種打法又狙又險,敖楚戈雖然久經沙場,也不禁被他們逼得連退好幾步。
  飛鼠武鶴精神一振,道:「好漢架不住人多,強敵最怕拚命,他姓敖的也不過如此,老栗,手下加點勁,我不信他能挺過去。」
  無雙劍圈起了連串孤影,硬將對方的一刀一槍溫了開來.藉著那片斷的喘息,敖楚戈長聲一笑,道:「混東西,上路吧。」
  屋子裡冷艷的劍光激烈地捲起一道道寒芒,那穿流的劍影一下子穿向緬刀和練子槍之間,只聽兩聲慘叫,沙狐栗標的眉心之間,已被無雙劍點中,一道鮮血淚涸流出,他跟艙地仆倒床上,竟將那張床撞散了。
  沙狐栗標慘聲道:「給我報仇。」
  飛鼠武鶴恨吼道:「殺,殺這邪種。」
  緬刀一掄,全是細碎的光影,刀刀朝向敖楚戈致命的地方招呼,但無雙劍卻似幽靈的影子一樣,迅快地穿向飛鼠武鶴的刀影之中,只聽敖楚戈不屑地道:「你那張破嘴該撕了。」
  那麼準確又犀利地穿向飛鼠武鶴的喉結之處,飛鼠武鶴連吭都沒吭一聲,一頭栽倒地上,再也不動了。
  不醉客佟亦哥淡淡地道:「好劍法。」
  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你怕了?」
  不醉客佟亦哥苦笑道,「我早就寒了,在你和我較量酒量的時候,我已看出來,今天的來人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裡,因為敖楚戈不是個仁慈的人,姓敖的劍下從沒有能活著的人!」。
  鼻子裡傳出一聲冷哼;敖楚戈道:「也有例外,就是不該殺的人!」不醉客佟亦哥嘿嘿地道:「很少,和你為敵人的人都可冠上一個該死的罪名,唯一例外的該是我,我有自知之明,終於保全了性命。」
  暢聲歡愉地一笑,敖楚戈大笑道:「我並沒有饒了你……」不醉客佟亦哥一搖頭道:「看在我倆較量酒力的份上,你也不會殺我,江湖上像我這種海量的人不多,你至少該有個尚能棋逢對手的酒友,一個善飲者孤獨的自斟自飲,遠不如有個人陪著來得寫意,老敖,你說對不對?」敖楚戈昭了一聲道:「這理由並不充分。」
  不醉客佟亦哥點頭道:「不錯,還有一點想必你也同意,剛才你和他們動手的時候,我有幾次殺你的機會,而故意不動手,你知道哪是什麼原因?」怔了怔,敖楚戈問道:「我正想請教。」
  不醉客佟亦哥長吸口氣道:「留下你的命換我自己的命,老敖,我們這些人雖然與你之間尚有點差距,江湖上卻還有點小名氣,我們不是神經病,誰會無緣無故地和你這種人結上仇,想當然,你知道那是有原因的,否則,我們也不會來這裡了。」
  敖楚戈沉聲道:「什麼原因?」
  不醉客佟亦哥驚怕地道:「有人買你的命……」敖楚戈哈哈大笑道:「江湖上要我命的人太多太多了,我對這件事開不覺得意外、不過,我倒不明白、什麼人有資格馭使你們這樣目空一切的人甘為其賣命,明知道是死路一條,還要硬往上闖,連回頭的機會都寧願放棄。」
  不醉客佟亦哥料不到敖楚戈不僅有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連頭腦卻是那麼細膩的思路分明,他嘿嘿地道:「你應猜得到——」敖楚戈沉思道:「很難——」不醉客佟亦哥機凜凜的一顫,道:「我忽然覺著不對了。」
  敖楚戈又是一怔,道:「什麼地方不對?」不醉客佟亦哥凝重地道:「那個人似乎早料到我們會錢死在這裡,他似乎早已知道這結果,可惜,這些人當時都沒有料到。」
  眉宇深深地一鎖,敖楚戈道:「這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你們的死並非意外……」不醉客冬亦哥臉上的神色愈來愈凝重,他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事似的,剎時神色一變道:「老敖,我料中了,那個人利用我們先耗掉你一部分的真力,再來拾現成的便宜,假如我所料的不錯,咱們這會兒的談話,已全在對方耳中!」身子那麼幽靈地一轉,敖楚戈沉聲道:「朋友,何不出來—會。」
  屋外響起串串細碎的銀鈴聲,隨著這鈴聲,數盞昏黃的燈影透了進來,那扇小門緩緩被推開來,一個身著白衫的秀麗少女輕盈地踱了進來,道:「哪位是敖公子—一—」這少女長得眉清目秀,天真無邪之態,黑白分明的眸光在地上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略略那麼一瞄,似乎沒有一絲驚異之色,她妨佛是司空見慣一樣,輕輕勾起蓮足,將倒在身前的飛鼠武鶴屍體踢向一邊。
  敖楚戈冷冷地道:「在下……」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家小姐有請:請隨婢女一行!」她似乎有相當把握,說完話輕盈地一移身,淺淺地一笑,轉身朝外行去,在她預料中敖楚戈定會跟來。
  敖楚戈冷聲道:「貴小姐何不進來—會?」他談漠的那麼一笑,緩緩坐在屋中的長椅上,不醉客佟亦哥恍如看見了鬼魅似的,全身竟泛起一陣抖隙。
  屋外響起一聲鈴般的笑聲,道:「敖爺真會擺架子。」
  那話聲一落,一個全身淡紅羅衫的美艷少女幻迷般地跋了進來,先前那位白衫少女輕輕地扶著這個紅羅衫少女的手臂,她那令人癡迷的臉頰上,不僅是一種美,簡直像幅圖,慧詰的眼神訪佛會說話,輕動一動就有種懾人的力量。
  敖楚戈淡淡地道:「請教姑娘……」
  那少女輕笑道:「歐陽怕萍。」
  敖楚戈昭了一聲道:「百毒先生歐陽斌是你的什麼人?」歐陽怡萍懶散地道:「家父……」敖楚戈心神一震,銳利地道:「姑娘冥夜來訪,有何見教?」歐陽怡萍笑道:「看上你……」那時民風未開,民智十分保守,這個少女出言直敘,直把敖楚戈聽得一楞。雖然江湖兒女,免於一般世俗,但似歐陽怡萍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來,畢竟少之又少,敖楚戈隨便慣了,他仰天一笑道:「歐陽姑娘,我看事情不會這樣單純吧。姑娘如果真是有心交我這個朋友,不需要運用這麼多江湖梟雄來此一搏。我敖某入雖然不才,可也不敢恭維。」
  歐陽恰萍格格—笑道:「那是一次測驗,我歐陽怡萍看上的人,必須要與眾不同,非具奇才不足匹配,這些人甘為家父賣命,願捨命相請,誰也無法非議他的不是,況且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上的梟雄,死了並不可惜。」
  不醉客佟亦哥憤聲道:「你怎麼這樣說話?」歐陽恰萍沉聲道:「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言亂語?佟亦哥,你是頭一個該死的人,但你沒有死,家父早已預料到了,因為你是個酒後更清醒的人,不過,那並不能保證你今後不死、也許你死得比誰都淒慘,只是還沒到時候……」她說來有若家常般的侃侃而談,對置個人生死的大事恍如與她無關一樣,可是那話聲落在不醉客佟亦哥耳裡便自不同了,他神情大變,全身泛起連串抖顫,道:「姑娘不能饒了老夫?」歐陽怡萍一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能,凡是背叛歐陽世家的人有哪個能活著的?你更不能例外,死對你來說,是—種解脫,活著更痛苦。」
  敖楚戈淡淡一笑道:「姑娘,我敖某人可不願意他死,至少在我面前他不能死,此人有不醉客之名,我還要和他好好較量較量。」
  歐陽怕萍哦了一聲道:「這就是你不讓他死的原田?」敖楚戈點點頭。道:「不錯。」
  歐陽怡萍沉思了片刻,道:「那好,如果你不願意讓他死,我就給他三天時間好活,三天之中,他可陪你痛痛快快地喝,一直喝個夠為止,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先聲明,是你替他請命,那你就欠了我們歐陽世家的一個人情,我們歐陽世家隨時會向你討回這個人情,這也包括了你的生死,你自己斟酌著辦,因為歐陽世家對人情世故一向刻嚴,不欠別人也不讓別人欠我們!」任何人也想不到這個美艷奪目的少女會如此這般的厲害,利害關係先挑明了,由不得你不去接受,敖楚戈目中煞光一露,冷冷地道:「僅僅三天時間?」歐陽怡萍頓首道:「對一個醉生夢死的人來說,三天已經是太多了,像佟亦哥這種人,什麼絕事沒幹過,若不是你給他說情,他應該立刻就死,敖爺,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敖楚戈不屑地道:「我不承情,因為他是你的人,三天的活命,只能說是歐陽世家的恩賜,與姓放的並沒有關係……」歐陽怕萍是何等角色,她僅淺淡地一笑道:「人情記在你頭上,敖爺,現在必須談談我倆的事情了,我千里迢迢地追蹤到你,目的是要你入贅歐陽世家,我雖非天下至美,至少也不難看,配你尚稱適宜!」這話乍入敖楚戈耳中,真是啼笑皆非,他作夢也沒想到天下有這種一廂情願的事,尤其是入贅的事,不僅是民俗少有,江湖上更是絕無僅有,他哈哈大笑道:「小子無能,改名換姓,姑娘,你未免太天真了。」
  歐陽恰萍面上微紅,道:「敖爺,這事說來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但在歐陽世家來說一點也不為奇,我們世代都有入贅的紀錄,代代皆由當事人自己選擇,這一代輪到我,我曾看過天下英雄豪傑的名錄,唯你尚能達到我的理想,所以在我們家族會議上,我提到了你,雖曾有人反對,最後還是依著我……」敖楚戈苦笑道:「你該先問問我。」
  歐陽怡萍很有把握地道:「這種事別人來說求亦不到。你還會拒絕麼?歐陽世家家財千萬,富可敵國,武功獨樹,你我聯姻正可稱雄江湖,手下梟雄無數,供你驅使。」
  敖楚戈哼了一聲道:「你忘了告訴我另一件——」歐陽怕萍一怔,道:「什麼事?」敖楚戈嘴角微抿,道:「歐陽世家的女人都是寡婦,他們大多新婚不久便中途暴死,這事你又有什麼解釋……」歐陽怕萍哈哈大笑道:「這就是我們歐陽世家的手段、我們找一個有能力的丈夫,並不是僅供養他享受生命.他也必須替我們歐陽世家做件十分光彩的事,不幸的他們武功太平淡了,遇事而死,正式的無能,歐陽世家的女人不需要這種丈夫,死了並不可借,好在我們都能替死者守身如玉,對死者來說,也可以安慰了:「也只有這種女人才會有這種思想,她們將自己丈夫的生死看得十分平淡,死也不足惜,聽起來根本沒有夫妻之情,全是一種互相利用,敖楚戈不屑地道:「姑娘,抱歉,我拒絕這件事。」
  歐陽怡萍神色一變,道:「你拒絕……」敖楚戈點頭,道:「明知是件痛苦的事,我又何必硬要上你這條路,姑娘,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另外選擇吧,我敬謝……」歐陽怕萍一搖頭,道:「來不及了,除非我們歐陽世家一開始就沒有想到你,否則,任何人都躲避不了!」不屑地一笑,效楚戈冷聲道:「我姓敖的不同,不願意幹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姑娘,歐陽世家雖然家大業大,敖某人可並不在乎。」
  歐陽怕萍面頰上陡然一冷,冷厲地罩上一股子寒氣,那股子寒氣比騰騰殺氣還要恐怖,道:「那你就得死!」敖楚戈冷笑道:「我不信。」
  歐陽怕萍道:「你該明白歐陽世家的百毒之名,我只要略略施一下手段,你必然落入我的手中,不信你可問問佟亦哥。」
  敖楚戈淡然一笑道:「老佟,可是中了毒……」佟亦哥顫聲道:「不錯。」
  敖楚戈哈哈一笑道:「怪不得你說他活不過三天呢,原來是這麼回事,歐陽姑娘,在下可不在乎你的毒技,不過在下想領教一下歐陽世家的絕世武功……」歐陽怕萍冷哼,道:「你立刻就會見識到……」










第28章

  屋子裡,歐陽怡萍的臉色十分難看,難看得像是罩上—層寒霜,在森冷中,一股隱隱的殺機寒懼地透出,她出身歐陽世家,是位干人之上,父母之下的千尊之體,平時,上上下下無一不是千捧萬尊的高高在上,此刻敖楚戈不僅不為其美色所動。
  甚而還不屑和她一會,那種被輕視的羞辱,使她懷恨憤激,滿肚子的委屈,她有種欲殺人的衝動 ,粉面蒼白地一招手。
  那個女婢恭聲道:「請小姐吩咐一一」
  歐陽怡萍冰冷地道:「咱們老爺子在來之前,曾咋麼交代過……」那少女如數家珍般地道:「百毒者爺子說過,這次歐陽世家選中敖爺做女婿,他答應便罷,不答應便將他抬回來,死活不論……」眸光緩緩落在敖楚戈臉上,歐陽恰萍道:「你都聽清楚了,這是家父交待的,敖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是個人。必會走上婚娶之路,我長得並不難看,配你也綽綽有餘,你義何必拒人千里,再說歐陽世家家大業大,往後榮華富貴,享受不盡那……」這是善意的規勸,但聽進敖楚戈的耳中,直覺熱血沸騰,敖楚戈是天地間奇男子,昂昂七尺之軀,豈能貪慕財勢而屈就成親,他有種被羞辱的憤怒,道:「姑娘,權勢僅能代表時勢,哪能永久,財有時盡,而愛卻永恆,不錯,人都會走上嫁娶之途,但我的對象決非是你,我寧可娶一個小村姑、無財無勢的泛泛之女,只要我們相敬相愛,享魚水之歡.平平淡淡地過一生,予願已足,何需求名求利……」剎時,他眼前幻出男耕女織,天倫溫馨的一副美景,這種意境是令人嚮往的,歐陽怕萍自小生長在富貴之家,爭名逐利,哪懂得田園之樂,她不屑地道:「敖爺,你的豪情和鬥志原來僅是小廟之堂,登不得大雅,我真恨我的眼睛瞎了,竟會看上你,當初我與家父力爭,最好後才說服家父,早知這樣,我也不須要費這麼大的勁,千里迢迢地來求你……」她只覺一股悔意湧上心頭,先前的一腔熱誠彷彿被一道寒冰撞得碎碎片片,她是個倔強任性的女孩子,愈是得不到的愈覺珍貴,腦海裡意念流閃,千百種念頭紛至杏來,但總覺得意念雖有千條,沒有一樣是適合的……敖楚戈聞言哈哈大笑道:「歐陽姑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可以另選對象,一切都可以從頭做起,我與你,原本不相織,你當作沒遇上我,這裡的誤會,便會冰釋……」歐陽怕萍哼了一聲道:「我丟不起這個人……」敖楚戈不覺一怔,道:「這跟丟人有什麼關係、,此事除了你我知道而外,江湖上決不會有人知道,我保證不會告訴第三個人,咱們就好像沒發生這件事一樣,豈不是兩方都好……」歐陽怕萍笑了,那笑意中有著幾分苦澀,不僅是滿肚子的苦水,一層難以抑制的憤怒由心湖中燃起,她輕輕掠了一下那微亂的髮絲,恨聲道:「你說得好輕鬆,姓敖的,江湖上也許不會知道這件事,可是我的親戚朋友都知道這件事,你該曉得我們歐陽世家是個大家族,歷代都有規矩留傳下來,這件事經過家族會議通過決定的,已不是我個人片面能改的,雖然我極不欣賞你這個人,可是我已認定了你是我的丈夫,這情形就不一樣了,你縱然想賴都不可能了。
  這是一廂情願的事,敖楚戈曾踏過三江四海,黑山白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就是沒通上這種事,他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悅地道:「姑娘,希望你不要強人所難……」歐陽怕萍不饒人地道:「我以同樣的話回敬你。」
  敖楚戈瞄了凌亂的屋子裡一情,道:「我很累了,姑娘,請回吧。」
  歐陽怕萍冷笑道:「說得輕鬆,咱們還沒解決呢:「敖楚戈皺了皺眉頭,道:「在下不願意和你們女流動手。姑娘,凡事都適可而止,不要將事情愈弄愈複雜,咱們現在還是朋友,再僵下去,會將那僅有的友誼都破壞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的事……」歐陽怕萍笑了笑道:「我也不願意將我們的關係弄得更惡劣,本來我想用武力逼迫你,現在我發現那不是最好的方法,所以我又改變了方法,這方法你不會反對……」怔了一怔,敖楚戈道:「什麼方法?」快意地一笑,歐陽怕萍道:「柔,女人的柔情似水,金鋼也能變成繞指柔,我不相信你郎心如鐵,頑石不點頭,我有信心,三個月內你就會什麼都答應了……」她不槐是個聰明溫柔的女孩子,略略思考,已懂得運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領了,這的確是件很辣手的事情,敖楚戈是個鐵漢,是塊金鋼,可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能否能突破這種粉紅色仗陣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敖楚戈苦笑道:「沒有用,我不會上當……」歐陽怕萍怒聲道:「你難道是塊木頭……」搖搖頭;敖楚戈笑道:「不,我是個人,是個有感情有理想的大男人,可是我始終保留我的感情,不會濫送感情。如果每個人的感情可以零售,這世上的愛情故事就不值得去童憬……」歐陽怡萍格格地道:「我也不是個感情零售的人,我是有選擇地付出感情,決不會隨隨便便將自己交給一個男人,敖楚戈,你若是用那種令人厭惡的眼光看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敖楚戈沉思道:「姑娘,能否將這件事忘了。」
  歐陽怕萍搖了頭道:「除非你答應娶我為止。」
  敖楚戈眉宇一鎖,道:「姑娘,這裡是我休歇的地方,雖然已被弄亂了,但是我還是願意留下來,因為這裡有種親切的舒適,如果你要繼續胡纏下去,很抱歉,我只有一走了之……」歐陽怕萍哦了一聲道:「你可以走,不過我須事先告訴你,歐陽世家的輕功和追蹤術是天下第一,不論你跑得多快,跑得多遠,我依然在你身邊出現……」敖楚戈心中一冷,先前的那股子勁勢不禁涼了半截,他是久聞歐陽世家的輕功,傳說能賽過大漠裡的禿鷹,如真是如傳說的那麼快速,倒不如和她泡在這裡,免得被她追上丟人他思前思後,故意打了個哈欠,道:「我睡了,請出去。」
  歐陽怕萍目中滿含柔色,道:「你這裡太亂了,我立刻請她們整理整理!」她並不須要經過敖楚戈的同意,僅那麼一揮手,立刻湧進幾名身法快捷的丫頭,迅快清理著那些長輩們的屍體,在剎那之間,這棟茅草小屋又恢復了原先的寧靜和安適,歐陽怕萍瞪了畏縮在一堆的不醉客佟亦哥—眼,道:「你可以離開了。」
  不醉客佟亦哥點頭道:「是。」
  敖楚戈斜靠在軟床上,道:「你可以將解藥給他了,像他這樣會喝酒的人世上並不太多。」
  歐陽怕萍此刻忽然變得那麼溫柔和聽話,略略一舒手,—顆藥丸自那指縫間流瀉出來,不醉客佟亦哥如獲生命般地疾快溜出屋外……。
  敖楚戈看了看屋子裡的擺設,道:「你手下都蠻解人意的。」
  歐陽怕萍舒暢地一笑道:「解人意的是我。」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竟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羞意,那紅暈的采艷,更增添了幾分羞澀的甜美,那神態有若解語花般的豐盈,看得敖楚戈心中一蕩,差點被她的美艷所惑,他緩緩將目光轉向別處,望著窗外冷清的星夜,道:「你可以走了。」
  歐陽抬萍一呆,道:「走,你讓我走到哪裡去?」敖楚戈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你總不會跟一個大男人在屋子窮泡一宿吧,歐陽世家也是知書達理的名門大戶,若讓人知歐陽世家的干金小姐跟—個江湖浪子關在小屋子裡,那豈不是讓別人當成閒話的資料……」這番話誰聽了都會覺得有幾分道理,可是聽進歐陽怕萍耳中,卻全不是那麼回事,她幽幽地道:「你不願意有人侍候你麼?」敖楚戈聞言一楞,道:「侍候,哈哈,姑娘,名不正,言不順,這怎麼成體統,瓜田李下,姑娘,那時候百口莫辯,有苦說不出。」
  歐陽怡萍闇然地道:「這不須要辯,我已是你的妻子!」憤憤地哼了一聲,敖楚戈道:「我可沒有你這麼—位漂亮的妻子。」
  歐陽怡萍笑道:「現在開始你已經擁有了。」
  敖楚戈雖然自命風流,但絕不下流,他曾周旋過不少名援仕女間,可是卻從未遇上這樣的仗陣,饒是他聰明絕世,也籌思不出應付歐陽怡萍的辦法。
  將心一橫,敖楚戈道:「隨你怎麼怎麼說,反正沒有這回事。」
  歐陽怕萍輕柔地道:「天不早了,你說過你很累,歇著吧。」
  她是個女人,女人有女人的本性,有剛烈的一面也有柔和地的一面,她現在已拋棄了武林女兒的剛性,換成了地道少女天性,柔和地回眸一笑,張開那張櫻桃般的小口,一口氣吹滅油燈,屋子裡剎時識成一片漆黑……。
  敖楚戈一震,道:「你幹什麼?」
  一陣如幽蘭似的少女原有的氣息,隨著輕盈的呼吸飄進敖楚戈的觸覺裡,他混身一陣抖嗦,手不自覺地一摸,摸到一個光滑的玉體,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敖楚戈霍地坐起來,急忙地道:「這,這……」低低的,有種難以抗拒的磁性,歐陽怕萍道:「不要那麼忸怩,我是屬於你的!」敖楚戈急聲道:「胡來,你會後悔一輩子。」
  歐陽怕萍冷聲道:「後悔,敖楚戈,我將自己呈獻給我的丈夫,是件樂意而又光榮的事情,有什麼可後悔的……」敖楚戈唉地一聲道:「姑娘,你這是何苦,咱們並不是夫妻。」
  歐陽怡萍伸手摟著他,道:「可是我選中了你,這是事實敖楚戈冷靜地道:「單方面的選擇並非絕對的,姑娘,事實是可以改變的,立刻穿上衣服,咱們當它沒有這回事。」
  淒涼地一笑,歐陽怡萍道:「我的身子你都碰過了,居然能當它沒有這回事,敖楚戈,虧你還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你當我歐陽怕萍是什麼樣的女人,是個土娟,是個婊子,看我下賤,呸,你錯了,我歐陽怕萍好說是歐陽世家的千金,如今還是處女之身,並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我不過是做了你的妻於,不得已……」她像是愈說愈傷心,顆顆眼淚不禁簌簌的抖露下來,敖楚戈是塊銅,是塊鐵,就是怕見女人的淚水,他頓時惶亂的一躍下床來,道:「姑娘,有話好說,別哭……」歐陽怡萍哭聲更響,道:「你不娶我,我這輩子就哭定了。」
  敖楚戈道:「先穿上衣服,再說話。」
  歐陽怕萍哼聲道:「陸,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敖楚戈恨聲道:「好。這裡讓給你,我走好了。」
  歐陽怕萍道:「你敢?」
  楚戈一怔道:「姑娘,我怕什麼?」
  歐陽怕萍冷冷地道:「你非怕不可,只要你動動身子,我就張口大聲呼叫,屋外有許多江湖人物,他們都會衝進來,看見我這副樣子,不用問,他們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時候,你會變成一個萬惡不赦的採花賊,敖楚戈,你招不起這個罪名,那樣會毀了你一世的英名。」
  這是一針見血的狠招,歐陽怡萍不僅能硬能軟,也能狠、她最會利用機會,這機會她利用上了,敖楚戈果然被唬住了,他開始顧忌起來,腦子裡付思這女人下一步要幹什麼?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我不在乎你叫,這種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金不怕火煉,有什麼手段你盡可施出來。」
  歐陽怡萍冷冷地道:「我不信,你何不走走看。」
  敖楚戈哼了一聲,轉身朝屋外走去,他是個很倔的人,生平素不受任何事的威脅當他冷靜而堅毅地移出了第一步,他.知道此事斷不會這麼簡單地善了了……砰地一聲,那扇門被重重地推開了,屋子裡的歐陽怕萍忽然一聲大叫,那油燈不知什麼時候已被點燃了,她畏縮地覆著那床被子,抖額地叫了聲:「爹……」屋門口凝立著一個滿面清瘦的白髯老人,他面上冷清得沒有一絲表情,非常怨毒地瞪著敖楚戈,良久,他才冷冷冰冰地問道:「我可以進來麼?敖爺!」敖楚戈淡淡地道:「有何不可,請——」這老人目光冰冷地望了床上的歐陽怡萍一眼,臉上忽然掠過一層令人寒驚的殺氣,朝敖楚戈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敖楚戈冷笑道:「該問問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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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哼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敖楚戈冷聲道:「歐陽世家的——百毒先生」百毒先生聞言大笑道:「一笑見煞」果然尚有幾分眼力,居然一眼看出老夫是誰,嘿嘿,敖楚戈,這是咋麼回事?你似乎應該提出個合理的解釋吧。」
  敖楚戈呵呵地道:「令嬡最清楚這件事,她說明比較好一點……」歐陽怕萍一見其父冷酷地踱了進來,只覺滿腹的委屈和羞憤翻湧心頭,她粉頰蒼白地摀住臉嗚嗚地哭將出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如花帶雨地擦著眼淚,那神情誰見亦憐,百毒先看得心中憤怒不已,沉聲道:「你侮辱她。」
  敖楚戈哼了一聲道:「受侮辱的是我,不是她……」歐陽恰萍聞言哇地一聲,道,「爹……」下面的話她根本不要再說下去,那一聲「爹」已含盡了委屈和辛酸,百毒先生的眉頭一皺,道:「敖楚戈,這種事她怎麼能啟口!」敖楚戈冷冷地道:「她有何不能啟口,這裡發生的一切,地是主謀的人,我敖楚戈堂堂七尺之軀,豈會做出那種苟且之事,百毒先生,你是個智者,憑經驗也可判斷出事實真象。」
  百毒先生怒聲道:「我問你,你侮辱了她,是不是……」敖楚戈否認道,「沒這回事。」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敖楚戈,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了乖,他媽的簡直不是東西,你說沒這回事,她為什麼會赤裸裸地—絲不掛,難道說我們歐陽世家的女人都犯殘,見了男人都會自動脫衣服,呸,敖楚戈,假如我要張揚出去,只怕你非給我—個公道不可。」
  這個人口齒犀利,譏鋒甚健,幾句話逗得敖楚戈差點為之語結,他日光犀利地蹬著歐陽怕萍道:「你為什麼不說話?」歐陽治萍顫聲道:「你要我說什麼?」敖楚戈怒聲道:「說出事實。」
  歐陽怕萍痛苦地呢了一聲,畏縮地道:「我,我……」百毒先生冷煞地道:「敖楚戈,現在咱們不談這件事的誰不誰非了,咱們只要設法解決了這件事。我問你,你願意將事請擺平呢?還是把事情公諸於世,讓天下人都罵你是個淫賊。」
  敖楚戈沉思道:「如何個擺平法?」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很簡單,替老夫辦件事情。」
  歐陽怡萍焦急地道:「爹……」
  百毒先生沉聲道:「不准你講話。」
  這個老人在歐陽怕萍心目中似乎有相當的份量,她不僅敬畏他是她的父親,而且還有種說不出的驚怕,她嚇得一紹身子,用被褥蒙住頭臉,不敢再吭聲……。
  敖楚戈哈哈大笑道:「我早知道你們的狐狸尾巴會露出來的,百毒先生,你那件事情不會太好辦,否則,你們歐陽世家不會選上我……」百毒先生恩了一聲道:「這件事情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否則,老夫還會拜託你,哼,敖楚戈,你還沒告訴我幹不幹呢。」
  敖楚戈心中一直盤旋著這是件什麼樣的事情,他知道天下的事若連歐陽世家都辦不通,那麼江湖上當真再找不出可辦這件事的人了,他不明白是什麼事,可是他卻知道,這件事對歐陽世家一定很重要,否則她不會故意用仙人跳來套住自己……。
  敖楚戈正色道:「我必須先瞭解是件什麼樣的事情。」
  百毒先生搖搖頭道:「你沒權過問,你只須要聽到我的安排就可以了,只要事情辦妥了,今天的事絕無其他的人知道。」
  敖楚戈冷笑道:「有,那些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和你女兒在這裡!」百毒先生嘿嘿地一笑道:「我會永遠封住他們的嘴——」那「永遠」兩個字用得好恐怖,意思明顯,那代表著滅口的意思,這個人的心腸真是又狠又毒,只為了這件事而要殺害那麼多條人命,其手段真可謂是心狠手辣了,敖楚戈啊了一聲道;「他們何辜?百毒先生,你太過分。」
  百毒先生哼聲道:「你懂什麼?我女兒的名節重於一切,豈是幾條人命所能補償,敖楚戈。你素有「毒尊」之稱,老夫當初看錯了你。」
  敖楚戈哈哈大笑道:「針對某些人而言,的確是該心狠手辣,但我敖某人對尋常善良之事,決不會下毒手、百毒先生,你這樣濫傷無辜,我首先不同意。」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那是老夫個人的事,與你並無關係,敖楚戈,現在老夫要你答應替歐陽世家辦這件事,你必須承諾。」
  敖楚戈不屑地道:「用仙人跳的辦法逼迫我……」百毒先生呢了一聲道:「除了這個辦法,老夫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敖楚戈哈哈一笑道:「看樣子我不答應也不行了,百毒先生,說吧,那是件什麼樣的事情,否則,你們歐陽世家犯不著使美人計,特定地選中我……」他雖對自己名聲的好壞並不十分在意,但若背上一個淫賊之名,那真比殺了他還難過,他知道百毒先生說得出做得到,一聲呼叫,自己這「敖楚戈」三個字代表的名聲,便會付諸東流,他已無從選擇,唯有受制於歐陽世家了」百毒先生欣喜地道:「你答應了?」敖楚戈冷冷地道:「這都在你算計之中,我不答應行麼?」百毒先生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可不能毀約。」
  憤怒地哼了一聲,敖楚戈怒聲道:「你將敖楚戈看成了什麼樣的人,豈能和那些言而無信之輩混為一談,百毒先生,你太小看敖楚戈了。」
  百毒先生點點頭道:「敖朋友何須生恁大的氣,這事咱們就這樣說定了,現在我不再打擾,你在這裡可以享受怡萍的溫柔,她是個很理想的女孩子……」說完話,人如煙,一晃而去,門又被輕巧地關上。
  敖楚戈聞言一楞,沒有料到百毒先生會說出這種話,他久慕歐陽世家的威名,卻沒想到歐陽世家會是為這樣達目的的,不擇手段,由此而知,百毒先生並不憐惜歐陽世家的名聲,更不替自己女兒的幸福著想……。
  歐陽恰萍輕聲道:「進被子來!」
  敖楚戈微噶道:「你真的要給我……」
  歐陽怡萍半身呈露在外面,雙峰隱隱約約地浮現出大半,那火熱的樣子相當撩人。
  她淡然地道:「這是你該得到的,敖爺,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敖楚戈冷冷地道:「我不要呢……」歐陽怡萍落落大方地道:「不要白不要,將來不要後悔,敖爺,今夜你要幹什麼我都答應,過了今天,你想要我也不會給你,這是我的原則,我勸你,不要錯過一親芳澤的機會!」敖楚戈哈哈大笑道:「我這個人就是這點怪脾氣,得不到的,我千方百計地想得到,送上門的,脫光了衣服,拉也拉不上床,歐陽怡萍,你錯了,敖楚戈不是個飢不擇食的人。」
  彷彿被羞辱了一般,歐陽怡萍目中競耀著一層淚影,往昔,多少風流蕭灑的公子哥兒跟著她,恨不得能與之親近,她從都不屑於一顧;今日,她赤裸裸地呈獻出自己,對方不僅不感激,反而不屑一顧,這種難堪,歐陽怕萍受不了,她恨不得殺了敖楚戈……。
  她含著盈眶的淚水,道:「我不夠美——」敖楚戈僅搖搖頭.不予理會地望著遠方。
  歐陽怡萍怒聲道:「既然不是,你為什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敖楚戈冷冷地道:「因以我沒這個興與致。」
  歐陽怡萍恨聲道:「你一定是看不起我,認為我是個淫蕩的人,其實你錯了,我至今還是個處女,不信你試試看。」
  敖楚戈搖搖頭道,「這不重要。」
  歐陽怡萍一怔,道:「不重要,那我就納悶了,我不僅是個女人而已,還是個道道地地的大美人,在你眼裡,居然不能勾起一絲遐思,除非我長得醜,與你遇見過的女人差得太遠,敖楚戈,如果真是那樣,我倒要見識見識那些娘們倒底強過我多少。」
  敖楚戈搖頭道:「體不懂,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有人喜歡吃魚,也有人喜歡吃肉,所好不同,不錯,你是個女人,而且是個長得不賴的女人,對我來說,卻沒有胃口。」
  歐陽怕萍氣得粉頰一變,道:「你……」敖楚戈一笑道:「希望這話沒有侮辱了你……」歐陽怡萍憤聲道:「我很你。」
  她匆匆地穿上衣衫,恨恨地掉頭而去。」
  敖楚戈哈哈一笑,和衣躺在床上……。
  空中像吊了個套子,敖楚戈被活活的套上了,百毒先生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他絲毫不放鬆地將敖楚戈帶到了幽靈谷前。
  幽靈谷陰沉沉,寒森地斜掛著幾付白骨骷髏,森森白骨中,幾點綠幽幽,慘藍藍的磷光在黑暗中飄舞,敖楚戈像個傀儡樣的聽人擺佈,他居然無法抗拒百毒先生的使喚,他遠遠地望著那深遠的谷底,長長地吐了口氣。
  百毒先生道:「這是咱們的目的地!」
  敖楚戈冷冷地一笑道:「該說是你的目的地,與我沒有關係!」百毒先生陰沉地道:「你必須完成交付給你的任務……」冷冷地哼了聲,敖楚戈道:「如果我死了呢?」百毒先生堅決地道:「還有第二個人會來,一直到我們完成我們歐陽世家的任務為止,不過,你的希望最大,否則,江湖上要找一個像你這樣身手的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嘲嘰地一笑,敖楚戈不屑地道:「還是用你女兒的身子換取你的成功!」面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就好像被人在臉上重重摑了一掌似的,百毒先生心裡很不是味兒,他恨不得立刻拔劍殺了對方,但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唯有他才能達成自己多年的心願……。
  他乾笑兩聲道:「敖楚戈,那只是一種手段、並沒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歷史上有許多成大功立大業的人,哪個不在事成之前含辱負重,小女雖然是犧牲了,但對歐陽世家卻有相當貢獻,只要事成,其他的顯得並不重要了……。
  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說吧,你要我幹什麼?」百毒先生沉思道:「幽靈谷名絕天下,谷中幽靈女終年守著情聖白玉秋的玻璃棺木,你須進谷去盜取棺中的寒玉珠。」
  聞言一震,敖楚戈道:「白玉秋和幽靈女之事,早已名傳天下,有情人難成眷屬,已是天地間最慘最酷的事情,聽說寒玉珠能凝氣成冰,白玉秋雖死多年屍體始終不腐不朽,可謂全歸功於寒玉珠之能,百毒先生,你要我盜取寒玉珠,未免太過於絕情,我敖楚戈不願做毀人屍身之事——」百毒先生哼聲道:「由不得你不幹,敖楚戈,寒玉珠是老夫極思欲得之物,你是堂堂七尺漢子,說話總不會當屁放一—」敖楚戈冷冷地道:「幽靈女武功絕世,傳說無人可敵,你送我進谷,無異將我的命送掉,百毒先生,以你百毒之功、何須要我動手,我看其中並不那麼單純……」百毒先生目中凶光一露,憤怒得訪佛要射出火焰來,但他尚能控制住自己,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門很大,道行存行也很高,今夜唯有他才能了遂自己多年的心願,所以他只有忍耐,硬將那腔怒火壓了下去。
  他嘿嘿地道:「你不要問得太多,只要那顆寒玉珠弄到手你的任務便算是完了,咱們各行其事,誰也不欠誰!」敖楚戈冷冷地道:「在下總會領教一下你百毒先生的功力了……」他說完一移身形,有若一道晃動的影子,剎時便投入幽靈谷中,那疾起的身形看得百毒先生一寒,料不到這個年輕人的輕功,並不輸於歐陽世家的祖傳輕身術。
  歐陽怕萍輕輕移了過來,道:「爹,他進去了。」
  「哦。」
  百毒先生僅僅呢了一聲,沒有再吭聲。
  歐陽怡萍低聲道:「爹。咱們這樣做,是不是有欠光明,我們至少要將事實真像告訴他,免得他心裡老有個問號。」
  百毒先生冷笑道:「這種人怎能告訴他事實?他是何等人物,豈會輕易受我們利用?孩子,咱們在這裡等著瞧吧,他若僥倖不死,定會達成目的,不過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他進谷之後,是否會改變主意,就不是爹能預料的……」歐陽怡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爹,我居然會替他擔起心來。」
  百毒先生一驚,道:「你可不能陷進情愛的漩渦裡!」歐陽怕萍苦澀地搖搖頭,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他很開心,不過,他不是個普通的男人,否則,那天晚上,他不會那樣輕易地拒絕我,爹,說出來真奇怪,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百毒先生面上一冷,道:「爹只有殺了他,你才會死了這條心……」歐陽怕萍一驚道:「爹,你……」百毒先生嘿嘿地道:「殺了他,你心裡再也不會有他的影子,孩子,你該明白,歐陽世家的女兒是不能輕易愛上一個人的,你的一生全由爹給你安排,這是咱們的家風,也是祖傳下來的規矩,我的女兒若是背叛了我,爹何顏向家族交待……」歐陽怡萍只覺心裡十分的不好受,她有種反抗的感覺,可是她不敢說出來,因為她知道爹的脾氣,那不是她個人所能背叛的……。
  她負氣地一扭身,緩緩地朝外定去。
  百毒先生面上浮現一絲滿意的笑意……
  幽靈谷。
  森森冷冷的谷底,不時吹拂著一陣陣淒涼的寒風,敖楚戈的身子如電,幾個起落,已進入谷底。
  遠處,斜掛著一盞風燈,黃慘慘的燈影下,「幽靈谷中幽冥路,至此回頭,入谷者死」幾個用血跡染紅的大字,霍然落進敖楚戈的眼中,他淡淡地一笑道:「回頭是死,入谷者死,我願再踏一步試試。」
  他身子方動。一縷白影彷若幽靈似的輕淡地飄了過來,這人一落地,淒淒慘慘的一張白臉,散亂的長髮,亂披在肩上,那形像直似一個女鬼,她一身白袍,用麻布做的,若非是活生生地站在那裡,誰都會懷疑,她倒底是人是鬼?那白袍少女冷森地道:「請立刻退出谷外!」敖楚戈淡淡地道:「幽靈谷中幽靈女。在下特來拜望——」白袍少女冰冷道:「我家小姐不見外客,你可以回頭了。」
  敖楚戈哈哈地道:「傳聞情聖白玉秋安葬於此,在下是慕名瞻仰他的遺容,姑娘,煩轉告貴小姐,就說敖楚戈有事求見。」
  白袍少女噫了一聲道:「體是『一笑見煞』敖楚戈。」
  點點頭,敖楚戈道:「不錯。」
  白袍少女冷笑道:「不管你是誰?誰都不能進谷一步,雖然你『一笑見煞』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但我們幽靈谷素與江湖上朋友不相往來,你不能例外,我們小姐不會見你!」敖楚戈冷冷地道:「你還沒有通報,怎麼知道貴小姐不見客呢?」白袍少女哼聲道:「這是本谷的規矩,何須通報。」
  倔傲地一搖頭,敖楚戈冷笑道:「假如我不走呢?」他在江湖上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一個指使別人慣了,江湖上不論何人見了他總要先讓三分,今天,這個少女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他心中不禁十分有氣,有意和這個少女別別苗頭,看看幽靈谷有何驚人本事敢這樣仗勢欺人。
  那少女怒道:「那我就趕你出去。」
  這白袍少女可也不是普通庸手。她話聲一落,那雪白的袍影一閃,兩雙手掌像是白衣般的疾掄而來,那凌人的掌力,渾厚中透著股股寒氣,拂襲到敖楚戈身上,居然有種陰涼的感覺,頓時使敖楚戈暗中一驚。
  敖楚戈撩身斜轉,道:「你居然會使白骨掌。」
  白骨掌在江湖上久已失傳,這種掌法陰毒狠辣,尋常人根本不易習練,這少女年歲不大,而在白骨掌上已有七八分火候,敖楚戈哪敢大意,身影掠出的剎那,右拳猛地揚出,他的拳勢極為威烈,迎著對方的掌勁,砰地一聲兩個人同時被震落地上。
  那白袍少女哇地一聲大叫道:「你再看掌。」
  這個少女的身法一變,有若泥鰍般地在空中滴溜溜的一轉,七八道掌影有若排山倒海般地攻來。
  敖楚戈暗中一寒,付道:「她這是種拚命的打法。」
  迎著對方的掌影,他以眩人耳目的快速,疾速地一掌切向對方的手腕,那白袍少女痛得叫了一聲,抱著右腕疾閃暴退,叫道:「好狠的毒招。」
  她似乎是相當的痛苦,身形居然一連幾個踉蹌,她末等身形停穩,已發出一聲長嘯,那嘯聲一落,四五道人影如飛地奔來,團團的將敖楚戈困祝只聽左邊的那個白胡老人乾笑一聲道:「這位爺,好高的身手。」
  敖楚戈淡淡地笑了笑道:「在下不想多傷人命,請老丈傳報一下,在下想見見貴谷谷主的幽靈女。」
  那白鬍子老人嘿嘿地道:「谷主素不見客,你還是請回吧。」
  敖楚戈哈哈笑道:「老丈既然不願意通報,在下只有硬闖了。」
  那白鬍子老人冷聲道:「你只要能擋得過我白三丁的攔截,谷主自然會接見你,不過敖爺,不要心存僥倖,那不是容易的事,我們白家的人可不同於—般的江湖人。」
  敖楚戈哦了一聲道:「情聖白玉秋是你們的什麼人?」白三丁嘿嘿地道:「那是敝主人,我們在這裡負責守護此谷。」
  敖楚戈昭了—聲道:「白朋友,情聖白玉秋和在下曾有一面之緣,今日來此,僅是來朝拜一代情聖的遺容,如果……」白三丁呸了—聲道:「他媽的;哪個來這裡的人不是這樣說,結果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姓敖的,咱們已無話可說,你有本事可儘管闖,如果你能闖過去,自然會有人接見你。」
  敖楚戈眉宇一皺,道:「那在下只有試試了。」
  他身子如箭在弦上般,一射而去,白三丁料不到這個年輕人說動手就動手,一聲吆喝,四五個人像張開的網般,將敖楚戈團團圍住,這些人似是久經訓練過,身形散開後,立刻緊緊地縮小,一時刀劍俱出,凌厲的攻勢,有若刀山劍海。
  長劍有若龍吟似地閃顫而出,無雙劍至剛至大的威勢,帶著森冷的寒光,無盡無止的直捲過去。
  叮叮的一片聲響中,數縷火花在夜空中泛射出來,刷地將一個漢子砍翻在地上,白三丁雙目通紅,叱道:「媽的,宰了這個兔宰子。」
  別看他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那一手的劍法還真快速,幾招過去,居然逼得敖楚戈連著退了幾步。
  忽然,有人慘呢一聲,全身抽搐的倒地而死,白三丁回頭一看,嚇得大駭,目中怨毒地瞪著敖楚戈,道:「你用毒……」敖楚戈一怔,道:「用毒——」僅這幾句話的時間,一連幾個人全倒下去了,這些人全身七孔流血,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而死。白三丁額道:「姓敖的,我們和你有何深仇大恨?」敖楚戈搖頭道:「決非是我。」
  白三丁混身抖顫地道:「是他。」
  他還沒說出用毒的那個人是誰
  自己一頭栽倒地上,死狀與其他的人一模一樣,敖楚戈目中煞光一現,道:「這是誰下的毒手?」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百毒先生,難道他在暗中下手,還是……他自信自己耳目聰敏,若是百毒先生跟在自己身後,斷不會瞞過自己,若是百毒先生暗下毒手,那白袍少女為什麼完好無恙,她驚悸地站在那裡,抖顫的道:「你好狠毒。」
  敖楚戈朗聲道:「姑娘,那不是在下……」白袍少女不屈地道:「你已聞過這一關了,姓敖的,雖然你用毒殺害了他們,幽靈谷還是會守信的,姓放的,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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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55:24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黑暗而深長的一條甬道,兩房石壁間鑲嵌著間隔的玻璃燈,在昏黃中又透著炫耀,潮濕的水珠濕淋淋地流下來,沾在鞋上,有種透涼的感覺……。
  甬道盡頭,霍然開朗,是一個方圓甚大的石穴,兩旁怪石上嵯峨,頂鐘乳石斜垂 ,在耀眼的光影下,顯得十分雄偉。
  一個面容憔悴,但長得卻十分美好的少女,露著一雙水幽幽、霧淡淡的雙眸,訪佛含郁了無限的憂悒和哀傷似的,斜坐在一張白熊皮墊的椅於上 ,白袍少女握著受傷的腕子,凝立在這少女的身後,顯得十分恭謹。
  那少女如霧的目光在敖楚戈身上一瞄,道:「你就是有『毒尊』之稱的敖楚戈?」點點頭,敖楚戈笑道:「姑娘大概就是幽靈女了。」
  幽靈女餵了聲道:「幽靈谷和你家無恩怨,你進谷後,一連殺了玉秋的幾個家僕,手段可謂太狠太毒,敖朋友,能否將殺害他的理由告訴我們,假如他們真有該死之處,那也怨不得你。」
  這少女說話的聲音恍如銀珠顆顆在五盤裡旋轉,圓潤而溜滑,悅耳中透著一股子磁性,令人有種親切和藹的喜悅,敖楚戈細細打量這位名傳天下的情聖白玉秋夫人,只覺她第一眼看去並非頂美,但當你看過第一眼後,你會想看第二眼,愈看愈好看,她不僅一雙眸子長得令人沉迷,那挺直的鼻子,紅紅的櫻唇,俱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怪不得情聖白玉秋肯為她拋家棄子,連命都送掉了呢?她確實有值得追求的地方……。
  敖楚戈淡淡地道:「姑娘,這些人並非死在我手裡,敖楚戈雖然是江湖草莽,但向來不屑以毒施人,姑娘是個明眼人,如果是在下用毒,只怕無法瞞過你……」幽靈女淒涼地一笑,道:「敖爺,毒雖然不是你施的,可是由你帶進來的!」一震,敖楚戈道:「我……」幽靈女點頭道;「有人在你衣服上施了手腳,計算好你停留在這裡時間,那無影之毒在特定的時間裡擴散開來,白三丁等便是這樣中毒的,而你自己卻渾然不知……」敖楚戈全身一顫,道:「百毒先生……」他想起百毒先生是武林中第一位用毒的大行家,這兩天他們相處在一起,百毒先生一定是暗中施了手腳,他敖楚戈可謂是天下第一條好漢,卻想不到被百毒先生所利用,他只覺一股怒火湧了上來,沉聲地明瞭一聲,雙掌重重地一擊。
  那少女微笑道:「百毒先生可是歐陽世家那個老毒物?」敖楚戈道:「正是他。」
  幽靈女幽幽一歎,道:「你遠來這裡,我已料到是他的傑作,敖爺,憑你在江湖上的名聲和地位,決不會和這種人為伍,他一定是用某種手段將你套牢了,逼著你來這裡……」敖楚戈不置可否地道:「姑娘,百毒先生和你及白玉秋倒底是為了什麼?有這樣不共戴天之仇,而他自己卻始終不願露面——」幽靈女幽幽地一歎,道:「種因於寒玉珠,禍起於拒婚!」敖楚戈一怔道:「這話怎講?」幽靈女笑道:「白家和歐陽世家是武林中兩大世家,白家是以武功稱雄武林,歐陽世家是以用毒名傳江湖,歐陽世家欲修習一種煉烈之毒,苦無冰寒之物相輔,須知煉火之毒又稱地獄之火,其理卻取之放熱毒,任何人都無法抗拒那火煉之苦,非用白家的寒玉珠護體不可,在這種情形下,歐陽世家便找人提親,欲將百毒先生的掌上明珠的歐陽怕萍嫁進白家,給玉秋為妻,但條件是要自家用寒玉珠下聘……」敖楚戈哦了一聲道:「有這種事?」幽靈女恨聲道:「玉秋那時癡情於我,天下人皆盡知,一力拒絕,歐陽世家提婚受拒,引為莫大之恥辱,時時極思報復,但白玉秋武功凌駕歐陽世家甚多。歐陽世家始終沒有機會,可惜玉秋幾年前得了一種怪症,昏睡若死,若非寒玉珠能集天下之寒,只怕早就屍腐人朽,哪裡能用玻璃棺木盛裝至今……」敖楚戈料不歐陽世家和白玉秋之間尚有這麼多的曲折之請,他腦中意念流閃,沉思道:「姑娘,能否讓在下見白玉秋一面。」
  幽靈女搖頭道:「恕難答應,敖朋友,你的態度暖昧,況且那顆寒玉珠是唯一保住玉秋生命之物,若不慎落入歐陽世家之手,豈非置玉秋於死地……」敖楚戈一笑道:「姑娘,敖某人雖然受制於歐陽世家,但決非是那種是非不明,黑白不明之人,假如我料得不錯,白玉秋可能是中了一種藥物。才會昏睡至今,百毒先生已差點使我陷於不義,在下斷不會再盜取那枚『寒玉珠』……。」
  幽靈女驚詫地道:「敖朋友,百毒先生會放過你麼?」敖楚戈冷笑道:「若非他以奸術陷我,在下早就想和他鬥鬥了,姑娘,這件事在下既然知道了實情,決不會再為其所利用!」白袍少女突然道:「小姐,你聽……」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少女變色道:「有人進入靈仙洞——」她顯得十分惶驚和不安,身子急切地朝左邊躍去,轉一個彎,已進入隔壁的洞穴之中。
  這個靈仙洞中燈火通明,正當中停放著一口透明的玻璃棺木,那棺木中,一個身穿藍袍的年輕人平穩地睡在裡面,他那臉上絲毫沒有病容之色,彷彿睡著了一般……一個身穿黑袍的老入穩健地站在玻璃棺前,他背負著雙手,嘴角上有一種嘲弄的冷笑,似乎對身後的幽靈女們不屑一故的傲氣,幽靈女蒼白地道:「是你——」百毒先生冷冷地道:「你下應感覺到意外,我早晚都會來!」幽靈女道:「你要幹什麼?」百毒先生手裡一揚,一顆奪目耀眼的清瑩玉珠已然握在他的手掌心裡,他嘿嘿地冷笑一陣,道:「我要這顆寒玉珠。
  玻璃棺中上前方的小四方盒裡的珠子已不見了,幽靈女惶亂無助地歎了口氣,低聲的問道:「寒玉珠已在你手裡,為什麼還不走?」百毒先生道:「我在等你。」
  幽靈女一怔,道:「等我幹什麼?」
  百毒先生深沉地笑道:「當然有事,江湖上都知道「寒玉珠」是白家的祖傳之寶,現在落在我的手中,我不想讓太多的人宣揚出去,所以我故意發出聲響,引你們進來……」幽靈女變色道:「你要殺我滅口。」
  百毒先生道:「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要我等你……」幽靈女想不到歐陽世家的百毒先生心腸懲的狠毒,不僅要佔有「寒玉珠」甚而要殺人滅口,她氣得混身抖顫,目光冷厲地瞄了站在洞外的敖楚戈一眼道:「你會失望——」百毒先生得意地道:「幽靈谷中那些白玉秋的家奴全已死在者夫的手中,此刻沒有人能救你,幽靈女,念在你一片癡情的份上,你最好能即刻自盡,免得老夫動手……」幽靈女冷冷地道:「別忘了,這裡還有一位敖楚戈!」百毒先生聞言哈哈大笑道:「他有東西握在老夫手裡,不怕他會救你。」
  冷冷地一笑,敖楚戈不屑地道:「百毒先生,你所擁有的把柄已不足以威脅我了,在下豈是任人擺佈的人,你利用我毒害白玉秋的家僕,再潛進這裡盜犬寒玉珠,其心可謂甚毒,在下倒要請你留下那顆『寒玉珠』立刻滾蛋,否則,休怪在下不容情……」長笑一聲,百毒先生嘿嘿地道:「敖楚戈,你知道我在這裡的目的並不是單單為了對付幽靈女,其中,你也包括在內。……」
  敖楚戈哼哼一笑,道:「這個早在意料中了,你不是個慈善的人,斷無留下活口的慈悲,百毒先生,也許你估計錯了,敖楚戈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濃包,也許你自己首先就付要出相當人代價。」
  百毒先生得意地道:「你千萬別忘了,老夫是用毒的專家。」
  他對自己那無敵的毒功一向具有相當的信心.而江湖上對歐陽世家的用毒手法也一向推崇備至,在他想像中,自己只要略略施展手法,眼前的這幾個人全會如意地倒下去。可是當他說完這幾句話的時候,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紫青而恐怖,他驀地推開那雙手掌,那顆「寒玉珠」尚晶瑩的平放在掌心之中,但他的目光卻不一樣了,他仔細地望著手中的珠子,一瞬一瞬的……敖楚戈冷冷地道:「怎麼?那珠子不對勁?」百毒先生恨聲道:「這不是寒玉珠。」
  幽靈女冷笑道:「何以證明……」
  百毒先生怒聲道:「寒玉珠乃是天下寒寶,此珠郁含了天地至寒之氣,握在手中愈握愈寒,而它卻不是,不僅沒有那股冰寒之氣,握久了反而有種餘溫,幽靈女,你這一手瞞不過我,我所以沒有將這顆珠子收進腰裡,就是要證明它的真假,幽靈女,寒玉珠在哪裡?」幽靈女冷澀地道:「百毒先生,你果然尚有幾分頭腦,還能知道「寒玉珠」的特性,不錯,這是顆假珠子,至淤那顆真正的『寒玉珠』,只怕你找不著了,玉秋早料到你會有此一招,所以才會用這顆假的來瞞過你,這只怪你瞎了眼睛……」愈聽眾氣,百毒先生恨聲道:「告訴我,那顆『寒玉珠』在那裡?」幽靈女冷冷地道:「你自己有眼無珠,找不著「寒玉珠」居然還有臉來問我,老毒物,請你立刻滾出幽靈谷,否則……」憤憤地一揚手,掌心中的珠子,有如殞石般地被擲在地上,一聲碎裂響後,那顆珠子被擲得粉碎,百毒先生雙目如赤,殺機盈眉地道:「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幽靈女冷聲道:「你不敢,歐陽世家的毒功並不能嚇住任何人!」百毒先生恨聲道:「白玉秋戲耍我,我要他不好過……」說著,身子一移,緩緩朝玻璃棺前行去。
  幽靈女睹狀大駭,掠身擋在玻璃棺材前面……。
  她混身抖顫地道:「你要幹什麼?」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我要將白玉秋從棺材裡揪出來。他雖然是死了,也休想安安穩穩地躺在那裡,唯有這樣,你才會說出『寒玉珠』的藏處,嘿嘿……」幽靈女哆嗦地道:「你好狠!」百毒先生冷笑道:「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他一步步地逼去,幽靈女全身戒備地守在那裡、她已蓄滿了功力,準備那致命的一擊……」。
  白袍少女怒聲道:「我來殺這賊種——」她年少氣盛,激於當時的義憤,一掠身形,入似疾射的箭石,猛地朝百毒先生撞去。
  百毒先生大笑道:「找死。」
  他僅那麼一揮手,一股渾厚的大力已撞在白袍少女的身上,那少女哇地一聲大叫,人已墜落地上,她滿臉都是鮮血,顫聲地道:「小姐。」
  身子不停地顫抖,已是七孔流血而死。
  幽靈女顫抖地道:「你好狠。」
  百毒先生大笑道:「這種飛蛾撲火,自尋死路的一並不值得同情,幽靈女就是例子,你識相就告訴老夫那顆『寒玉珠』在哪裡,老夫保證不傷你一絲一毫,如果你倔強得不肯說出,你的下場將會和這個丫頭一樣,可別怪老夫,事前沒有告訴你。」
  幽靈女悲傷地道:「你連我一起殺了好了。」
  她見自己的丫環被這個滿手血腥的人一掌擊斃,心中的確是難過極了,她自知自己決不是這個老魔頭的對手,早死晚死都一樣,不如拼將全力和他一拼,揮起右手,迅快地拍了出去。
  百毒先生嘿聲道:「你想死?還沒那麼容易。」
  他主要的目的是尋找那顆「寒玉珠」,豈能讓幽靈女立刻就死,一移身形,右手疾快地朝幽靈女抓去。
  幽靈女嚇得一移身子,只覺一股冷風吹體,她混身抖顫得啊了一聲,彷彿中了一下暗勁似的神色剎時蒼白。
  百毒先生冷冷地道:「你已知道老夫的厲害,何須再倔強下去……」幽靈女悲涼地笑道:「告訴你,那顆寒玉珠已被我吞進肚子裡,你要想得到那豈不是癡心妄想!」百毒先生一震道:「真的?」幽靈女冷笑地道:「你值得我騙麼?」百毒先生嘿嘿地道:「那更好辦了,我只要開開你的肚子,不伯找不著那顆『寒玉珠』,幽靈女,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了。」
  他是個急性子的人,一聽說寒玉珠在幽靈女的肚子裡,巴不得立刻將她放倒,用劍挑開她的肚子,但這個人畢竟不同於—般人,他是個老狐狸,狐狸就有狐狸的眼神和智慧,只那麼略略地瞄了幽靈女一眼,他不禁笑了。
  幽靈女一怔道:「你笑什麼?」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你騙我,姑娘,寒玉珠乃天地間至寒至冷之物,你如果吞了,此刻只怕早已成個冰人了,嘿嘿。我百毒先生可不是好騙呀,丫頭,你還是說實話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一回頭、又道:「我知道了」。
  幽靈女此刻粉頰蒼白,目光中竟然露出無比的驚怕,她大叫—聲,人已撲在玻璃棺前,怒聲道:「你只要敢碰他—下,我化作厲鬼也要殺你。」
  百毒先生大笑道:「這個威脅不了老夫。」
  他身形快速地—躍,揮手將幽靈女推在一邊,望著玻璃棺中的白玉秋臉上浮現出一種陰沉的笑意……幽靈女顫聲道:敖爺一一敖楚戈淡淡地道:「上蒼要毀滅一個人之前,一定先讓這個人瘋狂,他現在離瘋狂已不遠,姑娘,不要怕,他得意不了多少時候……」百毒先生怨聲地道:「你說什麼?」敖楚戈不屑地道:「我說你混蛋。」
  百毒先生在武林中一向被尊祟慣了,何常被人罵過混蛋,敖楚戈這一聲罵,將他罵得一楞,道:「你媽的蛋,你居然敢罵老夫!」敖楚戈淡淡散散地道:「有何不敢?你老而不尊,心腸很毒,只會欺負一個無助的少女,這不是混蛋是什麼?咽。」
  憤烈地哼了聲,百毒先生道:「你也許沒嘗過死亡的滋味,不知道死是什麼樣子,姓敖的,如果你想死,也要等老夫辦完了事!」淡淡散散地一笑,敖楚戈道:「老毒物,這恐怕不能如你的願了。」
  百毒先生一怔道:「為什麼?」
  他自許為天地間第—流高手,捨白家的武功外,從不做第二人想,今日敖楚戈話裡有話、頓時使他楞在地上、他想不通敖楚戈話中的意思,楞楞地望著敖楚戈。
  敖楚戈輕鬆地道:「你是個用毒的人,怎麼不知道以毒攻毒的道理——」不解地想了一想,百毒先生詫異地道:「攻毒敖楚戈,難道你也是使毒高手——」不屑的搖搖頭,敖楚戈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告訴你,你自己是個玩毒的大行家,居然尚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毒,哈哈,歐陽世家的毒名從今爾後,可以從江湖上除名了。」
  那顆心幾乎被這幾句話嚇得跳出口腔外,百毒先生真是嚇楞了,因為他是毒的老祖宗,別人在他面前用毒,而他卻渾然不覺,對方豈不是比自己還高,他迅快地默察了全身一下,陡覺右手有種不太自然的感覺,心中劇烈的一震,神色迅快顯很不自然。
  冷澀地一笑,敖楚戈道:「怎麼樣。」
  百毒先生頗不自然地道:「你什麼時候下的手?」,敖楚戈傲然地道:「我要下手並不須要用毒。」
  怔了一怔,百毒先生詫異地道:「那這毒從哪裡來的?」敖楚戈長笑一聲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哈哈,老毒物,別丟人啦。」
  百毒先生啊了一聲道:「那顆假珠子……」他想起自己得到假「寒玉珠」的時候,曾握在手裡試試它的寒氣,那毒必定是白玉秋處心積慮地防止別人偷盜寒玉珠,故意在假珠子上抹一層毒,使敵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毒,這手法本是最普通的手法,可是愈是普通的手法,愈容易使人上當,而他自己便是上當的人。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還有幾分頭腦,總算想起來了。」
  百毒先生怨毒地瞪了幽靈女一眼,道:「想不到這丫頭還有這一招。」
  幽靈女冷冷地道:「可惜還沒毒死你……」百毒先生迅快地吞下一顆藥丸,道:「要毒死我可不容易。
  你的手法雖然很高明,可惜這法子不靈,我已查出那是一種五花之毒,對我不發生什麼作用,幽靈女。那顆真的寒玉珠我已知道藏在白玉秋的嘴裡,你阻擋不了老夫,還是乖乖地滾開。」
  幽靈女一呆道:「你怎麼知寒玉珠在玉秋嘴裡——」得意地一笑,百毒先生道:「這道理太簡單了,自古以來人死之後,富有之家大多以玉石或珠子放進死者之口,以保存死者屍體的完美,白玉秋沉睡多年而不腐,定是寒玉珠之功了……」幽靈女頹然地坐在玻璃棺旁,道:「你果然是個老毒物,什麼東西都沒瞞過你。」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天下能瞞過我的事情不多,嘿嘿,幽靈女,老夫雖然被人叫做毒物,但古有的禮制尚能知道,俗語說人死為大,我只要白玉秋嘴裡的珠子,你若不許老夫動手,嘿嘿,老夫只有毀了這口難得一見的玻璃棺……」幽靈女蒼白地道:「你不能傷害玉秋。」
  她顯得那麼無助和脆弱,此刻在她眼裡唯有白玉秋的屍身最重要,她寧可失去寒五珠,而不忍白玉秋受絲毫傷害,這是女人的弱點,她現在就是犯廠這個毛箔……。」
  百毒先生搖頭道:「老夫保證不動他分毫就是……」幽靈女苦澀地道:「誰能保證,你是個無信無義的人……」百毒先生冷冷地道:「者夫雖然是個毒人,但說出的話從來不會更改過,你和白玉秋相處多年,我的言行他總會告訴你—二。」
  幽靈女長歎口氣,道:「好,我答應你。」
  敖楚戈沉思道:「姑娘!」
  幽靈女黯然地道:「敖爺,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誰也改變不了事實,你雖然有力量阻止這件事,可是,咱們畢竟是非親非故,玉秋和我都不願意欠你的太多,一顆『寒玉珠』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相信還有別的辦法能保持玉秋的身體!」百毒先生點頭道:「對,你不愧是個好女子,這樣通情達理。」
  他想不到幽靈女這麼軟弱,一聲得意的大笑.行上前去,凝神望了棺中的白玉秋一眼,手已扶住了棺蓋……。
  敖楚戈冷冷地道:「百毒先生,你若是居心不良,我的無雙劍首先對著你人的身後要處,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百毒先生心中一凜,他對這年輕人的劍法的確是相當顧忌,朝敖楚戈陰沉地一笑道:「閣下最好少管閒事。」
  那渾厚的玻璃棺蓋緩緩被掀開來,裡面有股幽香飄出來,白玉秋臉色紅潤地躺在那裡,與睡著了一般無二,百毒先生嘿嘿一笑,右手緩緩撐開白玉秋的嘴。
  一顆耀眼奪目的瑩珠果然含在他的口裡。
  百毒先生並了兩指,伸入口,正欲將那顆寒玉珠掏出來哇地一聲大叫,白玉秋的嘴突然咬了下去,兩根血淋淋的手指已被活生生地咬下來。
  當百毒先生的兩根手指插進白玉秋的嘴裡時候,白玉秋忽然用嘴將百毒先生的兩根手指硬生生地咬斷了下來,直痛得百毒先生大叫;聲,身子往後疾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兩截手指尚留在白玉秋的嘴裡。
  百毒先生痛苦地道:「你,你……」
  自古來死人復活的事雖有所聞,但發生在百毒先生身上,卻不由得他不相信,他顫悚地望著玻璃棺中的白玉秋,血淋淋的斷指,已痛得他半條手臂都幾乎麻痺。
  白玉秋緩緩坐起來,張口將那兩截手指吐出來,隨著手指,一顆晶瑩奪目的珠子便滾落在棺中,他一躍而起,長白的袍子在夜中顯得特別蕭灑,朗百毒先生冷冷一笑道:「我等你已經有好幾年了。」
  幽靈女泣道:「玉秋,你成功了。」
  白玉秋淡淡一笑道:「你表現得太逼真了,才會使這個老傢伙信以為真,如果不是他太貪那顆『寒玉珠』,我也不容易咬掉他那兩根用毒的手指,現在咱們不怕他再用毒傷人了。」
  這種出人意外的變化幾乎將敖楚戈弄糊塗了,他想不到幽靈女剛才那種惶恐無助的神情出諸於事先的安排,他也想不到白玉秋詐死這許多年,目的就是要對付百毒先生那雙用毒的手指,他們用心良苦,可是顯非正道,他長長歎了口氣,對白玉秋這深長的心機和計劃不禁有著無名的恐懼,他不僅對設計的計劃算無遺策,更利用人心上的弱點,讓百毒先生上鉤,這份心機,江湖上只怕找不出幾個人……:百毒先生駭懼地道:「白玉秋,你裝死!」白玉秋點點頭道:「若不這樣,你會上當麼?」百毒先生狂怒地一笑道:「好手段,連我這個老江湖都上當了,白玉秋,你狠,你毒,我歐陽世家算是裁在你的手裡,不過,你別得意,歐陽世家能玩毒的不是我一個,他們—定會十倍地報復如諸在你們白家身上,那時候,你會嘗到什麼是被報復的滋味。」
  白玉秋笑道:「那已經太晚了,我白玉秋早已安排好了,只要你百毒先生一死,歐陽世家使無一可堪畏懼之人,雖然你女兒歐陽怡萍還算是個人物,但她畢竟是個女人!」百毒先生顫聲道:「你要對付她?」白玉秋嘿嘿地道:「那是當然的事,對付她比對付你容易多了,因為她是個女人,尤其是沒有出嫁的女孩,她的本身就有著一擊而破的缺點,我會讓她死得無聲無息……」百毒先生沒有料到自己苦心積慮地籌劃一切,居然臨時毀在自己的大意下,他痛恨地吼了一聲,顛巍巍地站起來,目中儘是赤紅之色,迅快地用撕開的袍角,纏住了受傷的右手,他暗暗地封住了右掌的穴道,道:「你要怎麼樣對付她?」白玉秋淡淡地道:「她愛我比你恨我還要深得多,我只要略略施點情感在內,她會將什麼都交給我,你該知道,她曾經為了和我結為夫婦,不惜跪地求我,百毒先生,令援的弱點太多了,隨便那一樁她都會送了命,況且我這『情聖』兩字並不是平空得來的,天下又有幾個女人能抗拒我的甜言蜜語!」這個人有種自大狂,滔滔地說出他的計劃,居然並不覺得有種愧意,更怪是的幽靈女聽進耳中,不但不生氣,面上反而流露出極欣賞的樣子,她是個地道的女人,女人就應有一股醋勁而她卻沒有。
  百毒先生不屑地道:「愛情騙子!」
  白玉秋得意地道:「那總比你用毒的手法高明多了,我能使女人心甘情願地為我死,為我瘋狂,卻不化一點本錢,而你,使用那些毒害死了不知多少人,歐陽老頭,咱們誰也別說誰,你好不了我多少,我也高明不到哪裡,一句話,咱倆一樣——壞到了極點。」
  他——
  白玉秋唯一之處還能勇於說實話,勇於說真話的人,憑藉著份長處,周旋於少女之間,的確是容易得到她們的歡心,白玉秋是箇中高手,他自、然懂得如何運用他的手段,予取予求,無往不利……」百毒先生嘿嘿地道:「白玉秋,你不要小看了歐陽世家的子女,她們有你想不到的智慧和能力,你的手段未必有效。……」
  白玉秋冷冷地道:「你何不請令援來看看。」
  百毒先生沉思道:「白玉秋,你不要再做你的春秋大夢了,我雖然傷了兩根指頭,但是,我還有足夠的力量殺死你,白玉秋,我的毒技並不限於這兩根指頭……」白玉秋淡淡地道:「只怕你還沒施出毒技,我的劍已出手了。」
  百毒先生一怔道:「你的劍……」
  白玉秋得意地道:「白家的劍法天下無敵,這幾年我裝死,在幽靈谷苦練無刃劍,這種劍法看起來無影無蹤,但能殺人於無形,老毒物,你不信可以試試。」
  百毒先生含有懼意地倒退半步,道:「看樣子你我必須較量之後才能分出勝負……」白玉秋點頭道:「只有這個辦法了,老毒物,今日你想活著走出幽靈谷,只怕不太容易,白玉秋若不讓你死在劍下,往後的江湖上,再找你可不太容易了。」
  百毒先哈哈地道:「不會,不會,咱們這個仇有如三江四海,深得不能再深,你就是不找我,嘿嘿,我百毒先生也會找你!」白玉秋哼聲道:「我的劍已經指著你了,百毒先生!如果今日放過你,往後的麻煩會不斷地跟來,嘿嘿,況且我詐死的消息並不想讓江湖上知道……」百毒先生寒厲地道:「你先不要得意,我也安排了一支伏兵。」
  白玉秋灑脫地道:「你先別說,讓我猜一猜。」
  這個人能有情聖的雅譽,的確有其不同的氣度和風采,任何人聽了百毒先生的伏兵,都會神色一變,而他,不僅不當一回事,而且尚有興趣猜上一猜,僅這份膽識就能讓人激賞,何況他又說的那麼蕭灑……。
  百毒先生倒是一震。道:「你已知道了。」
  白玉秋淡然地道:「你是個有名的狐狸,做任何事都有詳密的計劃,你不會孤騎的往幽靈谷闖,當然,你帶的人並不是針對幽靈谷,因為你知道我白玉秋已死,並不足為敵,如果我料得不錯,你的目標不是對付我……」百毒先生寒懼地道:「那是對付誰?」白玉秋哈哈一笑道:「這不用說,當然是這位敖朋友了。」
  沉默已久的敖楚戈此刻忽然哈哈大笑,道:「白朋友果然高明,這位百毒先生有殺人滅口的野心——」百毒先生急聲道:「老敖,你可不要誤會,白玉秋說的不一定對。」
  敖楚戈哼聲道:「白玉秋猜測的決錯不了,老毒物,你擺的那些譜瞞不過我,也瞞不過白朋友,何不請他們出來,大伙能盡快的作—了斷。」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你們既然要早點死,老夫便成全你。」
  輕輕一聲呼嘯,一聲震撤長谷的聲響迅快地傳送了出去,只聽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歐陽怕萍帶著四個全身白衣的漢子直行而來。
  這四個白衣漢子看起來並無異處,可是他們的目光卻較普通人泛藍,在淡藍中又透著碧綠,那神色又極蒼白,在夜中看來,厲恢中又含著無比的寒驚。
  歐陽怕萍眸光一落在白玉秋身上,不禁怔了一怔,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死去多年的白玉秋,已活生生地活過來,她楞楞的望了百毒先生一眼,詫異地道:「爹,這是怎麼回事?」百毒先生嘿嘿地道:「孩子,歐陽世家姓白的擺了一道。」
  玉秋哈哈笑道:「歐陽姑娘,別來無恙,風采依舊,更勝當年……」歐陽怡萍對白玉秋拒婚受辱之事,早因時間的久遠淡忘,但當她面對著白玉秋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心裡不禁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激盪,前塵往事有若閃電般的紛至杏來,她全身泛起。一連串的顫抖,道:「你,你……」白玉秋笑道:「你還記得我這位朋友麼?」歐陽怡萍嬌情地道:「記得,記得。」
  白玉秋緊問道:「恨我麼?」
  歐陽怕萍神智一清,道:「沒有愛,哪有恨。」
  這是掩飾自己情感的怯弱,她的話不由衷,白玉秋是何許人?最瞭解少女的心,他哈哈—笑道:「說得好,歐陽姑娘,還記得有—次我倆在江湖……」歐陽怕萍傷感地道:「我不想談過去,癡情女子負心漢,那種日子已傷害過我了,現在,我一切都聽我爹的!」白玉秋哦了一聲,道:「不錯,傷感過去徒亂人意,歐陽姑娘,令尊今夜請你帶了這四名殺手,主要是來對付我。」
  歐陽怕萍一怔道:「爹,這是真的——」百毒先生嘿嘿地道:「白玉秋和我們歐陽世家的仇已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孩子,他的出現促使我原有計劃改變。
  歐陽怡萍問道:「你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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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58:05 |只看該作者
  百毒先生一瞪眼,道:「難道還留下他,讓他對付爹……」歐陽怡萍怔怔地道:「這……」她欲言又止,訪佛有種說不出的苦衷,其實她因和白玉秋過去那段日子,雖因時間的久遠而磨損,但留存心間的影子,卻因白玉秋的復生而重新燃起,她心目中的他,是個夢裡的情人,她愛他,但不敢直訴,百毒先生要置白玉秋於死地,她的確於心不忍……。
  百毒先生干呵一聲道:「白玉秋,你可敢和我的四大毒人一鬥?」白玉秋眉宇一揚,道:「有何不敢。」
  幽靈女聞言一震,脫口道:「玉秋,傳說毒人俱是沒有神智的殭屍,這些毒入混身上下無一不毒,你只要看看他們的眼睛就知道了,慘綠綠的,散發著厲怖的毒光,玉秋,你……」白玉秋哼了一聲道:「白玉秋豈能懼了歐陽世家……」幽靈女焦慮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玉秋,這四個沒有生命的毒人決非一人所能力敵,我的意思是咱倆合手……」白玉秋搖頭道:「不行,白家從不知道什麼叫做『怕』?還是由我來試試,假如不行,你再下抄……」幽靈女滿眸柔色,一臉關注之色,落在歐陽怕萍眼裡,一股無名火自心中燃燒開來,她滿懷恨意地道:「你要送死,誰也不會攔你。」
  幽靈女反譏道:「你看了酸溜溜的,歐陽姑娘,別那麼醋勁十足——」歐陽怡萍叱道:「找死——」她的手方舉,只聽敖楚戈淡淡散散地道:「歐陽姑娘,放下你的手,當心我的劍會無情地將你手腕斬下來,我最看不慣你用毒的那雙手!」歐陽怡萍一呆,顫道:「你幫她。」
  不屑地一笑,敖楚戈冷冷地道:「她是個情女,癡得真,癡得令人尊敬,而你,將感情當兒戲,視愛情為手段,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歐陽姑娘,善攻心計的女人是沒有善報的。」
  歐陽怡萍聞言大怒,道:「爹,我要先殺了他,這個人給我受的氣太多了。」
  百毒先生點頭道:「爹同意,他本來就是主要的目標!」淡淡一笑,敖楚戈道:「歐陽姑娘,不是我給你的氣多,是你耍的手段不高明,現在你要殺我,那是想滅口,免得你那些鬼事給抖露出來。」
  歐陽怡萍臉色蒼白地道:「姓敖的,你欺人太甚。」
  他那股子怒氣一時不知如何渲瀉出來,一揮手,那四個白袍漢子一字排開,伸開手臂,朝敖楚戈逼來。
  白玉秋朝前跨出半步,道:「敖朋友,還是讓我接下這一常」敖楚戈搖搖頭道:「不,歐陽姑娘是看上我了,一個人最難得的是博得美人青睞,閣下在美人堆裡是名符其實的情聖.不會在乎一個歐陽姑娘,哈哈,這一場我是接下了。」
  白玉秋笑笑道:「我的無刃劍和你的無雙劍有異曲同工之妙,許久沒使了,早已技癢.敖朋友.我看你讓我算了。」
  歐陽怕萍急道:「玉秋,你……」
  敖楚戈哈哈笑道:「白朋友,你聽見沒有、人家可關心得緊呢,你是大病初癒,身體尚未復原,萬一有什麼閃失,她可心疼得很!」這一番話直說得歐陽怕萍耳根子由紅變白,由白變紅,一般火辣辣的憤烈的怒火像是要脹裂開來,她故不得在毒先生同意與否,晃身衝了過去,道:「死相,我要你的命。」
  她自幼承襲其父衣缽,功夫源自家學,那渾厚的掌勁的若刀鋒般削了過來,那四個白袍漢子尚未出手,忽然歐陽怕萍衝將過來,俱不知是否該出手,他們站立在當地,直直地朝百毒先生請示,百毒先生皺著眉,腦子裡不知轉些什麼念頭……。
  伸手一格,將歐陽怡萍揮來的掌腕擋出去,敖楚戈順勢推出右掌,歐陽怕萍竟被推出七八步遠。
  歐陽怡萍臉紅紅地道:「你怎麼不下重手?」敖楚戈笑道:「你不堪一擊,殺你有點丟人。歐陽姑娘,還是換上他們四個毒人,我的劍是為了對付他們……」恨恨地一跺腳,歐陽怡萍恨聲道:「你不要後悔——」略略施了個手勢,那四個毒人如風樣地撲來,他們彷彿沒有生命一樣,五指箕張,那尖細而銳利的指甲,真比刃劍還要犀利,更怪的是他們的指甲間,俱泛淡藍之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指甲上含著無比的劇毒。
  面臨四大毒人的圍攻,敖楚戈昂然無懼,他哈哈一笑,無雙劍如電的閃了出來,那鋒利的劍刃,在空中幾個顫閃、若雷雨中地光閃,迅快無比地朗這四大毒人分別攻了過去,疊疊層層的劍浪中,隱含風雷之聲。僅這份威勢,已將白玉秋和百毒先生震懾住了。
  白玉秋凝重地道:「將來天下唯有此人可與我匹敵。」
  百毒先生嘿嘿地道:「白玉秋,你既然知道了這個人是你將來的勁敵,何不乘此機會將他除去,那時,天下……」白玉秋不屑地道:「聯手除去他,老毒物,那我倆的事呢?」百毒先生胸有成竹地道:「先除去他,咱倆的事何不以後再說,那時候,我倆心腹之敵沒有了,你我放手一搏,再來爭個雄長——」白玉秋大笑道:「老狐狸,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精。」
  百毒先生冷冷地道:「白玉秋,現在是老夫和你商量,如果老夫和姓敖的聯手來對付你白玉秋,老夫相信,不用老夫出手,姓敖的也會殺了你……」白玉秋斜晚了百毒先生一眼,道:「姓敖的會和你聯手嗎?……」蠻有把握地哼了一聲,百毒先生道:「那要看老夫付什麼樣的代價,你該知道人都有弱點,敖楚戈是個人,一定有人的弱點。攻擊弱點的最好的東西,就是美人和金錢,只要我付出他滿意的代價,聯手之事並非沒有可能,白玉秋,你可敢和我一試……」白玉秋心弦一顫,道:「有許多人並不重視那點淡名和私利。」
  百毒先生不屑地道:「有那種氣節的人畢竟是少數,白玉秋、姓敖的不是那種永遠攻不破的人,你自己考慮考慮,是跟我聯手對付姓敖的,還是我和姓敖的對付你……」白玉秋斷然地道:「和你這種人同流合污,呸——」哇地一聲大叫,一個白袍漢子已被敖楚戈那歹毒的無雙劍刺穿了胸前,發出慘裂的一叫,倒地而死,其餘的睹狀一聲大叫,目珠中碧綠之色更明,百毒先生吼道:「住手。」
  敖楚戈淡淡散散地道:「怎麼?你自己要出手?」百毒先生嘿嘿地道;「者敖,不要那麼敵視老夫,白玉秋已因你的高明而將你列為唯一的勁敵,他容不下你也容不下我,咱倆何不共同聯手將他除去,那時,我倆共稱武林……」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敖楚戈冷冷地道:「你是最惡毒的小人,剛才你煽動白玉秋殺我,現在又想來勾引我,嘿嘿,老毒物,這次你看走眼了,我姓敖的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
  他沉聲道:「看劍——」
  話音一落,手中的無雙劍如猛龍出海般直刺而去,那三個毒人那裡料到敖楚戈會在這節骨眼上突然揮劍,最前面的那個毒人連吭都沒有吭出聲,已慘死劍下,敖楚戈運劍若風,但見銀光如練,那兩個毒人已死在劍下。
  歐陽怡萍叱道:「你好狠好毒,姓敖的,你媽生你一定是個賊!」她看見自己帶來的四大毒人在一瞬間全死在敖楚戈手裡,不禁氣昏了頭,口不擇言連粗話都罵出來了,哪想到敖楚戈出手太快了,她還沒有清楚怎麼一回事,已被對手一掌摑在臉上,腦中一陣昏眩,差點沒暈去。
  百毒先生晃身躍去,道:「姓敖的,你不准傷害她……」白玉秋刷的劃出一指,道:「站住,老毒物。」
  白家的無刃劍是江湖上的無刃指,指代劍用,白玉秋那一指劃出,較之利刃絲毫也不遜色,百毒先生沒料到白玉秋會出其不意地出手,揮拳沒有攔截住白玉秋的無刃指,那一指點在他的筋骨上,痛得他冷汗直流,踉蹌地倒退了兩步。
  他憤怒地吼道:「白玉秋,你不是東西。」
  白玉秋罵道:「你他媽的又是什麼玩意,老毒物,仍然想趁敖朋友力拼四毒,精力不足的當口,撿便宜,呸,我白玉秋早已久等啦,來吧,老毒物,咱倆該一清前帳啦——」百毒先生怒聲道:「白玉秋,你逼人太甚……」他臉色氣得蒼白,長袖一甩,一團濛濛的白霧隨著他那長袖飄逸出來,深長的山洞裡剎時一片灰茫,灰濛濛的霧使人睜不開雙目,白玉秋叫道:「他放蝕骨霧氣……」但見白玉秋身形晃動,手裡不知何時托著那顆「寒玉珠」瑩瑩的華光,自珠光緩緩流出,散射一蓬清涼而奪目的暈光,照著洞中光度甚明……。
  百毒先生叫道:「孩子,速走。」
  一縷劍光劈將出來,將那退路攔鉸,只見敖楚戈橫劍而立,目中儘是逗人之色,百毒先生顫聲道:「敖楚戈,你這是什麼意思?」敖楚戈冷冰地道:「我生平最恨用這種手段殺人,百毒先生,立即退回去,否則休怪我手中的無雙劍無情……」白玉秋移身而至,道:「老毒物,你想不到『寒玉珠』有怯毒療傷的功能吧,此刻你所放出的蝕骨霧水全被此珠吸收了,今日仍然想生離此地,只怕不容易了……」長長一歎,百毒先生顫聲道:「白玉秋,你非置我於死地不可?」白玉秋冷聲道:「我只能用『惡貫滿盈』四個字來形容你,死在你手裡的孤魂野鬼不知有多少,老毒物,你要我自己動手,還是你自己解決?」百毒先生大叫一聲道:「我自己動手。」
  他猛地一低身,有若急矢般猛地朝白玉秋撞了過去,白玉秋哪想到他會突然使出這一招,身形疾旋,手中的「寒玉珠」筆直地射了出去。
  哎一聲大叫,百毒先生已撞在石壁上。
  在他的腦後上,很明顯地嵌著那顆「寒玉珠」,脈脈的鮮血,沿著他的發指流下來,他慘聲道:「我,我……」歐陽怕萍顫聲道:「爹……」她顧不得自己傷痛,撲倒在百毒先生的身上,嗚咽地哭泣起來,怨毒地一拭眼淚,她回過頭道:「你殺了我爹……」白玉秋點點頭道:「是死上『寒玉珠』下……」歐陽怕萍恨聲道:「白玉秋,這個仇我非報不可!」白玉秋黯然地道:「我瞭解你的心情,換了誰都會有這種想法,歐陽姑娘,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凡事都有前因後果。」
  歐陽怕萍顫聲道:「我不聽,姓白的,咱們會有再見面的日子。」
  她抱起百毒先生的屍體緩緩走了出去,眸光陡然落在敖楚戈的身上,牙關直顫地道:「敖楚戈,還有你……」淡淡一笑,敖楚戈道:「歐陽姑娘,你先節哀,這是命。」
  歐陽怕萍哼了一聲,一甩頭,硬將眸眶裡的眼淚逼了回去,冷漠地昂起頭,帶著無情的冷削緩緩而去……洞外,響起一縷縷無情而寒冷的清風……。









第30章

  站在南貨店裡,他目不暇接地東看看,西望望,總覺得沒有一樣能入眼的,他正覺得失望,剛轉身要走,店東彎腰哈背地走了過來,非常恭謹地道:「這位爺,可有滿意的……」淡淡散散的搖搖頭,敖楚戈抿著嘴笑了笑,店東指指這個,比比那個,皆不如意,他並不洩氣地問道:「這位爺,請你告訴我你要幹什麼用的?也許我能替你拿個主意,本店不敢說樣樣盡有,但有幾樣還真是希罕之物!」眼睛不禁一亮,敖楚戈笑道:「店東,在下想送朋友一樁有紀念性的東西!」
  店東啊了一聲道:「是做壽?還是……」敖楚戈笑道:「娶親!」
  店東眼睛一眨,陪笑道:「這位爺,好辦呀,我這裡有一椿敢說獨一無二的東西,方圓千里之內決無人能買到,如果是送禮,那是最恰當不過,可是價碼方面稍微貴了點!」敖楚戈希冀地道:「什麼東西?只要有價碼就好辦!」店東低聲道:「紅鳳凰,真正的涼玉!」
  這話相當動聽,敖楚戈含笑道:「可否請拿出來看看。」店東一點頭,立刻請敖楚戈進入店後的客房內,奉上茗茶之後,店東捧著一個精巧細緻的朱紅木盒恭謹地放在敖楚戈桌前,道:「你請過目!」
  緩緩啟開朱紅漆盒,在碧綠綢緞裡襯裡,一通紅如火的玉風凰平穩地平放在盒子裡,這個紅鳳凰手工細緻,精工雕鏤,眼睛鼻子細縷分明,柔和的扇羽逼真得有若畫中之物,僅這份雕刻功力已可罕絕天下……敖楚戈聳然動容地道:「價碼如何……」店東恭聲道:「這東西本身無價,小店只賣識家,這位爺此物非尋常,多了無人要,少了又太便宜,這樣好了,你看這個數怎麼樣?」說著伸出了一個指頭,那是明顯的百兩之譜。
  點點頭,敖楚戈道:「不貴,不貴——」他毫不猶疑地掏出了一張銀票,遞給了店東,店東恭身哈腰地直將敖楚戈送出大門外……踏著輕鬆的步子,敖楚戈輕輕鬆鬆地轉進了那間海家老宅,他看見那熟悉的假山荷塘,苗圃花園,種種昔日的情景,一一浮現眼前,如今宅第依舊,而頹牆殘垣,當年海家大宅的盛況已不復存在,僅零零落落的幾株老松尚在風中搖曳,他感謂地發出一聲浩歎,道:「海其昌要有其父當年雄風,也不會落魄如此。」
  他直直地進了大庭,看見老管家阿福伺樓著身子,正將一盒盒禮品,一箱箱新裝,笨拙地抬進屋裡,阿福已因年歲的增長而更加蒼老,他抹了抹額際的汗珠,一眼看見敖楚戈跨進來,上前道:「這位爺,你是找……」伸手握住阿福的手敖楚戈笑道:「阿福,你不認識我了?」阿福怔怔地道:「你是,你是……」蕭灑地一笑,敖楚戈道:「我是敖楚戈,其昌的好朋友。」
  阿福想了半天,才大叫道:「呀,你是敖公子,天天和小昌玩槍舞棍的小敖……」眼中濕潤潤的,敖楚戈道:「不錯,阿福,你還沒有忘記我!」
  阿福開心地叫道:「公子,你看看誰來了!」
  隨著話聲,海其昌自屋子裡奔了出來,他長得相當威武,濃濃的眉,斜舒斜卷在一起,站在那裡良久,激動地跑過去,抱住了敖楚戈,道:「小敖,你可想死我了。」
  敖楚戈偷偷拭去眼中的濕潤,道:「其昌,先恭喜你。」
  海其昌拉著敖楚戈的手,道:「阿福,擺酒。」
  阿福可慇勤極了,剛才那股子蒼老力邁全消失了,他迅速地擺上了幾道小看,酒看一全,立刻互相幹了一杯。
  海其昌喜悅地道:「告訴我,這幾年,你跑到哪裡去了?」淡淡地一笑,敖楚戈道:「—言難盡,江湖雖大,並無固定容身之處,還是你,安於本份,格守家訓,雖不能將祖業發揚光大,可也平平穩穩,哪像我,終日刀頭甜血,今日生,不知何日死!」
  長長歎了口氣,海其昌道:「祖業已被我敗落得差不多了,我只求心安理得,日子好壞,對我並不十分重要!」
  酒香飄逸,兩個人都有點醉薰薰,敖楚戈掏出那個朵漆木盒,遞到海其昌的手裡,道:「這是點小意思,其昌,我真誠地祝福你們!」
  輕輕啟開那盒子,海其昌眼睛睜得很大,他是個闊家的少爺,雖然現在落魄了,但那份眼力秉承其祖傳的沿手,很敏銳地感覺出那不是平凡之物,道:「小敖,這太貴重了。」
  拍拍海其昌肩頭,敖楚戈道:「我覺得尚不及咱們友誼的萬分之一!」
  阿福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少爺,徐爺求見!」
  語音未落,一個白淨面孔的少年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他彷彿趕了一趟不算短的路,喘呼呼的直吐氣……海其昌詫異地道:「三江,怎麼回事,你不是和圓圓一塊來?」徐三江喘聲道:「姐夫,不好了,圓圓失蹤了。」
  海其昌一楞道:「失蹤?」
  徐三江悲涼地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和姐姐兩人上街辦點貨物,準備陪嫁的東西,沒想到貨買好後,忽然衝來幾個人,將圓圓姐硬拖硬拉的帶走了,我雖然拼了命,可是,你知道,我一點武功都不會,沒幾下給撂倒地下!」
  他想起當時那種窩囊情形,不禁悲從中來,顆顆眼淚沿腮邊流了下來,海其昌焦急地歎了口氣,道:「不要難過,可知道是些什麼人幹的?」徐三江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忽想起了什麼?從袖子裡拿出一條胸煉,這條煉子吊著一個木刻的虎頭,遞給海其昌,道:「這是我搶救圓圓姐的時候,從那些人身上扯下來的!」
  伸手接過去,敖楚戈細細地看了一遍,道:「其昌,虎風幫的信符,他怎麼會惹上你們?」海其昌苦笑道:「小敖,這個我也不明白。你是知道的,我除了和你交往莫逆外,江湖朋友素無往來!」
  沉思了半刻,敖楚戈喝了半盅酒後,道:「不要急,這個交給我,虎風幫在這—帶地方頗有勢力,他們不會無事生非,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過節!」
  徐三江愁容滿面地道:「你說得好輕鬆,我姐姐被他們掠去,我們都快急死了,這件事交給誰我都不放心,除非我能看見姐姐!」
  他是個書香弟子,哪曉得江湖上的事情,當時也不管眼前坐著的是什麼人?滿腹的牢騷脫口而出,海其昌急忙按了按他的手,告訴他,道:「三江,這位就是我常告訴你的敖大哥……」徐三江一呆,瞪大了眼睛,道:「我的天,你就是『一笑見煞』敖大爺!」
  顯然,敖楚戈在他心目中已塑成了心目中的偶像,當他知道眼前就是海其昌口中常言渝的敖大哥時,他楞住了,怎麼也不相信聞名江湖的「一笑見煞」竟會是位文質彬彬的年輕英雄,在他的想像中,他至少長得威武而勇猛,否則,何以能在江湖上闖出懲大局面……敖楚戈慚愧地道:「哪裡,其昌也許將我說得太傳奇了,我不過是多學了兩天的武功,和你們一樣的是個人……」徐三江懇切地道:「敖大哥,無論如何,請你救出圓圓姐!」點點頭,敖楚戈平緩地道:「會的,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證,一定盡力!」
  激動地握著敖楚戈的手,徐三江道:「謝謝,謝謝。」
  昏黃的光暈中,徐圓圓無辜地關在那間令她厭惡的屋子裡,她早已拭乾了眼淚,先前的畏懼已逐漸消去,她沒想到自已臨出閣會遇上這檔子事,難道命運真已安排了,她的一生嗎?……。
  砰的一聲,那扇門被推開了,兩個猙獰的漢子半句不吭地將她硬拖出去,她知道並不須多開口,在人屋簷下只有低頭的份,她已將生死置於度外,聽任他們的擺佈。
  大廳裡燃著兩支洶洶的火燭,在關老爺子神像前,插著三柱信香,一個淡藍衣袍的漢子斜靠在大師椅上,一雙眼凌厲望著徐圓圓,四周站滿了無數的黑衣漢子,每人胸前繡了個虎頭,徐圓圓嚇得全身發軟,手腳麻痺。
  只聽一個漢子道:「獻香!」
  那個藍衣漢子立刻恭身的拈香上供,一柄明晃晃的單刀交給了那藍衣漢子,他緩緩走到徐圓圓面前,道:「徐姑娘,在下關五傑,恭為虎風幫三代掌門,今日是本幫祭祖明票的大日子,必須選一位黃花大閨女,作為舐血祭刀的盛典,不幸的,我們選中了你,我知道你將做為人婦,你丈夫海其昌只能怪自己命薄,沒福份討到你,我會派人到貴府上,給予令尊令堂相當的補嘗!」徐圓圓顫聲道:「你要殺我!」關五傑嘿嘿地道:「這是神聖莊嚴的事情,規矩上叫祭刀,你很榮幸的被選中了,徐姑娘,虎風幫上下都會感激你!」徐圓圓顫聲道:「你最好放了我,如果你們傷害我,我丈夫的朋友『一笑見煞』敖楚戈不會放過你,關爺,你自己惦量惦量,虎風幫能否和敖楚戈為敵,否則,最後是將我送回去!」關五傑一怔道:「憑海其昌那副皺相會有『一笑見煞』那樣的朋友?」他早已久聞「一笑見煞」敖楚戈的大名,那真是腳跺四海顫的頂尖人物,他怎麼也不相信徐圓圓的話,他以為徐圓圓在偶然的場合裡聽見敖楚戈的名字,故意拿話來嚇唬他,話音一落,惹得四周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徐圓圓是位機智而冷靜的少女,否則她不會那麼安靜地任他們擺佈,她知道自己的幾句話,多少在這些人心裡產生了赫阻的作用,她冷靜了等事態地變化。
  她等他們的笑聲一落,道:「關爺,也許你不知道,敖爺和其昌從小長大……」關五傑嘿地一聲道:「徐姑娘,不管『一笑見煞』敖楚戈和你們有多深的淵源,有多深的交情,我們虎風幫,已歷經三代幫主的振興,早已財多勢大,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他——敖楚戈要來便罷來了,嘿嘿,只要擺平他,虎風幫在江湖上的聲望將會大大提高,那時候我們還要謝謝你呢……」剎時臉色蒼白,徐圓圓顫聲道:「你是不肯罷手了。」
  關五傑點頭道:「我能罷手麼?姑娘;如果我們只因為懼於『一笑見煞』之名,而將你放回去,嘿嘿,虎風幫何以向江湖上交待……」徐圓圓恨聲道:「那你動手吧。」
  關五傑一揮手道:「擊鼓——」
  咚咚咚……
  一連串鼓聲響起,祭刀舐血的儀式開始了,關五傑緩緩將那柄單刀提在手中,一片肅默地在祖師爺前行了三禮,他高聲道:「虎風天下威,五幫行天下……」那柄單刀在空中一陣閃晃,徐圓圓早已嚇得閉上了眼睛,她自知必死,雖然滿腹的冤屈,也只歎自己命保陡然,有人喝道:「啟稟幫主,請慢下手……」關五傑一怔道:「大典之中,何能停止行儀,曹明有什麼事等行過儀式之後,再行處理。」
  曹明正色地道:「海其昌請見幫主!」
  徐圓圓睜開眼睛,道:「其昌……」
  關五傑冷聲道:「一個海其昌有什麼了不起,殺——」那殺字尚未說完,大廳裡已多出兩個陌生人,這兩個人來時迅速,大廳中恁多高手,居然沒看清他倆是怎麼進來的。
  徐圓圓鬆了口氣,道:「其昌!」
  她彷彿遇見了救星似的,眸中淚珠再也克制不住,禁不住簌簌地掉落下來,海其昌上前道:「圓圓,不要伯!」關五傑沉聲道:「閣下何人?」海其昌朗聲道:「徐圓圓的丈夫,海其昌。」
  關五傑擔心的不是海其昌,而是他旁邊的那個滿臉冷漠的青年,他雙目如電,神情冷厲,那麼沉穩地負手而立,看都不看廳中人一眼,彷彿根本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
  關五傑拱手道:「這位是……」
 淡淡散散地一笑,敖楚戈道:「關五傑,你儘管放人,何須知道我是誰……」關五傑冷冷地道:「朋友,關五傑恭為虎風幫的第三代幫主,可不是隨便讓人給唬赫的,你不報姓名,就叫我姓關的放人,嘿嘿,虎風幫可不是那麼好說話。」
  點點頭。敖楚戈道:「朋友,如果我說姓敖,你會相信麼?」關五傑一呆,道:「敖楚戈?」敖楚戈哈哈笑道:「關朋友,江湖上還會有第二個敖楚戈麼?」心底著實涼了半截,人的名樹的影,他是久抑了,但,他沒想到名聞江湖的敖楚戈會是這麼年輕的白面書生樣子,四周響起—陣騷動,數十道光全落在敖楚戈身上,而他,沉穩地站在那裡絲毫不為眼前的形勢和場面所駭懼。
  關五傑哈哈一笑道:「的確是不能讓人相信,敖爺這麼年輕……」咽,敖楚戈眼皮子微微一抬,道:「不相信的事最會使人產生錯覺,關朋友,貴幫在江湖上已薄有名聲,今天敖某人來此投帖拜山,尚望能稍給額面,否則……」關五傑嘿嘿地道:「敖爺的面子我們不能不顧,不過,今日情形特殊,是敝幫祭祖明刀的大日子,不幸的是這位姑娘被我們選中了,她現在是聖女,只要大典一過,我們會將她的牌位供奉在列代祖師爺牌位列側,永遠受尊敬!」
  海其昌吼道:「你們祭祖上供是件好事,但為了那點形式而殺害一個無辜的少女,關幫主,你未免太狠了點!」關五傑乾笑道:「這是祖規,我不能改,海朋友,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你最好少開口!」
  海其昌還要開口,徐圓圓已叫道:「其昌,還是由敖大哥來處理!」
  敖楚戈沉思了一下,道:「關朋友,這位徐姑娘是敝友的未婚夫人,他們成親即在,你何不高抬貴手,暫放—馬,咱們也可以結交結交,成為朋友,你必須知道,朋友間的重要——」眉宇一緊,關五傑道:「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履,這位朋友何不另換一個,天下女人多的是,哪便那個……」海其昌聞言怒叱道:「你放屁——」旁邊—個漢子聞言怒道:「姓海的,你居然敢對我們幫主這般無禮,我吳干倒要領教領教,你姓海的倒底有多少藝業,居然敢來虎風幫撒野——」說著,掠身跳了出來。拉開架勢等海其昌過來。
  揮揮手,關五傑道:「下去。」
  關五傑在虎風幫中穩坐第—把交椅,的確有其相當的深度和穩健,他只略略擺了個手勢,吳干乖乖地退下去,連話都不吭一句。
  他朝海其昌一笑,道:「海朋友,沖了你這句話,你就該死,但是,今天是本幫的大日子,我不想壞了兆頭,不跟你計較這些,你立刻請下山,這件事我會和敖朋友解決!」海其昌凝重地道:「你不放人,我決不下山……」徐圓圓感動地道:「其昌!」淡淡地一笑,敖楚戈道:「關朋友,千句話不如一句話,你對這件事倒底有什麼打算?只要一句話,在下立刻有個決定!」沉思片刻,關五傑道:「敖朋友,如果我不放人……」鼻子裡微微有聲冷哼,敖楚戈道:「那就是不給我姓敖的面子,既然虎風幫不將我敖某人當朋友,你關朋友就該負起所有的後果,眼前你應該看得很明白,貴幫雖然佔盡天時地利,能否佔便宜,嘿嘿,那就相當難估計了!」關五傑點頭道:「這個我相信,敖朋友不但有這份能力,而且猶有過之,不過,嘿嘿,敖朋友,拼爭的結果,敝幫固然要折損許多人手,而你們那方,也不會穩穩當當地一將不損!」
  頗有同感的一笑,敖楚戈道:「所以我願大而化小,小而化無!」關五傑笑道:「那要看敖朋友如何化解了。」
  敖楚戈嘴角一抿,道:「人,我是非帶走不可的,這樣好了,關朋友,咱們不妨約個時間地點,我姓敖的當面向關朋友致謝。」
  搖搖頭,關五傑道:「敖朋友,咱們何不以人換人,徐姑娘可以隨海朋友下山,而你,委屈一下,暫留本幫!」
  一怔,敖楚戈道:「你要留下我?」
  關五傑點頭道:「不錯,江湖上都知道『一笑見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我虎風幫能將敖朋友留住,嘿嘿,豈不是我虎風幫大大露臉!」
  敖楚戈大笑道:「關朋友是仗侍虎風幫這些人手?」
  關五傑凝重地道:「敖朋友,不要小看本幫,我手下有三大護法,五大劍手;在江湖上,他們也是很頂尖的人物!」
  他手略略一擺,立刻有五個高矮不一的中年漢子蹬了出來,這三個人太陽穴俱隆隆鼓起,一臉精悍的樣子,明眼人—看就知道全非易與之輩。
  敖楚戈略略一描,道:「他們就是三大護法?」關五傑點頭道:「那位是大展鵬杜小月,那位是陰陽面路光,最後那位是鐵掌丘如山,這三位恭為本幫護法.一身功力都很不錯……」這三大護法俱都冷冷地向敖楚戈點點頭,敖楚戈根本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裡,他僅淡淡地一笑道:「久仰——」那聲「久仰」顯得太淡漠,這意味著太多的冷傲,這三大護法有種不是味的感覺,在他們心中有股難掩的怒色,三個人憤憤地哼了一聲。
  雖然他們的冷哼並不很明顯,但敖楚戈是何許人,他已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並不理會這三個護法,最難纏的是這位關幫主,他覺得此人才是值得提防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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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4:59:48 |只看該作者
  陰陽面路光嘿地一聲道:「敖朋友,現在幫主已交待得很清楚,是由你換回徐姑娘,還是另有打算,尚請……」敖楚戈笑道:「三位表面上是徵求我敖某人的意見,骨子裡卻在逼我,我看這樣好了,咱們不妨相互切磋切磋,以一場為限,如果三位聯手能放又倒我,那一切全憑貴幫裁決,根本用不著我姓敖的多說了,若是不幸,三位有所拆損,也請關朋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雙目一瞪,大展鵬杜小月怒道:「他媽的,你說的真好聽,居然向我三個人挑戰!」 
  敖楚戈不屑地道:「杜朋友再有話說,就有點不識相了,在下以一對三,已是很吃虧的事,你口裡不乾不淨,未免……」大展鵬杜小月冷聲道:「兄弟,敖朋友既然那麼猖狂,咱們兄弟也不必客氣了,像這種嘴上無毛,做事不牢的小子,也許是機緣運氣都比咱們好,碰上的都是些酒囊飯袋,所以才會闖出那麼大的『萬兒』,今兒遇上咱們兄弟,那是他的運氣差!」說著一展身形,躍了出來,他一撤長劍,擺了個小開門的架勢:陰陽面路光和鐵掌丘如山晃身份立左右,一個使鐵掌,一個使單刀,三個人團團將敖楚戈困在核心。
  關五傑嘿嘿地道:「敖朋友,這三大護法一個個自視甚高,他們尋常很少和人動手,今日他們三個人同時出手,可見很器重敖朋友的身手,你也不需要客氣,各憑身手,生死不論!」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放心,關朋友,一個人最伯是坐井觀天,那是眼光短小,自不量力,他們也許沒遇到真正的高手,今天借此機會,也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見這幾個人太不上路,一副狂妄無人的樣子,有意給他們—個難堪,果然,這幾句話說得他們有點忍不住了,憤憤地移身過來,每個人雙目寒光沉凝,一副怨毒恨人之色,關五傑也有種不自在的感覺,他悄悄地退過一邊,高聲道:「三位護法,你們也不要再容情了,敖朋友也許根本沒將你們放在眼裡.可要好好地幹,別讓人家小看咱們虎風幫無能!」鐵掌丘如山嘿地一掌揮來,道:「熊操的,你先吃我一掌!」
  他有鐵掌之稱,掌上功夫自有獨到之處,那一掌硬砸硬揮,根本不給敖楚戈有閃避的機會,帶著渾厚之力.連人帶掌撞來。
  敖楚戈一顯然身子,道:「我先接你這—掌。」
  他不過是略略一移步,右掌直迎上去,砰地—聲,雙掌在空中一交,隨著那震耳的聲響,鐵掌丘如山啊地一聲大叫,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他蒼白地望著敖楚戈。
  似乎不相信對方的掌勁遠超過自己。
  鐵掌丘如山一掌落敗,實出諸人意外,陰陽面路光和大展鵬杜小月各揮刀劍,雙雙揮灑了過來,兩個人的刀劍配合得密如疾雨,層層地湧到,敖楚戈在長笑中,身形拔起,無雙劍帶著一溜烏光向這兩個人的刀劍光影中投入。
  他那疾射的身子有若幽靈一般,叮噹聲中,對方的刀劍俱被擋了開去,杜小月罵道:「熊操的,你……」他只覺得有一股渾厚至極的劍力朝自己湧來,長劍方才遞出,對方的劍已穿過來,他哎地大叫一聲,無雙劍已穿進他的小腹之中,一蓬血雨灑落地上,一頭栽向地面,瞪著一雙死魚眼,駭懼而死。
  陰陽面路光顫聲道:「敖楚戈,你竟置他於死地!」淡漠地哼了一聲,敖楚戈道:「我最恨他嘴裡不乾不淨,路朋友,你是否還有興趣,再下場賜教,如果我料得不差,那結果會和他一樣!」
  陰陽面路光一呆,道:「你……」
  關五傑輕鬆地哈哈一笑,道:「這怪不得敖朋友,兵家交手刀槍無眼,咱們虎風幫今日是敗了,敖朋友果然不負盛名,在下深深佩服!」
  他一轉身叫道:「立刻放徐姑娘!」
  鐵掌丘如山叫道;「幫主,你真的放人?」關五傑嘿嘿地道:「咱們虎風幫在江湖上雖然不是頂尖之幫,說話可是一句。」
  他朝敖楚戈一拱手,乾澀地道:「敖朋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敖朋友,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再見面也要添點利息!」敖楚戈抱著拳回禮,道:「我倒很敬重關朋友是條漢子!」海其昌扶著徐圓圓緩緩行去,敖楚戈抱了個羅圈揖,幾個人很快地走了,鐵掌丘如山憤怒地道:「他媽的,幫主,咱們這樣讓他們走了!」關五傑大笑道:「咱們雖然犧牲了杜小月,可是這場戲並沒有結束,你應該很清楚今日的場面,憑你們決不是姓敖的對手、只有再犧牲你,現在咱們放出徐姑娘,她一定會在預定的計劃裡將姓敖的扳倒!」
  陰陽面路光道:「徐圓圓可靠麼?」
  關五傑點頭道:「決錯不了,她是歐陽姑娘的好朋友,如果不是歐陽姑娘的安排。海其昌那裡會討到這麼一個美如鮮花的大美人!」鐵掌丘如山問道:「徐姑娘準備在什麼時候下手?」關五傑沉思道:「洞房花燭夜是最理想的時刻,姓敖的一定不會防到這一招,他會爛醉如泥地被抬到這裡!」
  陰陽面路光道:「歐陽姑娘什麼時間可到——」關五傑道:「也許快了,她這次為父報仇,已不惜邀請了許多好友助拳,務必要將姓敖的放倒,這次他們選中了咱們虎風幫,安排這一場戲全都經過周詳的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敖楚戈決不會想到徐圓圓會是他致命的敵人!」
  鐵掌丘如山恨聲道:「那時候我非剝了姓敖的皮,拆了他的骨頭!」
  關五傑陰沉地道:「你放心,大展鵬的仇一定報得了!」
  說著哈哈大笑,震得大廳屋瓦都簌簌作響……。
  那粗有人臂的喜字紅燭,燃著洶洶火光,閃顫的燭花不停地跳躍,徐圓圓坐在洞房裡顯得更加妖艷,一幕幕鬧洞房的人終於散了,新郎官海其昌和敖楚戈雙雙醉意盈態地跨了進來,徐圓圓不勝妖羞得緊低著頭,斜坐在床沿上,一身大紅緞子新娘袍,顯得嫵媚而妖羞……。
  淡淡一笑,敖楚戈道:「我向嫂子道個喜,立刻走!」
  海其昌醉意很濃,笑道:「走,哪能這麼快,我還沒喝夠呢!」
  搖搖頭,敖楚戈笑道:「你沒聽過『春宵一刻直千金』這句話麼?小昌,我再不識趣,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賴著不走呀!」
  海其昌大笑道:「什麼話?你沒聽關五傑說,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朋友少了如斷手失足,妻子少了,哈哈,可以再換一個!」徐圓圓聞言叱道:「其昌,你……」海其昌拉起徐圓圓,笑道:「別這個那個了,立刻備酒,今夜咱們要和小敖痛痛快快地喝幾盅,別忘了,你這條命還是小敖救的!」徐圓圓微微一笑。低聲道:「我要好好謝謝敖大哥,今日若不是放大哥,我徐圓圓哪能和其昌結配連理,敖大哥,你說是不是……」她目中有股異樣的眼色,一拍手,道:「素環……」一個頭札雙辮的清麗少女走了進來,微低著頭,恭身地站在那裡,海其昌一怔,問道:「她是誰?」
  徐圓圓忙道:「其昌,我忘了告訴你,這是娘剛送來的丫頭,素環是跟著我陪嫁的,因為家裡有事,剛剛趕來!」海其昌一楞.,哦了一聲道:「咱們哪用得起丫頭,我看?徐圓圓急忙左盼而右顧地道:「素環,我叫你準備的酒菜都好了麼?」
  一壺酒,配上幾盤精緻細柔的小菜,那情調特別令人心醉,徐圓圓斟滿了一口乾盡,道:「這杯是我敬敖大哥,往後還要你多照顧!」敖楚戈急忙道:「哪裡,哪裡。」
  他毫不猶疑地一飲而盡,隨著挾了幾樣小菜,品嚐著素環的手藝,海其昌顯得特別興奮,一連喝了好幾杯,不知是酒醉人,還是花解語更撩人,海其昌一陣暈眩,居然真醉,徐圓圓向素環一施眼色,道:「素環,扶姑爺上床歇著!」素環很能善體人意,扶起新姑爺海其昌上床躺著,敖楚戈身子一陣搖晃,雙目低垂,彷彿欲睡未睡的樣子,徐圓圓低聲道:「敖大哥,你累了吧。」
  哦,敖楚戈漫應了一句,伏在桌上真睡著了。
  徐圓圓推了推他道:「敖大哥,敖大哥——」素環冷道:「差不多了,三日醉是何等厲害,別說是姓敖的,連不醉客那等海量的人也經不起一口,他這是倒霉,活該落在我歐陽怡萍的手裡,圓圓,這次倒要謝謝你啦,如果不是你,我爹的仇只怕報不了!」徐圓圓笑道:「姐姐,哪裡話,咱們姐妹還有何話可說,不過,歐陽姐姐,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在這裡動手。」
  歐陽怡萍道:「你真要嫁給姓海的?」
  徐圓圓低聲道:「我發現他人還不錯,既然雙方拜了天地,那也只有認命,姐姐,虎風幫關五傑等全在外面候著,你只要通知一聲,他們立刻會進來!」
  歐陽怡萍立刻換上一身的孝服,她頭緊著白巾,身披麻衣,一臉冷煞的恨意,隨手拈起一柄小刀,道:「我要剝他的心,喝他的血——」徐圓圓急道:「不,姐姐,在這裡動手不方便,萬一其昌發現了;我怎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的,你還是叫姓關的!」
  歐陽怡萍搖搖頭,道:「妹子,只怕你不能如願了,姓海的和敖楚戈情逾生死,將來總會明白真相的,依我看,你別那麼死心眼,咱們殺他個乾淨磊落,你再找一個可靠的人!」
  徐圓圓一呆,道:「這……」
  歐陽抬萍凶厲地道:「怎麼?你不願聽姐姐的……」徐圓圓畏懼地道:「不敢,妹子哪敢,否則這次也不會全聽姐姐的安排了。」
  滿意地一笑,歐陽怕萍道:「請他們進來吧,我要借重這個地方,來慰告家父在天之靈,且說,虎風幫的大展鵬之仇也要報!」
  她放出暗號之後,關五傑和陰陽面鐵掌等一同走了進來,這些人俱是一身素衣素鞋,一臉寒凝的樣子。」
  供上神位,燃上信香,歐陽怡萍跪倒百毒先生的靈位之前,顆顆淚珠雨般地流下來,她默禱地道:「爹,女兒今夜將為你報仇,姓敖的已躺在你的面前,還有白玉秋,他早晚也會落在女兒手裡……」關五傑得意地道:「歐陽姑娘,姓敖的已不省人事,如果我們一刀結果了他,未免太便宜了這小子,我們虎風幫別無所求,只想將姓敖的那顆項上人頭,吊在本幫的大門口,讓江湖上的朋友知道虎風幫可不是省油的燈,連姓敖的都擺平過!」冷酷地一笑,歐陽怕萍道:「關幫主,你想清楚了?」關五傑一怔道:「怎麼?這樣做歐陽姑娘難道不答應?」歐陽怕萍冷冷地道:「你最好想清楚點,敖楚戈雖然不為黑白兩道所喜歡,可是姓敖的在江湖上畢竟還有兩三個知己好友。你將他的人頭懸掛在虎風幫,嘿嘿,你不怕有人找你麻煩,你儘管做,那時候,你姓關的怎麼死的恐伯都不知道!」一呆,關五傑道:「這……」歐陽怡萍冷聲道:「姓敖的這個人是何等的機靈,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落在我的手上,你姓關的能有他的能耐麼?沒有,別人對付你,只怕比我們對付他要容易的多,那時……」關五傑一身冷汗,急聲道:「姑娘,依你之意……」歐陽怕萍淡淡地道:「秘密地幹掉他,讓他在江湖上無緣無故的失蹤,那些想替他報仇的人都無從查起,咱們既可報了仇,又可安穩地睡大覺,那樣豈不比你出風頭強得多!」
  關五傑慚愧地一拱手,道「歐陽姑娘果然高明,在下倒失策了!」
  歐陽怡萍道:「關幫主,請你借把刀給我!」
  關五傑一怔道:「幹什麼?」
  歐陽怡萍恨聲道:「我要親手殺了他,先解我心頭之恨!」關五傑立刻命人送上一柄明晃顫閃的小刀,她握在手裡,全身競泛起一連串抖顫,她冷酷地聽瞪著伏在桌上的敖楚戈,沉聲道:「圓圓,將他扶起來。」
  徐圓圓嚇得有點不敢動手,鐵掌丘如山呸了一聲,一伸手將敖楚戈翻過身來,朝歐陽怡萍一笑,道:「姑娘,你下手吧。」
  歐陽恰萍嘿嘿地道:「你們看我最好一刀宰他什麼地方?」鐵掌丘如山恨道:「讓他一刀斃命,對他太仁慈了點。姑娘,最好一刀將他捅得半死不活,然後將他痛醒了,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易,那時候任他銅澆鐵鑄的漢子、也挨不過咱們的凌遲處死,你們說怎麼樣?」陰陽面大笑道:「好極了,姑娘你下手吧。」
  歐陽怕萍沉思道:「我還是聽鐵掌丘爺的意見,殺人雖然事校橡這樣的殺人我還是頭一回,說正格的,我還真不知道怎麼下手呢?」鐵掌丘如山得意地一笑道:「說到殺人,嘿嘿,我是在行極了,咱們要姓敖的慢慢死,有兩種辦法,頭一樁,只要用刀將他頭頂上劃一個「十」,用水銀一澆,嘿嘿,他那張人皮便以會一點不漏地全剝了下來,那時候他會活蹦亂跳地像個青蛙一樣,一直痛啤的慘死,另一樁,只要照他的小腹輕輕一刀,他的單田全洩了氣,他會痛得連叫三天三夜流血乾涸而死,以後者的時間拖得最長……」歐陽怡萍一擺手,道:「好,照第二個辦法!」寒刀一顫斜舉空中,對準敖楚戈的腹間一刀快推去,準確狠辣兼俱……。
  徐圓圓一聲驚呼,臉色剎時蒼白……。
  森森冷氣,片片寒光,歐陽怕萍這一刀戳進去,任是敖楚戈金剛不壞之體,也承受不住,大伙眼看著這一刀便要戳進敖楚戈的小腹之中,阿福在這節骨眼裡,捧著一個磁盤歪歪斜斜地跌撞進來,正好撞在歐陽怡萍身上,很巧的,將歐陽怡萍那柄刀撞在桌子上,一穿而入——。
  阿福惶亂地將磁盤和醒酒藥全碎在地上,他抖索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歐陽怕萍怒聲道:「你是什麼人?圓圓,他是誰?」徐圓圓急聲道:「歐陽姐不要生氣,他是管家阿福,是其昌的老家丁,平常進出慣了,剛才也許不是有意的……」歐陽怡萍哼了一聲道:「關幫主,外面可有人把風……」關五傑正色道:「有啊,我明明交待給了兩個幹練的手下……」歐陽恰萍臉色一寒,殺機畢露地道:「阿福,你是怎麼進來的……」阿福臉色蒼白地道:「回姑娘,我怕少爺酒喝多了,弄了碗醒酒湯,告訴外頭那兩位大爺,說是奉命送醒酒湯,他們就讓我進來了。」。
  歐陽怕萍瞪了關五傑一眼,道:「傳一個進來問問……」鐵掌丘如山轉身奔了出去,剎時而回,他寒厲地將阿福揪了起來,滿面殺機地問道:「告訴我,那兩個人到哪裡去了?」阿福顫聲道:「他們明明剛才還在,此刻到那裡去了我怎麼知道?也許今天是少爺大喜的日子,他們偷喝酒去了……」鐵掌丘如山叱道:「放你媽的連環屁,那兩個手下都是千挑萬選,精明幹練之士,豈會放了正事不幹,跑去喝酒,這話只有鬼才相信,老頭兒,你要是不說清楚,我立刻用這雙鐵掌將你斃了.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肯說實話?」阿福急聲道:「夫人,請救我……」徐圓圓微笑道:「丘老爺子,阿福是個老家人,不會有什麼問題,你饒了他吧,也許他真不知道貴幫的二位爺……」鐵掌丘如山瞪眼道:「你怎麼知道他老實……」徐圓圓頗有自信地道:「這裡的人都經過詳細地調查,你應該很清楚,難道你連一個家人都信不過……」歐陽怡萍凝重地道:「圓圓,天下事不會巧到這種程度,阿福闖進來的不應該是這個時候,他如果真是無意的,也不會將我的刀撞歪,這說明了一件事,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徐圓圓一呆道:「有這種事……」歐陽怡萍狠聲道:「他是個沒有武功的人也好,深藏不露也好,咱們現在沒有時間耗在這上面,現在先處置了阿福再說徐圓圓一震道:「你要殺了他……」歐陽怡萍冷冷地道:「不錯,除了這個辦法,難到你還有更高明的方式……。」
  徐圓圓怔怔地道:「我……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妥當。」
  歐陽怕萍向鐵掌丘如山一施眼色,道:「體看著辦吧。」
  鐵掌丘如山早等著歐陽怕萍這句話了,他嘿嘿地道:「好。」
  那碩大的鐵掌在空中微舉,砰地一聲擊在阿福頭上,阿福哇地一聲,人已萎縮在地上,直挺挺地躺在那裡,徐圓圓長長歎了口氣,顫聲道:「他死得太冤了……」鐵掌丘如山得意地道:「我這雙鐵掌硬如鐵,天下能擋我一擊的人不會太多,歐陽姑娘,請你執行儀式,早點慰告歐陽老爺子。」
  誰知他的話聲方落,阿福忽然站起來,得意揚揚地道:「剛才誰在我阿福頭上拍蒼蠅;也不招呼一聲,害得我差點睡著了,唉,老了,人老了精神就差了……」他一邊模著腦袋,一面看著四周的人,歐陽怡萍詫異地瞪了鐵掌丘如山一眼,鐵掌丘如山駭懼地看了自己鐵掌一眼,道:「不會呀,我這雙鐵掌從沒失過手……」關五傑嘿嘿地道:「阿福,你是真人不露相呀。」
  阿福不解地道:「真人,誰是真人?武當山的牛鼻子才叫真人……」關五傑嘿地一聲道:「阿福,你別他媽的反穿皮襖裝老羊,老丘的鐵掌能碎石斷玉,尋常人別說是挨上一掌,就是一根指頭也能要了他的命,你倒底是誰?請露出名號……」阿福哈哈笑道:「山羊我們海少爺有好幾雙,關爺要的話.我立刻替你抱兩隻……」他說著轉身欲走,關五傑伸手將他揪住,道:「老小於,你他媽的想溜……」阿福輕描淡寫地將關五傑的碩大手掌一移,關五傑只覺手腕處有若觸到兩根鐵箍子,痛得他急忙縮回手來,阿福冷冷地道:「幹嘛拉拉扯扯的,關爺,你請自重……」歐陽怡萍晃身擋住了門口,道:「看樣子這位老管家還是個練家子,咱們真是有眼無珠,失了眼啦,關幫主,今夜沒得說,只有先請這位老人家躺下去歇著,否則,咱們的事全會壞在他手裡……」哦,關五傑道:「大伙聯手幹掉他……」他向鐵掌丘如山一施眼色,出其不意地一著拳揚出,這一拳聚集了七成功力,阿福因受屋子狹窄的限制,閃無可閃,唯有揮手迎出,砰地一聲,阿福的身子一晃,歐陽怡萍突然拍手,一點星射去,札在阿福的手臂上。
  阿福一顫道:「五毒針……」
  歐陽怕萍含笑道:「不錯,你居然能認出我們歐陽世家的祖傳暗器,可見你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阿福,五毒針其毒威烈,中者必死,現在你支持不了半個時辰……」抖嗦的一顫,阿福恨道:「姑娘,剛才我小看你了,我沒料你會玩毒,否則,你很難得手的,不過,你不要得意,我阿福雖然中了你的毒針,可是我自信尚能擊敗你……」徐圓圓急聲道:「阿福,你最好不要運氣或妄動真力,五毒針其毒最烈,如果毒到心臟,任是大羅金仙救不了你……」阿福慘烈地一笑道:「徐姑娘,你心腸好狠好毒,我家公子待你不薄,你何忍勾引歐陽毒家來慘害我家少爺和敖公子,我阿福已活了這把年紀,還在乎什麼生死,只要兩位公於安然無恙,我就是死了又怎麼樣?」徐圓圓被阿福一陣搶白,美艷的臉頰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只覺差愧心,暗暗難過,可是她畏懼歐陽怡萍的威脅,焦急地道:「他活不了多久,圓圓,你給我斃了他……」徐圓圓一呆道:「你要我下手?」歐陽怕萍杏眼一瞪,道:「你不忍心……」徐圓圓顫道:「我……」歐陽拾萍哼了一聲道:「圓圓,咱們姐妹一場,情同手足,今天我是替父報仇,江湖上誰也不能派我的不是,你表面上對我畢恭畢敬,骨子裡早不將我當成自己姐妹,我知道你是看上那個姓海的,哼,你想嫁給他,我偏不讓你如意!」
  面上淒楚地一變,徐圓圓道:「姐姐,你這是幹什麼?」歐陽怕萍面露殺機地道:「我要先殺了海其昌,徐圓圓,你應該很明白我一向是走極端的,誰要是不聽我的,哼,我要她痛苦一輩子——」徐圓圓顛道:「姐姐,你怎麼能殺害其昌,當初這場婚事還是你要利用其昌和敖楚戈的關係,設計好圈套,現在敖楚戈已落在我們手裡了,海其昌不應該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一股殺機隱燃在歐陽怕萍的臉上;她憤憤地道:「怎麼?你捨不得了,徐圓圓,我警告,你如果敢不聽我的,連你在內,今夜誰也別想走出這屋子一步!」這女人的確是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將徐圓圓利用完了,立刻擺出一副六親不認的面孔,徐圓圓心底一寒,她怎麼也沒想到平常和她親如姐妹的歐陽怕萍,在這一剎那,居然冷酷地和她反面,她傷心得幾乎哭將出來……。
  徐圓圓顫聲道:「姐姐,求你不要傷害其昌……」歐陽怕萍瞄了路光一眼,嘟嘟嘴道:「老路,將姓海的解決掉!」。
  陰陽面路光在屋早就不耐煩了,礙著幫主關五傑的面子,他不便有所表示,歐陽怕萍一示神色,他立刻大步地走了出來,嘿嘿地道:「姓海的沉睡如豬,我只要一拳就可擂死他。」
  阿福的神色剎時蒼白,他吼道:「你敢動少爺一下……」這個老管家在海家數十年,可以說生於斯,長於斯,海其昌是他一手帶大的,兩個人情如父子,感情深厚,陰陽面路光身子方動;阿福已吼著跳將出去,雙手舒張,照著陰陽面路撲落,陰陽面路光哪想到這個老東西會來這一招,因著環所限;路光居然無法閃開,阿福似是竭盡全力,十根手指俱插進陰陽面路光小腹和肋骨間。
  陰陽面路光慘叫了一聲道:「你……」
  阿福吼道:「我要你死……」
  一柄寒亮的匕首有若毒蛇出洞般地快速,很快地戳進阿福的背後,鐵掌丘如山一條手臂上全是血,他嘿嘿地道:「你還能作怪麼?老東西。」
  阿福厲聲道:「我化鬼也饒不了你們!」
  他那厚厚的嘴唇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和陰陽面路光同時萎頓在地上,兩人跌倒地上,同時氣絕。
  關五傑黯然地道:「我虎風幫大護法死了。」
  怨毒地瞪了敖楚戈一眼,歐陽怡萍恨聲道:「這全是他引起的,我們要怨,要恨,全找這姓敖的,關幫主,咱們還等什麼?下手吧。」
  這個女人勢如瘋狂地撲過去,揮手將敖楚戈提了起來,他恨聲道:「姓敖的,你更沒想到會有今天……」關五傑嘿嘿地道:「先給他點上穴道,慢慢折騰他!」
  他自認是穴道明家,伸手往敖楚戈身上連點了好幾個地方,哪想到當他的手指觸及敖楚戈的身上時候,只覺入手如綿,滑不溜丟的,根本捏拿不住穴道的位置,這一驚,當真是驚出一身冷汗,呆呆地道:「有這種事?」歐陽怕萍問道:「什麼事?」敖楚戈猛然睜眼,道:「他找不到我的穴道位置!」
  他這一張開眼,再一說話,當真是將歐陽怡萍嚇了一跳,她嚇得急忙一鬆手,機凜凜地倒退了好幾步,道:「你,你沒醉。
  ……」
  敖楚戈冷冷地道:「醉了,三日醉能使人醉上三天三夜,當我喝上第一杯的時候,我已知道中了徐姑娘暗計,趕忙運內功把酒逼在一處,慢慢地化散它,可是三日醉實在太厲害了,雖然我已盡了力,還是昏睡了一個多時辰,如果不是姓關的硬點我和穴道;只怕此刻還醒不過來……」這種不可思議的變化居然發生在這節骨眼上,歐陽拾萍不禁有一種前功盡棄,功虧一簣的懊喪,她恨恨地瞪了關五傑一眼,道:「你的命大!」
  關五傑急忙道:「姑娘,這不能怪我,我哪知道他會……」一揮手,歐陽怡萍叱道:「不要說了。」
  淡淡地一笑,敖楚戈道:「歐陽姑娘,其實我第一眼看見你,心裡就起了疑心,覺得你十分面善,因為徐姑娘的關係,我沒想到你會化裝成素環,當那酒一進口裡,我就知道是你了,歐陽姑娘,你的手法和心計不謂不深,可惜運氣不佳……」徐圓圓泣道:「敖大哥,我不是有意害你的……」敖楚戈輕歎一聲道:「你是交友不慎,害苦了你,徐姑娘,假如你後悔今日所做所為,立刻革心換面,一切都來得及,否則,你將失去其昌,也失去了你自己!」徐圓圓顫聲道:「是,是。」
  冷煞地一笑,歐陽怡萍道:「姓敖的,你這是在威脅她,告訴你,她是好是壞,得由我來決定,你是哪門子東西,在這裡口發狂言……」不屑地抿抿嘴,敖楚戈道:「這個時候你歐陽怕萍還說這種話,不嫌太晚了,如果我還沒醒過來,你也許能橫行於一時,現在,只怕太晚了,只要我姓敖的有一口氣,你決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歐陽怕萍雖覺得他狂他傲,但他那身罕見的武功,的確是有值得狂,值得傲的地方,放眼天下能和他一爭雄長並不多見,她沉默了一刻,道:「姓敖的,論武功,論經驗,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但,論機智,你就差遠了,眼下你雖然尚佔先機,可是,我知道三日醉在你體內已發生作用,它固然醉不倒你,可是你的功力已減掉一大半,不信你可以試試……」點點頭,敖楚戈哼聲道:「我同意你的說法,三日醉的藥力奇厚,能使人體力減退,通體發軟,可是我只要一半的功力就能殺了你。」
  歐陽拾萍暢聲一笑道:「那只適於對付我一個人,敖楚戈,這個算盤你打錯了,這裡除了我之外,還有關幫主,鐵掌反如山,憑我們三個人聯手,不信幹不掉你一個!」
  搖搖頭,敖楚戈肯定地道:「你們不行!」歐陽怡萍一瞪眼,道:「圓圓,你也別閒著,先擋個頭陣。吶們姐妹一場,今日姐姐有難,你想袖手不管,可沒這麼便宜的事!」
  她心機是何等深沉,橫情度理,已知如何扭轉這個相當辣手的局面,這一著使徐圓圓登時顯得慌張無比,她猶疑地看了歐陽怡萍一眼,道:「你要我……」歐陽怡萍冷哼一聲道:「你是最適當人選,姓敖的和海其昌情同手足,他決不會要了你的命,你盡可放手一拼……」徐圓圓眼圈子一紅,道:「不行,我已害了其昌,差點毀了他和效大哥的多年友誼,如果我再和敖大哥動手,那就自不量力……」歐陽怡萍怒聲道:「你居然在這節骨眼上想扯腿,徐圓圓,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她顯然是憤怒極了,話語一落,突然翻掌向徐圓圓拍去,徐圓圓何曾料到歐陽怕萍會說翻臉真翻臉,不防之下,這一掌居然挨的不輕,一口鮮血噴出吐了一地。
  徐圓圓顫聲道:「姐姐,咱們結義一場,你竟會下這樣毒手,很好,現在體我情份已盡,往後各行其事,誰也不管誰。」
  哼,歐陽怡萍冷笑道:「你想會有往後麼?徐圓圓,今天是你的死期,如果我讓你和姓敖的能踏出這間屋子,我歐陽倒著寫……」歐陽怡萍狠話一落,轉頭道:「關幫主,開始吧。」
  關五傑閃身一退,道:「全聽歐陽姑娘吩咐!」
  兩個人一施眼色,突然抽身疾退,剎時退出屋外,徐圓圓粉面蒼白,看得莫名其妙地道:「敖大哥,他們怎麼會說走就走:「冷靜地略;思考,敖楚戈道:「不會,他們一定有很惡毒的手段……」話語未落,屋子四周響起一連串劈啪劈啪之聲,一股濃煙從居外湧進采,洶洶的火光已自四面八方闖進來,威烈的火勢當真是猛烈異常,任是敖楚戈那銅皮鐵骨也難擋火種烈烈焰苗,逼得他急忙先閉住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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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5:02:05 |只看該作者
  徐圓圓叫道:「敖大哥,我們怎麼辦……」敖楚戈沉聲喝道:「先用毛巾沾水封住鼻息,我護著其昌,你隨我身後,咱們務必闖出去,否則只有葬身這裡……」屋外傳來歐陽怡萍的笑聲,道:「敖楚戈,你不要妄想往外闖,我已為你準備了無數的弓箭手,如果你自信能闖出來,不妨試試——一」敖楚戈心中一凜,沒有料到歐陽怕萍這娘們會狠到這種程度,不僅用這種火攻對付自己,甚而連自己可能衝闖的計劃都拿得相當準,他眉宇一鎖,道:「天下最毒婦人心……」這—陣濃煙和烈焰,居然將昏迷的海其昌嗆得醒了過來,他「哇」地—聲,大叫道:「跟著我!」
  洶洶的烈火染紅了半邊天,濃濃的煙幕連月梢子都遮住了,歐陽怡萍那艷凝的臉上有一層歡愉的神色,她沒想到這招果如料計般地進行相當順利,那寬大的一棟屋字經不起火神的肆虐,頹倒的屋瓦剎時火光中傾倒……」她興奮地道:「關幫主,沒有人逃出來吧!」
  關五傑大笑道:「姑娘放心,我這裡裡外外有百把個弟兄,他們都奉旨監視,這屋子裡如果有一隻老鼠跑出來,他們也不會漏掉,那兩個狗男女只怕早化作灰了!」昭,歐陽怡萍點頭道:「這次你功勞最大我要好好謝謝你。」
  關五傑得意地道:「謝倒不必,只希望你別忘了咱們的條件!」
  歐陽怕萍媚笑道:「你要我……」
  關五傑哈哈地道:「能和姑娘一夕風流於願足矣……」歐陽怕萍艷媚兼具地道:「天下有幾隻貓不沾腥,對付你這樣人,只有一個色字,五傑,你真是個色迷心竅的人!」
  關五傑沒有聽出弦外之音,道:「這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
  一聲冷澀地笑聲從他倆身後響起,關五傑只覺心底發毛,—股子涼意下透心窩,他猛於回頭,道:「誰……?」灑灑落落的星光下,敖楚戈和海其昌、徐圓圓三人並立在後,他們滿身灰燼,一臉殺意地站在那裡,好生生的,硬挺挺的,居然是活人,剛才的風花雪夜,一腦子的奇思邪念全化為烏有,這一驚不禁出了滿身的冷汗,顫聲道:「歐陽姑娘,這?……」歐陽怡萍顫聲道:「沒燒死他們!」敖楚戈冷冷地道:「先謝謝你這—場火如果不是濃煙嗆醒了其昌,我們也不知有一條地道吶,這一條地道救了我們,也住定你們的死,歐陽治萍,人算不如天算,這是你倒露!」
  關五傑狠聲道:「姓敖的你找死!」
  他惡向膽邊生,一聲沉喝,立刻和五個黑衣漢子朝敖楚戈撲去,敖楚戈長笑一聲,無雙劍有若閃在半空裡的疾電,快速無比地疾瀉而去。
  片片血雨灑下,空中響起一連串的慘叫,斷臂殘足,紛紛灑落,關五傑慘聲道:「好狠的手段,姓敖的,我和你拼了。」
  他哪來得及出手,敖楚戈的長劍已穿進他的胸心間,那龐大的身子一倒,堂堂的虎風幫幫主已撤手西去,這奇快的劍法和狠厲的劍術,剎時將其餘的人震懾住了,紛紛高呼一聲,四下紛紛散去,各自擇路而逃。
  歐陽怡萍顫聲道:「你也要殺我?」
  敖楚戈冷冰地道:「像你這種狠毒的人,我能留下你麼?」歐陽怡萍慘笑道:「看樣子我爹的仇是沒法報了。」
  敖楚戈哼聲道:「他罪惡一身,死不足惜,你妄言為他報仇,住定要失敗,歐陽姑娘,你如果肯回頭,我一定會放了你!」
  憤怒地瞪著敖楚戈,歐陽怡萍叫道:「放你的屁,我不會向你屈服一一」她揮起手掌朝敖楚戈逼去,敖楚戈一迎拒,歐陽怡萍身子突然拔起,那曉得她身在半空,一團火影朝她飛去,慘叫一聲,全身著火,痛得她在地上翻滾。
  她顫聲道:「圓圓救我!」
  徐圓圓泣聲道:「姐姐,你在地上盡量翻滾!」終究是姐妹—場,徐圓圓躍過去,想幫忙,歐陽怡萍慘叫道:「爹,我來了。」
  她像個火團一樣,在地上一陣翻滾,不幸地掉進海家的火光裡,剎時被那火紅的光焰吞噬掉了……。
  徐圓圓泣道:「好死了。」
  海其昌冷冷地道:「這樣的人,你還替她難過?……」敖楚戈拍著海其昌的肩道:「其昌,徐姑娘是個心地善良,入迷不深的人。你不必去計較這件事,如果你是個頂天立地人,會覺得她是你最理想的人,因為她勇於改過,這服勇氣值得我們去尊敬,體是聰明人,當值得我的意思……」徐圓圓激動地道:「敖大哥,謝謝你。」
  長笑一聲,敖楚戈道:「不要再說什麼,天長地久永不盡,地名天荒情不斷,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青春不息……」那洶洶的火苗子映紅了三個人的臉,他們緊緊地很著手,那一份永不停息的友誼似乎不會磨滅……。
  白霧雲茫茫般地罩下來,沿著河邊行去,團團白霧將沿岸的屋舍染成一片白色,在這濃濃的霧影中,一個手持校校的瞎子敲敲點點沿著小路行去,他很熟練地沿著間間茅舍走過,轉進一條胡同裡,他機警地停在那裡,凝神地聆聽了一會,發覺身後確實沒有人跟蹤之後,抬起那根手杖,在小黑門上輕輕敲了三下,那三下,一輕二重,間隔的時間都有一定,顯然這是他們聯絡的信號。
  那扇小門咿呀地啟開,露出一縫,這個瞎於機靈的千閃而入;那扇門立刻被關起來。冕裡一個粉面唇紅的少婦,立刻緊張地問道:「你沒被盯上吧?」那陷子搖搖頭,道:「沒有,他不會這麼靈,幾天內就盯上我……」那少婦嘴角一抿,道:「那可不一定,江湖上誰不知道敖楚戈鼻子最靈,耳朵最長,他要迫殺的人,有幾個人逃出他的掌心?半個月來,五矮子、胡麻子、劉少春、四腳貓,誰不遭了他的殺手,現在輪到你了,你雖然扮成了瞎子,憑他的本事,只怕你居少德也躲不了幾天……」居少德嘿嘿地道:「憑你田二嫂在江湖上的招牌都掩護不了我,那你是愈混愈回頭了,姓敖的固然是個人物,可是他也並不是—尊神,總有撂倒他的機會,我不過是在等機會,只要機會—來,姓敖的決不會逃出我的掌心去!」
  嬌媚地一笑,田二嫂哼哈道:「那機會如果不來呢?」居少德陰沉的臉上倏地掠上一屠寒霜,道:「只有等,機會是人等出來的,這是雙方拼耐性,敖楚戈並不是鐵金剛,他總有可資攻破的缺點……」田二嫂冷冷地道:「萬一你還沒等到機會,他己先找上門來!」











第31章

  居少德呸了一聲道:「你看我姓居的就那麼霉氣,什麼事都讓我碰上?嘿,告訴你,這河兩岸都是綠柳子,在這躲上個三五天,自己不出來,誰也休想找上。」
  田二嫂那渾圓的胸峰在透明的紗衫那裡隱隱浮現,居少德可不是睜眼瞎子,他上前綿貼著田二嫂,滿嘴的鬍渣子弄得田二嫂癢癢的,田二嫂呸聲道:「你這叫做坐以待斃。」
  居少德的手已伸進她的衫褲裡,嘿嘿地道:「誰說的,我已聯絡了道上的朋友,這兩天他們就會趕來,在這會合後,大伙研究研究,是躲還是和他鬥鬥,那時咱們人多勢眾,不會怕他姓敖的單槍匹馬!」
  田二嫂侵依在居少德的懷裡,媚笑道:「你心裡又急了,哦,可別那麼把持不定,昨晚上還不夠銷魂呀,呸,你呀,唯一的缺點就是經不起勾引!」
  居少德哈哈大笑道:「我這是叫及時行樂,管他娘的敖楚戈是誰?只要我居少德能和你樂一樂,嘿,天大的事也得先擱在一邊……」田二嫂呢了一聲道:「你先上床等我,我去洗洗就來!」
  居少德哈地一聲,一溜煙地轉進田二嫂的廂房裡,田二嫂淫邪的臉上有著一股難以覺察的笑意,她輕輕朝窗外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個精悍的漢子伸出頭來,田二嫂指指屋裡,那兩個漢子一頓首,很快地消逝而去。
  嘴裡哼著低級小調,居少德一進屋裡,迫不及待地將衣服脫得一絲不掛,躺進被窩裡,他眼睛望著房門,見田二嫂散散懶懶地踱進來,道:「你怎麼去這麼久,急死人了。」
  田二嫂淫蕩地笑道:「你也不是老牛吃嫩草——頭一回,幹嘛急得像條狗一樣,這種事要慢慢來,雙方才能領賂到箇中滋味!」
  她斜靠在床沿上,居少德伸出毛毛大手拖她進被子裡,她—推居少德,半咳半怒地道:「猴急個什麼勁,老娘總要先培養—下情緒——」居少德大笑道:「我只要略施手腳、包你受不了,急得像條狼。」
  田二嫂哼聲道:「那可不一定,田二嫂雖是久旱之地,可不在乎你那點露水,憑心而論,你那點道行還滿足不了我。」
  居少德哈哈大笑道:「小騷貨,看我今天不整得你死去活來,張口求饒不可,那時候你才曉得我姓居的長了一根好東西。」
  話語方落,那房門被推開,一條人影疾掠而來,舒指朝床上的居少德身上穴道點去,居少德呀地一聲大叫;道:「什麼人?」窗外另一道人影已穿射而入,在他身後重重地拍了一掌,居少德赤條條,光溜溜的,被這兩個人輕易地制服了,他委賴地坐在床上,道:「你們是……」床前的那條漢子,一臉的刀疤,道:我一一疤面人;他是吳拐子,大伙都是老朋友了,你不會健忘得那麼快,居少德、你一定不會怨我們在這節骨眼上不上路,只因為田二嫂她不想這樣地死……」居少德身上穴道受制,有威發不出;此刻定晴一看,才知道這兩個人是和自己有過數面之緣的疤面人和吳拐子,他楞楞地道:「二位,何以這樣對付我?」田二嫂道:「理由很簡單,我們不想死!」
  居少德怔怔地道:「死?誰會要你死……」田二嫂道:「別叫,居少德,敖楚戈追殺的目標是你,如果你落在他手裡,他一定會追問你還有些什麼人?你並不是個硬骨頭,準會將我和他們招出來,那時候,咱們大伙都活不成了,還不如先收拾了你,將你送到敖楚戈那裡,也許大伙都有個轉機……」搖搖頭,居少德道:「我壓根沒想到這回事,二嫂,這事你沒直接參與,他們二位也是臨時插上一腳,姓敖的哪會知道的這麼多。二嫂,不要自取死亡,大伙聯手也許還有話說,如果你們妄想拿我和姓敖的交換條件,嘿嘿,你們是大錯特錯。」
  疤面人冷冷地道:「錯不了,姓敖的倒是江湖上的一條漢子。」
  居少德鼻子裡哼一聲,道;「這件事主謀者是這位田二嫂,他不會那麼傻蛋的就此罷手,我居少德是背定了黑鍋,二嫂,現在我才知道當初上了你的當,如果不是你慫恿我,我也不會去聯絡那麼多朋友,結果你自己不出面,由我代勞,姓敖的已認定是我幹的,嘿嘿,如今你又耍出這招,未免太狠毒了。」
  田二嫂冷冰冰地道:「這只怪你姓居的不開眼,上次當、學次乖,我田二嫂可不是省油的燈,白花花的銀子會白給了你,呸,你也不是小白臉!」
  居少德怒聲道:「你們要把我怎麼樣?」沉思片刻,田二嫂道:「很簡單,將你交給姓敖的,把這件案子給了結,他會認為所有參與的人都死絕了,不再過問這件事,我們也不再擔驚受怕,過著這種提心吊擔的日子。」
  居少德呸了一聲道:「你做白日夢,你也不打聽打聽敖楚戈是何許人?他豈是個普通的混混?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田二嫂,別自我陶醉了,這法子不靈……」田二嫂嘿嘿地道:「靈不靈在我,你看我的好了,吳二拐子,你治人的法子最多,他該怎麼處理,我全權交給你。」
  吳二拐子大笑道:「我先點他的啞穴,讓他一輩子不了口,再斬掉他的雙手,讓他不能寫字,那樣他想向敖楚戈告狀都無從告起,你覺得怎麼樣?」居少德顫聲道:「你……」田二嫂淡淡地道:「隨你怎麼辦了,反正敖楚戈只要他的人,我們便如他的意,你動手吧,我已和姓敖的約好,在天香樓會面,那時候,咱們便可高枕無憂地愛幹什麼便於什麼了。」
  居少德顫聲道;「田二嫂,你不能一點情義不顧。」
  田二嫂冷澀地道:「這是你自己送死,誰叫你自動送上門來,如果我不收拾你,姓敖的便會收拾我,如其兩蒙其害,倒不如犧牲你一個人!」
  說著轉身出房了,居外間裡剎時傳出居少德那淒厲的慘呼,田二嫂嘴角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天香樓的另一間房間裡,敖楚戈冷靜地在沉思著,他想不出自己的義弟——。
  司馬紫青何以會在一夕之間全家暴斃,雖然他根據殘留的蛛絲馬跡,已追尋出條線索,並且已殊滅了幾個元兇,但離那陰謀主使者的距離尚差上一截,如果司馬紫青是江湖道上的朋友,還有話說,但司馬紫青不過是一介書生,捨他而外,素不和道上朋友往來,橫遭慘死,未免有點太說不過去。
  半個月來,五矮子、胡麻子、劉少春、四腳貓,已在他的千里追蹤下伏法,可是能瞭解內情的居少德尚逍遙法外,根據眼線的消息,此人藏匿在這附近一個女人家裡,這個風塵中的女人到底是誰,就非他目前所能瞭解了……。
  咚咚,一陣敲門聲……
  敖楚戈冷冷地道:「進來。」
  田二嫂有若一隻粉蝶般地飄了進來,敖楚戈僅淡淡地瞄了一眼,揮手道:「請出去,這裡要姑娘!」
  田二嫂喲地一笑道:「敖爺,別這麼頤氣指使得這麼不客氣,我田二嫂可不是賣的。如果不是衝著你敖爺在這裡,嘿,拿花轎抬也抬不進我來,敖爺,你是留客呢?還是不留……」淡淡地一笑,敖楚戈目中精光一露,道:「你是那個約我的人?」田二嫂眉開眼笑地道:「除了我田二嫂有能力找到你外,天下能和你敖爺愉情幽會的人只怕不太多,敖爺,你等的人就是我……」眉頭緊緊地一鎖,敖楚戈道:「請坐,二嫂,你約我有事?」婿然地笑了笑,田二嫂媚笑道:「敖爺,別那麼拘泥,你應該先看看我長得如何,瞧瞧我是不是對上你的胃口,然後咱們再談別的事!」
  敖楚戈會意地道:「美是挺美,可惜老了點——」一擺手,田二嫂格格嬌笑道:「嘿,你這個小殺千刀的,真會挑剔,不錯,我田二嫂是老了點,可是風韻猶存呀,憑這點,那些嫩芽可差得遠了。」
  敖楚戈苦澀道:「田二嫂,我不擅於談風花雪月,咱們還是路歸路,橋歸橋,談點正經裡的事,否則,我沒這個耐性跟你窮磨菇。」
  田二嫂眉開眼笑地道:「看不出你敖楚戈還是個魯男子,居然一泓清水不起波,連我都沒放在眼裡,對我來說,這是女人最悲哀的事情,論姿色我並不差,論談吐也能夠上格,可是在敖爺眼裡,我是豬八戒照鏡子——一兩面不是人……」冷冷地一笑,敖楚戈道:「田二嫂,咱們是一不沾親,二不沾故,你派人送口信,約我來相見,如果僅是為了和我調笑幾句,可以到此為止,若真的有事,你請直說一——」田二嫂點點頭,道:「行,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敖爺,傳說你在半個月內連連追殺了五矮子、胡麻子、劉少春、四腳貓幾個人.聽說你還不歇止,正在追尋居少德!」
  眼珠子一亮,敖楚戈正色道:「不錯:這兒個人是我殺的,他們慘殺司馬紫青一門,罪有應得,居少德是主凶之一,當然也是血債血還,你跟我提這件事,莫非居少德請你做說客?」田二嫂凝神地道:「先告訴我,殺了居少德是否肯借此罷手。」
  搖搖頭,敖楚戈肯定地道:「假如居少德是最後一個兇手,當然就此罷手,如果還有別的人道遙法外,那我是決不放手!」
  沉思了片刻。田二嫂很穩重地道:「咱們來個交換:你要居少德的命,我可以幫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敖楚戈冷冷地道:「這要條件?」
  「喂」,田二嫂得意地道:「唯一能提供居少德藏匿地方的就是我,敖爺,假使你本願意,我不勉強,可是沒有我,我敢誇口半年內你決找不著他……」敖楚戈直打量這個女人,由她的容貌和言談間,他知道這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女人,看神色她不僅難鬥,還是個難惹難碰的江湖女人,他沉吟道:「我明白了,田二嫂、你就是那個藏匿居少德的女人,也是他的情婦,俗語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將他出賣,這在江湖規矩上,是禁忌!」
  田二嫂不以為意地道:「無他,殺人者人殺之,我犯不著和這種人去玩命,再說你敖爺我也惹不起,今天我甘冒江湖大忌來會你,當然我也有我的目的,只要敖爺你點點頭,我負責將人給你送來。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敖楚戈冷靜地道:「你的條件一定很苛!」
  搖搖頭,田二嫂道:「一點不,只借重敖爺三天時間,不出力,不動手,三天—過,敖爺放手一走,誰也不欠誰,這種便宜事你都不幹,往後想我都不容易!」
  敖楚戈哈哈兩聲道:「二嫂,你還沒告訴我,哪條線上的買賣……」田二嫂喲地;聲道:「我是個女,人,能做什麼大門面的生意,當然女人永遠是女人,於的是半掩門的買賣,敖爺,不怕你笑我,這行生意是百業中最難干的,我不過是請教爺幫個場!」
  她沒全抖出來.敖楚戈已猜個八九不離十,他氣得想噴飯、做夢也沒想到這女人居然請自己去當暗門子的鏢客、但,他表面上不露絲毫聲色,僅淡淡地道:「花二天時間,換個居少德,說起來並不難——」媚麗嬌艷地—露齒,田二嫂道:「這種好事天下少有.敖爺是答應了。」
  敖楚戈一搖頭道:「還沒有,田二嫂,聽起來這事很單純,往裡久再—想,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你不會僅要我在貴寶號那裡於坐三天。別說,有更札手的事等著我……」面頰上彷彿罩上一層寒霜,田二嫂道:「不錯,我要借重敖爺這塊招牌,在我們這行道裡豎立大旗是不容易的事,如果沒有幾個很體面的角色,很難聞名立萬,我田二嫂雖是女流,野心並不比你差,要干就狠狠地幹,不干乾脆歇手,而敖爺,『一笑見煞』在道上可說是頂天立地,正是我理想的助手,當然我不會白借重你,咱們是四六拆賬,有我的,少不了你的,三天後,我雙手奉上居少德,從此各拍屁股走路,誰也不管誰——」敖楚戈冷冷地道:「抱歉,田二嫂,你的條件我不滿意。」
  這一著很出田二嫂的意料之外,她對自己一向很有自信,只要道上的買賣,她一出面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而今日,她可說是使出了混身解數,可是敖楚戈卻絲毫不動心,她粉頰上有著一絲冷意,道:「敖爺的意思……」敖楚戈淡然地道:「第一,我不須和你談條件,更不會和窯姐兒的事扯上半點邊兒再說你最終的目的並不那麼單純,假如我料的不錯,司馬紫青的事你不會一點不知道,第二居少德不過是條魚,我網已張好了,不怕他跑了,犯不著去領你這份情,而且憑你田二嫂在地方上的人頭,並不比我差,何須真正地需要我敖楚戈。」
  剎時,一層寒霜罩滿了臉上,田二嫂道:「你不後悔?」敖楚戈大笑道:「我敖某本人何曾後悔過一件事?田二嫂,麻煩你回去告訴居少德,躲不是辦法,總有一天他會落在我手裡。」
  田二嫂站起身來,道;「咱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事就此罷手,只當沒這回事,居少德是否會落在你手裡,那是他的事,我田二嫂可不保證你能找到……」略略一沉思,敖楚戈道:「如果真找不到也許我會找你妥協——」陰冷地一笑,田二嫂不屑地道:「那時候論不到你拿蹺了,也許你得全聽我的!」
  說著格格一笑,轉身出了房外,她的前腳剛走,後腳就跟進一個人,這個人一臉精悍之色,露出一雙聰慧的眼神,嘖嘖地直呼騷,一進屋,劈頭道:「敖爺,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個標緻的娘們!」
  敖楚戈正色道:「別說笑,小毛,不要在這節骨眼開玩笑,這娘們叫田二嫂,願以居少德和我交換條件,我從關洛道上請你來,就是要你替我查查她的底,你最擅長追蹤術,這件事全交給你了。」
  小毛大笑道:「這不勞你費心,這娘們一進天香樓我已出去轉了一趟,她是小孤河兩岸的名鴨子,常裝怡紅院」,手下有幾號扎手的人物,在河左岸的地方,有一間破屋子,是她秘密住處。」
  敖楚戈哦了一聲道,「看不出你小毛果然有兩下子,不槐有千里狐之稱,僅這眨眼工夫,便摸個一清二楚,看來這趟沒白請你來。」
  小毛眨眨眼,道:「敖爺,你先別高興,這娘們彷彿背後有極高的靠山,否則,她不會大模大樣地來和你談條件,這種人眼皮子最廣,路子更寬,她能提供居少德的消息,可見對你的行蹤已掌握得相當清楚,假如我料得不錯,你的一行一動,已在她的監視下,別在咱們還沒風吹草動之前,已馬前失蹄先栽在她的手裡。」
  點點頭,敖楚戈道:「我會小心行事,你入夜後先去摸摸這娘們的底!」
  入夜後,恰紅院裡鶯鶯燕燕,雜亂喧鬧的聲音,從各屋子裡傳將出來,堂子口慣有的調笑和嘻罵在這裡隨處可聞,窯姐兒川梭於客人間,混身的解數淋漓地發揮出來。
  怕紅院的後院,有一間僻靜的雅捨,是專為招待貴賓的靜房,一縷燈影從這屋子裡透出來,田二嫂斜靠在大紅被墊的床上,一雙眼神癡癡地望著窗前,疤面人和吳拐子恭謹地守在房門口,他們像在等待什麼?沒有人在這節骨眼上開口,俱凝神地聽著窗外。
  良久,一點黑影穿窗而入,是一隻昂首健碩的灰白飛鴿,疤面人疾忙地解開飛鴿腳上的紙卷兒,遞給田二嫂,田二嫂略略一瞄紙捲上的字兒,道:「他來了。」
  疤面人低聲道:「田老闆,準備怎麼應付他……」田二嫂沉思道:「他只要進了怡紅院,我們就有辦法對付他,這種人不能和他動武。只有智齲請陽婉玉對付他!」
  疤面人;震道:「陽婉玉,她有麻瘋!」
  田二嫂冷笑道:「她不僅有大麻瘋.還有最難治的花病,但她長得最漂亮.一身白玉般的肌膚誰也看不出她有病;我要姓敖的先染上一身病,最後讓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收留他!」
  疤面人寒聲道:「姓敖的未必會上鉤。」
  田二嫂哼聲道:「屋子裡先放一點『催情散』,那種香味最易催情,凡是男人都受不了哪種刺激。我不相情敖楚戈是鐵鑄的金鋼,任他是頭白眉虎也逃不過我—泓春水蕩漾……」疤面人一笑道:「田老闆準備在哪裡接待這位特殊的客人?」田二嫂一揮手道:「這間,敖楚戈不是普通客人,不能用那種對付普通客人的方法。立刻去準備,我會在暗中留意著的……」「是!」
  疤面人立刻應命而去,田二嫂面頰上剎時浮現出一絲殘厲的笑意……。
  那屋子裡滿室溫香,一股幽幽的香味拂鼻而來,像往常的客人—樣,敖楚戈隨意瀏覽了屋裡的陳設一眼,鴨兒吳媽媽小心地待候著、輕聲地道:「客官,這是怡紅院的最幽雅一間了,平常都是留給一些大官巨賈,今夜是你運氣好,特別留給你的……」敖楚戈淡淡地道,「隨便,吳媽媽,這裡的姐兒……」吳媽媽滿口陪笑地道:「客官你放心,不管哪一種客人,只要一進門。我—眼就知道他要什麼樣的姑娘,你者是個文武全才的雅入,我當然給你選一個允文允武的大姑娘,這位姑娘姓陽,是怡紅院新進來的嫩手,不但能吟詩填賦,聽說對武學方面也有很精僻見解,你先見見面,不滿意,我再換!」
  敖楚戈揮手道:「請她來吧,我是很好侍候的客人。」
  吳媽媽輕輕擊了下掌,一個面頰秀題,薄施脂粉的美艷少女,不勝嬌羞地麗而來。她那挺直而美好的鼻粱,薄薄如菱角般的唇角。顯示她有著相當的智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珠透出一般幽怨之色,吳媽媽識趣地退出去,剎時滿屋子只剩了這對陌生的男女。
  那少女輕輕一盈道:「小女子陽婉玉,魯州膠東人氏。」
  敖楚戈哈哈一笑道:「陽姑娘不要拘束,聽說你歌詞詩賦無一不精,在下久仰已久,今日能一睹風采,誠屬有幸!」
  陽婉玉獻上茶茗,幾盤精緻細點,道:「這位爺真會說笑,我是一個俗人。」
  敖楚戈只覺屋裡香味撲鼻,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他驀覺有種心猿意馬的感覺,一股熱烘烘,暖呼呼的熱勁從丹田中緩緩升起,心裡一楞,付思道:「這屋裡有點怪!」
  他急忙收懾心神,運氣流轉全身,鼻眼間呼吸均勻,方始將那股子遐思強壓下去,但任敖楚戈是個不動心的人,在這一刻也覺冷汗直流,他沉思道:「這裡好熱,姑娘,請將窗子開開。
  陽婉玉輕媚地一笑道:「相公,我替你寬衣好了,你既然來怕紅院,當知這裡風花雪月何其多,窗子一開,只怕春光外洩。」
  敖楚戈哈哈笑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燈下會佳人,只動眼不動手,姑娘,何須顧慮別人偷窺,我們並無不軌之行!」
  陽婉玉一怔道:「你倒是個有口無心的不凡之人……」敖楚戈大笑道:「難得姑娘是個冰雪聰明之人,當知軟玉溫香最迷人,美人在抱別有味,可惜,我和姑娘……」話音未落,窗子格地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倏地掠了進來,陽婉玉正要開口,敖楚戈突然點了她的穴道,只見小毛低聲道:「快去吧,這裡由我挺著,田二嫂尚派眼線監視著這屋子四周,她決沒想到咱們會來個大調包。」
  他一聞屋中那股香味,神色一變,急道:「這種味兒好像催情……」一轉頭,驀地看見陽婉玉,一震,脫口道:「這不是我日夜追尋的妹子麼?」一掌點開陽婉玉的穴道,陽婉玉啊了一聲,疾退半步,指著小毛楞楞的半天沒說出話來,很久,道:「大哥,你是毛振平大哥……」小毛一點頭,目中隱含淚水,道:「婉玉妹,果然是你。」
  他激動地上前想要抓住陽婉玉的手,她疾快縮手而退;顫聲道:「哥哥,別碰我,我有麻瘋箔……」此語出,敖楚戈和小毛幾乎同時嚇了一跳,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女人會有這種令人寒顫的毛病,陽婉玉輕泣道:「田二搜收留我的目的,是對付那些強仇大敵,我不知道她和這位相公有何仇恨,今夜我務必要和這位相公苟合……」小毛憤憤地想拍桌子,當他手掌剛落,敖楚戈已伸手攔住,低聲道:「你設法救出你妹子,我去會那田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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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5:03:11 |只看該作者
  小毛一會意,立刻吹熄了油燈,屋子裡剎時變得一團黑,敖楚戈如一道幽靈樣的一閃逝去。
  昏黃的燈影自那大廳裡隱隱透出,田二嫂品茗著上好的濃茶,獨個兒嗑著五香瓜子,她不時聽取傳來的消息,覺得今夜的佈置相當滿意,不時在那嘴角上浮現出一縷縷殘冷的笑意,遠處,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她高聲道:「春香,請白龍雕到這裡……」那丫環立刻轉身離去,不多時,領著一個全身龍袍的漢子進來,在這中年漢子身後緊跟著兩個身材魁武的漢子,這兩個漢子身上皆配兵刃,兩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不是普通人物,俱有一身上好的武功。
  雙方坐定,白龍雕問道:「全安排好了?」田二嫂格格笑道:「全照你的吩咐,敖楚戈已交給陽婉玉,只要兩人一夕纏綿,任他鐵鑄金剛也禁不起病來磨,那時他再無雄心壯志在江湖上爭強鬥狠了!」
  白龍雕冷冷地道:「不要太小看敖楚戈,溫柔鄉未必能拴住他……」田二嫂大笑道:「這次情形不同,我加上一點藥物,這小子一定受不了慾念的衝動,到目前為止,他已熄了燈,雖然我無法知道他在裡面的情景,但也可想像到那回事……」白龍雕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對付他,我只關心司馬紫青那件案子會不會洩漏出去,這件事如果抖露出了咱們莊主,嘿嘿,任你田二嫂有通天的本領,只怕你脫不了關係!」
  田二嫂苦澀地道,「白爺,你放心,居少德已成殘人,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就是敖楚戈找到他,也問不出結果。」
  白龍雕問道:「居少德呢?」
  田二嫂道:「尚囚在這裡!」
  白龍雕冷冷地道:「帶進來。」
  田二嫂一揚道:「幹什麼?」
  白龍雕沉思道:「莊主有命,我驗過正身後,立刻活埋掉!」
  田二嫂寒悚地道:「將他活埋掉,那我們怎麼和敖楚戈談條件!」
  白龍雕嘿嘿地道:「給他來個死無對證,豈不比留著他更有用?如果敖楚戈中了麻瘋,他根本無可利用。」
  田二嫂一點頭道:「莊主果然神機妙算,我倒多慮了。」
  —揮手,疤面人和吳拐子已將居少德拖了進來,居少德雙手已去,目中雖然噴著怒火,可是他自知反抗無望,一臉痛苦無助之色。
  白龍雕昭了一聲道:「拉出去埋了。」
  疤面人和吳拐子領命拖著居少德往外走,居少德哇啦哇啦地掙扎著,正在這節骨眼上,敖楚戈淡淡灑灑地走了出來,誰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進來的,只覺他像—陣風,那麼輕逸而灑脫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吳拐子沉聲道:「什麼人?」
  敖楚戈冷冷地道:「瞎了眼的東西,連我都不認識?」吳拐子全身一顫,道:「你是敖……」那凌厲的劍光在空中一閃,吳拐子全身已是一軟,仆地跪倒地上,只見在他眉心之處,被那寒冷的長劍點了一個血調,鮮紅的血一湧,他頓時死去。
  田二嫂駭懼地道:「姓敖的,你在這裡隨意殺人!」
  面上有若罩上一層寒霜,敖楚戈道:「這種欺壓善良,逼良為娟之徒,死一個少一個!」
  白龍雕冷笑道:「田二嫂,你不是說他和陽姑娘在溫存麼?」田二嫂慌亂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出來的,不會呀,如果她出來,會有人向我報告,除非他發覺了眼線!」
  不屑地一笑,敖楚戈道:「你別瞎費心思了,憑你那點道行還難不倒我,喂,這位大概就是居少德了,噴噴,他沒死在我的劍下,倒弄得這副怪模樣,嘿,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居少德沙啞地在指手劃腳,那意思是要說明什麼,可惜他辭不達意,難以表示了,疤面人唯恐他抖露出什麼,一腳端向居少德,居少德哇地一聲而死。
  敖楚戈大笑道:「這是殺人滅口,可惜太晚了。」
  田二嫂震撼地道:「你都知道些什麼?」敖楚戈不屑地道:「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那位幕後莊主,希望你們乖乖地招出來,否則,那後果你應該想像得到!」
  田二嫂恨聲道:「陽婉玉那死東西,全都壞在她手裡。。」白龍雕冷冷地道:「你他媽的光埋怨有什麼用,漏子可出大了,這善後的事,你我都逃不了關係,嘿嘿,田二嫂,說你他媽的沒用,你還不服氣,現在,看你怎麼向莊主交待……」田二嫂畢竟是風塵打滾的人,她眸中凶光一煞,登時橫起心來,冷冷地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天塌下來,由我來頂,眼下咱們誰也別埋怨,既然姓敖的找上門來,那是他霉星高照,自己送死!」
  白龍雕嘿嘿地道:「聽你這句話麼,倒還像個人樣!」
  田二嫂沉聲道:「疤面人,響鈴。」
  鈴鈴……
  一陣鈴聲響起,疤面人已將鈴聲傳了出去,剎時五大道人影撲了進來,這些人有高有矮,個個都是精悍無比的漢子,他們似是皆有默契,人影一現,朝敖楚戈遏去。
  敖楚戈哈哈大笑道:「巴東無鹽,河西一怪,金鉤膝霸,鐵騰莫邪,真是沒有想到諸位會在這女人手下討口飯吃……」傳說天下最醜夫人叫無鹽,巴東無鹽是個肥胖的婦人,她一臉橫肉,塌鼻子、歪嘴巴,一張口,兩隻大爆牙露在外面,那形像要多醜有多醜,怪不是人人稱她無鹽呢。
  河西一怪頭大耳小,一臉陰陰之色,金鉤膝霸,面方腮光,獐頭鼠目,看來就不是好人,唯有鐵騎莫邪還像個人樣,可惜是太冷了點,面上始終沒有一絲表情。
  巴東無鹽嘿嘿地道:「敖朋友,咱們一向是河水不犯井水,你幹不該萬不該惹上我們的田老闆,我們並不想太過份,只要你答應永遠不和田老闆為敵,咱們立刻退去。」
  敖楚戈冷煞地道:「他娘的,憑你們這群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東西也配和我談條件,真是他媽的白日做夢。」
  他對這群江湖梟魔深痛惡絕,一股殺氣早已洋溢於臉上,河西一怪大吼了一聲,掠身撲了過來,道:「巴媽子,你太小看我們了。」
  舒出那蒲扇般大的手掌,朝敖楚戈當頭罩下,敖楚戈身形疾閃,身後的金鉤膝霸驀地揮灑出兩枝精光閃閃的大鉤子,攻了上去道:「咱們併肩子上!」
  鐵騎莫邪哇地揮出一劍,道:「敖楚戈,在下可得罪了。」
  唯有巴東無鹽彷彿沒有看見一樣,站在那裡若無其事地拿著一柄小刀在修指甲,那分悠閒的樣子,彷彿他們這些人的死活與她無關一樣。
  敖楚戈身陷重困,微怒道:「那位無鹽小姐怎麼不一塊上來?」巴東無鹽冷冷地道:「我上來你就輕鬆不了啦。」
  半空裡瞬快閃顫出無雙劍的冷芒,揮拒著對方數人冷厲無情的攻擊,而這群黑道煞手,勢若拚命,居然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時間雙方勝負難分。
  田二嫂陰霾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道:「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姓敖的雖然算是個人物,他卻沒想到怡紅院裡高手如雲,一上手就沒佔著便宜!」
  白龍雕冷冷地道:「田二嫂,連我都低估了你,想不到隱藏寶人,連我都瞞過了,嘿嘿,這些江湖煞星可不容易對付!」
  巴東無鹽冷聲道,「田老闆能付得出銀子,我們就能賣命,雙方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白龍雕哼了一聲道:「你站在這裡光耍嘴皮子,怎麼不上手!」
  巴東無鹽嘿嘿地道:「白龍雕,少跟跟我來這一套,我是他們的老大姐,該出手的時候,我自然會出手!」
  敖楚戈猛然揮出一劍,在電光石火間攻向金鉤膝霸,這一劍快逾電閃,金鉤膝霸那裡料到對方折劍勢哪麼快速,哎地一聲,倒蹤疾退,但在時間上仍晚了半步,長劍已臨近他的身前了——。
  鐵騎莫邪大叫道:「大姐,快救他——」巴東無鹽僅一抬眼,手中的小刀破空飛去,很準確地將敖楚戈那劈出的一劍擋了開來,敖楚戈笑道:「好手法。」
  白龍雕肅然地道:「無鹽姑娘;你還真行!」
  話語方落,一片寒光當頭罩來,巴東無鹽哪裡想得敖楚戈會突然向她下手,正驚疑問,那凌厲的劍影一閃而沒,她悲慘地一叫道:「『一笑見煞』,你……」她真是疏忽了,敖楚戈接她那飛刀之後,的確有一絲令人寒悸的笑意,可惜她沒留意,那一劍直穿了她的心口上,一股鮮血噴灑出來,瞪著一雙恐懼的眼神死去。
  河西一怪哇地大叫道:「大姐死了。」
  他似是膽顫心寒,霍地往外一躍,轉身道:「咱們犯不著和姓敖的拚命,扯活——」莫邪嘿嘿地道:「老怪物,你想溜——」這群人本來就不知道何謂道義,飄然一手揮出,戳進河西一怪的腰裡,河西一怪哇地朝前一栽,痛苦地在地上直打圈子,怨恨地死了。
  金鉤膝霸怒聲道:「田二嫂,你也不要閒著,咱們疾呼毀了他——」田二嫂冷冷地道:「我白花花的銀子豈是好拿的,今日你們如果不將敖楚戈撂倒在這裡,往後的江湖你們也免混了。」
  莫邪呸聲道:「他媽的你倒賴上我們了。」
  他和金鉤膝霸一施眼色,雙雙自左右朝敖楚戈撲去,敖楚戈一抖無雙劍,瞬息間點出了七八劍,那疾快的手式,根本不容對方有退守的餘地,兩蓬血雨灑落,這兩個邪魔外道;剎時倒臥在血泊之中。
  白龍雕顫聲道:「好毒的手段——」
  敖楚戈冷冷道:「如果兩位不肯和在下合作,只怕會和他們的下場一樣,我敖楚戈不出手則已,出手決不會容情……」田二嫂面如死灰,道:「姓敖的,你未免逼人太甚。」
  敖楚戈冷冷地道:「告訴我,誰是殺害司馬紫青的主使者!」
  田二嫂陰沉地道:「居少德呀,他不是已死了麼?」長劍一揮,敖楚戈道:「田二嫂,這柄無雙劍已殺過不少的人,如果你妄想和我姓敖的鬥鬥力,它會像剁西瓜樣地將你剁得粉碎!」
  「一笑見煞」力劈莫邪,劍斬膝霸,飛射巴東無鹽,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威勢,登時將田二嫂和白龍雕給震懾住了,他們沒有想到名傳天下的敖楚戈果然如傳言一般,和「一笑見煞」僅那麼幾個照面,這群邪道高手俱已躺在怕紅院,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敖楚戈冷煞地道:「說,誰是主使者?司馬紫青到底和誰有仇。」
  田二嫂囁嚅的道:「我不知道。」
  敖楚戈哼了聲道:「那位莊主是誰?田二嫂,你最好跟上道,你應該明白目前的處境,我劍下不會留人,更何配有人恨不得要置你於死地!」
  田二嫂一震道:「誰?」
  敖楚戈冷冷地道:「陽婉玉的哥哥,陽姑娘被你慘害得還不夠,大麻瘋人見人畏,況且她還有見不得人的花病,田二嫂,你的罪太大了。」
  田二嫂顫聲道:「小毛來了?」
  敖楚戈冷冰地道:「不僅來了,還和陽婉玉見了面,那後果你該想像得到,小毛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只怕比我還清楚不過……」田二嫂果然顫慄了,她浪跡風塵,從十歲,在妓院裡打洗臉水,端花盤開始,能有今天這番局面,可說是奮歷盡幾番風雨,幹這一行道,講究的狠、毒、黃、詐,她自信全做到了,她不僅需要昧著良心干職賣人口,逼良為娟的事情,還要應付黃道中場面上的朗友,什麼樣的人都能應付,唯獨對小毛她感到寒心,江湖道上有千里狐之稱的小毛,這個人側身黑白兩道間,行事怪倫稱絕,是有名的狠角色,她早已久仰了,為了防止陽婉玉和其兄長聯絡上,她不惜將她困在怡紅院,哪裡想到他們兄妹依然會了面。
  她微微變色,道:「小毛又能怎麼樣?她擰不動者娘腿上一塊肉。」
  敖楚戈不屑地道:「少逞有種,今天你要是不交待得清清楚楚,只怕你粉身碎骨都難死得安穩,不信你盡可試試。」
  白龍雕朝前跨了半步,道:「敖朋友,你也過份了,這裡躺下的都是怡紅院的人,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逼人太甚,你也該明白,江湖是人去的,能罷手就罷手,大伙留個情面,往後總有見面的日子,那時這份交情就是無價的友誼!」
  聽起來滿口仁義道德,這一番說辭若落在旁人耳中,一定會認為白龍雕是個既講仁又講義,面面俱到的血性漢子,可惜他的目標是敖楚戈,敖楚戈聽了不但沒深受感動,還覺得他簡直在放屁,聽起來一文不值。
  敖楚戈哈哈大笑道:「白龍雕,你有沒有聽說一個人為了放屁,將褲子脫下來放的?多此;舉,司馬紫青全家老小,活生生地死在你們手裡,那是十幾條人命,他們世代書香,忠恕傳家,與體們何冤何他,你們競狠起來全家滅門,像這種血海深仇,幾句話就能了了!」
  田二嫂口氣一軟,歎口氣道:「敖爺,參與到那次行動的人,大多已落得死的下場,司馬紫青的仇也可算是報了,你又何苦逼我,我不過是個搖旗納喊的小卒子,過河的卒子逞不了場面,這事乾脆了結,你有什麼條件,咱們都好商量——」鼻子裡一哼,敖楚戈冷冷地道:「那元兇還沒抖露出來。」
  田二嫂苦笑道:「你逼也沒用,我確實不知道!」
  敖楚戈沉聲道:「我有辦法讓你知道。」
  田二嫂變色道:「你要動手?」
  敖楚戈肯定地道:「我要你放倒,用無雙劍將你一塊塊骨頭和肉剁下來,只要你鋌得住,你盡可不吭不聲,我姓敖的算服了。」
  這話字字句句落進田二嫂耳中,有若冰渣子般直寒心底,田二嫂饒是黑道中的梟雄也不禁嚇得軟了腿肚子,她很清楚眼前的局面,道:「不要逼人太甚,當心狗急跳牆。」
  敖楚戈冷笑道:「只要你願意早點試試那滋味,盡可動手。」
  白龍雕眼珠子一轉,道:「敖朋友,凡事要思量,大伙最好心平氣和地談談!」
  彷彿他是局外人一樣,完全是以和事佬的姿態說話,他說實話,輕鬆雅淡地朝外行去。
  敖楚戈冷冷地道:「朋友最好留下來!」
  白龍雕哈哈地道:「這裡沒我的事,你們倆個單獨了結不是更好麼?」田二嫂怒聲道:「白龍雕,你要抽腿?」白龍雕回身道:「這是什麼話?我白龍雕豈是置身事外的人,不過這件事跟我沒多大關係,我留在這裡反而礙事!」
  田二嫂沉聲道:「你不准溜,假如你不和我撐下去,我便將這件事全勢露出來,那時候,你白龍雕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有人會千里追蹤!」
  白龍雕瞪眼道:「田二嫂,你這就是不上道了,這件事跟我風牛馬不相及,扯到我身上未免不夠朋友了。難道說你是怕了姓敖的,臨死還要拖個墊背的。」
  這真是狗咬狗——
  一嘴毛,在這節骨眼上,白龍雕抽腿,田二嫂反目,兩個人在剎那間由友成仇,似乎在理上有點說不過去,但田二嫂那種溫怒的臉上,憤怒中隱含殺機,她吼道:「白龍雕我先殺了你。」
  這女人身法還真快速,話語間,人已衝了過來,揚起手掌朝白龍雕拍去,白龍雕哼聲道:「你自找死路。」
  他身形晃動中,揮掌迎去,兩人手掌一觸,田二嫂的身子如掠在空中的浮燕,朝空中飛去。而白龍雕也借她那一擊之勢朝屋外射去。
  敖楚戈大笑道:「二位想做鳥獸散?」
  白龍雕滿以為自己定可衝出屋外,哪想到敖楚戈的身勢較他不知猶快上幾倍,剎那間已攔位了他的去路。
  他嘿嘿地道:「敖朋友,不去追那娘門,幹嘛攔著我。」
  陡聞空中傳來—聲輕喝,道:「下去。」
  田二嫂那穿射的身子彷彿遇上了一道無形的氣牆,砰地被震了回來,她神色慘變,顫聲道:「你是什麼人?」那人自屋樑土一瀉而落,道:「我,小毛!」
  這真是冤家路窄,小毛瀟灑地走到田二嫂的身前,田二嫂真是魂飛膽破,她作夢也想不到小毛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抖顫地道:「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攔截在下!」
  小毛冷哼道:「沒怨沒仇,哼,騷按子,我妹子可給你害得懸樑自盡啦,這個是仇,她原本是位好好姑娘,可以嫁個人過一輩子,而你,將她的一生幸福全毀了;這是冤……」田二嫂一顫道:「陽婉玉懸樑自盡?」小毛痛聲道:「她能活下去麼?一身麻瘋,一身花病,難道要她去害人?她只有懸樑,將自己化在火堆裡。才能燒燬掉那一身病毒,田二嫂,這都是你害了她!」
  田二嫂哼聲道:「她自己要死,誰也攔不住她!」
  小毛恨聲道:「如果她沒有麻瘋;沒有花病,沒有進入娼門、她會死麼?惡婊子,這是筆血債,血債要用血來還。你和白龍雕串演雙簧.想藉機雙雙開溜,告訴你;敖大哥能放了你,我小毛也不會放過你……」田二嫂顫聲道:「你要怎麼樣?」小毛冷煞地道:「那要看你如何向敖大哥怎麼樣的交待,如果你肯老老實實地實話實說,也許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田二嫂沉思道:「我說……」
  白龍雕—怔道:「田二嫂,你……」
  田二嫂沖笑道:「我不說行麼?白龍雕,你看看這個場合,—個敖楚戈已經夠我應付的,再加上小毛,我是個女人,能有多大道行和自己命運相搏……」白龍雕冷冷地道:「假如你說出來,那後果!」
  田二嫂嘿嘿地道:「那後果跟現在一樣,都是死,如其將來一樣死,不如現在活痛快點,小毛,你過來,我有話和體單獨說一說——」小毛冷冷地道:「不管你耍什麼花樣,我都不會上當!」
  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散散淡淡地向她靠近,田二嫂藉機偎了過來,很靈巧地道:「小毛,敖爺的朋友!」
  她故意說得很低,小毛不得不靠過去,當他身子才移過去的時候,田二嫂右手忽然朝他的臉部抓去,雙方相距不及一尺,這一出手又快又狠,誰也沒料到達女人臨時有此一招,小毛大喝一聲道:「我早知道你這娘們沒安什麼好心!」
  白光一閃,小毛的手法更是快速,一柄匕首已躍進田二嫂的掌心之中,她痛得大叫起來:「你……」那匕首貫穿了她整個掌心,小毛冷笑聲中握著巴柄,連著手掌將她釘進木柱之中,小毛嘿嘿地道:「你這種女人該受這種罪!」
  田二嫂右手掌被釘在錠子上,痛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那紅的血液一滴滴地流下來,她顫聲道:「小毛,雜種養的,你有種殺了我!」
  小毛冷笑道:「我要你一滴血一滴血流乾而死,臭婊子,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否則,我要將你另一隻手也釘在木柱上,那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痛苦……」田二嫂恨道:「你敢!」
  小毛大笑道:「對付你這種人我有什麼不敢的!」
  白龍雕眼珠子一寒,道:「小毛,立刻放了她。」
  小毛大笑道:「怎麼,吃軟飯的,你疼她啦,行,司馬紫青一族滅門慘案你抖出來,我小毛也許會念上天好生之德,暫時饒了她!」
  白龍雕哼聲道:「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流算不得英雄。」
  田二嫂痛罵道:「按子養的,小毛,你這缺德鬼,不得好死的,有種放下我,咱們各憑各的本事,徹底的周旋周旋……」小毛大笑道:「你這叫按子賣唱——上下一齊來,對付休這種喪心病狂的婊子,這已經是客氣中的客氣了,嘿,臭娘們,你在嚷嚷,我將你的腿肚子再穿上幾刀,看看你是嘴皮硬呢,還是皮硬!」
  說著手上已多了一柄匕首,田二嫂再狠再毒,在這節骨眼上,她還是駭懼對方的冷森匕首,果然嚇得不敢吭聲,嘴唇發紫,手掌吊在木柱上,不停地簌簌抖嗦。
  小毛斜睨著白龍雕一恨,道:「你剛才說我不是英雄。」
  白龍雕冷冷地道:「不錯。」
  小毛嘿嘿地道:「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大英雄有何高明的手段,來個英雄救美人,她就在你的眼前,你隨時可以將她救走,不過在你動手之前,你先惦量惦量自己,是否能逃過我手上的匕首,千萬別學她那樣,先穿了手掌,那樣你會痛苦一輩子。」
  白龍雕憤憤地道:「你欺人太甚。」
  身影略略晃動,他瞬快地抽出了長劍,劍挺半途,陡地斜下穿去,他自認自己這一劍玄幻無比,但小毛手中的匕首有若長眼睛一樣,叮地將他長劍點了開去。
  小毛大笑道:「原來你就這麼一點本事。」
  白龍雕此刻氣憤填膺,不再吭聲,長劍旋飛地一連劈出七劍,小毛有若穿梭於花叢間的蝴蝶般,在劍光中飄移扭旋,對方長劍居然一點也碰不到他。
  小毛匕首一點而出,道:「這幾招很稀鬆平常,看看我的。」
  他這—招平穩得不含一點變化,白龍雕肚裡不禁暗暗冷笑,長劍—撩,欲點小毛的面門,小毛哈哈—笑,那匕首較對方的長劍猶快數倍,嘶地將白龍雕的胸前劃開—道口子,殷殷鮮血,涔涔而落——一白龍雕痛得大叫,道:「你……你……」小毛笑道:「怎麼?你的英雄氣概哪裡去了?」:白龍雕痛聲道:「小毛,你最好殺了我!」
  小毛冷冷地道:「殺了你易如反掌,留下你還礙手礙腳,也許你死了,那個騷婊子會一字不露地從實招來。」
  白龍雕面色剎時蒼白,眼看著小毛握匕首,一步一步地朝他過來,他手中雖然握著長劍,卻不敢出手,顫了顫身子,道:「小毛,你敢……」敖楚戈淡淡地道:「小毛,該歇手了。」
  小毛一怔道;「怎麼?敖老大,這種人能留下麼?」敖楚戈笑道:「也許有人巴不得他快點死,因為他和田二嫂都死了,我們追尋的線索立刻會中斷了,那又何必稱他們的心,如他們的意呢!」
  小毛怔怔地道:「敖老大,你……」
  敖楚戈沉聲道:「朋友,既然來了,何須再藏頭露尾!」
  隨著他的話聲,一個儒衫飄逸的中年人.緩緩從廳後轉了出來,疤面人緊緊跟在他身後、白龍雕顫聲道:「莊……」那中年儒生冷冷地道:「住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白龍雕顫道:「是,是。」
  小毛見這個氣派甚是威武的中年儒生,在淡雅中透著森冷,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感覺,他嘿嘿地道:「這位朋友是誰?伸手架樑可要懂得江湖規矩。」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小毛,別人怕你千里狐,我百里孤獨可一點也不在乎你,你必須明白—件事,沒有三分三,不會上梁山,今天我來這裡不是衝著你,你最好少開口。」
  小毛一怔道;「那你是衝著誰?」
  百里孤獨道:「敖楚戈。請你把他倆放了。」
  敖楚戈道:「百里朋友,這個要求我很難答覆。目前在下正在追尋—件事情,這事情和他們有直接關係,如果他倆讓你帶走了,豈不是……」百里孤獨哈哈兩聲道:「敖爺;是不給在下這個面子了?」敖楚戈點點頭,道:「只怕是這樣了。」
  百里孤獨神情一變,道:「敖爺,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我百里孤獨已經是先禮後兵,你必須明白—件事,這屋於裡除了你和小毛外,幾乎全是休的敵人!」
  敖楚戈冷聲道:「不,你應該說,除了屋裡還有屋外。」
  百里孤獨一怔道:「你知道……」
  敖楚戈哼一聲道:「這還用問,在下憑了這兩隻耳朵,已可聽出屋外有幾個人,百里孤獨。你是居心可惡呀。」
  百里孤獨沉聲道:「敖楚戈,你敢罵我!」
  敖楚戈冷冷地道:「何止敢罵你,如果你要蓄意和在下為敵那後果比罵還可怕,你會後悔今天強,自出頭!」
  疤面人怒聲道:「姓敖的,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對百里先生說話。」
  小毛叱道:「他媽的,滿臉刀疤的東西,你也不照鏡子,憑你那副長相,哪有資格在這裡說話,呸,滾一邊去。」
  疤面人怒吼道:「你……」
  他仗著有百里孤獨做後盾,膽氣頓壯,一聲大吼,居然揮拳朝小毛砸去,他只求表現,忘了小毛是個武學的大行家,拳風尚未沾到小毛身上,小毛已一拳搗在疤面人身上,疤面人呀地叫了一聲,一跤摔倒地上,滿嘴鮮血,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百里孤獨怒聲道:「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滾。」
  疤面人哪敢停留,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出廳外。
  百里孤獨笑道:「小毛,果然有兩下子,你那一手對付他們這種人也許綽綽有餘,遇上真正高手可差得太遠,來,跟我玩玩,如果你能過了三招,我立刻走人。」
  小毛大笑道:「百里先生,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如果我連三招都過不了,嘿嘿,這大半輩子的江湖算是白混了。」
  百里孤獨冷冷地道:「你何不試試?」
  小毛躍身一去,道:「正要試試。」
  那快速躍起的身法,在江湖上已屬一流,他手中巴首如電般點出,直點百里孤獨的肋骨,百里孤獨旋空一移,誰也沒看清他施的什麼身法,突然溜到小毛身後,揮手將小毛打得翻了個身。
  小毛一楞道:「好小子。」
  那匕首如旋轉的蝴蝶,層層叢叢地在空中劃起半個方圓,將百里孤獨因在中間,百里孤獨大笑道:「彫蟲小技,也來丟人現眼!」
  他神幻地揮出掌,準確無比地擊在小毛的手上,砰地一聲,那柄犀利的匕首已經被拍落在地上,接著一腿將小毛踢翻了好幾個觔斗,踢得小毛滿眼金星,差點仆倒。
  小毛寒悸地道:「你……」
  百里孤獨冷澀地道:「下一次將取你的生命!」
  小毛呸地一聲道:「放你媽的屁,我小毛不信邪。」
  敖楚戈一擺手道:「小毛,不要衝動,他不過是用了小巧手法。」
  百里孤獨嘿嘿地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敖朋友果然有點眼光,居然一點就透,剛才的確是花拳繡腿,如果和敖朋友動手,那是另一套手法了,嘿嘿,不過我兩最好不要動手,因為那是立判生死的鬥法。」
  敖楚戈昭了一聲道:「據我瞭解,你不會和我動手。」
  百里孤獨一怔道:「何以見得?」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是個聰明人,何須我點破,我不信你會放著外面那群朋友不用,而你自己甘願冒生命之險!」
  百里孤獨嘿嘿地道:「不錯,對付你『一笑見煞』似乎還不需要我親自動手,你只要將我外面那群人打發掉,嘿嘿,這事就算擺平,不過你不要得意太早,那些人並不好應付!」
  敖楚戈沉思道:「百里兄,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百里孤獨一怔道:「什麼事?」
  敖楚戈雙目一寒,森冷地道:「你百里孤獨在江湖上也是成名露臉的人物,說出的話不會當屁放,我只想知道閣下是否即是田二嫂和白龍雕口中所稱的莊主……」百里孤獨一震,道:「他們說過?」敖楚戈冷笑道:「否則我怎麼會知道?」田二嫂和白龍雕聞言神色剎時一變,他倆似乎已發覺到百里孤獨臉上那股殺氣,心底同時一寒,一股臨死前的寒意隱隱地透進心底,田二嫂顫聲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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