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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一折騰回到通吃館已是黃昏時分,萬斤重之大棺材鏢車,也許因風頭出盡後,已顯得
蒼重而沉寂,悄悄地搔在門簾,然而四個勞累的人興趣仍未減,阿三再次吹響喇叭。
「鏢車回府啦一小丁快出門迎接一」小邪已高聲叫起。
阿三湊興道:「稟幫主,惡門擋道!」
小邪興致仍濃,右手往紅門一切,冷森道:「拆!」
「得令!」
阿三、阿四竟然如出一轍,四掌震向丈二紅門,當地巨響,門扉已整塊被震落,倒壓屋
內,又是啪然巨響,硬梆梆擱在地上,若非兩人施出巧勁,紅門非碎不可。
門雖拆下,仍無法通過鏢車,阿三又拱手︰「稟幫主,惡柱擋道!」
小邪瞄向朱紅門楔,倒像兩根獅頭粗之巨柱,大概拆上癮了,照常下令,拆︰「拆!」
「得令!」阿蘭、阿四照拆不誤,喝喝兩聲,出掌又想震垮門楔,如此一拆,保證紅門
頂簷瓦也一起給拆垮。
突地小丁急匆匆地奔過來,急叫道:「小邪你發神經啦?不准亂拆!妖軀一扭,已飄落
門前,喘呼呼地攔住阿三和阿四。
阿三甚為可惜道:「只差一毛毛就拆成功了。」
小丁雙手叉腰嬌嗔道:「你們拆侮還不夠?連自家門都想拆?」
小邪老成持重道:「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建這個門嘛!」
「小邪你……」小丁真怕他心血來潮,胡幹一通,──也由硬轉弱,祈求道:「小邪你
行行好,大門若拆了,你叫我如何能安心?要是……」她突然想了個好理由︰「要是將來收
學生,他們偷溜了,到時候學費都沒得收,多划不來!」
小邪恍然道:「噢……不拆門,還有這個好處……」他慎重地沉吟著︰「好吧,就留下
它吧!不關學生,也能防止烏龜狗脫逃!」
聽他──,不拆自家門,好像是賣人家面子似的。小丁可不敢再多說,轉開話題,道:
「怎麼樣,鏢銀交貨了?」
小邪叫道:「你不收,我怎麼交貨?」「這……怎麼……」小丁先本迷糊,但想想已明
白小邪因為送不出鏢車,是以想找她收貨,也來個逢場作戲,嬌笑逍:「好,我收!」
「你收得了?」「當然,我……,」小丁想誇幾句,卻又見小邪已把鏢車推向她,直往
門口塞過來,已急得叫道:「小邪……好嘛,我收不了嘛!別再推,會撞壞門扉。」小邪這
才停手,笑嘻嘻道:「想收天下第一鏢,哪有這麼容易?」突然語氣轉冷,叫道:「混蛋
哪,死小丁,本將軍在北門作戰,你跑到那裡去了?」小丁聞言,原來他是為此事而作怪,
也松──,嬌笑道:「我聽到城門倒塌聲,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急忙去找丐幫弟子,想幫助
你,但是你……」她禁不住也笑起來︰「你就是一張油嘴,說得他們……呵呵……」
「笑什麼」小邪故作冷森道:「胡言亂吹,不足採信,阿三,說!臨陣脫逃者……」
「斬!」阿三威武吼叫。
小丁知道要糟了,赴忙甩頭就跑,急叫道:「小邪你不能……」
「什麼不能?」小邪截斷她的話,騰身追去,叫道:「你不但臨陣脫逃,現在連臨
『人』也脫逃,斬斬斬!多斬幾下!」
一手已揪住小丁後衣領,小丁丟了命地叫著︰「小邪快放手呀,我……救命吶……」
「老母雞啦(來不及啦)!」小邪將她按在地上,不打不拉,而是搔得她全身發癢,扭抽不已
宛若溜鰻般翻甩,都已笑出眼淚。阿三更形叫囂︰「對!臨人脫逃者--搔!,搔了才夠
味。」一陣搔癢下來,小丁早如弓之鳥,抓緊衣衫,又害怕又甜心地瞪著小邪,畏縮地往後
不自禁地退去,那裡表情,真如當街掉了羅裙,只能縮在一處,進退維谷,十分困窘。
小邪幸災樂鍋道:「你再逃?再逃就要『搔無赦』!」
他作勢欲撲,小丁急忙懼叫道:「好嘛,可是你……你別再亂……亂搔人家……」
小邪笑得更開心,轉向阿三、阿四、小七,笑道:「看到沒?小丁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現
在。」目光又瞄向她,邪笑道:「含羞帶切(怯)楚楚動人,柔弱沒有骨頭,唉呀,真愛死
我啦!」
眾人一陣長笑,只有小丁紅透臉蛋,就如透明蟬翼滴出露珠映向彩虹般,更讓人愛煞,
她不敢再開,深怕又惹來無妄之災。
過足了癮,小邪才道:「黑皮奶奶的!鏢車送不出城,實在夠癟了!」
五人往大廳走去,四處牆上已點燃數十盞三支一組之燭火,映得窗邊白帳幔談談透出金
光,一股祥和氣息呈現廳堂。
阿三倒坐檀木椅上,興趣仍故,道:「拆就對了啦,光拆一個北門不夠,最好再開一個
東北門,如此一來,保證生意興隆通四海,也不必再擔心鏢車送不出去了!」
小邪頻頻點頭,道:「本幫主也有同感,所以我才要小丁收了那批貨。」
小丁懼道:「小邪……你……」她深怕大難又將臨頭。
小邪輕笑,坐回太師椅,左腳已倒跨扶手,吊兒郎當,睨著小丁,笑道:「別擔心,二
十萬兩銀子,除了你,天下還有誰接得下?」他又吹牛:「我早就算好了,所以鏢車又拉回
來,準錯不了。」
小丁不知他又想耍何把戲,忐忑不安,道:「你要我怎麼收呢?」
小邪笑──道:「別忘了你是丐幫小公主,叫那些乞丐,一人分一些,不就成了?」
阿四拍手雀躍道:「高,高招!小邪幫主計謀無人能及。」
阿三白他一眼,叫道:「馬屁,你當真以為小邪幫主要乞丐來分銀子?」
阿四還以冷眼,道:「誰說的,是搬石塊,別以為只有你想得出來。」
小邪頻頻點頭,道:「阿四越來越聰明了,我還沒說,你就知道結果,可洗可喝(可喜
可賀)啦!」
阿四得意道:「哪裡,鏢車是小丁收下,裡邊的石塊當然要叫乞丐頭搬,這道理誰都明
白,只有阿三……」瞄向阿三,戲謔道:「很笨!」
小邪突然似被抽了一鞭,愕道:「你說搬哪裡的石塊?」
阿四得意道:「用膝蓋想也知道,搬鏢車上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傻了眼,小邪戲謔道:
「什麼可洗可喝,我看該灌你喝洗澡水,要搬車上石塊,你自己去搬,十足一塊竹木頭!」
阿四摸著腦袋,兩撮撇水滴的眉毛鎖得緊緊,哭喪著臉,道:「搬……搬錯了?搬木
頭、竹子?」
「對,你只合搬木頭加竹子!」小邪罵出笑意,道:「一塊木頭加竹子,就是『笨』,
懂嗎?現在你搬對了。」
阿四苦笑道:「對了就好,搬竹子,總比石塊輕鬆!」
阿三和小七不明小邪所言何意,已瞧向小丁希望能獲得答案。小丁乍聞亦難以機會,但
仔細思考,已明白,嬌笑道:「小邪將『笨』字拆開,不就成了「竹、木」和「一」字?拆
開來就更好搬了。」
阿三、小七恍然而笑,阿三道:「原來小邪幫主的字有關,能伸縮自如?」
小邪歎道:「再怎麼縮,被阿四一喝就沒了!」
阿四苦笑道:「小邪幫主,喝都喝光了,你總該告訴我,要搬哪裡的石塊門吧?」
小邪得意道:「東北門的,走!開門去,小七,全看你的寒玉鐵啦!」
小七抽出白如象牙削鐵如泥的寒玉鐵,笑道:「沒問題,保證來一塊切一塊,來兩塊切
兩塊,管切不管扛!」
小邪笑道:「該扛的是丐幫弟子。」他細聲道:「開牆鑿門,絕不能家動野狗,否則就
有惡狗擋道了。」
阿三哧哧直笑道:「一個城有五個門,不知是何樣子?」
眾人幻想如此模樣,皆曖昧笑起來。
大清早,仍罩著淡淡蒙霧,王堅已舉劍在總督府左廂院一處鋪滿橘紅石磚呈「亞」字形
的花國練功,此乃他私人居所,名曰︰「望天居」。十字石磚用七里香勾成整齊方形三尺高
之綠框,栽植不少芙蓉和梅,紅嫣白綻,爭奇鬥妍,然而他的劍卻如靈蛇般,不停削刺梅
朵,花瓣如雪紛飛,他也不停露出冷殘笑意。
就是練功,他仍未脫下那身棉衣五龍袍,不知是習慣如此?還是想借此表現自己身份不
同於他人。
方練不到三十回合,已有腳步聲傳出,王堅立時收劍往左邊拱形牆門望去,江頭領偌大
身軀已奔入,畢恭畢敬拱手道:「稟指揮使,新造城門並無衛兵把守,還請指揮使遣派三班
人馬看守。」
王堅詫道:「新造城門?」
江頭領道:「就是北門右側三百尺處,那座方形城門。」
王堅叱道:「北門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閒夫再開一道門,江頭領你有沒有弄錯?
江頭領訥訥道:「屬下不敢,屬下……屬下剛從東北門回來,該不會看錯.,……」
「當真有此事?」王堅急道:「難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話不說,他已提劍直奔拱門,江頭領急追而上,踏出拱門,左右各有一排紅柱紅欄廂
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餘人,王堅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過,另一頭卸出現一名橘紅太
監裝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見王叟如此匆忙,拂塵一揮,老皮皺紋卻長不出鬍子的臉蛋陷出
兩道笑紋,尖高的聲音,道:「玉僉事,大清早如此匆忙,為了何事?」
王堅放慢腳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沒什麼事,只是守
城士兵出了些小問題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檔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門是如何被震垮?」
王堅乾笑道:「公公有此興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僉事該不會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堅乾笑道聲︰「實不瞞公公,江頭領所報,東北方向,又被人開了一道方形城門,下
官正想離去瞧醮。」
江頭領拱手道:「回公公,小的親跟所見,千真萬!」
「噢……」邱公公但覺興奮和詫︰「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就把城門給鑿
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馬上奔出總督府,繞過清冷街道,除了三三兩兩叫賣早點攤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
得較晚。
其實不然,方靠近城牆,一陣喧嗶已傳出,王堅三人不得不加快腳步,竄出街道轉角,
頓見一大群人圍著城牆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城牆硬方石塊已被拆去,長高四丈,足足只差兩塊方石就貫穿城頂,寬兩丈,要比普通
城門寬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塊的巨石,早已不見蹤
跡,門外一片黝黑,還罩著幽冥般的薄霧,彷彿一座通往地獄之門。
王堅三人擠過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會幹這裡無法想像而又無聊的事。
他問︰「何時發現的?」
江頭領道:「卯時左右,巡邏衛兵從此門出人,方發現不對,屬下還以為是指揮使您開
的……」
王堅怒目咬牙,早已聽見群眾不時傳來「是那小孩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讚美
小邪的話語,他厲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過你!」
邱公公道:「王僉事,你知道拆石塊的人是誰,會是昨天震垮城門那人?」
王堅瞠目咬牙,怒意難消︰「正是他,除了他,誰敢如此狂妄,而且他還有大鏢車要出
城,一定錯不了!」
邱公公狡詐一笑,道:「若是他,王僉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門,得以逍遙自
在,就算此門是他拆的,若無證據,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堅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說。」
江頭須道:「指揮使,屬下覺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樣……有點邪……」
王堅叱道:「管他什麼楊小邪、楊大邪,敢本官作對,任他多邪,也只點有死路一條!」
「楊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僉事所說的可是一位身材較高,滿臉邪氣,頭
上斜綁一束沖天髮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堅回答。
邱公公頓時奸笑起來,道:「冤家果然路窄,這筆帳有得算。」
王堅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過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錯,當時在開封劫法場,救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
緝,現在王僉事可有正當理由逮捕他了。」
王堅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來,他已奸笑起來,道:「好,很好!逮住他,就來個--
斬立決!」
邱公公道:「咱們回去,隨便弄張通緝令,趁他尚未察覺之際,將他逮住,記著,要多
派人手,那小子是有點邪。」
「謹聽公公指示,下官自會小心。」
有此「佳音」王堅和邱公公不再耽擱,寫上叫江頭領維持現場秩序,兩人已返回總督
府,準備逮捕小邪。
如此發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楊小邪--你快點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廂房那間掛有黑色木牌,題著「通吃龍巢」的雅房,雙手如雨
點般打向門扉,砰砰直響。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圍過來了,你快起床嘛--」
房裡此時才傳出甚為委屈之聲音:「什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覺被人吵醒,是最不
好的事情?」
小丁可沒時間和他再搭訕,急道:「快點嘛一一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門扉一開,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門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雙手掩臉,似著了魔般往後閃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麼?我不出來,你也叫,出來了你也叫,發神經不成?」
小丁紅著臉道:「小邪你怎麼……怎麼不穿衣服……」
小邪反視身上那條短緊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夠快了吧?大
清早的,叫什麼叫?害我銀子忘了拿。」
小丁實在拿他沒辦法,急叫道:「那你赴快進去穿衣服,拿銀子,拜託,拜託!」
「有你在,我怎麼拿?說得那麼容易,想拿就拿?你以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麼了啦?銀子不就在你……」
「在哪裡?」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裡,好不容易才蠃他十萬八千兩,被你一
叫,那老賊頭早就不知溜到哪裡去了?你有辦法,你去給我搶回來?」
小丁這才明白,原來是他作夢和周公賭錢,正大發利市時,被自己吵醒了,當下啼笑皆
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燒了周公一次,好幾千年,他也只等到這麼一次機會,可
他都鬍子一大把了。」
她得說些小邪中聽的話,否則這齣戲就唱不完了。還好,小邪聽的甚為順耳,歎道:
「也罷,反正他偷了錢也沒地方花,說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經
被錢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見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說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
靜聲稍帶著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館來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麼玩二嘛!昨夭不是說好,官兵不來,那才叫怪事。」
小丁擔心道:「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無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遠也沒機會找周公翻本了。」
他這才無精打采地返回房裡,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門扉,隨著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門前,早就圍滿紅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堅笑容更為奸詐。
阿三、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張紅檜木太師椅,等待幫主到來,三人嬉笑,不時悠哉瞄向
官兵,一點也不在乎來人多寡,似乎陣仗見多了,而不足為懼。
「都擺妥了嗎?」小邪輕笑聲已傳出。
阿三瞄向眾官兵,笑道:「擺妥了,新收門徒大概一千多人吧!」「好,准昏開堂!」
「得令!」阿三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為刺耳響聲,光是震出小水霧般唾沫,就已
不少飄沾王堅及邱公公,逼得他倆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雖是如此,他倆並不生怒,反而笑
得更奸。
「幫主駕到--」
小邪這才威風八面走出大門︰「來一聊一」,一手耍起戲台上動作,咚隆咚鏘地叫了幾
聲,方自四平八穩地坐落太師椅上,右手比出劍決,冷森道:「來者荷忍(何人)?」
阿三接觸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堅)也!」
「爾一呃一耳,哈啊哈,眼來屎(原來是)欠也錢呃的?」
王堅冷笑道:「不是欠棧,是欠命的!」唱了那麼多,他只有這句懂。
「欠也命?補,無紙咬錢捕咬命!(我只要錢,不要命)」
阿三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錢,我們懶得要,要報名,就快點,衝著你是第
一位,打個八折,來個特別待。」
王堅冷笑道:「恐怕你搞錯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來賣命。」
「茶補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開心,豈知小丁卻擔心揪他衣襟,叫道:
「人都已來了,你還有心唱戲?」
小邪無奈道:「也罷,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順利!」他恢復正經,瞪向王堅,笑
道:「你看到我演的戲沒有?」
王堅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戲是要收錢的,既是臨死最後一場戲,當然是
貴了些,每個人就十兩銀子,剛才阿三說觀眾有一千多人,打個整數,就以一千人計算,不
多,不多,一萬兩而已。」
阿三笑嘻嘻道:「俺『三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對折啦,五千兩,全部一共一萬五
千兩。」他拿出一張白紙,遞給王堅︰「請簽字!」
王堅揮出掌勁,將白紙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給我拿下。」
驀有七名棉衣衛抽刀投向小邪,刀鋒凌厲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滾回去!」右手推出
淡柔一掌,已然將七名錦衣衛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數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張滿弓,蓄勢待發。
小邪輕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堅和邱公公聞言,心頭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兩人更為狡笑,王堅道:「任
你如何狡辯,今天恐怕也難逃噩運」他冷笑道:「你無故拆毀城門,視同造反,本官必須拿
你問罪。」
此言一出,通吃幫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傑作,果然轟動全城。
小邪笑道:「我們不是打過賭,城門倒塌,可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東北城開了一座門,此舉你心裡明白得
很」
小邪裝蒜道:「明白?什麼叫明白?說話客氣點,否則你的屁股就白不起來了。」他冷
道:「證據,沒證據就是誣告。」
「第一、你的大鏢車已不見,第二、你曾對本官誇下海哩,有辦法將鏢車完整無缺弄出
城。第三、你先震垮城門於先,再鑿牆於後。除了你,天下恐無人有此能力。」王堅冷笑
道:「憑這三點,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麼定,我看你買把大鐵錘,將那些罪狀寫在木
板上,一錘錘的釘在牆上,多釘幾下,我會覺得很痛苦的。」
阿四歎息道:「有些人說話就像在放屁,管說不管用,還要抓鐵錘逢人就釘,我看他老
婆早就變錘錘(呆)了。」
阿三頻頻點頭,道:「看你那麼喜歡釘人,乾脆就封你一個外號:『天下第一釘錘』你
覺得如何?」
幾個人嘰哩咕嚕一陣,已勃然大笑起來。不久,小邪睨眼道:「魚蝦之嘴,何飯不吃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惜你只合吃軟飯,我這個硬飯,小心啃斷你牙齒。」
王堅老臉一變,正待發作,阿三又叫道:「這算哪門證據?本幫的鏢車愛怎麼送,沒有
必要告訴你,你更沒見著鏢車出了城,憑什麼拿它當證據?至於震垮城門一事,小邪幫主早
已『元極大失』,哪還有興致再鑿牆?黑皮奶奶的,你有沒有人性?」
「哈哈哈……」王堅突然大笑︰「說得好,答得妙,本官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小邪也不客氣,笑得比他更大聲︰「說得好,答得妙,軟話一吃多,舌頭都變軟了。」
王堅煞住笑聲,怒道:「楊小邪你三番兩次,出不遜,侮辱本官,饒你不得。」小邪不
屑道:「嘿,我可沒罵你,你硬要將我的話往身上砸,我也沒辦法。」
王堅切齒一陣,突又大笑,道:「楊小邪你當真以為我是為城門一事而來?」
小邪間言,心知不妙,卻想不出毛病出在哪裡,仍保持不屑姿態,道:「管你鐵錘如何
敲破你家鐵鍋子,也不關我的事。」
王堅冷笑道:「任你狡黠如狐,今天也難逃死路。」他指向邱公公,陰狡道:「你可認
識他?」
小邪瞄向他,覺得他都已五十幾歲出頭,連根鬍子都沒有,當下戲謔道:「這老頭是
誰?該不會是沒毛吧?」
邱公公黠笑道:「本官隸屬司禮監,乃王公公手下,不是梅豪(沒毛),姓邱、單名一個
梅字。」他倒高雅的報出名號︰「現任為監軍使。」
「監軍使?這是什麼玩意兒?」小邪傾頭耳朵送往柱椅後的小丁,希望小丁告訴他是何
含意。小丁輕輕一笑,細聲道:「是太監的一種職務,管印信、禮儀……」她還沒說完,小
邪已笑出︰「哦……原來是個太監,那你不只是沒毛,連『那個』都沒了。」
阿三、阿四和小七己禁不住輕笑起來,小丁雖臉紅,亦窈笑不已。
大監對此最是敏感,邱梅間吉,登時怒喝︰「楊小邪你找死!」一掌就摑過去。
小邪封出掌勁,已將他逼退,笑聲更熾︰「好好好,別生氣,就算你有好了,也不必生
那麼大的嘛,哪天弄個假鬍子掛掛,不就成了?」
邱梅心知不是他對手,也不再出掌,怒容滿面,反笑道:「冤家果然路窄,楊小邪你作
婪也想不到,有人認出你就是劫走叛賊張克正的人吧」他攤開通緝今,奸笑不已。
小邪乍見,苦笑不已︰「哇佳佳,這下可落蛋了,怎麼在節骨眼裡,老是出毛病?」
王堅大笑不已,道:「楊小邪你想不到吧?」「是有點想不到,小邪指通緝令,甚不高
興道:「想不到你們把我的像畫得那麼醜,真沒水準。」楊小邪發威第二章補完
瑞雪銀白,來自清冷天際,毫不間斷地撒向大地,勾出一座水晶般雕出的山河,白如刻
霜山峰,總會有古松蒼翠透出雪面,或稀稀鬆松,或濃濃密密,彷彿白玉屏風中的綠翡翠,
穿向人們舒活眼眸,更給畫一般的景物帶來無限生氣。長而彎結了冰,滑亮如鏡,曲游翻
轉,隱隱現現,真以為仍在流動的銀河,從遠處一直延伸近處,再彎向遠處。若有人從山頭
那端往下滑,必能順暢無阻地洩往無垠的夢幻世界。
另有一條嵌在雪中的黑河,滾流般刺向山的另一邊--那座龐然無際的都城。黑河在流,
也有聲音,流的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馬車。雪花濺落泥,官道一路濕漬漬,讓人渾身著了粘
糖似的,很不舒服。
小邪就坐在一輛破了一半車門的馬車上,雙腿蕩在車後,懸空的甩來甩去,他正甚有興
趣地看著緊跟不放的另一輛排場十分豪華的馬車。
馬車再行,酷冷的冬季裡,小邪仍一身便衣,一點也不覺得冷。豪華馬車的車伕已瞧見
小邪如此「神勇」,禁不住向他投以佩服眼神。小邪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神情,但就是裝不出
來,讓人覺得他十分怪而好笑----明明就是得意樣,卻百般做作,像小孩扮大人一樣,甚為
惹人。中年車伕已忍不住笑出聲音。
車中傳出女人聲︰「阿安,你笑什麼?」聽聲音,是個少女。
「回小姐,沒……沒有!小的只是想笑而已……」
小邪一時興起,笑道:「他在笑我,你們看,我是一個很好笑的人!」
他扮鬼臉,伊伊呀呀,叫聲也甚怪,目的乃在想引誘車中小姐。
「你是誰?」那女子稍帶興奮的聲音傳出。
又有一較低沉聲音傳自車後:「小姐,您千金之軀……」車後已伸出一位頭挽髮髻,似
如富家子弟的年輕人,他乍見小邪,亦稍微愕楞,頓覺小邪有股邪氣,隨時都能深深吸引他
人。但只一楞,他馬上叱道:「小鬼,沒你的事,快躲回破車裡,少惹麻煩。」
小邪瞄向他,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油頭粉面型的男人,喃喃道:「我怎麼老是碰上像你這
裡不像男人的男人?唉!真衰(倒霉)啊!以前有個青繼山,再來一個洛可,再一個陸伯欣,
我猜……你也是用扇子的吧?」
「大爺用的是劍!」那人抖起劍鞘叫道:「再不進去,小心我砍下你腦袋。」
小邪有些失望,怎麼猜錯了,他仍不心,道:「我想你還是有扇子,只是大雪天,你不
好意思用,對不對?要是你說對,我就進去,用爬的進去。」
年輕人以為小邪畏懼自己,更形狂妄道:「不錯,大爺不但有扇子,而且有三把,你現
在可以爬進去了吧?」
「好,我爬。」小邪輕笑地回答。
車內已傳出另一女人聲音︰「真沒用!」
小邪仍一本正經,比手劃腳道:「我爬呀爬,爬上天來,爬下地,爬過山河,爬過家,
左一爬呀右一爬,爬上樹呀爬下石,前一爬呀後一爬!」看樣子他是爬不完了。
年輕人喝道:「你爬完了沒有?大爺是要你爬進車!」
小邪歎道:「難嘍!你沒聽到我爬的全是不會動的?馬車會動,大概要三十幾年吧!」
此語一出,連小邪前座的車伕都笑出聲音,豪華車廂更傳出咯咯笑聲。年輕人怒沖天,
猛躍車頂,高碩身軀罩著一身白貂皮斗蓬,高貴是有,雅致卻差些,上翹的眉毛,更顯一副
高傲,冷笑不已︰「你現在進去還來得及,否則……哼!地上的泥巴,就是你的午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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