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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黃澄澄細沙,黃澄澄岩塊充塞天地間,不見花草樹木,不見飛禽走獸,靜寂如沉淪萬丈
深海之石塊,透不出一絲活人氣息,熾熱烈陽澆淋火紅金燦岩漿般撒遍了整個沙漠。那沙,
就如放在熱鍋燒炒般,足可烘熟一條大水牛。
九月天,大漠仍是燙人火熱。
除了集水綠洲之外,有誰會混踏這殺人不見血之沙漠?
不是利刀切體,那種疼痛而死亡,而是慢慢的烘出汗,慢慢的抽掉水份,讓人乾、讓人
渴。蒙上眼晴一片的沙,裹在身懷仍是沙,拖慢的腳也是沙。任人吼、任人奔、任人哀求,
它總是默默地,慢慢地纏綿著你,讓你瞧盡了身軀漸漸乾枯,腦際漸漸發脹而空白,然後爆
裂紅肉翻出,衝起燒焦之血腥肉味,拖在沙堆,任你用盡所有力量想拖拉一寸,仍是被揪得
無以動彈,讓你一寸寸的品嚐死亡之滋味。
這就是人人談之變色的沙漠,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基穆山就位於此沙漠之北端,高高聳凸於青藍蒼穹間,大老遠即可見著,宛若佛塔般莊
嚴。
難怪瓦刺族人把它當作聖山。
遠處瞧去,雖似立於沙漠中,但在近處,卻是瓦刺國最繁榮地區。水源充足,綠草如
茵,外圍不少遊牧區,中心卻砌造不少石塊古堡式房屋。
瓦刺國都亦在此處。
居民穿著較少,以麻料為主,男者甚至赤身露膊,只著條便褲,女者多半罩上面紗,尤
以少女為多,想必是防止酷陽將美麗肌膚給烤粗而變醜。
小邪和阿三、阿四來至此地,已是七天後的一個下午。
雖有少許漢人在此,但語言之隔閡,仍讓三人感到不便,還好小邪天生那套鬼把戲,倒
也能暢行無阻,混吃混喝,亦不是難事。
但小邪仍極為困擾,因為探不出基穆山到底何處有廟宇之類之建築物?
探不出地方,除了語言不通外,最重要是不敢表現太露骨,以免遭到不必要之麻煩。
轉了幾處地方,仍無結果,三人已找家乳酪店休息。
說它是店,也只不過在倒塌了三面石牆之一塊空地,搭上一張獸皮縫製而成之寬篷,再
擺上五張簡陋桌子而已。
小邪、阿三、阿四選擇左側靠路邊之桌子。坐定之後已叫了幾碗冰乳酪喝著,以解熱氣。
不久,又走進幾名披著橘紅長袍之光頭似是和尚之中年人,他們坐於小邪斜對角,四人
八顆眼珠全往阿三、阿四瞧來,露出一股怪異表情。
原來阿三、阿四已扮成拉薩和尚模樣。
和尚瞧和尚,自有一番妙趣和吸引力。
對方瞧了幾眼,方自收回目光,叫了幾碗茶水,已開始聊談。
小邪戲謔瞄向兩人:「你們同行來了,怎麼不過去打招呼?」
阿三不屑道:「看他們那副德性?獐頭鼠目,實在不倫不類!我懶得理他們。」
阿四:「雖然同是光頭,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怎能失了本少林寺後補掌門之威風?」
小邪細聲道:「也許從他們身上可以探出一些線索!你們就犧牲一下又有何妨?」
阿三冷靜道:「話是不錯,但本僧愛莫能助!他們講的話,我懶得去聽懂,找阿四去好
了。」
阿四立時接口:「不必了!跟蕃和尚講話,達摩祖師會吃醋,我不能破戒。」
小邪也知曉兩人不管用,如此說,只想挪揄兩人而已。本想再言,卻被那群和尚言語所
吸引。
和尚聚集一處,說的口沫橫飛,嘰哩咕嚕,本是讓小邪難以聽懂,但不停出現之「多
斗」詞句,卻已深深吸引小邪。
「漏斗!?」
小邪愕然輕叫,更凝神地往四名和尚瞧去,想從其表情猜出此話之含意。
阿三細聲道:「他們可能是黑巾殺手!否則怎知『漏斗』含意?」
小邪聞言,立時掏出一塊銅幣,不露痕跡打向一名和尚後腦勺。
銅幣速度並不快,若此人練過武功而不太差的話,該可避開,但此和尚非但沒避開,甚
至銅幣近身都未察覺,而被打個正著。
「啪」然一響,銅幣撞頭而後掉落地面,叮叮然輕脆響起。
和尚抓著頭,似沒被打疼,怔然往地面瞧去,驀地發現銅幣,伸手拾起,已然欣喜而
笑,不斷叫著「多斗」,似在感謝「多斗」之賞賜般。其他三名和尚亦湊著興味而笑,根本
未察覺是小邪所賜。
阿四低聲道:「他們不會武功?」
小邪點頭:「嗯!」
阿三乾笑:「誤會!呵呵!全是誤會。」
小邪沒理他,再瞧瞧那群和尚,若有所覺:「『漏斗』之意本是鷹,可能代表也先,也
可能代表至高無上的意義!」
阿四道:「你是說天靈教主?」
「也許是,也許不是!」小邪道,「聽那群和尚如此認真,想必『漏斗』是他們心目中
的神!」
阿三頷首點頭:「一定錯不了!只有神才能叫他們如此信服,就像少林派信奉達摩祖師
一樣;『漏斗』一定是他們和尚頭!」
小邪道:「如果再加上那句『阿刺』,大概差不多了!」
阿四道:「那我們跟蹤這群和尚?」
「用不著!」小邪道,「他們全部不懂武功,知道也是有限!弄個不好,驚動了天靈
教,可就前功盡棄了!」
阿三道:「我去印證『阿刺』的功用!」
說著他已起身想走往那群和尚,豈知他們卻已動身離開椅子,準備付帳離去。
小邪立時喚住他:「找別人吧!要是被他拖走,你這一輩子當定和尚了。」
阿三身形已起,也驚動那群和尚,只好裝笑的向他們打招呼。
四名和尚怔愣中,卻也笑臉迎人,回個禮,已付帳走出店外,往左街行去。
小邪探頭見其消逝,方自起身走往店家,想向他打探難以會意之事。
五旬上下,一身樸素灰衫洗得泛白的店家,見小邪走前,不高的個子已從椅上站起,笑
著一張平凡臉孔,說了些小邪聽不懂之瓦刺話,似在問小邪是否還要何東西?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一錠銀子置於桌面,然後比劃一陣,再說出「阿刺」兩字。
店家知道他是中原人,也猜出他在問路問地方,聞及「阿刺」,立時指向阿三和阿四,
含笑不已。
「原來『阿刺』就是和尚?」
小邪已會意,復又比劃一陣,再說「漏斗」兩字。
店家似懂非懂地再往阿三、阿四瞧去。
小邪仍不死心,指著自己叫「阿刺」,然後前後走了幾步,再瞇起眼睛做出「找」之動
作,輕笑地說:「漏斗!」
說完又憑空劃了一間似廟非廟之圖案。
店家見他精彩表演,已然會意。他之所以會瞧向阿三、阿四,乃因為認為兩人該知道
「多斗」之含意,何須問他?但又想及兩人可能是別個部落朝拜而來此,自是不知「多斗」
在何處了。
熱誠笑著,他已帶小邪走出店外街道,指向街尾那座基穆山,比劃了一陣。
小邪照其比劃,指向半山腰,得到肯定答覆。東詢西問,終歸結果,大約瞭解「漏斗」
就是和尚頭,可能住在山區一處隱密地方,而此地方可能在山腹裡。
折騰一陣,小邪千謝萬謝又賞幾錠銀子給店家,這才領著阿三、阿四往基穆山行去。
夜晚之基穆山,淡黃近橘色之外貌已蒙上一層藍而變成紫黑,豎在透青夜空,宛若一支
千古名劍,沉寒而陰森。
小邪、阿三、阿四已潛至山腰,找尋一陣,赫然發現平滑如鏡之巖面往裡凹近二十丈之
左側有個圓形洞穴,穴口架了一隻大金鷹於頂端,隱隱之間有淡黃金光透出洞外,湧現了無
盡神秘。
此處位於山腹中心,呈問號「?」形,除了從高空往下看以外,就如空心之酒瓶,四周
根本無法從外面瞧及此處。
通往巖洞者,只有尺寬崎嶇石階,稍一不小心,或是風力過大,則隨時可能摔入萬丈谷
底。
阿三咋咋舌頭:「哇佳佳!這麼神秘?難怪找了老半天,一點也看不出蛛絲馬跡?」
阿四往黝黑深淵瞧去:「下面不知有無像沉魂谷裡的大蟒蛇?」
小邪道:「跳下去就知道了!」
阿四立時乾笑:「我覺得還是用想的比較妥當!」裝出沉思樣,「沒有!全是骨頭!」
小邪道:「走吧!是骨頭,是蟒蛇,干你屁事?」
說著已小心翼翼地摸向石階,漸漸逼近圓洞。
足足走了半刻鐘,還好,並沒受到騷擾。
在外迅瞧圓洞,並不算大,但走近一看,足足有三層樓高,尤其那隻金鷹,可說是小邪
一生以來所見最大的一隻,光是鷹爪就有大腿粗,何況是整只?
小邪估計若烤來吃,十個人足足可吃上三個月。
三人欣賞一番,已再次摸入洞中。
經過十餘丈長之通道,眼前一花,赫然如從葫蘆口走進大腹葫蘆勝中。寬廣廣、亮晶
晶,四周壁上雕鑿滿滿佛像,居中一尊更碩大無比,常人在其腳下,只能抵得上一根腳趾高
度而已。
晶亮似塑塗金粉,直如黃金屋,令人心眩目迷,不禁看傻了三人。
「哇卡!什麼玩二嘛?瓦刺國這鳥不生蛋的地萬,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小邪頓感意
外,如墜五里迷霧之中。
阿三亦是瞪大了眼:「該不會是幻境吧?」
「我以為用『作夢』來形容,更為恰當。」阿四咋舌的說。
小邪驚愕之餘,仍未忘了前來之任務,起心神往四處瞧去,立時起疑:「怎會沒人,偌
大一個佛洞,光是添油火,也得用上二三十人才對!」
阿三道:「也許他們睡著了,現已三更!」
「這麼說……另有門戶了?」小邪若有所悟,「我們找找看!」
三人不再躲藏,已輕巧地走入佛殿,四處尋找門戶通路。
然而盞茶功夫一過,仍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不可能連一個人都沒有!」小邪不信邪地叫著,「一定有機關!」
阿三道:「我也是如此想,但機關會在哪裡?」
阿四通:「不管啦!找不到人,就把這窩給炸了!活活也要把他們埋死!」摸著腰際炸
藥,大有一試之態。
小邪道:「不行!非得找到人再說!否則一次炸不成,下次就甭想再找到人了!」
阿四無奈:「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邪道:「既來之則安之!找吧!一定有機關鈕。」
三人再尋,已把目標放在各種佛像、器皿上。小邪更以豐富經驗摸向了那尊巨佛像,從
腳找到手。
方掠向齊胸左掌心之時,他已發現立直右手掌懸掛之拳大黑色念珠,晶亮非常,似經常
有人動過,心頭一喜,已往念珠扯去。
念珠往下掉推一顆,驀地卡然一響,右手掌竟然往下拍。
小邪見狀大驚,叫聲「糟了」,趕忙如蝦般倒掠往後彈去,想逃出巨大手掌。
豈知本是懸掛於手之念珠竟然旋飛而起,倒勾小邪身形,硬是將他攔腰給扯了回來。
事情過於突然,小邪又過於自信,乍變之下,已然無法脫身,不自由主地又落回左手掌
心。
此時右掌已往下蓋,啪然又是一響,竟然和左掌密合扣緊。腰身粗十指已如鐵柵般鎖著
小邪,每支相距不到半尺,想擠出身軀已是不可能。
小邪直叫倒楣,趕忙大喝:「阿三、阿四快用炸藥!」
阿三、阿四乍見小邪受困,心頭亦急,立時掠向大佛手掌。
阿四道:「小邪幫主放心!我馬上炸斷佛爪!」
兩人很快解下身上炸藥,方想困於佛指,已然有冷笑聲傳出──
從平滑青色大理石地面正中央已裂出縫隙而走出一位金袍白髮老人,緊接著又有五名和
尚裝束人物走出。
小邪見著此人白髮白眉,不是天靈教主是誰?苦笑幾聲,急叫:「阿三,炸!」
阿三、阿四一點也不客氣,引燃炸藥就往地面丟。
天靈教主驚愕不已,趕忙推著五名隨從竄回地穴。大理石厚重地板馬上又復原。
炸藥落地,轟地巨響,震得整座佛殿動晃不已,不少器皿火燭之類東西已掉落地面。大
理石地面則只出現不算大之凹痕,可見其厚度十分可觀。
震聲轟得小邪、阿三、阿四三人耳膜嗡嗡作響,頭昏腦脹,好似魂遊太虛般晃著。
小邪甩頭醒醒腦,苦笑道:「媽的!昏頭轉向還沒關係,連人家一毛都沒炸著?實在夠
癟了!」
阿三窘笑:「多炸幾次!終會有實現願望的時候!」
小邪苦笑:「等你願望實現,我早翹了!別炸啦!好歹也得跟他談談再說。」
阿四道:「多可惜!只炸了一困,還有九困沒用。」
「以後再用吧!」小邪已吊高嗓子,「喂──漏斗──快出來!不必躲啦!本大俠饒你
一命就是!」
叫了幾聲,地板方再裂開,天靈教主和五名僧人才再度出現。
見著五位僧人光禿頭顱青一塊,紫一塊,可想而知,方纔他們是用滾的退入地穴。
教主抬頭,冷然一笑:「你們來自中原?」
小邪道:「不錯!」
「來此有何目的?」
小邪道:「找你!」
「找我!?」教主甚為納悶,「你我素不相識,為何找我?」
「為了韃靼太師!」
教主聞言,心頭一凜:「你見過也先王子?」
小邪聽過假教主曾說也先已暗中將「太師」之職贈予教主,現在一扯,倒也對上嘴了。
「不但見過,而且是好友!」
「王子不可能交你如此小孩!」
小邪冷道:「是你太老,不是我太小!老實告訴你!他的戰還是我替他打的!你整天躲
在此,哪能知天下事!」
他冒險想說出自己和也先之交情,無非想探探這位教主消息是否靈通,以便找出最佳對
策。
他想也先在中原作戰,和本國相隔甚遠,消息傳遞必定非常不容易。雖有飛鴿之類傳
書,但能飛過大沙漠者,恐怕無此可能,通常傳遞重要軍機,仍是以快馬為主。而自己投靠
也先是二十來天之事,再加上擄獲祁鎮如此大事,想必傳得甚快。而後來之叛變,然後再交
鋒,也只是十天左右而已,而且也先吃了敗仗,總不會那麼「張揚」地即將消息傳回本國。
如此差異,小邪大膽猜測教主仍未知曉自己叛變之事──若有所知情,也是道聽途說,
根本不能確定。
所以他賭上了這局。
果然,教主聞言已驚愕:「你是楊小邪?」
「不是我,誰知道你的秘密?」小邪輕笑,「不是我,又有誰能幫助王子抓住祁鎮?」
教主驚愕過後,已恢復冷靜,隨後要五名隨從退去。靜靜地瞧向小邪,冷道:「你怎知
本座在此?」
小邪道:「另外一位教主說的!」
「他不可能告訴你!」
「我卻來了!」
不錯,小邪已經來到此地,這秘密本存於他們三者之間,他沒說,一定是也先或假教主
所言。然而此事之重要性,簡直無以比擬,假教主又怎麼會輕易透露?他說了,不就等於逼
迫自己不能再假扮教主?
「他怎麼告訴你?」
「因為他必須說!」
「哦?」
小邪黠笑不已:「說給你聽也無妨!他快翹辮子了!不說就沒機會啦!」
教主驚愕:「他快死了!?怎會沒人通知我?」
「我就是啦!」小邪笑的更得意,「王子特地派我來通知你,趕快回去接任!慢了恐怕
來不及嘍!」
教主冷冷一笑,眼眸寒芒乍閃:「既是派你來通知,方才為何轟炸藥?」
「這……」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心念一轉,呵呵笑起,「見面嘛!熱鬧熱鬧!沖沖
喜!」
阿三含笑:「我們中原流行這一套!」
教主冷漠盯著三人:「既是找我,怎會爬上佛手?」
「呃……呵呵!好奇啦!」小邪道,「這佛像太大了,佛法太強,一不小心就被他吸引
了!還吸得很緊,走都走不脫!」
教主陰沉冷笑,道:「我的替身又怎會受傷?」
「聽說是被人撂了!」
「是你吧?」教主冷森瞪著小邪。
「我?我哪敢?」
「你不敢?」教主負手而踱步,一副老成持重樣,「天下有楊小邪不敢為之事,本座倒
未必肯相信;你的一張嘴,扯盡天下事,連本座你也想瞞?」
他語氣和態度皆變,小邪已感不妙,但仍笑嘻嘻:「你太誇獎了!我再有天大膽子也不
敢撂了你替身又來找你?這分明是玩命嘛!」
「你本就是個玩命之人!」
「噢?你竟然比我還瞭解我自己?」
教主突然陰狡長笑:「楊小邪你不必再吹了!你以為本座不瞭解你的一切?」
「我……我又怎麼了?」小邪一顆心已往下沉,想笑都憋不出笑意。
「你不但壞了我大事,在京城毀了我一半手下,還將本座替身困在火堆燒個半死!」教
主冷笑,「這些事,我已全部知道!你還說得天花亂墜?」
小邪已然哭笑不得,這一局恐怕要輸了。
阿三不屑叫道:「奶奶的!你知道又怎麼樣?我照樣轟得你滿地找肉片!神氣什麼勁?」
說著已拿起炸藥,準備大轟一番。
「阿三!」小邪喝住他,細聲道,「還不是時候!」
阿三怔了怔,他本以為底子已露,也沒什麼可談,才址下臉,乍聞小邪所言,似另有演
變,馬上又改口冷笑:「你再不識好歹,一再誤會本幫幫主好意!小心我不客氣了!」
教主冷笑:「在本座眼裡,你的炸藥未必管用!」
小邪輕笑:「都歡迎過了!還放什麼禮炮?教主老兄你就別再疑神疑鬼,到頭來弄得一
團糟!這對雙方都十分不好!」
「我沒疑神,也沒疑鬼!」
小邪無奈道:「我倒想問問你,消息來自何人?怎會說得亂七八糟?」
他倆認為此事並非也先所傳,教主也未千真萬確認定此事,只要他仍未認定,戲法就仍
有得耍。
教主冷笑:「本座替身所傳!不幸得很,早晨剛收到消息,你晚上就已自投羅網。」
小邪聞言大呼小叫:「唉呀!你怎能聽他的話呢?他已被人撂了,弄得灰頭土臉,說不
定已意識昏迷,呆呆傻傻了!最重要是他已經失敗,深怕被責罪,什麼話說不出來?你千萬
要發揮你的智慧,別聽信謠言!」
教主仍冷默:「縱使他失敗,也沒有陷害你的必要!」
「誰說沒有必要?」小邪道,「天下除了我,又有誰敢動你天靈教?他被撂得莫名其
妙,不抓我來墊底,誰會相信?而我和王子感情日益增加,他怕失龐,能藉此機會扳倒我,
豈不是一舉數得?」
「別忘了他是我替身!他想扳倒你,我也想!你這話扯得不漂亮!」
小邪道:「不漂亮,卻是實話!就是因為他是替身,才會患得患失,以你太師之職,你
何必與我爭?如若你在場,你也不會出此下策!」
教主為之頓言,不禁多望小邪兩眼。
小邪見狀,知道事情有了轉機,至少目前不會立時遭到毒手。
教主沉默一陣,冷道:「你在京城炮轟本座手下之事,你做何解釋?難道是假的?」
「千真萬確!假不了!」小邪曖昧直笑,並未解釋。那神態,似乎真以為自己做得甚為
恰當──對教主來說。
教主冷道:「本座在聽你解釋!」
「我不能說!」小邪捉狎,「天機不可洩露!」
「不說就是認罪!」
「你又何必逼人呢?」小邪一副無奈,「好吧好吧!我本是最守秘的人,現在被你亂扣
罪名,不說也不行了!」他道,「這是我和靈異掌令的詭計!那些人根本沒死!」
教主霎時臉頰抽動,明知小邪吹牛天下無雙,仍是不得不動容:「你明明轟了炮彈!」
「唉呀!全是空炮彈!」
阿三亦打趣:「對!全是空炮彈,純屬好玩。」
「但那兩棟樓閣……」
「後來才轟的!」小邪舌翻蓮花,「不是為了掩飾詭計,我何必發神經亂轟樓閣?」
教主心靈已起波濤,不知該不該相信小邪所言。他終於瞭解為何那麼多人禁不起小邪言
語而上當?
因為他說的歷歷如繪,頭頭是道,實讓人找不出理由反駁,甚而還產生那種「寧可信其
有」之心態。
小邪又道:「你要不信,把靈異掌令找來不就得了?」
「你敢跟他對質?」
「我不對質行嗎?」
教主再瞪小邪一眼,冷冷一笑:「到時你若說謊,本座將拿你來祭神!」
「隨你啦!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你千萬別太魯莽,會壞了大事!」小邪道,「現在可以
放了我吧?」
「不行!」教主冷森道,「除非證明你所言屬實,否則不放!」
小邪苦笑:「那有如此對待佳賓?好吧!換個地方關,總可以吧?」
他想趁教主觸動機關,引開佛掌手指,再施以突襲。
然而教主卻冷笑:「佛手我可以替你啟開,但你身上『纏天七縮扣』,我不能替你解
開!」
「什麼!?」小邪兩顆珠子快掉落地上,「你說什麼繩!?」
教主露出一絲得意神情,重複道:「纏天七縮扣!」
「完了!真的完了!」小邪已輸盡所有家產般揪著纏在腰際之念珠,愁苦著臉,連笑聲
皆如抽筋般抖縮。
不但他緊張,連阿三、阿四也哭喪無措,直叫怎會扣上這玩意兒?
傳說「纏天七縮扣」為火神鐵,瘁溶於高溫岩漿之中,經過地火之千錘百煉,凝聚而成
之軟鐵打造而成。
其形如軟糖,故而不能造兵刃,卻是最佳鞭索之物,不懼寶刀切割,不怕高溫燒燬。纏
上身,不動還好,愈動愈縮,直到將軀體摧勒而斷,方始恢復原狀。
除了從繩索兩頭順勢地解開以外,別無他法。
而現在兩繩頭卻全部陷在佛手虎口之中,何從解起?
縱使小邪隨身攜帶寒鐵磨成之小鋸齒片,也是無用武之地。難怪他會如此沮喪。
阿三、阿四哭喪之餘,已怒火攻心,猛然喝聲,雙雙如電般衝向教主。大悲掌頓展,狂
風嘯起,挾以山洪暴發之勢,一左一右,劈了下來。
教主自恃甚高,強風掠頭而過,他仍面不改,氣不喘,相準兩人無數掌影虛實,直到掌
印吐至頭頂不及三尺,方自翻起雙掌,殷紅如火把閃動,劃出兩道飛虹,不偏不倚,著實地
封向兩人掌力。
啪然巨響,阿三、阿四已被對方強勁掌力震得倒掠而去,內腑翻騰不已,雙足落地,已
嫌不穩地往後晃退一步,皆露出愕然神色。
教主亦是驚訝兩人武功之高,竟然能將自己逼退?不禁含有讚賞意味,叫道:「好功
夫!」
「還有更好的!」
阿三、阿四為了小邪,不打也得打,何況還帶了幾分不甘心,雙雙騰身再揚掌,「佛門
千里」、「佛法無邊」兩招曠古絕學又已攻向教主,氣勢更甚於前一擊。
教主不敢再輕敵,雙手舞動護胸,仍是以守代攻,見對方掌勢已至,突然身形乍閃十餘
尊幻影,穿掠掌勁偏鋒而過,奇快無比已欺向阿三身後,右掌一吐,紅光再閃,似天際劈出
之一道紅雷,就要落往阿三背心。
「分功化影?!」小邪急心如焚,霎時大喝,「阿三攻左後方!」
話聲未落,右手乍閃寒光,似如透明冰線拉直,快得逃開視覺追蹤般刺向紅雷。
阿三眼前一花,方覺茫然之際,有小邪指示,趕忙攻向空無一人之左後方。
就在此時,教主右手微抖,紅雷光影已失,輕呃一聲,不自禁地撤回掌勁往斜處掠去,
正好碰上了阿三劈來之掌勁,大駭之餘,猝然再封左掌,迎向滿天掌影。
啪然數響,教主已被逼退三步,梳理整齊之頭髮已較散亂,驚駭地注視兩人,甚為不信
自己兩招不到即已落敗。
阿三一招得逞,信心大增,喝道:「阿四,左邊給你!」話未落,又已攻出七掌十三
腿,想來個乘勝追擊。
阿四也不落後,冷嘯出口,人如天狼,雙掌抓前,似要撕碎張滿空中之玻璃屏風,咧然
響聲又脆又急,鑽得讓人毛孔直縮。
小邪又叫:「攻向右上方和右後方!」
教主聞言方知自己身法已被識破,狠狠地拔去右手掌釘得不深之飛刀,甩向阿三。不再
攻掌,改掠巨佛腳下,似想引兩人到此處再戰。
阿三擱開飛刀,冷笑一聲,身形不變已快捷罩了過去,非得撂了教主而後始甘心。
阿四早已追掠猛攻過去,勁勢更凌厲。
小邪可就著急了。原來教主掠往佛腳,目的在避開小邪視線──佛腳不就是在佛掌之
下?在小邪腳下?除非是挖洞,否則根本瞧不見三人。
「阿三阿四快出來──」
小邪急喊,但為時已慢,雙方已交上手了。
只見教主身如飄飛雲霧,穿梭於兩人凌厲掌風之中。冷笑聲暴起,如入無人之境,翻騰
飛掠,從容已極。
任由兩人劈掌、撂腿,仍是沾不著教主衣襟褲角。
阿三打得火大,不禁亂打:「三左四右五前後!」
他已學著小邪口訣亂打亂砸,一時之間,卻也逼得教主不再從容自在。
教主見兩人掌勢亂變,又怕夜長夢多,當下不再只閃不攻,冷笑一聲,雙掌吸盡天地精
華般揮帶兩條狂龍舞爪,驚濤駭浪擊潰波堤疾湧兩人上三路,迫得兩人無處可逃。
「我跟你拼了!」
阿四怒喝,不管對方掌勁強烈,抓起身上炸藥,就想來個同歸於盡。
然而教主突見炸藥,心頭更急,分功化影身法展得更快。迅如流星,已一掌打向阿四左
背,打得阿四口吐鮮血,往佛腳撞去。
教主並未停手,左掌再帶,如蘸滿紅墨之掃帚刷向迎面衝前之阿三。
雙方一觸,啪然脆響,阿三左肩已被劈著,如陀螺般旋轉摔退丈餘遠,踉蹌跌撞,差點
摔於地面,口角亦滲出血絲。
「他媽的!」
怒火更熾,阿三也拿出炸藥,咬牙切齒:「我炸爛你這狗雜種!」
說著就要點燃引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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