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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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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萬寶拍賣大會       
第02章 賭國三花
第03章 初見飛雪       
第04章 小飛飛
第05章 笑鬧童子       
第06章 叫花雞
第07章 巧建山莊       
第08章 酒國逢知己
第09章 游龍醉丐       
第10章 決戰死亡谷
第11章 萬年血參       
第12章 崖底奇緣
第13章 鬥酒詠梅       
第14章 快樂的新年
第15章 殘酷的特訓       
第16章 百蛇宴
第17章 釋佛梵吟       
第18章 鬼眼魔刃
第19章 被竊的初吻       
第20章 終南山之變
第21章 冰雪銀城       
第22章 大戰章魚精
第23章 風流和尚       
第24章 果報金童顯神威
第25章 血戰三盤山       
第26章 巧計識元兇
第27章 寒玉血紋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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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7:59:46 |只看該作者
第01章 萬寶拍賣大會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提起開封府,就不禁使人想起宋朝仁宗年問,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權勢,能斷陰陽
的包青天……包拯。
    儘管有人尊稱他包龍圖,也有人背地叫他包黑頭,更有人指他為包大膽--說到大
膽,那倒一點不假,就拿幾件膾炙人口,百熟能詳的案子來說,像怒斬不認前妻的駙馬
陳世美,大義滅親鍘包勉,夜審郭槐,審烏盆等等。若是換了旁人,憑一個小小開封府,
膽敢雞蛋碰石頭。
    包黑頭就敢,你說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不管怎麼說,開封因出了個包公而聞名天下,它也因而繁華熱鬧起來。
    華燈初上。
    只見行人熙攘,穿梭於三街六市。
    突然間,人潮一陣驚亂騷動,紛紛閃避,不知從哪兒連擠帶撞地冒出三個小鬼來。
    他們自然不是青面獠牙、披頭散髮的厲鬼,只是三個小不點。有個婦人被其中一個
踩了一腳。痛徹心肺,不由地怒罵道﹕「小鬼,你設長眼睛?踩得老娘好痛苦」叫他小
鬼並不過分,誰叫他只有十來歲,又踩了那位老娘的三寸金蓮,不罵他小鬼才怪。
    小鬼自知太冒失,忙鞠躬賠禮道:「對不住,對不住,小鬼不是有意的,踩了老娘
的腳,請老娘多多原諒。」
    那婦人聽這小鬼連聲稱她老娘,又見他長得一張清新可愛的娃娃臉,頭頂扎個沖天
辮,一副精明討人喜歡模樣,心裡的氣早消了大半。
    剛說聲:「沒關係啦……」
    小鬼卻把眉頭一皺道廣哎喲喲!你這位老娘的腳還真硬,把小鬼的腳板梗得好痛,
敢情老娘的老腳上……「老娘一聽之下,臉可又變了,伸手一把抓住小鬼頭上頂著的沖
天辮,怒問道:小鬼!你說老娘腳上怎麼了?」
    人群裡有識得這婦人的,心知她是東街口盛記當鋪的老闆娘,出了名的二頭母老虎。
    她娘家姓潘,取名玉蓮,雖然跟風流成性的淫婦潘金蓮,名字中問只差一個字,一
個是金一個是玉,卻八桿子挨不著邊,扯不上一點關係。
    但是有一點卻是不謀而合,她們都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潘玉蓮已是徐娘半老,憑著那所剩無幾的風韻猶存,居然不讓鬚眉,成天在外拈花
惹草,玩那紅杏出牆的把戲。
    吳老闆不是武大郎,趕巧他也有季常之癖,只是他比較聰明,有了武大郎被潘金蓮
在藥中下亨,慘遭毒斃的前車之鑒,所以特別謹慎小心_,無論大小病,硬是吃了秤鉈鐵
了心,絕不吃潘玉蓮為他煎的藥,以兔重蹈武大郎的覆轍,落個七孔流血而亡。
    反正綠帽子戴慣了,習以為常,也就無所謂了,但是人言可畏,街坊鄰居的閒言閒
語,傳到吳老闆的耳朵裡,實在不是滋昧。
    尤其前些日子,一個促狹鬼上門佯作典當,開門要一百兩銀子。吳老闆問他要當什
麼,他裝模作樣的,將一個布包送上高高的櫃台。
    吳老闆問他包裡是何物,他笑而不答。哪知吳老闆打開一看,差點沒氣昏過去,原
來布包裡竟是一頂綠色官帽。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事經那促狹鬼一宣揚,很快就傳遍整個開封,成為市
井的笑談。
    吳老闆這下可發了狠,決心來個捉姦成雙,以雪前恥。
    這天傍晚,潘玉蓮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佯稱去逛街。前腳剛、一出門,吳老闆後腳
就跟了出去,一路悄然跟蹤,發現老婆登上了一座小樓。
    吳老闆火冒三丈,暗罵道﹕「賤人,今日總讓我逮個正著了吧!」。
    可是繼而一想,姦夫萬一是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憑自己跟武大郎差不多的身材,又
從未習過武功,這個奸能捉得成嗎?
    奸是非捉不可的,既不能力敵,只有用智取。
    別看吳老扳貌不驚人,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筆,但肚子裡的歪點子倒不少。
    他靈機一動,花了兒十吊銅錢,在附近找來一批頑童。由他發號施令,一聲令下,
立即在小樓四周點燃干稻草,使濃湮瀰漫,一面齊聲大叫:「著火啦!著火啦!」
    果然不出所料,小樓上一對正在銷魂的男女,信以為真,嚇得魂飛天外,雙雙衣衫
不整地破窗而出,跳樓逃命,結果潘玉蓮扭傷了腳筋。
    這一下扭得不輕,足足在床上躺了個把月,出門走路時仍是一拐一肢的,有人見了
問她腳怎麼了,她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說是腳上長了凍瘡。
    她忘了正值六伏天,腳上長凍瘡豈不邪門。
    這一來,她腳上長凍瘡就成了家喻戶曉的笑話。
    小鬼是言者無心,潘玉蓮卻是聽者有意,犯了她的大忌。
    潘玉蓮認為小鬼是存心損她,不由地怒從心起,豈能輕易甘休。
    小鬼被她一把抓住沖天辮,眾目睽睽之下,認為有損他的顏面,也不由地怒道:
「好個死婆娘凶個什麼勁,再不放手,小爺可不客氣了!」
    跟他一道的兩個大小鬼,年紀只不過稍長幾歲。小小年紀,居然又是腦滿腸肥,挺
著個大肚皮,活似兩尊小彌勒佛。
    更絕的是他們長得一模樣,大概是一對孿生兄弟,否則必有_個是「仿冒品」。
    他們一直咧著嘴在笑,不知是有侍無恐,看準小鬼必然有驚無險,足以獨力對付那
女人,還是幸災樂禍,存心看那小鬼出洋相。
    總而育之一句話,他們是決心置身事外,袖手旁觀;這時駐足而觀,看熱鬧的人愈
來愈多了。
    潘玉蓮不愧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怒斥道:「你這有木養沒人:教的小鬼,老娘今天
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右手緊抓沖天辮不放,左手疾揮,狠狠丁巴掌朝小鬼臉上捆去。
    小鬼再不採取行動,他就是白癡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潘玉蓮的一掌,眼看就要摑個正著之際,突見他向下一蹲,
同時把頭猛向後一甩。她抓佳沖天辮撒手不及,竟身不由主,被拋起半空,直朝圍觀的
人群飛去。
    想不到小鬼的沖天辮,居然如此厲害。
    「啊……」驚呼聲中,潘玉蓮飛身摔落人群,跟幾個看熱鬧的撞跌作一堆。
    一片驚亂中,小鬼急向兩個同伴招呼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兩個大小鬼一聽,如夢初醒,忙不迭跟著小鬼,撒腿飛奔而去。『一目氣奔至東大
街盡頭,末見後面有人追來,三人始如釋重負,鬆了口氣,將腳步緩了下來。一個大小
鬼忽道:「小師兄,你究竟知不知道地方,別帶著咱們,像沒頭蒼蠅似到處亂飛呀!」
    他分明年紀大上好幾歲,竟稱小鬼小師兄,豈不有些怪哉?
    另一個接道:是啊!小師兄,你跟咱們一樣,從未來過開封……「小鬼自負地道:
笑話,師父指點的路徑,我倒著都能背得出來。」
    大小鬼不信道:「少吹牛!」
    小鬼眼皮一翻道:「你們聽著,牌招到看可就,丈三出不走直,巷長條一第進轉左,
街小條兩過穿右向,頭盡到走,街大東到找,城封開進。」
    唸經似的念畢,又補充一句道:「聽懂了沒有?」
    兩個大小鬼滿頭霧水,聽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個向另一個道:三寶,你聽懂了?「披喚作三寶的茫然播搖頭,反問道:
「四平,你呢?」
    四平憤聲道:「誰要能聽懂,就是這個廣說時伸手作個烏龜狀。小師兄不悅道:
「聽不懂是你沒學問,怎麼可以出日傷人,別忘了我是你們的師兄,簡直目無尊長,不
知敬老尊賢。」
    好個小鬼,居然老氣橫秋,擺出一副教訓人的嘴臉。
    四平辯道:「我又不是罵你。」
    小師兄反駁道:「怎麼不是罵我,我懂呀!」
    三寶道:「少蓋!你剛才說的要能算人話,我就情願當這個!」
    說時也仲手比作烏龜狀。
    小師兄笑道:「好,你們仔細聽著,方纔我是倒過來說的,現在順著說那,就是進
開封城,找到東大街,走到盡頭,向右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
丈,就可看到招牌,這該聽明白了吧!」
    三寶`四平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在這位小師兄面前,似乎只有甘拜下風,永遠佔不到
他便宜。
    小師兄更得意笑道廣凶平,你是什麼?「四平不得不認輸,又伸手比作烏龜狀,強
自一笑道:「我是這個,成了吧!」
    三寶心有不甘道:「小師兄,如果你帶錯了路,又怎麼說?」
    小師兄永遠不吃虧地道廣四平既是王八,我這小師兄自然是王七羅嘍!
    「三寶、四平一怔,只好相視苦笑。原來這小師兄叫任小賭,連名帶姓都是師父起
的。
    十餘年前,黃河決堤,將兩岸數百里淹成澤國,小賭命大。被放在木盆裡,隨波逐
流三日三夜,僥倖被人發現救起,保全了一條小命。
    救起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赫赫有名,被當時武林稱為賭國之鬼的陰勝。此人不僅武
功精深,賭藝更是神乎其技,堪稱一絕,天下無敵。
    陰勝將這命不該絕的男嬰,帶返江南撫養,視同己出。由他身上所掛長命百歲金鎖
片背面,發現刻有一任字,心知必是任氏門中後代。自己既是以賭揚名四海,乾脆就替
男嬰取名為小賭。真是三句不離本行。
    陰勝不將男嬰據為己有,仍冠以他本姓,這點確實難能可貴,絕非一般常人所能做
到。十餘年來,他們形同父子,卻以師徒相稱,陰勝不僅傳授了任小賭一身武功,也教
會了他各種賭技。
    而十年前,與陰勝有生死之交的老友席良,突然不速而至,帶來了三寶和四平兩兄
弟。表明將赴一場死亡約會,生死難卜,特地千里迢迢趕來,將他們托付給陰勝。席良
一去不返,從此音訊育然。陰勝也收兩兄弟為弟子,他們雖比小賭大上幾歲,但入門較
晚,不得不屈居師弟,尊小賭一聲小師兄。這是無可奈何的,拜師學藝,就得按人門先
後次序排列,絕不可像黃牛買戲票亂插隊。
    師兄弟三人這時正在東大街盡頭,不難找到右邊的小街。只是小街比大街反而更熱
鬧。原因是這一帶,有兩樣最吸引人的行業,一樣是賭,另一樣是嫖。走進小街,便見
到處儘是門前挑著大燈籠,寫著什麼蘭花院、迎春院之類的,招待川流不息的尋芳客。
更有一些花枝招展的流鶯,逢人就亂拋媚眼,甚至還有滿街強拉嫖客的。
    可惜包大人已作古,如果他能在世,看到這種世風日下的情景,必然會大力取締,
來一次掃黃行動呢!
    師兄弟三人身入其境,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路東張西望,目不暇接,直看得
眼花撩亂。所幸他們那身的穿著,並不起眼,尤其年歲太輕,似乎不是那些流鶯獵取的
對象。根本未看在眼裡,使他們逃過了糾纏。
    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入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丈,抬眼一看,果見一座巨宅前,
挑著兩隻大燈籠,使得|勺前那塊黑底金字卜發財賭坊的橫匾更為耀眼奪目。三寶欣喜
叫道:「就是這裡了。」
    小賭面露得色笑道:「小師兄我沒帶錯路吧!」
    三寶、四平哪有時問答話,兩人迫不及待,爭先恐後地向大門衝去。
    不料剛到門口,就被幾個賭坊保鏢擋了駕。
    為首的是個彪形大漢,兩眼一瞪,喝問道:「小鬼,你們想幹嘛?」
    又被人稱作小鬼。
    三寶、四平尚未及答話,小賭己搶步上前,手指大門上方橫匾,問道:「這是什麼
地方?」
    六彪形大漢振聲道:「斗大的金字,你不認識?」
    小賭道:「我當然認識,匾上是發財賭坊,只是懷疑它是否掛錯了地方。」
    彪形大漢微微一怔,似乎尚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怒問道:「小鬼,你這話是什麼
意思?」
    小賭神色自若,從容不迫地道:「久恥發財賭坊,乃是開封城裡最大的賭坊,咱們
是特地慕名而來,既有賭客上門,老兄卻不讓進,還問咱們想幹嘛?除非是這塊招牌掛
錯了地方,你老兄不是多此一問嗎?」
    彪形大漢又是一怔,狀至不屑道:「哦,莫非你們三個小鬼也想賭?」
    小賭冷冷一哼道:「這裡門日又未掛出『限制級』,難道還規定多大年紀才能進去
賭不成。」
    彪形大漢不禁搖頭道:「唉,這是什麼年頭,真是人小鬼大I」隨即又改變語氣道:
「小兄弟,我可是一番好意,看你們年紀輕輕的,最好別沾上賭廣良決離去吧!」
    小賭氣憤地道:「老兄,你是怕咱們沒銀子賭?」
    彪形大漢強自一笑道:「小兄弟,就算你們湊了幾個賭本,大概也來之不易。真想
玩玩,碰碰運氣,後街夜市那邊,有擺賭攤的」話猶未了,突覺眼前一亮,只見小賭巳
手持一錠足有十兩的元寶,遞向他面前來。
    「這……這是幹嗎?」彪形大漢眼都發直了。
    小賭笑道:「看門也是挺辛苦的,賞給你們買杯酒喝。」
    彪形大漢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年僅十四五歲的小鬼,居然一中手是十兩銀子,莫非
他是送財童子化身?
    小賭見他目瞪口呆,故意問道:「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啦!」說時故作欲將元
寶收回狀。
    彪形大漢這可急了,忙地伸手接過元寶道:「要要要,誰不要沈是龜孫子。」
    小賭又笑問道:「那咱們可以進去賭了嗎?」
    彪形大漢臉上笑得像朵花似的,鞠躬哈腰道:「三位小財神旨請,請。」
    小賭向三寶、四平一施眼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三人才一進前院,便聽得從大廳內,傳出陣陣呼喝。夾雜著一片喧囂嘩然之聲。
    嘿!裡面正賭得熱鬧呢!
    他們早己不禁技癢,迫不及待衝進大廳,只見廳中燈火通明,黑壓壓的人群,圍聚
著一張張大賭桌,在那裡賭得天昏地暗。
    師兄弟三人置身其中,反而不急著賭了。只是東張西望,分別混在賭客中,到每張
賭桌先探探門路,看看行情,再決定豪賭的對象。
    賭國之鬼陰勝一生最重視賭品、賭德,全憑賭技取勝,絕不容許賭詐,是以臨行之
前特別叮嚀,必須探查清楚,然後才可放手一搏,否則寧可不賭。
    待他們確定這個賭坊,賭得很干凈,毫無問題之後,才選定目標,來至一張賭骰子
的大桌前。
    這家賭桌客特別眾多,原來主持搖紅的莊家,竟是個極為出色的年輕姑娘,難怪賭
客趨之若鶩了。
    單看她搖紅的手法,干凈利落,就知道是個行家。
    小賭尚未走近,三寶和四平就像開道似的,雙雙搶在前頭,排眾而入,大聲叱喝道:
「閃,閃,閃,只賭十局的人來啦!「常跑發財賭坊的賭客,大都知道這是這家賭坊的
特別賭法。
    所謂只賭十局,就是無論賭客選哪一種賭法,與莊家對賭。但不得超出或少於十局,
且每局賭資必須萬兩之上,多多益善,來者不拒。但如此豪賭,巳很久未曾出現。一聽
有人要只賭十局,圍在桌旁的賭客們,均紛紛讓開,想大開一次眼界。哪知定神一看,
走來的並非什麼豪客,只不過是三個小鬼。
    有人立即意識到,他們是存心來攪局的。正待發作,卻聽女莊家開了日,以那銀鈴
般悅耳的聲音問道:你們可知賭十局的規矩?」
    小賭巳來至桌前,輕描淡寫地道:咱們就是慕名而來,怎會不知道。「眾人一聽,
頓時嘩然。似乎大家均有同感,如此一個不起眼的小鬼,口氣倒不小,誰也不信他能一
局賭上萬兩銀子。其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怒斥道:「小鬼,快滾開,別來這裡攪局,耽
誤咱們賭錢。」
    小賭不屑地瞥他一眼,一副你算老幾的神氣。
    眾賭客巳引起眾怒,紛紛叫嚷著:「小鬼滾開!」
    「轟他們出去。」
    女莊家雙手平舉,先好言安撫眾賭客激動的情緒,然後又向小賭笑問道:這位小公
子,你是真要賭?「小賭一本正經道:「不賭我來幹嗎?當真有攪你大姑娘的局不成!」
    女莊家笑了笑,做個禮讓的手勢,道:「好,請坐。」
    小賭毫不客氣,大刺刺地坐了下來。
    三寶和四平則是一左一右,站在小賭身邊,如同在替他保鏢。
    這時眾賭客已不再叫囂,連其它兒張賭桌的賭客,,也暫時歇手,紛紛圍攏過來。
    二則,他們是久聞賭十局的豪賭之名,可惜從未親眼目睹,很希望今晚能大開眼界。
    一則是看這三個小鬼,怎麼看也不像能一擲萬金的豪客。賭錢賭錢,賭的就是白花
花的銀子,到時候拿不出銀子來賭。不能空口說白話,看他們怎麼下台。
    尤其發財賭坊,在開封城名氣極大,主要是這裡賭的公平。
    童叟無欺,只要有本事贏,贏多少就拿多少走,賭坊還派保鏢護送到家,以策安全。
    輸了的話,對不起,也是分文不能短少。
    所以這是金字招牌。
    因此,眾賭客抱著好奇的心理,靜靜圍在賭桌四周,決心看這場難得一見的熱鬧。
    待小賭從身上掏出一疊銀鏢,每張票面都是一萬兩,大家才相信他是玩真的了。
    女莊家向三人暗自打量兩眼。始輕啟朱唇,嬌聲道:「小公子貴姓『?」
    「姓任。「小賭答的簡單。
    「其它二位呢?」
    「姓席。」
    「不知道小公予喜歡如何賭法?」
    「這個不急,我想先請教,你是不是那位名揚賭國的不敗觀音花翠媒花姐姐?」
    「不敢當,不敗觀音只是大家起哄,隨口叫著玩的,小公子可別見笑。」
    「呵呵!你也太謙虛啦!我聽說你十五歲就出道,迄今八年來,尚未曾逢過敵手。
我是專程來領教的。」
    「哦?「花翠蝶微微一怔道:小公子要如何賭法?」
    「十局,猜點數,你我各搖五局!」小賭提出賭法。花翠蝶毫不猶豫道:「沒問題,
我接受。」小賭正色道:「為了公平起見。咱們在搖完之後,不得再手碰寶缸,而由對
方另一個開寶如何?」
    「這辦法非常公平,但花翠蝶略一沉吟後,始微微點頭道:「就依小公子的。」
    小賭笑了笑,便對花翠蝶道:「賭金由一萬兩開始,累加上去,請花姐姐先搖第一
局吧!」
    花翠蝶也不客氣,只見她左手抓起骰子,甩向空中。右手搖寶用的罩杯跟著往上拋。
罩杯就像長了眼睛般,準確無比地扣向骰子。接著花翠蝶右手再出,?一聲,罩杯已經扣
在托盤上,然後,花翠蝶緩緩離手。
    「小公子,你該下了。」
    「五點。」小賭毫不考慮地說道,並示意三寶開寶。
    花翠蝶臉色微現訝異。三寶打開罩杯一看,四粒骰子,二個四點,一個三點,一個
兩點,果然是五點。
    眾人幾時見過如此的賭法,當下鼓掌叫好。
    花翠蝶有些後悔,未曾在搖骰子時稍用技巧。緊接著小賭接過了骰子和搖寶用的寶
缸。只見小賭右手倏揚,骰子卻只是緩緩射出,接著再抓起寶缸,同時拋向空中,追向
骰子。這招更神,只見罩杯跟托盤好像有手在托著,突然分開扣向空中的骰子。而罩杯
和托盤更在扣住骰子後,自動合蓋在一起,卸個身落回桌上,輕輕一跳。
    眾賭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聲喝起彩來。小賭更是得意地回身揮手道謝,那可
是神光煥發,不可一世。花翠蝶待眾人歡呼稍停,才開日道:「六點豹子。」
    賭場中,另一名莊家,將四杯一掀,眾人齊口又是一陣歡呼。
    原來,托盤上四粒骰子,只有三顆六,一顆卻是麼。
    如此一來,花翠花可又輸了一局。
    花翠蝶方才醒悟,原來剛才寶缸落回桌子時,曾輕輕一跳,只這一跳,便將原來的
豹予,另外跳出個麼來。
    她這個當上的很甘心,可見眼前這個半大娃子,確切是個賭國高手。
    於是,花翠蝶淡淡一笑接過了寶缸,手法類似第一次的出手。當右手再出抄向空中
的罩杯時,右手靈巧地一翻一轉,方將罩杯扣回托盤上。
    直到此刻,還可以聽見骰子在寶缸內仍的溜溜轉個不停。
    待骰子停後,小賭緩緩地開口猜道:「么、二、三、四,各一顆。」
    三寶一揭罩杯,果然又是被小賭料中,托盤上整整齊齊擺著么、二、三、四,四粒
骰子。
    這三局下來,花翠蝶總算笑不出來了。小賭沒說啥話,只是接過寶缸,照第一次的
手法,完全不變地再使一次。花翠蝶極其小心的辨別著點數,心中不禁付道:「小孩就
是小孩,以為騙過我一次,就可以騙我第二次。」
    心中不禁有氣,待寶缸一落桌,便很有把握地道:「七點!」
    仍是剛剛賭場的莊家,一開寶,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只見托盤上清一色四點,紅澄澄的骰子,煞是刺眼。
    尤其,花翠蝶的臉色更是難看。
    原來,小賭算定,花翠蝶第一次上當後,第二次必定會相當小心。於是出手,暗用
一股功勁,當主缸落下時,看來雖然也像跳了一下,其實所出的力道,卻巧在此時完全
消褪。因此,寶缸雖然跳動,但力道不足以影響杯內骰子的點數。也因為花翠蝶對小賭
的低估,這回使自己又輸一局。
    第五局開始,花翠蝶不再大意。只見她雙手持著寶缸,慎重地搖著它。方法最傳統
的,但因為是最簡單,最沒花巧的搖法,所以搖骰子的人,更能得心應手地控制著骰子。
賭功就如同一般的武功。
    一般的武功,複雜花巧居多,往往能眩人耳目,但真正的高手,卻只要由繁北簡,
精純的一招,便可以使這複雜的招式,徹底地瓦解。同樣的,賭功亦是如此。因此,小
賭不禁正襟危坐,屏氣凝神,全力以赴。然後,就見小賭伸出左手,輕輕搔搔頭髮,按
著搖一搖,他那頭沖天天馬尾,便靠回太師椅上。
    待花翠蝶放下寶缸,小賭仍是緩緩地開日猜道:「三點。」
    花翠蝶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只見三寶伸出手,按著寶缸停頓一秒鐘,才緩緩地打開罩杯。
    花翠蝶一見托盤中的骰子,居然真是三點。整個人都傻了,她若有所思地瞄向三寶。
    直到此時,花翠蝶才知道,她老早就被小賭給算計上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茫然不知。看樣子,小賭這次有所為而來,是不可能輕易輸這十
局的。
    小賭看見花翠蝶沉思的樣子,知道她己經看出端倪,卻也不說什麼。
    只是拿過骰子和寶缸,也學花翠蝶,雙手仔細而慎重地搖將起來。
    但見小賭將這寶缸耍得團團轉,左搖右搖,上翻下轉,好一陣的撥弄,方才輕輕放
下。
    花翠蝶這次居然沒聽出小賭搖的點數。
    只覺得小賭方才搖骰子時,有時聽來是四顆骰子的聲音,有時居然只有兩顆,甚至
一顆骰子在動。
    這下可令花翠蝶為難,終於有些勉強地猜道:「三個幻點,二個四點,共是八點。」
    莊家小心的打開罩杯來,眾人俱皆大吃一驚。忍不住,又是一陣如雷的掌聲,和禁
不住的喝彩。
    原來,此時托盤上不是平放著四顆骰子。而是四顆骰子像疊羅漢般不偏不倚地疊在
一起。最上面的,赫然一個紅色的麼點。算是搖出四顆骰子中,最小的點數。就在此時,
一個相貌清瘦,髮鬚皆已花白的老人,走到花翠蝶的旁邊,對她說道:小蝶,你去休息
一下,順便通知廚房整治一桌酒席,爹爹今天要和這位小兄弟,好好的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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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00:27 |只看該作者
「是,爹爹。」
    應聲之後,花翠蝶便轉身向後院行去。
    小賭呵呵地直笑道:「小的不行,換個老的來。好,都一樣,就來一次老少通殺好
了。」
    老人只是笑笑,便問小賭道:「小兄弟,陰勝陰先生和你如何稱呼?」
    小賭很快就答道:「他是我師父,怎麼,你認識他?」
    「你師父沒跟你提起,發財賭坊花老闆和他的關係?」
    「沒有,我師父只交待要我們到發財賭坊來,賭上一賭。」
    「這個可惡的老鬼,居然叫你來拆我的台,真是不夠意思。」老入似是哺哺自語,
又似故意說給小賭聽的。但是,老人並不待小賭回答,便又說道:「小兄弟,咱們就賭
最後一局,這局你若猜中了,你需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便是。」
    「好,一言為定。」
    老人笑呵呵地點頭笑道:「一言為定!」
    接著便拿起了骰子和一旁的寶缸慢條斯理將骰子放人其中,緩緩地搖了起來。
    只見老人雙手只是一上一下地搖著寶缸,但卻聽不出有骰子的聲虧小賭先是皺了皺
眉。接著卻閉上了眼,靠回太師椅,彷若是在閉目養神,又像睡著了似的。
    老人居然對小賭的舉動,視若無睹,只是很專心搖他的骰子。
    一時之間,全場便完全地安靜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除了搖骰子所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外,連眾人的呼吸也為之放輕、放慢,簡直就像暫
時停止呼吸。
    如同一不小心,便會破壞這次緊張的賭賽。
    終於,老人雙手穩穩地放下寶缸,直視著小賭。
    又過了三五分鐘的時問,小賭方才睜開眼睛,佩服地望向老人道:「老伯,我任小
賭終於大開眼界。當年天下第一賭在桌上立般子的神奇賭技,不但重現,而且你這招要
比在桌上豎雞蛋還不容易吶。」
    老人聞言很感興趣地笑道:看來小兄弟,你是猜著了。」
    「嗯,零點。」老人呵呵大笑,親手又仔細又小心地掀開罩杯。果然,在托盤上四
顆骰子,都像雞蛋直豎起來般,全用一個頂角站立著,居然不倒。
    在賭場中,只有當年的天下第一賭,曾在桌面上擲出如此模樣的骰子,由於六面無
一著地,故為零點。而今花老闆不但擲出零點,而且是不經由手控制,全靠寶缸搖出來
的。無怪乎,小賭要大叫歎為觀止。這技術雖不一定會絕後,但絕對是空前的壯舉。
    老人笑著道:「我的技術雖奇,你的耳力也不差,居然聽得出來,不簡單吶,小兄
弟。」
    老少兩個相對,又是哈哈長笑。
    這昧道有點像老人誇老二,自家人誇自家人,真他媽的不害躁,這兩個老、少小子。
    後院,正廳之中,已經擺上一桌酒席。
    除了小賭他們三個人之外,就是花老闆和他女兒花翠蝶。
    五人圍坐圓桌上,花老闆慇勤地勸酒,小賭他們也是毫不客氣,酒來乾杯,是有點
江湖豪俠的本色。
    終於,酒過三巡,菜過五昧。
    小賭邊吃邊喝和花老闆邊聊道:「花伯伯,看來你和我師父很熟吶!」
    這世問能讓小賭如此規矩稱呼的人,大概找不出幾個。這個花老闆可是全憑真本事,
才賺得這麼正經的一個稱呼,真是不容易啊!
    「十幾年前,你師父與我也曾在賭桌上較過勁,就像今晚一樣,也是只賭十局。對
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你師父只賭十局的規矩?」
    小賭三人齊齊點頭,同時小賭說道:「因為師父認為賭也是一種藝術,一種結合力
與美和技巧的藝術。賭國中高手過招,就如江湖上的廝殺一般,不但憑功力,而且各憑
智能,所以能在稍縱即逝的機會中,反輸為贏,只有憑真本領過招,才能體會出賭境的
美和遼闊。這些豈是一般市井小民,只憑運氣賭輸贏所能體會得出來的。再說,如果一
個賭徒,只靠灌鉛、灌水銀的假道具來賭,就實在不入流,充其量,只能騙騙一般老百
姓的錢,根本沒有所謂的賭格可言。所以我師父,非常看不起那些做假騙錢的賭場,他
老人家認為,那簡直是大人打小孩--穩贏不輸,不公平之至。」
    花老闆領首道:「不錯,就因為你師父這個論調,這個賭風,所以他與真正的高手
過招只賭十局,十局對雙方來說,其實是夠多了。也因為你師父的好打抱不平,整過不
少不規矩的賭場,所以才賺得個賭國之鬼的封號。哈哈哈哈!」
    三寶聽得師父如此風光的過去,當然是樂得眉開眼笑,但他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花伯伯,那你和家師的賭賽,最後結果是誰輸誰贏?」
    「呵呵!十局賭下來,我們兩人輸贏各是五回,恰恰是平分秋色,也因此我和你師
父便變成莫逆之交。」
    一旁的花翠蝶也開口道:「小賭,剛剛你和三寶二人的搭擋,實在是天衣無縫。我
只顧正點子的你,居然沒想到三主也會來上這麼一手。」
    小賭只是稍稍不好意思而巳,揉揉鼻子道:「呵呵!投機罷了!投機罷了!」嘴上
是很客氣,語氣可是得意的很。畢竟,花翠蝶沒有識破三寶的手法,嚴格說來,仍是她
不夠機警,看走了眼才會入彀。
    花老闆果然開口笑道:「丫頭,一個賭者,本就該養成處處留心的習慣。說起今晚
的賭局,你就不該答應小賭的提議,由他人來開寶。在你答應之時,你就已經輸了,又
怎能怪小賭他們二個人賭你一人呢!其實這也是你兒年來未逢對手,所以警覺性減低不
少,再加上過於自大所造成的結果,你輸得是無話可說,今晚的賭局,對你可是一次很
好的經驗,知道嗎?」
    花翠蝶臉色微紅地低著頭,說道:「爹爹,女兒知道了。」
    花老闆也不願旨己的女兒太過難堪,便岔開話題問起小賭道:「小賭,你師父這幾
年都躲到哪裡去啦?這次為什麼叫你們到開封來?」
    「師父他老人家近年來都待在江南,這次叫我們想辦法找出賭國三寶來。」
    「賭國三主?可是那寒玉血紋骰、墨玉牌九、翡翠麻將,這三樣寶物?」
    「正是它們。由於打聽到開封城的如意軒,在今年六月十五日,要拍賣三寶中的二
寶,便叫我們到這裡來籌些資金,好準備參加拍賣會。」
    花老闆聽完,不禁笑罵道:「這個老賭鬼,可真賊得很,要錢說一聲便是,居然叫
你們來上這麼丁手。」當下便對花翠蝶說道:「小蝶,你進去拿五百萬兩的銀票來給小
賭他們。」
    花翠蝶雖是一愣,但仍應聲走入內室取錢。
    小賭大聲叫道:「哇塞!花伯伯,你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居然一開日,就給我們那
麼多錢,使不得呀!我怕被銀子壓死啊!」
    「沒出息,才這麼點錢就嚇成這樣,你還想在賭國中有什麼作為,小賭,你千萬記
住,想在賭國中闖,就要將錢看透。一紋錢,可以有千斤重,千萬兩錢,也只是空。懂
不懂?再說,當年我開這家賭坊,你師父也有投資,十餘年下來,連本帶利絕對不止五
百萬兩,你要參加拍賣會,身上若不多帶點錢,如何能買下賭國三寶。」
    小賭沒有說話,他正低頭細細沉思,這個賭國前輩教授的賭字真髓。
    良久,小賭若有所悟,才抬起頭,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向花老闆謝道:「多謝伯
伯教誨,小賭能瞭解這錢的地位啦!」
    花老闆高興得直點頭。
    畢竟,名師若沒有遇上高徒,就像伯樂未見千里馬,那種遺憾,可不是常人能體會
到的。
    如今,眼見小賭能悟出自己在賭國中闖蕩四十餘年的心血經驗,那種後繼有人的快
樂,豈是筆墨所能形容的。
    花老闆接過花翠蝶遞上的銀票,塞給小賭,同時拍著小賭的肩頭說道:「小賭,我
和你師父都老啦,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後的賭國中,將是你的天下。待會兒,咱們爺倆
好好的聊聊,伯伯將那招杯裡豎雞蛋的訣竅教給你,讓你去替伯伯好好發揚光大一番。」
    「呀,比呀比吐。」
    小賭樂得抓狂,一躥躥上屋頂的橫樑,在上面翻起觔斗,忽地又跳下來,抓著花翠
蝶跳起蚱蜢舞來。
    對熱衷追求賭藝精進的小賭而言,這消息不叫他抓狂,才他媽豹怪,呵呵!
    六月十五日。
    正午。
    開封府城東。
    如意軒。
    如意軒,中原最大的珠寶商號。
    沒人知道它是如何發跡的,一二十年前,它是如此詭異地冒出來。
    如今接收了不少有名的珠寶老店。
    二十八家分支店舖,遍佈全國各地,完全是關係企業形態,甚至遠在波斯,都有如
意軒的代理商號,大賺其外匯。
    如意軒位於開封府東大街上,專營各項珠寶買賣、鑒定。
    同時每五年一次,定期舉行萬寶拍賣品鑒大會,會上固定拍賣些稀世難求的奇珍異
寶。
    這項拍賣會,雖然定名為萬寶拍賣會,但是真正夠。得上資格,能上得拍賣會台盤
的主物,不過三五件而已。
    今年,已經是第三屆的盛會,前二次,一共只拍賣過七件寶物,每件價值都在百萬
元以上,端的是珠寶界的大手筆。
    可是,奇怪的是,如此盛會,參加的人數卻是寥寥無兒。除了每次如意軒這方面會
邀請二位珠寶鑒定名家,公開鑒定寶物真偽外,凡是參加拍賣的人,都需要有人推薦,
否則不得其門而入。而受到推薦的,可還不一定能接到如意軒的邀請函。
    畢竟,這與一般的拍賣會不同,不是人人都買得起的一般珠寶。
    照理說,雖然如意軒有如此的防範措施,但是對江湖上,那些要錢不要命的玩命大
爺們來說,小小審查,數十名武師保護,如何能擋得住他們奪寶的熱狀。可是,怪就怪
在這兒,如意軒前二次大做廣告的拍賣會,居然都沒有人找碴,好似江湖上那些二大爺
們全死光了,全瞎了,全聾了,沒人知道這件事一般。
    更絕的是,如意軒大小二十八家商行,十餘年來,越開越旺,也從來不曾出過半次
紕漏。真他媽的,比鏢局保鏢還神。事情如果太神,就容易離譜,一旦事情離了譜,就
表示大大的不正常吶。
    正午時分,小賭三人換上光鮮華麗的服飾,儼然富家公子,手搖著扇,一搖三擺,
有模有樣的往如意軒本鋪行來。
    只見如意軒外,張燈結綵,高掛紅燈籠,紅色長布招上,斗大金字:如意軒第三屆
萬寶拍賣大會。哇塞,真夠拉風加三級。
    來到如意軒大門前,三寶手持大紅色的邀請函,往守在門口的伏計手中送去。門房
夥計仔細看過邀請函後,拉開嗓門大聲通報:「江南龍宮世家,任少宮主、席大公子、
席二公子到。」
    門內另外出來一夥計,恭恭敬敬迎著三人進入如意軒。夥計領著三人,來到一處有
門擋的月洞門前,哈著腰客氣地對小賭他們道:「三位公子裡面請,小的要回前面招呼
去了,你進去之後,還會有其它的人招呼您的。」
    小賭很神氣地收起扇子,揮退夥計。
    待夥計走遠後,四平這才小聲道:」他奶奶的,這麼豪華的拍賣會,居然沒看到半
個鬼在守衛,早知如此,咱們乾脆來個硬搶,哪還有不手到擒來,不就一個蹦子也不用
花啦!」
    小賭用扇子敲了他一下頭,輕斥道:「蠢,有人守著也不會讓你看見,否則一大堆
拿刀帶棍的,還像做生意嗎?不成了黑店麼。」
    四平摸著被打疼的腦袋,苦笑不已。
    三人這才穿過月洞門去。
    自門口石屏風後轉了出來後,三人不禁問時大大驚呼一聲:「哇--塞塞!」
    原來,屏風後別有天地。
    一條雲石鋪成的小徑,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何處,小徑兩旁遍植柏樹,還有花園`涼
亭、假山、流水,將一進庭院裝飾得美輪美奐,令人覺得置身畫中。
    此時,小徑深處,走出一個長衫打扮,留著一撮三羊胡的中年人。
    這人一見小賭他們,便很客氣地拱手為禮道:「歡迎,歡迎,敝人是如意軒總管牛
大成。三位可是龍宮世家的少宮主和席大公子、席二公子?」
    「刷!」一聲,小賭揮開折扇,大模大樣很有派頭地點頭回道:「不錯,正是本少
宮主等人。牛總管請了。」
    牛總管便帶領小賭等人,踏著雲石小徑,往裡面行去。
    一路上,除了奇花異草之外,還有些色彩艷麗,叫聲清脆悅耳的不知名小鳥,跳躍
飛翔在樹中。使原來就美不勝收的庭園,更增添一抹情趣。
    只看這光景,就可知道如意軒的財力,有何等雄厚。
    小賭一邊漫步欣賞,一邊向牛總管打探道:「不知總管可否事先告之,此次拍賣大
會上可有哪些奇珍異主柏賣?使吾等心中有個底,好合計合計,該在哪樣東西上出價。」
    只這一句話,小賭即表現出一付老鳥的樣子。因為如意軒的柏賣會上,有個規矩,
凡是參加拍賣會的入,每人限購一寶,一旦得標之後,不可再參與其它寶物的競價。這
是保障參加者的權益,使大家的機會盡量均等。而此點,也只有拍賣會上的熟客,才會
知道。
    牛總管呵呵笑道:「少宮主,你可真是行家。」
    當下熱誠地指點道:「這次本來有四件寶物要拍賣,但是,有位遠從波斯而來的客
人,為了在期問內趕回波斯,所以事先挑走一件寶物。今天剩下要拍賣的有水膽雕龍、
萬鑽珠蘭和翡翠麻將,這三件寶物。」
    小賭聽後,急急問道:「我聽說貴軒,還有一樣寶貝叫寒玉血紋骰,不知為何不拿
出來拍賣?」
    牛總管聞言,回頭看著小賭,得意道:「少宮主,您果然是有心人。剛才我說事先
被那波斯客人買走的寶物,正是寒玉血紋骰。」
    「什麼?賣掉了!」小賭當場傻了眼,不禁失望的脫口大叫。
    牛總管聞聲,奇怪地轉過頭問小賭道:「怎麼啦?少宮主好像很失望,難道少宮主
是專為寒玉血紋骰而來的嗎?」
    小賭雖然洩氣,卻也不願讓牛總管知道原因,因此定定神,若無其事地道:「沒有
啦!只是我老爸喜歡玩骰子,本來想買下這件寒玉血紋骰,給他老人家當壽禮。如今既
已被人買走了,也就算了!」
    牛總管聽後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說來也真巧。聽這次買走寒玉血紋骰的波斯
客入說,好像也是當做壽禮之用。」
    小賭表面如常,心中卻暗罵:「他奶奶的,死人,什麼不好買,偏偏買走我老人家
要的寒玉血紋骰,真他奶的雞蛋炒鴨蛋……混蛋到家。」
    三寶在一旁,心細地追問道:「牛總管,不知這個客人,如今是不是還在開封府內?」
    牛總管不經意地笑道:「走嘍,這客人走了大概快半個月啦!」
    步出小徑,小賭等人終於看見一座花廳。
    花廳的窗欞、門靡上,均雕著以八角菱形冰花格子為底,上襯花鳥、人物、風景等
圖案的三層立體透空雕花。
    一看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進了廳裡,牛總管肅手讓客,請小賭他們入座。
    「少宮主,您稍坐,我還有事不招呼您啦!」
    小賭連道不用客氣。
    牛總管走後,小賭三人環顧四周,廳內巳三三兩兩,坐有效人。
    一旁夥計,捧上名茶,逕自退下。
    四平不禁耳語問道:「小賭,這下怎麼辦?師父交待要尋賭國三寶,如今黑玉牌九
不知下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如意軒裡有其它二寶。這下可好,寒玉血紋骰又被別人捷
足先登。帶回波斯去了。咱們這回要到哪裡去找呀!」
    小賭也無精打采道:「我也沒辦法,不過反正咱們先將翡翠麻將弄到手再說,至於
寒玉血紋骰必要的話,咱們就出關追到波斯去,將它引渡回來,還好師父沒有限定時間,
找上十年八年也是找嘛!呵呵!」
    三寶一聽,也呵呵而笑道:「這就叫前途茫茫,不過,有機會出國觀光也不錯啦!」
    三個人想到能出關去玩,不禁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這一笑招來不少怪異的眼光,
三人才雙手捂口,乾咳一聲,敢作正經地端坐在太師椅上。
    倏而,又見牛總管帶領二位頭髮花白的老頭子進來,恭敬地將他們請至上座,才又
退出去。
    這二人,一個身材高瘦,兩耳特別大,有點像媽祖廟中那個順風耳的模樣。另外一
個卻是身材矮小,面如紅棗,嘴上還留有二撇小鬍子。那樣子實在是不怎麼中看,偏偏
他又一副旁若無人的老大模樣,真叫人好氣又好笑。
    再過沒多久,牛總管再度領著三個夥計進來。三個夥計手中各捧著一方錦盒,剛好
按大、中、小排列站好,樣子挺有趣的。
    他們之後,跟著一個胖胖的富泰人物。此人在那張慈祥和藹的面孔上,有著一股湛
然的神光,令人覺得他神采飛揚,氣度雍容。尤其,他身上只穿著一襲樸素的青綢長衫,
讓人看起來還蠻順眼的。不像屋內其它人,個個活像暴發戶,一副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
他很有錢似的,將錢全部穿在身上。
    待那人進入花廳之後,又有二名夥計跟進,並將大廳的門伊呀一聲關上。二名夥計,
像兩尊門神般,一左一右抱肘又腿分立在大門兩側。
    牛總管待那富泰人物在廳頭落坐後,方才開口道:「各位貴賓,歡迎參加如意軒五
年一次的萬寶拍賣大會。今年是第三次的拍賣會,本人謹代表敝東家歡迎各位貴客的光
臨。首先為各位介紹一下,此次大會的寶物鑒定人,一位是前御內寶飾大夫衛東賢衛大
夫。」
    那高瘦老人,只是沒表情地微微頷首。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珠寶設計名家杜勝光杜師傅。」
    那名矮小,面如紅棗的小老頭,也是一頷首。
    「敝東主…」牛總管很有祀L地指著青綢素衣人。
    頓了頓,又道:「現在本人正式宣佈,第三屆萬寶拍賣大會開始。」
    如意軒主微微一領首,就有名夥計送上一個錦盒,打開之後紅光四射,由牛總管小
心翼翼自盒內托出一條雕刻的翔構如生的赤龍來。
    如意軒主此時清清喉嚨,清悅地開口說道:「此龍名日水膽雕龍,系由紅色瑪腦所
雕成,其珍貴處,除了雕工細緻栩栩如生之外,最可貴的在於,此瑪腦於千萬年前凝結
成形之時,將部份江水封於腹內,因此托於手中輕晃,則可聽見濤濤水聲,如江水奔流。」
    接著使示意牛總管輕搖赤龍,果然龍腹中響起轟隆、轟隆的聲音,彷彿真有大江在
其中奔流般,端的神奇無比。如意軒主看看眾人滿意後,便開口道:「此物神奇,底價
五十萬兩銀子,請各位開始加價。」
    「五十五萬兩。」一個四十來歲的禿頭胖子首先叫價。
    另一個嘴邊長著痣的人,馬上加價叫道:「六十萬兩。」
    「六十五萬。」
    「七十萬。」
    「七十二萬。」
    「八十萬。」
    一個身穿黑底金壽字馬褂的胖子,很得意地瞄向四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果然
無人再加價。
    如意軒主見狀,便開口道:「八十萬兩,還有沒有人加價?八十萬第一次……八十
萬第二次……」
    「九十萬!」那個禿頭胖子又加了十萬。
    穿黑馬褂的胖子,很不高興有人跟他搶,狠下心道:「一百萬!」
    廳內眾人也許都太有錢,因此對這一百萬的叫價,似乎仍然無動於衷。
    「一百萬第一次……一百萬第二次……一百萬第三次……成交。恭喜徐老闆得標。」
    那位徐老闆更加得意地瞟了禿子一眼,忍不住手拂著大肚皮,哈哈大笑。而那禿頭
胖子只是冷哼一聲,裝做沒看見地回過頭去和身旁的人說話。
    如意軒主只是微微一笑,命人送上第二隻錦盒,盒一打開,頓時毫光四射,看來這
寶貝比剛剛那水膽雕龍來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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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00:48 |只看該作者
如意軒主便又介紹道:「此物名日萬鑽珠蘭,系由上萬顆大小相同的金鋼鑽精鑲而
成,其珍貴處在此蘭的花心部分鑲有三粒上古遺寶,名為離塵、辟火、分水的珠子,可
防毒、防火、防水,比之雕龍更是桔貴,此物底價八十萬兩銀子,請開始叫價。」
    剛剛那個禿子,現在可得意得很,一開口便道:「一百二十萬。」接著斜瞄徐老闆
一眼,就似說:「你那一百萬的玩意有啥稀奇!」
    而此時徐老闆已經不能再叫價,也只有乾瞪眼,生悶氣的分。終於,這株萬鑽珠蘭
被這禿子以一百二十萬的高價得去。
    第三隻錦盒並不如前面兩個大,打開時也沒什麼異樣,是很不起眼的寶物,可是,
小賭三人卻都坐直身子,一掃剛才那種無所謂的樣子。
    三個人興致勃勃,一副磨拳擦掌的架勢。
    這次牛總管打開盒子之後,並沒有拿出東西來*,只是將盒子送到各人面前讓人觀
賞,輪到小賭時,小賭露出他那純真無邪的笑靨,問那總管道:「總管先生,我可不可
以先摸摸看?」
    牛總管見小賭這麼純稚的表情,也不禁笑了,便不禁回頭看看,老闆見到如意軒主
微笑領首之後,便對小賭說聲:「請!只見小賭伸出右手拿起一張麻將,置於拇指、食
指、中指之中,拇指輕壓麻將背面,食指托住麻將,中指則摸向牌面,而後露齒笑道:
「八條!」
    翻過麻將果然是八條。
    如意軒主見狀也不禁呵呵笑道:「小公子,果真是箇中高手,不知小公子是否知道
此副麻將的來歷?」
    小賭見如意軒主有意考他,當下也不客氣,拿起幾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說
道:「這副麻將,乃系昔年賭國之聖歐陽通吃的弟子柳無心費時三十餘年,搜盡天下翡
翠,選其中已結翠心的部分,拜託當時最負盛名的雕匠薛駝子耗費三年的時問,雕刻成
這一百四十四張麻將,用以孝敬他師父。這麻將因為由翠心所雕,除了搜集和雕刻不易
之外,最主要在於打麻將洗牌時,這一百四十四張的麻將相互碰撞所發出的聲音,俱有
抑揚頓挫,不但是樂曲天成,同時能夠舒筋暢骨,消除疲勞,可令參戰者拚殺三天三夜
仍是精神奕奕,所以凡是賭國同好,莫不視為奇珍異寶,更希望能夠擁有它,好好與道
上同志們混戰一場方休。不知所言對否?還請軒主請教一二。」
    如意軒主聽完,一陣哈哈長笑道:「好,說的好,看來小公子亦是賭國同好吧!」
    小賭故作客氣道:「哪裡!哪裡!只是無牌不打,無賭不玩罷了!哈哈……」說完
也是仰頭一陣朗笑。接著又搖頭歎息道:「可惜!可惜!」
    如意軒主頗為訝異地道:「小公子,可惜什麼呢?」
    小賭苦笑道:「適才聽牛總管說,知道另一寶被他人購得,否則二物共享,更是相
得益彰。」如意軒主眼睛一轉,會意笑問道:「小公子,可是說那寒玉血紋骰?」
    「正是。」小賭忙問道:「不知軒主能否告知,是何人購得寒玉血紋骰?家居何方?
將來有機會可找他借用一下寒玉血紋骰。配上翡翠麻將,來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空
前大車拼!」
    「呵呵!買走這寒玉血紋骰的人,是個遠從波斯來的商人,此番前來,特地為了購
買稀世珍寶做壽禮,獻給他一個主子,我並不知道他住在何處,而且他既然說骰子要送
人,只怕小公子既使找到他也沒有多大用處。」
    一旁,在場唯一一個身材削瘦的貴客,很不高興地插口道﹕「小鬼,翡翠麻將還沒
有拍賣,你以為它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嗎?」
    小賭斜看這人一眼並沒理睬他,逕自向如意軒主道:「軒主!您趕快開價吧!已經
有人等不及要死心啦!」
    如意軒主張開五指說道:「五十萬底價。」小賭並不說話望向削瘦漢予,一副你先
請的味道。那漢子見狀,毫不猶豫地叫價:「一百兩萬!」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望一眼,又露出他那賊兮兮的笑容道﹕「一百萬零一兩。」
    削瘦漢子差點氣得當場吐血,他知道自己這下子上當了,因為由於自己先叫價,因
此不管他如何加價,小賭只要多加一兩紋銀,但可以比他高的價格而得標,當下很不服
氣地道:「二百萬兩。」
    小賭仍是悠閒地道:「二百萬零一兩。」
    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起茶,再喝一口,好似跟他泡上了一般。
    那削瘦的漢子,氣得當場拂袖便走。
    小賭卻在他身後說道:「別客氣嘛!老兄,說不定你再加一百萬,我就沒轍了。」
    那人回頭,重重地哼了一聲,拉開門,正要走出去,卻將提起的腳縣在半空,愣在
門口。
    小賭又譏道:「怎麼,捨不得走是嗎?沒關係就留下來,我們打個八圈,做做朋友
也是可以。」
    那漢子回過神來,一步步退回廳內,一手卻指向門外,口中結結巴巳道:「鬼……
有鬼……」
    如意軒主和牛總管一看不對,便往門口行去。原先守於門口的兩個夥計也衝出去,
卻馬上懦在當場。
    小賭暗示三寶,先將翡翠麻將揣進懷裡抱緊,三人這才走向廳門。
    原本無人的花廳外,此時卻站著一群人,不,該說是一群鬼,因為門外這群人約有
二三十個,除一人之外全是披頭散髮,手持夜叉,身穿鬼卒衣飾,面無表情,立在那兒,
猛一見還真是嚇人。
    而例外的那個人,頭戴珠簾帽,身上穿著黑色官服,衣服上用銀線繡著地獄中鬼卒
以沸湯澆人手,和斷筋剔骨的行罰圖,面上戴著一副銀亮面具,衣服隨風微微飄動著時,
衣上的圖形映著銀色面具的光芒閃動著,更有一股說不出淒厲冷酷的味道。
    靜,如意軒主就這麼靜靜地和這群鬼對上。
    終於,牛總管忍不住了,大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裝神弄鬼,擅人民宅,再不退
去,我可要叫人來趕。」
    冷淒淒地,戴面具的那個人向如意軒開口道:「雷軒主,打擾了,在下地獄門第四
殿主五官王,特地率眾前來拜會。」
    「地獄門?」如意軒主臉上神情駭然。
    但臉色一變後,馬上又恢復了道:「可是近幾年崛起,專門殘殺武林中人的殺手組
織?」
    「哈哈!沒想到如此不入法耳的江湖組織,居然讓雷軒主這種非江湖人也有所聞,
實在榮幸之至。」
    如意軒主聽得不由心中一驚,二來知道他真實姓氏是雷的人並不多,一來這個五官
王所言,似乎是大軸裡套小軸……話中有話,但面上卻陪笑道:「四殿主過謙了,只因
老夫生意上曾認識些江湖朋友,故而知道這麼個組織,老夫亦知貴組織從不為難武林之
外的朋友,但不知此次前來本軒有何貴千?」
    在地獄門來此的意圖未明之前,如意軒主並不願意和他扯破臉,另一方面,他正在
等待支持的人馬前來。畢竟如此稀世的寶物公開拍賣,不可能沒有任何護衛。
    只是,令如意軒主憂心的是,護衛這次拍賣會的人手在大廳四周早就埋伏下暗樁,
為什麼地獄門的人仍然如此長趨直入,到達廳前還無人示警。
    「哈哈哈哈……」五官王再次長笑,但此次笑聲中暗含功力,只震得來參加拍賣會
的數位客人和牛總管皆以手掩耳,而這位軒主,只是眉頭微皺。
    五官王幽幽地開口道:「地獄門確是只找武林中人的麻煩,雷軒主是聰明人,何必
故作不懂?或是雷軒主只是想把時問延長,以等待幫手前來?只可惜,軒主你要失望了。」
    就在此時,大廳東西兩側隱隱傳來打鬥之聲。突然一名青衫漢,持刀奔來,氣喘如
牛地向如意軒主躬身報告道:「稟軒主,東院、西院兩側突有地獄門的人來襲,如今左
右護壇正在扺抗,但情況並不樂觀,請軒主裁奪。」
    五官王道:「雷軒主,你就別客氣,還是趕快請出你至尊教的至尊使者來幫忙吧!
再遲恐怕就來不及啦!」
    如意軒主哼道:「五官王,看來你對本教情形倒是很熟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何況我們注意至尊教也非一朝一夕白事。」
    如意軒主憤怒一揮手向青衣大漢道:「請黑白尊者至東、西院支持。」
    大漢再次躬身退去。
    如意軒主緩緩步下廳前階梯,與五官王站個對面,問道:「閣下前來,到底有什麼
目的,不妨明講。」
    「雷副教主果是快人快語。好,此次本門前來,不過是想見識見識貴軒酌萬寶拍賣
大會,同時想將寶物送歸主人手中罷了。」
    「住口!滿嘴胡言,本軒拍賣之寶,自是以正當方法得來,本軒就楚主人,何必歸
還呢!」
    「副教主,如果不想讓他人知曉此事,不妨就讓無關的人先走。」
    「本軒主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不過為了他人安全著想,牛總首你先送貴客回去,得
標之寶,亦將於此事事完之後,專程遣人送往,同時收取銀票。」
    牛總管得令後,帶著幾位客人和二位名鑒定人,戰戰兢兢往前走去。而其中並沒有
小賭等三人。
    牛總管等人經過五官王身邊時,雷軒主突然單手一揚,銀光倏現,襲向牛總管等人
後腦。
    只聽「啊!」數聲慘叫,數人同時倒地斃命,七竅流出污血,顯然是中毒之象。
    五官王見狀,厲聲道:「雷振天,你好毒的手段!」話中撲向他去,抖手一掌劈向
雷振天。
    雷振天揮手阻擋,身形一晃,脫出攻擊,指著五官王道:「小子,誰叫你當著這些
人面前揭露本座的身份,本座自是不能留下他們,說來這些人可是被你害的。」
    「你放屁!」
    五官王再次撲向雷振天,雙掌絕學盡出,扭招逼向雷振天的要害,而雷振天亦不甘
示弱的和他纏鬥在一起。
    而小賭他們三人,就在三寶抱緊翡翠麻將跟著到門口之後,小賭一看苗頭不對,便
拉著三寶、四平往回走。先在大廳後面找到通路後,才又潛回門前偷聽五官王與如意軒
主的對話。當他聽到如意軒主竟是至尊教的副教主時,更是大大吃了一驚。
    因為陰勝曾跟他們三人提起過至尊教,此教為武林黑道上最狠毒,也最神秘的一教。
    它狠毒是因為它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曾經一夜之間殺光河南錢家集,二百七十五
口人。包括大人、小孩和不到滿月的嬰兒,一無倖免。事後,卻留下至尊教作案時獨門
標記…至尊令,狂妄無人至極。
    它的神秘則因為從沒有人知道至尊教總壇在何處,教主為何人,以及教內的組織如
何?
    如今看到這個副教主擊殺無辜客人和總管的卑劣手段,小賭不禁暗道:「好險!」
    匆匆回到廳後和三寶、四平一起由側門溜走。
    三人遮遮掩掩來到花園,躲在一叢杜鵑花的後面,正要再走,突然一隻斷手剛好打
在四平臉上:「媽……呀!」四平一聲慘叫,閉著眼,抓起斷手往後一拋,嚇得臉色發
白。
    小賭苦笑不已,因為三人藏身之處已被發現,幾個掠陣的鬼卒尋聲查來,小賭不得
已和三寶、四平只好現身,雙手高舉大叫投降!
    鬼卒們用夜叉押著他們向打鬥場中行去,小賭趁鬼卒們不注意,大喝一聲:「走!」
和三主等人騰身躥向左邊圍牆。
    突然,一陣勁風逼來,隨著一聲廣回去!「三人又乖乖地滾回去。四平一站起身來,
甚不服氣,看清來人是另下個身穿黑官服,頭戴銀面具的殿主,當下也不客氣,起手使
一招」潛龍出海「,左手劃一小圈收向小腹提右手,合雙掌猛翻而出。
    只見勁氣攪成一股,如潛龍般溺行海中,突然破水而出,轟然衝向殿主,果然頗具
功力。而這殿主一見四平出手,駭然道:「龍騰掌!」接著單手運勁,斜踏一步摔手化
解這一掌。忽然,他身影僚進,抓向四平肩頭。
    三寶見狀/手足情深,顧不得多考慮,一式「神龍探瓜」也抓向殿主。只一眨眼,殿
主右手扣住四平肩井穴,左手抓緊三寶的腕脈,同時制住二人。
    他正要開口,小賭卻在他制住二人時稍稍鬆懈的一剎那,暗器打出,急奔殿主神庭、
玉枕、檀中三穴。
    殿主迫不得已,鬆手回身自救,小賭總算解去三寶和四平的危機。殿主截下暗器,
張開手低頭一看,居然是三粒骰子。
    小賭笑嘻嘻地向殿主道:「殿主,對不起!我們可不是如意軒的人,請你高抬貴手,
把我的吃飯傢伙還我,順便放我們走,好不好?」
    由於殿主臉上帶著面具,因此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卻聽他和氣地道:「小兄弟,我
並不想傷害你們,只想問他二人一點小事,吶,這是你的骰子還你。」
    「哇!」一聲慘叫自打鬥現場傳來,四人回過頭去,正看見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銀槍
的大角色,被另一個類似殿主穿著的人所擊斃。
    擊斃白衣人的這位殿主,向小賭他們這邊行來,其它一些鬼卒也開始收拾殘局。
    「五殿主!此三子為何人?」走過來的這位殿主開口問。
    「本殿正想問一問他們,只是不知前面四殿主的那兒情況如何?六殿主,我們可要
過去看看?」
    「也罷!就將他們一併帶過去吧!」
    「然也!」
    等一行人來到大廳正門前時,正看見四殿主由外面掠身而進。五殿主迎向前問道:
「如何?可有問題?」
    四殿主五官王拱手回道:「慚愧,正當我要擒住那廝時,突然有人投入湮霧彈,趁
機將他救走,待我追去,巳不見了蹤影。」
    六殿主聽後道:「罷了!讓他逃得一時也逃不過一世,遲早我們要毀掉至尊教,那
時再來收拾他便是。」
    小賭忍不住插口道:「喂!各位殿主,你們想敘敘家常話請使,但我們可要先走一
步了。」
    五殿主忙攔道:「小兄弟稍等,本殿還有些問題想請教。」
    「那你就快說嘛!這裡死人那麼多,哎呀呀!真嚇活人哦!」
    小賭說完,還抖上二抖,好像真有那回事,看得眾殿主不禁莞爾。
    五殿主和氣地問道:「你剛才如何知道我是殿主?」
    小賭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好像覺得五殿主問這種話實在很沒水準,但又不能不答,
只好照實說道:「我剛才在前面看到四殿主的模樣,而你身上的身著打扮和他差木多,
只木過衣服上繡的花不同而已。你就是要問這句話?」
    五殿主此時才覺得自己問的有點三頭牛……笨!只好再客氣地道:「不是,我只是
順口問問。」而後注視著三寶和四平,看得他二人莫名其妙。
    當五殿主再開口時,聲音顯得有點激動道:「這兩位小兄弟可是姓席?」
    三寶奇道:「你怎麼知道?」
    主殿主激動地踏前一步,兩手分別搭在三寶和四平兩人的肩上,再次問道:「你們
果真姓席?是不是叫三寶和四平?」
    四平更絕,居然高興地笑道:「咦!你真厲害,名字也不是你取的,你怎麼那麼清
楚?喂!是不是有撇步,教一下。」一面說還一面用肘撞撞五殿主,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五殿主此時面具後的雙眼,似乎閃動著淚光,只見他仰頭長歎一聲,回頭望向四殿
主、六殿主,而二位殿主同時輕輕地點點頭,然後五殿主才開口說道廣這裡不是說話的
地方,我們換個地方,我再說個故事給你們聽,好不好?」
    聰明的小賭,此時似有所覺,但也沒說什麼,只問道:「去哪裡?」
    五殿主道:「隨我來。」
    於是一大票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走了,留下如意軒沒開完的萬寶拍賣大會,也留下
一屋子死人和許多解不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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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賭國三花
    月圓。
    星寂。
    開封府西北十里處,一戶平凡的農家。
    屋外,較潔的月夜,替大地蒙上一匹迷人的白紗。
    屋內,豆大的油燈,閃爍著昏暗的微光。
    小賭和三寶及四平三人,各據一方地坐在桌前,望著跳動的油燈發呆。
    地獄門的五殿主雙手負在背後,立於窗前,凝視著窗外的夜色,他在整理自己的思
緒。
    終於,五殿主緩緩地道出這樣一個故事‥‥
    「約在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現一個名叫至尊教的門派。它毫不掩飾想要成為武
林至尊的意圖,尤其至尊教行事的手段更是狂妄,往往在作案之後,留下一支令箭。這
令箭正面鏤有武林至尊四字,而背面刻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個字。因而武林人
便稱之為至尊令。
    「只要是不順從至尊令的門派,不論黑、白二道,必遭滅門之禍,甚至平民百姓,
只要家中稍有田產的,均會被勒令貢獻;若投依照它開出的數目付款,第二天突然就家毀
人亡。因而才會發生如河南錢家集二百五十餘口的屠殺事件。
    「至尊教如此殘酷的行事手段,終於引起黑、白兩道的同聲征討,便在當時至尊教
總壇,鄱陽湖中小泰山上的至尊宮裡激戰一日夜,戰況之慘烈,使被血染紅的都陽湖二
天後才澄清。然而,至尊教雖破,至尊教主卻在身負重傷之後突圍而逃,至此,至尊教
才箕湮消霧散。
    「當年,參加圍剿至尊教的群雄之中,有一名在江湖上頗具俠名的俠士,於消滅至
尊教後,回山向師門覆命。無意之中發現他一生中除他師父之外,最敬愛的師兄居然正
是至尊教的教主。
    「這名俠士在傷心失望之餘,便憤怒的前去質問他的師兄,到底為什麼要做出如此
令天人共憤的事?
    「而他師兄面對著一向疼愛的師弟,終於爆發出他帥已、的怨恨。因為他恨,恨他
無辜善良的父母,莫名其妙地被人殺死,使他成為孤兒,因為他恨,恨他寡情無義的未
婚妻,不能體會他想為父母報仇的心情,在他上山學藝時另嫁他人;因為他恨,恨他師父
以他不適合為借口,拒絕傳他師門武學的最高境界;因為他恨,他恨,恨盡天下所有的人,
所有的事,所以他要報復,他要天下受盡他嘗過的所有痛苦,他要殺盡天下不順他意的
人。
    「當這個師弟知道師兄心中的痛苦之後,苦心勸諫師兄,希望師兄能放棄仇恨,他
願意和師兄一起退隱山林,同修師門絕學,做個只求修道,不理塵俗的世外之人。但這
個師兄不但不接受,反而要師弟和他攜手再創至尊教。當師弟嚴詞拒絕時,更憤怒地指
責師弟也背叛他,便拂袖而去。
    「三年後,武林再次出現至尊教的名字,江湖從此再次陷於愁雲慘霧的局面,而且,
這次至尊教除了行事更毒辣之外,更是由明化暗,神出鬼沒,設人知道此次至尊教的總
壇位於何處,教內又有哪些高手?唯一令人知道至尊教的出現,全在於事後現場留下的至
尊令。
    「十年前,當這個師弟得知至尊教再次出現江湖時,內心為師兄怨天尤人的偏激感
到痛苦,更為阻止師兄繼續造下更大的罪孽。於是尋求十名江湖高手,模仿森羅地獄的
組織,設置十殿,每殿殿主一名,即一殿殿主秦廣王,二殿殿主楚江王,三殿殿主來帝
王,四殿殿主五官王,五殿主森羅王,六殿主廣城王,七殿主泰山王,八殿主平等王,
九殿主都市王,十殿殿主輪轉王,取名地獄門。
    「同時借自己對師兄個性上的瞭解,來推斷師兄的行事,故而截殺過不少至尊教中
的高喬,並且破壞不少至尊教的計劃。」
    待五殿主說完之後,眾人一時間沉靜下來,彷彿在體會著這個做師弟的無奈。
    四平很不明白地問道:「聽五殿主如此說來,地獄門應該是個維護正義公理的組織,
可是好人為什麼偏要取個像地獄門這鐘恐怖的名字?聽起來就讓入怕怕!」
    五殿主和氣地道:「傻孩子,其實地獄二字雖然代替著恐怖和殘酷,但是唯有做惡
的人擴會下地獄,地獄的惡行才會降臨他身上。如果一個規規矩矩的善良百姓,不做壞
事,又怎麼會下地獄,對不?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惡有惡報,就是這種道理。因此地
獄門一向只懲罰壞人,絕不會對無辜的善良人民動手。再說,地獄對一般人而言,總有
種神秘的色彩,這也是地獄門取名如此的另一個用意,就是以地獄的神秘對至尊的神秘,
故而各殿主也只有地獄閻羅的稱號,而不用真名。若是你真瞭解地獄的涵意,就不會害
怕了。」
    小賭忽然道:「其實,至尊教至今仍危害武林,地獄門門主應該負很大的責任。」
    五殿主訝異道:「為什麼?」
    「若照五殿主剛才所說的,地獄門主能夠藉著對自己師兄的瞭解,而打擊至尊教的
行動,那麼這十年來他應該早就猜出至尊教的總壇可鑲設在何處,而他卻姑息至尊教,
不去消滅它,難道他不該為至尊教的為惡負責嗎?」
    「唉!」,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感歎。
    「什麼人?」
    眾人不禁警戒的轉向門口。
    小屬的木門「伊呀!」一聲,豁然打開,門口悄然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官服,臉戴金
色面具,而頭上一樣戴著珠簾帽,打扮穿著都很類似五殿主的白衣人物。
    五殿主見到此人,立即躬身道:「參見門主。」
    自衣人輕輕一揮手道:「免禮!」便施施然步入屋內。眾人剛見白衣人入屋,而白
衣人已經來到小賭等人所坐的桌旁,在剩下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賭很感興趣地注視著這位白衣人問道:「你就是地獄門門主?」
    白衣人輕輕麻頭,帽上的珠簾便一陣晃動,輕輕發出卡啦『卡啦的微響。
    只見地獄門主也看著小賭,問他道:「小兄弟,你真的覺得我該為至尊教的惡行負
責嗎?」
    小賭怡然不懼地大聲道:「本來嘛!至尊教教主雖然是你師兄,而且他是因為受到
太多的打擊,才產生那種不健康的思想,可是你苦勸無效後,就應該大義滅親地殺掉他,
或者廢掉他,為什麼你在他再次出現危害江湖的時候,仍不想辦法治他。你知不知道,
因為你這一念之差,十年來使多少無辜的人平白失去性命,又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
子散。你師兄可憐,難道這些人就不可憐?這些人原本是可以不用遭受這些傷害的,你
知道嗎?」
    小賭越說越激動,到後來乾脆站起身來,逼向地獄門主的面前,手指著他的鼻子幾
乎是一字一頓地指責著。
    地獄門主對小賭這些義正詞嚴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呆望著小賭因憤怒而漲紅
的臉,彷彿在小賭眸中看到他所描速的種種事情。
    最後,地獄門主終於別過臉,轉望向桌上的燈火,淒然道﹕「每當我想起師兄那晚
離去前,指責我背叛他時,那種傷痛欲純的表情,我便感到愧咎和難過。我知道他的想
法過於偏激,但是他畢竟是自幼即疼我、愛我、照顧我長大的師兄,天底下除了師父,
就是師兄和我最親,對我最好。我們同是孤兒,我可以體會他那種被拒絕之後的傷感,
我又如何忍心向他下手?又如何面對面與他一決生死?」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師父,讓你師父去處置他。」
    「師父那時巳經過世。」
    「死了?」
    「嗯!當河南錢家集的慘案發生之後,武林黑、白二道同聲征討至尊教時,師父特
地將我傳回師門,慎重地吩咐我參加圍剿的工作,並要我發誓一定要消滅至尊教,就在
我離山的前二天,師父他便與世長辭。」
    此時小賭突然陷入沉思狀態。
    半晌若有所悟地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眾人只是迷惑地望著他。
    小賭於是抓起茶壺,灌下一口冷茶,然後慢條斯理地落坐,道:「門主,本來我是
不想再罵你,可是我實在是忍不住要罵你異雞蛋炒鴨蛋--混蛋!」
    地獄門主倒是挺大方的,也翻過一隻茶杯,斟上一杯冷茶潤喉,才問道:「為什麼?」
    小賭見地獄門主仍是如此悠閒瀟灑,便也定手托著腮幫子,一付甘草模樣,悠閒地
道:「你連你師父的遣囑都沒搞清楚,還自以為仁慈,你這不是混蛋是什麼?」
    「哦?願聞其詳。」
    「我問你,你和你師兄,一個創地獄門,一個創至尊教,所以你們的武功是不是非
常非常厲害?」
    「是很難遇上對手。」
    「你們兩人的武功都這麼厲害,那你師父當然更不用說了,對不對。」
    「不錯,家師的武學修養,確實已經到達超凡入聖的地步。」
    「那我再問你,一個武功達到超凡入聖的人,難道會那麼容易說死就死嗎?何況早
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要你發誓消滅至尊教之後才死?」
    地獄門主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出有何表情。但是從他突然縮緊、微顫的雙肩來看,
小賭適才這一番話,恐怕帶給他相當大的震撼,使他再也輕鬆不起來。
    小賭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說道:「我看你那超凡人聖的師父,可賊得很。
他大概早就知道你師兄是至尊教主,但是可能也覺得有愧於他,因此故意要你這個不知
情的呆鳥去消滅至尊教,以達到清理門戶的目的,而他自己也覺得對不起那些至尊教所
殺害的人。畢竟徒弟是他教的,所以才在交代你之後自殺謝罪,好一死百了,卻設有想
到你也發現至尊教主是自己的師兄而下不了手,唉!他千算萬算可少算這一點,害得你
背上十幾年的包袱,還被包袱壓昏頭,跟那至尊教在糾纏不清,嗚呼哀哉!甚悲!甚悲。」
    小賭這一席話說完,聽得地獄門主一身冷汗直流,十兒年來纏繞心中的謎團,如撥
雲見日一般,倏然出現答案,多年來的心理負擔,都在謎團解開的剎那卸下。
    地獄門主忽然伸手握住小賭的雙手,面具後精光熠熠的雙眸地凝視著小賭,而小賭
也很合作地露出他那最純真迷人的笑容,和地獄門主對望著。
    此時無聲勝有聲。
    良久,地獄門主豁然仰頭朗聲大笑,音震九霄,屋頂上的灰,塵紛紛墜落。而小賭
也不甘示弱,仰頭朗聲大叫,其叫聲實在不怎麼樣。
    只聽得地獄門主似在哺哺自語地說道:「也該是我下決心的時候。」
    而後,很親切地向小賭問道:「小兄弟,你還有什麼問題想知道嗎?」
    小賭點點頭道:「還有兩件事。」
    「哪兩件?」
    「第一,中午在如意軒時,我聽四殿主說要將如意軒萬寶拍賣大會上的寶物歸還主
人,這是怎麼回事?」
    地獄門主和五殿主二人都不禁於心中暗暗稱讚小賭的精明與細心。
    地獄門主遂回答道:「如意軒本就是至尊教一處斂財的機構,十餘年來所買賣的珠
寶玉器,無一不是強搶豪奪而來,更不用提那些稀世奇珍,至尊教卻美其名叫貢獻,當
真是無恥到家,而地獄門在劫得這些寶物後,自然是將之送回原持有人手中,所以叫歸
還主人,例如席三寶懷中的翡翠麻將就該拿出來還人才是。」
    小賭和三寶他們對望一眼,訕訕道:「如果萬一這寶物的持有人被殺,那怎麼辦?」
    「我們會找到與這持有人關係最親的人,將寶物歸還該人。」
    「萬一沒有任何親人呢?」
    「我們就將它變賣後,將所得銀兩全數拿出來做救濟窮困之用。」
    小賭方才喘出口氣,高興地道:「喂!門主,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我實在很需要
那副翡翠麻將,我可不可以按照拍賣會得標的價格,將它買下來,你就用銀兩去還人,
如何?」
    「這……」
    「哎唉!別這麼死心眼嘛!何況,如果我沒這副麻將,我們師父可不准我們師兄弟
三人回去吶!」
    五殿主冷冷地插口道:「他敢!」
    地獄門主見小賭一副雙掌合十,像求神般地對他又拜又求的俏皮模樣,也就心軟的
應允他了。並再問道:「你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小賭古怪地瞟了五殿主一眼,道:「親愛的五殿主,您的身份,是不是該公佈了?」
    五殿主詢問地望向地獄門主。
    地獄門主道:「五殿主,你就告訴他們吧。唉!是我不好,只為保持神秘和至尊教
作對,使得諸位殿主與親人斷絕聯繫,內心實在不安。」
    五殿主忙道:「門主請勿自責,諸位殿主均知門主是為大夥兒著想,怕我們與親人
聯絡時,一旦讓至尊教的人發現,只怕會給親人們帶來殺身之禍,大夥兒都是自願放棄
與親人共處的一切。」
    小賭見他們又是囉囉嗦嗉一大堆,很不耐煩地催道:「你們再不說,我乾脆走嘍!」
    於是,五殿主伸手緩緩拿下面具。
    三寶和四平乍見五殿主的真面目,不約而同一聲驚呼。兩人不相信地揉揉眼再看,
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五殿主顫巍巍地開口道:「孩子,你們不認識爹了嗎?」
    「爹!」
    一聲充滿親情的呼喚,三寶和四平雙雙撲進五殿主張開的雙臂中。
    五殿主緊緊地摟著兩個孩子,虎目帶淚顫聲道:「孩子,苦了你們!」
    好一幅舐犢情深之圖。
    凡事都看得很開的小賭,此時也覺鼻子發酸,他為三寶和四平高興,卻不禁想到了
自己,是不是也有如此意外的一天。
    「小兄弟,陪我到外邊走走好嗎?」
    小賭笑笑,他知道地獄門主想讓席家父子好好地相聚。於是點點頭,尾隨地獄門主
步入夜色之中,耳邊猶聽見他們父子高興的對話﹕
    「爹,您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傻孩子,龍騰掌是爹的招牌呀!」
    「……」
    地獄門主和小賭來到屋側一條小溪邊。
    月光在水中跳躍著,今晚夏蟲似乎特別沉默,除了嘩啦嘩啦的水聲以外,一切都是
那麼寧靜。
    小賭很快地將感傷拋開,專心地讓自己融於這份寧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地獄門主才轉過身來問道:「小兄弟,你可願意和我做忘年之交?」
    小賭孩子氣道:「怎麼交?連你長的是圓的是扁的我都不知道,還能交到哪裡去呢?」
    地獄門主毫不猶豫地拿下面具。
    呈現小賭眼前的是張略嫌蒼白的臉,斜飛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和厚薄適中的嘴唇,
雖然有著些微歲月駐足的痕跡,卻仍是一張俊秀的臉。
    看著眼前這張坦誠的臉,小賭心中騷動著一張莫名的感覺,就像兩個孤兒找到相互
依賴的親人般,澎湃激動的感情,使雙方忍不住緊緊握住對方伸出的手臂,四目之問,
交傳著千萬句不需要說出口的真摯情誼。
    「大哥!」
    「小賭!」
    兩人會心地一喚,咱是交心交命的證印,何須儀式,儀式已是多餘。
    誰能說這一老一少二位江湖奇人的相處不是緣分呢?
    仍然是發財賭坊。
    仍然是從東大街走到盡頭,向右穿過兩條小街,左轉進第一條長巷,直走不出三丈,
就可看到招牌。
    不錯!一點也沒有錯。
    一抬頭就可看到這塊招牌,橫匾上仍然是黑底描金發財賭坊四個大字。
    但是,不同的是,門口挑著的兩隻大燈籠,卻沒有點上蠟燭。
    怎麼著?節約能源呀!
    不對,怎麼還有鐵將軍把門--大門上了把大銅鎖。
    任小賭傻了眼,仲手摸著頭上的沖天馬尾,一臉莫名其妙之情。
    跟著身後的三寶、四平更是一頭霧水。
    三寶自做聰明道:「八成今天是公休吧?」
    小賭回頭翻他一眼:「沒聽說賭坊還有公休的!」
    四平笑道:「我知道了,九成是那夜他們父女連輸十局,又拿出五百萬兩銀子,輸
脫了底,只好關門大吉。」
    他自以為比三寶聰明,居然有九成把握。
    不料小賭仍然翻一個白眼,駁道:你簡直是門縫裡看人,把人家給看扁了。」
    四平賊兮兮笑道:「那好,既然花老頭不在乎,咱們就不用急著退還他五百萬兩銀
票啦!」
    原來這三個小小子,在如意軒拍賣大會中,不但趁火打劫,順手牽羊,帶走了賭國
之寶翡翠麻將,尚被帶回地獄門設於開封郊外的臨時據點。
    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地獄門的那位五殿主,竟是當年將三寶、四平一對兄弟托付賭
國之鬼陰勝,從此一去不返,十餘年來毫無音訊的席良。
    闊別多年的父子相認,自是令人興奮不已。
    小賭也沾光認了地獄門主做老哥哥,成了忘年之交。
    新哥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小賭將五百萬兩銀票,退還發財賭坊的花老闆,
認為這是不義之財,且三個小小子身懷巨款,容易遭人覬覦。
    小賭很想慷他們之慨,將之損獻給地獄門,卻遭老哥哥斷然拒絕。
    他們無可奈何,恭敬不如從命,只好完壁歸花,本應該是歸趙,可惜花老闆上錯天
堂投錯胎,沒有投生在趙家。
    偏偏三個小小予跑來,竟然鐵將軍把門,使他們吃了個閉門羹。
    三寶一聽四平的話,頓時喜形於色,雀躍道:「我舉雙手贊成!哇塞塞,這下咱們
可肥啦!」
    小賭出手如電,在三寶頭上用力一拍,斥道:「你還不夠肥,都快成豬公了!」
    三寶尷尬苦笑道:「此肥非彼肥,我說的是……」
    小賭喝斥道:「閉上你的肥嘴!」
    手一揚,嚇得三寶忙逃開,回關扮了個鬼臉。
    小賭頓了頓,一本正經道:「老哥哥說的不錯,君子愛財,取它有道。花老闆既不
偷又不搶,銀子是他開賭坊憑本事賺的,只要不賭詐,也算是將本求利,咱們憑什麼黑
吃黑?現在翡翠麻將巳到手,銀子用不著就該如數奉還。」
    三寶心裡暗自好笑,你任小賭也能稱君子,天下大概就找不出小人了。
    四平望著門上的大銅鎖道:「可是人家不在,也許是出去渡週末了……」
    小賭斷然道:「那咱們就等,他們總要回來的。」
    四平皺眉道:「也許……」
    小賭瞪他一眼,逕自在大門前石階上坐了下來,雙手抱腿,下包擱在膝蓋上,擺明
決心要等的姿態。
    四平望望三寶,兩兄弟都把肩頭聳了聳,雙手一攤,一臉的無奈。
    第二天傍晚,三人又來到發財賭坊。
    燈籠仍然未點著。
    大門上,仍然是鐵將軍把門。
    昨晚他們曾等候至深夜,花氏父女居然今天不回家,三人只得失望而去。
    三寶尚未走近門前,就怪聲嚷道:「妙,妙,這對父女八成是翹家了。」
    四平接道:「我看九成是卷款潛逃。」
    小賭懶得理這一對寶,乾脆往石階上一坐,仍然是雙手抱腿,下巴擱在膝上,跟昨
晚一模樣的姿勢。
    三寶上前,愁眉苦臉道:「今晚又要長期抗戰!」
    小賭眼皮一翻,置之不理。
    四平擺出一付苦瓜臉道:「小師兄,你要癡漢等丫頭,儘管留在這裡等,咱們可不
奉陪。」
    小賭把手一擺:「請便!」
    兩兄弟互相一施眼色,掉頭就走。
    冷不防小賭跳起身來,一個箭步射來,身形向上一拔,凌空雙腳齊踹,踹得兩兄弟
身不由己地全身向前撲跌出去。
    真是一對難兄難弟,雙雙跌了個狗吃屎。
    忽聽有人嬌聲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過年還早著呢,你們就等不及提早拜年吶!」
    這聲音真甜美,就如黃鶯出谷般。
    聽了如此嬌柔甜美的聲音,別說是開玩笑,就算是挨她罵兒句,也保證不會生氣。
    三寶、四平仍趴在地上,聞聲雙雙一抬頭,我的媽呀!這是哪裡跑出來的母夜叉!
    只見站在面前的女子,年紀倒只有十七八,可惜不是一朵花。勉強冠以花名,也只
能算是喇叭花,而且還不配插在牛糞上。
    她的三圍一般粗,矮而胖,活像一隻大水缸。
    濃眉大眼,朝天鼻,血盆大口,外帶大暴牙,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偏偏醜人多作怪,她居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不知塗抹了多厚的脂粉,兩頰擦的
胭脂,紅得如同猴屁股。
    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她那頭枯黃的秀髮間,竟然插滿朵朵的小花。
    兩兄弟乍見之下,不約而同齊聲叫道:「我的媽!」
    醜女居然毫不客氣,應了聲:「唉!」
    兩兄弟無端端地被她佔了便宜,霍地雙雙跳起,那邊小賭見狀,早己笑得直不起腰
來了。
    三寶向醜女一指,怒問道:「喂!你到底是人是鬼?」
    醜女齜牙咧嘴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三寶嗤之以鼻道:「哼!我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且是個醜鬼。」
    醜女不以為許,雙臂向前平舉,如同殭屍般向前一跳一跳,日中還不斷發出吱吱鬼
叫之聲。
    兩兄弟嚇得掉頭就跑,以為當真是女殭屍出現。
    小賭笑聲突止,一晃身,已掠至醜女面前。
    醜女一見他頭上的標誌,那束沖天馬尾,突向他一指道:「就是你!」
    小賭原欲出手的,聞言一怔,以手指著自己鼻尖,茫然問道﹕「我?」
    醜女不再裝神弄鬼,點點頭道:「不錯!你就是那個賭十局的小鬼吧?」
    小賭只要一聽賭字,頓時精神百倍,哪怕眼前真是個女殭屍,他也敢賭。
    他不禁微笑道:「莫非你要跟我賭十局?」
    「不錯,是有人跟你賭,但不是我。」
    「是誰要賭呢?」
    醜女笑而不答,反問道:「你們可知道,開封府誰最出名?」
    小賭等三人不約而同,齊聲道:「包黑頭!」
    「不對!我問的是現在?」
    三人茫然相顧,回答不出,交了白卷。
    「差勁!真是孤陋寡聞,連開封的賭國三花都不知道!」
    小賭一怔,詫然道:「賭國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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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02:05 |只看該作者
既然開封府有如此出名的人物,尤其沾上賭字,花氏父女竟未曾提及?
    他為了掩飾自己孤陋寡聞,故意狀至不屑地冷冷一哼,回頭笑問道:「你們聽過嗎?」
    三寶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平劇裡有三花臉,是唱醜醜。」
    四平接著道:「打十六張麻將,見花見字的,三花就是三台。」
    不愧是賭國之鬼的高足,三句不離本行。
    醜女斥道:「胡說八道!」
    小賭習慣地摸摸鼻子,笑了笑道:「你是說,那個叫什麼賭國三花的,要跟我賭十
局?」
    醜女點點頭道:「不錯,我為了找你,己找遍開封府,找了兩三天,今晚總算讓我
給逮個正著了!」
    小賭詫異道:那叫什麼賭國三花的,為何非跟我賭不可?」
    醜女道:「這賭十局的花樣,是發財賭坊想出來的,據說早年曾有人躍躍欲試,結
果都沒有人連勝過三局,個個輸得傾家蕩產,從此沒有人再敢玩這種賭法。」
    她頓了頓,又道:「數年之前,我家三位小姐柬邀花老闆到府中,指名向他挑戰賭
十局,結果她們以六比四獲勝,賭國三花之名因而大噪。」
    難怪花氏父女未提賭國三花,這是多糗的事呀!
    小賭更覺詫異,道:「賭國三花是你家小姐?」
    醜女微微點頭道:「自從那次之後,發財賭坊巳多年無人賭十局。日前風聞你居然
連勝十局,最後一局還是花老闆親自出馬,所以我家三位小姐聽到這消息,交代我一定
要找到你,跟你賭十局!」
    小賭不置可否道:「她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接受挑戰?」
    醜女帶著挑釁意昧道:「除非你不是賭徒,或者不敢!」
    小賭霍然心動。
    他不但自詡為賭徒,而且沒有什麼不敢的,甚至包括賭命。
    好豪華的巨宅。
    小賭、三寶、四平被醜女帶回巨宅。一進大門,就被宅內的氣勢震懾,幾乎以為這
就是皇宮。
    雕粱畫棟,富麗堂皇自不在話下。三人走進大廳,更覺金壁輝煌,陳設美奐,令人
為之眼花撩亂。
    尤其使他們感到驚訝的,是宅內未見一個男子,婢女眾多,不下二三十人,個個青
春貌美(除了醜女之外)。
    她們均身穿綵衣,五色繽紛,薄若蟬翼,使那玲瓏剔透的身材,若隱若現,煞是誘
人。
    三人均暗自懷疑,莫非置身在女兒國,還是進了盤絲洞?
    醜女方招呼三人坐定,賭國三花早巳獲報,從拱門走了出來。
    只見她們輕移蓮步,搖曳生姿,看得小賭他們目瞪口呆。
    如果把那些婢女比作燦爛的星星,那她們三個就是中秋的明月。
    倘以花來作比喻,則她們一個是嬌艷多刺的玫瑰,一個是雍容華貴的海棠,一個是
清新脫俗的水仙。不愧是賭國三花。
    她們向三人打量一眼,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在發財賭坊連勝十局的,竟是三個小
鬼頭。
    玫瑰輕啟朱唇道:「三位光臨,使寒舍蓬蓽生輝,大概秋香已告之,為何請你們來
這兒吧?」
    醜女居然名叫秋香?
    我的媽呀!如果唐伯虎為了她,賣身華府當書僮,那真是冤枉!
    小賭憋住笑,點了點頭。
    海棠媽玫瑰道:「大姐,咱們就開始吧!」
    玫瑰微微頷首,肅手讓客:「三位,請。」
    小賭就等她這句話,欣然笑道:「好!」
    三人立即起身,隨著賭國三花進入一問特辟的賭室內。
    稱之為賭室一點也不為過,只見數丈見方的室內,不僅賭具一應俱全,連四壁的壁
畫也畫著八仙聚賭圖,一個個在呼么喝六,神情栩栩如生。
    室中央一張極為精緻華麗以紫檀木嵌玉石面的大八仙桌,桌上早己擺著純金鑄造的
寶缸。
    一旁的象牙盒裡,盛放著三十二顆象牙骰子。
    賭十局是一對一,玫瑰與小賭相對坐定,其它的只好在旁掠陣。
    醜女秋香與眾稗女則隨侍在側,侍候賭局。
    玫瑰又輕啟朱唇,露出編貝似的皓齒,笑笑道:「小兄弟,你帶來多少賭本?」
    小賭反問道:「你要賭多大?」
    玫瑰輕描淡寫道:「可大可小,我們賭的是勝負,不在乎賭注多寡。」
    小賭自身上掏出原欲退還花老扳銀票,置於桌面上道:「五百萬兩夠嗎?」
    玫瑰默默心算一下,道:「如果全賭,你還少十二萬兩:「
    小賭暗自一怔,詫異道:「怎麼說?」
    玫瑰解釋道:「不管你在發財賭坊是怎麼賭的。跟我賭,賭注就必須累進,譬如第
一局一萬兩,第二局就二兩萬,第三局則四萬兩,八萬兩,十六萬兩,如此累進到第十
局,雙方的賭注就是五百一十二萬兩了。」
    小賭笑道:「乖乖!你倒算得真快,大概學過心算吧?」
    玫瑰毫不謙虛道:「當然!」
    小賭他們三人,此次奉師命前來開封,主要任務是為尋賭國三寶。除墨玉牌九不知
下落,其中翡翠麻將與寒玉血紋骰,己知在如意軒,並於六月十五公開拍賣。
    賭國之鬼陰勝並非富可敵國的巨富,除了三人的路費及開銷,僅交給小賭一萬兩銀
票做賭本,要他就地取材,從發財賭坊贏了錢拿去參加拍賣大會,競價標下賭國三寶中
的二件寶物。
    因為憑小賭的賭技,已青出於藍勝於藍,必然萬無一失,一萬兩賭本己足夠。
    可是,此刻與玫瑰的賭法,他就拿不出了。
    玫瑰察言觀色,已看出小賭的窘態,嫣然笑道:「沒關係,方纔我巳聲明,我們賭
拍是勝負,不在乎賭注多寡。小兄弟如果不方便,不妨把萬字去掉,第一局從一兩開始,
累進到第十局,只需五百一十二兩。」
    小賭哪能吃這個癟,不加思索,斷然道:「不,就從一萬兩開始。」
    玫瑰說聲:「好!」側轉臉一施眼色,醜女秋香立即雙手送一隻精緻的百寶箱。
    只見玫瑰伸出纖纖玉手,揭開盒蓋,取出厚厚的一疊銀票,每張票面赫然是一百萬
兩。
    小賭搜遍全身,也僅能再掏出一萬兩的銀票,以及幾十兩銀子,這是他的全部家當。
    頓時,他窘迫萬狀,面紅耳赤。
    大話未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此刻要收回豈不丟人現眼,氣勢上就已經先輸了,還
賭個屁!
    他可不服氣,靈機一動道:「抱歉,我事先不知道要跟你們賭,身邊帶的不夠。請
稍候,我這就回去取來。」
    玫瑰笑笑道:「何必呢!咱們就賭小一點玩玩嘛……」
    小賭斬釘截鐵道:「要賭就賭大的。」
    起身要走,玫瑰故意道:「小兄弟,你別一去不返,害我們乾等呀!」
    「笑話!」小賭將已拿起銀票又置於桌上,道:「銀票留在這兒,你總該放心了吧!」
    玫瑰嫵媚地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小兄弟,把銀票帶著……」
    小賭為了表示他絕不會黃牛,一去不返,連話都未答,拖了三寶和四平就走。
    東街口的盛記當鋪。
    小賭三人來至門外,卻躊躇起來了。
    三寶撐著一張苦瓜臉,指著小賭雙手捧著的布包,道:「小師兄,你當真要拿翡翠
麻將去當?」
    小賭充滿自信道:「反正待會兒就來贖,有什麼關係。」
    三寶可沒他那麼樂觀,吶吶地道:「可是,萬一……」
    「啪!」地一聲,三寶的頭上挨了一巴掌。
    小賭出手打了他還不算,嘴裡還連聲道:「呸呸呸呸!少觸我的霉頭,憑我任小賭
的賭技,會輸給她們?簡直對我是天大的侮辱。」
    四平一旁勸道:「小師兄,我說還是算了吧,何必跟她們賭氣!」
    小賭更正道:「錯了,不是賭氣,是賭銀子。」
    四平道:「可是,馬有失蹄,錯手有人,萬……」
    「一」字尚未出口,他也不讓三寶專美於前,頭上挨了小賭一巴掌。
    唉!一對難兄難弟!
    「烏鴉嘴!哼!」
    小賭罵了一句,外加一聲怒哼!捧著布包就往當鋪裡闖。昔時的當鋪可是相當夠氣
派的,進門是個大宅院,正廳即是鋪子,門前未設石階,與地面一般高低。
    小掂推門而入,門上裝置的小銅鈴即叮叮噹噹地響起,通知裡面的人,有生意上門
啦!
    上巖鋪的必然是為了應急,有求於人,所以當鋪的櫃台,就德設置特別高,以示高
高在上。
    小賭個子不算矮,仰起脖子,也無法見到櫃台裡站的人是個什麼長相。
    但站在櫃台裡的人,卻是居高臨下,可以把小賭看得個一清二楚。
    突聞一聲河東獅吼:「是你這小鬼!」
    小賭猛然一驚,不由地向後連退兩步,抬頭一看,只見櫃台赫站著個凶巴巴的女人,
赫然竟是那晚在街上,被他踩了一腳的潘玉蓮。
    唉!真是冤家路窄!
    小賭如見鬼魅,轉身奪門而出,不料三寶和四平正要進門,欲避不及,跟小賭撞了
個滿懷。
    三個人跌成一堆,猶未及爬起,只聽潘玉蓮在裡面連聲大呼:「捉賊呀!捉賊呀!」
    只見當鋪裡的幾名夥計,各執木棍趕來,不由分說,一陣亂棍齊下。
    三人措手不及,有難同當,結結實實地挨了坪幾棍,不由地怒從心起。
    小賭霍地挺身跳起,將布包往左脅下一央,怒喝道:「他奶奶的,這哪是開當鋪,
簡直是開黑店嘛!」
    右手一翻,抄住當頭揮來的一枝木棍,疾喝聲中,猛力一奪,木棍已到了他手中。
    一棍橫掃,只聽得連聲慘叫,兩名夥計已頭破血流,踉踉蹌蹌沖跌開去。
    三寶與四平趁機爬起身,雙雙出手,各將揮棍衝近的夥計,來個迎頭痛擊。
    賭國之鬼陰勝的武功,並不在賭技之下,名師出高徒,他的這三個弟子豈是弱者。
    三人一發威,頓時將當鋪的幾名夥計,打得落花流水,抱頭而竄。
    盛記當舖位在東街口,地屬鬧區,這一大打出手,頓時驚動街坊鄰居。
    大家雖對這位風流成性,不守婦道的老闆娘有些感冒,但仍不忘發揮守望相助的精
神,紛紛趕來支持。
    尤其隔不了兒家就是金龍鏢局,一批鏢師趟子手提刀拖棍趕來,正好把奪門而出的
三個小賊堵上。
    當鋪裡大呼捉賊,那他們不是賊是什麼!
    捉賊是無須先招呼的,就像賊行竊一樣,也不必先招呼事主。
    幾名鏢師趟子手,狂喝聲中,刀棍齊舞,向三個小賊一擁而上。
    他們沒有打招呼。
    小賭一看他們來勢洶洶,不由地驚怒交加,道:「喲!玩真的吶!三寶、四平上啊!」
    三寶與四平二人身形一分,緊隨小賭左右,雙雙出手,打算突圍衝出。
    金龍鏢局在開封府內,亦是數一數二的大鏢局,這批鏢師趟子手,經常護鏢,走南
闖北,江湖經驗閱歷堪稱相當豐富。
    他們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物未見過,哪把這三個小毛賊看在眼裡。
    尤其人多勢眾,更是狂態畢露,一時刀光棍影,如同狂風驟雨川卜山倒海而來。
    捉賊形同拚命,未免小題大作了吧!
    小賭他們若真是盜賊,倒也罷了。情急拚命,出手自然毫無顧忌。偏偏他們是被潘
玉蓮栽贓的,不敢傷人,以免弄假成真,百口莫辯,是以處處受制。
    街坊鄰居雖是虛張聲勢,吶喊助威的多,實際捉賊的少,但近百人築成一道肉牆,
擠得當鋪門外水洩不通,小賭三人要突圍就更難了。
    憑三個小個子的身手,真要衝殺出去並不難,難在不能傷及無辜。
    「退回去!」
    小賭當機立斷,一聲大喝,身形一個倒躥,退入了大門。
    三寶和四平也進了大門,但他們跟小賭不同,是被一棍揮中而跌進大門裡去的。
    小賭哪敢怠慢,砰地一聲關上大門,迅速加上橫槓。
    跌得元寶翻身、四腳朝天的一對難兄難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聽到大門外人聲沸
騰,正在猛力撞門,頓時驚得不知所措。
    四平叫苦道:「小師兄,我看你是昏了頭啦,要咱們退進來,不正好成了甕中捉鱉,
讓他們捉活的嗎?」
    小賭笑罵道:「你真是個鱉!你還想讓他們捉死的?」
    三寶情急道:「你們還有閒工夫鬥嘴,現在怎麼辦?」
    這時牆頭上已冒起幾名鏢師,竟然越牆而入。
    小賭忽將布包拋給三寶:「你們先退進去,我來打發這些兔崽子!」
    還往裡退?那不進了人家屋裡。
    三寶一時也未覺出這話有什麼不對,接住布包,回身就跟四平往裡衝去。
    兒名鏢師巳將小賭圍住,為首的青衫壯漢乃是金龍鏢局的副總鏢頭,姓馬名虎,背
後人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馬馬虎虎。
    其實他的武功一點也不馬虎,一雙鐵掌在江湖中相當有名,尤其南往大江南北,北
至秦嶺一帶,綠林道中只要風聞是鐵掌馬虎親自走鏢,就不敢輕舉妄動。
    他跟盛記當鋪的吳老闆私交甚篤,沒事常在一起喝上兩杯,下幾盤棋,或是天南地
北的聊上大半天,是以一聽當鋪鬧賊,馬虎就義不容辭趕來。
    這時只聽他大喝道:「大膽小毛賊,還不快束手就縳!」
    小賭要真是這麼聽話,他就不是任小賭了。
    何況他不是賊,豈能甘心背起黑鍋。不由地怒從心起,身形一晃,直欺馬虎面前,
出手如電,啪!啪!就是兩個耳光。
    馬虎一時輕敵,根本未將小毛賊看在眼裡,以致措手不及,被小賭兩個耳光摑得一
愣。
    小賭得理不饒人,趁機一記平凡無奇的黑虎偷心,一拳直搗馬虎胸口。
    可憐這位副總鏢頭,仗以成名的雙掌猶未及出手,已連挨小賭兩耳光加一拳。
    這一拳搗中心窩,痛得他踉蹌連退兩大步,哇哇大叫道﹕「小毛賊,老子今天不把
你撕碎,就不姓馬!」
    小賭早已倒躥丈許之外,一臉賊兮兮笑道:「那就跟我姓如何?」』
    馬虎氣得目齜欲裂,狂喝道:「找死!」雙掌箕張,以餓虎撲羊之勢,向小賭疾撲
而來。
    「我的媽!真要撕人啦!」
    小賭故作吃驚,一面怪叫,一面掉頭就跑。
    刀光棍影齊到,擋住小賭的去路。
    幾名鏢師出手毫不臥晴,刀砍棍掃,硬將小賭逼退回去。身後的馬虎正好疾撲而至。
    小賭背腹受敵,怪聲大叫道:「苦也,我命休矣!」
    突然一式「旱地拔蔥」,身形直拔兩丈有餘,凌空一個「鷂子翻身」,從馬虎頭頂
越掠開去。
    馬虎一個撲空,收勢不及,跟迎面衝來的幾名鏢師撞成了一堆。
    倒!倒!倒!如同打保齡球,來了個全倒。
    小賭巳落腳在牆頭,見狀忍不住拍掌大笑。
    牆外人聲嘩然,紛紛大叫捉賊。
    「捉賊呀!捉賊呀!」
    「快看,在牆頭上,別讓他跑了!」
    小賭回頭向外一看,乖乖!黑壓壓的一大群,為數不下一兩百人!
    「颼颼!」兒名會輕功的趟子手,飛身向牆頭射來。
    小賭那容他們近身,懷中一探,手揚處,隨身法寶幾粒骰子疾射而出。
    「呀……」
    「啊……」
    連聲呼叫,幾名趟子手被骰子射中,紛紛仰面倒栽,驚得看熱鬧的人群四散逃開,
以免被他們壓著。
    小賭正得意忘形,冷不防雷霆萬鈞的一掌,突自身後呼嘯而至。
    原來馬虎已挺身跳起,掠身直射牆頭,凌空發掌,不愧是成名鏢頭,掌力渾厚強勁,
勢如排山倒海。
    尤其決心扳回面子,這一掌更是全力擊出,威力端的驚人!
    但小賭何等的機伶,全身急向牆頭一伏,同時手中兩顆骰子己疾射而出。
    馬虎只道是暗器打來,眼明手快,左掌疾翻,十成真力驟發。
    這真是小題大作,射來的不過是兩粒牛角制的骰子,殺雞何須用牛刀。力足開碑碎
石的一掌,頓將兩粒骰子擊成粉末。
    小賭卻趁機一翻身,落到了牆外。
    正待突圍衝出,猛然想起那對難兄難弟,為何半天毫無動靜?
    現在他才想到,自己怎麼會如此的糊塗,竟然要他們向裡退!
    小賭不能丟下他們不管,雙足一蹬,又騰身掠向牆頭。
    「澎!」
    馬虎正要追出牆外,跟小賭不期而遇,撞個正著。
    兩個人雙雙自牆頭摔下,跌成一堆。
    十來個聞訊趕來的開封府捕快,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兩人一起按住。
    抓人他們是一流的,手法干凈利落,熟練迅速,一陣嘩啦啦亂響,鐵練又鎖上了小
賭和馬虎的脖子,外帶五花大綁。
    只聽馬虎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們抓錯啦!我是來捉賊的!」
    當鋪大門上雖挑著兩隻大燈籠,光度仍然不夠明亮,尤其此刻亂哄哄的一片,那能
認出他是誰。
    「啪!」地一聲脆響,馬虎又挨了狠狠地一耳光。
    打人的是捕快,他怒斥道:「他奶奶的,捉賊?你還抓強盜呢!」
    小賭乖巧,原也想出聲分辯,一見情形不對,乾脆不吭聲了。
    這是他的原則,好漢不吃眼前虧。
    馬虎可忘了古人的這句名言,猶自不服氣,氣呼呼道:「好,回頭見了你們張捕頭……」
    這倒不是亂蓋,他跟張捕頭確實有個數面之交,還在一起摸過八圈。以為抬出這批
捕快的頂頭上司必可使他們刮目相看。
    哪知啪地一聲,又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捕快怒喝道:「閉嘴,再嚷,小心老子……」
    突見一人飛奔而來,身後尚緊隨四名捕快,看熱鬧的街坊行人,急忙紛紛閃讓兩旁。
    只聽有人叫道:「張捕頭來啦!」
    張捕頭一奔近就問:「這裡怎麼回事?」
    一名捕快迎上前,報告道:「咱們正在東大街一帶巡視,聽說盛記當鋪有強盜侵入,
立即趕來,已經抓住兩個,還有兩個在裡面!」
    賊竟成了強盜,他們倒真會亂蓋。
    張捕快正待發號施令,突聞馬虎振聲道:「張捕頭,在下是來協助捉賊的,怎會成
了強盜?」
    上前一看,張捕頭認出是馬虎,詫然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動手打人的捕快暗自一驚,忙道:「誤會,誤會,純屬誤會……」
    張捕頭怒形於色道:「你們真是有眼無珠,這位是金龍鏢局的副總鏢頭,大名鼎鼎
的鐵掌馬虎,居然當作強盜抓,還不快鬆綁!」
    捕快唯唯應命,忙不迭為馬虎除練鬆綁。
    「啪!啪!」馬虎毫不客氣的回敬了那捕快兩耳光。
    張捕快在場,是他的頂頭上司,捕快敢怒而不敢言。
    小賭急道:「喂!還有我呢!」
    捕快打量他兩眼道:「你怎麼?」
    小賭道:「我也是誤會,誤會,純屬誤會呀!」
    馬虎怒斥道:「你這小賊頭還敢扺賴,看我不……」
    正舉手欲下,突見當鋪大門開處,一對難兄難弟三寶和四平,被幾名鏢師抬了出來。
    只見他們不但昏迷不醒,外帶五花大綁。
    小賭見狀大驚,暗叫了聲:「慘了!」
    馬虎顧不得打小賭,振奮道:「是你們抓住的?」
    兒名鏢師搖了搖頭。
    潘玉蓮帶著幾名夥計走出,將手中黑色鐵筒一揚,得意笑道:「是我用這玩意,把
他們制住的:「
    馬虎好奇道:「吳老闆娘,這是啥玩意?」
    潘玉蓮道:「這叫迷魂筒,是我當家的兩年前花一百兩銀子請人打造的,筒裡裝有
迷藥,只要一按把上的按鈕,迷藥就會噴射而出。當時是備而不用,怕萬一遇上搶幼,
想不到今晚正好派上用場。這兩個小賊一闖進來,就被我制住,還真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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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03:22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初見飛雪
    大堂之上。
    「威武……」
    兩排差役齊聲高呼聲中,知府大人要升堂了。
    吳老闆、潘玉蓮、馬虎及鏢師和趟子手等人八以及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使得大堂為
之爆滿。
    知府大人終於露面了,小賭很失望,他並不是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權勢、能斷陰陽
的包青天。
    那副尊容,倒像平劇裡的三花臉(丑角)。
    三花臉,不禁使小賭想直起了國三花。
    唉!都是賭國三花惹的禍。
    如果不是醜女秋香找到他們三人,就不會去見賭國三花了。
    如果不是那朵玫瑰花提出那賭注累進的賭法,小賭就不致因為賭本不足,想到臨時
用翡翠麻將去典當。
    如果不去盛記當鋪,就不會……
    「啪!」
    驚堂木一聲重擊,把小賭從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
    「威武……」
    兩排站立的差役齊聲高呼,尾音拖得長長的。
    只聽那知府大人喝問道:「本府問你話,為何不答?」
    乖乖!知府大人早己在問話了,小賭居然充耳未聞。
    他茫然抬頭道:「大人間我什麼?」
    知府大人的三花臉一沉:「本府問你姓名!」
    「我叫任小賭,大人就叫我小賭好了。」
    知府大人沉聲道:「哼!聽你這名字,必是個嗜賭的人。」
    小賭得意地笑道:「大人答對了,有獎!」
    「啪!」驚堂木重重地一拍。
    「威武……」差役齊聲高呼。
    小賭心想﹕又不是說書的,你老拍那玩意幹嗎?
    這個都不懂,這叫擺官架子顯威風,好將被問的人嚇得心驚肉跳,一切從實招來,
連包青天審案,也得柏那麼幾下,好沒見識。
    知府大人板起臉道:「大膽任小賭,小小年紀不但嗜賭,且淪為竊盜,看來本府若
不用重刑,你是不會招認的。」
    小賭情急叫道:「慢來,慢來,大人不可用刑啊!」
    「那你是認罪了?」
    小賭一怔,茫然道:「認什麼罪?」
    知府大人向一旁站的吳老闆、潘玉蓮犬婦一指,朗聲道:「他們告你三人,闖入盛
記當鋪行竊,失風逞兇,打傷數名夥計,復又拒捕,如今人贓俱獲,你們尚有什麼話說?」
    「有。」小賭振聲道:「大人既說人贓俱獲,人是在這裡,請問贓物何在?」
    知府大人指著案頭的布包道:「贓物在此!」
    小賭笑問道:「大人可知布包裡是什麼?」
    知府大人被問得一怔。
    小賭心知這個三花臉尚未打開布包看過,不禁暗喜,即道﹕「大人未打開看過,自
然不知是何物,那娘們一口咬定我們是賊,東西既是她的,她應該知道吧!」
    說時,向潘玉蓮一指。
    一旁的師爺立即趨前,向知府大人附耳嘀咕幾句。
    只見知府大人微微領首,伸手把兩撇仁丹胡一捋,道:「潘玉蓮,你可知布包內是
何物?」
    小賭三人互望一眼,露出賊兮兮的會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那意思似說:「哼!
不管你是潘玉蓮還是潘金蓮,只要你有本事說出布包內是何物,咱們即使坐大牢也認了。」
    那知這女人相當厲害,微微一怔,即從容不迫地道:「青天大老爺,店子平日都是
我當家的在管,昨晚他身體不適,才交由民女臨時照顧一下,偏偏就遇上了這檔子的事
兒,當時民女嚇得魂都沒了,根本沒看清他們偷了什麼……」
    知府大一施眼色,師爺即將布包雙手捧起,走向潘玉蓮面前道:「現在你看清楚了。」
    好個刁鑽的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布包便道:「打開來一看,不就知道包的是什麼
了。」
    廢話,打開來看誰都知道。
    師爺反而為之一怔,又聽潘玉蓮補充道:「方纔我巳說過,店是我當家的在管,庫
房裡典當的東西那麼多,我哪知道丟了些什麼!」
    她真狡猾,分明不知布包裡是何物,居然振振有詞,來個一推六二五。
    師爺轉向吳老闆道:「你總知道吧?」
    吳老闆瞥了潘玉蓮一眼,才怯生生地搖搖頭。
    小賭這時可逮著理了,大聲道:「他們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布包根本不是他們所有。
    「啪!」
    「威武……」
    驚堂木一拍,知府大人又要說書了。
    他向小賭一指道:「沒有問你,不許說話!」
    小賭敢怒不敢言,只好憋了這口氣,再做一次好漢不吃眼前虧。
    知府大人向吳夫婦道:「你們既不能說出包中之物,如何能證明,它確為你們所有?」
    小賭一時興奮,忍不住叫道:「大人真是包青天,明察秋毫。」
    誰不喜歡戴高帽子,就算包拯再世,想必亦不例外。
    知府大人很受用,含笑捋著兩撇仁丹胡,瞇著眼睛道:「任小賭,聽你之言,莫非
知道布包中是何物?」
    小賭振聲道:「東西是我的,我自然知道。」
    知府大人笑道:「哦?你倒說說看,這布包內是什麼東西?」
    小賭不假思索地道:「一副麻將牌。」
    知府大人微微一怔,詫異道:「麻將牌?」
    小賭補充道:「不錯,是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麻將。」
    知府大入一施眼色,示意師爺將布包置於案上,打開一看,是一個精緻的長方錦盒。
    師爺將盒蓋揭開,果然是一副翡翠麻將。
    知府大人見獵心動,一時興起,忍不住伸手取出一張麻將,置於拇指、食指、中指
三根手指之中。拇指輕壓麻將背面,食指托住麻將,中指則由下而上用力摸向牌面,而
後露齒笑叫道:「發財!」
    將麻將一翻,果然是綠色的發字。
    那副得意之情,就跟小賭在如意軒初見弱翠麻將時的興奮一模一樣。
    全堂為之莞爾,只是不敢笑出聲來。
    小賭卻毫無顧忌地道:「原來大人也精於此道,回頭過完堂,咱們湊一桌來上八圈,
較量較量。」
    知府大人這才自覺失態,用力一拍驚堂木,不,他順手一抓,拿起的不是驚堂木而
是那張麻將。
    不過麻將拍在桌上,照樣發出啪地一聲。
    眾差役習慣的高呼:「威武……」
    全堂轟然大笑,幸好被威武聲壓了下去。
    知府大人惱羞成怒,聲色俱厲道:「任小賭,這翡翠麻將價值連城,絕非你所有,
必是從某處竊得,欲典當得款花用,還不快快地從實招來。」
    小賭想不到這位知府,說變臉就變臉,情緒就像善變的天氣,簡直是晴時多雲偶陣
雨嘛!
    但是,事實上這付翡翠麻將是他們在如意軒趁火打劫,順手牽羊浮到手的。
    此刻,小賭怎麼能交待出它的來路?
    知府大人見他無言以對,更是怒喝道:「來人呀!大刑侍候!」
    小賭三人一聽,驚得魂不附體。
    刑具尚水取來,小賭已沉不住氣,又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招啦!
    陰暗潮濕的牢房,巳經令人難以忍受,偏偏還要聽三寶、四平不斷的抱怨,小賭真
是倒了邪霉。
    三寶又一次問道:「為什麼你要承認翡翠麻將是偷來的?」
    小賭一直相應不理,這回總算開了金口:「這話你巳經問了八次,累不累?」
    三寶生氣道:「你不回答,我還要繼續問第九次,十次,十一次……」
    小賭不勝其煩地道:「好好好,我投降,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算服了你總成吧!」
    三寶得理不饒人道:「不成,除非你說出理由來,能讓我們心服口服。」
    小賭無奈道:「好吧,我問你,如果我說實話,如意軒的那麼多條人命,是否要跟
咱們扯上?」
    三寶怔了怔道:「說的也是……」
    四平卻不服氣地道:「那你為什麼亂蓋,說失主是從波斯來的商人?」
    小賭笑罵道:「你真是豬腦,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波斯商人巳經買下寒玉血紋骰
走了,人家是死無對證,我這叫走無對證啊!」
    四平是存心雞蛋裡找骨頭,話鋒一轉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句話,你是見了
賭就設命,要不是想跟那什麼賭國三花賭十局,就不會惹上這身麻煩,現在可好了,咱
們三個被一口咬定是賊,百口莫辯,看來這個冤獄是坐定啦!」
    三寶驚道:「該不會砍頭吧?」
    小賭故意道:「砍頭有什麼了不起,人家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只要十五年,
又是一個任小賭。」
    四平緊張兮兮地道:「小師兄,真要砍頭?」
    小賭連聲道:「呸呸呸呸!話都不會說,什麼小師兄真要砍頭!」
    四平忙更正道:「我是說咱們三個真的會……「他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小賭一本正經道:「據說開封府不用刀砍,而是用昔年包青天留下的龍頭鍘、虎頭
鍘、狗頭鍘,把你往鍘上一放,一聲令下,鍘刀就往腰上那麼一鍘!」
    他是唱做俱佳,一面說,一面還帶表演。說到最後一個鍘字,雙手一捧腹,一彎腰,
倒了下去。接著兩眼一瞪,兩腿一伸,死翹翹了。
    三寶和四平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小賭突然挺身跳起,道:「你們說,慘不慘?」
    三寶和四平齊聲道:「慘!慘!」
    小賭更添油加醋地道:「豈止是慘,簡直是慘不忍睹。唉!我命好歹也!」
    三寶優慮道:「小師兄,難道我們就在這裡束手待斃,等著龍頭鍘攔腰一鍘?」
    小賭嗤之以鼻道:「少臭美,龍頭鍘是侍候一品官的,駙馬爺陳世美才用得上,你
還不夠格,就狗頭鍘湊和湊和吧!」
    四平大叫道:「我!我要……」
    獄卒來至木柵外,斥道:「你要幹嗎?鬼喊鬼叫的!」
    四平忙改口道﹕我……我要拉大便,這位大哥,能不能讓我出去方便一下……」
    獄卒冷哼道:「你就憋著吧,放風的時間已過,要等明天一大早。」
    四平愁眉苦臉道:「這能憋到明天?」
    獄卒理也不理,逕自走了。
    三寶手足情深,關切道:「四平,你當真要……」
    四平向木柵外一望,見獄卒巳走遠,始輕聲道:「我是想找機會開溜啊!」
    三寶道:「對,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得動動腦筋,快想法子逃出去!」
    四平向他耳語道:「小賭的鬼點子多……」
    哪知兩人回轉頭一看,小賭竟又躺在牆角乾草堆上翹起二郎腿在那裡閉目養神。
    三寶這下可火大了,衝至小賭面前道:「別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的鬼樣子,你是咎由
自取,罪有應得,咱們陪你送命,可是死得冤枉,外帶莫名其妙!」
    小賭眼皮一翻,道:「三寶,你說這話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去死,怎麼捨得把你們
留在人間,當然得有志一同,這才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呀。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寶眼圈一紅,道:「說的也是,誰叫我們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就是陪上兩條命,
也不能讓你一個人……」
    正說間,突然鐵門一響,牢頭陪著師爺進來,身後尚跟了兩名帶刀差役。
    三人頓吃一驚,相顧愕然。
    四平驚道:「這麼快就執刑了?」
    小賭跳起身來,拍拍身上沾著的乾草,歎道:「三寶、四平記住,明年的今日,就
是咱們三個的忌辰。唉!這真是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牢頭巳來至木柵前,示意獄卒開鎖。
    三寶忍不住驚問道:「現在就執刑?」
    四平氣憤道:「聽說執刑前,犯人得吃喝一頓,咱們怎麼沒有?你們難道想貪污!」
    師爺趨前,雙手一拱道:恭喜三位!」
    小賭怒斥道:「你這狗頭軍師,居然還說風涼話!」
    師爺笑道:「三位已經無罪開釋,在下向三位道賀,難道錯了嗎?」
    小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師爺道:「三位已經無罪開釋,可以出獄了。」
    三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怪叫道:「呀呼!咱們不需再過十幾年,今天就又是三
條好漢啦!」
    小賭詫異道:「老兄,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位說書的大滅,看三國演義入了迷,
在演捉放曹呀!」
    四平自作聰明道:「我知道,大概是那位大人牌癮犯了,臨時栽不到搭子,要咱們
去陪他摸八圈衛生麻將。」
    師爺搖搖頭笑道:「失主巳撤消告訴,並且替三位交了保,所敞大人命在下前來放
人。」
    小賭更覺詫異道:「那個波斯商人回開封了?」
    師爺搖搖頭,道:「不是他。」
    小賭一怔,追問道:「是開當鋪的那對夫婦?」
    「也不是。」
    這下可把小賭考住了,抓抓頭皮道:「那又會是誰呢?」
    「人就在外面,三位出去就知道了。」
    柵門已開,小賭三人滿頭霧水,隨著師爺等人出了大牢。
    我的媽呀!想不到在外等候的,竟是醜女秋香。
    賭室保持著昨夜的原狀。
    八仙桌上放著純金鑄造的寶缸,及象牙盒裡整整齊齊排列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
    那張五百萬兩的銀票,用一錠足有五十兩重的金元寶壓著。
    小賭三人己經等了快一炷香的時問,仍未見賭國三花到來。好在有那些綵衣婢女隨
侍在側,頻頻以銀製器皿,送上精美可口食物待客,使他們吃喝得不亦樂乎。
    三寶一面啃著雞腿,一面意猶未足道:「應該準備些豬腳麵線,為咱們去去晦氣的!」
    四平嚥下一大口美酒,輕聲道:「豬腳麵線倒可以免了,該來點表演節目助興。」
    小賭瞪他一眼道:「你當這裡是夜總會吶!」
    話甫落,突聞當地一聲鑼響。
    三人出其不意地一怔,相顧愕然。
    鑼晌的餘音未絕,絲竹之聲繼之而起,彈奏出悅耳動聽的旋律。
    樂聲不知來自何處,卻見自天花板上緩緩垂落下一片薄若蟬翼的紗幔,正好擋在距
三人約丈許的面前,如同將賭室分隔開來。
    室內燈火突然全滅。
    當紗慢後燈火逐漸復明時﹔已有八名少女載歌載舞。
    「哇塞!」
    三人失聲怪叫起來,想不到當真有節目表演八狄娛佳賓。
    隔著一大片紗幕,八名少女的美妙舞姿,若隱若現,似夢似真,直把三個從未見過
世面的小鬼,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悅耳動聽的旅律,宛如天籟,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間幾回。
    曼妙輕盈的舞姿,猶似沉魯落雁,彩蝶翩翩飛舞,更令人目不暇給。
    他們三人實在想不透,既然以歌舞娛客,為何面前隔上一片紗幕,故意讓人看不真
切,看不清楚?
    當紗幕後亮度逐漸增強後,他們終於恍然大悟,獲得了答案。
    隱隱約約可以看出,八名少女除了披在肩上,以兩手各執一端,用以舞動的一條長
長的綵帶,全身竟然是光溜溜的。
    難怪設計了這片紗幕,藉以遮羞,間時製造出若隱若現的神秘氣氛。
    八名一絲不掛的少女,怎好意思袒蕩相見?尤其面對的觀眾,是三個未成年的小鬼。
    這種大膽表演,應屬限制級!
    幸好三個小鬼尚未動凡心,只是充滿好奇,看得津津有味,不致想入非非。
    正看得出神,綵衣婢女又送來食物,居然是三碗豬腳麵線。
    三寶不由地驚詫道:「哇塞!賭國三花真不是蓋的,簡直是咱們肚子裡的回蟲。」
    等三名婢女離開後,小賭始輕聲道:「糟了!」
    四平一怔,忙道:「小師兄,你說什麼糟了?」
    小賭正色道:「你們忘了?師父曾經提到,江湖中有一種測心術,能憑自己的意念,
測出別人心裡在想什麼。賭國三花,一定精於此術,否則怎麼三寶想要豬腳麵線,四平
想看表演,馬上就兌現。」
    三寶笑道:「那好呀!待會兒我盡量多想些,讓她們忙得團團轉!」
    四平附和道:「對,咱們就想賭國三寶全到手,看她們能不能弄來。」
    小賭道:「你真會異想天開,利用她們將賭國三寶全弄到手,咱們就不用去找了,
對嗎?」
    四平得意地道:「是啊!這主意不錯吧!」
    小賭輕斥道:「不錯你的大頭鬼!」
    四平不服道:「怎麼?你能想出比這更好的主意?」
    小賭皺皺眉頭道:「我才不會像你一樣豬腦!我只擔心,如果他們真會測心術,這
賭十局的結果,我恐怕就沒有穩操勝算的把握了。」
    三寶急問道:「為什麼?」
    小賭尚未說明,全室燈火又突滅。
    他們只顧說話,不知不覺中,表演巳結束。
    當燈火復明時,八名少女已無影無蹤,紗幕正迅速向天花板上升回。
    賭國三花也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醜女秋香,雙手捧著裝翡翠休將的錦盒。
    玫瑰歉然笑道:「抱歉,抱歉,讓三位久等了,咱們在裡面欣賞那副翡翠麻將,一
時愛不釋手,竟忘了這裡還有客人。」
    小賭振奮道:「哇塞!你們真不簡單,連翡翠麻將也弄回來了。」
    玫瑰笑道:「我們既然冒充失主,這副麻將是失物,自然得物歸原主呀!」
    小賭大拇指一豎,道:「不簡單,說到冒充失主,咱們還沒謝過三位……」
    玫瑰笑道:「不必謝,我們只為了賭約!」
    小賭尷尬地笑笑,面有難色道:「可是,我的賭本尚未湊足……」
    玫瑰道:「你有這副翡翠麻將,還怕什麼?咱們賭注可以加十倍,第一局從十萬兩
開始!」
    小賭嚇了一跳,驚道:「第十局就是五千一百二十萬兩?」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玫瑰卻輕描淡寫道:「不錯,你的心算也及格嘛!」
    小賭道:「勝負如何算?」
    賭國三花在八仙桌對面坐下,婢女忙將未吃完的三碗豬腳麵線收去。
    玫瑰坐定後,示意醜女秋香將翡翠麻將置於桌上,始從容不迫地道:「很簡單,你
若勝了,我們如數照付,分文不少,如果你輸了,就得把這五百萬兩銀票連同翡翠麻將
留下。」
    小賭略一沉吟,毅然道:「好,怎麼個賭法?」
    玫瑰將三十二粒象牙骰子全部倒出,散在桌面上,道:「第一局叫狀元紅,骰子全
置於寶缸中,最多只許搖三下,看雙方誰搖的紅色四點多,多的一方則獲勝,此三局如
何?」
    這種賭法,小賭從未玩過,但他信心十足,毫不猶豫道:「好,你先請。」
    玫瑰謙讓道:「你是客……」
    小賭作個手勢,道:「不,女士第一,還是姑娘先請。」
    醜女秋香巳取來籌碼,恭立桌旁,準備為雙方計數。
    籌碼雙方各十個,有碗底大小,亦為象牙雕琢而成,分別鑲以一至十粒紅寶石,以
資識別,代表數字。
    玫瑰不再客氣,道:「有僭了!」
    她纖纖玉手向桌上一掃,掌心如有吸力般,散在桌上的三十粒骰子,巳悉數盡入手
中,一粒亦未遺漏。
    就憑這一手,即可看出她手法不但熟練,而且可能內功不弱。
    小賭暗自一怔,未敢掉以輕心,全神貫注她的手法。
    花翠蝶號稱不敗觀音,雖然遇上小賭,在眾目睽睽之下連輸九局,事後被人稱為連
敗觀音。
    但她的賭技,家學淵博,得自其父教傳,確屬第一流的。
    尤其她的搖缸手法,熟練美妙,更不是蓋的,讓賭客輸了也甘心。
    可是此刻小賭見了玫瑰的手法,不得不相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玫瑰將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散亂地置於純金托盤中,雖是隨手一撒,卻未見一粒骰子
紅四向上。
    這似乎又是故意賣弄手法。
    她微微一笑,將純金罩杯扣上,伸出了纖纖玉手捧起主缸,突然兩快一慢連搖三下,
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
    正要伸手揭開,小賭忽道:「慢著!」
    玫瑰住手笑道:「小兄弟,有什麼不對?」
    小賭欲重施故技,把對付花翠蝶那一套用上,笑笑道:「方纔我忘了說,開寶應由
對方的人開,彼此一樣,以示公平,姑娘認為如何?」
    玫瑰毫不猶豫道:「好!」隨即將按在罩杯上的手放開。
    小賭不動聲色,若無其事伸出手去,一接觸罩杯始恍然大悟,為何這寶缸要以純金
鑄造了。
    因為,內力無法滲透罩杯,做不了手腳。
    由此看來,賭國三花相當自信,不欲以動手腳取勝,賭的完全是手法上的真功夫。
    小賭不由地暗自驚服,今日總算遇上了真正的對手,無可奈何,他只好笑了笑,隨
即將罩杯揭開。
    呈現在眼前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竟然滿堂彩,全部是紅四朝天。
    沒有歡呼,沒有喝彩!
    賭國三花方面所有的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認為這是當然的結果。
    小賭、三寶、四平卻都傻了眼。
    骰子只有三十二粒,絕不可能搖出三十三個紅四,充其量僅能戰個平手。
    玫瑰做個手勢道:「小兄弟,該你了。」
    小賭強自一笑,將托盤中三十二粒骰子倒入罩杯內。
    只見他略一遲疑,突將罩杯扣上托盤,雙手高高舉起猛搖一下,即置於桌面中央。
    玫瑰詫異道:「好了?」
    小賭微微點頭,含笑比個手勢,意思是請對方開寶。玫瑰左手挽右袖,仲出纖纖玉
手小心翼翼地揭開罩杯。
    三十二粒骰子如同動都未動過,跟方才一樣,粒粒紅四朝上,也來了個滿堂彩。
「哇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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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7-5 08:03:43 |只看該作者
三主和四平發出了歡呼,既然不可能勝過對方,這已是最佳成績。
    玫瑰淡然笑道:「小兄弟果然高明!」
    小賭謙道:「彼此彼此,只不過平手而已。」
    醜女秋香即將鑲以紅、藍寶石的籌碼,向左右各推出一枚,表示雙方不分勝負。
    第二局開始了。
    玫瑰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三十二粒骰子,一粒粒連續迅速拋向空中,左手突然抄起罩
杯,以杯口向上,將落下的骰子一粒接連續一粒入杯內,未漏接一粒。
    接著將罩杯一翻,扣蓋在托盤上。
    好快的手法。
    玫瑰面有得色,嘴角微牽,帶起一絲笑意,比個手勢道﹕「請!」
    小賭伸手揭開罩杯,不由地一怔!
    好傢伙,又是一個滿堂來。
    三寶、四平的心猛地一沉,不禁相顧愕然。
    小賭哪甘示弱,一把抓起了三十二粒骰子,全部向空中一拋,如同滿天星斗,又像
天女散花。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出手如電,抓起罩杯一陣揮動轉翻,竟將紛亂落下的三十
二粒骰子悉數接人杯內。
    這一手比玫瑰更高明,顯然是存心在炫耀,故意露一手給她們瞧瞧。
    「篤!」地一聲,罩杯己扣上托盤。
    小賭很瀟灑地做了個跟玫瑰方才同樣的手勢,道:「請!」
    玫瑰露出詭異的微笑,不慌不忙地揭開罩杯。
    「啊!……」
    小賭、三寶、四平同時發出驚呼。
    他們張口結舌,簡直不敢相信,托盤中的三十二粒骰子中三十一粒是紅四,卻出現
一粒麼點。
    怎麼可能呢?
    小賭在問自己,他絕不相信自己會失手,出了這個錯。
    這只怪他一心炫耀,未曾察覺一旁的那位水仙,朱唇微啟,輕輕吹出口氣,便使自
空中落下的三十二粒骰子,其中一粒走了樣。
    玫瑰向水仙一瞥,露出會心地一笑,似在感謝她的暗中相助。隨即轉向小賭道:
「承讓承讓!」
    小賭總算很有風度,強自一笑道:「佩服佩服!」
    醜女秋香即將鑲有兩粒紅寶石的籌碼,推向左邊,表示第二局玫瑰獲勝。
    玫瑰笑道:「小兄弟,你輸了一局,這回該我先搖了。」
    小賭實在不服氣,仍以方纔的手法,再重複一次。
    罩杯揭開一看,小賭三人幾乎當場昏倒。
    慘,慘,慘,簡直慘不忍睹。
    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想不到滿盤皆黑,其中只有一粒紅四朝天。
    小賭懊喪地跌回椅子上,如同泥塑木雕。
    三寶和四平的臉都發綠了,簡直欲哭無淚。
    除非玫瑰來個全黑,否則小賭這一局巳輸定了。
    但怎麼可能呢?即使三歲稚童隨手搖那麼兩下,至少也會搖出幾個紅四,何況是賭
國三花中的玫瑰。
    小賭三人連看都不想看,隨玫瑰怎麼去搖。
    直到她放下寶缸,嬌聲道:「小兄弟,請開寶吧!」
    小賭才如夢初醒,苦笑道:「這回我棄權,你自己開吧!」
    玫瑰搖搖頭道:「我巳有言在先,搖完之後,不可再碰寶缸的。」
    小賭只好轉向三寶道:「你做我的全權代表吧!」
    三寶面有難色,轉向四平道:「我沒洗手,別碰髒了那麼漂亮的金盃,你來吧!」
    這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
    四平沒有人好吃,只好硬著頭皮,無可奈何地伸出顫抖的手,如同向火中取栗,突
然迅速揭開罩杯。
    奇跡!
    簡直是奇跡!
    不可能的奇跡發生了!
    呈現在四平眼前的,竟然是全黑!
    「小……小師兄……」
    四平的舌頭好似打了結,已激動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小賭連看都不看一眼,沮然道:「我知道,這一局又輸了。」
    四平終於大叫道:「不,你贏啦!」
    怎麼可能?
    小賭氣得跳了起來,正要狠狠給他一巴掌,眼光向托盤中一瞥,驚詫地呆住了。
    只聽三寶振奮大叫:「咱們真的贏啦!」
    三人頓時喜出望外,擁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又叫的鬧成一團。
    小賭看看三寶和四平道:「我說嘛,輸不了的!」
    他頓時又神氣活現起來了。
    三寶和四平相互一望,不禁也點了點頭。
    第四局開始。
    走馬換將,對手換上了海棠,也多了一副寶缸。
    她輕啟朱唇道:「前三局旗鼓相當,雙方各一勝一負一和,現在我的賭法叫喜相逢……」
    小賭接口道:「好名字。」
    海棠嫣然笑道:「這種賭法,就是各取六粒骰子,由一方先搖,搖畢置於面前,不
揭罩杯,然後由對方搖另一副寶缸,搖畢即開寶,再揭開對方的罩杯,後搖的那六粒骰
子必須與其對手的六粒骰子要完全相同,始算獲勝,錯一粒就輸了這一局。」
    這種賭法倒新鮮。
    小賭心知這種賭法較之玫瑰狀元紅更深奧,不僅考驗聽覺,要聽出對衣搖的是什麼,
更要憑自己手法搖出跟對方同樣的六粒骰子。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連搖頭道:「不對!不對!這後搖的人豈不是大吃虧了。」
    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海棠笑笑道:「這個你放心,為了公平起見,咱們賭四局,雙方各先後兩次,誰也
吃不了虧的。」
    小賭躍躍欲試道:「好,姑娘先請。」
    海棠人如其名,雍容華貴,伸出一隻雪白的玉手,慢條斯理跑拈起了六粒骰子,全
部將紅四朝上置於托盤貪後將罩杯扣上。
    小賭三人聚精會神地注意她的每一個動作。
    尤其是小賭,更需要全神貫注傾聽六粒骰子,在寶缸內跳動的聲響。
    要知這種特殊賭法,絕非單憑內功深厚或賭技手法精湛即可穩操勝算的,而是要兩
者兼備,才能有獲勝的機會。
    這時海棠已將寶缸上下搖動數次,然後置於桌上,風情萬種地微笑道:「小兄弟,
該你了。」
    小賭依樣劃葫蘆,也將骰子一粒一粒地拈起六粒,全部將紅四朝上置於托盤中,然
後將覃杯扣上。
    雙手捧起寶缸,猛搖數下,也置於桌上。
    這是緊張的一刻!
    海棠先揭開罩杯,滿盤皆紅,仍是六粒紅四朝天,彷彿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也未動
過。
    小賭微微一笑,揭開自己的覃杯,可不也是六粒紅四朝天。
    「哇塞!」
    「咱們贏啦!」
    三寶和四平樂不可支,又跳又是怪叫,那份興奮雀躍,有如中了第一特獎似的。
    醜女秋香將一枚鑲有四粒藍寶石的籌碼,推向右邊。
    海棠不愧是賭國三花之一,頗有風度地笑笑道:「這一局我輸了,小兄弟,你請先
搖吧!」
    小賭扣上罩杯,心想﹕你們可能會測心術,我若心裡想搖出什麼,你必然是會知道
的。
    嘿嘿!我自己都不去想,看你怎麼測。
    對!就是這個主意。
    小賭雙手捧起寶缸,隨便亂搖兒下,輕飄飄地置於桌上。
    海棠眉頭微蹙J以乎方寸已亂,毫無信心,略一遲疑,始雙手捧起寶缸,用力搖了
三下。
    等她將寶缸一放下,小賭即怪聲叫道:「離手!離手……開啦!」
    這吆喝、架勢、神情,簡直跟賭坊當莊的維妙維肖。
    伸手一揚罩杯,開出的竟然是六粒紅四朝天,使小賭自己都莫名其妙,難以相信了。
    海棠揭開罩杯一看,卻是么二三四五六。
    這一局,小賭又獲勝了。
    連勝兩局,使得小賭三人欣喜若狂,幾乎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
    不料樂極生悲,接下來的兩局卻又使他懊惱了。一局是小賭錯了一粒,一局卻被海
棠搖出全封。
    她果然厲害,立即還以顏色,連續扳回了兩局,又成了平手。
    第八局,再度走馬換將,輪到了水仙上陣。
    她又改變了賭法:「這最後三局,叫小兵立大功。」
    小賭頗感興趣地道:「這一定是比比看誰的點子小嘍!」
    水仙微微領首道:「不錯!咱們仍以六粒骰子為準,不論怎麼搖,只要開出來,六
粒骰子加起來的點子最小,就算獲勝,為了公平起見,各用一個寶缸,』不分先後,雙
方同時搖,同時開寶。」
    這比剛才的喜相逢容易多了。
    小賭充滿信心道:「好!」
    雙方均從容不迫,各自罩杯扣上托盤,雙手捧起,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突然一模
一樣的動作,將寶缸猛搖一陣,緩緩置於桌上。
    「開!」
    雙方同時揭開罩杯,呈現在眼前的,赫然是十二粒麼點。
    六粒骰子加起來,最少是六點,雙方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小賭與水仙相對一笑,各自作個手勢「請!」
    寶缸在搖動。
    三寶、四平的心在砰砰地跳。
    雙方搖好放下,一聲疾喝:「開!」
    罩杯一揭,又是十二個骰子屁股朝天。
    醜女秋香雙手齊動,向左右各推出一枚籌碼。
    結果下來,第一局不分勝負,小賭連勝第三、四、五局。玫瑰則勝了第二局,海棠
卻連勝六、七兩局。
    現在水仙與小賭,雙方兩局未分勝負,等於九局仍是平手。
    水仙笑道:「剩下最後一局了,小兄弟,你要好自為之了。」
    小賭不禁問道:「如果仍是平手呢?」
    水仙胸有成竹,詭異地笑了笑,道:「不會的啦!這最後一局,我們一定要分出個
勝負來。」
    小賭忽道:「姑娘,你方才說,無論怎麼搖都可以?」
    三寶和四平一聽這話,心知小賭準備用話將對方套住,大概是要以手法出奇制勝了。
    水仙微微領首道:「當然可以,只要不是用手擺,隨你怎麼搖都算數。」
    小賭喜出望外,笑了笑說道:「這話可是你自已說的,大家都有聽見的,你可是不
能賴皮呀!」
    水仙報以嫵媚地一笑,嬌聲地道:「咱們若存有此心,就不會設法將你從大牢裡弄
了出來。」
    小賭強自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咱們還是廢話少說了,各憑本事,一決這重要
的一局吧!」
    雙方各自扣上罩杯,捧起寶缸,搖了起來。
    這是最緊張的一刻了。
    三寶與四平把臉繃得緊緊的,眼珠子隨著寶缸一上一下的轉個不停,而心幾乎從口
中跳出。
    雙方各搖數下,同時將寶缸放下。
    水仙忽道:「小兄弟,先看看你的點子如何?」
    小賭毫不猶豫道:「好,沒問題。」
    伸手一揭罩杯,果然不出三寶和四平所料,他以杯中疊羅漢手法,將六粒骰子一粒
接一粒,直直豎起。
    最上面的是骰子屁股,等於只有一點。
    這已是立於不敗之地,即使對方也有此能耐,仍然是平手,否則就贏定了。
    三寶與四平緊繃的臉,如春雪似的溶化了,笑得更像一朵花了。
    水仙不由地讚道:「好手法!」
    小賭急道:「是你自己說的,無論怎麼搖都算,只要不用手擺……」
    水他嫣然笑道:「我沒說不算啊!小兄弟,你急什麼勁兒?」
    小賭這才放心道:「那就看看你的點子吧!」
    水仙又笑了笑,仲出蘭花手,突將罩杯一揚。
    「啊!」
    小賭三人齊聲驚呼,托盤中竟然空空如也,不見一粒骰子。
    水仙得意地笑道:「小兄弟,你是一點,我卻一點也沒有,所以這最後的一局是我
勝了。」
    言畢,手一張開,只見六粒骰子托在掌心。
    小賭氣憤叫道:「這是使詐,不能算!」
    水仙振振有詞道:「小兄弟,你是仗內力深厚,露了一手杯中疊羅漢手法,我也是
以內力,在扣罩杯時,暗將六粒骰子吸人掌中,可說是異曲同工。只是戲法人人會變,
各有巧妙不同罷了!」
    三人同時一怔,又同時齊聲大喝道:「這不算……」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水仙出手如電,蘭花手一揚,掌中六粒骰子己疾射而出,分
取三人。
    小賭三人措手不及,只覺眉心心經穴及胸前華蓋穴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經過多少時辰,三人同時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己是凌晨。
    定神一看,竟然是躺在發財賭坊大門口。
    小賭霍地跳起,用力地甩甩腦袋,驚詫道:「咱們怎麼躺在這裡?」
    三寶坐在地上道:「我好像做了個怪夢……」
    四平接道:「是啊l我也做了個怪夢!」
    小賭道:「什麼怪夢?」
    三寶整理一下思緒,說道:「我夢見咱們在這裡等花老頭父女,突然來了個醜丫頭,
帶咱們去見什麼賭國三花……
    四平又接道:「我也是啊!」
    「啪!」
    三寶和四平各挨了一巴掌。
    小賭斥道:「見你們兩個的大頭鬼,真是睜著眼睛說夢話,哪有咱們三個人都做同
樣的夢。
    三寶和四平齊齊地不禁一怔。
    三寶驚詫道:「怎麼?小師兄,你也做了同樣的……」
    夢字尚未出口,小賭手一揚,嚇得三寶就地一滾,滾了開去,總算是逃過了那一巴
掌。
    小賭哼了一聲道:「告訴你們,這不是在做夢,是真有這麼回事。」
    四平更覺驚詫道:「你是說,我們真的拿翡翠麻將去典當,結果被人當賊抓住,關
進大牢,後來被那醜丫頭釋出來,跟她回去……」
    小賭若有所思,沉吟一下道:「我記得最後一局……」
    忽聽三寶叫道:「翡翠麻將在這裡!」
    原來他翻滾一去,正要撐身爬起,一眼發現身邊一個布包,未及打開看,就失聲叫
了起來。
    小賭急忙上前,蹲下打開布包一看,果然是那價值連城的賭國三寶之一。
    「怎麼回事?」
    小賭莫名其妙,捧著翡翠麻將發起愣來。
    四平急問道:「小師兄,還有那張五百萬兩的銀票呢?」
    小賭伸手向懷中一摸,摸出了那張銀票,不禁更莫名其妙地道:「怪事,她們怎麼……」
    三寶接口道:「她們賭詐,贏了自然不能算數。」
    四平附和道:「對!分明是咱們贏了,她們應該要給我們五千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呢!」
    小賭霍然心動,當機立斷道:「走!找她們要銀子去!」
    三寶跳起身來,樂不可支道:「哇塞!這下咱們可發啦!」
    小賭三人迫不及待地照著醜女秋香帶的路,急急地直奔城西,來至那座巨宅前。
    三人齊齊一怔。
    怎麼一夜之間,巨宅就變了樣?
    記得昨日隨醜女秋香來時,巨宅尚是富麗堂皇,一派豪門巨富氣勢。而此刻所見到
的,卻是敗落蕭條景象,彷彿年久失修,久已無人居住。
    小賭納罕道:「咱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三寶斷然道:「錯不了,就是這裡。」
    四平自作聰明道:「哼!準是她們心虛,怕咱們來討賭債,故瞳布成這副窮哈哈的
樣子,想博取同情。」
    三寶憤聲道:「想賴賭債不給?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小賭道:「對!咱們上門要債。」
    三人衝向大門,舉手就朝門上用力連拍,完全是一副債主上門的氣勢。
    拍打半天,卻是毫無動靜。
    三人不禁怒從心起,正待用腳踹門,突有一駝背老者經過,見狀詫異問道:「喂!
你們這三個小娃兒,大清早,跑來這裡幹什麼?」
    小賭理直氣壯道:「討債!」
    駝背老者一怔,更覺詫然道:「討債?討什麼債?」
    「討……」
    小賭覺得討賭債說不出口,氣憤道:「不管什麼債,反正是來討債的就是了。」
    駝背老者道:「你們是要向誰討債?這座宅子巳經空了一二十年沒有人住了啦!」
    說完,搖搖頭,逕自走了。
    小賭三人驚得呆住了!
    夢耶?真耶?
    如果是夢,不可能!絕不可能,怎麼可能三個人做同樣的夢?
    如果是真,為何一夜之問,巨宅整個變了樣,而駝背老者又說此宅已經多年沒有人
居住了?
    小賭實在不信這個邪,毅然道:「別信那駝子的鬼話,咱們進去看個明白!」
    大門既然敲不開,憑三人的輕功,哪難得了他們。
    好在時值凌晨,巨宅又地處僻靜,一看四下無人,三人立即躍身越牆而入。
    落身院中,只見滿目一片肅殺,與昨日所見的截然不同。
    三人直闖大廳,呈現在眼前的,更是珠綱遍結,塵埃厚積。駝背老者說的不錯,看
這情形,此宅確已多年無人居住。
    四平天性膽小,心裡已直發毛,怯生生地說道:「小師兄,咱……咱……咱們快快
離開這裡吧!」
    小賭卻藝高膽大道:「不!我非弄明白不可,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如同識途老馬,登堂入室,一馬當先領著三寶和四平直闖那問富麗堂皇,美輪美
奐,賭其一應俱全的賭室。
    賭室確實有一間,但卻面目全非。
    他們全傻了眼,終於相信駝背老者的話了。
    難道,三人當真做了同樣的夢?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
    三寶突然驚道:「小師兄,咱們別是遇上了狐……」
    仙字尚未出口,四平已嚇得魂不附體,驚呼一聲:「我的媽呀!」轉身就奪門而出。
    小賭欲阻不及,只好與三寶雙雙追出。
    三人逃出巨宅,一口氣奔至大街,始驚魂甫定。
    小賭突然想到醜女秋香曾提及,說花氏父女跟賭國三花賭過十局,此事只要問他們,
定然能獲得答案。
    至少可以知道,是否真有賭國三花其人。
    然而,一連苦候多日,花氏父女仍然未來過發財賭坊,使小賭三人望眼欲穿。
    無可奈何,為了怕席良和地獄門主擔心,他們只好帶著這解不開的謎,離開了開封,
暫時將這段奇遇拋置腦後去。


















第04章 小飛飛
    一個月後。
    西去長安的官道上,正上演一出全本的十八相送。只可惜主角不是梁、祝,而是父
子、兄弟。
    只聽見做老子的說:「孩子,你們真要到波斯去嗎?此去波斯路途遙遠,還不曉得
會有多少危險困阻發生,依爹看來,你們還是算了吧!」
    其中一個兒子回答道:「可是爹爹,若不到波斯去,我們如何取回寒玉血紋骰?若
不湊齊賭國三寶,師父說不准回去的。」
    「他敢?看我不到江南找他拚命去!難不成還是別人的兒子死不完,他盡叫別人的
兒子去送死?哼!這個老賭鬼,當初他是怎麼答應我的,可惡!」
    父子親情還真不是蓋的,在此表露無遺,為了兒子,可以跟自己多年的老朋友拚命。
    「爹!你老消消氣,其實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寒玉血紋骰會流落到關外去,這是我
們做徒弟的一番心意罷了,您老就當您的兒子是去度假好了。」
    這兩兄弟也真絕,勸老爸的目的倒不是怕他老爸和師父拚命,而是怕萬一老爸性起,
不讓他兄弟出關,豈不是白白失去一個出國觀光的機會!
    「是啊!爹,您就當我們們是出去見見世面,倒是您自個兒要多保重,那些殺千刀
的至尊教,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胚子,您可別讓他們傷著了!」
    做老子的一聽這話,天大的氣也消了。
    是啊!誰不希望自己能有孝順的晚輩,更何況是十餘年未見的寶貝兒子,父子之間
的親情,是如此自然地流露出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5 08: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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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18:16 |只看該作者
正是老古人所謂「父子天性」的道理吧!
    一旁的小賭也正與新認的老哥哥話別。
    只見做哥哥的,依依不捨緊握弟弟的手,一再地叮嚀道:「小賭,如今大哥的一身
所學,巳經全部授與你了,你雖天生聰慧,但畢竟玩性太重,不願精研武學,雖然說你
不想闖蕩江湖,但需知,凡是與賭有關的,很難不和江湖牽扯上恩怨。因此我只希望,
你在有空時,盡量挑撿些你有興趣的武功多練練八以備不時之需。」
    小賭很難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自嘲道:「還是大哥瞭解我,不會逼我一定要學
什麼,不像我師父,每次賭輸時就會逼人練功,真賴皮!」
    此時,地獄門主和五殿主不再做地獄門的打扮。
    他們只是和平常人一般,穿著儒式長衫,與小賭他們邊行邊談,倒也沒有引起官道
上來往行人的注意。
    凝視著小賭純稚無邪的面容,地獄門主不禁有些感慨。
    小賭實在是練武奇才,自己一身所學是如此廣博複雜,但居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就被小賭掏空,只可惜小賭學則學矣,卻不求甚解,學了十成十,卻只有一成一的功力,
除非他自己想練,否則誰逼求也都沒用。
    和他相處月餘,總算對他的個性有些瞭解,無奈之下,只好勸他找一些有興趣的功
夫練練,不然又能如何?
    行行復行行,送送又送送,好不容易,總算將兩個大人勸走,總算結束一段十八相
送。
    長安,我國歷代名都之一。
    李白有詩…
    五陵年少金市東
    銀鞍白馬度春風
    落花踏盡游何處
    笑入胡姬酒肆中
    其中,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便是描速長安西市酒樓林立的一景。
    晌午,不但街上仍是人來入往熱鬧非常,就是人的五腑千歲也熱鬧不巳,大叫開飯。
    醉香居,便位於長安西市,更是眾酒之冠。
    三層樓高的建築,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一眼望去端地是氣娠非凡。
    即便只是樓中夥計,也是穿得頗為體面,不愧為長安第一樓之名。熱絡的招呼,親
切的服務,更是此樓無虛席、生意鼎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按照一般常理來說﹔酒樓、飯館往往是越上層樓消費越高,氣氛也越雅致,亦非一
般平民百姓會上去,能上去的地方。
    當然,醉香居也不例外。
    不過,遺憾的是酒樓、飯館並無規定,雅樓非得雅人才能去得。
    如今,小賭等三人便正在這典雅的醉香居三樓之上,大快剁頤。
    他們可不管樓上的氣氛如何,對著滿桌精緻可口的菜餚,鷹風膀、旋風筷如狂風暴
雨般襲捲而至,三個人拼著老命搶菜吃。那種巴不得將碗盤桌筷,一併吞下去才甘心的
吃相,就連閻羅地府沒關好,不小心跑出來的餓死鬼見著,也得甘拜下風,三呼萬歲。
    而他們右手邊的一桌,坐著一名身穿華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柄白色連鞘的長劍
橫攔於桌上,劍柄處還有金黃色的劍墜子掛著,看樣子也是個練家子。
    這個華服少年,看著三人如此目中無人的吃相,頻頻冷哼不已,彷彿不屑與此種粗
人同處吃飯般的神情。
    待到三人風捲殘雲的掃完桌上東西,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放下筷子,手撫肚皮,
大舒口氣,一副酒足飯飽叫德性。
    小賭仍是直豎的沖天馬尾,瀟灑披散而下的油亮黑髮,依舊隨著腦袋的晃動,不時
地甩呀甩的。
    三人又換回一式的青布素衣,左看右看就是一副很莫辦(沒派頭)的樣子。
    正當樓上眾食客,盯著這三個小沒水準直看的同時,店夥計又引進了一位客人上樓
來。
    但見樓梯口處一亮,上來一位十三四歲的俏佳人。可愛的蛋形臉,配上一對水汪汪
的大眼睛,直鼻子,櫻桃嘴,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蓮步輕移,小姑娘的動作既優雅又輕柔,緩緩地行向小賭對面的座頭坐下。
    她看見小賭三人直盯著她看,一副那種眼珠子要掉下來的賊相,不好意思地微微一
笑,逕向候在一旁的小二點菜。
    小賭終於回過神來,大叫道:「哇塞!這是哪一個仙女下凡?我的乖乖!不看她的
眼,不看她的眉,看的時候心裡跳,忘了我是誰。」
    三寶更是誇張地雙手捧心,直翻白眼憋聲道:「喚!我死了!天下怎麼有這麼美的
姑娘對我笑?」
    四平也不甘落後地說道:「少來,你是癩蛤蝶想吃天鵝肉,臭美。沒看見這位小仙
女是對著我笑呢!」
    這話說得眾人忍不住地笑出口來,而小姑娘更是羞答答地紅著臉兒低下了頭,故意
裝作沒聽見。
    而那個華服少年,看三人如此唐突佳人,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想上前教訓教訓這
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時……
    「仙女,請……了。」
    小賭已來到小姑娘桌前,雙手作揖,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大禮,唱起了黃梅調道:
「姓任,名小賭,家住江南邊,十五歲,還沒有訂過親。」
    接著又有模有樣比手劃腳地唱起了平劇,道:「不知仙女從喝(何)處來,往喝
(何)處去也?」
    小姑娘被小賭這種怪模怪樣給逗得笑的合不攏口,看他一副娃娃臉,又一本正經的
樣子,就覺得好玩,於是就回答道:「我姓寒,又名飛雪,寒冷的寒,飛舞的飛,下雪
的雪。我從很遠的山上來,聽說武林很好玩,所以就跑出來闖江湖。」
    此時,華服少年看見佳人和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有說有笑,不禁醋勁大發。
    他立刻來到姑娘的身邊,很生氣地抱拳,開口向小姑娘自我介紹道:「姑娘,您好!
在下終南派馮達,人稱無影劍便是。今日有幸,得見姑娘,不知能否與姑娘做個朋友?」
    任小賭和佳人談心談得正起勁,半路卻滾出個不識相的電燈泡,真是大大的煞了風
景,一肚子不爽。
    聽這不知死活的傢伙說完之後,原來是在唱約會三部曲的第一部曲,自我介紹章。
想跟他搶女朋友,窗都沒有,還提什麼門,這就叫做葡萄成熟時……還早吶!
    當下也毫不客氣,斜睨這個倒霉的馮達一眼,無聊地道:「這兒是在唱戲,你沒聽
見啊!又不是在打麻將,幹什麼又碰,又打,真沒水準!」
    提起這個馮達,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後起之秀。不過這倒
不是馮達他本身高明,而是一來,在江湖上終南派排名手九大門之中,當然人多勢眾,
所以終南弟子連帶也沾光,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稍有名氣。
    二來,終南派年輕一輩中,有兩個人在江湖上闖出點名堂來。
    一個是掌門人無為道長的首徒道遙劍風自儒,為人瀟灑淡泊,不拘小節,一手全真
劍法以得乃師真傳。由於個性平易近入,在江湖上朋友不少,名氣自然不小。
    另一個出名人物則是掌門人師弟無塵道長的弟子,斷魂劍冷雲,為人和其師弟道遙
劍正好相反,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劍法犀利無比,個性嫉惡如仇,一向是做到除惡務
盡,壞人被他碰上,保證是劍到命除,所以被稱為斷魂劍。
    三來,馮達之父終南一劍馮英飛為無為道長的俗家師弟,他與無為、無塵二位道長
同時被稱為終南三子。有些好事之人,就將馮達和他二位師兄湊在一起,也掛上終南三
英的名號,以媲美他們的師父。
    如此這般,馮達這小子理所當然在江湖上也有那麼點名氣。
    如此一個有名氣的終南三英,早就被他的老子給寵壞了,怎麼能受得了被人如此消
道呢!
    他在惱羞成怒之下,一把扣住了小賭的右脈,狠狠地將小賭往窗外摔去,心想:
「摔死你這個不入流的東西。」
    小賭也很聽話地往窗外飛去,眾人見狀,不由得同時驚呼一聲:「啊!」
    只有三寶和四平二人,一點也無所謂。
    眼見小賭身子巳經到了窗口,忽地一個翻身,雙腳蹬向窗椽,速度加快一倍地倒飛
回來,直往馮達身上撞去。
    待馮達感覺不妙,想回身閃避時,已來不及啦!只見小賭又是一翻,雙腳毫不臥晴
地往馮達臂部踹去。
    只見他將馮達踹得飛過二張桌子,五體投地地摔在第二張桌子上。
    只聽見一陣乒乒乒乒的聲音,就看見馮達右手抓著一隻脆皮烤雞,左手按著一條清
蒸鱸魚,外加砸碎一碗魚翅燕窩湯,就這麼稀裡嘩啦地被擺平在桌上。我的乖乖!要說
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受到小賭這款招待,如果還能臉不紅、氣不喘,拍拍屁股走人的話,那麼被招待的
這個人,不是聖人,就是白癡。
    馮大少當然不是聖人,更不是白癡,他只是一個很平常很平常的正常人,所以他的
反應也是很正常。
    他只不過是兩眼噴火,咬牙切齒,一個「餓虎撲羊」的姿勢,撲向小姑娘桌旁的小
賭,一副非撕碎小賭才甘心的模樣。
    此時,小賭看到馮達撲來,對著小姑娘一個長揖到地,又唱起了平劇,道:「我揍
(走)了……」
    未見小賭作勢,只有右足斜跨一步,人便己經輕輕飄飄地閃身而出。直至此時,也
才算見到小賭露出他過人的輕功來。
    馮達一撲未成,入在空中,硬是扭腰、挫身,凌空打個頓,便斜向小賭抓去。如果
不是馮達一身湯湯水水,狼狽萬分的話,那他這個美妙的身法,也許會博得一些吁晴的
掌聲。
    三閃四躲,小賭倒躲出興趣來了。
    只見他忽高忽低,瞎闖亂竄,而馮達就在他身後不遠,死命地追趕。
    二人在三樓一追一逃,倒像在玩官兵抓強盜。
    三寶和四平二人不但不去幫忙,反倒在一旁吹起口哨為小賭加油。
    只聽見小賭一邊跑,一邊大聲念道﹕
    「一、二,滑壘,
    三、四,跨欄,
    前方無路,
    剎車待轉。
    左轉彎呀右轉彎,
    無處可轉向下鑽。」
    配合著動作,還真有看頭。
    三寶、四平此時更是囂張,二人口哨吹得更響,還拚命猛拍著桌子助威。
    他二人口中不時指點道:「左邊!右邊!」
    「快!快跑。」
    「不對,後面來啦!」
    「贊!再來一個!」
    不僅如此,小賭每經過一張桌子,總會順手抓起些盤子、碗什麼的,連碗盤帶菜餚,
一股腦地往馮達身上招呼。
    可憐喲!馮達躲也不是,擋也不是,又非要生吃小賭才甘心,他大概有些後悔,為
什麼自己要惹上小賭。
    而醉香居的三樓,此時實在是特別有氣氛,有些客人難免會遭到魚池之殃,紛紛往
樓下避去。
    沒人的樓上,更容易讓小賭施展。小飛雪早已經看得傻了眼。
    唉!雅樓如若有知,此時必當號陶大哭?我歹命呀!
    終於,小賭側身滑壘,一個漂亮的高級動作,自小飛雪所坐的桌底下穿出,順手帶
走了桌上的茶杯,一日喝乾,學起貴妃醉酒的樣子,踉踉蹌蹌,千嬌百媚地回眸一笑,
單手揮拋輕甩,將杯子丟還給小飛雪。
    三寶、四平見狀,如梨園看戲般,大喝道:「好j」二人四掌更是拍得起勁,像真
有那麼回事似的。
    小飛雪接到杯子時,正巧馮達也追到桌旁。
    小飛雪看巳經鬧得太不像話,便起身攔向馮達,道:「馮公子算了吧!別再這樣追
下去啦:「
    馮達有氣沒地方發,當下很不客氣地一把推開小飛雪,怒道:「小賤人,滾開!」
    小飛雪當場愣在那裡,從小到大,還沒聽人罵過這麼難聽的字眼,而且又是被罵得
如此的莫名其妙。
    馮達正待再追趕,小賭不知何時回頭,正停在馮達跟前,馮達差一點一鼻子撞了上
去呢!
    只見小賭雙手叉腰,右腳輕拍著地面,臉上慣有的純稚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起
的是一抹隱含威煞的森冷表情。口中冷冰冰不含任何情感地道:「瘋狗!你剛才在亂吠
些什麼呢?」
    猛一見小賭的眼神表情,馮達的心折通一聲,大大的嚇了一跳,想起了被罵瘋狗,
又愣停了一會兒。
    忽然又怒向膽邊生,惡狠狠地道:「臭小子,你以為你這個熊樣能嚇得了誰?」
    忽然,啪啪兩聲,馮達兩頰腫得跟剛做好的紅面龜一模一樣。他甚至沒看清楚小賭
是如何出手的,就感兩頰火辣辣的不是滋味。
    馮達恨恨地回身,抽出剛才置尹桌上的長劍,一領劍訣,便往小賭胸口刺去。
    眼看著要刺中小賭時,眼前一閃,小賭的人巳不知去向,也算馮達老練,回手便是
一劍橫掃。卻忽然覺得一股掌力自左側擊來,由於招式已經用老,收手不及,硬是被這
股掌力掃中,打了兩轉,往樓梯方向轉去。
    沒等到他站穩,另一股掌風又再掃到,將他一掌打得自樓梯口處飛下去。還好此時
樓梯口擠滿看熱鬧的人,他便跌在這群人的身上,總算沒把他摔得天南地北不知。
    也因為小賭用的是一股巧勁,並沒有將他打傷,否則,只要這掌打實,只怕馮達這
小子就要讓人給胡啦,再也別想又碰又打!
    事至如此,馮達還有什麼臉留下。
    雖然不至於抱頭鼠竄,但也是受洗的相當徹底,一身濕答、答,外帶滿身的菜香離
去。
    三寶、四平二人同時起立,以最熱的掌聲,歡迎小賭凱旅歸來。
    瞧他那一副志得意滿,不可一世的德性,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邁著八爺步,小
賭來到小飛雪身旁,再度落坐。
    總算,小賭很難得真心感到抱歉,並且以他最最真心的歉然,向小飛雪道:「對不
起,小娘子,害你被那只瘋狗咬一口!」
    小飛雪沒聽出玄機,也就落落大方地說道:「沒關係啦!反正你已經幫我教訓他,
而且人若是被瘋狗咬一口﹔除了自認倒媚以外,總不能也去咬瘋狗一口吧!」
    「哈哈!」
    四人不約而同大笑出聲。
    本來,小賭見這個小姑娘如此的害羞,可能受不了太重的話,沒想到小姑娘居然如
此開朗,真他媽的對上葉口,頗有遇上紅粉知己的感覺。
    其實,想也知道,如果小飛雪真的很秀氣,也不會一個人偷溜下山,想闖江湖去也。
這就叫暗槓……給你好看!
    三寶和四平兩人早就轉了台,搬到小飛雪這桌坐下。
    此時,四平一眼看見小二畏畏縮縮地在樓梯口處,探頭探腦的,就很不高興地叫道:
「小二,不會上來啊,又不是小媳婦兒,幹啥躲躲藏藏!」
    小二惶惶恐恐地一步一哈腰地來到桌前.苦著一張比苦瓜還苦的臉,對小賭道:「小
公子,你這一鬧,不但把客人都趕跑,又將敝店弄得一團糟,您叫小的如何向掌櫃的交
待?」
    小賭眼睛一溜,看到自己的傑作,頗有成就感。但是看到小二那副苦瓜臉,也覺得
有一點點過份,於是從口袋掏出一疊銀柴,看也不看,隨手拈了一張給店小二。
    小二接過一看,啊地一聲,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乖乖!大蒜炒大蔥。原來是開封府最大的一家錢莊吉祥錢莊,乃是全國通用的銀票,
票額上五千兩三個字,好似會閃閃地發光。
    光這一張銀票,足可買下二樓醉香居。當下,小二的眼睛瞪得是一個比兩個還要大。
    小賭可不管這麼多。
    看見小飛雪點的飯菜,至今仍未上桌,一巴掌打醒發呆的小二道:「喂!天亮了,
生意還做不做?沒看見小姐還沒吃飯!」
    小二還沒有從五千兩的震撼中醒過來,倒不覺得被打痛,只是很習慣性地哈腰點頭
道:「是,是,馬上來,馬上來。」
    雙腳咚咚咚地下樓去了。
    有錢好辦事,不一會飯菜上桌了。
    另外也上來幾個夥計,開始收拾殘局。
    小賭和三寶、四平就這麼虎視耽耽地看著小飛雪吃飯。
    這一頓飯,可讓小飛雪吃得痛苦萬分,匆匆結束了之後,取出一條柔柔的粉紅色絲
絹,輕輕地擦了擦口。
    「哇塞塞!粉紅色的手帕,粉紅色的衣服,粉紅色的小臉蛋,哦!我醉了,我醉了!
我醉了!」
    小賭說完,還真咚一聲,昏倒桌上。
    小飛雪見狀,又羞又氣,千脆拿起桌上的茶壺道:「既然你已經醉了,我就替你解
解酒吧!」
    毫不客氣地,澆了小賭一壺冷水。
    「我的乖乖!」
    小賭可沒想到小飛雪竟敢如此狠毒,一蹦而起,拚命甩著頭上臉上的茶水,活像一
只落水上岸的哈巴狗。
    小飛雪早就笑得花枝亂顫,成了掩口葫蘆。
    三寶和四平二人更是頭下腳上,笑癱在板凳上。
    難得!難得!
    生平第一次,任小賭馬失前蹄,被人整倒。
    這太有損形象,小賭不甘示弱,端起小飛雪喝剩的湯,往小飛雪潑去。
    小飛雪腰不扭,肩不晃,姿勢輕靈優美的飄開身去,便躲過了一劫。看起來,小飛
雪的輕功身法,又比小賭高上那麼一點。
    於是,另一場飛盤大賽就要展開了。
    三寶和四平有鑒於剛才小賭對付馮達時,只做觀眾,實在不夠過癮,如今逮著了機
會,馬上加入戰場,大戰一番。
    剎時,只見滿天飛盤、飛碗、飛筷、飛壺……所有能砸,不能砸的全都上了天,真
所謂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正在收拾善後的夥計們,一見鋒火又起,乾脆全坐到桌下避難去了。
    等到小賭等四人筋疲力盡地自醉香居出來,太陽早已偏西一大截了。
    四人如今最迫切的,便是想找家客棧,好好的休息。
    小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小賭他們的身後,最後,終於忍不住拉拉小賭的衣袖,
道:「任公子,我跟你們一塊去,好不好?」
    小賭裝傻道:「咦!任公子?什麼是任公子?」
    小飛雪不禁跺著腳,不依地道:「入家是和你說正經的啦!」
    三寶忽然像個挑剔的買客般,繞著小賭上下左右的打量著,小賭也很合作地擺出一
副待價而沽的姿勢。
    終於,三寶開口道:「公子?就憑這種外銷退貨、賊頭賊腦的樣子,他也配稱公子?」
    小賭無所謂道:「你不知道,這年頭,外銷退貨入家都搶著要?沒知識!」
    說完又白了三寶一眼,才對小飛雪說:「算了,你也別叫我公子母子的,乾脆就直
接叫我小賭好了。至於你嘛,看你功夫很好的樣子,隨隨便便地就飛來飛去,我就叫你
小飛飛好不好?」
    小飛雪很高興地點著頭。
    「至於他們兩個,我都叫他們小三、小四,你也跟著這麼叫就可以了。」
    四平慘叫一聲,問道:「好師兄,你怎麼可以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洩漏出來,難道你
忍心讓我們永遠長不大?」
    小飛雪奇道:「你叫他師兄?」
    四平才想到又漏氣了,只可惜現在摀住嘴也來不及啦!
    三寶火大地踹他屁股一腳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四平當真不敢再開口。
    小賭哈哈直笑道:「當然,他們不叫我師兄,叫什麼以後再跟你講就是啦!」
    小飛雪一聽,高興得拍手道:「那你答應讓我跟你們在一起闖江湖嘍?」
    「跟我們一起當然可以,不過,我們可不是要闖江湖的呢!」
    小飛雪側頭道:「沒關係,可是不闖江湖要幹什麼呢?」
    「我們要在賭國揚名立萬。」
    「哦!在賭國揚名立萬好玩嗎?」
    「好玩,不但好玩而且可以……」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道:「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可愛的小飛雪雖然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看小賭三人笑得如此得意,也很高
興。
    沒想到自己才下山沒多久,就遇了這麼有趣的朋友。如今小賭答應讓她一起去賭國
揚名立萬,將來一定很風光。
    唉!這丫頭還以為自己走運了,真是天曉得哪!
    ***※
    馬嵬坡。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有那麼一匹馬或一群馬,死在這個坡上之後,變鬼來嚇人,所以
才叫馬嵬坡。
    小賭、小飛雪、三寶、四平等人,頂著火熱的太陽,終於來到坡頂。
    小賭和小飛雪的額上已經微微見汗,而三寶和四平更是氣喘噓噓。
    自早上出了長安,直到現在,一夥人都沒有看到什麼可以打尖休息的地方。而此時
坡下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座樹林,濃蔭的林中,看起來就很涼快的樣子。
    三寶和四平巳經大聲在歡呼:「喲呵!可以休息啦!」
    二人風一樣地往下坡路衝去,巴不得早點進林內休息去。
    小飛雪看得微微一笑,回眸望向小賭道:「小賭,快,別輸給了三哥和小四哥他們
了。」
    原來,小飛雪不好意思讓三寶和四平長不大,所以在小三和小四後面加了個哥字,
表示敬老之意。
    小賭點點頭,伸手拉住小飛雪的手,口中大叫道:「飛呀!飛呀!小飛飛……」
    不過二、三個起落,已經越過了三寶和四平。
    足見小賭的功力,確是比三寶和四平高出那麼一點兒,也不愧他做人家的師兄啦!
    江湖之中,有所謂逢林莫入的規矩。
    可是,對於小賭來說,他可不管些狗屁倒灶的事。反正,他並不是在混江湖。
    正打算一頭栽進林子裡時,小飛雪突然剎車,拉住了小賭。
    小賭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啦?」
    三寶和四平便趁機趕過了二人,一頭鑽進林中大叫:「我們贏了。」
    小飛雪指著林外一棵大樹上,道:「小賭,你看,那是什麼?」
    原來這樹上正插著一支精鋼打造的令箭形的東西,而令箭的把手部分,還綁著一條
紅色的絲帶。
    令箭被太陽照得閃閃發光,映著紅色絲帶,彷彿整支令箭上,鮮血淋漓的感覺。
    乍見之下,即使是日正當中,仍然令人忍不住打個冷顫。
    小賭皺皺眉頭道:「好像是某個幫派的標誌。」
    接著又說道:「我曾聽師父說過,有些幫派在尋仇或辦事時,不喜歡人打擾,便插
上一件獨門標誌,要武林朋友繞道而行。這樹上的玩意,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小飛雪急道:「那小三哥和小四哥如此闖進去,只怕……」
    話沒說完,就聽見林中有叱喝之聲。
    於是,二人急急掠進林中。
    只見本來無人的林中,此時卻出現將近二十個人,將三寶和四平二人團團圍住。
    這群人,一式白衣,並以白色布巾覆面。
    除了為首那人身穿長袍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勁裝打扮,而且包括那個穿白長袍的人
在內,每個人都在腰上繫著一條血紅色的腰巾。左胸之上八以紅線繡著一支令箭,令箭
之內赫然有至尊兩個大紅字。
    為首的白衣蒙面人,看見小賭與小飛雪雙雙撲入林內,便冷哼一聲,道:「還有多
少幫手,便一起叫進來,讓大爺一起替你們超生吧!」
    剛剛在林外,小賭乍見精鋼打造的令箭形的標誌時,便有不太妙的感覺。
    如今又見白衣人胸前,看似紅色蚯蚓的二個紅字,不禁暗吃一驚,付道:「我的乖
乖,居然要死不死的地碰上這群殺千刀的至尊教。」
    想歸想,口中也不客氣地道:「哼!哼!是哪些不要臉的傢伙,居然敢對我老人家
不敬,阻攔我老人家的去路?你們全都不要命了?」
    「哈哈……」
    這群蒙面人,看小賭不過是個十來歲大的娃兒,不但老氣橫秋地自稱老人家,而且
說話口氣之大,好似他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不禁都仰天大笑。
    「嗯?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大笑!」
    「小娃兒,我至尊教從沒有不敢的事。」
    三寶和四平到現在才搞清楚,這群白衣人競然是至尊教。二人面面相覷,心中暗叫:
「我釣乖乖!」
    小賭知道,一旦至尊教現身,事情就沒得善了。
    於是,對著三寶和四平一施眼色,便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至尊教,你們不來惹
我便罷,如今惹得我老人家不高興,我就叫你們嘗嘗被殺的滋味。」
    「味」字剛出口,三寶和四平同時大喝一聲,撲向圍住他們的勁裝白衣蒙面人。
    小賭也飛身而起,凌空對小飛雪道:「自己小心!」便往為首–的長袍白衣蒙面人,
狠狠地撲過去。
    白衣人沒想到小賭說打就打,一下子就被三寶和四平放倒,四五個人。
    長袍白衣蒙面人不愧是個老江湖,見小賭撲來,不慌不忙的單掌劈出。
    轟地一聲,二人對過一掌。
    長袍白衣蒙面人微退半步,小賭卻在空中打了兩個滾,才落地。當時不說二話,又
再度向長袍蒙面人攻去。
    在與地獄門主相處的一個月之中,小賭知道了不少有關至尊教的事。
    像此次,須頭的長袍白衣人身上的令箭圖形中,除了至尊還有四個小圓圈,這表示
此人為壇主級的人物,而只要是壇主以上的人物,功力在武林中,都是可以名列一流的
高手。
    如果跟這種人多綽,吃虧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一開始小賭就打算盡速地將他解決
掉。
    於是,二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開打起來。
    小飛雪空在一旁著急,卻又插不上手幫忙,原來,小飛雪雖然武學家傳,也有一身
不弱的功夫。
    可是,自小就在家人的呵護照顧下長大,從未離開過家,幾時見到過真棒實劍的打
鬥,她怎麼能不傻眼。
    小賭偷空一看四周,見三主和四平各被六七個人困住,對手雖然是小角色,但是螞
蟻多咬死象,二人己經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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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19:05 |只看該作者
小賭又是一個側身讓過一招,師父所傳的幽冥掌法,順勢推出,同時大聲叫道:
「小飛飛,別看戲啦!快去幫幫小三、小四的忙呀!」
    小飛雪方始猛然醒悟,只見她雙肩一晃,人便激射而去。
    來到四平身旁,小飛雪雙手劃出。剎那間,掌山『指影如下雪般,罩向四方。
    頓時,小飛雪便點倒了四人。
    名家武學,確實不是蓋的。
    四平危機方解,三寶卻巳經陷入重圍。
    三寶咬緊牙,硬生生地向左橫移半步,一柄刀巳經擦著他的腰問而過,帶起一溜血
珠和一絲碎布。
    小飛雪人在空中,見狀大驚道:「小三哥!」
    雙掌由左劃右,由右劃左,急推而出。
    「啊!」
    數聲慘叫一同響起,四個圍著三寶的白衣蒙面人,被小飛雪的掌力擊中,滾跌著出
去了。
    雖然沒有一掌斃命,卻一個個倒在地上,雙手抱著身子,猛打冷顫。就像冬天下雪
時,被風雪凍倒丁般。
    小飛雪著地之後,一個美妙的旋轉。剎時,又見掌山、指影籠罩八方,身影像極了
一尊千手觀音。
   其它剩下的蒙面人,紛紛應指而倒,只一眨眼,就被小飛雪擺平。
    那邊,只剩下三人圍著四平,戰況完全由四平取得絕對優勢,因此四平很關心地大
聲問道:「老哥,你還好吧!」
    三寶雖然痛得齜牙咧嘴,卻很英雄地答道:「還好啦!小小的傷而巳。」
    小飛雪馬上拿出金創藥,細心地為他包紮。
    倒是小賭,由於剛才小飛雪那聲小三哥叫的淒淒慘慘。還以力三寶已遭毒手,一時
分心之下,敵人的攻勢巳經來到了眼前。
    顧不得許多了,小賭大喝一聲,身如飄葉般,沾著對方的掌風猛退。
    這是地獄門主的至高絕學之一,名叫「隨風飄渺」,功力到家的話,可以身如飛絮,
隨著敵人的掌風飄動,而不受傷。
    可惜小賭的功力,實在是差了些,巳被長袍蒙面人的掌風,掃中了一點點。
    只見小賭篋蹌而退,被震得血翻氣湧,長袍人則趁勝追擊。
    小賭一火大,硬憋住一口氣,蹬足撞向長袍人而去。
    小飛雪和三寶見狀,大驚叫道:「小賭!」
    長袍人則嘿嘿地冷笑道:「小子,找死。」
    雙手更加足勁道,劈向小賭。
    眼見小賭就要喪命在長袍蒙面人的手中,只見小賭突然雙臂一振,人倒翻入空,剛
好從長袍蒙面人頭頂翻過。
    長袍蒙面人掌風過處,轟然大響,頓時,飛沙走石,塵霧瀰漫,不少的大樹齊腰被
擊斷。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原本已經衝過來,卻又被這股力道逼退。
    等到塵湮稍稍消散,小飛雪等人已經心急地大聲叫道:「小賭,你在哪兒?」
    「小賭,你死了沒有?」
    「他奶奶的,小四你居然敢咒我死!」
    三人一聽小賭的聲音,總算放下了一顆縣在半空的心,趕忙往發聲處尋去。
    終於,在一堆草叢裡,把小賭拉了出來。只見小賭口角掛著血絲.顯然已經受了傷。
    四平扶起小賭,咋咋舌道:「我的乖乖!剛才真嚇人,我還以為這下子得到老家去
才能找到你啦!」
    小賭一聽,踹了他屁股一腳,不高興地罵道:「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
想我老人家歸位後,就沒師兄管你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呀!我是為師兄您老人家擔心哪!」
    四平嚇得打拱又作揖,這個罪名可不輕啊!
    「哼!你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全是虛偽的謊言。」
    「小賭,你的傷要不要緊,還是趕快服藥療傷吧!」
    小飛雪輕柔地將話岔開。
    三寶此時忽然想到那個長袍蒙面人,到哪兒去了呢?於是,驚問道:「小賭,至尊
教那個傢伙呢?」
    小賭懶洋洋地伸手指向右邊。
    「在那裡不是!」
    只見那個長袍蒙面人,仍是雙掌外推的姿勢,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小飛雪好奇地問道:「小賭,他怎麼啦,為什麼一動也不動?」
    「三頭牛,你什麼時候看見死人會動的?」
    「咦!他死了,為什麼還站著?」
    小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副賊兮兮地道:「他為什麼要站著死,關我屁事,你應
該去問他!」
    「你不是說他死了,那我怎麼問呢?」
    小賭一聽,差點兒吐血,莫可奈何地望著小飛雪,道:「小飛飛,你是故意的,還
是真不知道?」
    小飛雪有點不好意思,就自己走過去看看,然後輕輕地碰碰蒙面人的身體。
    忽然……
    蒙面人咚地一聲摔倒,果然死了。
    「哎喲!」
    小飛雪嚇了一大跳,飛也似地跑回來。
    小賭和三寶他們見狀,呵呵直笑,笑得小飛雪耳根子都紅透了半天邊。
    「有什麼好笑嘛?人家也沒看見你怎麼殺死他,才會覺得奇怪。」
    小飛雪邊說邊跺腳,樣子之嬌憨,樂得小賭他們更是哈哈大笑。
    「哎喲!」
    這就叫樂極生悲,小賭和三寶身上都還帶傷,這一笑,可提醒他們二人,自己可不
見得好到哪裡去。
    小飛雪見小賭痛得臉色發白,顧不得和他生氣發嗲,急忙自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白玉
瓶來,打開瓶蓋,一縷幽香緩緩地傳來,令人聞得心曠神恰。看樣子,一定是高級靈藥。
    小飛雪倒出一粒如彈珠大小的雪白藥丸,要小賭服下,然後才仔細地把瓶蓋蓋好,
收起了小白玉瓶。
    「小賭,你趕快運功,催化藥性。」
    藥丸甫一入口,即化成冰涼的汁液,順喉而下。小賭感覺,原有些憂悶的胸口,剎
時舒服許多,聽得小飛雪的話,便盤膝運功而行。
    盞茶不到的工夫,小賭巳收功而起,口中樂道:「哇塞塞!小飛飛,你那是什麼寶
貝藥丸?只這麼一會兒,就把我的傷全弄好了。」
    小飛雪見藥丸有效,也很高興地道:「這是我姐姐親手採集天山雪參,配上二十幾
種珍貴藥材,精煉而成的雪玉回天丹,對內傷最有效了。」
    傳言中,天山除了千年雪蓮子為藥中至寶之外,還有一條鮮為人知的寶貝,就是天
山雪參。
    據說這種雪參,只有天山才有,而且只生在萬丈的絕寒冰谷之中,非五百年不成形,
千年不出土,每次出土,僅及三月便又隱沒。
    雪參的形狀像平常的人參一般,可是每株都只有小拇指粗細,三寸長,通休雪白晶
瑩,若是參齡超過五千年以上時,則整株雪參,呈現透明狀態,就像冰雕的一樣。由於,
它每次出土,只有三天,所以要得到它,可比千年雪蓮子難得多。
    小賭可沒聽過什麼天山雪參,也就不很在意,只是叫四平將剛才被制的小嘍囉提來,
打算問話。
    小賭一算,一共有十七個人,當下笑嘻嘻地道:「各位大爺好,我老人家有點問題
想請教各位。答的好,我就放人﹔答不好,嘿嘿嘿,我就要殺人,懂不懂啊?」
    眾嘍囉甩都不甩他,小賭也沒說什麼,走到第一個人面前,和藹可親地問道:「你
們大白天,躲在這林子中幹什麼『?」
    那人理也不理,哼一聲,便閉上了眼。
    小賭仍是笑嘻嘻地道:「很好,有種,要死還怕沒鬼做嗎?」
    他伸手便點向那人。
    只見那嘍囉悶哼一聲,死了。
    接著笑問二個人,道:「剛才一號很笨,居然不知道答案,你呢?你知不知道?」
    第二個人,眼神巳露出一點懼色,可是仍是不開口。
    小賭見狀,歎口氣道:「唉!原來你也不知道!」
    一伸手,第二號應指而倒。
    第三個人,巳經明顯地抖著道:「小……小公子……饒……饒命……」
    「饒命是可以,不過總得花點代價,對不對?如果,你知道答案,告訴我,你就可
以快快樂樂地走出這座林子,否則……」
    「我說,我說……」
    此時,居中有一個人突然開口道:「住口!杜猴子,你難道不要命,不怕教主制裁
你嗎?」
    小賭聞言,賊兮兮地笑道:「呵呵!難得你這麼忠心,大概是個頭兒吧!可惜,真
可惜!」
    沒等那人開口,伸手就把他斃了。
    才又回到第三人面前問道:「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說出來了。」
    小賭這一手,可把至尊教所有的嘍囉們的膽子嚇破了。
    但他老兄居然談笑自如,連斃三人,至尊教徒平常雖狠,但也是只對那些無還手之
力的人狠。
    如今,大頭的都巳經翹辮子,小賭下手又不留情,哪有誰有心情去管什麼門規,還
不是隨人顧性命要緊,於是每個人都是有問必答。
    最後,小賭再也問不出什麼名堂,才拍拍手,道:「很好!大家都很合作,也都可
以活命。」
    眾嘍囉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呢,為了怕各位將來再次遇到今天這種情形時,可能沒人像我一樣善良,會
放你們走。所以,我只好替各位改行,不要你們再做這種危險行業。」
    說完,和四平一起動手,廢掉在場至尊教徒們的武功,才放他們離去。
    小飛雪待眾人出林之後,才問小賭道:「小賭,地上這三個人,要不要放掉?」
    小賭瞪她一眼,道:「死人還放幹嘛!」
    「少來,我剛才注意到,你才沒有點他們的死穴呢!」
    「哇塞!看不出你還挺賊的嘛,居然知道,我沒點他們死穴。」
    說後便走過去,又補了地上三人兒指,才道:「我們也走吧!我巳經廢掉他們的武
功,待會兒,他們自然會醒來!」
    於是,四人便出林向東而去。
    他們要去哪裡?
    剛才在樹林中,小賭又問了些什麼?
    ***※
    悶熱的夏日,是惱人的。
    若有機會,待在涼快的地方,誰也不會願意往外跑的。
    而此時,就有幾個莫名其妙的人,在炎炎烈日之下趕路。
    前面二人,還算神閒氣定,起落行動之問,仍是瀟灑飄逸,後面那兩個就差多,差
多,二人早就是滿頭大汗,連衣服都濕透,更別提姿勢要如何的瀟灑了。
    他們就是小賭等四人。
    小飛雪腳下一邊用勁,口中一邊問道:「小賭,剛才那個至尊教壇主,倒底是怎麼
個死法的嘛!」
    小賭一聽,腳下踉蹌,原來是笑岔了一口氣。
    「我的乖乖!小飛飛,你還真不死心吶,我看將來要是有人被你看中,只怕逃到天
崖海角,你也會把他追回來,拴在腰帶上。」
    「我問你什麼?你幹嘛多嘴多笑,胡說八道,討厭!」
    小賭見小飛雪嗔怒的樣子,樂得眉開眼笑。
    他知道這小娘子想知道的事,若不打破砂鍋她是不甘心的,於是便解釋道:「本來,
我不是往他的掌力上撞上去的嗎?」
    「是啊!還害我們嚇一大跳呢!」「呵呵!製造效果嘛!就在我感覺到他掌勁的邊
緣時,利用大哥教我的「側轉陰陽」,從他頭上翻過時順手賞他一顆骰子,在腦後的玉
枕穴上。」「是不是他死得太快了,所以來不及倒地,才看起來是那種怪樣子。」「對,
聰明的小孩,不教不會,一教就會。」
    說著,順手摸一把小飛雪酌粉頰,吃上一記嫩豆腐。「小賭,你……」
    「討厭,哈哈……」
    小賭學樣地嬌嗔做怪相。
    四人就這麼又說又笑,嘻嘻哈哈地往前飛奔。
    不到盞茶的時間,四人已來到一處山坳附近。
    轉過這個山坳,前面豁然開朗,一大片平坦的谷地呈現在四人眼前。
    這是一個很樸素,很典型的小小農村。
    村外,圍著一叢叢修行,一彎銀帶似的清澈河流,統著村子延伸而去氣好美,好寧
靜的一幅畫面。
    突然,隨風送來,隱隱的兵器撞擊和打鬥的叱喝聲。
    小賭聽到,領先搶進村中,口中說道:「快,他們巳經開打了。」
    四人來到下發聲處,正是村中最大一問屋子的庭院內。
    只到門口,便一路看見,地上東倒西歪的死者,不少的白衣蒙面人和一些乞丐打扮
的人。
    庭院中,三個長袍白衣人正圍著背上背著不少麻袋的一老一少,二名乞丐打扮的人
狠拼著。
    四周也零零落落的,有單打獨鬥的,也有三個打兩個的,四個對四個的。一些零星
的打鬥局面。
    小賭一眼掃過,便對三寶和四平:「小三、小四,你們倆去幫那些乞丐,小飛雪跟
我來。」
    三寶和四平應聲而去,加入戰群。
    小賭.和小飛雪則慢慢地跋到庭院中問。
    此時激鬥中的雙方,都看到了他們二人過來。
    大小乞丐見小賭命人去助丐幫弟子,安心不少,知道來者是友非敵,只是這朋友不
過是兩個十來歲的小娃兒,只怕也沒什麼幫助。
    小賭見這三個白衣人中,居然有一個沒有蒙面,而且此人正是相識,於是呵呵開口
招呼道:「唉呀!雷軒主!好久不見啦,怎麼如意軒不做生意,跑到荒山野外和入擺起
武來了呢!」
    雷軒主聞言,溜一眼小賭,只覺得有些面善,,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面。
    原來,小賭此時只穿著青布衣服,不復華服公子哥的打扮,自然,如意軒主雷振天
認他不出。
    突然,老乞丐趁雷振天溜眼小賭時,一招「黃狗認命」,打狗棒直搗黃龍,攻向雷
振天前胸要穴。
    誰知這個雷振天賊的很,是故意露出空門,引這老乞丐上當,見老乞丐一棒攻來,
半步不移,只是蹲身坐馬,側扭上身,讓過打狗棒。
    接著,左手無聲無息:「哨然自右腋下穿出,一掌印在老乞丐胸口。
    「哇!」
    「小心!」
    老乞丐中掌吐血,身子被擊飛一丈有餘。
    小賭不待雷振天追殺,一個閃身攔向雷振天,同時右手曲指一彈。
    雷振天見小賭出手,便剎住身形,凝神以備。
    見小賭出手後,並無異樣,正想開口,突然波地一聲輕響,低頭一看,袖子恰如被
彈珠射穿一樣,赫然出現一個小洞。
    雷振天不由大吃一驚,脫口而出:「穿雲指!」
    他急忙一聲令下:「快退!」
    剎時,所有能動的至尊教徒,走的一個都不剩。
    三寶邊過來,邊誇讚道:「哇塞塞,小賭,你真不是蓋的,就這麼隨便一彈,就把
至尊教嚇得屁滾尿流。」
    此時,小乞丐見敵人退走,忙撲向老乞丐,口中大喊道:「師父!」
    小賭等人聞言,也急忙趕過去。
    「小飛飛,快,你那個什麼雪玉回天丹快拿出來。」
    眾人七手八腳,忙將雪玉回天丹餵給昏迷不醒的老乞丐。
    過了半晌,只見老乞丐面色稍見紅潤,呼吸也順暢多了,就是不見人醒來。
    小賭便問小飛雪道:「小飛飛,你的藥怎麼不靈啦?」
    小飛雪也感到奇怪,記得奶奶告訴她,這雪玉回天丹為療傷至寶,只要不斷氣,服
下之後,再重的傷都可痊癒。
    於是,她便蹲下身,為老乞丐把起脈來。
    良久,放下老乞丐的手後,回身對小賭道:「他的血氣很順暢,內傷應該沒問題,
只是好像有中毒的現象,所以昏迷不醒。」
    四平聞言,忍不住問道:「小飛飛,你真的會看病嗎?該不會是密醫吧!」
    小飛雪瞪了他一眼,道:「誰說我是密醫,我這可是奶奶教我的祖傳秘方。」
    小乞丐顧不得他們在鬥嘴,忙插口道:「姑娘,你看家師是中何種毒?」
    小飛雪搖頭道:「我看不出。」
    此時,其它的丐幫弟子,料理好殘局之後,紛紛圍了過來。
    他們聽到小飛雪如此說,都望向一個小乞丐,其中有個年紀較大,身上背著六個麻
袋的乞丐,便問道:「少幫主,這可如何是好?」
    丐幫少幫主那張剛毅的臉上,此時劍眉微蹙,虎目含悲。
    但見他微仰起臉,深吸口氣,平靜下自己激動的心情之後,俐落的指揮道:「先救
治幫中弟兄,不幸戰死的兄弟,要妥為安,葬。來詞個弟子,先將師父抬進屋內再說。」
    身背六個麻袋的乞丐應聲:「是!」便匆匆離去、交待辦事。
    進到屋內,丐幫少幫主,請小賭等入落坐後,道:「楊威謝謝清位馳援,若不是各
位來到,只怕我丐幫今日將覆滅於此。」
    小賭可不喜歡這麼一本正經的,便對丐幫少幫主楊威道﹕「我說乞丐王子,你別盡
說些沒用的客氣話,客氣話說得再多,也不能把你師父救醒,你說是不是?」
    楊威聞言,先是一愣,繼而高興大笑道:「兄弟快人快語,那我也不需要大多客氣,
雖然有許多事想問你,但是,如何解救師父才是正題。」
    小飛雪此時接口說道:「我有個師叔,他現在住在風陵渡附近,一個叫天水的村子
裡,他應該能冶你師父的傷對。」
    楊威聞言,眼睛一亮,忙問道:「不知道姑娘的師叔如何稱呼?是否能請他來一趟?」
    小飛雪說道:「我師叔姓莫,單名一個也字,聽我奶奶說,他的外號叫做要命郎中。」
    「要命郎中?」
    楊威身在丐幫,對江湖上大小人事,當然清楚得很。
    要命郎中在江湖上,算是大大有名。不光是他那手高超無比的醫術,也因為他有一
身的絕學和怪異的脾氣。
    若符合三個條件,不管好人還是壞人,他都可能醫治。但是若經他救活的人,做出
令他看不順眼的事時,他便會親手殺掉他。
    正因為他可以向閻王要回人命,也可以向病人要回生命,所以被稱為要命郎中。
    小飛雪很高興地問道:「你知道我師叔嗎?」
    「令師叔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我怎麼會不知道。只是聽說,令師叔脾氣古怪,只
怕沒那麼容易請動他老人家前來、救治我師父。」
    小賭接道:「請不動,我們不會自己去找他,等到病人送到他家,他還能怎麼樣?
難道他還拒絕不成?」
    揚威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就算病人送到他家中也是一樣,只要要命郎中
不高興,他照樣一腳把人踢出來。」
    小飛雪見楊威洩氣,便安慰他道:「不會啦!小時候叔叔最疼我,我去求他,他一
定會救你師父的。」
    「對!他要是真不救,我就跟他沒完沒了。」
    打從剛剛一見面,小賭對這個楊威就有好感。
    因為楊威是唯一一個在叫他兄弟時,前面不加個小字的人。
    所以說,人的相逢,還真要看緣分。
    有些人,一輩子相處在一起,天天要見面,感情卻淡的比白開水還沒有昧道。有些
人,一見著面,看對眼之後,交心交命,又有何難!
    就像當初,在長安醉香居樓上,小飛雪遇著小賭和馮達兩人。看起來,馮達出身顯
赫,又自以為有禮貌,從賣相來說,小賭根本比不上馮達那種高級人物,偏偏小飛雪對
姓馮的就是不來電。
    或許是因為,世界上這種故做高級的人太多了吧,看來看去全是那麼個樣子,沒有
特色的樣子。
    人若沒有特色,不就他媽的變得俗!
    凡夫俗子,有啥個鳥蛋稀奇?
    不如像小賭,擁有特立獨行的怪胎來得可愛,而且有味道,有媚力。
    如今,楊威一見到小賭,便被小賭的媚力所勾引。莫名其妙,不知不覺,將他當作
多年老友,自自然然稱他一稱兄弟。
    小賭心中一爽,決定交上這個朋友。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可以不要命,一個脾氣
古怪的醫生,又算哪門子麻煩。
    不過,嘿嘿,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有小飛雪這張王牌在手可以打呀!
    楊威見小賭他與自已不過是初次相見,便如此的熱心幫助自己,內心不由得激動萬
分。
    於是,楊威一踏步,雙手握住小賭的手,激動道:「兄弟,我楊威今生交定你這個
朋友,從今以後,有任何差遣,只要吩咐一聲,揚威的命便是你的。」
    小賭聞言,古怪地看著他,問道:「當真?」
    「當真!」
    「好,我任小賭也交定你這個朋友。現在對你馬上就有差遣。」
    楊威一愣,但馬上便豪爽地道:「請說!」
    小賭只是笑嘻嘻地指指屋內,說道:「進去背起你師父,咱們上路吧!」
    小賭確切是快人,做事更不喜歡耽擱。
    於是一行人,雇了一輛馬車,由三寶和四平兩人駕車,回頭往風陵渡而去。
    待上路之後,楊威才在車上問起小賭,何以會知道至尊教到小村上的事。
    小賭得意地告訴他,關於馬鬼坡下樹林內發生的事。
    「我老人家,只要稍稍施點小計,至尊教那些兔崽子,每一個都乖乖地把事情一五
一十的全說出來,還唯恐我聽後不滿意。不過實在講,雖然我知道至尊教要到歸來村找
丐幫麻煩,他們是奉命守在林中,阻止丐幫的人馬前去幫忙。但我還是不清楚,至尊教
怎會看上那麼不起眼的小村子,甚至連副教主都出動。而丐幫幹嗎從千里迢迢跑到陜北
來和至尊教過不去?乞丐王子你倒是說來聽聽。」
    小飛雪聽小賭叫楊威乞丐王子,覺得蠻好玩的,就呵呵笑道:「小賭,你為什麼叫
楊大哥為乞丐王子?」
    小賭神氣道:「為什麼不可以,你看他是不是乞丐?」
    小飛雪點點頭。
    小賭又說:「他是不是丐幫少幫主?」
    小飛雪又點點頭。
    「那就對了,少幫主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跟王子一樣,我叫他乞丐王子哪
裡不對,嗯?」
    說完鼻子湊到小飛雪面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馬車裡空間不大,小飛雪無處可逃,只好窘得滿臉通紅,動也不敢動一下,免得發
生錯誤的示範。
    偏偏小賭不放過她,一個鼻子亂嗅亂嗅的,故意捉弄小飛雪,直到他嗅夠了才回座
陶醉地大叫道:「哇塞塞!好香!」
    小飛雪只好轉過身去不理他。
    直到此時,楊威才算有機會開口,回答剛剛的問題。
    「這事說來話長。」
    楊威頓一頓,整理整理思緒後道:「我自幼失怙,只有娘和舅舅兩個親人。小時候
便跟著娘住在舅舅家,舅舅待我跟親兒子一樣好。」
    楊威回憶著道:「七歲以前,我便住在歸來村,後來,師父到關外辦事,回來經過
歸來村,恰巧遇見了我,覺得與我很投緣,使收我為徒。自從我跟著師父以後,就離開
歸來村,十一年來一直沒有回過歸來村。
    「有一天,長安分舵的舵主,命幫中弟子送來一封信。原來是舅舅寫來的,信中提
到,十餘年來,他在長安市的布莊,因為經營得當,總算有點小局面,除了原有東市一
家店面外,在西市也開起一家店面,專門經營各種來自西域外地的布料。
    「不知怎麼的,有一天西市店面的大門上,突然被插上一支精鋼打造的令箭,並附
著一封信說,要舅舅自動貢獻出一百萬兩銀子,給至尊教做經費,否則,要血洗整個歸
來村做報復。
    「一來,舅舅一時間籌不出那麼多錢,二來,舅舅不願連累村中無辜的人,於是寫
信希望我回去,幫忙解決這事。
    「師父是知道至尊教的手段,連夜就帶著我趕往長安,以防至尊教對整個村子的人
下手。
    「我們一到長安,剛好碰上至尊教一個壇主帶人前來收取貢獻,就被師父傷退走,
師父要舅舅暫時停下長安的生意,回歸來村去,同時要歸來村所有的村民到山裡暫時避
避八以免至尊教來找麻煩。
    「結果你們也知道,沒想到至尊教此次居然出動四名壇主和副教主來對付丐幫。而
師父和一些幫中弟子,為了我個人的事死傷不少,如果師父真有什麼意外,我……我於
心何安呢?」
    「乞丐王子你放心好了,我看你師父雖然昏迷不醒,可是也沒惡化的跡象,應該是
沒什麼問題的。」
    「但願如此﹕」
    突然,小賭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叫:「哎呀!不妙j」
    急忙將頭伸出車外,對駕車的三寶和四平說道:「小三、小四,快回長安去。」
    三寶一見小賭那麼緊張,馬上調過車頭,再往長安馳去。
    四平於是問道:「小賭,怎麼回事?」
    小賭不答卻反問道廣小四,上回你爹爹是不是告訴過你們,有事如何與地獄門聯繫?」
    「是啊!怎麼啦!」
    「我想至尊教的手段既然那麼狠毒,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歸來村。現在我們拍拍
屁股走了,豈不是讓歸來村的人等著挨殺嗎?所以,我們回長安去,用你爹教的方法,
留下消息,要他們去保護歸來村。」
    其它人聽完,才恍然大悟。
    楊威更是暗罵自己糊塗,居然為了救師父,就放著歸來村的安危不管,同時更佩服
小賭心細。
    馬車再次來到長安,但並沒有進城去,而是三寶下車進城去放消息和地獄門聯繫。
    等著,等著,小賭一個人突然莫名其妙,自顧自兒地笑了起來。
    小飛雪見狀,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小賭的額頭,看他沒發燒,便當頭給他一巴掌,
笑罵道:「神經病,莫名其妙地笑什麼一
    小賭正陶醉在往日醉香居上得意的回憶中,被小飛雪一掌打醒,便蹬著小飛雪,然
後賊兮兮地笑道:「嘿嘿嘿,你這可是自找的。」
    小飛雪剛覺得不妙,小賭的魔指巳經攻到,搔得小飛雪無處可躲。
    只好咕咕咯咯一邊笑一邊流淚,求饒道:「咯……咯咯……小賭……不……不玩了……
對不起嘛……」
    車前四平突然一叫道:「回來啦!老哥回來啦!」
    小賭這才放過小飛雪,向車外望去。
    楊威看著小賭他們如此天真地笑鬧著,不禁感觸良多。雖然自己沒有兄弟姐妹,但
是表兄弟們對自己也是情同手足,卻因為自己離家的早,而失去享受這種純真的樂趣。
    因此也就更加珍惜和小賭他們的相逢,若非有緣,茫茫的人海中,大夥兒怎麼會互
相認識。也錯非是這種至情至性的朋友,否則怎麼可能在如此短暫時問內,建立起如此
深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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