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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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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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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45:16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決戰死亡谷
    古木參天。
    是座原始林。
    陽光——?
    偶而才透射進來。
    小賭一行仍是五人。
    游龍醉丐雖然喜歡這群小小子們,但是,此時的丐幫更需要老而不死的他坐鎮指揮。
    「二哥。」
    「嗯?」
    「不太妙!」
    楊威回過頭,笑問:「怎麼?被這原始森林的陰森味兒給嚇壞了?」
    三寶也笑謔:「小心啊!聽說這種沒入走過的原始森林,常會有修練千年的各種樹
精、獸精、石精,化作各種恐怖的山魅、山魈什麼的,會出來吃人哪!」
    「啊!小飛飛,看你背後!」
    「哇!」
    小飛雪被四平如此突來的一句,嚇得飛身躲在小賭背後,緊緊地揪著小賭不放。
    楊威笑叱著:「小四,好了,別亂嚇唬人,等一下沒被山魅、山魁嚇死,倒被小飛
飛的驚叫聲,嚇掉了魂。」
    眾人雖是笑鬧一番,卻沒趕走小賭心中的那種不安感。
    那感覺,自他踏入江湖以來,曾經應驗過兩次,也許是小賭的第六感特別發達吧,
但何嘗不是一個敏感的學武者,對外在危險的一種自然警覺。
    「二哥,是真的有事……」
    話聲未落,忽然——
    「嘶!」
    一陣輕微的破空之聲傳來,跟著是一片森冷的點點寒光,罩向眾人。
    「小心!」
    楊威、小賭和小飛雪,阿時揮掌擊向寒光,三人同時離鞍,撲向寒光來處。
    三寶、四平二人,一個滾翻,躲向馬腹。二人一落地,雙腳微蹬,身子貼著地面,
也急躥向暗器發出之處。
    一陣淒厲的馬嘶,五匹大馬躲避不及,頓時像刺蝟般,全身被釘滿,十字形銀亮耀
眼的飛鏢。
    待五人撲到一株十餘人圍抱的大樹旁時,居然沒看見任何人影。
    小賭等人,又靜靜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仔細探查四周的動靜,依舊沒有異樣。
    以小賭等人此時的功力,雖然不至於飛葉傷人,但在二三丈以內若有人跡,也難逃
幾人的法耳。
    若非來襲者早已逃逸,就是武功出奇的高,令眾人難以察覺出他的行蹤。
    待小賭確定,不再有其它情況後,五人才折返馬匹中鏢之處。
    楊威仔細檢查馬匹身上的飛鏢,然後懷疑地皺起眉:「難道,會是忍者?」
    小賭和三寶、四平,正在打點著原來放在馬背上的行李和水囊等物品。
    聞言,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二哥,什麼是忍者?」
    楊威再一次地舉目四跳林問,仍舊是空山寂寂。
    「我聽師父說,在東瀛有一種武士,經過很嚴格的訓練之後,可以利用他身邊任何
東西來掩藏自己,以達到刺探秘密,或刺殺敵人的目的。由於他們在訓練之時,需要常
常數日不食不動,訓練之後,不生情感,至死不語。手段有時相當的殘酷,能完成訓練,
被派上任務的,便稱為忍者。」
    三寶咋舌道:「哇塞塞!有人能數日不食不動?那也不拉屎、尿的嘍?」
    「不錯,這種事對常人而言,不可思議!但是,這也是忍者名稱由來的一個原因,
因為凡是忍者,就要受此種不仁道的磨練,以達到忍人所不能忍的境地,才有資格出師。」
    小賭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忍不住笑道:「他奶奶的,忍者有屎不拉,有尿不撒,所
以叫忍者,虧他們想得出來,不過,你不是說,他們是東瀛武士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作怪呢?」
    「據我聽師父說,在巾原雖然少有忍者出現,但是只要瞭解他們的聯絡方式,便可
花錢僱用他們當殺手,而他們辦事的失敗率,據傳言是零。」
    小飛雪也咋舌道:「哇峨峨!失敗率為零,那未兔太可怕了吧,居然沒有人能躲得
過他們的暗殺?」
    揚威沉重地點點頭道:「我想,這一定又是至尊教的把戲,只是不知他們是怎麼和
這群忍者搭上線的?」
    四平有些不服地問:「乞丐師兄,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事是忍者干的?」
    楊威拈起一支飛鏢道:「因為這種十字星形飛鏢,正是忍者專用的暗器之一,還有
他們的遁地湮霧彈也很厲害八以後碰上,千萬要小心些!」
    眾人終於自馬背上解下所有的物品,打點好準備上路。
    對這幾匹馬兒,眾人雖有些難過,但此時危機四伏,也沒啥時間為它們收屍。
    楊威再一次交待:「小賭,再一次好好發揮你那神經兮兮的第六感吧,咱們可是需
要得很,還有大夥兒記住,千萬別落單。好了,走吧!」
    一行人便小心翼翼,繼續往荒涼的小徑而去。
    直至天黑,忍者都沒有再出現。
    楊威便選擇一處四野空曠的地方,作為晚上歇息的處所。
    小賭等人隨便吃過乾糧後,便分坐五個方向,背向火堆,面朝外地打坐起來。
    一切仍是那麼的平靜,如果不是因為五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背著些行李,用雙腳走上
一段不少的路,也許眾人會以為早上被襲擊的事,是自己的幻想。
    原始森林中的夜,沉靜得令人窒息,連點蟲聲都沒有,除了火堆偶而跌落一些柴火
的聲響外,這裡簡直像是被世界遺忘的一角。
    小賭功行一周,此時心境異常的空靈,巳然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耳際,忽然一絲
極細微的聲響傳來,有點像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可是,小賭絕對確信,那是有人隱身到丈外樹上的掠空聲。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緊盯著左前方那株大樹。
    黑夜中,什麼也沒有。
    但是,小賭在全神貫注地疑視下,終於被他看出了一點端倪。
    黑黝黝的大樹上,一個人蜷著四肢,像貓一樣,動也不動地隱在樹上,微屈的身子,
竟也隨著風中擺動的樹枝,一晃一晃地上下搖動。
    難怪,早上眾人會搜索不見人影,不聞聲響。
    這忍者的忍功的確是到了家。
    就在小賭發現敵蹤的同時,小飛雪也感覺到,像有什麼東西落在她正前方的那棵樹
上。
    隱約間,好像樹上多出了一團黑忽忽的東西。
    卻又有點像自已看花了眼。
    小飛雪便拿出在家時,爹爹教她,見影隨影、無影隨風的基本探敵的方法,凝注心
神,緊緊盯住那團黑漆漆的玩意兒。
    許久,那團黑影突然向右膨脹些。
    於是……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同時大喝出口,單手倏揚。
    樹上傳來兩聲悶哼,原本隱身樹上的忍者,見行蹤敗露,同時發出暗器。
    兩隻碗口大的紙風車,呼嘯著射向二人。
    同時,又是一片銀光閃爍,罩向眾人。
    火堆邊的五人,各自撲向自己所見的目標。
    小飛雪一掌撥開迎面而來的紙風車和飛鏢:「貯推出一招"寒風起兮",掃向正逃退
中的忍者。
    小賭身形一閃,紙風車和飛鏢均告落空,同時,小賭一記穿雲指,彈嚮往左遁去的
忍者。
    兩名忍者為了躲避小賭和小飛雪的攻擊,無法繼續脫身,只有翻身一滾,讓開了攻
擊。
    無巧不巧,剛好一名忍者迎向三寶。三寶見他自投羅網,龍騰掌中最精奧厲害的殺
著"龍騰無極",毫不客氣地推向前去。
    收不住勢的忍者,硬是被掌力劈中,人往上噴起。
    忽地,黑壓壓的樹柯,又躥出一人,接走被三寶一掌劈上天空的忍者,又說上幾句
小賭他們聽不懂的話,便迅速地失去了蹤影。
    而小飛雪追擊的那名忍者,躲過一掌之後,便被楊威在早上拾自馬屍上的十字星形
飛鏢射中右肩。
    那名忍者見同伴被救之後,忽自懷中掏出一物,猛力往地上砸去。
    只聽轟隆一聲,濃湮四起。
    待湮霧散去,一切又恢復如方纔那種沒出事的樣子。
    眾人總算噓了一口氣。
    在與忍者第一回合的遭遇戰中,小賭他們算是小勝一場。
    幾個人,這才放下了心,回到火堆旁坐下。
    四平用袖子抹了抹額頭,說道:「他奶奶的,原來忍者就是這麼個玩意兒,還挺刺
激的嘛!」
    小賭兩腿平伸,兩手向後撐著地,看著楊威興奮道:「哇峨峨!二哥,真有意思,
真夠勁,這些忍者果然是有兩刷子。」
    楊威也鬆口氣道:「以前我也沒有和這種舶來品動過手,難兔有些緊張,下回再遇
上,可就沒那麼容易就讓他們走啦!」
    小飛雪也樂得呵呵笑道:「我賞了那隻大野貓一隻寒冰銀芒,他非得凍到明天午時
之後,才會解凍吶!」
    眾人想起那二名忍者,隱於樹上的模樣,果真像只大野貓,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忍者在小賭等心頭,製造一整天的神秘壓迫感,便在笑聲中,消失無形。
    此時,夜己經過了大半,小賭等人便又各自打坐調息一番。趁著曙光微露之際,眾
人便踩著露珠,迎著朝陽,滿心希望與喜悅地繼續穿越森林而去。

                  ※               ※                 ※

    天色大亮,小賭一行人,漸漸地離開陰森的原始森林。
    此處,雖然依舊是在山林之中,但已經不再有原始森林中,那種陰暗而不見天日的
感覺。
    眾人坐騎已失,但好在輕功不差,在此種明亮平坦的地方,放足而奔,也是別有一
番情趣。
    也許是陽光、微風的影響吧!
    小賭他們早拋開,前一晚上那種緊張兮兮的心情。
    有說有笑,自在的嬉鬧著前進。
    來到一處山崖,剛好有一方大石,半縣在山道上端,佔去一半山路。
    眾人只好小心的一個二個側身而過。
    忽然,"咻!」一聲急響,小賭本能想拉回正側身在石邊的三寶,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支箭直奔三寶心臟。
    四平眼見自己的哥哥就要命喪箭下,不禁急得大叫:「哥!」
    小賭想也沒想,右臂一伸,攔在三寶身前。
    箭,不偏不倚,穿透小賭的右上臂。
    走在最前的楊威,看見放箭的人,就在左前方樹上。
    他怒得騰身而上,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回龍轉身",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一轉身
揮掌而出。
    那棵樹,被楊威一掌劈掉大半,樹上那人,也中掌擊落深崖之中。
    「哇!」
    慘叫聲,由響亮到微弱,到消失無蹤。
    小賭中箭,穿肉而過,痛得他滿臉煞白,下唇也咬出血來,卻是哼也不哼一聲。
    三寶往後退回到較寬的路面之後,急忙撕下衣襟.綁在小賭傷口上方。
    他見小賭為了救他,手臂被箭貫穿,早就急得眼淚也掉了下來。
    小飛雪本是過了巨石,又急忙回來,探視小賭的傷口。
    三寶不斷地自責:「都是我不好,小賭,都是我不好。」
    小賭有些痛苦地咧嘴一笑:「小三,你幹嘛,我還沒有死,你就迫不及待地給我老
人家哭喪呀?」
    三寶一抹淚,含淚笑罵道:「他奶奶的,你是真死了,我也不要如此辛苦,演場五
子哭墓給你看。」
    小賭想笑,但是只能痛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小飛雪一看箭傷,恨聲道:「好可惡,他們居然這麼狠;用有倒鉤的箭,還好是穿
肉而過,否則就更慘了。」
    楊威和四平也圍上來,一看,我的乖乖,可不是嗎!
    箭鏃上,帶有雙邊倒鉤,如果這箭沒有射穿小賭的臂,那不管是往後拉,往前拉,
小賭受的罪,可要大上好幾倍。
    只見小飛雪自行囊中,取出一柄銀匕首,削斷箭鏃,要楊威和四平拉緊小賭右臂,
這才說道:「小賭你忍一忍,很痛,一下子就過去了。」
    小飛雪巳經急得鼻頭、額頭都微微見汗,早就忘了該如何安慰人啦!
    她伸手握住箭尾,猛力一抽,把箭身自小賭臂上抽出來。
    小賭痛的一陣痙攣,硬是沒哼出半聲,真是條好漢。
    小飛雪很快的捏碎一粒雪玉回天丹,敷在小賭臂上。
    小賭頓時覺得,原本像火燙的傷口,一陣冰涼,疼痛馬上大減,舒服極了。
    小飛雪又掏出一瓶藥膏,用銀匕首挖出一些透明的藥膏,仔細地覆在雪玉回天丹之
上,這才用一卷干凈的繃帶,將小賭的手臂細細地包紮起來。
    為了怕小賭的手臂震動,會影響傷口,又拿出自個兒用的絲絹,折成三角形,穩穩
地將小賭的右臂吊在胸前。
    這才滿意地噓口氣:「好了,隔天換藥。待會幾,順便在路上,採些內服的草藥,
煎後喝下去,大概一個禮拜就會全好啦!」
    眾人總算放下一顆心,鬆了口氣。
    「啊!」
    小飛雪又是一聲驚呼,嚇得眾人提神戒備。
    「小三哥,你也受傷啦!」
    原來,剛才那一箭,不但貫穿小賭的右臂,而且箭頭也劃破三寶胸前。
    只因為三寶自己在為小賭的傷擔心,所以,倒不覺得痛。
    此時,小飛雪這麼一叫,他自己低頭一看,我的乖乖!胸前早就被染濕了一大片。
    於是,小飛雪又拿出一條很千凈的布巾,擦去三寶胸前的血漬。一不小心碰著傷口,
三寶這才知道痛。
    小飛雪又在懷裡,拿出另一個紫玉小瓶,拔開塞口,傾倒些粉末狀的金創藥在三寶
胸前的傷口上。
    而且再次用那種透明的藥膏,抹在藥粉外,才為三寶包紮。
    四平一旁見著好奇,便問小飛雪:「小飛飛,那漳明的東西是啥玩意兒?好像很好
用嘛。」
    小飛雪正替三寶綁繃帶,聞言笑道:「那是龍涎膏,專門用來治外傷,可以使傷口
痊癒後,看不出傷痕。小四哥,你要不要試試看,很靈哪!」
    「試?怎麼試?我又沒傷?」
    楊威便謔笑道:「我用小飛飛的銀匕首,在你身上割一刀,不就有傷了嗎?」
    四平一聽,鬼叫一聲:「我最最偉大的乞丐師兄啊,我可沒得罪你,你怎麼忍心拿
這麼善良、純真的我來開刀呢!」
    小飛雪替三寶紮好了繃帶,站起來對著四平扮個鬼臉:「是嗎?你善良,你純真,
那天下就沒有人不善良,不純真啦!」
    楊威更是故作正經八地抓著四平的手臂,很慎重地道:「小四,我娘從小就教我,
不可以謊話,所以,我這句話一定要告訴你。」
    四平見楊威如此正經,有些愕然地反問:「什麼話?」
    「你實在是很不要臉!」
    四平一聽,臉都綠了,飛起一腳踹向楊威。
    可惜,老套啦!被楊威輕鬆地躲過。
    其它人也都拍手大叫罵的好!
    「哎喲!」
    這才讓人想起,在場有兩位傷兵。
    慘,真夠慘!
    這是小賭自出道以來,最為痛苦的一次遭遇。
    直到小賭等一行人,離開那座不具美好回憶的森林為止,忍者一直未再現身。看來
他們的忍性、耐性都是一流的,真他媽的不愧是蘑菇太郎。
    自從離開那座森林後,週遭的景致,逐漸失去了蒼翠,而顯露出黃禿禿的大漠風味。
    此時,小賭等人正站在古北口,關防要塞的長城頭上。
    他以為,那時候的長城,沒事就可以上去觀光一下,才怪!
    小賭他們是背著守衛軍士,偷偷摸摸潛上長城,過一過那種獨立蒼茫的癮兒的。
    要偷偷摸摸的,總得要找個比較偏僻沒有人的地方。
    所以,這裡也是個很適合突襲的地點。
    自小賭受傷後,楊威對週遭環境,更加的注意。
    他也有些自責,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居然沒照顧好弟弟,心裡實在很過意不去。
    所以,當一個全身黑衣勁裝'頭纏黑色頭巾、手持武士刀的忍者,忽然現身突襲時。
楊威的烙仇竹,已經如閃電般,撲向黑衣忍者。
    剎時,如山的棒影,重重疊疊地裡住忍者。
    而這名忍者,翻、騰、撲、掠、閃、擊,動作好不利落、快速。看來忍者的功夫,
並不下江湖中一流以上的高手。尤其,那種別出蹊蹺的武功招式,獨樹一格,有別於中
原武林。
    饒得是,見多識廣的揚威,也堪堪與他鬥個平手。
    就在眾人聚精會神的觀戰時,自右邊牆頭上,又殺出一名忍者。
    只見他雙手持刀,凌空劈落,大有一刀劈碎天地的氣勢,也算得上是名家刀法。
    小賭本能地屈左手一彈,穿雲指賞他一記。
    硬是將那忍者的長刀,彈偏一段,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小飛雪閃身向前,迎住這名忍者,一招"寒風飛雪"三大式中,最厲害的"風雪交加"
第一次使出,籠罩著忍者。
    但見,掌風如淒厲寒風,呼嘯有聲,掌風、指影,如北風怒吼中的飛雪,襲向人身。
那名忍者,略微一頓,左腳前,右腳後,側身而立,單手持刀,另一手輕搭刀柄。
    「哈哈……殺!」
    忍者大喝一聲,一刀劈入小飛雪的招式中。
    刀勢凌厲,居然貫穿小飛雪的掌風、指影,直劈小飛雪而來。
    小飛雪人如浮雲隨風,輕飄飄地往後飄去。
    忽然,一抹冷芒,起向虛無,幻出一輪閃亮的光影,如東昇的玉兔,橫攔長刀。
    噹的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忍者的長刀,應聲而斷。
    正當忍者猶兀自一愣之時,另一抹光亮卻虛無的弧影,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這名忍
者身前。
    待這忍者警覺,急忙縮身閃避,但巳經遲了。
    隨著這抹弧光劃過,一聲慘叫傳出,這名忍者已經攔腰被切成兩半,花花綠綠的肚
腸流洩一地。
    一旁的小飛雪,雙手依舊空空,看不出她方才是用什麼玩意兒,輕輕鬆鬆地幹掉這
名忍者。
    而小飛雪眼見自己的成果,嚇得一聲乾嘔,回身撲進小賭懷中,梨花帶淚地哭著:
「哇!小賭,我殺人啦!他為什麼要死得那麼的可怕?」
    小飛雪這一撲,剛好壓在小賭的傷口上,痛的小賭咬牙切齒,可是他瞭解第一次殺
人那種心悸的感覺,所以他沒有推開小飛雪,他用未受傷的左臂,輕輕地拍著小飛雪,
體貼地安慰她。
    「小飛飛,別難過,當兩人以性命相搏時,出手總不會太留情,所造成的結果,也
就相對的殘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現在,你知道闖江湖,其實是很不好玩的吧!」
    小飛雪抬起那張淚汪汪的小臉,癟著嘴點點頭。
    「哇!」
    又是一聲慘號。
    小賭和小飛雪轉過頭去,見剩下那名忍者,被楊威一棒揮飛,又被補上一掌。
    砰一聲落地後,掙扎一下,便雙腿一伸,回老家去了。
    楊威走過來,三寶忍不住讚道:「乞丐師兄,你的蹀踱虹橋可精彩極了,看來,你
也學全了嘛!」
    楊威笑道:「還不是上次在天壇時,看小賭傳藝的心得。」
    其它人會心一笑,卻聽得有叱喝聲傳來。
    「是誰?膽敢擅闖關防要地?」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小賭輕叫一聲:「快溜!」
    眾人便自長城上,掠下身去,正式地出關去也!

                  ※               ※                 ※

    黃沙滾滾。
    大漠荒荒。
    一望無垠的黃色大地上,偶而有一根、二叢、三小堆要死不活的雜草,無可奈何的
茍延殘喘著。
    那景象,就像一個糟老頭,要禿不禿的腦袋上,頂著一二根勉強算是頭髮的頭髮。
    唉,蒼涼啊,蒼涼已極!
    沒事的話,哪個神經病會到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無聊地方來逛街。
    別說風光景致和關內不同,就地名也真他奶奶的有看頭。
    什麼錫埒圖庫倫旗、喀爾喀左翼旗、喀啦沁中旗、克什克騰旗、卡啦卡啦旗、嘩啦
嘩啦旗、三八三八旗……這個旗,那個旗,偏偏滿地黃沙,就是沒插上半支旗。
    還有名叫愛力森頭山的山,有木頭山,不知道有沒有呆頭山?
    反正,一切稀奇古怪你想不到的名稱在關外,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賭他們,便順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旗啊山啊的往東北長白山脈的方向走。
    關外的地名,雖然千奇百怪,但關外人,卻個個豪爽、大方。
    每當小賭他們,在日落時分,只要向經過的蒙古包借住,不管言語能溝通不能溝通,
當主人的,都以最大的熱情來招呼他們。
    有酒、有肉,你一大口,我一大口,不分彼此。
    還有些人家,更要自家中的女人們唱歌跳舞一番,以娛佳賓。
    所以,小賭他們暫時忘掉中原武林種種令人討菇、煩心的事,快樂地享受這些溫暖
的友情。
    是日,小賭他們離開一家姓塔莫喀爾的關外人家,繼續往東北方向而行。
    正午,陽光曬得人頭皮發麻。
    放眼四周,無一處陰影可以納涼。
    可憐習慣寒冷氣候的小飛雪,熱得香汗淋漓,偏偏又脫不得,扇不著,說有多難過,
就有多難過。
    小飛雪口中不禁唸唸有詞:「雪呀!怎麼不下雪呢!」
    看樣子,真是有點曬昏了頭。
    小飛雪仰起頭,瞇著眼看著太陽,祈求道:「太陽公公,你最好心,為什麼不早點
下班,回家納涼休息呢!」
    然後,無奈地轉頭回望,也不知遣想找什麼?能找什麼?
    「噫?"小飛雪拉拉四平衣袖:「小四哥,你看,地會動呢!」
    四平好玩地順著小飛雪指的地方看去:「地怎麼會……」
    只見黃沙地上,正有一道土龍,緩緩地向眾人立腳處移來。
    連日來的許多遭遇,使四平也有了戒心,揚聲叫道:「小心,土龍。」
    應聲中,四條黃色人影,拔起大片黃沙罩向五人。
    四平首先一招"鬼影幢幢"劈向小飛雪剛才發現的那道人影。
    「澎!」
    「澎!」
    「澎!」連響,高沙後的忍者,被劈中三掌,跌落地面。
    楊威和小飛雪護著受傷的三寶和小賭,穿破黃沙,騰空而起,在空中和其它三名忍
者,交換數掌才又飄然落下。
    四平已經盯住了那個受了傷的忍者,見他落地之後,便往沙地中鑽,想來個土遁以
求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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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躍身在那道土龍痕跡之前,十成十的草力猛吐。
    轟隆一聲,激起一陣更大的沙塵,那名土遁的忍者,也自沙中被擊翻出來,當場斃
命。
    其它三名忍者,一見黃沙偷襲失敗,落地往外滾去。翻滾,三枚黃褐色丸形暗器,
同時向小賭等人襲來。
    小賭屈指,便要彈向暗器。
    楊威見狀,大叫一聲:「使不得,是火器,快躲!」
    雙掌猛力地推開三人,自己也躍身伏向地上,但是,三枚彈藥已在空中互相撞擊,
爆炸開來了。
    楊威躲得仍是稍稍晚了一步,被爆炸威力掃中了背部,摔跌出去,昏倒在地。
    小賭見狀,雙眼泛紅,大叫:「二哥!」
    顧不得自己右臂的傷,追向逃竄的三名忍者。
    小飛雪心急楊威受傷,但也怕小賭有失,緊跟著掠身追去。
    一抹冷芒,映著烈陽,飛射向前方一名忍者。
    「哇!」
    「哇!」
    二聲慘叫,同時響起,一名忍者被小飛雪由頭到腳劈成兩半。
    另一名忍者被小賭的穿雲掌,震得粉碎。
    另外一名忍者,嚇得魂飛魄散,一頭鑽進沙地中,也想借地遁而逃。
    小飛雪抖手,射出一條寒光。
    潛逃的土龍地道上,灑開一大灘刺目的血跡,而這血跡的正中,正插著一柄精光四
射,雕工精緻的寶劍。
    劍身還兀自輕輕的晃動,發出微微的嗡嗡之鳴聲。
    小賭剛好趕到,便拔起寶劍,與小飛雪回身探視楊威。
    只見四平和三寶正圍著楊威在擦淚,驚得小賭以為楊威已經斷氣了。
    「二哥!」
    急忙一探楊威的鼻息,還好,雖然微弱,但總還是有。
    「啪!」
    「啪!」
    小賭給三寶和四平一人一個響頭。
    「他奶奶的,你們兩個哭什麼,害我以為……」
    此時,楊威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小賭趕忙地低下了身來,在楊威的耳邊說道:「二哥,你可不能死,小飛飛馬上給
你治傷,你忍著點。」
    這才注意到楊威背上的傷勢。
    不看還好,看得小賭也是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原來,楊威的背上,被火藥燒得皮翻肉卷,有些地方還沾著衣服碎片,有些地方沾
著沙子,情況之慘,令人慘不忍睹。
    小飛雪也是雙眼含淚,在三寶和四平的幫忙下,抖著手,將衣服碎片,一片片地挑
起,剔出來。
    有時,衣服沾著皮肉,還得用銀匕首把肉割下來,她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小心,盡量
地放輕動作。
    但是昏迷中的楊威,仍是痛得一陣陣抽搐,一陣陣痙攣,還好他是昏迷著,若是醒
來,恐怕也早痛昏。
    小飛雪剔完碎衣之後,又用水囊裡的清水,仔細地為楊威洗去傷口上的沙子,才開
始為他上藥包紮。
    汗水和淚水不斷地自四人的臉上往下流。
    小賭一邊以衣袖抹臉,一邊恨恨地咒罵著:「他奶奶的,死忍者,臭忍者,老子們
和你們無冤無仇,他媽的為了錢,你們如此狠毒地爛打,外帶耍陰的。好,好,有種的
你們再來,我任小賭不把你們全宰得一干二凈,我就從此不叫任小賭。他奶奶的,混蛋,
王八蛋,殺千刀的至尊教,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至尊教,我們與你有何仇恨,非得如此趕
盡殺絕。你狂你狠,好,我就不信扳不倒你,他奶奶的。」
    小賭可真是火大極了。
    到底至尊教為什麼會如此恨他?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救過丐幫嗎?還是,有其它
什麼原因?
    小飛雪為楊威包紮妥當後,又餵了一顆雪玉回天丹給楊威服下。
    楊威依舊昏迷不醒,只是不再痛苦地呻吟。
    「小賭,小威哥的傷很重,要找個地方讓他好好地休養,而且你的傷口又裂開,也
得重新調理一下才行。」
    小賭舉目四望,除了黃沙連天以外,哪還有什麼東西。
    「除了二哥,咱們誰也沒出過關,這下可好,倒變成瞎子騎盲馬?瞎闖亂撞,要咱
們往哪兒撞去?也罷,照二哥說,咱們要往東北去,咱們只好拚個命往東北趕趕,看看
能不能找到一戶人家再說!」
    於是,四平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中的楊威,一夥兒人加快了腳程,往東北方向飛馳
而去。
    黃沙,依舊還是黃沙。

                  ※               ※                 ※

    一間不太小的蒙古包。
    蒙古包內,燈光有些昏黃。
    在帳篷中央,是個方形的火炕,正烤著一隻羊。
    此時,楊威安穩地趴在床上,沉沉入睡。
    有小飛雪這位未來的神醫,他的傷勢已經不會再惡化了。
    小賭等人,便與一個六旬青衣白髮的瘦小老頭,圍坐在炕旁。
    「洪老爹,謝謝您,真的很謝謝您。要不是您的話,只怕我們還是不辨方向地在亂
闖亂撞呢!」
    洪老爹呵呵笑道:「小兄弟,咱們見面也算緣分,若不是我養的羊走失,我也不會
找到那個方向去呀!」
    原來,小賭他們雖然認定了目標,是往東北方向走,可惜,那目標只是他們認為是
東北方而已。
    走到後來,太陽下山,一群人還在沙漠裡打轉。
    剛好被出去找羊的洪老爹遇上,這才將他們帶回自己地住處來。
    小飛雪好奇地問:「洪老爹,你為什麼一個人,孤伶伶的住在關外呢?我看關外的
漢人不多嘛!」
    小飛雪天真的一問,卻問到了老人家的傷心事。
    只見,洪老爹盯著火炕上的烤羊,視而不見的發起呆來。
    許久,洪老爹方歎道:「唉!也有二三十年了吧!」
    洪老爹看著小飛雪、小賭、三寶和四平,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純真、無邪的氣
息,令老爹覺得童稚是上天賜與人類,最美的一樣東西。
    洪老爹眨眨眼,拿起切肉的刀子道:「來未來,咱們邊吃邊談,你們有興趣,老爹
就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原來,洪老爹原名洪天雲,家住在嶺南。
    家中經營糧行,由於父子二代,刻苦的經營,糧行也就越做越大,開起了分店未。
    洪老爹二十五歲那年,他爹替他討了一房媳婦,是他們鎮上有名的美女。
    初時,夫妻倆也還是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很,由於糧行的生意;越做越好,洪老
爹便漸漸將大部分的精神,放在糧行的生意上。日久,對嬌妻難兔有些冷落,因此夫妻
倆,逐漸有口角發生。
    但因為洪老爹知道,自己不能常陪太太,所以總是對自己的太太有一分愧疚,便處
處讓著她,或是買些金銀手飾來安慰她。
    終於有一天,他太太趁他外出洽談生意,有三天不在家的機會,卷帶細軟和一個經
過鎮上的流浪漢私奔。
    洪老爹的父親,因為受不了這種醜聞,被活活的氣死,洪老爹在此雙重的打擊下,
便散掉大半家產,遠走他鄉到關外來。
    初時,只養著幾隻羊作作伴,沒想到一晃眼,二三十年的時光過去,原來的幾隻羊,
也變成了一群羊,在此地,也算是小有財產。
    但是,洪老爹鑒於過去,金錢並不能帶給他幸福,所以乃時常將羊送給附近其他的
牧人,或是接濟些貧困的人,因而贏得了好好先生的稱呼。
    看著別人開心,洪老爹自己也開心,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也就不再作回鄉的打
算了。
    「老爹,那你還會不會恨你的太太?」
    三寶傻兮兮地問洪老爹。
    洪老爹淡然笑道:「沒什麼好恨的,當年的我,何嘗不是因為被錢奴役,想要賺更
多的錢,而忽略了太太,如果不是我自己的野心而冷落了太太,也不會引起太太的出走。
說來自己也有錯,又如何去怨別人呢?」
    幾個人微微點頭,暗覺洪老爹的心胸倒是很寬大。
    洪老爹頓了頓,又道:「任兄弟呀,你們可要記住老爹的話,有錢固然很好,但是
要懂得支配錢,別讓錢來支配你才好,對錢要能看開些,所謂千金敬盡還復來,如此日
子才會過得快樂些。」
    小賭等人,深刻地體會這番話,默默地吃著肉,喝酒。
    飯後,小賭要小飛雪去歇著。
    他親自坐在揚威的床邊,守護著他。
    小賭聽著帳篷外,屬於沙漠之夜的種種聲息。
    腦中,回想著自他踏入江湖起,許許多多的事情。
    開封、花家父女'小飛雪、楊威……他們相識的種種經過。
    不期然的,馮達闖進他的腦海,連帶地想起逍遙劍風自儒、斷魂劍冷雲和終南山之
約,至尊教……
    許多事,許多瑣碎的事,在小賭腦海中,一件件地被分析著,被整理著。或許,小
賭他想整理出什麼來吧!
    忽然,原來有韻律的沙漠聲響,有著些微的變化。
    小賭機警地,將他的暗器骰子握在手中。
    「呼!」
    一支紙風車,射在小賭身前地上。
    就在聲音出現的同時,小賭也一揚手,打出三粒骰子。
    在一聲悶哼聲中,小賭拔起地上的風車,取下上面的字條。
    小飛雪和三寶他們也都機靈地醒來。
    「什麼事?小賭。」
    小賭揚手中的鏢書,輕輕念出來:「七日之後,正午,在東南方的死亡谷,一決高
下。」
    署名是:伊賀.荒木三郎。
    一手工整的楷書,使小賭對這個寫鏢書的,頗為感到興趣。
    因為,小賭覺得,有時人的字可以反應出一個人的個性,像要寫出這麼一手字的人,
就要有相當的修養。如果他是敵人,也必是個夠份量的敵人。
    「小賭,你看這個荒木三郎,會不會就是忍者的頭子?」
    「有可能!」
    「那我們要赴這個約嗎?」
    「赴!當然要赴,我還愁找不到他們,他們可就自個兒送上門來!」

                  ※               ※                 ※

    七日之後。
    正午。
    死亡谷。
    陽光依舊耀目。
    谷內,處處可見牛、羊的枯骨。
    「小兄弟呀!死亡谷是個很怪異的地方,三面有石壁圍著,一股風自唯一的缺口吹
進去,又熱又猛,還呼嘯地打著旋兒,只要迷途走進谷的牛、羊,從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你們去那裡做什麼?」
    洪老爹關照的聲音,盈盈在耳。
    印證此時谷內的情形,不正和洪老爹所言一樣。
    谷內旋轉的風,獵獵地吹著眾人的衣裳。人若是不稍加注意,是很容易被這旋風帶
著打轉兒。
    五名黑衣忍者,早就一字排開,等著小賭他們到來。
    除了為首一名未曾蒙面外,其餘忍者一式黑衣、黑頭巾、武士刀。
    小賭他們,來到與忍者們相距的一丈之遙之處,停下腳來。
    為首那名忍者,操著生硬的漢語道:「我,荒木三郎!」
    小賭也傲然道:「我,任小賭。」
    「楊威。」
    「寒飛雪。」
    「席三寶。」
    「席四平。」
    「好,你們很強。」
    小賭呵呵笑道:「你們也不懶嘛!殺得我們傷痕纍纍。哀哀叫的。」
    荒木三郎毫無表情道:「伊賀,在我大日本國,最強。在中原,沒輸過。你,任小
賭很強。」
    小賭頗為陶醉地呵呵直笑。
    接著他說道:「還好啦!若再差一點,就死在你們手中,不過,你約我們到此,不
會只是誇我們很強吧!」
    荒木三郎踏前一步,慎重地說道:「我們,以武士的精神和你們決鬥。」
    「武士精神?你是說不用偷襲、暗殺的嘍?」
    「不錯!」
    小賭不信地側著頭,睨著荒木三郎:「暗殺、偷襲都不成,正式決鬥,你們會有指
望嗎!」
    荒木三郎冷冷地道:「這是武士道,我們為伊賀之魂復仇。不為錢,所以決鬥。死,
也是武士。」
    小賭是不太懂這些,但是他看荒木三郎的面上,那股慄凜地肅殺之氣,就像個一心
殉道的虔誠之徒。
    原本戲謔嘲弄的心情,逐漸收拾起來。也以一種莊嚴、肅穆的心情,來面對著荒木
三郎。
    小賭不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但他敬重一名真正的武士,不論他是否為異邦之士,
不論他是敵人與否。
    「荒木三郎,你想要如何決鬥?」
    「一對一,至死方休。」
    於是一名黑衣忍者站出身來,向荒木三郎單膝下跪,恭敬地肅手垂頭為禮。
    荒木三郎點點頭,這名忍者往前又走幾步,靜靜地等待著。
    小賭示意四平:「小四,小心點,玩命的吶!」
    「我會小心的,我可還沒娶老婆,死不得的啦!」
    四平從容地迎步上前,向忍者抱拳為禮:「請!」
    這忍者,居然也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雙手握刀,平舉
於腰。
    兩人便如鬥雞般,對立起來,緩步繞圈而行。
    四平不敢托大,左掌平托靠腰間,右掌如大無畏手印,掌心朝外。龍騰掌的起首式,
同時兼顧攻守地應用。
    氣氛便隨著他們兩人間的對立,而漸漸拉緊。
    「哈……殺!」
    黑衣忍者,倏地喝氣開聲,一刀橫掃四平。
    四平方聞喝聲,刀已經近腰,好快的刀法!
    於是,四平硬隨著刀影,掠向左方,同時,一掌劈向武士刀,一掌化成數十個掌影,
直取忍者上半身一十二處大穴。
    「嘶!」
    「澎!」
    同時響起。
    四平被武士刀,在腰際劃出一條三寸長的血痕。
    忍者,被四平劈中三掌,當場斃命。
    「小四!」
    三寶急忙扶回四平。
    忍者那方,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彷彿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好像並沒有看見
同伴死亡一樣。
    如此的鎮定功夫,如此的無情,的確是非一般中原武士可比擬的。
    另一名忍者接著走了出來,以同樣的跪姿,向荒木三郎行過了禮之後,站出身來。
    三寶和他,也是互相尊重地見過禮。
    但是,三寶並未如四平般,和忍者對峙。
    他知道,忍者的刀法非常怪異,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必定凝聚全身的功力,做必殺
的一擊。
    於是,他一上手便採取主動,以幻影步配合幽冥掌,身形飄忽地閃晃開來。
    這名忍者一樣是雙手握刀,但是刀尖下指,他見三寶身形飄忽,也倏地揚刀斜劈,
一刀落空,半側身,武士刀又順勢下劈向三寶。
    他的攻勢也是凌厲巳極,武士刀破空,帶起了咻咻不絕的聲響,甚是俱有聲勢。
    但是幻影步、幽冥掌為賭國之鬼陰勝的獨家絕學,二者配合施用妙不可言,威力更
是驚人。否則陰勝當年,憑什麼在江湖上闖下如此大的名號。
    但見三寶的人繞著忍者打轉,就在這忍者一刀落空,正待再度揚刀的剎那間。
    鬼影幢幢幽冥掌中的殺著,已遞向這微乎其微的空隙。
    「噢!」
    這名忍者,沒躲過三寶這一招,口中吐著鮮血,緩緩地伏倒於地,步上與前一名忍
者相同的路。
    他的武士刀亦被震脫,劃過一道弧形,剛好插落在荒木三郎的跟前。
    此時的荒木三郎看著他跟前這把武士刀,臉上微微地現出激動的神色。一瞬問,又
平復。
    另一名忍者再上。
    小飛雪足若浮雲,彷彿沒有著地般地來到這忍者面前。
    「我用劍,隨時會出現,你要小心!」
    荒木三郎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蕃仔話,大概是在翻譯小飛雪剛才說的那一句話。
    荒木三郎又以生硬的漢語說道:「小女孩,八里的刀,也是隨時出現。」
    於是,這名叫八里的忍者,也是九十度鞠躬。
    只見八里左手按鞘,輕輕頂開扣刀的彈簧,以右手持刀柄,刀未出鞘,身形微躬,
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小飛雪。
    反觀小飛雪,雙手自然下垂,一身月白的輕羅衫,被死亡谷的風拂得衣抉飄飄,秀
發飄飄,彷彿一位,正待乘風歸去的下凡仙女。
    兩人,一動也不動,互相對峙有半炷香之久。
    突然,熱風捲起一陣沙塵,漫向二人。
    就在此時,二道寒光,同時衝霄而起。
    「噹!」
    一聲脆響,小飛雪的劍,挾著劈天裂地的聲勢,削斷八里的刀,又削落八里的一條
左手臂。
    「嗯!」
    只是一聲悶哼,八里並沒有大叫出口。
    他猛然退開了四五步,方才穩住了身形。痛苦地,八里緩緩地轉過身去,看著荒木
三郎。
    忽然……他舉起了手中的斷刀,刺向自己的小腹,八里緩緩地跪倒於地,右手奮力
地往橫一拉,硬是剖開了自己的肚子。
    荒木三郎又是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堆話,突然將刀抽出,猛力地揮向了八里,將八
裡的首級斬落。
    小賭等人看了,俱都一震!
    小飛雪憤怒地道:「喂!荒木三郎,你怎麼這樣的殘忍,為什麼要砍下自己手下的
頭?」
    荒木三郎嚴肅地說道:「武士切腹,必須要有人為他落首,他的靈魂,才能以武士
之魂超脫。」
    這幾句話講得很慢,所以字正腔圓。小賭他們全都聽懂了,也為這難得的奇聞,感
到一絲不忍。
    剩下唯一的一名忍者,忽然以日語開口,,向荒木三郎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荒木三郎抬頭望天,終於點了點頭。
    那名忍者,便背向荒木三郎跪下,抽出腰問短的武士刀,同時取出一方白布,包住
部分刀身,留下三四寸的刀刃。
    在小賭等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時,那名忍者已經舉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像
剛才的八里一樣,切腹自殺。
    荒木三郎,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
    這名忍者的首級,向前滾動兒下,剛好面朝上,彷彿瞪視著小賭他們一般,讓小賭
五人心中一跳。而這名忍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很自然,好像他切的是別人的肚子。
    小賭他們實在是體會不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感召,使一個自殺的人能如此
平靜、超脫。
    荒木三郎有些微傷感地開目道:「任小賭,只剩我們了,來吧!」
    「荒木三郎,我佩服你們,你們都是真正的武士。」
    荒木三郎很驕傲地道:「不錯,我們是武士。」
    於是,荒木三郎和小賭互相恭敬、尊重地行禮。
    荒木三郎沒有猶豫,抽刀揮刀,一氣呵成,威力龐大卻不霸道八以一種渾圓一體的
刀勢,罩向小賭。
    小賭腳下,並不怠慢。
    蹀踱虹橋配合著穿雲掌,也慢慢地迎向荒木三郎。
    剎那間,二人攻守交換過十餘招。
    小賭衣衫,已被劃破了兩處,看來稍微吃虧。
    於是,小賭加快了身形。
    原來在右的人影,倏地閃向了左邊,雙掌更是如舞雲袖,飄飄然,不帶風聲,看似
軟弱無力地拍向荒木三郎。
    荒木三郎在驟然問,覺得四面八方的空氣,突然沉重地向他擠壓過來,彷彿天地全
在這一瞬間縮小,想將他壓碎般。他奮力再度揮出長刀,好似硬要將縮小的空間,割出
一條隙縫來。
    但刀勢只出一半,小賭第二輪的穿雲掌又驟然壓到。於是,荒木三郎手中長刀,應
聲折斷。
    荒木三郎奮力大吼一聲,擲刀射向小賭,人被一重重巨大無形的掌力,擠壓得肢體
爆裂,倒地而亡。
    他擲出的長刀,在穿過重重掌力之後,已經毫無力道。小賭輕易地便躲過了斷刀。
    死亡谷,熱風依舊,打著旋風,帶起陣陣黃沙。
    小賭等五入,立於五座新堆的墳前,默默祝禱。
    小賭對著荒木三郎的墳頭,低低地念著:「荒木三郎,你是我小賭這生最佩服的敵
人,如果你我換個地方相遇,我想我們一定能成為朋友,但願幾位都能以武士之魂,得
到永生的超脫,能夠到達你們生前希望達到的地方。我們走了,請各位安息吧!」
    人,走遠了。
    獨留五座新墳。
    黃沙,依舊是黃沙。
    有誰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這些事情。
    懷念,是放在心裡的。
    死亡谷,依舊是死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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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47:19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萬年血參
    長白山,因為山頭終年積雪不化,所以被稱為長白山脈,主峰便叫白頭山,當真使
人聞其名而知其意。
    在白頭山附近,一共有七十二個大大小小的水潭。根據傳說,這裡便是龍的故鄉。
    這七十二口龍潭中,最大一個潭稱為天池。每當龍潭之中有著長大準備升天的龍,
便要來到天池。在月圓的晚上,這條龍便對著明月,仰首長吟,以通知天庭上界,它要
升天歸去。龍吟之後,頓時月隱雲現,狂風大作,暴雨夾雜著驚天霹靂之聲,從天而降,
這是上界同意龍的升天。
    然後,這條獲准升天的龍,便隨著高漲的潭水,自天池北側的_道裂口,懸空而下,
順著流水逕自迸入鴨綠江中,再順著鴨綠江入海,最後在海中騰空歸天。
    如今,龍潭中的龍,都一條條長大升天去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水潭和傳說八以及
令人想不透,何以龍要入江人海之後才歸天等等的懸疑……

                  ※               ※                 ※

    九月才剛過中旬,長白山山頂上,卻已經下過今年的第一場雪。
    潔白無暇的雪,為山頂坡上一襲白貂皮似的大衣,偶而有幾棵又高又魁的青松,也
帶著白色的帽子,只露出一點點的綠來,一切都是白,白的優雅,白的舒暢,白的……
    噫!
    雲白無暇的大地上,怎麼沾著幾個黑黑的小點?
    就像白色鮮奶油蛋糕上,黏著幾隻蒼蠅。
    真是令人掃興。
    黑色的小點,緩緩地移動著,在雪地上拖出一條曲曲扭扭,像小蛇一樣的痕跡。
    「小賭,咱們上山有半個多月了,連個芝麻綠豆大的人參也沒有找著,還說什麼萬
年血參?我看九成九,寡婦死了兒子啦!」
    楊威有點洩氣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原本單衣的他,此時也披上一件羊皮襖,臉上流露著無奈、失望。
    小賭也跟著一屁股坐下。
    但他鼓勵地笑道:「二哥,你先別失望,咱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也還有九成九
以外,那個零點一成的機會。事情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怎麼可以輕言犧牲,打起精神來
呀!」
    看來,小賭的歷史課上的還不錯,只是時間先後,似乎有點短路。
    小飛雪也安慰道:「小威哥,寶物如果那麼容易找,也就不叫寶啦!你沒聽師叔說,
那萬年血參賊得很,會躲人的吶!」
    「是啊!乞丐師兄,如果你先洩氣,那我們怎麼會有心情去找寶貝,你這是擾亂軍
心,其罪不小啊!」
    「對,該罰,該罰。」
    其它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逗著楊威開心。
    楊威也豁然丟開惡劣無比的心情,豪放地笑道:「好,罰,酒來。」
    於是,眾人便在雪地上,吃喝起來了。
    小飛雪如今見到長白山上白雪迄天,心情可爽得很,就像又已經回到天山山脈,冰
雪世界的家裡一樣。
    比起當初,在沙漠中那種情形,簡直有天壤之別。
    「小威哥,你別難過,我吹支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對於小飛雪的體貼和關懷,楊威由衷地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對著小飛雪愉快地點點
頭。
    小飛雪再次掏出那支稀世罕見的彩玉引鳳笛,湊上了櫻桃小口兒,悠揚地吹奏起來。
    笛音一起,彷彿來自九幽雲霄的天際,氣蜒幽柔,輕柔地拂掠過雪地,如慈母低聲
的吟哦輕唱,綿綿飄散,忽高忽低,悠美得令人,如沉醉於東風之中,流連遐想,舒暢
已極。
    忽地,笛音一轉,漸漸澎湃激昂,剎時,音如吝雨,勁如狂風,呼嘯著卷掠大地,
充塞於穹蒼和天地之間,彷彿娑娑抖蕩,搖晃不巳,人心為之震撼,血脈為之擴張,像
極沙場上,壯烈拚殺的戰士,氣勢如虹,誓死不回般的哀壯。
    終於,高昂激烈的笛音,緩緩自半空飄落,恰如此時輕柔如羽的白雪,繽紛飄落,
細弱的笛音,幽幽如空谷迴響,漸細漸弱,悄然而收。
    小賭等人,仍兀自沉醉在那笛音迴繞的境界中,不覺得雪巳經落在髮梢、肩頭……
    終於,小賭打了個冷顫,自虛幻的笛音世界醒來,正要讚美小飛雪,忽然瞥見,雪
地之中,紅影一閃,像個紅衣小孩,輕靈自在地飛奔在雪地之中,煞是刺眼腥目。
    小賭既興奮又激動的抓著楊威,伸手指著紅影,口中有些結巴,難成言語。
    「快……二哥……快看!」
    楊威悚然一醒,忙向小賭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覓咬白的雪地,一個紅衣小孩,自在的飛翔於空,追逐逗弄著滿天飛雪。
    再仔細一看,我的乖乖,哪是啥小孩,竟是一株通體血紅,晶瑩剔透,高三尺有餘,
如小孩兒般手足俱現的一株巨大人參。
    「啊!」
    小賭等五人,皆被眼前的紅參戲雪的奇景,驚懾住了,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呼。
    這萬年血參被此輕微的呼聲所驚擾,倏地紅影一閃,往一處密林中躲去。
    「追!」
    小賭一聲輕喝,人如天馬掠空,搶先追去。
    於是,一行人,便追著紅影,往密林方向衝去。
    待一進林中,早巳經不見萬年血參的蹤跡。
    小賭等人,微喘著氣,凝目向密林中搜望。
    可惜此時,太陽已是偏西,加上密林中濃蔭蔽天,根本難以發現什麼。
    小賭並不失望,反而得意地呵呵而笑。
    「他奶奶的,果然真有萬年血參這玩意兒,跑得還真快!」
    小飛雪既興奮又著急地抓著小賭問:「小賭,這下血參跑掉了,咱們怎麼辦?」
    小賭得意地哈哈笑道:「呵呵!既然萬年血參己經現身,被我看到還怕它逃出我的
手掌心不成。走,咱們先回營地去,好好的準備一下,明早再來這兒捉參。」
    於是,小賭等人,便返回雪地中臨時搭建的休息處所,好好研究一番作戰方略去也!
    第二天清晨。
    雪巳經停了。
    可是,卻又為大地又加上三寸厚的濃妝。
    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陷下去,動彈不得。
    但是小賭等人,身上雖然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雪地上奔馳,也不過留下了淺淺
的腳印。
    論輕功,幾個人都挺夠火候的,尤其是小飛雪,自幼在冰天雪地中長大,對在雪地
上的行進,更是別有心得。身形起掠之間,雪上只留下一點點的淡印,所謂踏雪無痕,
也不過如此罷了。
    來到昨日血參逃遁的密林之中。
    小賭挑上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拿出水囊,向小飛雪要了三顆雪寶回天丹,用其中
兩顆化入水囊,再將含有雪玉回天丹的水,潑在空地上,並將另一顆雪玉回天丹擺在空
地中央。
    楊威、三寶和四平三人,手中各持一張細網,守住三角頂立的地點。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則手中各持一長條白綾,一左一右,相對而立。
    五人,便靜靜地伏身而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去。
    雪,不知何時,又悄悄地下了起來。
    雪花,落在五人身上,慢慢地將眾人掩埋的只剩下頭頸和四肢。
    雪在身上遇著體溫,慢慢地溶化成水,浸人衣內,那種冰冷冷濕答答的感覺,讓人
打從骨頭裡往外冷開來。
    可是五人,仍是一動也不動,像是熟睡了,更像被凍死了。
    終於,空地中間灑有雪玉回天丹的地方,剛剛覆上的那層新下的雪,抖了一抖。
    就像有東西,要自雪下鑽出來一般。
    不錯,萬年血參便要出土啦!
    一點點。
    一點點。
    再一點點。
    裂開的白雪之間,顯出紅色的影子。
    慢慢地……
    慢慢地……
    萬年血參的腦袋冒出了雪地,紅通通的參,映著雪白的地面,煞是好看。
    萬年血參一探出頭,便機警地停下來,悄悄地等待,確定四周沒有危機之後,才又
鑽出來一點點。
    又一點點。
    再一點點。
    最後,這株萬年血參終於整株露出了地面,很囂張地跳起"恰恰"來,還一邊用它的
鬚根,吸食地上的雪玉回天丹。
    小賭見時機成熟,一打暗號,眾人蜂擁而上。
    萬年血參見情況不妙,正想遁地而逃,可惜,已經來不及啦!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手中兩匹白綾捲住萬年血參人腿粗的腰身。而這血參也甚是了
得,被白綾纏住,仍奮力往上一掙,硬將小賭和小飛雪拖倒在地。
    楊威三人更不怠慢,騰身而起,三張綱子密密地將萬年血參像裡棕子一樣,牢牢地
裡住。
    小賭這才拍拍手,自地上站起來,小飛雪也大噓了一口氣。
    五人便好奇地仔細打量這血參。
    此時,這血參跟一般人參並無兩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出它居然會蹦
還會跳,而且力大無窮。
    小賭滿意地用手拍拍血參:「嘿嘿,這下你可囂張不起來了吧,你想逃出我的手掌
心,告訴你窗都沒有呢!」
    於是,小賭非常小心的抓住血參的兩隻手臂。
    驀地……
    「哈哈……」
    一聲陰險的哈哈笑聲,自林中傳來。
    小賭暗叫一聲:「不妙!」向其它人一使眼色,便抓著血參,往後退去。
    但是,原本寂寂無人的密林,此時卻佈滿了白衣蒙面的至尊教徒。
    小賭苦笑一聲:「我的乖乖!」
    空出一手,揮掌衝向人群。
    楊威、三生、四平及小飛雪四人,也是舞起了雙掌,護著小賭左右,一塊兒往前面
衝殺。
    頓時,人聲鼎沸,至尊教徒在小賭幾人奮力突圍之下,硬被開出一條血路來。
    無奈,此次至尊教徒實在是太多,殺退一群,又被另一群圍住,小賭等人,雖然緩
緩的往林邊推進。但身後,至尊教的正副教主及十數名高手,已經越過人群,追向小賭
等人。
    出了林區,又是一片雪連天、天連雪的曠野。
    至尊教主率領著教中高手,輕易地趕過小賭,飄身落在小賭等人的前方,攔住逃逸
中的五人。
    「哈哈哈……任小賭,此次你是插翅也難飛啦!」
    至尊教主得意已極地仰首哈哈大笑不止。
    彷彿,今天能攔阻小賭,是他今生莫大的榮幸般。
    小賭索性停下身來,嘲謔道:「我說大教主啊!你老這樣追我、纏我做什麼?是不
是想要我給你一張簽名玉照呢?」
    被小賭如此諷刺之後,至尊教主方才悚然警覺,自己居然笑得如此的興奮,真是沒
水準!
    但見至尊教主老皮厚厚面不改色地冷聲道:「小鬼,今天長白山便是你的葬身之處,
誰叫休三番兩次的與本教作對,休怪本座無情。同時我也要感謝你,替我得到萬年血參
此等稀世之寶,哈哈哈……」
    說到得意之處,至尊教主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好似小賭已經變成死人,血參也已經
落入他手中一般,端的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對這種人,小賭向來最是感冒,不客氣地,便屈指賞他一記穿雲指。
    然而,至尊教主只是單手輕揮,便化解了這一記穿雲指。
    小賭不由地乍舌暗付道:「他奶奶的,居然碰上了同行的,看來大哥的絕活沒路用
啦!」
    至尊教主見小賭呆怔的樣子,又是冷冷地奸笑數聲,右手一揮,一聲:「上!」
    全武行,鐵公雞,於焉開打。
    至尊教主親手招呼小賭。
    而副教主和十餘名高手,同時不要臉地圍毆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
    其它至尊教徒是團團將眾人圍住。
    由於小賭一手還抱著小孩高的大血參,只能以單手應敵,本來就有些吃虧,加以,
至尊教主對地獄門主所授給小賭的各項武學,都頗為精通,使得小賭只能以師門絕學應
付至尊教主。
    不到三十招,小賭巳經險象環生,發岌可危。
    小飛雪見狀,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圍困他們的又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不
是三兩下就可以打發的人。逼得小飛雪不得不撤出,原本盤於腰間的寶劍。
    登時,如新月東昇,晶亮的寶劍映著潔白雪地的以光。剎時,光輪如飛,光輪如飛,
寒芒四射。
    連聲慘叫中,便躺下兩名至尊教的人。
    然而,如此仍不能使小飛雪抽得出空去支持小賭,小賭狼狽不堪地被一步步地逼往
一處絕崖。
    三寶心急地大叫:「小賭:「決盡量往這裡靠呀!你身後沒路啦!」
    小賭何嘗不願往揚威等人拚鬥處躲去。
    但是,陰狠的至尊教主,怎麼可能給他機會。
    「小鬼,你別做夢,獻上血參,本座可以手下留情,給你一個全屍。」
    「呵呵!我說教主啊,你實在是個光說廢話的廢人,反正交不交出血參都是死,你
想我會交出來嗎?笨呀!你實在的夠笨!」
    至尊教主聞言,更是怒火高漲,抖手八十九掌同時向小賭攻到。
    小賭不甘示弱,腳下一晃,登時幻出八尊人影,自八個不同的方向,單手八個不同
的姿勢,八十掌回敬至尊教主。
    空中傳來,一連串砰砰掌鳳相擊的聲音。
    小賭扭身又躲開了幾掌,可是仍被至尊教主擊中了兩掌,人在地上,滾了兩滾,離
絕崖又近幾尺。
    就在此存亡危急之際,小賭躍身而起,準備要攻向至尊教主。
    要死不死的,他手中的萬年血參,就在此時,猛力往絕崖的方向衝去。
    小賭本能地抓緊手中的萬年血參,卻被血參的衝力,拉扯得踉蹌數步,因而空門大
大露出。
    至尊教主見機,兩掌齊出,印在小賭胸口。
    「哇!」
    慘叫一聲,小賭被擊個正著,身軀噴高兩丈,劃著弧度,與萬年血參一起摔落絕崖
之下。
    小飛雪等人聞聲回頭:「哈好看見小賭的身形,墜落萬丈深淵。
    「小賭!」
    嘔心泣血的悲叫,出自四小口中。
    四人都忘掉正在對敵,悲痛中齊齊撲向絕崖邊,連聲呼喚:
    「小賭!」
    但見崖下,雲風滾滾,小賭的影子,早就被崖下一大片的雲海所吞沒,連慘叫聲都
沒有聽見,更別提能看得到崖下有什麼樣的情形。
    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便當場愣在崖邊。
    一時間,四人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忘記週遭的一切。
    不!不可能!
    小賭他不可能死!
    四人俱是同樣的心思,他們甚至懷疑,是否自己正在做一個惡夢。
    一個夢見小賭,被人打落萬丈絕崖的夢。
    至尊教的副教主雷振天恨恨地道:「他媽的,這小鬼連死都抓著血參不放,平白斷
送這麼一樣寶貝!」
    楊威等人聞言,方才醒悟過來。
    小賭死了!
    小賭落崖死了!
    是至尊教下的手!
    是那個殺千刀、混蛋、王八蛋的至尊教下的手!
    四個人,猛然自崖邊回過身來。
    像是四隻受盡欺浚、傷害的野獸,目泛凶光地盯著至尊教眾人。
    楊威雙目盡赤,咬著牙,一字一頓悲痛道:「是你們,是你們害死小賭,我要你們
償命!」
    三寶和四平與小賭感情最深,他們早被悲痛迷失了心,在他們眼中,他們恨,他們
要殺。
    而小飛雪,一向溫柔的小飛雪,眼中早就熱淚盈眶,她握劍的手指,己經因為用力
過猛而發白,此時的她,強忍著悲傷沒有痛哭出聲。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字殺,她
要殺盡眼前的人,為小賭報仇。
    「啊!」
    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如晴天霹靂,如沉睡已久的火山突然爆發,更是蘊含著多少
哀傷、憤恨、不甘與絕望的淒厲怒吼,出自四人口中。
    四條身影便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激發下,如電光般閃射而出,沖人人群。
    三寶和四平二人,第一次使出小賭代傳的蹀踱虹橋身法。只見在閃晃之中,兩人四
掌,一左一右同時一招龍騰掌中的精華絕學"龍騰無極",圈住至尊教的高手。
    頓時如千萬近火藥,同時爆炸般,轟然中人體翻滾、殘肢斷臂四處散落,潔白的雪
地上,一丈之內或灑或潑著殷紅刺目的血跡。
    而揚威手中的烙仇竹,一式"亂棒打狗",瞬間揮出一百一十七捧,棒棒抽向雷振天
和另外至尊教徒,慘叫連聲,被立斃棒下的至尊教徒,不計其數。
    雷振天更是連中二十餘捧,棒捧抽得他皮開肉綻,如浴血中,留下永生無法抹滅的
棒痕。而他的右臂,更被楊威一棒齊肩削斷,痛得他翻滾於地,頓時失血過多倒地不起,
不省人事,冰天雪地之中,他這條命,已經向閻王殿掛好號,等著報到去也。
    而此時,小飛雪的劍,帶著刺眼的冷芒,起向虛無,充塞於天地蒼宇,剎那間,天
地在她的劍下驟然縮小,只聽見淒厲的寒風呼嘯,卻是劍的泣號,刮起漫天的雪影和跳
動的冷焰,如點、如圈、如弧、如圓,縱橫交錯的籠覃向至尊教主。
    至尊教主脫口一聲驚呼:「寒風飛雪劍無情!」
    於是,至尊教主也展開奇妙的身法,在小飛雪所織成的劍網中閃、挪、晃,雙手更
是虛空連連揮劈,正是穿雲掌絕學,頓時,掌勁和劍網相觸,勁風四射,方圓一丈內的
土地,便被這股交擊的勁力,刮起二寸多深的積雪。
    一聲悶哼,至尊教主手撫著右肩,只見他肩頭一片血紅,看來傷得不輕,而小飛雪
發披散如厲鬼,連退五步方才立穩,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至尊教主見識到寒風飛雪的厲害,不稍停留,一聲速退!自己須先掠空逸去。
    其它的至尊教徒,登時也如作鳥獸散,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連滾帶爬,四肢齊
用,一下子逃得清潔溜溜。
    頓時,又恢復空山寂寂的冷清場面。
    楊威等人在一股奇異精神力量支撐下,發揮出不可思議的潛能和力量,擊退至尊教
主和教中多名高手。
    此時,卻跌坐於地,手腳發軟。
    許久,四人的喘息聲,漸漸變成啜泣聲。
    而啜泣終於壓抑不住,成為號啕大哭的場面。
    雪下過又停。
    淚,已經流乾。
    人,已經哭倦。
    揚威不得不收拾起哀痛逾恆的心情,以哥哥的身份,來勸慰其它三人。
    「小飛飛、小三、小四都別哭了,小賭他福大命大,也許摔下山崖,並沒有死,我
們不妨試找看看有沒有路可以下去崖底,說不定,小賭正等著我們去救他呢!」
    楊威體貼的一一為三人擦去眼淚,強裝出一副笑臉,想說服小飛雪他們,小賭沒有
死。
    他何嘗不是想說服自已小賭沒死。
    小賭真能福大命大嗎?
    只有待楊威一行人下去山崖底下後,才能知道啦!
    就這樣,四人順著崖邊,仔細的找著下崖的路。
    雪,越下越大。
    漸漸掩去刺眼的血跡和死得滿地的屍體。
    就在楊威等人,前腳剛離開時。
    一個樵夫打扮的短小老頭,急忙地向方纔的鬥場奔來。
    雪掩去各種痕跡,卻也造了不少個新墳。
    那礁夫順手揮向隆起的墳堆,露出至尊教徒的屍體。
    他喃喃自語道:「晚了嗎?難道晚了嗎?」
    他又一一撥開每一堆屍體上的積雪,一具其的檢查著屍體,最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得意的笑道:「他奶奶的,我就知道小賭是個天生打不死的程咬金,連至尊教主對他也
莫可奈何,呵呵!害我老人家窮擔心一場,嗯!只怕受點傷是免不了的,可是他們人都
到哪呈去了?沒見著他們下山啊!」
    這樵夫是誰?
    看來,他與小賭的關係非比尋常。
    若是他知道,小賭墜崖,生死未卜,不曉得他是否還能笑得出來?
    老樵夫兀自在沉思,一會兒,便轉身往下山的方向奔去。
    也許,他還是認為小賭他們下山去。所以,才急急地追趕而去吧!
    雪,又開始下著。

                  ※               ※                 ※

    七天。
    費了七天的時間,楊威一行四人,才下得絕崖的崖底。
    七天,也是眾人在長白山尋藥的最後一天。
    如今,楊威他們早已無法顧及,昏迷不醒中的丐幫主了。
    崖底——?
    佈滿參差、尖銳如野獸利牙般,林立的怪石。
    楊威等人一見崖底此種情形,都不自覺倒抽一口冷氣。
    天啊!
    如果真有人,自那崖上掉下來,那……
    準死無疑。
    我的乖乖,那小賭不也……
    唉!難逃此劫!
    小飛雪早就急得又掉下了漸柬。
    她鳴咽道:「小威哥,怎麼辦?小賭他……他一定沒救啦!」
    一向吊兒郎當的三寶和四平,此時都沉著臉,不再有任何輕鬆的心情。
    十年來,水乳交融的感情,使得他們忍不住抬起頭,硬是壓下往外衝的眼淚。
    「小……賭?」
    不甘心地,他們四人使在這個恐怖萬分的崖底,一步步地地毯式搜尋著小賭的蹤跡。
    他們找的很慢,也很仔細。
    因為他們都怕太早見到,小賭一身血肉模糊慘死的樣子。
    但是,崖底並不太大。
    一分分,一寸寸地找,總也有找遍崖底的時候。
    三天後,楊威他們不知該是鬆口氣,或是該更揪緊他們的心。
    因為,找遍崖底,就是不見小賭的人或是屍體。
    甚至,怪石間,連些許的血跡也未曾發現,好像小賭落崖之後,便憑空消失。
    三寶帶著希望地問:「乞丐師兄,你看小賭會不會沒有跌下來?」
    「有此可能,若是小賭真的跌下來,為什麼一點蹤跡也沒有,就算他真的……死了,
也該留下血跡才是。」
    「小威哥,那小賭人呢?他到底怎麼樣了嘛!真是急死人啦!」
    楊威默然地搖頭,他怎麼會知道,小賭到底遇上什麼樣的遭遇,但他衷心的希望,
小賭能夠平安無事。
    天,漸漸暗了。
    崖底,逐漸蒙上一層濃濃白霧。
    四平忽道:「乞丐師兄,咱們全崖都找遍了,唯獨前面那座水潭,咱們沒下去找過
哪!說不定,小賭他……」
    一語驚醒夢中人,也總算為大家帶來無窮的希望。
    「對,等霧散後,咱們下水去看看!」
    等待,最是磨人。
    當崖底濃霧散去,天空中,居然明月高懸,真他媽的離譜。
    月光照映在崖底,在林立的怪石間,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使得崖底,更增添一份
恐怖和淒厲的味道。
    楊威等人,來到一個不算小的水潭邊,尋著一塊平地,升起大堆,便由三寶和四平
兩人下水去探查潭底。
    小飛雪怔地的握著雙手,呆視著跳躍的火舌。
    她在想小賭,想小賭的一切。
    打從長安起,她與他便如此自然地混在一起,彷彿是一對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點
隔閡也沒有。這種緣分,是如此的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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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47:42 |只看該作者
她想起,小賭在得知花氏父女的死訊時,那種哀痛逾恆的心情.是否正像她,看見
小賭落崖時,一瞬間,那種萬念俱灰、天地沉淪的感覺。
    不知不覺的,小飛雪莫名其妙地滑下淚來。
    小飛雪出神的流淚,楊威用衣袖輕輕擦去她頰上的淚,就像她以前,舉袖擦去小賭
的淚一般。
    「小飛飛,別哭,沒見著小賭的屍體,不能證明他出事,也許,他被某人救走,也
不一定。」
    「可是,他要是掉到水潭裡,被魚吃了,不也看不見屍體?」
    楊威他能說什麼,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他不願說出來罷了。
    楊威輕輕地拍拍小飛雪,強作鎮定地笑道:「小賭自幼便是在江邊長大,他不去吃
魚,那些魚就很阿彌陀佛,怎麼可能被魚吃了呢!」
    「可是……」
    嘩啦一聲水聲,打斷小飛雪的話。
    三寶和四平巳經氣喘吁吁的自水中跳出,上岸來了。
    楊威和小飛雪急急問向凍得發紫的兩人:「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三寶和四平兩人搖搖頭,走向火邊,拿起衣服穿上後,才一邊烤著火,一邊說道:
「這潭好深,越往下去越冷,好像下面有著冰塊一樣。而且,潭底有一股暗流漩渦,力
量很強,若不小心被拉下去,只怕永遠沒浮上來的機會。潭底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小賭真的落水,以他當時受傷的情況下,恐怕……」
    三寶沒再說下去,下面的話不說也罷。
    才剛剛燃起的希望,便又被這個奇怪的水潭,一潭水給澆熄。
    楊威也有些怔忡,難道小賭真的就這麼去了?
    容谷寂寂。
    楊威等人葉心、更是沉重。
    四人便圍守著火堆,默默的任各種哀傷的思緒,將他們淹;沒。
    天,再次亮了。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亮麗無雲的開始。
    但內心的彤雲,重逾千斤。
    如何揮的去,拋的開?
    「走吧!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回天水村一趟。」
    小飛雪抬起無神又微紅的眼睛,再一次盯著水潭潭面。
    三寶和四平,默默地熄去早成灰燼的火堆。
    四人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回頭的往上崖的路而去。
    他們多麼希望,此時小賭突然出現,笑嘻嘻地告訴他們,他是故意在捉弄四人。
    躊躇復躊躇。
    難行千里路。
    無語問蒼天。
    尋覓欲何處?
    一路上,楊威一行人沉默著不發一語,在他們的眉宇之間,宛似凝聚著那一抹挹愁
的悲愁。
    彷彿有些彈不掉、揮不去的陰影,覆蓋在他們四人的心上,四人皆提不起興致來說
話。
    就這樣,在僵冷的靜寂之中,他們一路朝下趕去?
    仰望灰翳的天空,遙眺遠近的景色,跟數著不徐不緩的蹄點。
    地面便一大段,又一大段的拋到身後去。
    暮色漸至。
    楊威領著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來到一個小小的城鎮。
    鎮上華燈初上,不知正慶祝著些什麼事,敲羅打鼓韻,好不熱鬧。
    揚威等人,根本就沒有心情又體會那種熱鬧的情緒。
    四個人找到鎮上唯下的一間客棧,開上兩間房,關起了門房,也將熱鬧全部關到門
外去。
    對懷著傷心事的人而言,別人的快樂、笑鬧,何嘗不是件殘忍的事。
    畢竟楊威他們,也曾有過快樂的日子,有過令人難忘的歡笑時光。
    「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洪亮、簡捷有力的聲音,自楊威和小飛雪他們的房門外響起。
    「霍!」
    小飛雪和三寶同時打開房間門。
    地獄門的七殿主,依舊黑官服、銀面具的立於門外。
    楊威和四平也自房裡往外擠著瞧來。
    「泰山王受人之托,為飛雪姑娘及各位小少爺們送信而來,可否入屋內一談。」
    楊威這才醒悟,急忙肅手讓客。
    小飛雪也毫無忌諱的進人楊威和三寶、四平住的房間裡坐下。
    三寶順手關上門後,急忙來到小桌廣,著急地道:「七殿主,是誰托你帶信來?是
不是我爹爹出了什麼事?」
    七殿主微微一笑,自懷中取出一函素箋交給小飛雪,小飛雪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開信
箋。
    楊威、三寶和四平三人,也湊上腦袋,在燈下細細的看著信中內容。
    「呀!比呀比吐!」
    三寶和四平兩人看完信,樂得震聲大叫,兄弟倆抱在一起,大跳起舞來。
    楊威和小飛雪也都不能自制的熱淚盈眶。
    楊威吸了一口氣,擦去激動的淚水,笑罵道:「他奶奶的,居然給咱們來上這麼一
手,等我見到他,看我如何修理他一頓。」
    小飛雪真是高興的抓著七殿主的手,又哭、又笑、又激動的說道:「謝謝你,七殿
主,謝謝你!」
    說完便衝向三寶和四平,加入他們蹦跳的行列中,一起快樂的手舞足蹈的慶祝著,
發洩著。
    七殿主見四人如此興奮激動,不覺得暗自點頭。
    他們真是一群,連心連命的好朋友。
    真羨慕這一群小傢伙們的友情,真是迷死人啦!
    最後,還是年長的楊威,首先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他有點忘形的拉著七殿主問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受了傷,是小傷,並不礙事。」
    楊威這才放心的點點頭,並又對七殿主說:「不知七殿主能否與他聯絡上?」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這時也緊張的圍上前來。
    七殿主沉吟一會兒,方道:「我只能盡力去試.因為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如
何,人會到哪去。」
    楊威瞭解地點點頭。
    「如果七殿主能與他聯絡上,麻煩轉告他一聲,就說我們會按信中的計劃進行,但
要他小心一點,嘿嘿,我們等著和他奶奶算算這筆帳!」
    七殿主也瞭解的點點頭:「我會盡力去試,如果聯絡上,我一定將話帶到。」
    楊威感激地一抱拳:「多謝七殿主親自為我們送來這封信,也多謝七殿主為我們傳
話聯絡!」
    七殿主也客氣的抱拳回禮,並且起身告辭,飄然而去,就像他來時,那般靜悄悄。
    送走七殿主,楊威回過身,和小飛雪三人相對哈哈大笑。
    「呀!比呀比吐!」
    楊威忍不住,再一次地高興大叫,並且乒哩乒郎地和三寶、四平、小飛雪打成一團。
    呵呵!原來剛才的鎮定和老成是裝出來給外人看的哪!
    這會兒,他不是也抓狂了嘛!
    呵呵呵……
    上路嘍!
    這次,陰沉沉的天,看起來也特別晴朗。
    馬蹄的敲擊,不再是喪鐘聲響,而是喜悅的音符,飛躍在空中。
    趕啊!
    趕啊!
    北京又將遙遙在望。
    即使是思念小別後的新婚妻子,也沒能像楊威這一群人趕的如此之快,之急!
    情緒是高昂的,心,在飛揚、在歡唱!
    快樂是掩不住的,掛在一張張的笑臉上,連胯下的馬兒,似乎也感染到騎上的歡樂。
昂首愉快的嘶鳴,再發全力的向前飛奔。
    哈哈……
    快樂呀!
    快樂呀!

                  ※               ※                 ※

    北京城內。
    丐幫分舵。
    楊威和小飛雪他們,又再度回到這裡。
    四人,即使在入城之後,仍是放馬急奔。
    早有丐幫弟子,飛報分舵。
    此時,分舵的大門敝開,丐幫弟子左右分立兩排,正等著迎接他們的少幫主。
    楊威一行人,在分舵門前,拉韁停馬,拋鞍落地,急急忙忙的往內行去,對立於門
旁相迎的丐幫弟子,楊威也是匆匆揮手為意,連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
    進入大廳,楊威、小飛雪、三寶、四平,四個人全都忍不住剎住腳,怔怔地看著廳
前坐著的那個人。
    消瘦的身材,依舊穿著那一襲藏青長衫。
    要命郎中,被四個人看的有點窘,忍不住拂向顎下鬍鬚,手卻在半空中頓住,又頹
然放下。
    哦!原來是鬍子剃掉了。
    嗯!眉毛也不見啦!
    噫!頭上竟是二百燭光,大光頭一個。
    哇峨峨!從腦袋到下巴,一光二凈三無毛。
    我的乖乖,有看頭吶!
    「哈哈……」
    「呵呵……」
    楊威等人,看到要命郎中莫也的樣子之後,先是一怔,接著越看越古怪,忍不住哈
哈大笑起來。
    這一人笑,眾人笑,越笑就越好笑,越好笑就越笑。
    如此惡性循環之下,三寶和四平首先不支倒地,如翻身的烏龜,四肢亂踹,笑癱在
地上。
    小飛雪則抱著肚子,無力地笑跌在一張太師椅上。
    楊威卻一手扶在門上,一手摟著肚子,還不時地咳嗽著,原來笑的太過火,被口水
嗆到啦!
    要命郎中被四個小鬼如此激動的一笑,頓時臉紅如關公,訥訥不能成言。
    唉,他早知道,被小鬼頭們見著這份德性,非得被消遣一場,誰叫自己自信過高,
跟人家賭什麼賭?
    偏偏什麼不好賭,要賭聽人一事件,結果……
    他奶奶的,也只有腦筋打結的人,才會想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賭法。
    真他媽的衰呀!
    要命郎中被笑的實在有點難以消受,只得硬著頭皮,裝出長輩的威嚴,重重地咳嗽
幾聲,這總算有點喚回大夥兒的魂。
    「小乞丐,你不想進去看看你家老乞丐嗎?」
    楊威這才省悟,回來是要做什麼的,他飛身向廳旁通往內室的門簾前,掀開門簾,
正巧丐幫幫主凌子宣也正好要往外走出來。
    師徒倆,猛一照面,都愣了一下。
    撲通一聲,楊威頓時矮下半截,雙膝落地,語聲哽咽著向師父請安:「師父……您
老總算痊癒!」
    俠丐凌子宣見愛徒跪地請安,也是激動的雙手微顫,將楊威自地上扶起來,他眼泛
淚光笑罵:「沒出息的小子,你師父不過是受傷,昏迷幾天,你就這麼緊張,要是有一
天你師父翹辮子時,你怎麼辦?」
    楊威被師父如此一講,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地套用以前三寶所說過的話道:
「如果您老真的回姥姥家放長假去也好,我就不用如此辛苦地演一場五子哭墳給您老看
啦!」
    凌子宣一聽,可傻眼啦!沒想到,他昏迷不到三個月,徒弟居然賊開來!
    由於楊威自幼失怙,被他收為徒弟,帶在身邊之後,難兔楊威將他視為老爸看,說
話、舉止都是恭謹外加尊重,就像兒子對老子般孝順,因此,他總遺憾讓楊威過於早熟,
使得楊威失去一些身為孩子特有的皮皮資格。
    如今,乍聽楊威冒出這麼一段不像話的話,他是又高興、又傷心,揮起手中綠玉棒,
假意砸向楊威,口中笑叱道:「小子,滑頭!」
    他高興,因為楊威終於開竅,學會賊言賊語。
    他傷心,因為他努力十餘年,沒能教會楊威開竅,誰那麼大本事和影響力,居然一
個月不到的時間便讓楊威頓悟賊竅。
    楊威笑嘻嘻地對著他師父,扮個鬼臉,溜回大廳,和三寶他們一起正襟危坐,等著
師父上場訓話。
    凌子宣一看,更是高興,看來楊威這小子真的混出名堂來,居然連扮鬼臉也學會啦!
    凌子宣的出現,總算解除要命郎中的光頭之窘。
    小飛雪他們,見丐幫幫主出來,都勉強收起笑意,正經八百地端坐於太師椅上,畢
竟,對天下第一幫幫主,總要有三分敬意。(那是因為小賭不在,否則天皇老子也難叫
這群寶貝正經的。)
    凌子宣先向要命郎中客氣地招呼過後,這才感興趣地看著幾個小鬼頭。
    印象中,他記得有一個打扮突出的沖天馬尾,怎麼沒看到?正待相詢,門外忽然傳
來哈哈大笑。
    「小賭小小子呀!快來陪我老頭子喝酒啊!」
    話落人現,游龍醉丐從天而降。
    凌子宣見師叔來到,急忙離座請安。
    游龍醉丐揮揮手,兔去這套俗禮,眼睛一轉,居然沒見著小賭。便奇怪地問:「噯!
楊威小小子,怎麼欠了一腳?小賭那小賊頭呢?」
    凌子宣也問道:「是呀!小威,聽莫大夫說,是你結拜弟弟取回萬年血參才救活為
師一命,他人呢?為師很想見見他呀!」
    這一問,可問倒了四人。
    只見你看我,我看你一番。
    最後,四人不約而同,低下頭去,一副不勝噓唏的樣子。
    「小賭他……」
    「他怎麼啦?」
    四人又是對望一眼。
    小飛雪哭兮兮地道:「他……他……失蹤!」
    游龍醉丐一聽,瞪大眼驚叫:「失蹤?是怎麼失蹤的?」
    「被至尊教主打落萬丈絕崖……」
    「什麼?又是至尊教,他媽的,太可惡了。那你們有沒有想辦法去找他或救他?」
    四人同時沉地的點頭。
    游龍醉丐更是絕望的問:「那他是真的完了?」
    四人又再度抬眼相對一望,垂下眼,異口同聲道:「假的!」
    哇塞塞!
    游龍醉丐一顆被吊足的心,砰一聲落地,那種感覺真妙,他古怪地看著四個小小子,
忽然撲向楊威,口中罵道:「小小子,你好大膽,敢戲弄我老頭子。」
    楊威一見不妙,忙往門口沖,游龍醉丐人影一閃,巳經擋住門口。
    楊威見狀,身形巧妙地一轉,硬是改變前衝的姿勢,往左邊窗口掠去,好一招「蹀
踱虹橋"的運用。
    楊威翻窗而出之後,小飛雪伸伸舌頭,也一溜煙自窗戶逃竄出去,而三寶和四平兩
人還以為游龍醉丐只是找楊威算帳,沒想到,游龍醉丐人一回身,雙手倏出,點住他們
二人的穴道。
    「嘿嘿,逃掉兩個,還有兩個,你們這群小小子,居然敢聯合起來騙我,呵呵!我
可要好好教訓你們一番。」
    三寶、四平二人這才知道大禍臨頭。
    身子不能動,被游龍醉丐一手一個提了起來。
    三寶大叫:「乞丐爺爺!好好叔公,你怎麼找我們出氣呢?」
    話沒說完,和四平二人已經四平八穩,被攔在游龍醉丐膝上,一人一個巴掌,輪流
被揍著屁股。
    「哇!」
    「哎喲!」
    「救命呀!殘害民族幼苗啦!」
    「死楊威,你怎麼可以棄友脫逃?」
    「哎……喲!」
    「哇……」
    楊威和小飛雪二人,偷偷地趴在窗口,向內張望,見三寶和四平二人慘叫連連,於
心不忍。
    二人一使眼色,拾起地上的石子,抖手便向游龍醉丐襲去。
    凌子宣和要命郎中,雖然人也在場,但見老乞丐如此無傷大雅地和小孩子們玩鬧,
只是坐在一旁隔山觀虎鬥。
    游龍醉丐聽到暗器咻咻的破空之聲,半側身,揮掌擊落石子。
    楊威和小飛雪算準了游龍醉丐會來上這麼一捂,在發出石子時,都用上一股巧勁。
    當石子被游龍醉丐一擋,登時向四面飛散開來,忽的一個掉頭.劃著弧形,繞向一
旁仍襲向醉丐。
    游龍醉丐喝聲:「來的好!」
    不得不放開三寶和四平,起身應付滿天飛石。
    小飛雪見機,抖手又是兩顆石子,打向三寶和四平,解開他們的穴道。
    游龍醉丐正想飛撲窗外,不料變生肘腋,三寶和四平一左一右,猛將他撲倒,順手
也點上他的穴道。
    二人同時左右開弓,辟辟啪啪,也回敬他有肉的屁股幾個大巴掌,三寶和四平就像
小賭一樣,惹毛他們,管你天皇老子,照樣拉下馬來教訓一番,他們可不管你是游龍醉
丐,還是啥玩意。
    凌子宣本無所謂,沒想到兩個小子居然膽大包天,連長輩也敢如此回敬。
    大驚之下,忙道:「小兄弟,不可無禮。」
    綠玉棒一伸,攔向二人。
    嘿嘿,老母雞下蛋……來不及啦!
    三寶和四平得手後,丟下游龍醉丐,也逃出窗外去。
    哇塞塞!
    慘!真慘!
    可憐的游龍酵丐,被凌子宣解開穴道後,不好意思呻吟,卻偷偷揉著挨揍的屁股川
心、中暗罵:「他媽的盧臭小子們,下手居然如此狠毒,哎喲!這下椅子大概坐不住啦!」
    恨恨地瞪了窗外四張偷窺的臉一眼。
    雖然,薑是老的辣,可是別忘了,辣椒是小的夠味兒吶!
    窗外的四人見游龍醉丐瞪他們一眼,忍不住捂著嘴嘿嘿偷笑兩聲,由窗外縮下頭去,
得意地互望一眼,四隻小手握在一起,慶祝一下小辣椒大同盟第一次出擊成功。
    要命郎中見幾人如此膽大妄為之後,不禁暗自慶幸,那個腦筋"秀斗"的小傢伙,只
是要自已剃掉頭髮、鬍子、眉毛而已,沒另外想出更整人的賭注。
    呼!還好,還好。
    莫也心裡大叫:「好裡加在,菩薩保佑!」
    正當眾人各懷鬼胎,暗自得意之時,丐幫北京分舵的舵主呂良,匆匆進來,向丐幫
幫主凌子宣稟報:「稟幫主,北京太白居的花掌櫃,陪同其東家前來本分舵,要見寒姑
娘!」
    丐幫幫主凌子宣,可還不知道小飛雪的底。
    只是要呂良決請客人進來。
    小飛雪在窗外聽見她老子來到,高興地往前院跑去。
    楊威和三寶、四平也都跟上去,因為他們好奇的想看看,傳說中神秘之城的城主,
冰雪主人究竟長的是什麼模樣。
    此時,呂良正引著花掌櫃和一位生得俊秀清逸,白衣飄飄有著仙風道骨味兒的中年
人進來。
    小飛雪一見那中年人,一聲嬌滴滴、甜蜜蜜的爹,人似乳燕歸巢般,投入冰雪主人
懷中。
    小飛雪她爹,一把抱起小飛雪,高興地在空中轉著,呵呵笑聲中,忍不住滋滋有聲
地親了小飛雪幾下。
    像天下每一個做爹的一樣,找著"翹家"的女兒後,總是又疼又罵。
    「飛雪乖囡,讓爹仔細看看,唔,瘦了一點,也曬黑了些,在外面有沒有吃苦受罪
呀?真是的,你若想下山,為什麼不跟爹說一聲.爹可以派四大護衛陪你到處去玩玩呀!
你這一走可把你奶奶和你娘急壞了,小乖囡,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子,知道嗎!」
    小飛雪不依地嘟著嘴,扭股糖似地賴著她爹:「唉呀!爹最會訓人啦!一見面就罵
人家,也不向人家想不想爹您呢!」
    冰雪主人被小飛雪這麼一聲撒嬌,頓時眉開眼笑,忘了我是誰。
    「好,好,不訓,不訓,那你有沒有想爹呢?」
    「有啊,人家好想您和娘,還有奶奶!」
    三寶他們在心裡暗自一句:「才怪!」
    就是嘛!如果真想,不早就回家去,才不會如此樂不思蜀,在江湖上遊蕩呢!
    不過,這年頭美麗的謊言,總是騙死人不陪命的吶!有人喜歡聽,自然才會有人喜
歡講呀!
    這就叫他媽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就這麼扭扭纏纏的,小飛雪拉著她爹,往大廳而去。一邊口中嚷嚷道:「乞丐爺爺,
眼紅的爺爺,你仔決來呀!我給你們介紹我爹。」
    游龍醉丐和凌子宣、要命郎中等人,早就立於廳門前相候多時。
    當游龍醉丐看清來人,不禁畦哇大叫道:「我說小子呀"咱們多久沒見啦?」
    眾人沒想到老乞丐居然認識小飛雪她爹。
    而寒城主也是愉快地笑道:「老哥哥,咱們倆怕不有二十年沒見。」
    說著,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一起回憶著往日光景。
    二十年前,鄱陽湖。
    至尊教總壇,被黑白二道群起圍剿,當時一戰,最出風頭的是寒冰飄飛雪、丐中一
醉龍、終南俗家子。
    他們就是冰雪主人、游龍醉丐及終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馮英飛三人。
    也因為這一戰,三人彼此都算素識,而很奇妙的,醉丐和冷漠的寒城主一見投緣,
二人在圍剿之後,曾經相處過一段時光,一同行走江湖,時間雖短,卻是二人在年輕時
最值得回憶的一段日子。
    如今,年華不再,而記憶卻歷久彌新,更讓人回味無窮。
    丐幫分舵中。
    太白居的大廚、二廚,忙個不停,宴席便在這兒擺開來。
    有太多的回憶可以下酒,有數不清的年輪,堪為飛揚跋啟,意氣風發。
    哈哈!飲盡江湖水呀!
    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這四個小小子,這回只有一旁坐著風涼,沒有插嘴的
分,後生晚輩嘛!偶爾總會吃點癟,不過,沒關係,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前輩會老,晚輩會大,年輕就是本錢,還怕沒出頭的一天嗎?
    呵呵!他奶奶的,未來的江湖就是這些後生晚輩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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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48:39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崖底奇緣
    終南山,或曰秦嶺。
    山上有一門派,就稱終南派。
    終南派:當今九大門派之一。開山祖師為玄璣子,宋末全真教弟子,昔年蒙古人入
關,掠我大好江山,不爭氣的南宋朝廷,只能任元兵侵略欺凌大漢百姓。
    於是,武林中不少江湖豪傑,仗劍救民,其中以終南山上,重陽真人所創全真教一
派,對元兵的阻力最大,是以元兵乃圍住終南山,放火燒觀,企圖滅絕全真教。全真弟
子遂由秘道而退,離開終南山,四處飄零,行俠仗義於江湖,在暗處與元兵對抗,奈何,
宋朝氣數巳衰,終於覆滅,大漢子民,終淪於外邦之手。
    元末,各地英雄起兵復漢,光復中原大好江山。玄璣子便於終南山,全真舊地創立
終南派,以續全真道教、武學。
    其門下弟子,並無硬性規定是否出家修道,故門下雖以道士為主,俗家弟子也不少,
而現今的第六代掌門人-無為道長,即是一名修道有為之士,同時更是一名武功高強的世
外之人。

                  ※               ※                 ※

    二個月後。
    正是小賭與終南派相約之時。
    天,好冷,山上早就瑞雪紛飛。
    自一星期以前,逍遙劍風自儒便眼巴巴地盼著小賭的到來。
    而風自儒衷心地希望,希望冰雪主人最好別來,否則終南山上就有一場戲好唱!
    終南山山麓十里處,有個夢陀村,是上山的必經之地。
    是日,一個文質杉彬、道骨仙風的中年人,帶著四個十六、七歲到十三、四歲的娃
兒,來到夢陀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棧前。
    不錯,他們就是冰雪城的寒城主,帶著女兒、楊威、三寶、四平,一行人浩浩蕩蕩
來到山上。
    唉!老天爺並沒有同意風自儒的暗禱,硬是要終南山上唱場熱熱鬧鬧的好戲。
    下雪的街上,早就不見行人。
    四平上前拍著客棧大門,口中吆喝著:「開門啦!生意上門啦……」
    門,伊呀一聲打開,店小二搓著手,縮著脖子,熱情有勁地招呼著:「客官,快請
進,大冷天的還趕路,真是辛苦呀!」
    眾人進得屋來,將滿天風雪關在門外。
    幾個人抖著身子,拍掉身上的雪花。
    店小二再次熱情有勁地獻上熱茶:「客官,你們可是楊少爺、席少爺和寒姑娘?」
    楊威機警的目光一閃,他回頭看看寒城主。
    寒城主只是微微一笑,端起熱茶呷上一口。
    楊威便笑著問店小二:「小二哥,你怎麼知道我們?」
    小二呵呵笑道:「幾天前,有位小少爺來店裡,包下後院西側廂房,他畫了幾幅畫
像給小的,要小的留意,若諸位一到,要請你們進去吶!」
    四平一聽小少爺,不禁興奮地問:「那個小少爺現在在不在房裡?」
    「在,打前天下雪起,他就沒出過房門一步!」
    四人巳經坐不住,飛也似地撲向後院,口中同時大聲地嚷著:「小賭,死小賭,臭
小賭,拉痢小賭,你快給咱們滾出來!」
    後院天井左側,一處房門呀然而開。
    青布衣,平底快靴,沖天馬尾,娃娃臉,一副純真無邪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不是
小賭是誰?
    「呀呼!」
    「哇塞塞!」
    「他奶奶的!」
    「哈哈……」
    「呵呵……」
    嘰哩喳啦!幾個人巳圍攻上去,對著小賭拳打腳踢,三寶更是抱住小賭的腦袋,拼
命往下壓捶著。
    四平也猛扯著小賭的馬尾,以示慶祝。
    楊威雙臂一伸,從三寶背後搶出小賭,拉著他的手臂一掄,一記蒙古摔跤,將小賭
摔向小飛雪。
    小飛雪相準准,回身一記側踢,踹在小賭屁股上。
    登時,將小賭踹飛出去。
    寒城主哪見過這種見面禮,不由將小賭自半空中截下來扶穩在地。
    小賭被如此一輪猛攻,打的措手不及,鼻青臉腫,外帶發昏三百六十章 ,滿天金
星,不辨東西北南,站在地上一陣篋蹌。
    待四人熱情有勁地發洩過後,這才慢慢走上前來慰問小賭。
    「他奶奶的,小賭你他媽的詐死,害得我們白白傷心難過了好凡天,你說,你要怎
麼賠我們?」
    小賭還揉著暈頭轉向的腦袋瓜子,一聽三寶這話,勾起他撞苦的回憶,恨聲道:
「賠你?好,先把剛才這一頓打還我再說。」
    他人影一閃,毫不客氣地對三寶拳腳相向。
    其它三人,事不關己,可不願惹禍上身,全閃到一旁避禍。
    可惜,三寶也不笨,他可不願一個人面對小賭如此狠毒的慘罰,人硬是往楊威立身
處奔去。
    這一來,可引起原子碰撞的連鎖反應,五個小子們便如此團團亂撞,一個碰上小賭
難免迸出帶電的火花。
    原子彈的威力,真他媽的不是蓋的!

                  ※               ※                 ※

    廂房裡,小賭正面對著冰雪銀城的城主,談笑風生地描速他如何拐帶人口,讓小飛
雪和他們混成一票。
    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樣,口沫橫飛,不時還斜瞟一下小飛雪,頗有莫法度,小女生愛
跟路的意思。
    他那種狡黠而逗弄的表情,引得原本敵意繃緊臉的寒老爸,也不覺露出了笑意。
    有了笑容,話就更容易談:「所以我說,寒老爸,我是為了你女兒,兩肋插刀在所
不惜,連終南派都惹上,怎麼樣,夠朋友吧?」
    寒老爸故作一本正經道:「嗯!看在你如此忠心護衛我女兒的分上,我可以考慮……
招你入贅。」
    「什麼……」
    笑臉變癟臉,一副哭不出來的樣子。
    小飛雪臉上變成大紅柿,她不依地嗔道:「爹,你怎麼胡說八道嘛!」
    寒老爸很滿意,他這句笑話所引起的反應,登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爸得意地一瞟小賭,促狹道:「怎麼?不說話啦!」
    小賭揉著鼻子,斜瞟了小飛雪一眼,尷尬地笑道:「我是江南人,吃不慣麻婆豆腐
吶,呵呵!」
    寒老爸怪有意思地哈哈大笑。
    小飛雪他們,可沒聽懂。
    小賭這才又補充說明:「麻婆豆腐,又潑又辣,吃不消呀!」
    小飛雪這才明白,原來小賭繞著圈子罵她潑辣,飛起一腳,設踹著小賭,順手抓起
茶杯,潑個徹底。
    呵呵!當頭冷水,大概就是這個淋法吧!
    小飛雪雙手又腰,坐在桌旁,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小賭歎口氣,用衣袖抹抹臉,方道:「唉!我說嘛,麻婆豆腐不好吃呀!」
    小飛雪一聽,又想發作,卻又坐下來,回敬一句:「小女子不咬瘋狗,哼!」
    哇塞塞!罵人不帶髒字。
    楊威打斷兩人的舌戰,催著小賭講講他落崖以後的情形,而這個話題,也是眾人所
關心的。

                  ※               ※                 ※

    原來,那日小賭與至尊教主對敵時,那株該死的賊血參,在最緊要的時刻和小賭搗
蛋,於是小賭被至尊教主一掌劈落崖下。
    萬年血參在小賭落崖時,仍不甘心地極力想掙脫小賭的掌握,便再次猛力衝起,小
賭人在空中已經有些昏迷,卻在血參用力一掙之時,本能地抓緊血參。於是這血參不但
沒有掙脫小賭的掌握,反而將小賭落崖的身子,帶偏一大段。
    也許小賭命不該絕,就因為這一偏,身子恰好掉進水潭之中,由於落下時衝力很大,
一入水,就見底啦!小賭便被潭底的漩渦吸進去。
    小賭雖昏迷不醒,但在水中被寒冷的潭水凍回一點意志,感覺到自己正被一股強大
的力量往下扯,潛意識裡要自己奮力掙扎,於是在水中奮力一蹬,不知道踩到哪裡墊腳,
人如急矢,飛出漩渦,被水流帶入一個水底洞穴。
    不知道經過多久,小賭被手中的拖力喚醒,原來是那不死心的萬年血參又打算逃跑。
    小賭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覺胸口疼痛愁悶,全身如火燒,正想舉起手檢視一下傷勢,
才發現自己仍緊緊抓著那血參,不想不生氣,越想越火大,他奶奶的,要不是這血參,
自己也不會落的如此下場。
    恨恨地,小賭猛咬向血參,想出這口怨氣,這一咬,可咬出心得來了,只覺得血參
甘美香甜又多汁,不氏自主地又再咬一口。
    血參甘則甘矣!香則香矣!可是一下肚子就像吃下一把火似的,令小賭全身血脈責
張,於是忙運功,奮入和這把火扺抗,無奈火勢之大之強,非小賭功力所能抑制,這種
苦,非經驗過的人,難以體會。
    小賭在洞穴中,翻滾、掙扎,求救無門,心裡想:「我死定了。他奶奶血參,我吃
你,你不服氣也罷,居然如此折磨我,可惡,可惡!」正想提起最後一口氣,爬過去捶
這血參兩拳時,突然左腳踏人水中。
    哇峨峨!好涼快!
    「我的乖乖,真舒服呀!」於是小賭人一滾,便滾進水潭中。
    就這樣,小賭藉著這個寒潭之助,抗住血參的火熱,不知不覺中,熱氣全消,小賭
依照他大哥所傳的內功心法,一次又一次地調息運氣,只覺得一股澎湃的力道,自丹田
處,源源不斷湧出,衝向四肢百骸,不再有任何阻礙,就這樣,小賭莫名其妙地因禍得
福,無意中居然達到武學最高境界,貫通任督二脈,溝通天地之橋。
    如今,小賭一身穴道,由頭到腳豁然貫通,一氣呵成,而他的各處穴道,更隱隱地
潛伏著一股力量,悄然守護著穴道。
    這股力量可以在任何外力襲擊穴道時,自動產生抗力,以反彈消除外力,明白點說,
也就是任何點穴或打穴,對小賭都起不了作用,他現在就像個沒有穴道的人一樣。
    哇塞塞!高,真高,很難想像,當這種怪胎重現江湖之時,會把江湖如何攪和?
    江湖啊江湖,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時,盤坐水中的小賭,寶相莊嚴,進入渾然無我的至高境界,然而,小賭對自己
如此迷人的寶相,一無所知,他只知道,當他睜開眼時,原本漆黑的洞穴,如同點上燭
火般,四週一片光明。
    這洞穴,自小賭坐的水邊漸斜向上,在三尺開外成為平坦之地,再入前約一丈處,
有一個狹長裂口,整個洞穴就像一個有裂口的畚基,沒啥特異之處。
    小賭一眼瞥見,害得他好慘的血參正乖乖地躺在斜坡上,一動也不動,看來這血參
被小賭一咬,可真的死心啦!
    背著血參,小賭好奇地向洞穴中的裂口走去,這裂口剛好可容一人側身而過,小賭
往內張望,前面彎彎曲曲,好像另有信道。
    心想:反正回頭也沒有路,不如進去看看,根據一般落難奇遇記的公式,這種地方
最有故事可講。
    小賭心中暗道:「走吧!」便擠身進去。
    裂口之後,一條彎彎曲曲,說是路又不像路的窄小信道,信道兩旁,偶爾有山泉滲
出來,滴滴答答黏糊糊地令人討慶。
    終於,小賭苦盡甘來,擠出信道之外,弦月當空,竟然得以重見天月,唉呀,迷死
人啦!
    接著小賭四下一看,哇塞塞,真個兒迷死人,只見月亮高掛天空,四周山壁卻似炮
筒一樣,垂直往上,直追月亮,真不知山有多高,月有多遠,鳴呼哀哉!筆直的山壁上
除了偶而有一、二根小草以外,滑溜溜,光禿禿,連只螞蟻都攀不住。人又如何出去?
    咚一聲,原來,小賭抬頭往上看,越看越高,越高頭就越往後仰,最後一個倒栽蔥,
摔倒在地。
    小賭他快哭出來了,他奶奶,前有山,後是水,得見天月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出不
去?
    小賭人坐地上,無奈地四下張望,隱約看到對面的山壁藏在陰影之下,似乎別有名
堂,於是正對陰影,往前行去。
    噫?明明不過一丈左右的距離,走了大半天,居然還沒到,小賭往左右看看,我的
乖乖,怎麼人還在出發的地方?
    「有鬼!」小賭心裡想到這兩個字,忍不住毛髮悚然,縮著脖子,打個冷顫,哎喲!
驚死人啦!
    左瞄瞄,右瞅瞅,看來沒啥異狀,小賭這才又舉步向前,結果,仍是一樣,真叫人
洩氣。試了一晚,眼見天快亮了,小賭乾脆放棄,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陰雲密佈,天色床暗,小賭翻身坐起,打個哈欠,伸伸懶腰,這才仔細
地往昨夜欺騙他一個晚上的山壁看去,果然山壁之上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石頭嵌在那兒,
就像一個大門,一個入口似的。
    小賭再看看四周,到處是成堆的石頭,東一堆,西一堆,看起來雜亂無章,卻又好
象按某種規則擺著,大概就是所謂的奇門遁甲這類的陣圖吧!
    於是,小賭一心一意地看起那些石堆來。
    在襖濛濛的天空中,此時又飄起雪來了,奇怪的是,雪雖然落個不停,但卻不覺得
冷。
    小賭仔細一分析,哦,原來這座筆直的炮筒峰,擋住外來酌寒風,只容得雪花意思
意思地進來秀一下而已。
    正當小賭研究著這有趣的情形時,他突然發現炮筒峰頂端已經凝結一層晶瑩剔透的
冰雪,而落下來的雪花,卻像遇著火般,無聲無息的溶化不見。好玩,真好玩,山頂戴
雪帽,山谷下看雨,這種極端差異的雪景,大概也只有在這才能看得到吧!
    「咕嚕"呵呵,肚子餓啦!
    小賭回身走向他方才出來的山壁裂口,又奇怪啦:往前走不通,往後卻三兩下就回
到原先的地方,小賭他偏不信邪,前前後後,走過二十幾趟,這才終於放棄。
    回到水邊洞穴,他吃了一口血參,又再次在寒潭中入定而去。
    其實,他沒想到這一口的血參,正不斷的增加他的內力,他只是想,肚子餓就要吃
東西,而手邊唯一的能吃的,就是這萬年血參,而且他心想,血參這麼大,治病大概也
不需要太多,吃它兩口,沒關係的。
    小賭再次回到炮筒峰(他自已取的)時,正好是月圓的晚上。
    皎潔的月亮,自山峰的東側升起,映著山頂的冰晶,閃爍著一片晶亮,煞是美觀,
月圓時,月亮特別明亮,照著炮筒峰谷內,像是一個虛幻的舞台,而月亮便是技巧高超
的燈光師,巧妙地打著燈光。
    忽然,小賭發現哪一堆堆的石頭,隨著月光移動的陰影,恰好形成一條彎彎曲曲的
小徑,直通正方形的大石前。
    小賭當下不敢怠慢,展開輕功,踏著月影小徑,來到巨石山壁前。
    就在月光走到炮簡峰西側時,彷彿臨去的一瞥般,月光大盛,正好照在巨石上,巨
石赫然出現六個以指勁刻劃出的大字,"入我門,為我孫。」
    小賭暗啐一口,不知道是那一個老缺德鬼,要人家進門,還要佔人家便宜,呵呵,
不過反正我還小,當一次你孫子又如何?
    六個大字下面,正好是巨石的正中央,有一個狀似凹形的如意刻圖案,大概就是開
啟這門的關鍵所在吧!
    月亮下山去,炮筒峰頓時天昏地暗,不辨東西,而小賭自從服過血參後,目力所進,
周圍的昏暗,並不影晌他的視覺。
    小賭用手指輕畫著凹痕,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圖形,哈,小賭一拍自個兒的腦
袋,伸手自頸項間,取下他自幼配戴,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證明,金鎖片。
    不是嗎?這鎖片的樣子,就跟石上的刻痕一樣,小賭好玩的拿著鎖片,貼上凹痕,
想要比一比。
    卡一聲輕響,鎖片大小適中的嵌進凹痕,隨著這聲響,嵌在巨石上的鎖片,突被巨
石吃下去。
    「喂,還我呀!我又沒跟你玩吃角子老虎啊!」
    小賭心中大急,這自家身世唯一的線索,怎可以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吞掉?」
    他掄起手,拚命地捶著巨石,悄悄地,這大石門無聲無息地往後滑開,露出一尺多
的縫隙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奇的天性,人皆有之,何況自己的鎖片也得找回來,於是
小賭小心翼翼地寺向門內走去。
    「哇……噢……」
    原來巨石之後沒有路川、賭一腳踩空,往前翻栽下去,好在此時他的身手比以前好
的多多,於是提氣輕身,人在空中擺橫,成大字形,總算減慢了下降速度,正在想,不
知還有多遠,也許該換個姿勢。
    「噗!」
    小賭已經跌入鬆垮垮、軟綿綿、滑膩膩的一大片白粉之中,激起滿天飛粉,不比外
面下雪時的景象差。
    「咳咳咳!」
    小賭淒慘狼狽地爬了起來,差點被嗆死。
    我的乖乖,這是什麼?居然白頭白腳一身白,呵呵……真幽默,哪有人想的出這種
進門的歡迎儀式。
    小賭咳著直揉眼睛,鼻子,難過死啦!
    「他奶奶的,是哪個老缺德鬼,搞的整人玩意兒?」
    睜開眼後,小賭傻在當場。
    你以為他看到金銀滿庫?珠寶如山?
    錯也!
    小賭掉下來的地方,只是一間很平凡、很平凡,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石室,石室大
約只有三丈見方。
    正對小賭爬出來的前方,掛著一幅有兩人多高的大畫像,畫著一個半身人像,光是
人像的眼珠子,就比一個人頭還大,而讓小賭兩眼發直的,不是那張大篇幅的畫像,而
是畫像中的人。
    除了髮式、衣服不同之外,那畫簡直就是小賭的尊容,那抹純真略帶憨然的微笑,
猶自畫中散發出一抹天真無邪的氣息。
    小賭不能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臉頰,又狠狠咬了自已一口痛。可見不是在做夢,這才
帶著迷惑走近畫像。
    畫像左側有一方石桌,桌上放著一個扁長木盒,和一座雕刻精緻的高腳燭台,整個
室內的光線來源,便是發自燭燈上的一顆大如人拳的珍珠,小賭經過桌邊,看見木盒上
另有一張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卷。
    很自然地,小賭在桌邊停下,拿起木盒上的羊皮卷,只見羊皮上寫著:
    字喻吾孫知之:
    余自十八歲,縱橫江湖以來,凡六十載有餘,無不明辨
    是非,懲奸罰惡,不遺餘力,是以江湖人稱果報修羅是也!
    六十年間,除一度與刀尊君無命君大哥,於泰山之巔比
    斗三千七百二十三招,不分勝負,結為金蘭。並與冰雪銀城
    之風雪俠鋁寒兄,於長白大雪之中烹茶論劍三晝夜,成為至
    交以外,一生行走江湖,來嘗敗也!
    然安血江湖,腥風血雨,余何嘗不膩不慶乎!蓋江湖多
    暴灰酷厲之徒,殘氏以逸,吾輩芳求諸山林以為茍安,棄天
    下蒼生於不顧,豈是武者之命!混池江湖一甲子忽焉而過,
    余老考矣!放眼大千,寧靜祥和,是余攜妻隱歸之日也。唯
    余心有所惑,知我任氏一脈,終有禍至,是為余柒血江湖之
    天懲,嗚呼天幸,吾所殺皆惡,天見垂憐,容我任氏獨存一
    點血脈,吾祖孫,終可於此荒山一室冥見,甚幸!甚幸!
    故此,特喻吾孫知之,嚎血江湖,仍應本仁恕為主,饒
    其可僥者,切莫赴盡殺絕為要,切記!切記!
    石桌之上,乃吾昔年成名兵器,名為鬼眼魔刃,此器甚
    凶,出必見血,吾孫慎用之,盒內另有兵器譜,可指示吾
    孫操作鬼眼魔刃。
    吾言盡於此,但盼吾孫以救世為本,為天下蒼生謀福造
    利,驅惡揚善,維護正丈,則天祐吾任氏孤雛於冥冥!
    祖果根修羅任文奇筆丙寅年春
    小賭看完羊皮卷,第一個反應是大叫:「他奶奶的,怎麼沒說如何出室?」
    沒錯!
    出不去,一切奇緣都是白廢!
    小賭再一次仔細的檢視石室四周,就是沒發現任何門路。
    他無奈地回身,走到桌前,好奇地拿起木盒,妙的是,他的金鎖片就在盒底,就像
進日處的巨石一樣,盒底的鎖片,也是嵌於石桌的暗槽之內。
    小賭高興地將鎖片拿起來,忽然——?
    石桌在轟隆聲中,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暗穴,不時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而石
桌滑開的暗槽內,兩個朱紅大字"出口"。
    小賭大叫一聲:「哇塞塞!得救啦!」
    於是,背上背著血參,腋下夾著木盒,有點感傷的回頭看看畫像,畫像中的人彷彿
活生生地對著他笑。
    第一次,小賭覺得自己不再是個沒根的孤兒,他揉揉微微泛酸的鼻子,吸口氣,朝
畫像揮揮手,充滿感情地道別:「爺爺,再見!有空兒我會回來看你!」彷彿那畫像,
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般。
    小賭轉過身,撲通跳人水中。
    由石室中泛出來的濛濛光華,仍隱約地照耀在水中。
    小賭一跳人水中,便看見一道石閘,推開石閘,頭頂上的石桌也緩緩恢復原狀。
    小賭潛行了不知有多久,方才看見水面上有光影出現,心知是游出了地底,急忙浮
上水面,大大吸了口氣。
    「哇塞塞!憋死我老人家也!」
    小賭踩著水,放眼四望,只見四周儘是汪洋,一片水連天,天連水,小賭這下可有
些摸不著頭緒。
    他喃喃自語道:「這下是到哪裡啦?」
    迎面撲來一陣風浪,小賭不小心嗆到一口水:「呸呸呸!鹹的,我的乖乖,我怎麼
跑到海裡來?」
    小賭抬起頭,看看灰濛濛的天上,一抹黯淡的夕陽,正無精打采地往下掉。
    小賭心中暗暗忖道:「還好我老人家是在水裡長大的,否則這下子,可不就死無葬
身之地了!」
    打從他幼時在黃河水災中,被他師父撈起來,到他在江南成長的童年,還真是和水
密不可分。
    小賭打起精神,看看夕陽西下的角度,運起一身不是天下第一,也該排得上第二的
水功,向海岸方向游去。
    小賭對落難的精彩轉播,至此方告一段落。

                  ※               ※                 ※

    不光是楊威、小飛雪、三寶、四平聽得渾然忘我,就是見多識廣的冰雪主人寒朗月
寒老爸,也被他生動活現的訴說,抓緊著心,聽得眼睛眨也不眨。
    待小賭抓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來,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噓出一口大氣。
    四平忍不住歎道:「哇塞塞!小賭,你是不是在講古給我們聽?怎麼可能有這麼神
的事!」
    小賭的誠實受到懷疑,很不高興地瞪了四平一眼道:「他奶奶的,你以為我老人家
吃飽撐著?沒事說故事哄你呀!」
    三寶興沖沖地一把推開四平,急向小賭問道:「小賭,你真的是那個什麼果報修羅,
他孫子嗎?」
    小賭皺皺眉頭,有些黯然地說道:「我想,大概是吧!否則為什麼我的金鎖片,剛
好可以控制炮筒峰的入口和石室的出口呢?況且,果報修羅為什麼也姓任?」
    楊威突然雙目一亮,拍手道:「小賭,你不是說羊皮捲上寫著任前輩和風雪俠侶寒
前輩為知交嗎?」
    接著,楊威望向寒老爸,以徵求他的意見。
    寒老爸哈哈一笑道:「不錯,家祖和昔年人稱果報修羅的任老前輩確是莫逆之交,
我還記得幼時曾聽家祖言,當今天下,能瞭解寒風飛雪三大式中真意境的,只有任老前
輩,但是據家父說,任老前輩落籍山西黃河一帶,怎麼又會與長白山牽扯上?」
    三寶和四平同時大叫:「這就對了!」
    四平激動地說道:「小賭,師父不是說過,你是在黃河水災時,他在河中木盆裡撈
上來的嗎?」
    三寶也抓著小賭雙肩:「對啦!果報修羅一定是你爺爺!」
    小賭的身世有線索,三寶和四平卻比小賭還要激動。
    而小賭,早就認定果報修羅是自己爺爺了,此時不過是更加確定而已。
    一旁的楊威,卻是一臉地凝重道:「恐怕果報修羅任老前輩,不是小賭他爺爺!」
    眾人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
    「因為……他是小賭的曾爺爺!」
    說完,楊威人已閃開,兔得小賭被戲弄後,想要偷襲。
    可惜,楊威可忘記了小賭如今一身的功力,比起他大哥地獄門主,也要有過之而無
不及。
    「砰!」
    小賭飛起一腳,結結實實蹄向楊威屁股。
    這一踹,力道不輕,將楊威踹得飛向老遠的床上去。
    「哇塞塞!」
    小飛雪、三寶和四平,同時瞪眼驚呼。
    因為他們三個人,只看見小賭一晃,楊威便飛上床去,根本沒看清小賭是如何出腳
的。
    甚至,寒老爸也只看見小賭離座、抬腳,至於怎麼踢人,也是霧沙沙一片,不明究
竟。
    小賭偷襲成功,得意地呵呵賊笑不已。
    楊威自床上坐起,摸摸屁股,莫可奈何道:「估計錯誤,下次我會記得逃遠一點。」
    眾人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
    小飛雪這才問:「小賭,你曾爺爺留給你的鬼眼魔刃是什麼樣的兵器?」
    楊威順手拿起小賭放在床頭的木盒,將它帶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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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49:06 |只看該作者
小賭慎重小心地慢慢打開木盒。
    扁長的木盒中,有一卷羊皮,一本黃絹小冊,和一副牛皮製的弦月形的皮套,皮套
正面只露出半截銀光閃爍的弦月形兵刃,而正反兩面的皮套上,都刻有精緻的騰龍圖案,
雲湧龍騰,圖形細膩非常,另外皮套之上,還連有一環亦是牛皮製的腰帶,可從懸掛腰
際之用。
    小賭取出皮套,放在桌上,又從皮套內抽出一柄銀亮耀眼,狀似彎月的弧形薄刃來。
    眾人仔細地觀看這柄鬼眼,它除了形式像彎月外,約有尺餘長,人掌寬,背厚刃薄,
背脊上刻著十八地獄圖和一排整齊的眼睛。
    也不知道,這鬼眼魔刃是用什麼質料鑄的,它沒有精鋼的重,卻有鋼的韌與利,最
特別的是,它的銀光閃亮,好像發自刃的深處,而不是表面的光彩。
    小飛雪用手指輕輕掠著背脊上的圖案,呵呵笑道:「小賭,你是地獄門主的弟弟,
而你曾爺爺送你的兵器上,刻著十八地獄圖,這不是很巧嗎?」
    小賭也有趣道:「唉!我不想和地獄扯上關係,都還辦不到!」
    「因為你是名符其實的地獄常客。」
    「呸呸呸!什麼地獄常客,我還想上天堂呢!」
    「我看……難嘍!」
    「哈哈哈……」
    屋外的風雪正大。
    屋內的人,卻連心都是暖呼呼的。
    楊威突然問道:「小賭,你怎麼會想到,通知要命郎中莫大夫,將我師父送來北京
呢?」
    小賭得意道:「我自海中上岸,一間人家,才知道自己在長白山上耽誤捧半個月,
算算時間,要趕回天水村未兔太痛苦,乾脆拜託地獄門,替我將血參送去給要命郎中,
我也學學至尊教,故做神秘地失蹤一下,如此一來,至尊教沒見到乖,自然不會知道地
獄門送血參的事,要救你師父就不會耽誤時間。」
    楊威聽得直點頭。
    三寶卻反駁道:「可是,那萬年血參那麼大,要送也是很搶眼的事,至尊教怎麼可
能不知道?」
    小賭瞪眼道:「你真的是很三頭牛,那麼大的血參,你不會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
分開帶著,非得整支扛在肩上才高興。」
    三寶訕訕笑道:「呵呵,我沒想到啦!」
    小飛雪呵呵接口道:「你要地獄門將血參送去天水村就好,為什麼又故意要我師叔
來北京一趟,你是不是故意要他們出糗?」
    小賭想到要命郎中光溜溜的模樣,忍不住哧哧笑起來。
    「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我一個人快樂多沒趣兒,你們看到他那樣子,跟我一起
快樂,不是很好玩嗎?」
    其它人想起,乍見要命郎中那情形,也忍不住一起放聲大笑。
    寒老爸對小賭這招,直搖頭笑道:「缺德!」
    四平想起小賭失蹤了將近二個月,不禁好奇地問道:「小賭,你這兩個月中,都失
蹤到哪裡去了?」
    大夥兒靜下來,想聽小賭再來一段奇遇記。
    小賭卻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任是眾人好言相求,惡言相逼,小賭就是不為所動,抬眼望天,來個不理不睬。
    最後,楊威只好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這兩個月來做些什麼事?」
    「不可以!」
    斬釘截鐵,無可轉圜。
    看來,大夥兒得死心啦!

                  ※               ※                 ※

    終南山。
    山勢稱不上雄偉,但是卻有著另一股清雅的靈秀和俊奇的味道。
    小賭和寒老爸、楊威等一大夥人,浩浩蕩蕩踏著豌蜒的石階上山,一路上,不時地
指指這裡有直聳雲天、那裡橫斜挑縣,道道這兒是千孔百洞、那兒又叢結累聚。
    偶而在奇石嶙峋當中,有一叢修篁,或一株古蟣老松,被白雪壓彎頭,卻仍不服氣
似地冒出一點兒綠,表現出倔傲不屈的格調。
    一切的搭配,是那麼的美、那麼的妙,巧奪天工,不正是終南山的寫照。
    一行人來到一塊突立如婦人抱子的山巖前。
    突然,自巖後轉出一排六名身著道裝,背負長劍的年輕道士,他們劍柄上金黃的墜
子,兀自一搖一晃著,正是終南派門下負責守山的弟子。
    六名道士齊齊單掌問訊,躬身唱諾:「無量壽佛!」
    右面為首那名道士,客氣地問道:「敢問列位施主上山,不知所為何事?」
    冰雪主人看看小賭,小賭會意道:「在下任小賭,與貴派大師兄,逍遙劍風自儒有
約,特地前來拜會!」
    話聲中,三寶和四平各持著二張大紅灑金名貼遞上。
    二名道士接過名貼,一看,一張寫著"江南任小賭偕同席三寶、席四平拜上。」而另
一張,卻以蒼勁有力的筆格,龍飛鳳舞的寫著"冰雪銀城城主寒朗月拜。」
    前一張名貼,默默無聞倒也罷了,後一張,竟是名動江湖第一神秘之城冰雪銀城的
主人親自蒞臨,驚得兩名持貼的道士,略一躬身,就急急飛報上山。
    不多時,山上道觀之中,響起悠揚的當當鐘聲。
    逍遙劍風自儒便在鐘聲中,出現在前方的石階之上。
    他一見小賭,神情愉快地招呼道:「小賭,你可來啦!我等你有多一陣子了!」
    小賭也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怎麼,你不怕我來終南山胡搞一場?」
    「呵呵!該來的躲不掉,這位是……」
    小賭拉過風自儒,為他引見道:「這位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神秘城城主,寒城主,
也是小飛飛她爹。」
    風自儒有些擔心地注視著寒城主,施禮道:「晚輩風自儒拜見前輩!」
    寒城主手一擺:「罷了!」
    此時,原先較年輕的道士巳經退下,而由風自儒帶路,領著眾人往終南派重心所在
清風觀行去。
    當眾人來到清風觀前,只見觀內廣場,雁立著兩排終南弟子,恭迎著眾人。
    小賭扯扯小飛雪,小聲對她耳語道:「哇塞塞!這些場面是排給你爹看的,若是只
有咱們來,我看他們一定只開個小門,湊和湊和著算了!」
    小飛雪也悄聲道:「那時,你就有借口可以拆掉終南派啦!」
    小賭道:「算他們命大。」
    天下除了任小賭,誰敢誇言沒拆終南派,是他們命大,端的是狂妄無比。
    楊威一旁見兩人如此竊竊私語,輕輕乾咳一聲,提醒兩人,這次場面不同,可別失
禮。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急忙端正身子,一本正經地跟著銀城城主,邁著八爺步,進入
觀中。
    眾人一踏進觀內,唰一聲,雁立兩旁的終南弟子,整齊劃一地抽出背後長劍,在眾
人頭上搭起一道拱形劍門,這是表示對來人的尊教之意。
    往往,只有一門之主,或一派之尊,方有資格受此禮遇,正如小賭所言,他這次可
是沾寒城主的光,見識到不少大場面。
    觀內大殿的正門,此時早巳大開。
    正殿內巳候著三人,正是江湖中有名的終南三子。
    小賭一瞄眼,已經看見久違多時的無影劍馮達和斷魂劍冷雲,二人皆恭謹地列身於
終南三子身後。
    風自儒一進大殿,即向立於正殿中,那名白鬚飄飄手持拂塵的老道,抱拳躬身,逕
自退下去,站在冷雲身旁。
    老道長單手問訊,稽首道:「無量壽佛!寒城主,久違了。」
    寒城主回道:「久違了,無為道長。」
    「自昔日鄱陽一別至今,二十餘年,寒施主風采依舊!」
    小賭自出道至今,從未受人如此冷落,他故意重重一咳。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也對小賭稽首道:「任小施主,有請了。」
    「老道長,咱們今天來,是為我與馮達在長安的那段公案,何須過於客套,假裝沒
事兒一般互相寒暄!早些了斷這個過節之後,我還有正事要辦!」
    無為道長毫不動氣,輕輕笑道:「小施主快人快語,既是如此,我也不再耽誤小施
主的時間。」
    他回頭喚過立於身後的馮達道:「小達,你過來,將那日在長安醉香居一事,和這
位小施主對證一番。」
    馮達他可沒想到,神秘城城主來終南山是幹嘛?
    於是,一段複習過千百遍的謊話,便朗朗上口:「那日師侄於醉香居吃飯時,聽見
任小賭他們三人邊吃飯邊批評終南派,在江湖中打著正義招牌,到處為非作歹,師侄氣
不過,便上前與他們理論,要他們收回批評終南派的言詞。誰知,任小賭不但不收回言
詞道歉,反而向師侄動手,師侄在以一敵三,不敵之下被任小賭打傷,復又被他以剩菜
殘羹侮辱。」
    這一番話,說的可憐兮兮,委屈無比,令終南派的人聞之動容。
    小賭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地用力鼓掌,口中同時大叫:「表演的棒極!捧極。
安可,再來一段如何?」
    那種戲謔的言行,就像在看戲一樣。
    修養極佳的無為道長,微一皺眉道:「小施主,何出此放縱言行?可是認為我終南
派好欺?」
    「老道長,我是看馮達那小子表演天才好極了,忍不住鼓掌,跟終南派無關,你可
別誤會。」
    無為道長沉聲道:「這麼說,小施主是說馮達他說謊?」
    小賭瞄眼馮達,逗笑道:「除了他在醉香居吃飯是正確的以外,其它的全走樣,也
真難為他,如何想出這麼精彩的故事,我看他,江湖可以不用再混,改行說書去,一定
會賺大錢!」
    馮達氣結道:「任小賭,你……」
    小賭一瞪眼:「我在和你家掌門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分。」
    此時,終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馮達的父親終南一劍馮英飛,阻止自己兒子。
    「達兒,退下。掌門師伯說話,是沒你插嘴的分。」
    馮達恨恨地退下,瞪著小賭,巴不得將他生撕活裂。
    馮英飛和藹地問小賭道:「小兄弟,如果達兒說的是謊言,那麼實情又如何?你能
不能說來聽聽?」
    小賭看看馮英飛,若有所思地一笑,使將那日在長安醉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說
出來。
    當然,他如何整人那一段,自是輕描淡寫,不加多提。
    無為道長面色嚴肅道:「小達,事情果如小施主所言?」
    「他胡說!」
    「可是,有寒姑娘作證,你又如何解釋?」
    「這個小賤人,早與任小賭勾搭上……」
    寒城主忽然欺身向前。
    「啪!啪!」
    兩個大耳刮子,打得馮達滿口噴血,滿地我牙。
    馮英飛見狀,憤怒地右手揮出一掌,斜裡襲向寒朗月。
    寒城主不避不退,也單手揮出,硬接馮英飛一掌。
    頓時,大殿上勁風四逸,逼的一些功力較差的人連連倒退。
    寒朗月身軀微微一晃,便自站穩,而馮英飛卻斜退半步,稍稍落於下風。
    「住手!」
    無為道長急忙大喝一聲,阻止二人動武。
    無為道長道:「寒施主,何以突然出手傷我弟子?」
    此時,冰雪銀城城主,小飛雪他爹,臉上那片寒霜,厚得可以刮下來和戶外的積雪
相比,再也找不出咋夜和小賭他們談笑風生那種慈祥、和藹的樣子。
    他冷冷地開口道:「貴派弟子口中那個小賤人,不巧正是在下愛逾生命,唯一的掌
上明珠!」
    大殿上的空氣,隨著這幾句冷冰冰的話,逐漸凝結起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一直未曾開口的無塵道長,此時卻語聲清悅地對無為道長道:「大師兄、三師弟,
小達口無遮攔,擅出妄言,有損寒姑娘聲譽,的確不妥。」
    馮英飛這才深吸了口氣:「限聲道:「就算達兒他說話唐突,又豈容得他下如此重
手。」
    寒城主再次冷幽幽地道:「你心疼兒子,也該知我心疼女兒,天下父母心,心心相
同!」
    無塵道長又開口道:「此事是我方不對,暫且表過。大師兄,是否該叫醉香居的伙
計出來做證?」
    馮達聽見這句話,愣在當場,他萬萬沒想到,師伯會將醉香居的夥計找來。
    原來,這是冷雲的主意,他素知馮達心性,知道馮達即使有錯,也不會認帳,於是
和風自儒商量後,便往長安醉香居,查訪當日真正的實情。
    醉香居的夥計,大都還記得那天的詳細經過。
    因為,他們難得見到像小飛雪那麼美麗的小姑娘,單身出門在外。
    更難得遇上如小賭那般出手大方的小公子,所以,談起那日的情形,他們都還津津
樂道。
    冷雲便使出這招釜底抽薪之計,在一個星期前,秘密請來當時在場的幾名夥計,專
程等小賭上山時要他們出來做證。
    聽完證詞,無為道長目光銳利地注視馮達,問道:「小達,你還有話說嗎?」
    馮達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低聲道:「小達知罪,請掌門師伯原諒!」
    馮英飛在一旁跺腳道:「傻孩子,你怎麼可以說謊?為什麼瞞著爹?」
    小賭笑道:「好了,這下真相大白,老道長,你打算怎麼處置?」
    無為道長歎道:「終南派教徒不嚴,致使馮達刁鑽狂妄,目中無人,因而得罪二位
小施主,復又企圖以謊言掩飾其過,是乃妄言之過。」
    無為道長轉向跪在地上的馮達續道:「小達,師伯罰你禁足三年,不得離開終南山
一步,同時面壁一年,以省過錯,你可服氣!」
    馮達垂頭,低聲應道:「服氣。」
    反而,寒朗月森冷道:「這種刑罰,未免太輕了吧?」
    馮英飛聞言,怒視著寒朗月,氣氛又再度緊張起來。
    小賭可不願雙方衝突再起,於是他笑嘻嘻道:「寒老爸,可以啦!今天我們上終南
山的目的,是為證明醉香居那段公案,如今,終南派也瞭解事情真相了,這已達到咱們
來此的目的。至於對馮達的處分,是人家終南派的家務事,你又何妨送老道長一點面子。
再說,馮達也是人家的兒子,你不是才說過天下父母心,有心懲罰,巳足夠啦!」
    寒朗月仍冷冷道:「是嗎?」
    小賭可不吃這套,他老氣橫秋地道:「就是這樣,最主要的是,你不可以耽誤了我
的正事。」
    小賭持別加重語氣,強調"正事"兩字。
    寒朗月一擺衣袖道:「也罷!」
    無為道長見小賭化消了寒城主的怒氣後,遂著人將馮達帶下去,免得又引起不必要
的糾紛。
    無為道長輕揮拂塵,再次單手問訊:「小施主方才一再強調,仍有正事待辦,此間
事已了,小施主還有何事,終南派能幫得上忙否?」
    小賭呵呵笑道:「我不好意思說!」
    「小施主不用客氣,貧道能力所及,定當全力以赴!」
    小賭瞄眼逗笑道:「我想找你徒弟喝酒去!」
    頓時,笑聲震天,原來小賭的正事,是這麼回事!
    小賭卻正經地道:「喝酒要找個合適的酒伴,就像習劍,要找個夠格調的對手一樣,
是很不容易的事,這又有什麼好笑?」
    無塵道長也笑著說道:「看樣子,小施主的劍道,也很見火候,方能悟得此一道理
了。」
    小賭揉揉鼻子,嘿嘿笑道:「沒吃過羊肉,總見過羊滿山跑,再加上幾缸子烈酒,
也就差不多'誤'道成功啦!」
    這種話中玄機,哪是思想刁直的道士們能夠參透?
    風自儒此時也躬身向無為道長請求道:「還請師父准許徒兒,陪小賭下山一敘。」
    無為道長領首答應:「自儒,便由你和冷雲代表為師設宴向寒施主及任小賭施主道
歉!」
    小賭等人,便由風自儒和冷雲伴著,準備出觀下山去。
    終南三子,自是緩步而出,禮貌地送客。
    正要踏出清風觀,小賭忽然回身問道:「不知老道長們,可知墨玉牌九的下落?」
    這話問的很突兀。
    「墨玉牌九?"馮英飛冷冷哼道:「只有像你這種混跡賭場不務正業的人,才知道墨
玉牌九這名堂,正派之士,誰會去注意一副賭具?」
    小賭有意無意地瞄向馮英飛,同時狡黠地點頭輕笑:「對對對,只有我這種小混混,
才會知道墨玉牌九是啥玩意!不過,你們一這些習武之人,居然未曾聽說墨玉牌九另外
關係著,昔年歐陽通吃老賭棍那一身驚人的武學,我倒是覺得不可思議!」
    小賭遺憾地搖搖頭,一副為終南派惋惜的樣子。
    無為道長淡笑道:「終南武學雖非天下第一,但也是祖師爺歷代相傳之絕學,若能
細心鑽研,成就亦是無可限量,何必求諸其它武學遺寶,再說,天下至寶,有德者自能
居之,若一心強求,只怕是禍非福。」
    小賭讚佩道:「老道長真的是看破名與貪念,反而是我自己太俗,算我剛剛沒說!」
    無為道長道:「名利若輕煙,富貴皆浮雲,轉眼成空,追什麼?求什麼?虛幻而巳。」
    說完這幾句頗具撣機的話,無為道長再一稽首,道聲:「不送!」便逕自和無塵道
長、馮英飛轉身回大殿。
    至此,三寶和四平才算噓了一口大氣。
    三寶道:「走吧!小賭,跟這些老道在一起,真會憋死人,下回再有這種事,你自
己去就好,別拉我們做伴。」
    四平也道:「真虧酒國的和苦臉的,你們怎麼受得了?」
    小飛雪笑譚道:「小三哥、小四哥,你們以為天下的人都和你們一樣,既沒有規矩,
又亂七八糟。」
    「什麼?你說什麼?」
    小飛雪人巳射向下山的石階,仍可聽到她隱約的笑聲傳來。
    「我說你們沒有規矩,又亂七八糟……」
    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寶和四平也追下山去。
    楊威道:「小賭,你為什麼不追去?」
    「我為什麼要追?"小賭相當篤定,黠笑道:「反正待會兒還要見面!」
    寒城主見小賭那種篤定的樣子,想起他自見到小賭之後的種種,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為女兒暗暗擔心。
    乾咳二聲,寒城主道:「小賭,別忘了天下父母心吶!」
    眾人一聽,不兔一陣長笑。
    而小賭,他很得意,能帶給天下父母如此具有效果的震撼。
    「呵呵!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的解決,我可是足足擔了兩個月的心,小賭,方
才真多虧你啦!」
    「少來,酒國的,你們確實很夠厲害,能想到將醉香居的夥計找來,否則,馮達那
小子如果真個一推二五六,死不認帳的話,我也是莫法度。」
    風自儒笑道:「這全是二師弟高招,也虧他對三師弟的瞭解。」
    小賭笑道:「呵呵,苦臉的,看不出你也很有一套嘛!我越來越欣賞你了。」
    慣於冷漠的冷雲,突然也幽默地笑道:「能得到你的欣賞,是我最大的榮幸,值得
我痛哭流涕,面壁默哀。」
    「哇塞塞!有這麼強的功效?痛哭流涕,面壁默哀,我納嗯栽?」
    最後一句,只有三寶和四平聽懂,其它人全都是鴨子聽雷霧沙沙。
    小飛雪笑道:「小賭,你在說什麼話?我怎麼都聽不懂?」
    「我在說神話,你怎麼會聽得懂?」
    四平接口道:「小娃娃只適合聽童話,神話是給限制級的大人聽的。呵呵……」
    小飛雪瞪眼喚道:「我看你們全都是屬鬼的,所以鬼話連篇。」
    楊威促狹道:「他們不是屬鬼,他們是屬賊的。」
    「哈哈……」
    寒城主哈哈笑道:「好一群賊頭賊腦的賊小子們,如果沒有你們,江湖只怕更無趣?
L!」
    對這種評語,小賭聽多了,得意的很,畢竟不是隨便的人可以賊得起來。
    突然,小賭神秘地道:「寒老爸,你今天和終南三子的馮英飛過招,可有何感想?」
    風自儒訝異道:「小賭,可以有此一問?」
    小賭揮揮手,要風自儒別打岔。
    寒老爸倒是沉吟半晌,方才回道:「馮英飛雖是憤然出手,但掌勁是後續無力之感,
似是右臂受傷未癒之故。」
    小賭喃喃自語道:「果真有門路。」
    風自儒又問:「小賭,什麼有門路?」
    小賭黠道:「喝酒有門路,來,乾杯!」
    對小賭的轉換話題,風自儒甚是不解,但他認為,小賭若有難言之隱,他也不願強
人所難,故不再追問。
    楊威反而有些納悶,他問道:「小賭,你最近怎麼啦?講話老是只說一半,留個尾
巴想吊人胃口。」
    三寶促狹地摸摸小賭額頭,問道:「該不會是摔下水潭時,把腦筋摔壞了吧?」
    小賭像趕蒼蠅似的,揮開三寶的手,順便賞他一記響頭,瞪眼道:「去你的,你才
腦筋打結,小心我送你進杜鵑窩,讓你徹底的誤道去。」
    三寶呵呵傻笑,不敢再開口,兔得招惹是非。
    小賭對冷雲道:「苦臉的,你這次獻計,找來醉仙居的夥計,擺馮達一道,你可得
小心點,他老爸說不定會對你很感冒吶!」
    冷雲道:「不會吧,三師叔並非不明事之人。」
    「那可很難說,可別忘了天下父母心。」
    冷雲仍反駁道:「三師叔做事,一向秉公處理,自幼我便與三師弟不和,時有爭端,
可是三師叔他老人家,從來只是對事不對人,不曾特別偏向三師弟。」
    小賭無奈道:「反正我巳經警告過,信不信由你。」
    風自儒故意打岔道:「小賭,如今終南山的事巳了結,你有沒有其它什麼計劃?」
    小賭道:「有事?」
    風自儒道:「記不記得我曾提過的壺底仙崔一桂?」
    小賭雙眼一亮道:「怎麼?又要拼酒?」
    風自儒興奮道:「前一陣子,我和崔一桂有過聯絡,他說他希望能有機會認識你這
位酒國知己,我已經抑他約好,臘月十五在這兒見面,今天已經十三,如果你沒事,何
不留下來,咱們再來熱鬧熱鬧!」
    「沒事,沒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一旁等著去。」
    「好,就這麼說定!」
    寒城主笑笑道:「小賭,既然對酒有興趣,何不前往棲梅館一嘗悔花釀的香醇。」
    小賭樂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三寶嗤笑道:「夭鬼買賽騎!」
    四平解釋道:「此乃神話是也,意思是想吃就說嘛,幹嗎故作謙虛狀,噁心!」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楊威笑罵道:「他奶奶的,小賭你們哪裡學來這麼多的暗槓,也不怕槓死自己?」
    小賭得意道:「以前在江南,我們隔壁住著一個從蓬萊島來的老頭,這些神話就是
他教的。」
    風自儒有趣道:「真有蓬萊島,這個島嗎?難道它不是神話故事?」
    三寶道:「就因為是神話故事中的島,所以從那裡學來的話才叫神話,三頭牛!」
    冷雲忍不住道:「三頭牛是什麼?」
    四平道:「小時候叫你唸書,你不唸書,現在才到處問人,真丟臉,告訴你,三頭
牛就是笨。」
    三寶補充道:「笨就是呆,所以你也可以叫竹本口木子,懂沒?笨呆子。」
    小賭這三個小賊頭、小混混,別的沒學會,這種不是學問的學問,他們懂的可不少。
    冷雲被兄弟倆一搭一擋,教訓的臉綠牙歪,硬是發作不得。
    小賭道:「有完沒完你們倆?怎麼還沒說你們胖,你們就喘成那副德性,等到了棲
梅館,你們就自動去吊酒缸!」
    三寶和四平一聽,大叫:「我歹命嘍!」不敢再多廢話。
    小飛雪好奇道:「小賭,吊酒缸又是幹嘛?」
    小賭呵呵笑道:「吊酒缸,就是用繩子在脖子上掛一缸酒,讓他們聞得到,吃不到!」
    風自儒大笑道:「小賭,你好狠!」
    小賭得意道:「嘿嘿,這叫無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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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0:07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鬥酒詠梅
    棲梅館,仍是一片梅海。
    唯一不同的,是這片海,巳經由葉海變成花海。
    繽紛的瑞雪,讓這一大片花海更活潑、更茂盛、更現生機,唯有在雪中的梅花,才
能表現出真正的梅味來。
    這一次,寒朗月領頭,浩浩蕩蕩一行九人,來到棲梅館。
    東家御駕親征,館內迎接的排場更是熱鬧。
    全館上下,一共二百七十八人,全部二列排開,單膝跪地,垂手恭迎東家大駕。
    此時,正值棲梅館,一年中最熱鬧的旺季,這種超級盛大的迎駕場面,吸引許多許
來渡假賞梅的客人。
    每個人都驚疑不定地議論紛紛。
    「那是誰來啊!這麼個恭謹法?」
    「聽說是某王府的王爺吶!」
    「真的?我就說嘛!除了王爺,誰能有這等尊貴法?」
    「噯!是什麼人來啦?」
    「聽說是親王呢!」
    「哎喲!我說嘛,也只有棲梅館,才招待得起這種皇親國戚!」
    棲梅館東側的聽雪閣,整個空出來,招待這位不得了的人物。
    整個東側園區,都拉上特製的典雅圍欄,使得東區獨立出來,也隔開那些人云亦云
的閒言閒語。
    小賭熱烈地和雲長風館主、海無煙總管打著招呼。
    大家都已是老相好,沒啥好客套。
    小賭道:「雲館主、海總管,這位有酒槽鼻子的是壺底仙崔一桂,穿青色衣服的是
風自儒,穿黑衣服的是冷雲。」
    崔一桂聳聳他的酒槽鼻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熱烈地和二人握手。
    風自儒和冷雲,則是微笑領首致意。
    寒朗月問道:「長風,棲梅館中目前共有多少藏酒?」
    雲長風恭謹地答道:「回城主,棲梅館中現今之藏酒達一甲.子以上的有四十二壇,
三十年以上的有一百二十壇,三十年至二十年之間的有一百零五壇,二十年至十年間的
有一百二十五壇,十年以下的有八十四壇,今年新釀的有二百零一壇,所以共計是六百
七十七壇。」
    寒朗月問小賭:「如何?夠你們喝了吧?」
    小賭道:「夠,夠.不夠時再想辦法啦!」
    海無煙不禁暗暗咋舌付道:「乖乖隆的咚,六百多壇的酒,居然還怕不夠,這……
不太可能吧!」
    寒朗月又道:「小賭,你們打算怎麼個喝法?」
    小賭輕笑道:「今天咱們先床段小酌,一邊賞雪,一邊詠梅,大家都可以參加。」
    寒朗月點頭默許,又道:「然後呢?」
    小賭眼珠子一轉:「然後,明天再來豪飲,有本事的才可以參加。」
    寒朗月拂掌道:「好,就這麼決定,長風,馬上去準備。」
    小賭忙道:「小酌是品酒,雲館主,麻煩你多拿點正宗梅花釀,最好是那種一甲子
以上的。」
    雲長風哈哈笑道:「任公子,沒問題!」
    崔一桂道:「小賭呀:你倒是說說,這酒要如何品?雪要如何賞?梅要如何詠?」
    小賭道:「這品酒,要說出酒的年份;至於賞梅、詠梅,其實是一回事,就是以詩
下酒,先說出酒的年份,再來段有關雪景或梅花的詩詞,這樣如何?」
    眾人都紛紛贊成。
    不一刻,館中夥計抬出十壇大小相同的酒罈子來,而海無煙則取出十件,大小形狀
各異的酒壺,分別將十壇不同的酒,傾人十個酒壺之中。
    此時,雪長風親自捧著一組白玉雕就,晶瑩剔透的酒杯來。
    酒杯杯口大小,僅有荔枝大,杯體弧線優美地收向杯度,小巧可愛,入手微溫,竟
是難得的溫玉所雕成。
    寒朗月介紹道:「這組酒杯,是昔年家父專為在此品酒、賞梅,而托請當代名玉匠
公孫魯先生,'以千年溫玉雕成,便稱它為賞梅溫玉杯,品酒時,溫玉會自動溫酒,最宜
在此下雪季節使用。」
    眾人無不讚歎這組酒杯的名貴。
    小賭道:「喝好酒,襯以適當的酒杯,更能增添三分酒興,看來老城主,也是酒中
同好。」
    眾人俱是哈哈一笑。
    寒朗月招呼道:「長風、無煙,你們也一起來。」
    於是,十一個人成半圓形,圍坐聽雪閣樓下的花廳中,對著正飄雪的梅林,靜靜欣
賞著。
    各人身後的夥計,輕手輕腳地為他們酌上酒,又輕手輕腳地退下,確實是受過嚴格
訓練的夥計。
    眾人座位由左而右,依序是海無煙、雲長風、四平、三寶、小飛雪、寒朗月、小賭、
崔一桂、楊威、風自儒、冷雲。
    許久,居中的寒朗月開口道:「無煙,就由你先來,不過,你和長風都別說出各酒
的酒齡,好好考考在座的列位高手。」
    海無煙啜著酒道:「月地雪階漫一尊,玉奴終不負東昏。」
    雲長風也道:「雪花飛暖融香頰,頰香融暖飛花雪。欺雪任單衣,衣單任雪欺。別
時梅子結,結子梅時別。歸不得恨開遲,遲開恨不歸。」
    兩人所選,一為蘇軾的詩,一為蘇軾的詞,倒也相映成趣。
    四平淺啜一口酒,只覺得香醇有勁,入口時圓潤,下腹後暖意陡升。
    他皺眉道:「這酒不到六十年,又比三十年多些,我分不出確實的酒齡,到底是多
少!」
    崔一桂道:「分不清沒關係,吟詩、吟詩。」
    四平搖首晃腦吟道:「萼似寒山雪,枝如烈士弓。幽枝千萬狀,並入畫圖中。」
    吟完,他得意地瞟他哥哥。
    三寶呷口酒,也是只分出酒齡在二、三十年間,無法說出確切酒齡。
    接著他豪爽地吟道:「風流東閣題詩客,瀟灑西湖處士家。雪冷雲深無夢到,自鋤
明月種梅花。」
    吟完也回瞪一眼四平。
    小飛雪輕沾佳釀道:「我不常喝酒,所以分不出酒齡來。」
    小賭歎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引來小飛雪薄嗔微怒的白眼。
    小飛雪不理他,逕自吟哦:「疏疏淡淡,問阿誰堪比,太真顏色。笑殺東君虛占斷,
多少朱朱白白。雪裡溫柔,水邊明秀,不惜春工力。骨清香嫩,回然天與奇絕。
    常記寶御寒輕,瑣窗睡起,玉纖纖輕摘。漂泊天涯空瘦損,猶有當年標格。萬里風
煙,一溪霜月,未怕他欺得。不如歸去,閬風有個人惜。」
    一闕念奴嬌,吟哦的抑揚頓挫,高低有序,加上小飛雪甜潤清脆的嗓音,贏得同席
熱烈的掌聲。
    小飛雪總算贏得點顏色,給小賭瞧瞧。
    寒朗月對"小兩口"這種明諷暗鬥的眉來眼去,全都看在眼裡,忍不住打心眼裡泛出
一個"爸爸式期待"的微笑,心想:「冬天很快會過去,然後便是春天接著來。」
    想到得意處,忘形地呵呵而笑。
    眾人皆奇怪地看著他,他連忙端起酒杯,一仰而盡,掩飾地笑笑,付道:「嘿嘿,
小賭呀小賭,任你如何賊頭賊腦,這次你是逃不出老天爺的算計!」
    於是,他便意氣風發,語聲鏗鏘地吟道:「寒雀滿疏籬,爭抱寒枝看玉蕤。忽見客
來花下坐,驚飛,踏散芳英洛酒邑。痛飲不能詩,坐客無氈醉不知。花謝酒闌春到也,
離離,一點微酸已著枝。」
    朗朗的吟頌聲,居然震得聽雪閣外,梅樹上的積雪紛紛墜落,無意中,也露出一手
深厚的功力來。
    小賭道:「酒齡呢?寒老爸,你可別想打混。」
    寒朗月微笑道:「這酒該是三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到棲梅館時,親自監釀、封泥的
那一批酒吧!」
    雲長風讚道:「城主好功力,正是那批酒中的一壇。」
    小飛雪催道:「小賭,輪到你這位酒賭雙全的大混混啦!你倒是表演呀!」
    小賭端起酒杯,故作誇張的聞著酒香,咋舌道:「好香!」
    接著,酒杯就唇,將酒一飲而盡,閉目品味道:「嗯!好酒,酒醇而不膩,入口圓
而不澀,淡淡甘味,隱泛花香,初時若飲薄酒,後勁直催人醉,果然人間難得之仙露也!」
    然後,小賭睜開他那雙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斷言道:「這壇悔花釀最少有六十二
年的歷史,對不?」
    海無煙忍不住讚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將梅花釀的特色,如此詳盡地用
言詞形容出來,甚至連酒齡也分毫不差,真是厲害,厲害!」
    小賭得意道:「彫蟲小技,不算什麼!」
    三寶更鼓動道:「酒品夠了,快,吟詩。」
    小賭清清嗓子,拿起晶瑩剔透的酒杯,用手指輕彈,溫玉酒杯,發出綿延悠揚的震
鳴聲。
    小賭便和著鳴聲,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只淒涼。一個飄零身世,
十分冷淡心腸。江頭月底,新詩舊夢,孤恨清香。任是春風不管,也曾先識東皇。」
    響亮豪放的歌聲,迴盪在梅林之間,伴著密如細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聲,不過
如此。
    豪放的感情,激起眾人的熱情喝彩。
    小賭更見得意地斜瞄小飛雪一眼,這兩人是真個兒對上。
    崔一桂大笑道:「小賭,小賭,我終於真正明白,為什麼自詡為酒國第一狂人的風
小子,碰上你,會如此心甘情願地對你推崇,倍至,你確實是夠勁!」
    小賭道:「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風子。」
    「瘋子?」
    眾人都覺得好玩,怎麼會知他是瘋子?
    「哎喲,人家姓孔的,姓孟的,姓莊的,都可以叫孔子、孟子、莊子,風自儒自然
也可以叫風子。」
    風自儒聞言,吃吃笑道:「呵呵!沒想到我這個酒國狂人,碰上你任小賭,就變成
酒國瘋子,不簡單,不簡單。」
    楊威也湊趣道:「碰上小賭,而能不被改名的,世上只有二入,一個已經死了,一
個還沒出世吶!」
    小賭不服道:「二哥,你這麼說就不對,像大哥,我不就沒改過他的名字?」
    四平笑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的真名為何,而不是不改。」
    楊威、三寶和小飛雪三人,忍不住大聲地嘲笑小賭。
    小賭揉揉鼻子道:「他奶奶的,說的也是,居然連自個兒的大哥,姓啥名誰都搞不
清楚,還有啥好混的。」
    其餘四小,異口同聲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這次,小賭可吃到一隻大癟。
    揮揮手,小賭不在意道:「品酒品酒,不提那事!」
    於是,輪到酒中之仙的崔一桂,他徐徐飲下溫玉酒杯中的梅花釀,任那佳釀,由口
至喉,一路滑下腹中。
    崔一桂靜靜地回味梅花釀那股子芳香甘美的餘韻。
    眾人都仔細地瞧著他,想看看這個酒國之仙,能嘗出什麼樣的特殊風味來。
    半晌之後,崔一桂道:「此釀應是以梅花中,極其珍貴的綠萼梅所釀製,酒齡五十
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澤碧綠,清爽之中略帶甘膩,能抓住人口,餘韻不絕。這是它不
如紅梅所釀之酒那般圓潤之處,卻是它獨一無二,別種梅花釀所沒有的特點。」
    小賭睜大眼睛道:「哇塞塞!壺底仙,你真不是吹的,連哪種梅花釀出來的酒,都
能分辨的出。」
    崔一桂傲然茨道:「喝酒,若不能喝到此種境界,憑什麼稱仙,哈哈……」
    小飛雪也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壺底仙,難道你曾喝過這種梅花釀?否則怎麼分辨
的出呢!」
    崔一桂笑道:「棲梅館正宗的梅花釀,我是第一次嘗到。但是,過去我有愛梅的朋
友,曾用臘梅釀過花酒,味道和棲梅館的梅花釀差太多,關於對各種梅花所釀製成酒後
的特殊風味,也是他教我的。」
    小賭道:「呵呵!我說壺底仙,哪天給我介紹介紹你這位朋友如何?」
    崔一桂爽快道:「那有什麼問題!」
    小賭縱情大笑道:「就這麼說定,待我老人家紅塵俗事俱了時,非得和你這朋友友
好好來場論酒大會,來,吟詩'吟詩。」
    崔一桂輕笑吟道:「冷香疑到骨,瓊艷幾堪餐半醉臨風折,清吟拂曉觀。贈春無限
意,和雪不知寒。桃李有慚色,枯枝記井欄。」
    接著,楊威品著酒道:「我的酒技太差,只分得出,這酒有四十年份,看它酒色殷
紅,就像波斯的葡萄美酒一樣,可是勁道卻比葡萄酒強過太多。」
    隨即,他以掌拍桌,高聲吟著道:「忽驚林下發寒梅,便試花前飲冷杯。白馬走迎
詩客去,紅筵鋪待舞人來。歌聲怨處微微落,酒氣熏時旋旋開。若到歲寒無雨雪,猶應
醉得兩三回。」
    輪到風自儒,他卻端著酒杯,離座走向廳前,望著屋外飛雪,聞著屋內花香。
    他心情好順暢,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種寒雪飄飛,萬梅盛開的時節,品酒吟詩,
悠遊自得,終此生夫復何求!
    於是,他瀟灑的仰首,飲盡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順勢拔劍,就在溫玉酒杯輕巧落
回桌上的同時,他已經彈劍縱聲高歌:
    「我曾泊棹西湖濱,千樹萬樹梅花春。
    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爛銀。
    興豪對客酣清宴,達旦賡吟騁雄健。
    燈前索紙呵手題,霜兔鏗鏘冰滿硯。
    年來浪跡隨西東,看花多在驅馳中。
    縱有香醪對明月,渾無好興酬春風。
    只今書劍來京國,欲訪梅花杳難得。
    亭館多栽逞艷姿,山林誰重凌寒色。
    春來未幾薄雪余,蹇驢偶過城西隅。
    疏花寂歷三五樹,中有一室幽人居。
    室中幽人廣平後,旅寓看花為花瘦。
    窗橫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應透。
    相逢休言一事無,鄰家有酒須勝沽。
    趁取樓頭未吹角,莫教地上魚鱗鋪。
    我因看花狂興發,花應笑我生華髮。
    曲逆長貧豈足論,馮唐已老誰能拔。
    憐君與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
    百年一任世所棄,寸心獨許花相知。
    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吳與越。
    此夕何妨對榻眠,夢魂還醉西湖月。
    此夕何妨對榻眠……
    夢魂還醉西湖月……」
    鏗鏘龍吟的劍鳴,和著激昂澎湃的歌聲,唱出這位仗劍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遙
狂放的心聲。
    歌聲劍鳴,逐漸索繞飄散,眾人才從激動的豪情醒來。
    盡情的,像要解放因為這歌聲所引發的熱情般,大夥兒拚命地鼓掌。
    許久,掌聲方歇。
    小賭甩著手歎道:「哇塞塞!不得了,了不得!我說酒國的瘋子呀!難怪你敢自誇,
是酒國中第一狂人,夠格,確實夠格!」
    風自儒淡笑道:「比起你來,還算不差就是。」
    狂!
    夠狂!
    小賭只是瞇眼直笑:「呵呵!才說你胖,你就喘啦!我告訴你,你是占彈劍的便宜,
在氣勢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劍……」
    小賭故意一頓,瞄眼四周,強調又道:「嘿嘿,你這個狂人之王,就得下台一鞠躬!」
    光憑這話,就比風自儒狂上三分。
    風自儒他何嘗不知,自己是仗劍而勝。
    老實說,要比狂,風自儒早就自認不如,否則,他也不會在壺底仙崔一桂面前,如
此推崇小賭。
    風自儒承認道:「不錯,我年已將屆三十,卻仍要靠著一柄劍,才能狂過年僅十五
的你,這個狂人之王的位子,確實是該讓給你!」
    寒朗月也有感而發道:「想我十五歲時,仍在山中悟劍。而你,小賭,年僅十五歲
就擁有此等氣勢,縱橫江湖,若你到我這般年齡時,真難想像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
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小賭雖然得意,但也頗有分寸地客氣道:「哎喲!寒老爸,你沒有聽人家說,一代
不如一代,你這代不如我,將來我這代不如下一代,這是老古人早就告訴我們的道理,
你又何必歎氣!」
    寒朗月聞言,哈哈一笑,點頭稱是,倒也稱自己失態。
    最後,剩下冷雲一人,尚未品酒、賞雪、吟詩。
    他難得一見地幽默道:「終於輪到我表現,等的真是辛苦!」
    眾人都被他這幾句話,逗得呵呵大笑。
    冷雲輕呷酒中醇酒評道:「四十餘年老酒。」
    眾人都等著他的下文。
    「完了。」
    沒想到冷雲的表現,只有這一句話。
    三寶瞪眼謔道:「哇塞塞!苦臉的,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四平也搭腔道:「你是不是還有另外一鳴?」
    冷雲自在道:「一翦梅影映春意。」
    三寶又間:「又完了?」
    冷雲淡笑點頭。
    「哇塞塞!我服了!」
    三寶和四平兩人,誇張地昏倒。
    這一逗趣,又引得眾人輕笑不已。
    就這樣,一切又從頭開始。
    開始第二輪的品酒、賞雪、吟詩。
    時問悄悄地溜走,不知何時雪已經停止不下,映著白雪照亮大地的,也換成了月光。
    隨著一輪一輪的賽酒,那些量淺的,詩才差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如今只剩下小賭、
寒老爸、崔一桂和風自儒四人,在較酒、較詩。
    其它人,全在一旁湊趣,各自為他們的偶像加油。
    夜!
    好深。
    第二天。
    天剛亮。
    有微微的雪在飄。
    聽雪閣的一隅。
    寒朗月正在以樹枝代劍,演練寒風飛雪絕技精華。
    一旁,只有小賭和小飛雪在看。
    寒朗月的身影,忽而飄動如風,忽而沉靜如山,不論如何,他手中的樹枝,總是如
刺、如削、如劈、如挑的旋舞在身邊四周。
    他身邊一丈方圓內,居然看不到一片雪花落地。
    而自天空飄落的雪花,更別想沾到他的身上。
    終於,他收勢而立,仿若一尊雪地之神。
    良久,他才收去心中的劍神,散去畢露的肅殺之氣。
    直到此時,小賭才吐出一口長憋已久的大氣,名家劍法,果然不凡,他不由讚道:
「哇塞塞!寒老爸,你的劍好神、好飄逸,簡直讓人難以捉摸。」
    寒老爸微微一笑:「寒家劍法,本就是悟自風雪之中,尋求的境界,自然也要有風
的輕靈飄忽,淒厲刺骨;或是如雪的綿密、冷酷,劍氣與心意合,心意與天意通,如此
寒風飛雪三大式,方有威力。」
    小賭恍然道:「難怪這寒風飛雪的第一招叫漫天飛雪,使出來時,就像滿天雪影落
個不停,而寒風淒厲,就像冬天颳大風一樣;至於風雪交加,呵呵!就是又有風又有雪
的要凍死人,所以是殺招。」
    小飛雪贊笑道:「哇塞塞!小賭,你的賊眼真是厲害,把我家的絕招看得一清二楚
了嘛!」
    小賭道:「還不是你平時沒事時使出來我看到,而且動作慢,技術又差,想不看清
楚,還真難。」
    「小賭……」
    「幹嘛?」
    小飛雪恨的猛跺腳。
    小賭卻樂得哈哈直笑。
    寒老爸出來打圓場道:「小賭,你的資質確實不差,不過你要記得,寒風飛雪三大
式,重的是神,不是招式。
    也就是說,這套劍法尋的是無招的境界,心之所想,劍之所至.不拘泥於任何固定
的出手路線,方能悟出劍法中的精髓。」
    小賭一面用心體會,一面點點頭。
    小飛雪卻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爹今天會突發奇想,去對一個外人解釋自家劍法的精
髓內涵。
    而這個外人,又是如此的賊,只要讓他聽過一次,只怕他已經悟透寒家的劍法了。
    這兩個小娃兒怎麼會想到,寒老爸有心幫著老天爺,來算計他們二人。
    遠處,傳來三寶和四平的呼叫聲。
    「小賭,你在哪裡?」
    「小賭,快來呀!好酒的等著你吶!」
    寒老爸丟開手中樹枝,微笑領首,迎上前去。
    三寶一見三人出現,愉快的招呼道:「寒老爸您早!」
    寒老爸微笑領首:「三寶,一大早什麼事,讓你這般雞貓子喊叫?」
    三寶窘笑:「呵呵,也沒什麼啦!只是大夥兒都已經起來,崔一桂想找小賭問問看,
今天的酒要如何喝法?」
    小賭樂道:「如何喝法?嘿嘿!我會讓這位壺底仙喝個痛快,好叫他終生難忘,呵
呵!」
    於是,眾人走向聽雪閣。
    果然,崔一佳和風自儒等人,都已在閣前的梅林中賞梅。
    撲鼻的梅香,醒腦的空氣,還有悅耳的鳥鳴,好美的晨景。
    置身於此,的確是令人留連難返,忘卻今夕是何年。
    小賭領先奔來,驚起林中飛鳥。
    賞梅的人才回頭,小賭已進入林中。
    好快的身法,好熱情的招呼:「喂,壺底仙,準備好沒有?今天咱們可是要豪飲一
番啊!」
    崔一桂大笑道:「我壺底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隨時準備著豪飲,
你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小賭笑道:「好,夠勁!這才真正叫壺底仙,喂,酒國的,你呢?要不要也算一腳?」
    風自儒輕笑道:「要我有酒不喝,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小賭爽道:「好極了,咱們今天,就再創個世界紀錄!」
    雪已經停了!
    正是雪霽天晴朗的大好日子。
    梅香滲著酒香。
    未飲先醉!
    就在聽雪閣與梅林之間,那塊鋪著白白積雪的空地上,三前三後,擺著六個人高的
大水缸。
    酒香便是自水缸中飄散出來。
    小賭得意地解釋道:「這次豪飲,分為前後兩段,前半段比較簡單,只要用嘴巴喝
完這缸酒,方法不拘,只有一點限制,就是酒不能漏到地上,免得有人偷機把酒潑掉。」
    除了崔一桂、風自儒他倆躍躍欲試外,其它沒參加豪飲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楊威道:「我的乖乖,我雖然常和人比賽干缸,但是,用這麼大的水缸干缸,這太
離譜了吧!」
    冷雲淡笑道:「狂,夠狂。我也是第一次見大師兄如此喝酒法。」
    四平吃吃笑道:「他奶奶的,天下也只有小賭,才有本事想出這種豪飲的方法來。」
    小飛雪問道:「小賭,那後半段你打算怎麼喝?」
    小賭神往地哧哧笑道:「我要泡在酒裡喝。」
    小飛雪不解:「如何泡在酒裡喝?」
    小賭道:「就是衣服一脫,鞋一脫,往水缸裡一跳,就這樣泡在缸裡喝。」
    「什麼?」
    每個人,包括崔一和風自儒,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脫口驚呼。
    小賭更是得意,他瞄眼風自儒和崔一桂,問道:「怎麼?怕了?」
    崔一桂聳聳紅通通的酒槽鼻子,大聲道:「怕?只要是喝酒,沒有我不敢的事情。」
    風自儒搓搓手道:「太妙了,若能如此喝法,醉死酒中也甘心。」
    其它人都傻眼。
    天下真有如此癡於喝酒的人?
    天下真有如此狂於喝酒的人?
    三寶喃喃道:「老天,這還算喝酒!」
    寒老爸驚服道:「李白若地下有知,也要對小賭甘拜下風。」
    雲長風也道:「只怕李白會後悔,為什麼不晚生幾年,讓自己也嘗嘗這種不可思議
的喝酒方式。」
    小飛雪卻問道:「小賭,你要是泡在酒裡喝酒,不就名符其實成了喝洗澡酒,那多
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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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0:37 |只看該作者
小賭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煞他風景。
    他瞪眼道:「髒?酒精可以消毒,誰說會髒,連這種道理都不懂,差,真差!」
    「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很有默契地接口。
    其它人也為這事覺得好笑,每個人心裡,只想到此種豪飲的狂妄,唯有小女生才會
想到洗澡酒,喝不得。
    四平等不及想見識見識這種空前絕後,無人可及地喝酒方式。
    他不禁催道:「小賭,可以開始啦!」
    於是,小賭、風自儒、崔一桂三人,各自在一個大水缸前站定。
    風自儒和崔一桂都比水缸稍高,要喝酒也還能擺得上口,只有小賭,那一束沖天馬
尾堪堪與水缸平高,想喝酒,還得費點事。
    寒老爸充當發令人,見三人各就各位之後,一聲令下?
    「開始!」
    三人各顯神通,開始這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豪飲壯舉。
    崔一桂是將酒缸微傾,埋首酒中狂飲。
    風自儒卻是單掌扺住酒缸,澈起一道酒箭,從從容容的喝酒。
    而小賄.,則是翻坐在酒缸邊緣,雙手扶著酒缸,臨空探頭,將酒吸入口中。
    三人儘管姿勢各異,喝酒的速度卻都不相上下。
    只見他們三人,一口氣不停地咕嚕咕嚕將酒往肚裡送。
    看得旁邊觀戰的眾人,也跟著他們忍不住地直嚥口水,端的是聚精會神,渾然忘我
的境界。
    喝到後來,缸中的酒越來越少。
    三個人乾脆一把抬起酒缸,仰頭猛灌。
    光是一個人高的水缸,就不下幾十斤重,加上缸中的酒,重量確是可觀。
    可是,三個酒缸在三個人手中,就像三根小草一樣,看他們舉得輕鬆容易,仿若無
物,光憑這點,就可看出三人的武學修為,誠屬一流。
    終於,水缸屁股越翹越高。
    「咚"聲悶響,三人同時放下水缸。
    崔一桂漲紅著賽關公似的臉,一抹嘴大呼過癮。
    順手一拍,將水缸擊成粉碎。
    小賭呃一聲,打了個酒嗝,露出陶醉的微笑,泛紅的兩頰,各有一個淺淺的小酒渦。
    所有的人都被他這副微醉的俊美笑容迷住,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小賭卻渾然未覺,豪邁道:「好爽!干缸吶!」
    順手一提,將水缸拋上半空。
    而風自儒微醉中,瀟灑地甩甩頭,形態更是狂放,他悠然仰天長嘯,震得梅樹上的
積雪爭相跌落。
    嘯聲中,抬起酒缸砸向半空中;小賭拋上去的酒缸,一聲斷喝:「干!」
    啪郎一響,兩個酒缸互擊而碎。
    迸裂四射的碎片,就像兩人豪邁奔放的熱情。
    喝酒的三人,皆不稍停留,逕自脫衣卸履。
    小賭動作最快,長衫一甩,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腹,一踢平底快靴,身形如箭,直射
向水缸。
    「樸通!」
    「樸通!」
    「樸通!」
    連續三聲落水聲,接在小賭身後的風自儒、崔一桂也下酒去也。
    眾人急忙圍向三個人大水缸,想一觀這招酒中喝酒,神奇已極的曠古絕招。
    但見三人盤膝沉坐缸底,咕嚕咕嚕聲中,一個個氣泡不斷往上冒。
    就這樣,缸裡的酒,漸漸下降。
    小飛雪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咋舌道:「我的乖乖,他們真的在酒中喝酒呢!」
    話聲中,充滿不可思議和不能相信的驚訝。
    冷雲不禁也動容道:「天,酒國之中,還有何人能將酒喝到這種境界!」
    寒老爸卻淡笑道:「只要小賭想做的事,似乎沒有不可能三字。」
    楊威也接口道:「小賭做事,向來只想如何去做,至於能與不能做,並不在他考慮
的範圍內。」
    所以,天下沒有小賭不能做、不敢做的事。
    缸中,漸漸露出三個人的腦袋。
    只見小賭身子一伸,側躺而下,臉朝向上,嘴巴一張一口的吞著酒。
    他見眾人圍在缸邊,還甚為悠閒地向眾人擺擺手,打了個招呼,一副行有餘力的模
樣兒。
    許久之後,隔壁水缸中傳出一陣打嗝聲。
    只聽見崔一桂帶醉地問:「呢!小賭,剩下的喝不著,怎麼辦?」
    另一邊,風自儒也在缸中醉笑道:「呵呵!小賭,用手撈酒喝太慢啦!」
    果然,缸中傳來嘩啦嘩啦的打水聲。
    不知情的人,大概以為缸裡有人在洗澡。
    小賭坐在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中,瞇著眼側頭想著,忽然,他拍著膝蓋,熏熏然道:
「呃,有了,我們可以倒著喝。」
    說完,一個翻身,雙腿倒掛在水缸邊緣,雙手撐著缸底,倒立在水缸裡,將頭又埋
進酒中。
    風自儒和崔一桂在水缸中,也拍手讚道:「妙哉!妙哉!」
    隨即,也倒立而起,水缸中再次傳來咕嚕咕嚕的氣泡浮水聲。
    缸外圍觀之人,全都佩服地相互對望。
    小飛雪突然跑進聽雪閣,帶出二把椅子。
    一把給她爹,一把自己坐。
    她決定也要觀戰到底,看看這場破天荒拼酒的最後結果。
    雲長風見狀,也忙遣人自閣內搬出桌椅,還擺上一桌酒席,眾人便逕自落座,休息
休息,外帶來頓午餐,解解被三人勾起的酒癮。
    桌上,收去杯盤狼藉,換上一壺梅子茶。
    地上,東倒西歪。
    不是吃飯的人東倒西歪。
    是泡人的酒缸,東倒西歪。
    大酒缸倒在地上,圓圓的腹部頂著地,一搖一擺。
    三個酒缸,皆露出半截人身。
    小賭半臥在酒缸中,毫不放棄,正一口一打嗝地舐著缸裡的殘湯。
    不時有噴噴聲傳出。
    小賭他們三人正依依不捨地,和缸中的佳釀做最後臨別的熱吻。
    只聽見缸中傳來小賭悶聲的喃喃自語:「嗯!再一口,呃!還有,呃!好吧!再一
口,嘖!呃……」
    風自儒醉熏熏道:「別跑,噴……呵呵……好喝……」
    崔一桂也迷糊醉語道:「呃!好酒!別晃,我喝就是,呃……」
    小飛雪、楊威、三寶和,四平,看得累趴在桌上,閒閒地玩著茶杯。
    其它幾個大人望著地上三個搖滾的酒缸,有的微笑,有的搖頭,有的佩服,也有的
是在沉思。
    終於,小賭一翻身,肚臍朝天,露出如臨盆孕婦般漲大的肚皮。
    「我醉欲眼君且去……」
    小賭猶兀自喃喃著,話未歇,人已經沉沉睡去。
    風自儒和崔一桂兩人,早被擺平,不知在何時已經無聲無息
    三寶和四平,同時噓口氣歎道:「哇塞塞!終於刷戲了!」
    懶懶的冬陽,悄悄自雲端鑽出。
    懶懶的陽光,微泛金黃。
    幾時,又是夕陽西下。
    梅香……
    酒香……
    飄散在晚風中。
    是日。
    無風。
    雲很密。
    小賭獨自一人,僵坐在大雪之中,一動也不動。
    沒多久,雪漸漸積滿他的頭頂、髮梢。
    漸漸的,將他掩埋了起來。
    小飛雪正在聽風閣二樓的閨房中。
    縷縷悠揚的笛音,戛然而止。
    小飛雪推開窗戶,正準備欣賞一下今年難得一見的這場大雪。
    忽然——?
    她瞥見小賭被雪埋去大半的身影,和那束偶而被風雪吹動的馬尾。
    「小賭……」
    小飛雪驚叫中,自二樓窗戶飛身而下。
    驚叫聲,同時驚動閣中休息的眾人。
    大家紛紛掠身,向小飛雪驚叫的地方撲去。
    只看見小飛雪正手忙腳亂撥開小賭身上的積雪。
    眾人都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出了什麼事?」
    「是誰暗算小賭?」
    「他還有沒有救?」
    「要不要叫大夫……」
    「好了。」
    最後一聲是小賭的大喝。
    這一喝,把小飛雪嚇得大退兩步,直拍著胸口壓驚。
    小賭沒好氣地道:「你們很討菇,你們知不知道?」
    小飛雪訝道:「大家是關心你呀!」
    小賭瞪眼道:「我又沒事,幹嗎咒我死,還要找大夫!」
    小飛雪一聽,不禁也有氣,怒聲道:「沒事?沒事你站在雪地裡一動也不動的干什
麼?想嚇人吶!」
    小賭道:「就是沒事,所以找事做,我正在嘗試被雪埋掉的滋味如何,被你一打岔,
氣氛全跑光啦!」
    大夥兒這才明白,原來小賭是沒事找事做。
    小飛雪嗔道:「無聊!」
    小賭頂嘴道:「我無聊關你什麼事?你不也無聊,才跑來管無聊人的無聊事。」
    小飛雪好心沒好報,不說二話,猛然飛起二腳。
    將小賭喘迸一堆雪中。
    同時,口中限聲道:「你就仔細嘗嘗,被雪埋的滋味如何?"說完,頭也不回地走迸
閣樓,逕自上樓去。
    小賭自雪堆中鑽出頭來,大呼道:「哇塞塞!好凶的女人。」
    他側頭問一旁的寒老爸:「寒老爸,她該不會是屬虎的吧?」
    寒老爸幽默笑道:「你到現在才知道?有點晚了吧!」
    眾人哈哈大笑,各自散去。
    留下楊威、三寶和四平。
    楊威拉著小賭的手,將他拖出雪堆。
    楊威口中也笑罵著道:「你是活該,沒事就想些歪點子,整人的也罷,居然連雪葬
你都想試試!」
    小賭只好呵呵傻笑。
    忽然,他一本正經地拉著楊威道:「二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楊威防道:「什麼事?」
    小賭_臉哀求相,可憐兮兮道:「趕快想辦法把小飛飛嫁掉,否則身邊跟著一個母老
虎,不好受吶!」
    楊威急急甩開小賭,搖著手,狀作驚惶道:「我不管,我不管。是你找到她的,沒
我的事,跟我無關。」
    小賭望向三寶和四平。
    三寶謔笑道:「小賭,我們也沒辦法,這道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是專為你出的,
你就生受了吧!」
    四平也謔笑道:「是呀!這麼潑,又這麼辣,除了你的鐵胃,誰能消化?」
    說完,和三寶、楊威一起大笑。
    小賭本想開別人玩笑,沒想到最後箭頭卻朝他猛射。
    他無奈地揉揉鼻子,窘道:「算了,算我交友不慎,認識你們這群只會吃飯,不辦
正事的大飯桶,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雪,越下越大。
    小賭已經沒有雪葬的心情,便和楊威他們一起回屋裡去。
    聽風閣內,寒朗月和風自儒正坐在大廳裡聊天。
    風自儒看見小賭進來,揚聲問道:「小賭,被雪埋的滋味如何?」
    小賭便在風自儒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卻是坐沒坐相地盤起一腿,另一隻腿就晃呀
晃地踢著。
    他一本正經道:「如果是自已被雪埋,這滋味很有情調,如果是被人踹入雪中埋掉,
那滋味就不太好。」
    寒老爸聞言長笑不已,他有趣道:「普天之下,能將你踹進雪堆的人,也算是不簡
單啦!」
    小賭道:「也沒啥不簡單,多吃點辣椒,火氣一旺,我就沒辦法,只好挨踢。」
    風自儒輕笑道:「任小賭也有沒辦法的時候?」
    小賭笑道:「偶然的意外,難免嘛!總要留點機會給別人,對不對?」
    廳上眾人,皆是輕笑不已。
    寒老爸言歸正傳道:「小賭,算算日子,也快過年了,我和飛雪必須趕回天山去,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
    小賭沉吟半晌。
    風自儒也道:「或是小賭你和我回終南山過年,山上一到過年,都是特別熱鬧,有
些常年在外的師兄弟們也會回來,我替你介紹些朋友,呵呵!說不定咱還能再來一次三
天前那種豪飲!」
    想起那天的豪飲,小賭和風自儒忍不住又發自內心的輕笑。
    小賭道:「寒老爸、酒國的,謝謝你們,下過,我想還是得回我的'根'看看,不知
他們現在的情形如何?」
    三寶興奮道:「小賭,你是說回桃源山莊過年?」
    小賭點點頭。
    三寶和四平同時拍手歡呼。
    風自儒好奇道:「小賭,桃源山莊在哪裡?怎麼沒聽你提過?」
    四平插口道:「桃源山莊就在離這兒不遠的三盤山上,它剛剛建好不足半年,而且
不是武林之地,你當然不知道。」
    小賭解釋道:「那裡的每一寸地,都是我們自己開懇出來的,每一草一木也是我們
手親植下,那裡是由我們眾人合力,建立起來的家園,一個讓我們真正覺得有所歸屬的
地方。」
    三寶也遙想著道:「不知道我種的那些土豆,有沒有結果,能回去看看,真是太美
妙了!」
    寒朗月和風自儒見三人如此陶醉的表情,不覺有些莞爾,但更能體會出,小賭等人
那種真摯而豐富的感情。
    楊威不禁有些失望道:「小賭,你不跟我回歸來村過年嗎?你還沒見過我娘呢?」
    小賭道:「二哥,歸來村和桃源山莊很近嘛!你先回家過年,等開春後,我再去你
家拜年,不就得了。」
    四平道:「乞丐師兄,我看乾脆將你娘也接到桃源山莊來,大夥兒住在一塊,不是
更好嗎?」
    三寶也笑道:「對呀!乞丐師兄,反正桃源山莊大得很,人多才熱鬧,你就搬過來,
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楊威何嘗不希望如此。
    他考慮著道:「我回家跟娘說說看,不過,要搬家也要時問。」
    小賭截口道:「要什麼時問?只要你們人來,桃源山莊還有什麼東西沒有?」
    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像楊威他娘已經答應搬來一樣。
    楊威道:「別急,別急,我娘答不答應還不知道。」
    小賭瞪眼道:「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難道她老人家忍心看我們手足分
離?」
    三寶道:「對對對,手足分離,不就變成缺手缺腳,那有多糟!」
    四平也道:「對對對,她若不肯搬來,我們就去將她引渡過來。」
    話剛說完,啪的一聲,腦袋上遭了一記響頭。
    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小四,你不會說話就別亂說,什麼叫引渡,我看你是打
算被超渡。」
    四平摸著頭,閃到一邊呵呵傻笑。
    小賭這才對寒老爸和風自儒抱歉道:「對不起,寒老爸、酒國的,我看今年過年是
不可能去你們的窩了。」
    風自儒歎道:「也罷,反正以後有機會再說!」
    寒老爸道:「小賭,我聽飛雪說,你們打算去波斯,可是?」
    小賭道:「是呀!咱們得出一趟,去把寒玉血紋骰引渡回來。」
    四平悶聲道:「哼!叫別人不准講,自己就可以講!」
    小賭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東西才可以用引渡,人不可以用引渡,你懂不懂?
笨!」
    小賭問道:「寒老爸,你提這事兒,可有何用意?」
    寒老爸微笑道:「往波斯去,會經過天山,你不妨順便到冰雪銀城來玩玩。」
    小賭喜道:「好呀!小飛飛老是說冰雪銀城有多美,我倒要去見識見識,這個江湖
有名的神秘城,長的是何模樣。」
    寒老爸笑道:「不會叫你失望就是。」
    小賭道:「寒老爸,你們什麼時候走!」
    寒老爸道:「時間緊迫,明天一早就起程。」
    小賭訝異道:「這麼快?」
    寒老爸笑道:「別忘了,天山可不是在隔壁呀!明天起程,都還需趕上一大段的路
程吶!」
    小賭無奈道:「好吧!反正,離別就是相聚的因,相聚就是離別的果,若無今日種
因,哪來明日結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地上無不停的婚會。不想離去,也得離去,不
得不去,就不如歸去。」
    楊威打斷道:「小賭,你有完沒完?」
    小賭道:「有完就是沒完,沒完就是有完,完就是不完,不完就是完……」
    剩下的話,被楊威用一塊甜餅堵住。
    噎的小賭伊伊唔晤。
    楊威問道:「酒國的,你何時走?」
    風自儒略一沉吟道:「終南山近的很,我倒不急著趕路,若你們想多留段時間,我
倒是樂意奉陪。」
    小賭終於把那塊甜餅吞下肚去,他大口喝盡了一杯茶,這才喘了口氣說道:「好極,
好極。今天才十九號,我計算到二十七號才要走,你留下來,咱們正好再好好地喝上兩
杯佳釀!」
    三寶道:「二十七號?小賭,不會太晚嗎?」
    小賭得意道:「不晚不晚,你難道不知道,越是大牌的人,要越晚出現,才能造成
更大的戲劇效果.才會轟動。」
    眾人對這種道理,只能報以一笑,是不是真如此,沒試過,誰也不知道。
    小賭忽然一拍大腿,坐退後,自懷中掏出一個狹長的白玉盒來。
    他神秘笑道:「來,咱們來分贓!」
    眾人都覺得好奇,看著小賭緩緩打開盒蓋,剎時,一陣清香的參藥味,自盒中瀰漫
出來。
    只見雪白的盒內整整齊齊的排滿,切成薄片、顏色血紅的人參,正是曠世難求,萬
年難得一見的萬年血參。
    小賭自盒中掏起六片血參交給風自儒,並對他道:「這個,你二片,苦臉的二片,
還有壺底仙也二片,可以生吞,不過要記得,人要泡在雪水中才能緩和血參過烈的功能,
據要命的跟我說,吃下一片血參,最少加深十年的功力,至於最多,就要看個人的修為
如何了。」
    風自儒有些猶豫,對小賭如此毫無吝嗇的作風,深為感動,但卻有點受之有愧的感
覺。
    小賭道:「拿去呀!幹嗎那麼客氣。」
    風自儒苦笑道:「小賭,受之有愧。」
    小賭瞪眼道:「有什麼愧,我告訴你,我是看你順眼,把你當作朋友所以才送你,
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分享我的快樂,這有什麼不對?」
    風自儒接過血參,深深看著小賭道:「能認識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收穫與得意。」
    小賭戲笑道:「那當然,咱們是酒國知己,沒我,你找誰喝酒?」
    風自儒微笑著,不再說什麼。
    他知道,小賭給他的.比酒國知己能付出的,還要多很多,他全將這些擱在心裡,
牢牢記住。
    小賭又掏了一把血參交給寒老爸,同時道:「寒老爸,我知道冰雪銀城中的奇珍異
寶很多,不差這一樣,不過,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說不定還能請老奶奶配些藥,用來
救人濟世!」
    寒老爸含笑接過血參,對小賭這種不自私的仁心、,感到無比欣慰。
    「小賭,你的確是個不平凡的好孩子。」
    小賭呵呵窘笑兩聲,他總是不太好意思接受人家對他的讚美,因為,他認為他所做
都是應該的,要人稱讚,難兔受之有愧。
    三寶一旁道:「我們呢?」
    小賭故意道:「你們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三寶居然也不在乎,笑道:「不認識我們沒有關係,到時候有事,你也別來找我們
就是。」
    原來,小賭生性疏懶,對於一些拉里拉雜的瑣碎事,沒興趣理會,全由三寶和四平
負責當總管。
    這兩兄弟可不怕小賭會丟下他們。
    小賭被抓住小辮子,無奈歎道:「唉!真是交友不慎,居然會認識你們這些賊人,
你們的份,早就另外準備好放在樓上,還怕沒你們好吃的!」
    三寶和四平這才滿意地呵呵直笑。
    小賭轉頭道:「二哥,過幾天要回家時,記得帶一盒回去,那是我孝敬乾娘的。」
    敢情,這血參還不止這一盒。
    也難怪,那麼大一株血參,去掉治病用,剩下的可不知被小賭切成多少片,小賭他
更是樂得人人有獎,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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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1:48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快樂的新年
    棲梅館,正大門外。
    一輛四轅的豪華馬車,正準備出發。
    此時,天色微明。
    清越的鳥鳴聲,融人淡紫的天空。
    一行人,依依不捨地相互道別。
    「小賭,說好了,你可一定要來天山啊!」
    「放心啦!小飛飛,我一定會去,我還想看看你家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麼漂亮。」
    「小賭,你要上天山時,記得找海無煙給你帶路,否則,你是找不到地頭的。」
    「寒老爸,我記住啦!」
    小飛雪早已經一臉離愁,她又一次幽幽地叮嚀:「小賭你要早點來呀!」
    小賭雖然曾開玩笑,要想辦法把小飛飛嫁掉,但那只是偶然興起說著玩玩。
    半年來的朝夕相處,豈是真的無情,如今,小飛雪真的要離開,他心裡也有點怪怪
的感覺。
    但是他想:「他奶奶的,又不是生離死別,無緣再見,幹嘛來上這麼一段哭調仔。」
    於是,他唱戲道:「遵——旨,娘子,你請先行,夫君我,隨後就到——」
    滿心淒淒的小飛雪、一聽小賭這種不正經的道別,忍不住也覺得好笑,拋開憂愁,
又是飛起一腳踹向小賭。
    這次小賭可機靈著,隨著小飛雪這一踹,人已經如風中落葉,呼一聲往後飛去。
    小飛雪一踹落空,正想追上去補一腳,卻被她爹拉住,寒老爸道:「飛雪乖囡,咱
們該上路了!」
    父女倆上得馬車,仍自車窗伸出手來,不停地揮手道別。
    小賭等人,也拚命地搖手,直到馬車消失在前方路盡頭,才悵然若失地轉身回到棲
梅館去。
    同樣的送行場面,一星期後,重演一次。
    這次卻沒有上回那種兒女情長的表現。
    因為,這次道別的,都是英雄。
    英雄要有英雄的氣概。
    即使是道別,也要豪氣干雲,熱情澎湃。
    英雄豈能效那小兒女的姿態,那就不夠豪氣。
    正巧!
    天也下著雪。
    風雪中的送別,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風自儒和冷雲一起,必需趕回終南山。
    楊威由於順路,也和他們一起出發。
    三人三騎,在風雪中,頂天立地,壯矣哉!
    風自儒抱拳道:「小賭,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小賭也用力抱拳:「再見,酒國的。」
    冷雲道:「小賭,保重,終南山上隨時歡迎你的光臨。」
    小賭呵呵笑道:「實在說,我並不很喜歡上終南山,有機會,還是你們下山來找我,
比較實際點。」
    風自儒和冷雲同時輕笑起來。
    小賭轉向楊威:「二哥,早去早回,我和大哥會在桃源山莊等你!」
    楊威眨眼道:「我盡力而為!」
    於是,小賭對著馬上三人大聲道:「雪飄飄兮棲梅館,英雄一別兮各自返!」
    「哈哈……」
    笑聲中,三人抖鞭策馬,投身向白茫茫的風雪之中。
    風雪呼嘯聲中,仍隱約傳來歌聲,正是風自儒豪邁的唱著:「徘徊……低語,笑見……
眾君歡樂趣……不識恩仇……堪解……江湖……怨與幽……」
    人遠……
    歌微……
    雪依舊紛飛。
    三盤山呀!三盤山。
    小賭和三寶、四平三人,終於又回到昔日,被五花太歲攔下的山道。
    小賭三人興沖沖地如歸鄉的遊子,沉醉在回家的喜悅之中。
    忽然——
    老地方!
    老情況!
    有人擋路。
    不過,這回不是五花太歲命人放倒大樹。
    這次,是十成十有人攔路。
    那人,手腳特長,如今往路上一躺八支腳勾著山坡,長手平伸,竟然突出在山路旁
的斷崖之外一吟恰好,將整條山路堵死。
    小賭放慢坐騎,一看不是路數,不禁低聲罵道:「他奶奶的,這次又是怎麼著?」
    三人便離開那個擋路屍,遠遠地停下。
    三寶開口喝道:「喂!擋路的人,哪裡不好睡覺,居然在雪天,跑到山路來挺屍,
也不嫌冷!」
    前面的擋路屍,仍無動靜。
    背後卻傳來暗器破風之聲。
    此時,三人的功力在血參之助下,早已經非昔日的吳下阿蒙。
    尤其小賭,因禍得福,無意中貫通天地橋之後,聽力、視力都較過去靈敏千百倍。
    方纔,見到路上有人擋道時,他便已經察覺,身後另外有二人埋伏於暗處,因此對
背後的暗器,絲毫不感覺意外。
    他人在馬上,側身揮手,一記穿雲掌,無聲無息地將暗器反擊回去。
    噗噗兩聲,暗器被逼入山壁之內,全部人土三分,只在山壁上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
圓洞。
    四平冷冷怒道:「好朋友們,出來吧!大白天的,何必那麼見不得人。」
    「嘿嘿嘿嘿……」
    怪笑聲中,自小賭三人身後落下兩個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
    而原來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也收起長手長腳站起身來。
    那長傢伙這麼一站直,約莫有七尺高,比起城隍廟的八爺,還高那麼一點。
    三寶昨舌道:「我的乖乖,這人是怎麼長的,居然這麼個高法?」
    光是高還不算稀奇,這位仁兄相當瘦,瘦得有些怪異,活像一根竹竿上撐著一件衣
服,全身沒半兩肉。
    風一吹,這位仁兄居然隨著山風,飄到小賭他們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三人忍不住打個寒顫,若不是在大白天,他們一定以為見鬼了。
    小賭嚥了口口水,道:「你們是誰?沒事攔著我們做什麼?」
    那個長腿八爺,削瘦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地開口:「吾乃陰山三雄,我是赫
連天,你們身後左邊那位是冷冬青,右邊是洪魁。」
    小賭搔搔頭道:「我只聽說江湖上有個陰山三鬼,那名字就與你們相同,不知道你
們認不認識?」
    一臉粉刺疙瘩的冷冬青驀然開口道:「小娃娃,在大爺們面前,你居然膽敢開口諷
刺我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聲音,就像拿著刀割玻璃的聲音,又高又尖,刺人耳膜。
    小賭很不舒服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道:「我的乖乖,你的聲音真難聽,虧你還好意思
開口。」
    冷冬青大怒,伸扯兩隻乾癟黑瘦的枯爪,抓向小賭,小賭也毫不客氣,屈指一彈,
回他一記穿雲指。
    冷冬青不知厲害,仍兀自抓向小賭。
    驀地,冷冬青甩著手,像殺豬般大叫起來,隨著他那隻鬼爪子的甩動,潔白的雪地
上灑落斑斑血跡。
    原來,小賭看他不順眼,一指將他的手彈了個對穿血洞。
    陰山三鬼中的洪魁,見狀撲向小賭。
    小賭一揮手,逼退了洪魁,閒閒地問道:「慢來,慢來,找打架也得把理由說清楚。」
    赫連天冷冷喝道:「三弟,住手!」
    頓了頓,他便對小賭道:「小娃娃,聽說你身上有學武者夢寐以求的萬年血參,是
不是?」
    小賭皺眉道:「有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赫連天狂道:「有,就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大爺們或許可以不計較你的出手傷人,
放你一條生路去,若是沒有,嘿嘿,你們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小賭不答話,突然人如蒼鷹,倏然掠起撲向赫連天,人在空中,小賭方道:「我老
人家看你很煩,你死定了。」
    赫連天沒料到,小賭居然說打就打,急急飄身後退。
    此時,三寶和四平也同時撲向冷冬青和洪魁。
    小賭忽然一反常態的痛下殺手,其實,自有他的道理。
    原來,在他與楊威相處的半年多裡,聽來不少關於武林的消息。
    其中,楊威便提過,目前江湖黑道上,有所謂的三魔、四凶、十二惡,這十九個人,
個個武功了得,手段殘酷,專以殺人為樂。
    小賭天性仁慈,最恨這種凶狠殘酷之人,打聽到這十九個入的名號後,若被他碰上,
一定要殺一惡以救眾善。
    正巧,陰山三鬼名列黑名單十二惡之三。
    算他們倒霉,沒事自己找死。
    赫連天不愧是陰山三鬼的老大,在閃身躲開小賭的飛撲之後,人若浮雲,毫無重量
的欺身貼向小賭,自袖中伸出雙掌,一上一下剪向小賭腰腋。
    小賭到也設料到,赫連天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一個回身側轉,單足挑向赫連天的
下腹。
    赫連天左掌向下一壓,切向小賭腳跟,右掌化爪,抓向小賭腦袋,一招二式,非斃
小賭於掌下不可。
    但是,他快小賭更快,就在他變招時,小賭單足倏收,雙腿成大交叉,猛然一個旋
身,雙掌劃著弧形,無聲無息地劈向赫連天。
    由於方纔,小賭一記神出鬼沒的穿雲指,擊傷冷冬青,所以赫連天對小賭如此無聲
無息的出掌,抱著很大的警覺,忽覺一股勁力如山壓來,他的身體再度像失去重量般,
隨著勁力急退。
    這一手,倒與小賭的隨風柳絮身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賭見狀,雙手連彈,使得赫連天縮身滾翻,硬是被逼出三丈開外,才堪堪躲過這
一輪急攻。
    另一邊,三寶對洪魁、四平對冷冬青,也是戰的有聲有色。
    比較起來,洪魁的對敵經驗,較三寶豐富,而武功內力也較三寶略高一籌,所以三
寶應付的有些吃力。
    但是,憑著幻影步、幽冥掌合併使用,間或央雜龍騰掌的攻勢,三寶一時間也不易
落敗。
    反而,四平因為冷冬青的手傷,占很大的便宜,他吃定冷冬青的左掌受傷,便對著
冷冬青左側猛攻,氣得他哇哇大叫,又莫可奈何。
    赫連天見自己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大娃子,居然久戰不下,難免火大。
    便在被小賭逼退,隨又撲進的同時,右掌一按腰間,一溜烏黑的影子便團團捲向小
賭身前。
    原來追擊著他的小賭,見這一圈圈、一條條烏影當空罩下,急忙剎住,雙腳腳尖用
力點地,人如急箭,反射回去。
    讓過烏影,小賭才看清,此時赫連天手中正持著一條丈二長的漆黑皮鞭。
    長長的手,持著長長的皮鞭,這下子便將雙方交戰空間大大拉開。
    赫連天揮動著手中的皮鞭:「隆笑著向小賭攻到:「小娃子,你的身手確是不凡,
難怪能得到萬年血參,可惜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身形閃動騰躍間,小賭也怪聲怪氣的譏道:「擋路屍,你急著當我的孝子賢孫,替
我送終,我老人家還沒意思歸位,只好辜負你一番美意。」
    話中,雙手仍不停屈指彈射。
    赫連天能名列江湖十二惡,武功自是非凡,尤其,此時他手中的這條皮鞭,仿如活
的一般。
    明明前抽的皮鞭,鞭梢一尺,卻忽然折向,襲向小賭另一邊,神出鬼沒的鞭法,堪
稱名家,也帶給小賭很大威脅。
    此時,天際又飄著雪,一片片落在眾人的臉上、身上。
    小賭被冰冷的雪花沾著臉,一陣清冷,直醒腦門,心中驀然有所領悟。
    他突然停下身來,靜靜仁立雪中,眼見赫連天的皮鞭就要落下時,一聲大吼,只見
小賭下身不動,雙手驀地翻飛。
    頓時,飄落的雪花,彷彿受到狂風的吹襲,齊齊湧向赫連天。
    而赫連天的皮鞭,便在雪花翻湧中,被一股勁道盪開。
    赫連天只感覺勁風如削,卻無聲無息的襲來,他登時揮鞭,在身前舞起一層層鞭影,
人也同時蹬身如飛。
    小賭的這一出手,融合著寒風飛雪中第二式寒風淒厲與穿雲掌。
    這是他剛才,忽然悟通的道理。
    兩式武學的融合,效果更見輝煌,只見這股龐大先息,又如寒風刺骨的勁道,澎湃
的湧向赫連天。
    衝散赫連天舞出的層層鞭影,衝向急退中的人身。
    一聲悶哼,雖然赫連天見機的快,可是仍沒躲過這凌厲的一擊。
    急退的赫連天,硬是被這一招掃中。
    踉蹌著連退三大步,嘴角泛出血跡。
    一聲尖吼:「臭小子,納命來!」
    被激怒的赫連天,抖著長鞭,奮力射向小賭。
    小賭也怪笑一聲:「擋路屍,死來!」
    人影騰空,撞向赫連天。
    半空中,忽然出現九個姿勢不同的小賭,只見九個小賭,以九種姿態,自九個不同
的方位,無聲無息揮出雙掌。
    瞬間,天地彷彿被這凝結成形的一百餘掌所扯碎,八荒九垓中,儘是穿射飛躍的綿
綿掌勁。
    穹宇便在剎那間崩潰,毀天滅地的轟然炸開。
    赫連天便如風中殘葉,無助的在這無聲卻成形的掌勁中,翻騰起伏,他手中的鞭已
經斷成數截四下拋散。
    而他的人,如被大海吞沒的小舟,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就在小賭這邊,方才激烈的過完招。
    三寶那裡,也發生變化。
    原先久戰不下的洪魁,不知於何時亮出一支二尺長的的打神鞭,通體漆黑,呼嘯著
攻向三寶,招招直指要害。
    三寶咬著牙,奮力扺抗,堪堪躲過洪魁的連番攻擊。
    不待回身,洪魁一記倒打金鐘,直劈向三寶。
    三寶此時,欲閃無力,豁然狂笑一聲,龍騰無極硬接打神鞭。
    三寶早計算好,打神鞭有可能劈碎他的腦袋,而他最少也有三掌可以擊中洪魁。
    這三掌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打斷他三根肋骨,何況告是僥倖,自己可以
用一條胳膊,換回一條命。
    小賭人方落地,一見三寶如此不要命的硬拚,心中大駭,嘶聲厲叫道:「三寶不可……」
    人如炮彈,側面撞向洪魁。
    「砰!」
    「哇!」
    「呀!」
    慘叫連聲。
    小賭總算及時撞開洪魁,打神鞭落下失去準頭,只將三寶一條左臂打腫。
    而倒霉的洪魁,在小賭全力的衝撞下,砰聲中,被小賭砸向山壁,血如噴泉,自口
中狂吐而出,一命鳴呼!
    小賭人落地後,禁不住衝力,幾個滾翻,恰好來到受驚的坐騎旁。
    剛好看見冷冬青一招逼退四平,腳底抹油,掠身想逃。
    小賭伸手往馬上的行囊一探,抖手而出一抹冷酷的銀光,飄忽追向奔逃中的冷冬青
身後。
    那抹耀眼的銀亮,閃爍著詭異的光彩,如九幽地府的鬼眼怒睜,使雪地為之黯淡。
    只是那麼輕輕的,銀光閃過冷冬青頸邊,又呼的回轉而回,奔跑中的冷冬青,人猶
往前衝,腦袋卻跌落於地。
    無頭的屍體,拖著一路血跡,仍然奔出三四步,方才倒地。
    小賭三人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
    一顆心,頓時停止跳動了三秒鐘。
    那抹銀亮,便又飄忽的回向小賭。
    小賭嚇的一抱頭,縮在馬腹之下,不敢去接那抹冷煞的銀芒。
    「鏘!」
    一聲輕響。
    小賭小心的抬起頭,只見那片鬼眼魔刃,深深地插在山壁上,這才吐口氣,走向山
壁,拔下鬼眼魔刃。
    三寶和四平同時圍了上來。
    只見鬼眼魔刃的刃身之上,依舊光潔明亮,不沾半點血跡,好像這片鬼眼魔刃剛才
只是對空虛發,未曾奪取人命一般。
    三寶咋舌歎道:「我的乖乖,好可怕的玩意!」
    四平道:「你們看見它殺人嗎?我覺得它只是在那姓冷的旁邊轉過去嘛!」
    小賭出神道:「難怪曾爺爺說,這鬼眼魔刃凶的很:出必見血,哎喲——」
    說著,忍不住抖抖身子,好似這魔刃的可怕已經爬上脊背。
    收好鬼眼魔刃,小賭一看雪地上刺目的血跡和三具屍體,不忍心道:「我看還是找
個地方,將他們埋了吧!瞧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也挺可憐的。」
    於是,三人拉起三具屍體,在山坡上挖個洞將陰山三鬼埋葬好,這才返身,牽著馬
往桃源山莊行去。
    天,又在下雪。
    地上的血跡,很快會被掩去。
    那時,大地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轉過山坳了,隱約可見光禿禿的一片果林。
    原本潺潺的小溪,如今也結了冰;長長彎彎的溪面,滑亮如鏡,曲折回轉,若隱若
現,很容易讓人以為,那是一條流動的銀河,不知從何處來,又將流向何處。使人忍不
住的幻想,乘著這條美麗的銀河往下溜,大概便是洩往奇幻世界的方便之門。
    山上的一切作息,因為冬天的關係而停止。
    山上的氣氛,卻隨著年的腳步漸近,而漸趨活絡。
    三人隱約看見桃源山莊的屋頂,正頂著厚厚的一層積雪。
    三人不禁放聲高喊:「來人呀!遊子回鄉嘍!」聲音在寧靜的雪地中,傳出老遠,
引起陣陣迴響。
    不一會兒,便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是小賭他們嗎?」
    「快,莊主回來啦!」
    「喂,莊主回來啦……」
    「快出來迎接莊主呀!」
    不是嗎?
    通往山莊的小徑上,湧出許多人來,有玉花太歲、王老爹、小猴、阿虎、阿貓、阿
狗……和一大堆說不清名字的好兄弟。
    還隔著老遠,小賭他們已經興奮地放開馬韁,向前跑去。
    「喂!我們回來啦!」
    迎接三人的,是無數雙熱情溫暖的手,和滿溢的溫馨。
    「兄弟,你可回來啦:真是想煞俺啦!」
    「莊主,你們回來,好,真好。」
    「太好了,大夥兒都還念著你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趕回來過年,這下可好,莊裡
會更熱鬧啦!」
    小賭緊握著五花太歲的雙手,激動道:「胖太歲,你們大家可好。」
    五花大歲也激動地笑道:「好,我們很好,兄弟,你呢?」
    小賭抽抽鼻子道:「我?當然很好。只是三寶不太好!」
    五花太歲忙問:「為什麼!」
    小賭道:「我們剛才在半山腰上,遇著打劫的,三寶手臂上挨了一棒子。」
    五花大歲訝道:「打劫的?他奶奶的熊,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做生意,做到俺們
的地頭上?」
    王老爹此時關心的,抬起三寶的手臂打量著。
    小賭道:「是陰山三鬼。」
    五花太歲愣道:「陰山三鬼?會是他們?」
    王老爹插口道:「包老弟,你怎麼讓莊主他們站在雪地裡說話?咱們先進去吧!還
有小猴,快去叫治清來一趟,三莊主這手臂的傷,得趕快治。」
    小猴應聲而去。
    小賭他們倒有些怔仲,怎麼又是莊主、三莊主?難道還有二莊主、四莊主不成?
    小賭好奇問道:「老爹,是誰封的莊主、三莊主?」
    王老爹笑道:「進去說,咱們進去說!」
    於是,有人去招呼小賭他們的坐騎:「貯著卸下馬鞍、行囊。五花太歲和王老爹以
及其它兄弟,就擁著三人進山莊去。
    進到桃源山莊寬敞的大廳,有事的,各自去辦事,沒事的,就陪坐在一旁,聽小賭
他們閒聊。
    王老爸拉著小賭,將他按坐在大廳盡頭中間一張鋪著錦緞的太師椅上。
    而他兩旁,各有兩張太師椅,也飾有錦緞,卻不若小賭坐的那張豪華、莊嚴。那是
為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等人設的。
    除此之外,大廳兩壁排著相對的兩列酸枝鑲嵌雲母石的太師椅,左右各是十張,椅
和椅之間,隔著二層的高腳几子。
    几子上,有的空著,有的則擺上一盆盛開的蘭花,淡淡的蘭花香,一陣陣的浮散在
空氣中,和著淡淡的檀香,格外誘人。
    王老爹要三寶和四平二人,也在盡頭,小賭身邊落坐後,才和五花太歲二人逕自在
右側酸枝太師椅上坐下。
    王老爹道:「莊主,你一定很奇怪是吧?老漢便仔細說給你聽。」
    他清清喉嚨道:「打從你們走後,我和包老弟及眾家兄弟們開過一次會,決定了幾
件事:
    「第一、咱們大夥兒共同決議,推舉小兄弟你為大莊主、楊只弟為二莊主、席兄弟
他們是三莊主、四莊主。至於寒姑娘,我們想,還是由你來決定比較合適!呵呵!
    「第二、由於山莊里外,有園有地,在管理上比較複雜。所以,就選包老弟當外務
總管,負責莊外一切事務,包括種田種地、養雞養鴨的各種栽種、收成的問題。
    「第三、莊內,就由老漢我充當內務總管,負責莊內一切作息,像庭園灑掃、廚房
運作等等瑣碎事兒。
    「如此,內外配合,相輔相成,總算這桃源山莊支撐起來,損給砸鍋,等你們一回
來,咱們也好向列位莊主有個交待。」
    五花太歲也哈哈一笑道:「所以俺說兄弟,不不,是莊主,以後你可別拋開這莊子
不管。俺們是賴定你啦!」
    「哈哈……」
    廳裡幾位兄弟,都和五花太歲他們一起愉快地笑著。
    一個年約二十出頭,長得挺木訥老實的小伙子,訥訥地說簍"莊主,就因為你闖出這
一片天地,讓我們有根、有希望,所以我才能娶得到濟博鎮上的美玉呀!」
    眾人忍不住對這小伙子,無傷大雅地取笑一番。
    「可不是嘛!來興,你眼巴巴的盼了好幾年吶!」
    「莊主倒成了你的救心菩薩。」
    「晚上上床前,記得大念三聲莊主謝謝你,送給我一個老婆。」
    「不行呀,美玉會把他一腳踹下床,不讓他好睡吶!」
    「哈哈……」
    小賭和大夥兒一起歡笑著。
    王老爹道:「莊主,你看你就答應這事。否則,我和包老弟這兩個總管,不也是名
不正,言不順,難以服人嗎?」
    小賭搔搔腦袋,豁然欣叫道:「好吧!當莊主就當莊主,誰怕誰?」
    三寶和四平也高興地歡呼,三寶叫:「本人三莊主是也!」
    四平也裝腔作勢地說道:「唉呀!呀呀呀!笨(本)人乃死(四)莊主,(師爺)
是也!」
    眾人莫名道:「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小賭大笑道:「對極,對極,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三寶也斜眼謔笑道:「真不幸,我居然有這種又笨又死的兄弟。」
    四平無奈地揉揉鼻了歎道:「唉!天才總是寂寞的。」
    就在此時,小猴和一個長相頗為斯文的中年人一起進廳,那中年人手上還提著一般
大夫出診用的藥箱。
    王老爹見人進來,便揚聲道:「治清呀!三莊主的手臂給人傷著,你倒是快幫他看
看啊!」
    王治清應聲諾,提著藥箱來到廳頭,先對坐在正中央的小賭,拱手一揖道:「治清
見過莊主。」
    小賭忙道:「大郎中,別客氣,小三他受了點傷,要麻煩你給他治治。」
    於是,王治清在三寶身邊坐下,仔細檢察他的傷勢。
    不一會兒,王治清邊在藥箱裡找藥,邊說道:「這是種結實的鈍器大力敲擊所致的
傷痕。幸好,在鈍器落體時,已消去大半力道,所以只將骨頭打腫。」
    小賭想起在山道口的打鬥,不禁火氣上升,他一巴掌刮向三寶後腦勺,將三寶打得
一頭栽下太師椅。
    正在接受上藥的三寶,莫名其妙地摸著後腦傻在地上。
    大廳上的其它人,也被小賭這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不卻怎麼回事。
    三寶委屈道:「小賭,怎麼了嘛?」
    小賭嗔道:「死小三,你以後跟人過招時,給我小心注意一點,沒事你逞什麼英稚?
想要我老人家多撥空救你幾次是不是?」
    三寶這才恍然大悟道:「意外,純屬意外,我怎麼知道對手那麼厲害,下次我盡量
撿軟的吃。」
    小賭恨恨地,飛起一腳,沒踹中三寶。
    他恨聲道:「撿軟的吃?你以為江湖上有那麼多軟飯好吃?聽著,從過完年開始,
你們好好給我來一次特訓,免得以後吃虧時,說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把你們的功夫教好。」
    三寶和四平兩人一聽到特訓二字,大叫一聲:「慘哉!」
    兩張彌勒臉,變成兩張苦耳臉,苦的比吃黃蓮還苦,因為他們兩人,對小賭的特訓
手法,非常的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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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2:12 |只看該作者
這事,起因於小賭七歲,他們倆九歲那年。
    有一次,他們兄弟,想整整年紀比他們小、氣焰比他們大的師兄,於是要求師兄指
點一些武功。
    小賭當場答應,卻叫他們第二天清晨到山後的小樹林找他。
    一連七天,輕功、暗器、拳腳、水功,全指點過,兩兄弟也各瘦了十公斤。
    至今,他們對那暗無天日、慘無人道的七天,永誌不忘。
    年三十。
    清晨。
    風雪交加。
    小賭一人,守在通往桃源山莊的小徑上。
    風雪沾滿了他的頭髮,滲濕他的衣服。
    他在等人。
    他是如此毫不懷疑地相信,那些他等待的人,一定會來。
    當他一早起來,看見門媚上,貼著鮮紅耀眼的春聯,看到家家戶戶的桌上,堆滿著
年糕、年貨,充滿過年的氣息。
    他更相信,他等的人一定會來。
    年三十吶,是親人團聚的日子,不是嗎!
    所以,他在等。
    沒注意到,風雪在何時變大。
    終於,小徑的那頭,出現兩支青素的油紙傘,楊威正扶著一位身披斗篷的嫻靜婦人,
緩步向山莊行來。
    小賭精神大振,吭聲叫道:「二哥!」
    人如流星掠空,一晃便來到楊威母子面前,楊威愉快地道:「娘,他就是小賭,孩
兒的拜弟。」
    楊威他娘慈祥地道:「小賭,傻孩子,風雪這麼大,怎麼也不打把傘?瞧你,全身
都濕透了。」
    說著,很自然地舉起手,輕拂著小賭猶沽著雪花的頭髮。
    小賭靜靜地享受著,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母性的關愛。
    楊威他娘,掏出一條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小賭臉上的溶雪後的水珠。
    忽然,一滴晶瑩溫熱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楊威他娘有些訝異地道:「小賭,怎麼啦?」
    小賭只是淚眼汪汪,緊抓著她的手喚道:「乾娘!」
    楊威他娘有些怔忡,卻仍回答道:「嗯!」
    小賭再叫:「乾娘!」
    楊威他娘不覺莞爾,笑問道:「乖孩子,有事?」
    忽然,小賭回身一蹬,衝向半空,連續翻了十餘個滾翻。
    小賭大叫著:「我好高興啊!」
    落下地來,小賭又跳又蹦,又拉著楊威他娘團團亂轉,就像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一樣,自然而激動地流露葉決樂的真情。
    小賭不停大叫:「哈哈!我有娘啦!哈哈!我有娘啦……」
    楊威母子,不覺相視一笑。
    最後,楊威他娘道:「好了,小賭,你把乾娘轉得頭昏了。」
    小賭這才停下來,無邪地問道:「二哥,你不會生氣吧?」
    楊威納悶道:「生氣?生什麼氣?」
    小賭訕訕道:「生氣我分走你娘呀!」
    楊威揚聲大笑道:「小賭,你是我弟弟,我娘不也是你娘,說什麼分不分的呢!唉!
看你平常挺機靈的,怎麼也會有腦筋轉不過來的時候。」
    小賭搔了搔頭,有些傻氣地笑笑說道:「呵呵!聰明的人三不五時也會腦筋打結嘛!」
    楊威他娘,對小賭一見歡心,瞧他這種又天真又傻氣的模樣,更是打心眼裡疼愛他。
    小賭接過他乾娘手中的小包袱,體貼地扶著乾娘,向大門行去。
    三寶在山莊內,聽見小賭方纔的鬼吼叫聲,知道是有人來,拉著正在忙著貼春聯的
弟弟,匆匆迎向大門。
    二人一見楊威,全都高興地大叫:「乞丐師兄,你可來啦!師母呢?師母有來嗎?」
    小賭抬頭瞪眼道:「大目新郎,沒看見師母在此,還不過來拜見?」
    二人這才看見小賭扶著的婦人,他倆可不敢作怪,急忙向前一跨,畢恭畢敬地叩頭,
請安道:「師母在上,請受三寶、四平一拜!」
    楊夫人見狀,急忙一手攔一個,欣喜道:「起來,快起來!」
    眾人便浩浩蕩蕩地擁著楊夫人,往專為她準備的靜心閣行去。
    一路上,小賭逢人便介紹,這是他乾娘,包括王老爹和五花太歲在內,都恭敬地稱
上一句:「見過主母!」
    真讓楊威他娘,覺得頗過意不去。
    她可沒想到,有如此一個有出息的乾兒子。
    轉過重疊的屋子,半山之上,林木深處,一棟精緻的白雲石閣樓,閣上橫匾靜心閣
三個隨風飄逸的瘦金體字形。
    可不是小賭的親筆!
    看來,小賭確是有心人,早就將自己乾娘的住處,打點妥當。
    如今,正值嚴冬之際,林木已枯,但是留下參差不齊的枝椏挺立,在掛滿冰雪的枝
椏內,必是生氣勃勃。只待來春一到,就錠放嫩綠濃密的蓬勃朝氣。
    小賭指著靜心閣左側,另一棟獨立的二層房子欣喜道:「乾娘,您看,那棟是邀月
居,就是我和三寶他們住的地方,等將來大哥、席老爸和師父他們退休之後,大夥兒可
以住在一起。」
    楊夫人輕笑著連連點頭,不住地稱讚著。
    樓上,一間淡雅的寢居。
    整個房間內,全都漆成白色,映著冬雪,更見潔凈、素雅。
    臥室地上鋪著軟厚的白熊皮地毯,壁上,縣著一盞翠綠色的八角形官燈,靜靜的等
待著執行自已的任務。
    層層淡綠的紗幔,自壁頂垂掛,錦榻之上,枕衾被褥俱是絲質上品,典雅卻不奢華。
    榻旁,伴著白底綠邊的梳妝台,台上,一方翠綠色的小玉鼎,正燃著白蘭花瓣,花
香裊繞,清淡怡人。
    另外一座刺繡用的繃架,擱在窗前,空空的繃子上,正等著耐心的主人,為它填滿
美麗的色彩。
    寢居之外,以珠簾隔開一間小廳,小廳的擺設仍以典雅為主,唯典雅中,另外融合
著一份高貴的氣質。
    小賭他們就塵在小廳上。
    小賭笑問道:「如何?乾娘,您還滿意吧?」
    小賭的乾娘微笑道:「難為你了,小賭,你又怎麼知道乾娘喜歡白色和綠色?」
    小賭得意道:「這是平常聽二哥聊天時,得來的印象。」
    楊威道:「小賭,沒想到你會來上這麼一招暗槓,連我也瞞著。」
    小賭哈哈笑道:「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可以測驗出你到底有沒有心臟病。」
    楊威頗為合作的,故作西子捧心狀,翻著白眼口中哀叫道:「啊!啊!我的心……
我的心……」
    「怎麼?」
    「沒事。」
    楊威一骨碌翻身坐好。
    他娘在一旁,見幾人相處得如此融洽,不由的泛起一個會心的微笑。
    小賭道:「乾娘,等過完年,我再幫您找兩個丫鬃,一方面可以侍候您,一方面也
可以和您做伴。」
    楊夫人忙道:「不用了,小賭。」
    三寶幫腔道:「您別跟小賭客氣了,他是孝敬您老人家,天下難得有人能讓他孝敬,
您就隨他去吧!」
    樓下,忽然傳來五花太歲的聲音:「俺說莊主,有個自稱你大哥的人來啦!」
    小賭一聽,欣喜道:「大哥來啦!乾娘,您坐會兒,我去接大哥。」
    小賭沒往樓下走,反而由窗口躍出去。
    只見他人在窗椽上一蹬,雙手大張,人如飛鷹,衝霄而起,斜掠向前。
    小賭人順著山坡,飛掠而去,眼見他氣將竭,人將落地之時,忽地一個猛翻身,身
子又衝高數丈。
    接著,小賭人在空中,大喝一聲,雙腳連蹬;登時,人又向前逸去。
    此時,小賭如鷹飛的身形,倏然一變,身如行雲流水,隨著他揮甩的衣袖,就像風
中飛絮徐徐向前,形態瀟灑而從容,仿如一位御風乘雲而去的有道仙佛。
    待小賭第一次點地換氣時,人已距靜心閣三十丈外了。
    太不可思議,不但靜心閣中的人看呆了眼,即便是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的五花太歲,
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回頭剛好看到擠身在窗口前的楊威等人。
    於是,五花太歲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剛剛……剛剛是人嗎?……是是……俺
們莊主嗎?」
    楊威等人,這才回過神來,噓了一口大氣。
    四平有些虛脫地癱在一張太師椅上道:「我的乖乖,小賭他的功夫,到底是怎麼練
成的?」
    三寶有些擔心道:「只怕咱們的特訓,會很慘很慘!」
    四平一聽,雙手蒙著臉道:「哇塞塞!我不想要!」
    楊威好奇道:「什麼特訓?讓你們嚇成這樣子?」
    三寶和四平相對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同時慘叫:「拜託,別提……」
    楊威第一次見他們這種情形,甚覺有趣。
    但是,看他們那種痛苦的表情,也就不多問。
    三寶忽地翻身而起道:「門主來了,爹說不定也來了吶!」
    四平也喜道:「對,咱們快下去看看。」
    三人匆匆別過了楊威母子,急忙往山下掠去。
    只見兄弟倆,身形每一閃晃,俱是在十丈開外,輕功身法之佳,放眼武功中,難能
找出幾人。
    只是因為小賭功力的進展,一直是幾人中較快的,所以,三寶他們才不曾感到自己
的進步。
    當三寶兄弟倆踏進大廳時,果然看見地獄門主和席老爸與小賭聊得正開心。
    小賭不時比手劃腳,講的不亦樂乎。
    而席老爸只是頻頻地點頭贊同。
    小賭一拍手道:「好,就這麼說定,我是恨鐵不成鋼!」
    三寶好奇道:「小賭,你在說什麼恨鐵不成鋼?」
    小賭點頭道:「我正在告訴席老爸,江湖風險叵測,若要在江湖上闖,先要有本錢。
席老爸已經同意,將你們交給我訓練。」
    「什麼?我歹命!」
    席老爸道:「三寶、四平,小賭他說的對,在江湖上闖,就隨時得準備送命。爹擔
心你們,卻也知道難叫你們脫離這是非圈,唯一的方法,只好狠下心,逼你們將功夫練
好,你們武功越高,爹就越能放心,你們知道嗎?」
    三寶和四平只能點頭。
    不錯,打他們出道以來,就巳經遇過好幾次大難。若不是靠著小賭的解危,只怕早
成枯骨。
    而誰能擔保,下一次遇難時,小賭還能來得及救他們?只有練好自身的功夫,自己
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法子。
    小賭看著他們兄弟倆,賊笑著。
    他們兄弟倆看著小賭,傻笑著。
    「嘿嘿嘿……」
    「呵呵呵……」
    彼此,心照不宣。
    桃源山莊,燈火通明的大廳裡。
    十餘桌年夜飯,便開在這裡。
    高倨廳頭的一桌,正是小賭他的一家人。
    五花太歲豪爽舉杯,向地獄門主敬酒,卻發覺不知如何稱呼才好,他一拍腦袋,向
小賭問道:「莊主,俺要如何稱呼你大哥?」
    小賭這才想起:「我說大哥,你實在很沒意思,我跟你打滾了這麼久,居然還不知
道,你到底姓啥名何呢?這算什麼,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三寶接口道:「已經笑掉過一次。」
    地獄門主淡笑道:「你做弟弟的沒問,我自然也沒想到要提。算算,也有十餘年,
不曾提起自己的姓名。」
    地獄門主喝了口酒,悠然地道:「我大概姓李,名逸塵吧!飄逸的逸,塵土的塵。」
    小賭詫然道:「大概?有人對自己的姓名,只記得大概?」
    地獄門主李逸塵含有深意地笑笑道:「若記盡天下事,不也太累人嗎?有時迷糊點,
又有何妨?」
    小賭哈哈笑道:「對,記太多事,會傷腦筋,容易掉頭髮,還是迷糊點比較好。」
    五花太歲也豁達道:「說得好!李爺,俺包平敬你。」
    地獄門主和五花太歲,兩人舉杯而干。
    一旁王老爹道:「主母,莊主他們常不在莊裡,以後,這桃源山莊裡大小事情,可
得由您裁決啦!」
    楊夫人道:「這怎使得,老爹您和包大哥是莊裡的總管,莊裡莊外的事,都還是由
你們吩咐著辦吧!」
    小賭揮手打斷道:「乾娘、老爹,你們都別客氣,這莊子是大夥兒的家。乾娘,您
當女主人,老爹和胖大歲是總管,主人呢!也不能大小事情,事必躬親;/曾、管呢,也
不能沒有主意,反正大傢伙兒看著辦,何必非得推出個什麼規矩來!」
    楊威不禁笑道:「這是大莊主的懶話,請大家謹記在心。」
    眾人都不禁啞然失笑。
    小賭他倒不甚介意,本來嘛,能引起他介意的事,也不算大多。
    他瞇眼笑道:「呵呵!有規矩就是沒規矩,沒規矩就是有規矩,何必時時刻刻規規
矩矩,不如偶而沒規沒矩,自由自在,這才是快樂的人生,有什麼不好的?」
    「哈哈……」
    度過夜半。
    傳統上,過年的守歲,便是在一群人的歡呼聲度過。
    此時,坐在廳中下首,昔年的山大王兄弟們,由小猴帶著,向小賭這桌走過來敬酒。
    小猴道:「莊主,弟兄們要我做代表,向你說些咱們兄弟內心的話。」
    小賭道:「什麼話?要拼酒是不是?」
    小猴笑道:「拼酒是免不了的。」
    忽然,小猴一收嬉笑,慎重道:「莊主,今天弟兄們能如此安樂的,在這兒吃年夜
飯,過年守歲,這全是你賜的。
    想當年,咱們只是一群四處打劫的小毛賊,整天不事生產,窮混一通,還不知道,
哪天遇上官府圍剿,落個死於非命。而你一來,帶著大夥兒開山墾地、建屋設宅,讓我
們有個家,有個安定的生活,不再過那種沒有明天、沒有希望的日子。
    你言上我們覺得,沒有白白活在世上,是一個有用的人,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唾罵的
廢物,弟兄們全都感激你。今後,只要你交待一句,水裡來,火裡去,大夥兒絕不皺一
下眉頭,全聽你的吩咐。咱們是粗人,不太會說話,只有趁今晚大過年,敬你一碗酒,
表達大家葉心、的謝意。」
    於是,昔日三盤山合夥的山賊們,每人端起一隻大海碗,感激地、謝恩地、尊敬地
敬向小賭。
    小賭見狀,抓起擱在地上一大壇未開封的燒刀子。
    拍開泥封後,他豪氣地大聲道:「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你們真當我是莊主,從此
以後,任何感激、感謝的話,都不要再說。」
    小賭用雙手捧起酒罈回敬道:「來,咱們大夥兒一塊干。」
    眾人也回道:「干!」
    小賭仰首,咕嚕咕嚕地喝乾了那一缸酒。
    噹啷一聲,砸碎酒罈。
    眾人也幹盡碗裡的酒,同時噹啷噹啷摔碎酒碗。
    小賭高興大叫:「好,碎碎(歲歲)平安待會兒,吃飽喝足後,咱們賭桌上見!」
    「好哇!」
    眾人回座,開始拚命大吃大喝,準備早點結束這一餐,好提前開始另一場更激烈的
歡樂節目。
    地獄門主忍不住讚道:「小賭,好氣派,大哥可不如你。」
    小賭得意道:「大哥,什麼正經規矩的事,我不如你。所以,這種狂飲豪賭的事,
你讓讓我有什麼關係?」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五花太歲道:「莊主,俺以往在山東,自稱是大豪,可是現在比起你來,可差的太
多太多了。」
    三寶道:「胖大歲,比別的,您還有機會可能勝過小賭,若是比豪爽、比帥氣,不
是我拍馬屁,咱們小賭堪稱天下第一人吶!」
    小賭更見得意地抿嘴、聳肩,還做作地雙手抱拳,連連謝道:「客氣,客氣。」
    那種得意已極的模樣,配上那張娃娃臉,實在是不怎麼樣!
    楊威故意取笑道:「不用大吝氣,說你是天下第一人,那是從後面倒回來數的第一
人。」
    小賭一聽,差點咬掉舌頭。
    他恨恨地斜瞄楊威一眼,忽然抓著楊呼他娘的衣袖,像小孩子撤嬌般,告狀道:
「乾娘,二哥欺負我!」
    三寶和四平見狀,笑的差點跌到桌子底下去。
    楊威也是一愣,隨即學著小賭,抓住地獄門主的衣袖道:「大哥,他告狀……」
    「哈哈……」
    這一招真絕,也虧楊威想的出來。
    甚至連小賭的聲音、表情也學得人木三分。
    就像兩個小孩子,各自拉著大入出來吵架般。
    眾人笑的前俯後仰,久久喘不過氣來。
    小賭無奈地揉揉鼻子道:「唉!遇人不淑,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哥哥,癟,真癟!」
    這幾句話,再度挑起眾人方才平息的笑意。
    哎呀!好快樂的過年呀!
    新年到!
    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還有可以放鞭炮!
    可不是嘛!
    過年最快樂的事,除了賺錢拿紅包,就是可以買一大堆的鞭炮,放個過癮。
    就像小賭他們一樣,四人各自雄據一方,互相轟殺。
    只見煙雲滾滾,炮聲隆隆,殺聲起自四方,戰況激烈。
    偶而,還有逸空的哈雷慧星,拖著紅焰焰的尾巴,墜落碉堡之中,那時便有慘叫連
天,哀號不絕。
    或許,是兄弟連心,靈犀相通。
    三寶和四平兩人,遙遙相距,卻不約而同地將炮口轉向小賭那方。
    二殺一,穩賺不賠。
    不一會,楊威看出局勢,加人群毆的行列。轟隆聲中,三門巨炮齊發,炸得小賭次
頭土臉,逃躲無處。
    小賭乾脆大馬金刀,往空地一站,看準三人藏身之處,抖手三顆烏溜溜的飛彈射向
三人。
    「轟隆!」
    「轟隆!」
    「轟隆!」
    三聲巨響,塵煙蔽空;塵煙中偶有碎石激射。
    樹柯枯木,也被震的瑟瑟抖動,搖下一身積雪。
    「咳咳!咳……」
    濃煙一散,但見碉墜全失,楊威等三人焦頭爛額、面目全非。
    三人正從堡墜後,嗆咳著跑出來。
    四平大叫:「哇塞塞!小賭你用的是什麼炮?這麼厲害?」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用的是正宗東洋炮,從忍者身上撿來的。」
    三寶詫叫道:「什麼?你敢來真的?」
    小賭道:「用都用了,還有什麼敢不敢!」
    楊威突然發難道:「上呀!來真的。」
    於是和三寶、四平一起撲上。
    小賭人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很,左閃右躲,避開三人的撲擊,然而三人卻欲置小賭
於死地,豈容得他逃走。
    四平雙眼一瞪,人如蛤蟆,抱向小賭雙腿,小賭側步半旋,躲開四平。
    楊威見機,踏步探手,抓向小賭右肩一、賭扭腰挫身,往下一矮,避開一抓。
    楊威一擊不成,人倏地僵直下壓,雙手扣句小賭,同時三寶、四平左右開弓,一個
掃向小賭下盤,一個橫撲小賭腰際。
    躲的過兩個,躲不過另一個。
    小賭躍身避開三寶的掃腿,雙手拍開四平雙臂,可惜楊威當頭之壓,來的好快,將
小賭壓個正著。
    「哇——」
    一聲慘叫,小賭被壓倒在地,三寶、四平奮不顧身摔向小賭。
    「壓!」
    「嘿!殺!」
    小賭變成肉蒲團,欲掙無路,只好拚命又扭又踹,雙手亂抓。
    突然,小賭覺得觸手冰冷,於是抓起兩把雪,塞進楊威和四平的脖子。
    「哇——塞塞……」
    楊威和四平登時如吃下跳豆,翻起身來,又蹦又拍,想把衣服內的雪花抖出來,小
賭趁機推開三寶,連滾帶爬,狼狽而逃。
    待小賭逃出安全距離,蹲身搓起雪球,對著三人便丟,於是,另一場追、趕、跑、
跳、碰的雪球大戰,正式開戰。
    原先是小賭一對三人,打的好辛苦。
    後來,四平一個不小心,雪球砸錯了方向,在楊威臉上開花。楊威一火大,雙手捧
起一大捧雪,埋在四平頭上。
    三寶見自家弟弟被欺,急急來援,於是戰況突變,變成楊威和小賭這對哥倆好,對
付三寶和四平兄弟倆。
    漫天雪球飛,偶而哀聲尖叫迭起,那是被藏在雪球中的石頭砸到。
    小賭四人,玩得好開心。
    只有這時,他們才像個正常的孩子,全然不受江湖險惡的污染。
    他們全都不知道,有多少雙慈愛的眼睛,正含笑注視著他們。
    邀月居中,席老爸喝著茶,輕笑道:「唉!看他們也都有十六、七歲,玩起來還跟
三歲娃娃一樣。」
    地獄門主微笑道:「難得他們能擁有一份純真,也算是他們的福吧!」
    席老爸點頭道:「希望他們能知道,自己擁有的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感情。」
    五花太歲嗑著瓜子也道:「俺還真羨慕他們,想想自已,從沒有過如此交心交命的
朋友。闖蕩江湖,又到處你訛我詐,想交個真心的朋友真是難上加難……」
    靜心閣上,楊威的娘,正一針一線在繃架上繡著花。
    她聽到小賭他們的嬉笑聲,抬起頭,含笑望著他們追逐玩耍,丈夫臨終時的叮嚀,
突然,浮現腦際:「孩子的娘,好好照顧威兒,不求功名富貴,只要他快快樂樂,平平
安安地長大成人……」
    當年,俠丐凌子宣和楊威一塊兒回家,說出想收楊威為徒時,她是多麼難以答應,
但是經不起孩子一再的要求,只得忍下心,讓他去走自己的想走的路。
    如今,看楊威得到如此水乳交融的朋友,總算為之慶幸,只要孩子高興,自己心中
的擔憂害怕,也是值得。
    天,又微微飄起雪來。
    雪地中,小賭拾起一支樹枝,好玩地追刺著飛飄的落雪,突然,小賭樹枝一轉,刺
向三寶的屁股。
    三寶驚的跳起身來,見小賭一臉賊笑,雙手一舞,龍騰掌相迎而上。
    邀月居的眾位武林前輩,見幾人動手過招,不禁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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