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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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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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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3:22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殘酷的特訓
    邀月居樓下小廳裡,正燃起熊熊火盆。
    大夥兒剛吃過飯。
    楊威他娘,也被邀來共餐,此時,她手中正縫著一件月白衣裳,也不知是自己要,
還是為小孩子們做新衣。
    地獄門主和席老爸在下棋,楊威一旁默默地觀戰。
    小賭望著火盆,喃喃地道:「不知道師父現在可好?他一個人過年,冷清清的一定
很寂寞。」
    三寶也默然道:「是呀!以前過年,都是咱們師徒四人一起喝酒、賭錢。如今剩他
一個人,連賭的對象都沒有,他老人家一定很難過。」
    席老爸聞言,抬起頭道:「你們三個別擔心,老賭棍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自會打
發自己的時間,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哪個賭窩裡大殺四方,也說不定。」
    此時,有人輕叩邀月居的門。
    「莊主,洛陽城金寶錢莊的朱掌櫃,帶著一位老人家,說要來找你。」
    四平上前開門,正是小猴在門外。
    小賭招招手問道:「他有沒有說自己姓啥名誰?」
    小猴跨進門,來到小賭面前,伸手亮出四顆銅鐵雕就,燦爛琉璃的骰子。
    「他說拿這給你看,你便知道他是誰!」
    小賭、三寶、四平三人同時大聲歡呼道:「是師父!」
    小賭揣起骰子,人一溜煙地領先躥出。
    三寶和四平緊跟著追出門去。
    席老爸哈哈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老賭棍是怎麼摸來的?」
    地獄門主放下棋子,起身笑道:「我們也去看看吧!我一直想見識一下,能調教出
小賭這種徒弟來的人。」
    席老爸道:「小賭這等天資,豈是老賭棍教的出來,門主,你可不要抱著太大的希
望。」
    「哈哈……見過再說!」
    於是,兩人招呼著楊威母子,一起往桃源山莊正廳行去。
    小賭師兄弟三人,踏進正廳,金寶錢莊的朱大興,已呵呵的笑著站起來:「任公子,
老夫來給你拜年啦!」
    小賭拱手連道不敢。
    一瞄眼,看見右側首位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短小的布衣老頭,捧著茶碗,吹開茶
渣,旁若無人地啜著。
    小賭歡叫道:「師父!」
    陰勝放下手中的茶碗,這才抬眼瞪道:「拿來!」
    小賭笑嘻嘻地雙手奉上方纔那四顆琉璃骰子。
    待陰勝接過骰子,小賭便一頭鑽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憋聲叫道:「師父!」
    陰勝伸出同只乾癟枯瘦的手來,輕拂著小賭的髮際,他雖然眼中含淚,口中卻笑斥
著:「師父可沒奶水,你賴在師父懷裡做啥?」
    三寶和四平在一旁偷笑,卻也隨即撲上去抱著陰勝。
    「師父!」
    隨著這聲呼喚,小賭手指一戳,點住陰勝腰上一軟麻穴。
    陰勝大驚道:「小賭棍,你們想做啥?」
    小賭和三寶他們已上下其手,以行動表示。
    三人六指齊出,專找陰勝的弱點下手,一頓搔功侍候,搔得陰勝痛笑流涕,慘不忍
睹。
    席老爸一進正廳,可傻眼了,忙喝道:「三寶、四平住手!」
    一個搶身,席老爸趕上前去,解開陰勝的穴道。
    小賭頗為得意的,落座於正廳中央的寶座之上。
    席老爸憋笑道:「老賭棍,怎麼十餘年沒見面,一見面就看到這場面,你教的好徒
弟呀!」
    陰勝定神一瞧,驚喜地自椅上跳起,砰一拳打在席老爸肩上。
    「老席,真的是你嗎?你怎麼還沒有作古去?」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大過年的,你敢咒我!」
    陰勝忙搖手解釋道:「沒沒沒,我不是那意思。他奶奶的,你這一去就是十幾年,
把兩個小毛頭丟給我,你瞧,他們好大的膽,居然沆瀣一氣地連手整我,這都是你,是
你給我惹出來的煩惱。」
    後面幾句話,越說越激動,一句一戳指,指指點在席老爸胸前。
    就看陰勝,像只鬥雞似的,伸直脖子,一臉通紅地逼問席老爸。
    席老爸見老友如此生氣,陪笑道:「哎呀!老賭棍,有話好說嘛!幹嘛那麼生氣?
其實我兒子交給你,結果變成目無尊長的樣子,嘿嘿,我該找誰呢?」
    陰勝噎住話尾,鬥志全消,揮揮手落座道:「找小賭棍去,沒我的事。」
    席老色看一眼小賭,又看看陰勝。
    驀地——
    揚聲哈哈大笑。
    陰勝先是冷哼一聲,終於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笑中有淚,是英雄之淚,是歡樂之淚。
    許久,席老爸一癡衣袖道:「來,老賭棍,我替你引見一個人。」
    陰勝道:「等等,不急不急,先說好,以後兒子還你,你可別一去又是十幾二十年
了無音訊。」
    席老爸道:「放心,不會再如此啦!」
    這才為陰勝和地獄門主引見。
    剛好此時,楊威扶著他娘珊姍而來。
    小賭人從寶座上一躍而起,扶著他乾娘進到正廳,陰勝見狀,搖頭歎息,一腳踹在
小賭屁股上。
    他笑罵道:「他奶奶的,小賭棍,我這個做師父的養你十五年,你也沒扶過我一把,
居然一見面就給我好看,你實在是他媽的忘恩負義。」
    小賭逗笑道:「師父,你不是說賴在你懷裡沒用嗎?」
    陰勝和三寶他們一聽,喝茶的,把茶水噴了滿天,沒喝茶的,全從椅子上笑的滾到
地上去。
    只有楊威母子二人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他們怎麼知道,小賭是說賴在陰勝懷裡沒奶吃,那麼巳結一下乾娘,不就有……
    楊威奇道:「小賭,你們笑什麼?」
    小賭故作莊重道:「佛曰:不可說。」
    小賭轉過話題,對他乾娘道:「乾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師父。」
    楊夫人微微一禮,輕輕一福。
    陰勝忙回禮道:「楊嫂子,別客氣。呵呵:有了小賭棍這麼個乾兒子,以後你的日
子可熱鬧啦!」
    楊夫人微笑道:「是呀!自從來到桃源山莊,就認識不少人,日子是比以前熱鬧得
多了。」
    陰勝嘿嘿苫笑,心想:「看來楊家嫂子還沒嘗到小賭棍的胡作非為,她以後只怕也
會笑不出來。」
    小賭在一旁奇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乾娘姓楊?」
    「她不是楊威他娘嗎?怎麼不姓楊?」
    小賭更奇道:「可是你怎麼又知道我乾娘是二哥的娘?」
    陰勝含笑斥罵道:「你的乾娘,不就是你結拜兄弟的娘,以楊嫂子的年紀來看,不
可能是地獄門主李兄的長輩,又是楊威扶著進來的,自然是楊威他娘了。這種事也會想
不通,笨!」
    小賭更是不解搔著頭道:「不是啦!師父你才剛到這兒來,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大哥、
二哥結拜的事?你怎麼會曉得找朱大掌櫃的帶你進桃源山莊?」
    這一提,眾人方想到:「是呀!他怎麼會知道呢?」
    陰勝神秘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和人結拜,在三盤山佔地為寇,還知道一路上,
有個漂亮的小女生一直跟著你,也知道你在棲梅館狂飲的事。後來,我還因為知道你掉
到山崖下,難過好幾天,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躲到哪裡去混了將近兩個月?」
    三寶一聽,不禁咋舌佩服道:「哇塞塞,師父好厲害,難道你有千里眼不成?」
    小賭呵呵笑道:「什麼千里眼,師父他一定是一路跟著咱們屁股後面。」
    四平道:「呵呵!原來師父也是暗槓。」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小賭閒聊道:「對了,朱大掌櫃,寒老爸和小飛飛回到家設有?」
    朱掌櫃笑道:「早到了,小公主還特別飛書向你賀年,正巧,我要上山時,陰兄剛
好找到我那裡去。」
    四平問道:「師父,你既然跟著我們的身後,為什麼不自己上山來找我們,卻去找
朱掌櫃的?」
    陰勝道:「我跟在你們身後,也不是時刻寸步不離呀!我只知道,你們曾在三盤山
上逗留過一陣子,沒想到你們在這裡弄個窩。前些日子,見你們打棲梅館出來往三盤山
而行,便晚半天啟程,想追上你們一塊過年。誰知在三盤山兩頭的鎮上,都沒找著你們,
這才是覺得奇怪,後來,我一想,你們在三盤山上,曾多逗留過幾天,可能有問題,我
想到曾看過朱掌櫃在白馬關等小飛飛和楊威,這才想到也許問他可知道。」
    眾人峨一聲,原來如此。
    陰勝喝口茶,再次問:「小賭棍,長白山上到底怎麼回事?老實給我招來。」
    三寶道:「師父,你去過長白山?」
    陰勝點頭道:「我一探聽到至尊教正副教主親自前去截殺你們,嚇得魂掉了一半,
連忙趕上山去,待我找到地頭,只見到處至尊教人的屍體,這才放心,原以為你們大不
了受點小傷,就趕到山下附近想知道你們的情況。結果,找了幾天,無意中從至尊教口
中知道一、賭棍跌落萬丈縣崖,恨得我拆了至尊教在長白山附近一處分舵,後來才又追
上三寶你們,不見小賭棍,一印證之下,我老頭子還著實傷心了好幾天。」
    小賭再次將長白山遇險經過,大略速說一遍。
    陰勝的表情,就像當初楊威等人第一次聽到般,乍喜乍憂,最後噓口大氣。
    地獄門主欣慰道:「果報修羅任老前輩,為昔年武林中第珨奇人,家師也曾提起過
他老人家,甚為推崇。小賭,你有幸能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為如此一代奇人之後,更
要好自為之,別壞了先人盛名才是。」
    小賭這次倒是挺高興地點頭。
    小賭心中不禁地想道:「他奶奶的,真有趣,想當初我老人家沒興趣闖蕩江湖,卻
一頭栽進了江湖。原來,自己的曾爺爺就是江湖上的名人,掉進江湖這事,是會遺傳的
吶!」
    想到好笑處,失神地笑起來。
    惹得大夥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小賭忙掩住嘴,搖頭表示沒事。
    眾人對他這種神經質的笑聲,早已經習以為常,懶得理他。
    席老爺開始興師問罪道:「喂!我說老賭棍,你實在很不夠意思……」
    陰勝一愣道:「我怎麼啦?」
    席老爸道:「想當年,你是如何答應我,要好好照顧我兩個兒子。怎麼,你全忘了?
居然要我兒子到處歷險,去替你找賭國三寶,你倒是給我說個理由,否則,咱們今天可
就沒完沒了。」
    陰勝道:「找三寶的確是為了我個人的原因,至於要他們師兄弟三人出道闖闖嘛!
其實,一來想藉機找找你的下落,二來想讓孩子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世界之大,能人
之多,免得他們自以為天下獨我獨狂。」
    說完,陰勝若有所指地瞪著小賭。
    小賭卻是得意的呵呵直笑。
    因為看過江湖之後,他認為天下的確唯他獨狂。
    四平則好奇道:「師父,你說找三寶是因為你個人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不
可以告訴我們?」
    陰勝領首道:「也該是告訴你們的時候了。」
    陰勝頓了頓,整理過恩緒後,才緩緩開口。
    「從前,我有兩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一男一女,自小我們三人便玩在一起,彼此
間,從沒有隔閡,長大後,三人之間的感情逐漸變得微妙,我與另一個男孩小天,是可
以交命的感情,卻同時愛上小梅,就是那女孩。
    「那時,我的家境較差,所以我認為小梅嫁給小天會比較幸福,正巧,師父他老人
家雲遊經過老家,有心想收我為徒,我便隨著師父離開自己老家,四處飄泊去。
    「有一年,我聽說老家鬧饑荒,餓死不少人,那時的我已經藝滿出師,便在江南一
帶,狠狠撈了一票,帶回老家賑災。
    「在無意中,我遇上了小梅,從她口中,我才知道小天家中遭受變故,父母被殺,
家產被掠奪一空。
    「小天他為了替父母報仇,出去學武,兩人的婚事也因此而耽擱。誰知上天弄人,
小梅她發現自己患有奇症,四肢時常無緣無故的脫力,經大夫診斷,是種神經性的癱瘓
病症,無藥可救。
    「小梅不願意自己拖累小天,更不願意自己將來癱瘓後的樣子被小天看見,所以她
要我帶她離開老家。」
    「由於我知道江湖上有個要命郎中,擅醫各種絕症,便帶小梅去求醫。」
    「要命郎中診斷過後,也表示小梅的病無藥可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發病之後,
盡量延長小梅的生命。」
    說到這裡,陰勝有些慨然,端起剛換過的熱茶,輕輕地啜一口,閉上眼,像是想閉
去一此感傷。
    小賭若有所思問:「師父,要命郎中是不是以三寶做為治病的條件?」
    陰勝睜開眼,淡笑道:「不完全是,他說他並沒有辦法治癒小梅的病,故不願收受
什麼報償。」
    「但是,他說昔年賭國第一神人歐陽通吃,曾從他師祖手中贏走一本醫典,那書是
師門之寶,身為人徒該想辦法取回。據說醫典被保存在歐陽通吃手創的三寶奇門陣中。
要命郎中知道我是個賭鬼,對探三寶奇門陣,定然會有興趣,若是有機會進陣,就順便
為他將此書帶出。」
    「因為要進入三寶奇陣就需要賭國三寶,這就是我要你們尋找的原因。」
    小賭、三寶、四平大家都點頭。三寶又問道:「師父,那你說的小梅,她還活著嗎?」
    陰勝黯然搖頭:「就是在我撿到小賭棍那年,她終於走了,所以我才會回老家,想
找到小天,告訴他這件事,可是小天沒找到,倒是帶回一個寶貝蛋。」
    說著,陰勝無奈但慈祥地看著小賭。
    小賭伸伸舌頭,扮個鬼臉,呵呵地搔搔頭。
    雖說,小賭對陰勝時常是沒大沒小,但是十餘年的養育之情,卻比親生的父子感情
要濃厚得太多,太多。
    感傷的氣氛,瀰漫在大廳的空氣中。
    眾人似都若有所思,想著自己的心事。
    小賭實在難耐這種低氣壓。
    「啊——」
    一聲驚天動地,震撼人心的鬼叫聲傳來。
    眾人莫不被這聲大吼,喚回出竅的神魂。
    有些人還拍著胸口,大叫:「怕怕……」
    小賭得意道:「呵呵!我這聲英雄怒吼,還可以吧?」
    四平抱怨道:「小賭,你要是抓狂,就去外面,幹嘛在這裡嚇人?」
    楊威道:「什麼英雄怒吼,我看瘋子亂吼還比較合適。」
    陰勝閒問道:「小賭棍,你這一吼,又吼出什麼心得?」
    小賭頗為讚賞地瞄向陰勝,頗有知徒莫若師的意思。
    「第一、我決定替師父完成心願,去賭國奇人歐陽通吃的三寶奇門陣中好好觀光一
番。」
    「第二、我決定在桃源山莊外,廣植梅樹,以後咱們看梅花,就不用跑到棲梅館去。」
    「第三、嘿嘿……即日起,開始安排特訓計劃表。」
    楊威奇道:「小賭,到底特訓是什麼?我可不可以參加?」
    三寶和四平雙雙鼓掌叫好:「歡迎參加特訓俱樂部。」
    小賭狎笑道:「你自願參加,當然再好也不過。」
    可憐的楊威,將來死時,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而朱大興建議道:「任公子,你若想要種梅花,我可以要棲梅館的雲老頭,送些樹
苗給你,如何?」
    小賭拍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矣!最好,連雲館主一塊兒請來。他是種樹高手,
我們都不懂吶!」
    朱大興道:「那有何問題,只要說任公子有召,還怕他不連夜趕來?」
    小賭奇道:「為什麼?」
    朱大興哈哈笑道:「他也想試試豪飲的滋味呀!」
    小賭得意道:「怎麼你也知道?」
    朱大興道:「銀城外屬間,自有一套遞消息的方法,一處有事,處處皆知,像任公
子如此豪舉,只怕連天山、銀城之內,也是人盡皆知啦!」
    小賭一聽,更是得意已極,故意仰天哈哈大笑不停。
    笑聲震得眾人耳膜,隱隱生痛。
    楊威見狀,順手掂起小几上點心盤裡的一塊酥餅,抖手射人小賭自鳴得意的血盆大
口中。
    「噎——」
    笑聲戛然而止,小賭捏著脖子,伊伊唔唔地找水喝。
    楊威的娘不禁嗔道:「威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萬一噎著弟弟怎麼辦?」
    做乾娘的心疼乾兒子:「忙捧過茶水,喂小賭喝下。
    小賭見乾娘出面,更是做作憋紅臉,直喘大氣。
    使得他乾娘忙不迭地又揉又拍,直怨楊威不懂得愛護弟弟。
    楊威苦笑不已,沒想到小賭的媚力如此之大,連他的親娘,都被引誘,反而罵起親
兒子來了。
    小賭這才得意地對著楊威扮個鬼臉,一副陰謀得逞的賊樣。
    地獄門主見自己兩個拜弟,如此鬥法,也感到有意思,他輕笑道:「小賭,你大概
不光是為賞梅而種梅花吧?」
    小賭體貼地扶著乾娘落座,陰勝一旁見著,大吃乾醋,直道:「小賭棍沒良心!」
    小賭聽見自己大哥問話,高興地仲出大拇指,誇道:「大哥的確不愧一門之主,心
恩細密,非常人所能及。」
    地獄門主促狹道:「小賭,你如此捧我,可有任何企圖?老哥哥的底子,都給你掏
空,再也沒什麼好處可賞你啦!」
    小賭呼冤道:「天地良心、,我小賭是那種為好處而捧人的人嗎?難道我的評價就
這麼低?」
    楊威和三寶、四平異口同聲道:「是的,沒錯。」
    小賭聽得臉綠牙歪,最慘的是,其它有些大人,也心有同感拚命點頭。
    小賭揮揮手,無奈道:「唉!天才有時是不能被瞭解的。」
    眾人看著小賭那模樣,忍不住又輕笑起來。
    小賭這才問道:「大哥,你猜得到猜不到,我種梅花為什麼?」
    地獄門主微笑道:「我猜你是想替桃源山莊,做一個活大門,是不?」
    一直未曾開口的王老爹,此時不禁滿頭霧水地問道:「活大門?桃源山莊不是已經
有門了?」
    小賭呵呵笑道:「老爹,有些門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吶!」
    王老爹雖是不太懂,但總也明白小賭是為山莊著想。
    楊威道:「小賭,難道這個活門,跟梅花有關?」
    小賭笑道:「門倒不一定和梅花有關,不過,我比較偏好梅花。」
    因為他想起,在棲梅館中那一段光彩的往事。
    楊威不解,詢問地看著地獄門主。
    地獄門主解釋道:「我曾聽先師說過,果報修羅任老前輩,除了是武學上的一代宗
師,他對五行八卦等奇門陣法,也有很深的研究。小賭大概是想在桃源山莊門前,佈個
陣玩玩。」
    小賭瞪眼道:「什麼玩玩,我是為山莊的安全設想。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過年
前在三盤山的山路上遇著陰山三鬼。」
    地獄門主微訝道:「哦?是否為萬年血參?」
    三寶奇道:「咦!門主,你怎麼又猜到?」
    地獄門主神色凝重道:「我和五殿主,於來此之時已經在江湖上風聞到,有人將小
賭得到血參之事,大肆加以渲染,只怕往後找上門來的人會更多。」
    三寶恨恨道:「他奶奶的,這些小人,除了強取豪奪,還會什麼。有本事他們不會
自己去找血參。」
    小賭道:「所以,將來總會有人探知我們和桃源山莊之間的淵源,到那時,萬一他
們不要臉的對山莊下手,一切不就鳴呼哀哉。我現在當然得先準備一下才是,以免將來
後悔都來不及。」
    眾人這才領悟地點頭贊同。
    陰勝道:「對,未雨綢繆,事先防患未然,才能避免無謂的犧牲。」
    小賭得意道:「就是嘛!你不看看,我是誰教出來的徒弟,防患未然的本事,還錯
得了嗎?」
    這種送高帽子的本事,全天下大概沒有人能比小賭更高桿,真是他媽的不要臉皮。
    可是,就有那麼多人受用。大廳裡的每一個,不都是笑的好暖昧嗎!

                  ※               ※                 ※

    年初五。
    桃源山莊外。
    好熱鬧呀!
    昔日,墾地班、伐木班、建造班的大夥兒,都換下新衣,重操舊業。
    大家分工合作,將臨近桃源山莊的那一片坡地,擴大開墾。
    伐木的伐木。
    墾地的墾地。
    尚不需動手的建造班,便幫著清除雜木碎石。
    這次,小賭等四人,都親自下海,動手拆山,小賭說,這是特訓前的暖身運動。
    只見四人,俱是雙掌翻飛如風,或拿、或劈、或挑、或拍,在一片枯木亂石中,殺
出一條坦路。
    偶而性起,四人也來上兩腿,或踢、或纏、或踹、或摔,擋我者死,好不威武,利
落。
    所以,跟在他們身後的伐木班、或墾地班的人,做起事來,輕鬆容易。
    小賭一回身,雙手如卷,連續劈出一百一十掌,橫掃眼前一丈之內,剎時,山搖地
動,轟隆聲不絕於耳。
    小賭_邊賣力,一邊苦笑道:「呵呵,沒想到當墾荒牛,是如此辛苦,還好咱們背上
沒有拖個犁,否則,就更像牛郎。」
    楊威舞動著,丐幫鎮幫之技降龍十八掌,一絲不苟地演練著。
    他也是一邊揮汗,一邊吐氣道:「哇塞塞!小賭,這條土龍真不好降吶,何時才能
結柬?」
    小賭道:「才這樣,你就受不了,你還想參加特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三寶累得喘著大氣道:「呵呵!他這是七月中的鴨子,不知死活。沒事想找樂子,
參加特訓,嘿嘿,以後你就知道,什麼叫不是人過的日子。」
    三寶很得意,至少將來受訓時,不光是他一人受災受難。
    楊威抗聲道:「我就不信特訓有什麼可怕,他奶奶的,接招!」
    呵!好一招「龍游於天」,登時,將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連根拔起。
    小賭依然嘿嘿賊笑。
    他的手在動,腦也在想。
    想要如何安排這一次別開生面的特訓。
    經過三天的苦戰,小賭他們終於辟出一片三十丈方圓的坡地。
    小賭手持一本綾絹小冊,仔細地研究著。
    「一丈間隔,左斜三分。好,打樁。」
    「一、二、三、四、五,轉北,一、二、三,好,打樁。」
    「再來是,甲乙丙丁……金木水火,火三寸,這裡!」
    就像母雞帶小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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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賭身後跟著一大票人。
    隨著小賭的指示,這裡打一樁,那裡打一樁,木樁還分有紅、黃、藍、綠、黑五色,
那是代表五行,和將來種樹時有關。
    就在眾人忙得不亦樂乎時,遠遠山道上,浩浩蕩蕩十餘輛雙轅貨車,載著大大小小
的梅樹,往山上而來。
    小賭高興道:「來嘍:大門來嘍!」
    他向五花太歲交待幾句,逕自與楊威他們迎接車隊去也。
    坐在第一輛馬車上的,正是棲梅館館主雲長風。
    小賭揮著手,高喊道:「喂,雲館主,在這邊吶!」
    雲館主示意車伕,加速車速,向小賭等人處奔來。
    小賭掠身向前,愉快地道:「雲館主,辛苦你啦:還在過年,就勞你的大駕,跑到
山上來。」
    雲長風道:「哪裡的話!」
    四平呵呵接道:「唐伯虎家的畫。」
    雲長風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好,好一個唐伯虎家的畫,哈哈哈……」
    車隊,被三寶和四平兩人接上山去。
    小賭與楊威偕同雲長風,緩步上山。
    雲長風道:「任公子,老夫此次共載來三百五十株大小梅樹,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你
的需要?」
    小賭道:「我只需要三百二十株就足夠了。剩下的,我看就種在靜心閣外。」
    楊威笑道:「難怪娘會那麼疼你,你這個乾兒子也的確孝順乾娘。」
    小賭點頭逗弄道:「你吃醋不成?」
    楊威豁然大笑道:「吃醋?跟你吃醋划算嗎?我不如好好多喝兩杯老酒,來得實際
些,哈哈……」
    說著,他一把摟住小賭的肩頭,緊緊地搖晃著。
    雲長風見狀,頗有感觸地道:「你們真是哥倆好。」
    小賭和楊威二人相視而望,忍不住心中的溫暖,高興的哈哈大笑。
    四平迎面向他們行來,莫名其妙地問道:「又怎麼了嘛?為什麼你們倆老是神經兮
兮笑個不停。」
    小賭和楊威,頗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左右開弓,蹄向四平的屁股。
    「碰……」
    四平結結實實被踹上山去。
    「哈哈……」
    小賭和楊威裝模作樣地互相熱烈握手,以示慶祝合作愉快,四平遭到突襲,心有不
甘,回身便跑,一轉彎就不見人影。
    沿途上,小賭大略地將種植的計劃告訴雲長風。
    楊威問道:「雲館主,此時天氣仍寒,梅樹種去,容易活嗎!」
    雲長風答道:「一般說來,栽種植物最合適的季節,是在立春過後,因為入春之後,
萬物生機蓬勃,最利植物的生長,雖然至今偶有飄雪,看似寒冷,但已經可以栽種林樹
之類了。」
    忽然——
    「哎喲!」
    「哎喲……」
    小賭和楊威兩人臀部同時遭襲。
    一回頭,原來是三寶和四平兄弟倆的傑作。
    只見兩人不知何時偷偷地繞到山下,藏在樹上,用打鳥的彈弓,對準小賭和楊威的
屁股,各賞了他們一彈。
    這是在報仇吶!
    小賭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只一眨眼,人如閃電,射向樹上,楊威也尾追而上,
留下雲長風一人,獨自搖頭歎笑。
    四人就如此,你迫我逃,不知所蹤。
    看來,又將是一場世紀大決戰。
    誰知道,這群寶貝要到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才會真正成熟,長大!

                  ※               ※                 ※

    「嘿!殺!」
    終於,桃源山莊在眾人的合力之下,最後一株碩大的梅樹也已經栽下。
    奇景使在此時發生。
    原來散佈於三百二十株樹之下,做最後整修工作的工人,突然覺得眼前一暗,瞬間,
濃霧蔽天,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尺之外的景物。
    「怎麼回事?」
    「哎!怎麼起霧了?」
    「喂!有沒有人啊?」
    眾人驚疑不定,呼喚聲此起彼落。
    小賭見狀甚為滿意,才又叫陣眼中的人將梅花放倒,頓時,霧散煙消,又是一片晴
空萬里。
    「哇……」
    包括小賭在內的眾人,總算見識到奇門遁甲之學的利害。小賭揚聲道:「各位兄弟
們,你們可以離開梅花林啦!請大夥兒到大廳中集合,我待會兒有事宣佈。」
    於是,樹下眾人收拾一番後,都離陣而去。
    整片梅林中,只剩下小賭一人。
    小賭這才再次扶正梅樹,仔仔細細地將樹種好。
    此時,在樹林之外觀看的眾人,卻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小賭的一舉一動,不像剛剛置
身陣中時,那種濃霧瀰漫的感受。
    就看小賭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在那株梅樹之下,團團亂轉。
    他忽而彎腰,擺上一個石頭,忽而種叢小野草,便將大梅樹底下裝飾得琳琅滿目,
活脫像個小花圃。
    小賭總算滿意地拍拍手,左轉右彎地自樹林中走出來。
    四平頗感興趣的問道:「小賭,這陣叫什麼名字?」
    小賭答道:「正五行逆轉八卦梅花陣。」
    「什麼?」
    除了地獄門主、席老爸和小賭的師父陰勝以外,沒人聽懂。
    小賭揮揮手道:「哎呀!你們叫它梅花陣就可以啦!」
    眾人返身,往山莊正廳行去。
    地獄門主走在小賭身邊,問道:「小賭,你剛才在陣眼中心,那株梅樹旁,是否布
上另一個小陣?」
    小賭點頭道:「那只是用來保護陣眼不受破壞,對整個陣勢來說並無作用。」
    此時,忽有低沉的鐘聲,緩緩響起。
    陰勝問:「那是什麼鐘聲?」
    小賭笑道:「那是我設計的鐘樓,平時大夥兒四處分散,要通知事情很不容易,只
要一破鐘,大家便知道有事要在正廳宣佈,自己會過來的。」
    楊威補充道:「若鐘聲是短而急促連響,則表示山莊出事了,要大家警戒,並支持
正廳。」
    小賭幻想地呵呵笑道:「可惜,我在這裡的時間不長,否則,我就創一套獨門鐘聲,
只要一撒鐘,大家就知道在說什麼,以後可以每天隨時插播些新聞快報。」
    聽到小賭這話的人,都輕笑起來。
    對小賭來說,只要他想到,就沒有不可能的事,老實講,說不定哪天他真會弄出個
廣播鐘台也不一定。
    來到正廳,整個桃源山莊百餘口大大小小,全都聚在這裡,一片嗡嗡嘈雜之聲,好
不熱鬧。
    小賭等人一到,大夥兒自動讓路,還不時有人招呼道:「莊主好!」
    小賭笑嘻嘻地穿過人群,一直走到正廳最前面,他站在莊主寶座前,對著黑壓壓一
百餘人,發表一篇歷史性的演說。
    「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
    他以為他在參加選舉?
    「為了本桃源山莊的寧靜和安全,本莊主特地在山莊外頭的坡地上,種了一大片梅
花樹,裡面有很厲害的機關。所以,以後如果要出莊下山的人,記得一定要找兩位總管,
他們會告訴你們,安全下山的路途。你們千萬記得,路況不熟,不要亂闖,否則,回不
了家時,你們會很慘,很慘,懂不懂?」
    眾人均大聲的回答:「懂!」
    小賭高興道:「很好,散會。」
    全山莊的人,就像看完戲一樣,報以熱烈的掌聲。
    小賭更是得意地頻頻揮手。
    呵!這小子還真他媽的忘了自己是誰!

                  ※               ※                 ※

    清晨。
    雪飄飄。
    靠近小賭發現那座銀礦附近。
    一座仍舊有著青翠的森林。
    林外。
    楊威、三寶和四平,聚精會神地讀著一張訂在樹上的特訓通告。
    「歡迎光臨特訓營地
     請由此前進
     前進時
     便是本次特訓的開始
     請隨時小心你的頭上腳下身旁
     以及周道的一切
     如果有你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那是非常正確的意外
     此外
     請記得
     本次特訓第一階段
     共為期一周
     此周之內
     不得檀自出林
     你的一切食物來源
     都在林內
     必須靠你的智能和功力去取得
     現在請你開始
     附記:請大家幫助大家」
    三人相對一眼,楊威在前,四平居中,三寶殿後,開始進入黑森林,展開他們的特
訓之旅。
    雪花飄飄,卻飄不進林木密集的地方。
    因此,楊威他們盡量挑沒有雪跡的方走,免得小賭在雪地中設下了陷阱。
    三人小心翼翼地前進,不知是誰觸動了機關。
    忽然,呼一團黑鴉鴉的東西襲來,正好擊向居中的四平,三寶急忙一把推開了四平。
    「啪!」
    原來是一團香噴噴的糯米飯。
    糯米飯擊中樹身,引起一陣輕微的顫動。
    「喀……」一響。
    楊威忙提掌戒備,而眼前卻出現一方自樹上滾落的布條。
    「這是你們的午餐,很香啊!」
    楊威看完布條上的字,再看看粘在樹上、撒在地上的那一團午餐,不禁搖頭苦笑。
    三寶無奈道:「看來,咱們的午飯可以省下了。」
    楊威道:「我開始可以瞭解,為什麼以前你們會在一個星期內瘦了十公斤,不是沒
原因的吶!」
    四平苦笑道:「等著吧!還有的瞧,小賭居然一個星期不讓我們出去,夠狠的。」
    於是,三人繼續前進。
    不到一丈處,呼聲中,再次有東西打來,這次擊向為首的楊威,楊威側身伸手,向
來物抓去。
    「小心!」
    「哎喲!」
    三寶的警告,還是慢了一步。
    楊威抓中的是,一個長滿尖刺的野球果,痛得他一把丟掉球果,拔起留在手中的刺,
拚命甩個不停。
    忽然,咻咻聲不絕於耳,四面八方飛來一大堆方才楊威丟掉的那種球果。
    球果好像自某種機關內彈射而出,襲來的勁道不小,若被打中保證變成刺蝟。
    楊威三人只好用掌力將這些刺球果劈開,不時還得挪移換位,在小小的空間裡,閃
避這些要命的球果。
    誰知,就因為這一閃躲,不小心踏到小賭設下的引索,再次引發大批的刺球果如飛
蝗般襲來。
    三人六手,精奧絕學盡展,可惜,就是有那麼幾顆刺球果沒被擊落,刺的三人唉唉
叫,不覺中,手一慢,漏掌而過的刺球果更多,唉叫聲更響。
    三人這才猛提精神,仔細應付來球,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這陣球雨,總算告一段
落。
    楊威虛脫地往地下一坐,卻被一隻球果扎得跳起身來。
    楊威低頭一看,我的乖乖,地上三尺之外,鋪著一層厚厚的野球果,只有三人立腳
附近的地上是剩下零零落落的球果。
    楊威小心地掃開零落的球果,才再次坐下休息。
    三寶確定四周不會再有突襲時,才和四平雙雙癱坐下來。
    四平搖頭道:「也難為小賭,去哪裡找來這麼多球果,他不累嗎?」三寶道:「他
累什麼?你忘了,他現在可是莊主,只要交待一聲,自然會有人替他辦好的。」
    楊威呵呵笑道:「難怪你們那麼怕特訓,這才一開始,小賭就用這種玩意來對付咱
們。我是很擔心,以後他會用什麼來訓咱們。」
    四平苦笑道:「白天還好,晚上你就祈禱,他不要睡不著,來找麻煩就好。」
    楊威訝道:「連晚上都不放過?」
    「你才知道。」
    三寶、四平異口同聲慘號出口。
    楊威奇想道:「咱們就不走待在這裡,小賭又有奈咱們如何?」
    話剛說完,嘩啦啦一陣積雪自樹頂轟然墜落,將三人活埋。
    好不容易,三人才掙出頭來。
    三寶苦笑道:「現在你知道如何了吧?小賭他搞不好就躲在樹上,監視著我們呢!」
    楊威忍不住佩服,天下要找小賭這種賊人,也還真不容易。
    三人爬出雪堆,拍落殘餘的雪漬,林中的風令人忍不住要打個哆索。
    活動一下筋骨,三人繼續向前邁進。
    靜!
    靜的可怕!
    靜的你可以聽到雪花飄落時發出的聲音。
    楊威三人,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時間在緊張中過去,不見人影,沒有人聲,更沒有任何突襲,就這樣吊著胃口,明
知有事,而事不發生,憋得令人心慌。
    四平輕聲道:「死小賭,不知又在搞什麼鬼!」
    楊威道:「他故意磨我們的耐性,故意製造緊張氣氛,時間一久,當我們心浮氣躁,
失去警覺性時,就有可能受到襲擊。」
    三寶和四平會意地點點頭。
    不知何處,飄來陣陣誘人的烤雞香味。
    三人肚子咕嚕一響,才知道已經中午時分了。
    四平就要往香味來處撲,楊威一把抓住他,口中急急道:「你忘了早上那團糯米飯
了?」
    四平道:「可是,這次也可能是真的午餐。」
    三寶道:「咱們過去看看,可是小心點好了。」
    三人順著香味往上走,忽然嗡嗡聲直響。
    楊威大叫一聲:「快逃!」
    原來,不知何時出現一大片如黑雲的虎頭蜂,來勢洶洶地襲向三人。
    三人一個躥身,避向一處稍為寬敞的林地,毫不待慢,曲指連彈。
    這群虎頭蜂,比起野球果難對付的多。
    楊威振臂凌空,飛躍過虎頭蜂群、降龍十八掌,招招相連劈向蜂群。
    蜂若雲、若霧,可聚可散。
    雖然楊威擊落不少虎頭蜂,但也引起其它蜂群的凶性,群集向楊威飛來。
    三寶見狀,縱身上樹,一把松針如暗器般飛射而出,再次打落一大群的虎頭蜂。
    四平左右手連揮,龍騰掌夾著穿雲掌,自後面支持楊威,楊威在二人解危下,堪堪
逃過一劫。
    而這群虎頭蜂,呼地調頭追向四平。
    四平雙掌轟然翻出,一股浩大掌勁劈向空中的虎頭蜂,這次蜂群居然隨著勁風,四
散飛開,待掌勁一過,才又聚攏,再度襲向四平。
    四平嗔目道:「哇塞塞,蜂群也會躲招式吶!」
    人急忙向地上一縮,一式「懶驢打滾」,連連十八個翻滾,滾出一丈開外,仍是不
小心被一隻虎頭蜂叮著。
    「哎喲!」
    四平不覺一麻,登時左臂紅腫火熱,如中毒鏢。
    三寶火大怒吼道:「他奶奶的,我劈死你們這群臭蜂、爛蜂、癩痢蜂……我劈,我
劈……」
    吼聲中,人衝向蜂群,四平和楊威大驚,失聲叫道:「三寶!」
    驀地——
    在三寶堪堪與蜂群接觸的瞬間,只見三寶身形一晃,突然出現三尊成形的影像,三
個相同的三寶,自三個不同的方向,圍住猖狂的虎頭蜂,信手亂揮地罩向擁擁而來的蜂
群。
    頓時,蜂群如被無形的薄膜包住,四處沖逃,卻衝不出三尊人影所圍的範圍。
    嗡鳴聲倏的加大,最後,一群虎頭蜂,像被千百隻鐵錘砸中,一隻隻被壓的扁扁的,
肚破腸流墜落一地。
    三寶登時如洩氣的皮球,砰然摔落地上。
    他忽然神經質地哈哈傻笑,口中喃喃念著:「他奶奶的,呵呵!原來如此!呵呵,
暗槓的,他奶奶的,小賭,呵呵……」
    楊威辟哩啪啦給了三寶幾巴掌,口中喚道:喂!三寶你醒醒,怎麼啦?」
    四平也擔心道:「會不會走火入魔?」
    三寶推開楊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咒誰走火入魔?」
    四平這才放心,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三寶道:「我本來就沒事。」
    楊威踹他一腳,笑罵道:「沒事你發什麼羊癲瘋,兩眼發直,呵呵傻笑,嘴巴還莫
明其妙地念些什麼?」
    三寶摸摸屁股,得意道:「呵呵!我終於誤道成功,誤打誤撞悟出一些道理來了。」
    楊威道:「什麼道理?」
    三寶正經地道:「無相神功中,萬相既破,是相非相,既是非相,何必尋相,就是
空的意思。腦中空空,什麼也不去想,功夫自然就會來,這也是亂來的最高境界。」
    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呵呵大笑。
    楊威和四平兩人,想起剛才的情形,全都若有所悟。
    「呵呵!孺子可教也!既然悟道成功,就準備好好發揮吧!」小賭的聲音,自四面
八方,幽幽的,飄忽的,令人捉摸不定地傳來。
    三人同時大呼:「小賭?」
    林中沒有回聲。
    楊威忙給四平含上兩顆解毒丹,匆匆為他包裡手上的紅腫。
    山雨欲來風滿樓。
    楊威突然覺得不妙,小賭這一現身,可能有更精彩的手段隨之而來。
    果然?
    「呼!」
    「呼!」
    二個大布包向三人砸到。
    楊威直覺地拉著三寶和四平,蹬身後退,掠出三丈外。
    二個布包砸中樹身,波一聲,布巾散開。
    嗡聲大作,小賭竟然丟來兩個大蜂窩。
    「我的媽喂!救命呀!」
    比剛才多上三倍的虎頭蜂四處飛竄,剎時,林中俱聞蜂鳴,俱是蜂影。
    楊威三人先逃再說。
    可惜嘩啦一響,三人被小賭,不知打哪兒潑出來的蜂蜜淋個正著。
    慘慘慘!真夠慘!
    蜜蜂採蜜,天經地義。
    一下子,所有的虎頭蜂向三人圍過來。
    「呵呵!你們好好享受一下特訓帶來的磨練,我吃烤雞去也!」
    楊威三人此刻哪有空去理會小賭說的話,只見三人手忙腳亂,連拍帶打,忽左忽右,
抗拒著蜂群的攻擊。
    嗚呼哀哉!人慢被蜂螫。
    三不五時傳來的哀哀叫,就是最佳的證明。
    至於,小賭的特訓有沒有效果?三寶已經證明過。
    小賭就是要逼出三人,自從服下血參之後潛伏在體內那股龐大潛能,只是,呵呵!
小賭用的方法,真他奶奶的有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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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5:31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百蛇宴
    黃昏。
    天空中灰濛濛。
    沒有夕陽落日。
    楊威三人筋疲力盡,連拖帶爬,找到一處堪可休息的樹洞。
    看三人,我的乖乖,左一疤,右一瘤,情況淒慘!不難想像,下午那場慘烈的拼戰,
是如何的悲壯。
    楊威人在樹洞內,倚著樹壁而坐。
    他半癱瘓地歎道:「唉!好好的幹嘛自找麻煩,要參加什麼特訓,真他奶奶的窮極
無聊,跟自己過不去。」
    三寶疲累地啞笑道:「呵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多一個陪葬的,感覺起來,果
然很爽!」
    楊威笑罵道:「他奶奶的!」
    無力地喘向三寶,三寶也懶懶地滾開,躲過一腳。
    三個人突然不再吭聲,動也不動一下。
    原來全都睡死過去啦!
    夜,好柔。
    夜,好靜。
    夜,是萬物休息的時刻。
    夜,是折磨人的好時候。
    「嘩啦!」
    「哇呼!」
    「冷死人!」
    「小賭……」
    樹洞中,睡得正香甜的三個人,被一盆冷冰冰、涼颼颼的雪水澆醒。
    雪夜風寒。
    三人忙不迭脫下衣服擰乾,穿好後,鑽出樹洞,原本空無一物的樹前雪地上,如今
正擺著兩隻烤雞,兒個大白饅頭,和三小壺酒。
    三人歡呼一聲,如狼似虎,餓樸而上,吃飽喝足再說。
    楊威抓起一壺酒,看見壺底壓著一紙素箋。
    「本想餓死你們,因為你們的程度實在很差。
    想想,聰明人總要對笨人好一點,以示不凡。
    萬一餓死你們,一個你娘,一個你爸,會找我拚命,聰明人不值得為此事喪生。
    附註:晚上練內功心法,不准偷懶。」
    楊威將素箋傳給三寶和四平觀看。
    三寶啃著雞腿,呵呵笑道:「比起以前,小賭的確有良心多多。」
    四平道:「那是看在乞丐師兄的娘,和我們的老爸的分上。」
    楊威微微一笑,不再答話,他心中不禁歎道:「小賭,你真是用心良苦。」

                  ※               ※                 ※

    夜,依舊是夜。
    只見雲破月來樹弄影。
    皎潔的月光,悄悄地灑落一地。
    照著白雪皚皚。
    照著黑林森森。
    也照著雪地上打坐的三人。
    只見三人,俱是寶相莊嚴,而頭頂上霧氣騰騰,裊裊不散,若有武林中人打此經過,
看到此一情形,一定會大大的吃驚。
    因為,已練成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三個人,竟然如此年輕,都是尚未成年的限制
級人物。
    離三人數丈開外,一株參天的巨樹產上,正側躺著一個人影。
    他無聲無息的呼吸,彷彿和黑夜融為一廣,使人無法查知他的存在。
    他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青碧的光彩,就像一隻等待著獵物的豹子,如此專注的
盯著雪地中的三人,更像一個武功超絕的高手,護衛著三人四周的安危。
    他就是那個半夜不睡,抓人起來練功的任小賭。
    畢竟,他放心不下行功中的三人。
    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任何一點小小的打擾,都可能造成三個人走火入魔。
    小賭雖狂,但還不至於狂的拿朋友的命來開玩笑。
    當然,像虎頭蜂這種遊戲,只是他偶而,故意忘記時,造成的痛苦意外。

                  ※               ※                 ※

    東方逐漸發白。
    楊威三人收功而起。
    總算,渡過三人特訓中充滿刺激的第一天。
    三寶仲個大懶腰,全身骨骼卡啦卡啦直響。
    定神一看,左前方一株樹下的石上,小賭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那是一大鍋的珍珠玉米粥。
    樹上釘著另一紙字條,寫著請吃早餐。
    三寶愉快笑道:「他奶奶的,小賭真是體貼。」
    他回身招呼其它二人:「喂,吃飯嘍!」
    三寶率先走向鍋邊。
    楊威和四平,仍兀自做著他們的晨間體操,見三寶招呼吃飯,也興沖沖的向樹下走
了過去。
    「哦——」
    鍋前三尺,三寶一腳踩進陷阱之中。
    「嘩啦!」
    一個大坑,坑中有水,水面結著薄冰。
    三寶撞破薄冰,直落水底。
    「哇!冷死了,四平,快來救我呀!」
    楊威和四平,在三寶驚叫第一聲響起時,已經掠身過來。
    突然,四平不知如何踏進一張巨網中,人被凌空吊起,楊威躥身而上,追著切向吊
網的繩子。
    可惜,差一分就切斷繩子的同時,驀然從四面飛出一輪拳頭大的石頭,砸向網中四
平,也砸向空中的楊威。
    迫不得已,楊威只好扭身避開石頭,也放棄切斷網繩的機會。
    被吊的四平,在網中被石頭砸的慘叫連聲。
    楊威氣竭,人往下墜,突然聽到嘶嘶的吐氣聲,身為乞丐的他,這種聲音耳熟能詳,
低頭一瞄,果然是蛇群。
    嚇得他人在空中一個翻滾,頭下腳上,雙掌擊向地面,掃開一部分蛇群,才算有個
立足之地。
    落地後,被掌風掃中的蛇,凶性大發,閃電般噬向楊威。
    楊威果然不愧捉蛇的老祖宗,只見手腕一翻,便捏任一條三尺餘長,雞蛋般粗的錦
蛇,抖手一甩,蛇被砸在一塊石上,頭破血流,一命嗚呼。
    又有數條蛇竄噬楊威,楊威連忙隔空彈出穿雲指,擊斃三條長蛇,再一縮身,讓過
另一條偷襲的傢伙,手一捏,口中怒道:「他奶奶的,你敢玩陰的。」
    楊威恨恨地摔死這條纏住他的蛇後,發現腳下沒有地方可供立足。
    他只好提氣輕身,身形飄忽地踩踏在蛇與蛇之間。
    好一個蝶踱虹橋,輕靈的身形,或旋、或轉、或掠、或擺,不但閃開蛇群的攻擊,
更是輕易地尋著落腳之地。
    楊威一邊相準准地施展穿雲指,彈向蛇群,口中一邊被挖:「他奶奶的,小賭是從
哪裡挖出這些冬眠的傢伙?也虧他想的出來。」
    還好這些蛇,是由冬眠下被挖醒的,而且天氣依然寒冷,蛇老爺們不喜歡大活潑,
否則楊威這場樂子可要更精彩三分。
    就在楊威忙著對付這一大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困蛇時,網中四平,正有好戲看。
    不知道小賭吊人的網子上,裝了啥玩意。
    當四周的石頭不再飛擊時,網突然猛地一沉,唰地撞向放著早餐的大樹,好比和尚
撞鐘般,挺立的大樹是鐘,四平不是和尚,是和尚手中的撞錘。
    四平見大樹迎面而來,不,是他迎面向大樹而去。
    不由心中大叫:「我的乖乖!」拚命扭動身子,大喝一聲,人在網中,硬是挺腰屈
腳,踹向大樹。
    大樹被踹,轟然聲中,積雪崩落,帶著一鍋美味可口的珍珠玉米粥和冰雪,墜落樹
前的水坑中。
    「哇——」
    坑中三寶一聲慘號,裝粥的鍋,不偏不倚倒扣在他的頭上,砸的他暗無天日,積雪
夾雜著落石,叮叮噹叮叮噹……敲的他耳鳴心跳,發昏三百六十回,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水中加雪,讓他痛快的洗了一個感凍無比的北極浴。
    四平也因為這一踹,總算躲過當鐘錘的壯烈犧牲,可是,也因為這一踹,使得網子
像陀螺般快速地旋轉著,往後退去。
    網中的四平,被轉的發昏、眼發直,只感覺天旋地轉,宇顛宙倒,根本沒有時間、
精力,去注意自己的處境。
    於是,旋轉中的網子,轉回方才四平被吊上去的地方。
    唰的一聲,一枝事先被折彎,極富彈性的枝椏,陡然彈直,恰恰好,准的不能再准
地抽中四平的屁股。
    好一個強勁漂亮的全壘打,撲通一聲,將四平打入樹下大坑之中,和他哥哥一起感
凍去也。
    可憐的三寶,剛將鐵鍋脫下,就看見四平連人帶網從天而降,窄窄的水坑,實在無
處可躲,三寶只得硬起頭皮,舉起鐵鍋,接受他兄弟激動無比的壓搾。
    「哎喲!」
    「哎喲!」
    難兄難弟,有禍同當,他們一輩子,也難得如此相親相愛,相擁相抱。哎呀呀,真
是一團花糊糊。
    待楊威解決滿地亂竄的蛇群之後,剛好來得及看見四平摔進水坑。
    於是,他小心萬分,一步一探索地慢慢向水坑接近,來到小坑旁,楊威探頭一看,
笑得趴在地上。
    原來,三寶和四平兩個人,在水裡糾纏不清,難分難捨,感凍的牙齒打架,不能自
己。
    他大囂張了。
    他怎麼可以如此嘲笑自己的朋友。
    他太得意了。
    他忘了自己仍在特訓之中。
    所以,當小賭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時,他沒有感覺。
    小賭利用一條很寬的橡皮帶,綁在二株相距不遠的樹上,做成一副超級大彈弓。
    他見楊威那麼猖狂,心中在偷笑。
    小賭在橡皮帶上,回著一顆藍球大的石頭,瞄準角度,拉,再拉,再拉!
    倒數計時,五、四、三、二、一,飛射!
    「咻!」
    「碰!」
    「哎喲!」
    「哇——」
    石頭發射的破空聲。
    石頭擊中屁股的悶響聲。
    楊威的叫痛聲。
    楊威被石頭打下水坑,壓上三寶、四平的慘叫聲。
    聲聲入耳。
    小賭拍拍手,自樹後走出來,得意地竊笑一番。
    他理也不理坑中的三人,回頭向山莊方向而去,準備和他乾娘、席老爸一起用餐等,
順便報告一下特訓的效果,他很滿意。
    嗚呼哀哉,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三盤山上,某一座黑森林內,某一個人工浴池,凍
僵入浴旅客三人。

                  ※               ※                 ※

    森林中。
    三個落難的人。
    其中一個人坐在橫倒於地的樹幹上,手中用一根木棒,在樹幹上拚命地搓,不停地
用力搓。
    另外兩個人,就盯著磨擦樹幹的短棒。
    四平喃喃道:「乞丐師兄呀!你確定這樣子會有火嗎?」
    哦!原來他們在學老祖宗,鑽木取火吶!
    楊威嗯了一聲,沒有停手。
    三寶道:「死小賭,臭小賭,居然將咱們全都推下水坑,害得咱們的火折子全部泡
湯不能用,想生個火,都得如此痛苦,哈……啾!」
    三寶一個大噴嚏,將剛冒出的火花吹熄了。
    「啪!」
    毫不留情的,楊威賞他一個響頭,罵道:「他奶奶的,三寶,你要瞅不會到旁邊去
瞅,幹嘛要在我的火上啾,這一下,火被你瞅熄了,我不管,你要負責生火。」
    三寶用仍是濕淋淋的衣袖,抹抹鼻子,無奈地和楊威換過位子,辛苦地學著老古人
鑽木取火。
    他一邊鑽,一邊恨道:「我鑽,我鑽,我搓,我搓,搓死你這個害人精,搓死你,
搓扁你,死小賭,臭小賭……」
    只要三寶想得到的,罵得出的,全部出口。
    好不容易,終於又看見小小的,很可憐的一朵小火花。
    楊威急忙將事先撿來的枯松針,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花上,天見可憐,終於賜他們聖
火一堆。
    三人五體投地翹高屁股,趴在地上,千小心、萬小心地吹著奄奄一息的微火,戰戰
兢兢地加著枯枝落葉。
    火勢慢慢轉旺,終於生起一堆熊熊熱焰。
    「萬歲!」
    三人忍不住歡呼,更見賣力地鼓起力氣對著大火猛吹,風助火勢,不一會兒,三人
都感受到火的溫暖。
    楊威這才撿起較粗的樹枝,丟進火中,接著脫下揖濕黏黏的衣服,在火旁烤將起來。
    三寶、四平見狀,也七手八腳將自己扒個精光,痛痛快地來個燒烤大全,從內衣到
外裳,從長褲到軟靴,全都脫下來烘烤。
    待烤乾衣服,三個人已餓得心貼後背。
    三人六眼,四處亂溜,想看看有沒有迷途的羔兔。
    楊威雙眼突然一亮道:「有啦!」
    他興沖沖,往前跑到早上和蛇群混戰的地方。
    滿地蛇屍,不正是上好的大補品,楊威很滿意地撿起死了一地的大蛇、小蛇、錦蛇、
毒蛇,準備來個清燉什錦蛇湯。
    三寶和四平見楊威抱回一大堆蛇,高興大叫:「呀,比呀比吐!」
    三寶拾回早上裝粥的鐵鍋,架在火上,燒起一鍋雪水來。
    楊威是玩蛇的老祖宗,當然也是吃蛇的專家。
    只見他拿起懷中所藏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剁掉蛇頭,再輕輕一劃,唰一拉,一張
蛇皮干干凈凈,完完整整被剝下來,再一刀,輕輕劃開蛇肚,挑出蛇膽,張口咕一下,
吞入腹中。
    接著,整條蛇去骨剔髒,再將它放入溫水中洗淨,撈出後,擺在一旁備用。
    其它一、二十條大小蛇,全部如法炮製。
    只留下蛇膽,三個人,你一顆我一顆,吞的好生愉快。
    楊威問道:「你們要吃清燉蛇湯,還是現烤蛇串?」
    四平才道:「各一半如何?」
    楊威笑道:「那有什麼問題?」
    於是楊威要三寶倒掉鍋中的水,重新換上一鍋乾淨雪水,又要四平找來一些直而長
的樹枝。
    有些蛇被剁成段,丟入鍋中做湯,有些蛇被削尖的樹枝串成一串,插在火邊看著,
看楊威熟練、靈活的架勢,就知道他吃蛇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遍。
    待一切就緒,楊威愉快的吹著口哨,自昨夜棲身的樹洞中,取出昨晚喝剩的酒。
    看看鍋裡的湯滾了,就倒些酒進去。
    看看火邊的蛇肉串烤的差不多,也淋點酒上去。
    香!
    好香!
    香味傳出老遠。
    小賭人還在樹林外,就聞到這股千里傳香。
    恨的小賭差點一頭撞死,由於自己見死不救,外加落井下石,平白失去飽餐這一頓,
美味無比蛇肉大餐的機會。
    人算不如天算,楊威等人也該算因禍得福,得以開懷大吃這頓山野美味。
    冬眠中的蛇,都是吃的肥肥的、飽飽的才進洞裡冬眠,使得這頓野味,更是完美無
缺,好吃三分。
    瞧他們三人,稀裡呼嚕,又吃又喝,又嚼又咽,還不時叱舌舐嘴,大呼過癮,就可
以想家,此餐之妙,妙不可言。
    唔!好棒的一餐啊!
    小賭一人高倨樹梢,眼看著楊威他們三人開懷大吃,只能直嚥口水。
    他心中不禁暗想著:「他奶奶的,壞人真不能做,平白一頓大餐,泡湯去也。衰!
真衰!」
    楊威三人,終於酒醉蛇飽。
    楊威坐在地上,手裡拿了根小樹枝剔牙,沒事還打著飽嗝,好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
    楊威道:「兄弟們,如何?吃飽沒有?」
    三寶豎起大拇指,稱讚道:「贊,乞丐師兄,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嗝,我吃的好
爽好爽。」
    四平摸著肚子道:「唔,吃太飽了,我真的吃飽撐著,隔
    好過癮呀!」
    楊威站起身,拍拍手道:「吃飽就好,咱們該上路了,如今的我,覺得自己能應付
任何意外。」
    三寶也起身道:「對,補過之後,精神大旺,走,看看小賭,還能耍出什麼新花樣
來!」
    三人細心地滅去火堆,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之後,興致勃勃往前探險。
    而小賭呢?
    小賭早在三人開始滅火拔營之際,就已經悄悄地離開,繞過三人,超前準備好好歡
迎三人。
    所謂酒足飯飽精神好,可不是嗎?
    森林中,隱隱傳來愉快的口哨聲。
    正是楊威他們,快樂的繼續特訓之旅。

                  ※               ※                 ※

    天,突然翻臉。
    大概是剛跟老婆大吵一架。
    而且,吵輸了!
    所以剎間風起雲湧,老天爺一股腦兒地發洩著吵輸架的憤怒和不甘。
    昏天暗地的森林中,楊威他們正逆著風而行,行程倍感艱辛。
    就那麼突然的,老天爺打開裝雪的口袋,放出一大把、一大把會凍死人的鵝毛。
    楊威他們三個人頂著風走,已經夠吃力了,誰知,這麼突然的,風中夾著大雪迎面
而來。
    饒是三人武學根基深厚,又豈能和大自然這種狂風暴雪抗拒。
    「二……哥……」
    「二……哥……你們在……哪裡……」
    風雪中隱隱傳來小賭的呼喚聲。
    「三……寶……」
    「四……平……」
    正逆風而行的三人,若有所聞地停下身。
    楊威辛苦地吼問:「三寶,有沒有聽到什麼?」
    三寶大吼答道:「好像是小賭在叫我們。」
    四平也道:「我也聽到啦!是小賭沒錯。」
    這種天氣,楊威也覺得不妙。
    雖然,他已經運功,抗拒著風雪的吹襲,但是,寒冷似乎仍舊往骨頭裡鑽,三寶和
四平的情況也不很妙,全被凍得嘴唇發黑。
    「二……哥……聽到我……在……叫……你們沒有……」
    「二哥……回……去啦……」
    風吼雪號中,再度傳來小賭的叫喚聲。
    於是,楊威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運足功力大聲回答。
    「小賭……我們在這裡!」
    隱約中,小賭仍喊著:「二哥……你們……在哪裡……」
    楊威三人,於是一起大聲喊道:「小賭,我們在這裡。」
    遠遠地,小賭答:「沒有聽到……你們繼續……叫呀!」
    三人同聲吼道:「我們在這裡!」
    風呼呼地刮過,刮散聲音,不知遠處的小賭有沒有聽到。
    但是,楊威知道,小賭在憑著聲音找他們。
    所以,三人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喊著。
    「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
    「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
    突然,小賭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來:「二哥……你們右邊是斷崖,千萬要小心!」
    楊威三人聞言,忙不迭往左邊退去。
    小賭發話道:「二哥,你們盡量慢慢往左後方退,我從這個方向,來和你們會合!」
    楊威他們照著小賭的話,盡量小心往左後方慢慢退回。
    剛剛,楊威他們逆著風走,和風雪抗衡,簡直是寸步難行,而現在,則是順著風走,
卻又不得不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來,以免一不小心,被風刮跑,真是行也難,不行也難,
橫豎都不是。
    風雪瘋狂的吹襲著大地,彷彿上天憤怒的想毀去地上一切,想用層層的、厚厚的雪,
埋葬掉一切。
    樹林中,不難見到被風雪毀斷,或連根拔起的大樹。
    在暴風雪的吹襲下,楊威他們只能辛苦的看到三尺左右的東西。
    前方不遠處,再次傳出小賭的聲音:「二哥,你們現在哪裡?」
    楊威高興道:「小賭,我們在這裡。」
    隱約中,楊威三人,似乎可以看見小賭,一身青布長衫,也是一步一步探的往他們
三人這方向行來。
    突然--
    「二哥,小心……」
    橫裡,不知從何處掃來一株被風雪拔起的樹木,不偏不倚的擊中楊威。
    楊威被樹一掃,腳下篋蹌幾步,身形尚未站穩,又是一陣狂風,刮得他連退好幾步,
驀地--
    楊威腳下一空,連同一大片積雪,如山崩般的往絕崖中摔去。
    三寶兄弟倆,在楊威被殘樹掃中時,一把沒拉住他,就覺得不妙,而事情來的那麼
的快,快得令人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楊威人已經隨著雪墜下。
    三寶和四平兩人淒厲大吼:「乞丐師兄……」
    「二哥……」
    小賭見楊威墜崖,嘶聲厲吼,人如飛箭,直射崖下。
    風在吼,雪在號。
    楊威努力提氣輕身,大喝一聲,奮力上衝。
    但又被當頭罩下的雪,壓得身形加速下沉。
    楊威極不甘心地再次怒喝而出,身形再度上升一挫。
    就這一些,這一些些高度,使得小賭能一把撈住他的手腕,小賭開聲大喝,將楊威
硬甩上崖頂。
    而小賭自己卻因為這一甩,身形如隕星急墜,往白茫茫一片深不可測的崖底落下。
    三寶和四平兩人,在懸崖邊一人一手,將楊威抓個正著,拖上崖來。
    三人急忙頂著大樹,往崖下看去,只見小賭的青衣,仿如一個黑影,直墜而下。
    三人大驚叫道:「小賭!」
    叫聲隨即被風號掩去。
    楊威目眥欲裂,再次嘶吼:「小賭?」
    而小賭的身形,忽如風中飛雪,被橫捲向半山的崖壁,不再往下墜去,就在小賭身
體堪堪撞上山壁的一剎那,小賭開聲吐氣,雙腳蹬向山壁。
    隨著一蹬,大片的積雪,夾雜著隆隆巨響,崩向崖底,小賭人如利箭穿雲,自崩落
的雪中飛射而出。
    射出的身形,高達二十餘丈,距離崖頂已經不遠,但是無情的暴風雪,再度肆虐的
纏住小賭,將他壓落數丈。
    這一幕,看得崖上楊威他們三人心驚肉跳,卻又無法出手幫忙,只能緊緊抓住樹身,
彷彿那是小賭的手般。
    被逼落的小賭,猛的雙臂大振,倏然用力下揮,藉著這一揮之力,小賭再度升高數
丈,趁著風勢一緩之際,人在空中連連翻滾,逐漸向崖邊逼近。
    可是天不從人願,老天爺就是故意和小賭做對,偏偏在這個重要的關頭,又刮起了
一陣狂風。
    狂風帶著暴雨,捲起靠近崖邊一株不太大的松樹,直往小賭身上砸去。
    楊威三人見狀,心都被揪住,緊張的大聲警告道:「小賭小心!」
    小賭聞聲,在空中硬是凌空一個扭腰,雙腳虛蹬,只差一點點避過了飛落的松樹。
    但是此時的小賭,在空中已經停留許久,漸漸有力不從心的跡象。
    突然,小賭喝聲吐出循繞體內那口已濁的精氣,頓時,身形直墜而下。
    楊威他們再度大驚:「小賭……」
    下墜中的小賭,不慌不忙,猛吸一口氣。
    「啊……」
    霹靂般的一聲狂吼,出自小賭口中。
    小賭雙腳借力蹬向方才被狂風刮落的松樹,人也隨著這虛浮的一蹬,竄身而上,人
如蒼鷹,兩臂大張,猛力連揮,雙腳也左右連踹,再次策崖頂接近。
    眼見還有一丈餘的距離,小賭使能登上崖了,此時若再有任何意外,只怕小賭已經
無力應付,只好葬身崖底。
    楊威雙手手心冷汗淋淋,他不自覺的往身上一擦,忽然摸到腰間突起的地方。
    楊威心中大喜,忙自腰際解下一條五花斑斕的皮索,正是前些時候,蛇肉大餐的殘
骸。
    那是楊威一時性起,將一十八張蛇皮綁在一起,結成的皮索。
    楊威抖動皮索,唰然纏向空中的小賭。
    三寶和四平見楊威揮出皮索纏住小賭的腰際,急忙抓住皮索,用力一扯,將小賭自
懸崖之外一把拖了回來。
    直到三人的三隻手抓住小賭之後,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四肢虛軟地癱坐地上。
    楊威激動道:「小賭……還好,呵呵!還好……」
    平時穩重的楊威,此時也變得有點語無倫次,不知所云。
    三寶道:「我的乖乖,玩命呀!」
    小賭喘過氣來,呵呵笑道:「他奶奶的,老天爺不夠意思,差點讓我英年早逝!」
    四平一手還緊緊的抓著小賭的衣服,他放心輕笑道:「你是禍害遺千年,所以死不
了的,呵呵……」
    四人總算放下心,嘻嘻哈哈,發洩似地大笑起來。
    笑過了,也笑累了。
    四人這才爬離崖邊。
    說爬,一點也不誇張,盯為他們四人是戰戰兢兢,四肢著地,幾乎是匍匐前進地離
開那道鬼門關。

                  ※               ※                 ※

    地獄門主、席老爸和陰勝,終於放心不下小賭他們,而出來尋這四個寶貝蛋。
    在三個大人遇上四個小人時,小賭他們四個人的腰上,正串著楊威那條皮索,免得
有人再被吹跑。
    一番加油添醋精彩實況轉播過小賭遇險記之後,驚得三個大人鄭重宣佈取消特訓。
    楊威、三寶、四平他們三個受訓者,悄悄地噓出口大氣,總算到解脫了,可以免除
痛苦了。
    小賭道:「好吧!誰知道老天爺可憐你們,來場大雪,把我精心設計的特訓計劃吹
的無影無蹤。」
    楊威道:「是老天爺看出你包藏禍心,手段毒辣,特地派遣雪神前來解救眾生。」
    四平道:「就是嘛!所以老天爺在你落崖時,故意三番兩次的和你作對,想要送你
回姥姥家放長假。唉,可惜呀,可惜,你是禍害遺千年,只好讓你繼續茍延殘喘,為害
人間!」
    三寶謔笑道:「四平,你真不愧是我弟弟,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
    「哈哈哈……」
    楊威三人,得意地放聲大笑。
    他們全都忘記了,剛才在懸崖上見小賭和大風雪搏鬥時,種種的緊張、擔心、痛苦、
害怕的心情。
    小賭哼哼道:「我是禍害?剛剛是誰拚命在叫小賭、小賭?哼!」
    三人猛然噎住笑聲,想起剛才的歷險,可沒人有勇氣再來一次。
    楊威解嘲笑道:「呵呵,剛剛是為了配合你的演出,故意製造的舞台效果。那是故
意的。」
    地獄門主他們,見這四個人才從鬼門關上轉過一趟回來,就迫不及待地互相挖苦,
不禁搖頭歎笑。
    陰勝道:「小賭棍呀,你們這幾個寶貝,到底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還是很遲鈍地
看不清生死?」
    小賭瞪眼道:「當然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啦!你沒看是誰教出來的徒弟,怎麼會遲
鈍呢?」
    三寶接道:「對對,你不看是誰的兒子,怎麼可能遲鈍?」
    楊威補一句:「是呀,不看看是誰的拜弟,豈有遲鈍的可能?」
    「哈哈哈……」
    三個大人,四個小人,同時哈哈大笑。
    碰上這群油腔油調的賊人,不知噁心、不要臉為何物的小賊頭,神仙也會被捧得心
甘情願自動從神壇下來,把神位讓給這四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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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6:09 |只看該作者
※               ※                 ※

    桃源山莊。
    有人正焦急地待等著他們這群風雪夜歸人。
    楊威的娘,也是小賭的乾娘,正仁立在山莊的正廳門口,眼巴巴地盼著兒子、乾兒
子們回來。
    風雪,是最無情的啊!
    有多少人,因為這樣的一場風雪,從此與親人成為永別。
    楊母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倚門而立,望眼欲穿,口中喃喃地念著觀音大士白衣
神咒,希望冥冥中的神,能保佑她的孩子們平安歸來。
    王老爹自內廳走了出來,看見楊夫人癡立門口,不禁安慰道:「主母,你就坐下歇
歇吧!莊主他們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何況,李爺、席爺和陰爺三人,親自去接應莊
主他們,更是萬無一失。」
    楊夫人在左側一張太師椅上坐下,有人送上熱茶。
    楊夫人依舊擔心道:「可是老爹,這風雪來的突然,又是這麼淒厲,我就怕小賭他
們仗著自己一身武功,不知道躲開,那才讓人擔心。」
    王老爹在一旁落座道:「不會的,主母,你別看莊主他們都還是小孩。可是,辦起
事來的精明和計較,比大人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會照顧自己的。」
    廳外,五花太歲嚷道:「回來啦!回來啦、莊主他們全回來啦!」
    楊夫人和王老爹高興地起身,迎向廳門。
    王老爹猶回頭吩咐道:「阿桂呀!快將溫好的酒送上來呀!」
    楊威的娘急急拉開廳門,果然,小賭他們正隨著五花太歲向正廳奔來。
    眾人一進廳,也帶進了一屋子寒冷。
    每個人都抖動著身子,雙手忙碌地拍去一身雪花。
    小賭原來濕透的衣服,如今竟然結著薄薄的一層冰,遇上屋中的熱氣,開始緩緩溶
化滴水,就像落湯雞一樣。
    楊夫人和地獄門主等幾位大人打過招呼,見小賭一身是水,忙問道:「小賭,是不
是掉進水中,怎麼濕成這樣,快把衣服換下,會感冒的。」
    說著,她接過王老爹端來的溫酒,要小賭喝下。
    楊威道:「娘,小賭是為救我,才落成這樣。」
    小賭一抬肘,撞向楊威,楊威莫名其妙地看向小賭,小賭正對他眨眨眼,意思是說:
「不可說!」
    楊夫人沒有注意他們兄弟倆,正在交換情報。
    她問道:「是怎麼回事?」
    小賭眨眨眼輕笑道:「沒什麼事,是我為了拉二哥,跌進了水潭裡泡了一下。」
    他隨著拉著楊威和三寶他們,往內廳躥去,口中同時大聲道:「乾娘,你等一下,
我們換衣服去。」
    小賭一行四人,便由桃源山莊內快步行向邀月居去。
    一路上,小賭數落著:「二哥,我說你實在很呆,沒事幹嘛多嘴,你若說出剛才的
精彩實況,你不怕嚇著乾娘?而且,我保證,你一定來上一頓三娘教子,告訴你什麼能
做,什麼不能做,嘮嘮叨叨,念得你耳朵生繭。」
    楊威輕笑道:「小賭,你只說對了一半。娘是會被我們剛才的事嚇著,但是,她絕
對不會嘮嘮叨叨。」
    三寶在後面問道:「乞丐師兄,你那麼有把握?」
    楊威點頭道:「我娘是天下最賢慧的人,她會擔心我們,但她只是將擔心放在心中,
她不願意用語言增加我們的負擔和不安。」
    說著,楊威忽然在迴廊停下腳,他望著廊外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有些感歎道:「其
實,我實在很不孝。明知道娘為我擔心,偏要學武,隨著師父在江湖上闖蕩,平時不但
不能陪著娘,承歡膝下,還要娘為我掛心。」
    原來往前奔去的小賭,發現楊威停了下來,便又轉回身,卻看見楊威一臉的內疚,
喃喃地懺悔著。
    小賭他好感動,雖然,他認乾娘的時間不長,但已漸漸能體會,做兒子給父母帶來
的煩惱是無窮盡的。
    尤其,他的乾娘,楊威的生母,既不願阻攔兒子的發展,又深怕兒子受到打擊傷害,
那種心境,恐怕不是他們這群小小子能夠瞭解的。
    小賭一拍楊威的肩膀道:「二哥,你有孝順的心,乾娘她一定知道,以後若沒什麼
事,你可以常常回來桃源山莊看乾娘,否則,你到江湖上忙時,我就幫你陪著乾娘,也
一樣啦!」
    楊威回過神來,回敬小賭肩膀一拳道:「對,咱們就這麼說定八以後誰有空,誰就
要多陪陪我娘。」
    三寶和四平兩人,看小賭和楊威二人的商量安排,不禁也想到自己的老爸,何嘗不
掛心他們,而他們也第一次真正為身在江湖的老爸,操一份心。
    席老爸不是曾說過:「在江湖上闖,就得隨時準備送命。」
    三寶猛的心驚肉跳,他拉著小賭道:「小賭,你的血參還有沒有?可得給我老爸多
吃兩片,讓他武功增強一點,免得在江湖上闖太危險。」
    小賭瞪他一眼:「等你現在才想到,公雞早就下蛋啦!」
    四平道:「公雞下蛋也沒關係,只要來得及就好。」
    小賭笑罵一聲,四人才掠身往居處而去。
    而在大廳上的陰勝,心中在想:「小賭棍,你真的長大啦!開始知道,身為父母的
人會為子女操心。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該告訴楊家嫂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這做師父
的,養你十五年,比你乾娘更擔心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難道,小賭心中真的只有乾娘,沒有師父嗎?
    才不是!
    小賭雖然稱陰勝為師父,其實早就將陰勝看得比親老子還親。
    他對陰勝的感情,勝過對乾娘的感情不知有多少倍,否則,他怎麼敢對陰勝如此目
無尊長。
    就因為小賭知道,只有他師父才能讓他如此放縱自己的感情,可以毫無保留地隨心
所欲,對乾娘有禮,何嘗不是小賭對他乾娘客氣。
    對別人的娘,總不能像對自己的爹一樣,太過隨便,對不對?否則人家會說沒家教。
而自己的爹絕不會說自己的兒子沒家教。
    其實,我給你說,乾兒子好做,親兒子難為啊!

                  ※               ※                 ※

    天明前的夜,最為黑暗。
    同樣的,春天到臨前的暴風雨,也特別激烈。
    因為,此時的風雪,再不好好囂張一下,那麼,豈不是要等到來年,才會機會再秀
一場,再度亮相一番。
    一年吶,三百六十五天,日子可不好過呢!
    這也是所謂迴光返照的原理。
    因此,在數天前那場恐怖的暴風雨結束之後,天便開始漸漸放晴,雪慢慢的在溶化,
小溪又開始潺潺流動。
    新種的梅樹,也正在抽送新芽。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春天真的來到人間。
    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訴人們,春光無限好。
    過完元宵,年終於正式過去了。
    一大早,五花太歲就帶著兄弟們外出做活去,他說要趁著大好時光,整地翻土,准
備開始今年的播種計劃。
    不知怎的,小賭今天早上忽然配上他曾爺爺留下來的兵器鬼眼魔刃。
    掌寬的皮帶,服貼的繫在腰上,裡著鬼眼魔刃,垂懸在左胯。
    當小賭走動時,皮囊就一擺一晃,半截銀亮的鬼眼魔刃就顯眼的一閃一閃,真像驕
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挑逗不服氣的人。
    而鬼眼是冷冽的,魔刃是無情的,有誰敢真的不怕死,去試試那隻眼睛的厲害。
    楊威一見到小賭的行頭,有些奇怪地問:「小賭,你幹嘛?沒事騷包呀?」
    小賭一甩馬尾,一拍鬼眼,大刺刺道:「這乃果報之神,專管人間善惡,汝等可是
善人?若非,吾送汝等回地獄修行。」
    三寶不屑道:「無聊!」
    四平卻道:「發癲!」
    根本沒人去理會小賭。
    小賭無趣地坐上他的莊主寶座,無聊地左看看,右看看。
    三寶和四平正聚精會神地下棋,楊威手持一卷烏龍院,看得傻笑連連。
    終於小賭耐不住如此的不受重視,他拍著寶座旁的高腳幾道:「喂,有沒有人有興
趣出去玩玩?」
    還是沒人理他。
    小賭一火大,衝向三寶他們,衣袖一揮,一盤精彩的棋賽變成大雜燴,氣得三寶和
四平追向小賭。
    小賭身形不停地掠過楊威前面,順手抽走楊威手中的書,楊威看得正是精彩有趣,
豈容小賭打岔,於是也追向小賭。
    小賭見陰謀得逞,心中哈哈偷笑。
    他心想:「他奶奶的,一個個都是大屁股吶,我老人家請半天請不動,非得使出非
常手段才能激起活力。」
    小賭心中在想,腳底加勁向前狂奔。
    此時,四人的武功都已經今非昔比,這一番追掠頗有看頭。
    楊威起步雖遲,卻和三寶兄弟倆追個並肩,落在小賭身後數丈之遠,就像一道青色
流光,小賭足不留痕,身形飄逸向前。
    不一會,果樹園已赫然在望,五花大歲正揮著汗和一群弟兄在翻地施肥。
    小賭身形微閃,悄然進入果園,楊威等人窮追不捨,也倏地鑽進果園,就像玩官兵
捉強盜一樣,小賭是強盜,楊威他們三人是官兵,一入樹林,三人見小賭縱跳奔馳於果
樹之間,還不時回頭撩撥他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三人分作三個方向圍剿,小賭。
    楊威對於和三寶、四平合作,捕獵小賭,早枕甚有心得,身形展開,兵分三路,不
必商量。
    小賭對三人的圍剿,早就胸有成竹,不會再像上次一樣,死的很慘。
    只見他突然停身,等在村前,四平嘿嘿一笑,餓虎樸羊,小賭待到四平進身,一個
扭腰,閃過四平,順手一拖,四平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撞上樹身。
    這一撞,撞得四平唉唉直叫,抱頭直逃。
    小賭一招得手,人如蛇鰻,一滑溜,躥出三株果樹外,斜裡楊威凌空飛撲,惡行惡
相地抓向小賭,口中大叫:「書還來!」
    小賭嘿嘿一笑,順手將樹邊正在施肥的一名兄弟拉起來,遞進楊威懷裡。
    只聽到哎喲一聲,楊威和那人抱個滿懷,而且額頭碰額頭,鼻子撞鼻子,兩不相欠
地吃了一記鍋貼。
    小賭哈哈大笑道:「小心呀!抱那麼緊,會愛的要死吶!」
    小賭輕鬆愉快躲過兩關,突然發現三寶失蹤。
    他心中嘀咕道:「死小三,暗槓到哪裡?」
    忽然,小賭直覺得有人侵入他背後一丈之內,沒有多想,小賭腳下輕點,滑出三尺
外,果見三寶凌空向他方才立身之地撲去。
    而三寶一見小賭躲開,人在空中一折,雙腳蹬向樹身,借這一蹬之力飛射小賭,同
時他右手屈指,無聲無息彈向小賭。
    小賭見三寶人飛襲在前,同時屈指在後,就知道又要開打。
    只看他身形極快的閃躍騰挪,單手虛向空中的三寶一揮,三寶登時如風中的紙鳶,
手足舞蹈地滾出去,哎喲一聲,三寶人被掛在一株柿子樹上。
    楊威和四平早就又圍上來。
    楊威身子凌空飛旋,降龍十八掌中回龍轉身,呼嘯聲中捲向小賭。
    小賭咋舌道:「哇塞塞,看家本領吶!」
    他不退反進,忽地雙臂一振,躍上樹梢,輕鬆躲過。
    可是小賭沒料到四平正在樹上等他,當他發現掌風已臨時,欲躲無處,乾脆一橫心,
舉掌硬接一架。
    就因為這一硬接,小賭身形被震落樹梢,正當小賭大喝一聲想往上衝時,黑鴉鴉的
一團影子,當頭罩下,將小賭網個正著。
    呵呵!這網子小賭不陌生,正是他上回在黑森林中用來網住四平的那張。
    小賭暗叫聲苦,人被網落地,馬上一個懶驢打滾,想滾出呼子,可惜楊威早防上這
一點,一個虎撲,緊緊抓住小賭,壓得他動彈不得。
    小賭大叫道:「放手,快放手,抱那麼緊會得傳染病的。」
    楊威毫不客氣地賞他一個響頭,口中笑叱道:「他奶奶的,為了逮住你,得傳染病
也甘心。」
    小賭掙扎無效,乾脆放棄,他氣喘噓噓地躺在楊威身下一動也不動。
    楊威見小賭認輸,順便點上小賭的軟麻穴,這才放心地拍著手站起身來。
    三寶和四平,也一臉賊笑,踱上前來。
    三寶獰笑道:「如何,這下子可得意不起來了吧!」
    四平謔笑道:「呵呵,陰溝裡翻船,不容易啊,師兄!」
    小賭一臉鎮定道:「也沒什麼,不過為你們往後漫長的人生著想,我奉勸各位,最
好還是放了我,別忘了,我是師兄吶!」
    得意中的三寶和四平,當頭被澆下一盆冷水,復仇的火焰化去了。
    小賭適時的警告,可提醒他們,若是惹了小賭,只怕這一輩子都要寢食難安。
    楊威道:「你這個師兄對我可起不了作用。」
    小賭老神在在道:「別忘了,我還可以找大哥,找乾娘,找你師父!」
    楊威奇道:「為什麼找我師父?」
    小賭道:「你師父的命是我救的,我可是丐幫的大恩人,你身為丐幫弟子,你竟敢
得罪我?」
    哦,小賭原來是有靠山。
    楊威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解開小賭身上的呼和他的穴道,小賭站起身來,活動一下
筋骨,滿意地呵呵而笑。
    楊威歎道:「唉,想整小賭,看來只好等下輩子啦!」
    四平苦笑道:「整他?老天保佑,他別整人就已經很好啦!」
    小賭黠笑道:「很癟,是不是?你們想要整我,我給你們講,葡萄成熟時還早得很
吶!」
    三寶仰首問天:「既生亮,何生瑜?嗚呼哀哉!」
    嗚呼之後,三寶垂頭默哀三分鐘,不知是為自己生不逢時難過,還是暗裡在心中偷
罵小賭。
    楊威無奈道:「小賭,你把我們全挖出來,到底要做什麼?」
    小賭讚許道:「不愧是丐幫少幫主,我的二哥,地獄門的二弟,果真是天縱英才,
諸葛再世……」
    楊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有完沒完?」
    三寶警告道:「小心,當他開始對你灌迷湯時,就是他的陰謀正在進行的時候。」
    四平同意道:「根據過去的經驗顯示,當他給你甜頭吃的下一個步驟,就是他要打
你一巴掌的時候。」
    楊威道:「小賭你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有含意,嘿,惹不起你,躲你可以吧!躲不起你,我就吃你
豆腐,你奈我何,沒皮調啦!
    小賭氣結道:「我的乖乖,在你們眼中,我真的是如此壞的一個人嗎?」
    「還要更壞。」
    三人異口同聲,表達出自己心裡最終的看法。
    小賭不怒反笑:「嘿嘿,現在你們對本惡磨黨的宗旨已經有所誤會,接下來,就是
本黨進軍江湖的時刻,兄弟們,今後的江湖該輪到咱們發啦!」
    「惡磨黨?」
    楊威、三寶、四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四平抗議道:「小賭,要闖江湖也該取個響亮一點的字號,幹嘛承認自己是大壞蛋,
大惡魔,那會有損形象的。」
    小賭道:「誰跟你說,咱們是大壞蛋,大惡魔?」
    三寶道:「你不是說,咱們是惡魔黨?」
    小賭道:「是呀!是惡魔黨,有什麼不好?」
    三寶道:「可是,那明白是不好。」
    楊威插口道:「等一下,小賭,你到底說哪個魔?」
    小賭道:「當然是折磨的磨,本黨宗旨: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折磨別人為快樂
之本。」
    其它三人,才恍然大悟。
    四平道:「原來是搭錯線。」,
    三寶道:「哦!原來那個磨,不是那個魔,是石頭做的,不是鬼扮的吶!」
    楊威有點哭笑不得:「小賭,這樣好嗎?折磨別人,太……太有點那個了吧?」
    小賭雙手插腰,嘟著嘴嗔道:「什麼這個那個,到底哪個哪個?折磨別人有何不好?
沒聽老古人說:玉不琢不成器。這琢者磨也,咱們到江湖上,仔細尋找些呆呆的璞玉,
將他們好好磨上一磨,以期使他們在江湖上大放異彩,豈不是人生最大的快樂。」
    三寶和四平兩兄弟,聽得兩眼發亮,幻想著來日為武林大放異彩時刻,皆忍不住哧
哧直笑,拍手叫好。
    楊威可比小賭師兄弟三人穩重得多,他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可從來沒想過,有人
會如此為江湖盡心盡力。
    看著小賭他們那種理所當然的陶醉樣,好似江湖已經在他們的改造下誕生。楊威他
實在想不出,往後武林出了這三個怪胎,會有什麼戲可看。
    小賭用肘撞撞楊威,謔笑道:「如何?考慮清楚沒有?我告訴你,因為你是我二哥,
所以我免費讓你入黨。以後入黨的人,要繳學費,還得宣誓效忠才可以,不是隨便可以
進來的吶!」
    看著小賭擠眉弄眼,故作正經的天真表情,楊威突然覺得,有何不可?憑什麼一定
要照江湖的規矩行事,為什麼自己不能創造江湖的行事規矩?規矩是人定的,而自己當
然可以是那個人。
    楊威豪放道:「對,入黨就入黨,誰怕誰?」
    小賭樂道:「好,現在跟我一起念一次: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很好,本黨主正式宣佈……」
    「很好,本黨主……」
    「這句話不要念。」
    「這句話不要念。」
    「他奶奶的。」
    小賭飛腳踹向三人,楊威他們機靈地閃開,同時他們口中仍然念道:「他奶奶的!」
    小賭道:「我是混蛋!」
    「小賭是混蛋!」
    三人得意地高聲笑著。
    楊威道:「小賭,你知道自己是混蛋就好,可以不用那麼大聲地說出來,人家會取
笑你的。」
    小賭突然回身就走,楊威他們覺得好奇怪,連忙追上去。
    三人誠惶誠恐地貼著小賭,以為出了什麼事。
    小賭突然一個大轉身,飛起三腳。
    「砰!砰!砰!」
    連中三元,楊威、三寶、四平,全部跌個狗吃屎。
    小賭囂張大笑道:「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記得呀!」
    趴在地上的三人,無奈的一聲長歎。
    四平道:「我終於證明一點。」
    楊威問道:「證明哪一點?」
    四平道:「諸葛亮是天下第一賊人。」
    三寶不解道:「為什麼?」
    四平道:「他若不賊,怎麼有本事氣死周瑜?」
    楊威翻身坐起,大笑道:「有道理。」
    小賭宣佈道:「好吧,本黨主應黨員要求,聘請諸葛亮先生為本惡磨黨之榮譽黨主,
聘約自即日起生效。欽此!」
    楊威三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雪,拱手向天叩拜,口中道:「恭喜諸葛先生,賀
喜諸葛先生。」
    「你們在做什麼?」
    原來是地獄門主,他不解地望著楊威他們,何以三人會在此地拜天地。
    三寶嚴肅道:「門主,剛剛本黨黨主,聘請諸葛孔明為本黨的榮譽黨主,我們正在
恭賀他。」
    地獄門主有些茫然:「榮譽黨主?什麼黨的榮譽黨主?」
    楊威道:「惡魔黨。」
    地獄門主仍是一臉茫然:「惡磨黨?」
    小賭補充道:「折磨的磨,惡磨黨,未來的天下第一黨,大黨主,我任小賭,二黨
主,丐幫少幫主楊威,三黨主,他席三寶,四黨主,他席四平,介紹完畢。」
    地獄門主搖頭笑道:「天下只有你,會想出這種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名堂來。」
    「還要加上亂七八糟,胡搞亂鬧才夠形容。」
    陰勝仍舊是一襲布衣,只是手中多了根水煙桿,呼嚕呼嚕地抽著。
    小賭埋怨道:「哎喲!師父,你怎麼可以如此地形容你的徒弟呢!你要知道,我可
是你教出來的,說我不好,不就是砸你自個兒的招牌嗎?」
    陰勝無所謂道:「我的招牌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被砸啦,他奶奶的,真是遇人不淑!」
    呵呵!原來小賭那一套說詞,是師門絕學、祖傳秘方啊!
    陰勝接著道:「小賭棍,你不是說要練兵器嗎?怎麼你又想打混?」
    小賭道:「不是我偷懶,是我二哥和二個師弟屁股太重,不容易請動他們。」
    三寶大驚失色道:「什麼?小賭,你要練兵器,對不起,恕我難以奉陪。」
    說著,拉著四平就想逃。
    人影一閃,陰勝口叼著水煙桿,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三寶和四平拉回來。
    陰勝放開二人,吸了口煙,才問道:「幹嘛?想逃呀!你們做過什麼虧心事,從實
給我招來。」
    四平忙搖手道:「不是啦!師父,你不知道,那鬼眼魔刃好可怕,只要亮晶晶的一
閃,一個人的腦袋就會咻的飛走,哎喲,我怕,萬一小賭使我們當靶子,那那……」
    陰勝奇道:「你們見過小賭使那玩意?」
    兩人恐怖地點點頭,想起山道之上那場廝殺,可真叫人打心裡發毛。
    地獄門主問道:「小賭,怎麼回事?有那麼可怕嗎?」
    小賭點頭道:「我那時還不會用鬼眼魔刃,只是照我翻過秘籍每章的印象,隨手丟
了出去,結果,鬼眼就自己去殺人,又自己飛回來,嚇得我不敢去接。」
    於是,小賭將那天在山道上使用鬼眼魔刃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地獄門主笑斥道:「小賭,你膽子很大,不懂得操作,就敢亂髮鬼眼魔刃。那鬼眼
的構造特殊,旋轉與迴旋的力量很強,當然一會兒就會飛回發出者手中。」
    小賭伸伸舌頭道:「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啦!」
    陰勝道:「光是理論熟背沒有用,找個地方好好給我實際練上一練。」
    不愧是師父,說話既實際,又沒有商量餘地。
    四平道:「師父,小賭練鬼眼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可以不必去吧?」
    陰勝飛起一腳踢中四平的屁股,手中煙桿喀一聲,敲在三寶頭上。
    他口中斥道:「不用去,沒事你們想偷懶,萬一哪天鬼眼飛到你們倆的頭上,你們
就把腦袋送它好了。」
    三寶委屈地摸著頭道:「我又沒說不去。」
    陰勝嘿嘿笑道:「剛剛是帶頭逃跑,弟弟會學壞,還不是哥哥教的。」
    忽然,果樹頂上,傳來席老爸的聲音道:「老賭棍,你教小孩我不怪你,可是也不
用那麼凶嘛!」
    陰勝抬頭,看著樹上的席老爸道:「我教訓我徒兒,怎麼,不行嗎?」
    席老爸乾笑道:「不是不行,可是我心疼呀!」
    陰勝一翻白眼:「小孩子就是這樣被慣壞的。」
    席老爸道:「小孩子不小啦!他們自己已經會分辨是非,咱們老頭子,絕不能侍候
他們一輩子,隨時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是不是?」
    陰勝訕訕道:「兒子是你的,你說該怎麼管就是怎麼管,沒我的事。」
    席老爸笑嘻嘻地向老友拱手謝罪,要他別生氣,都是為孩子嘛!
    陰勝氣悶的哼聲,卻也順著席老爸的台階下來。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鬥鬥嘴,也知道該如何保持和諧,不容易傷著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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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7:12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釋佛梵吟
    依舊是那座特訓用的黑森林。
    只是不再有恐怖的風雪。
    小賭是舊地重遊。
    楊威、三寶和四平,卻是第一次進到森林中如此深處。
    小賭道:「二哥,算你們命大,本來,在這一片空地上,我打算好好招待你們一番
的。」
    楊威他們溜眼一看此處地形,不由得暗叫一聲:「我的乖乖,好險呀!」
    誰也沒有想到,一座亂石雜木叢生,還環有斷崖的惡劣森林中,居然會有如此怡人
的地方。
    雖然只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一些活潑的小草,都已經忍不住撥開未溶的積雪,
鑽出頭來,好奇地瞧著這世界。
    到處可以看到,嫩綠的小草伴著點點殘雪,鋪展在果樹環繞一大片約有二、三十丈
方圓的寬敞空地之上。
    這麼美的地方,楊威他們怎麼會暗暗呼險?
    問題就在這片綠草如茵的空地中央,有一個不算太小的葫蘆型水潭。
    此刻,潭面仍結著薄冰,在朝陽的拂照之下,閃耀著鱗鱗波光。
    水潭美則美矣!但是風雪滿天,天地一片雪白的時候,要是一腳踏入水潭當冰棒,
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更何況,特訓中,小賭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大餐等著三人享用。
    配合天時、地利,要讓人在這一片空地上死的不明不白,可不用太傷腦筋。
    三寶心有餘悸道:「哇塞塞,小賭,你好狠毒,居然想利用這麼美的地方,來設計
我們,還好老天有眼,使你的陰謀破滅。」
    小賭吃吃笑道:「我是為你們好,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練功的最高境界,誰知
道你們程度不夠,居然還好意思叫苦,差,真差,一路……」
    「差差差到底!」
    這次接口的竟是地獄門主。
    小賭道:「哇塞塞,大哥你不簡單也,連我的招牌你都學了去。」
    地獄門主道:「其實,是你的程度太差,翻來覆去只會說那麼幾句話,我還能聽不
膩,學不會嗎?」
    「哈哈……」
    楊威和三寶兄弟倆大叫:「好糗!好臭:好糗好糗好糗!
    小賭無奈地揉揉鼻子歎道:「唉!家門不幸,天底下就有大哥罰弟弟、二哥叫好的
事發生。」
    楊威黠笑道:「別忘了,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
    四平道:「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小賭被一輪重炮,轟的慘兮兮,兮兮慘!嗚呼哀哉,可憐乖乖!
    陰勝笑得直流淚道:「小賭棍呀!小賭棍,你也會有打雁,被雁啄的時候吶!」
    小賭撇撇嘴道:「群打是最不人道,是最沒風度的表現。」
    三寶道:「卻是最具效果的方法。」
    席老爸終於也開口:「實話往往是最令人難以接受,小賭,你要看開點。」
    小賭大叫一聲慘,他問道:「席老爸,怎麼你也來上一口?」
    席老爸呵呵笑道:「天下父母心,我總該幫幫自己的兒子對不?」
    小賭拚命點頭道:「對對對,你們都有道理,沒關係,儘管咬,小飛飛說過狗咬你
一口,總不能你也咬狗一口出氣。繼續,繼續!」
    只這麼一句話,小賭就轉敗為勝,他認真地催促,卻沒人再多說一個字。
    小賭得意道:「怎麼?都咬完啦!」
    悶中吭聲,陰勝倏地飛起一腳,踏中小賭屁股。
    「他奶奶的,小賭棍一爾居然敢罵我們是狗!」
    小賭揉著屁股道:「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陰勝這才發覺,又上了當了,掄起水煙桿,想砸小賭腦袋,小賭早一溜煙,躲到地
獄門主背後。
    小賭扯著他大哥的衣服道:「大哥,我不管,都是你起的頭,害我變成過街老鼠,
你要負責我的安全!」
    地獄門主哈哈大笑,側身一把攬過小賭。
    他道:「小賭,天下非一人可為之,現在你知道了吧?」
    小賭半偎在地獄門主懷中,點頭道:「嗯!所以要多學習賄賂和攏絡的手段。」
    地獄門主一聽,用力扯著小賭那束騷包的沖天馬尾。
    「你說什麼?」
    「哎呀呀!大哥快放手,我沒說,我什麼也沒說。」
    地獄門主這才鬆手警告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兄之惰,我可不想讓人罵
我這個做大哥的,沒好好教你。」
    小賭趕緊離開地獄門主遠遠的,方才開口道:「哼!你們這些大人最沒良心,不懂
得愛護弱小民族,你不知道,這年頭提倡禁用體罰!」
    楊威道:「尤其本周為愛護動物周,請各位多多愛護任小賭.這只舉世罕見的動物!」
    楊威一邊說,一邊拍拍小賭的頭。
    三寶道:「哦!原來他不是人啊!」
    三寶和四平故作稀奇地繞著小賭,上下打量。
    小賭恨的牙癢癢,飛身一樸,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他們兩個摔倒在地。
    頓時,三個人又在地上滾作一堆,你來我往大做熱身運動。
    席老爸見狀,好奇地問:「老賭棍,他們三個從小就這樣子長大的嗎?」
    陰勝斜睨他一眼:「哼哼!這還算小場面,他們曾經拆了棟磚造房屋,一棟木頭搭
成的房子,最後因為左右鄰居的抗議,不得已我只好帶著他們,搬到水上租船屋,結果……」
    席老爸追問:「結果如何?」
    陰勝氣苦道:「結果他們三人,一場架打沉江上二十七艘船屋,其它的大小船隻還
沒包括進去。」
    楊威讚歎道:「哇塞塞!這麼厲害,只有三個人吶,看來長江上有名的筏幫,也沒
他們這種本事。」
    席老爸歎笑道:「後來事情如何了結?」
    陰勝道:「最後二十七家船屋,聯合大小漁船二、三十艘,用了十幾張漁網才撈住
他們,像賣魚一樣,拖來賣給我。」
    楊威早已經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地獄門主也有趣道:「他們三個一共值多少錢?」
    陰勝右手一張,五指手指正反一翻。
    「一百兩?」
    「一千兩,連船帶屋子,一共六十三處被害人。」
    「這麼多……」
    陰勝恨聲接道:「害得我老頭子,不得不重操舊業,上一趟賭坊撈本。」
    地獄門主再也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席老爸憋著笑道:「那時,他們幾歲?」
    陰勝回憶道:「那年,大概小賭九歲,三寶他們十一歲的那年。」
    席老爸愛憐地注視還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三人。
    但是在他眼中,卻是看到三個十歲出頭的毛娃子,在江上由這條船追到那條船的情
形。
    席老爸激動地握著陰勝的手道:「老賭棍,謝謝你,謝謝你讓寶兒他們有個幸福快
樂的童年。」
    陰勝笑道:「他奶奶的,你總算說了句人話,呵呵,你兒子就像我兒子一樣,你不
能照顧他們,我只好代勞一番。」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小賭他們,此時卻已經滿身是泥,翻翻滾滾,滾向水潭邊。
    楊威嘿嘿賊笑,趁小賭他們三人打的火熱,雙腳飛踹。
    只見小賭三人,劃著優美的弧度,汲通撞碎水面薄冰,激起亮麗的水珠,接受大自
然的洗禮。
    「哇?峨峨!冷死人啦!」
    三隻落水狗,搖頭甩尾爬上岸。
    楊威人一轉身,繞跑去也,可惜,他低估了小賭他們合作無間的戰術。
    只見小賭在作勢欲樸的三寶和四平背後,大喝一聲,用力推上一把。三寶和四平,
人如先事的掃把星,相準准,自楊威背後壓下。
    「哎喲!」
    力道方向一絲不差,穩穩地壓向楊威。
    楊威當然知道,若逃不出魔掌將會死的很慘,很慘。
    於是,又甩又扭,又掙又脫,好不容易逃出了三寶和四平的壓搾之下,而小賭正輕
松愉快地蹲在地上等他。
    楊威抬頭一看,我的乖乖,煞星來也,急忙向旁邊一滾,慢啦!
    小賭和三寶一個抓手,一個抓腿,又拖又拉,四平更是橫腰猛推,硬將楊威拖往水
邊。
    楊威看逃不了,乾脆豁開來,直踹著小賭,將他往水中拉,小賭被拉個正著,不甘
心一個人下海,就扯著三寶、四平陪葬。
    於是,水潭中四個不怕死的傢伙,居然學起天鵝戲水,嘩啦嘩啦,水花四濺,同時
具有音效和精彩畫面。
    不過,左看右看,水中的畫面只讓人連想起奄奄一息,幾乎溺斃那種垂死的天鵝,
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               ※                 ※

    晶亮的,森冷的,酷厲的,彎弧的。
    不是中天的月亮。
    是血腥要命的鬼眼怒睜。
    想看清人間善惡般的鬼眼,像索仇亡魂的魔刃,帶著碎灑一地蹦跳的銀芒,它將重
現於江湖之上。
    幽靈似的閃爍鬼眼,飄忽地回到小賭手上,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悄悄地牽引著。
    小賭伸出細緻修長的手,用拇指、食指、中指,穩穩地,輕拈著一片鬼眼,彷彿摘
捻起一朵帶露玫瑰般,那麼清雅、那麼瀟灑。
    鬼眼在小賭的手中,綻放著銀亮的冷芒,光芒吞吐躍動,就像應合著小賭的呼吸。
    小賭一臉的平靜,不再有初見鬼眼魔刃時,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回想著黃絹上,曾爺爺瀟灑豪放的字跡,小賭彷彿能聽見果報修羅殷殷教誨的話聲
般。
    「鬼眼即心眼,魔刃本有靈。心眼視之善,魔刃含笑語,心眼慶之惡,魔刃嗔怒煞。」
    此時的鬼眼魔刃不正是平靜地棲息在自己的手中,不含任何戾氣,而魔刃的威力,
亦是應合著自己的心情,或平靜輕巧,或豪放奔騰,或煩躁粗戾,或狂傲澎湃。
    眼前的樹林,又向外拓展十幾二十丈有餘的空地。而地上,散落著或片、或屑、或
塊、或段的大小樹幹殘渣。
    這是一個月來苦練的結果。
    忽然,林中有驚鳥飛起,撲動有聲。
    剎那間,天地宇宙,佈滿銀亮光芒,如箭般窄細的噴射,如彎月般的弦光,如橫天
跨地的長虹,如團團明亮的滿月,各式各樣的光影,密密地充塞著穹蒼地宇。
    那是由四柄大小相同,形狀相同,重量相同的鬼眼魔刃所組成的迷離世界。
    當輕輕一響,四片鬼眼合成一片回到小賭手中。
    隨著楊威掠身入林,空中落下數只飛鳥。
    這些飛鳥並沒有死,它們之所以落地,是因為一身仗以飛馳的羽毛,被方纔那一片
眩目的光影剃去。
    小賭的功力,捏拿竟是如此恰當,只剃光羽毛,而沒有傷及鳥身。
    楊威彎腰,拾起一隻撲動的小鳥,他目瞪口呆地傻道:「哇塞塞!沒毛啦?小賭,
你會練成了嗎?」
    小賭輕笑道:「差不多了,怎麼樣,這一手還可以吧!」
    楊威道:「豈止還可以,簡直是不可思議,不過怎麼沒看見你剃下的鳥毛?」
    小賭得意道:「被刃芒絞成碎末啦!」
    楊威咋舌道:「我的乖乖,四眼齊發,毀天滅地,果然一點也不誇張。」
    小賭卻歎道:「但是太凶了,我希望將來沒有機會用到四刃齊發,否則,只怕會太
慘,太過血腥。」
    楊威拍著小賭肩膀道:「別太操心,凡事就順其自然,天下大概也沒那麼多可殺的
人一起找你麻煩。」
    小賭點頭後,隨即問:「二哥,你來找我有事?」
    楊威悵然道:「我師父來信,說幫中有事,要我回洞庭湖君山一趟。」
    小賭有些詫然:「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凌幫主要你回去?」
    楊威道:「倒不是出什麼事。只是丐幫每三年一次的全幫大會,已經快到了,師父
希望我能回去幫忙,順便學習一些有關這方面的事。」
    小賭默然半晌,抬起頭道:「可是咱們原本說好,過些天一起到天山去看小飛飛的。」
    楊威苦笑道:「我只好放棄,以後有機會再說。」
    小賭還是有些感傷,默默地將鬼眼魔刃入鞘。
    楊威也有些難過,畢竟自他與小賭認識以來,除了小賭失蹤的那一、二個月外,他
們吃在一起,喝在一起?睡在一起,更是生死與共,禍福難捨。如今,原本要繼續攪和
在一起,卻驟然要別離。
    此時的心情,又豈能不空虛、惆悵。
    楊威振起精神,踹了小賭一腳。
    他故意瀟灑道:「好啦!又不是生離死別,等我辦完事,說不定還來得及趕到天山
和你們見面,這樣咱們就可以一起到波斯去啦!」
    小賭也打起精神道:「好,我們就在天山等你。」
    兄弟倆,這才轉身往山莊而回。
    一進正廳,小賭便看見丐幫洛陽分舵的分舵主凌峰坐在廳上,兩人已是舊識,自然
熱烈地招呼一番。
    小賭道:「凌舵主,難得你來山莊一趟,卻一來就要把我二哥搶走,你說我是歡迎
你好呢?還是不歡迎你好?」
    凌峰道:「自然是歡迎好。」
    小賭道:「為什麼?」
    凌峰解釋著道:「因為要搶走少幫主的是幫主,而我只是順道送上書信。我來桃源
山莊主要的目的,是來看望少幫主、楊夫人和任少爺你。這筆搶人的帳,怎麼也算不到
我頭上,對不對?」
    小賭一拍手道:「對,有道理,那你就順便再幫我帶回話給凌幫主。」
    凌峰問道:「帶回什麼話?」
    小賭眨眨眼道:「告訴凌幫主,二哥老是欺負我,叫他好好教訓二哥一番。」
    楊威跳起身來,捏住小賭的脖子道:「我捏死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小賭哦哦直吐舌。
    他指著楊威,對凌峰憋聲道:「瞧!我沒騙你吧?」
    眾人哈哈大笑,楊威他娘這才拉開二人,笑斥著楊威,小賭他好生得意,對楊威猛
做鬼臉,大有你奈我何的德性。

                  ※               ※                 ※

    今夜有宴。
    是桃源山莊送莊主他們的餞行酒。
    因為明天.小賭、三寶、四平和楊威都要離開。
    楊威自是回洞庭君山。
    而小賭師兄弟三人,卻也要啟程往天山去。
    酒席設在邀月居樓下大廳.桃源山莊的人,除了楊夫人外,只有內、外兩位大總管
參加這次餞行宴。
    因為小賭他不願意再一次勞師動眾,讓全山莊的人都知道他們又要離開。
    宴,是好宴。
    酒,卻是愁酒。
    小賭喝過很多酒,但是從沒有像此次這樣,喝的那麼愁。
    酒席上,有母親的叮嚀,有父親的叮嚀,有師父的叮嚀,有大哥的叮嚀,甚至有總
管們苦心的盼望和再三的叮嚀。
    呵!真累!
    整個晚上的酒席上,幾乎全部以叮嚀和道別的話下酒,所以,這是小賭自喝酒以來,
喝的最愁的一次愁酒。
    愁酒容易使人醉。
    小賭略有三分酒意。
    三分酒意,足夠使人借題發揮不少事。
    於是,小賭狂態復萌。
    他抱起一大罈酒,對眾人道:「邀月居上邀月游,月醉居中離人愁,一別千里何時
見,沉浮江湖思亦幽。」
    一句愁,句句愁。
    小賭仰首咕嚕咕嚕大灌其酒。
    地獄門主見小賭的狂放,也激起他年輕時的豪情壯志,於是他脫口吟唱:「有酒理
應歌,豪情離愁隔,離因逢為果,暫作長醉客。」
    小賭與楊威同聲大喝道:「好!」
    二人各自舉起一罈酒,敬向地獄門主。
    小賭道:「大哥,你也是豪客,來,咱們乾杯!」
    楊威亦道:「大哥,你給我很多,若說個謝亦是太俗,而且也不夠。兄弟我只有敬
你一壇,聊表寸心。」
    地獄門主豁然暢笑,他高興道:「我以我的兩個弟弟為傲,來,干!」
    於是二人站起身,舉壇就口,幹完這一壇濃濃的兄弟之情。
    其它人見狀,皆鼓掌叫好,酒席上的愁緒一掃而空,氣氛漸漸熱絡。
    夜,更深!
    月,偏西!
    歌聲隱隱——
    「寒風起
     吹皺武林江水
     談笑酒壺乾坤裡
     與君相共醉
     擊掌為歌傳意
     君且隨情一醉
     他日豈知身何在
     相見無盡期……」
    有楊威的聲音,有小賭的聲音,也有三寶和四平的聲音,正是從前楊威和小賭他們
初識時,在樹林中所唱的詞。
    時光冉冉,相交近年,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刻。
    隨著歌聲,小賭他們想起昔日相處時,一點一滴的回憶。
    離愁,濃的淹沒整個三盤山。

                  ※               ※                 ※

    三盤山上,奔下四騎,到達山下岔路口,一騎往東,三騎往西。
    沒有流連,沒有遲疑。
    只是各自撥轉馬頭,逕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往東去的是楊威,往西行的是小賭他們師兄弟三人。
    小賭人在馬上,呵呵笑道:「有一、二個月沒見著小飛飛,她現在不知怎麼樣?」
    三寶道:「回到天山,不知道她能踢誰的屁股?她現在腳一定很癢,巴不得找個人
來踢個過癮。」
    小賭道:「他奶奶的,又沒長香港腳,怎麼會腳癢?三寶,你簡直是胡說。」
    三寶讚道:「哇塞塞!你們兩個的關係,非比尋常吶!你居然連小飛飛的腳有沒有
香港腳都知道呀!」
    小賭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一不小心就落人話柄。
    四平道:「難怪只有小賭才吃得住,這道正宗的麻婆豆腐。」
    小賭一揮馬鞭,唰唰兩下,抽向三寶和四平。
    兄弟倆有志一同,分別策馬向左右閃開,使得騎在中央的小賭也莫可奈何。
    小賭恨恨道:「他奶奶的,有種就別跑!」
    三寶愉快地道:「人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
    四平也道:「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吶!」
    二人越說越忘形,真以為小賭治不了他們。
    忽然,小賭人如浮雲,輕靈卻快速的罩臨三寶,凌空一踹,正中屁股之後,小賭借
這一踹之力,閃到四平身邊,啪一記響頭,打個正著。
    小賭這才又一個空翻,回身飄落馬背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在快馬飛馳間完成,說來慢,其實只是在一眨眼之間。
    這兩下,可提醒三寶他們別太囂張。
    從小到大,小賭可以整他們的方法,不下千百種,而且日新月異,隨時在創新增加
中,可憐的兩兄弟,這輩子大概被小賭剋死啦!
    馬蹄翻飛,路,便一段又一段地後退,而前途,還漫長的很。
    小賭他們正穿過一座不算太大的樹林,經過這座樹林之後,便可遠遠地看到棲梅館
了。
    小賭他可沒忘,若要上天山冰雪銀城,可得找銀城的人帶路,否則可能花一輩子的
時間,也找不到冰城銀城在哪裡。
    而此時,小樹林中唯一的通路上,正大刺刺地擋著個光頭和尚。
    這和尚頭上雖光,臉上卻是一大把絡腮鬍,一件洗得發白的僧衣,肘上還有兩個補
釘。
    是個窮和尚。
    是個沒有和尚氣質的和尚。
    和尚胸前有念珠,可是卻是精鋼鑄的,有鴨蛋大,來砸碎人家的腦袋,應該是很好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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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7:51 |只看該作者
和尚手中沒有化緣用的托缽,卻有一柄可以殺人的鋒利月牙鏟,月牙鏟,也是精鋼
打造,份量沉重要命的傢伙。
    林中只有一條路。
    路上攔著一個看起來很凶悍的和尚,請問你怎麼辦?
    小賭他只好停下馬來。
    而且,小賭連對方是誰,都懶得開口打探,便道:「如果你不是要阻攔我們,請借
光。如果,你本來就是打算跟我們過不去的,嘿嘿,趁我老人家還沒有發脾氣前,就給
我滾吧!」
    野和尚驀地桀桀大笑,他粗獷而猛厲地道:「小子,你有膽,居然敢對佛爺我殘月
如此出言不遜,你不想活了嗎?」
    小賭心中一跳,眼皮子卻撩也不撩道:「我管你是殘月還是殘日,你到底讓不讓路?」
    殘月和尚,名列江湖四凶之一,生性嗜武、嗜殺。
    殘月是江湖中成名的狠角色,豈容得一個看似天真的小娃娃對他如此無禮?
    於是大怒道:「小子,交出血參,佛爺考慮饒你一命,否則,佛爺砸碎你的腦袋,
挖出你的心肝下酒。」
    虧寶怒道:「臭和尚,要你滾是體諒我佛慈悲,給你一條生路,你還不識好歹?」
    叫黑嘿嘿……好,很好,有十幾二十年沒有人敢對佛爺我如此說話了,小子們,納
命來!」
    殘月怒極反笑,話落月鏟一掃,橫劈馬上三人。
    四平道:「小賭,這個野和尚交給我們啦!」
    於是,三寶和四平兄弟倆,左右分撲而上,凌空就是龍騰掌中的祥龍現瑞,纏向殘
月。
    小賭高聲道:「小心點,和尚很凶的。」
    這是一句暗示。
    三寶道:「知道啦!」
    小賭沒有出手,是因為林中潛伏著另外兩名敵人,敵蹤未現,小賭也不打草驚蛇,
只是暗地裡監視著。
    殘月和尚,果然不愧四凶之一,但見他應付三寶和四平的夾攻,仍是攻守俱在,進
退有度。
    手中的月牙鏟帶著精光,忽而上下飛舞,忽而左右交織,忽而前攔忽而後截,有時
還會四面繞旋,鏟影像長虹經空,像群星閃爍,更像怒濤洶湧,狂風大作。成絲、成圈、
成點,招招凌厲極了,猛辣極了。
    而三寶、四平亦非昔日吳下阿蒙,尤其此時,兄弟二人聯手,更是心意相通,默契
天成。
    三寶倏然一個大旋身,抖手便是幽冥掌中的殺招,萬鬼索魂,鬼魅般的掌影,綿綿
密密七十七掌,勢如萬山齊奔罩向殘月。
    適時,四平一記「鬼影幢幢」,由下往上,呼嘯著如天羅地網捲向殘月。
    四平的「鬼影幢幢」正好將三寶那招「萬鬼索魂」的空隙填滿,殘月沒料到二人功
力如此了得,輕敵之下,已被如山的掌影重重裡住,他大喝一聲,胸前的精鋼念珠飛旋
而出,砸向三寶,月牙鏟如箭直射四平。
    這一招,完全比快,誰快,誰就活命。
    但在此時,三寶、四平驀地閃晃,向左的身影突然出現右邊,不可思議的,二人六
尊人影同時狂揮亂舞,剎那間一百二十掌,無風無勁,直壓向殘月。
    殘月驟感空氣的壓力加重,壓的他快喘不過氣來,他厲聲長嘯,招式更急地遞向三
寶和四平幻出的人影。
    「澎!澎!」連響,精鋼念珠,擦著三寶的右臂而過,帶起衣服碎片。
    月牙鏟也劃破四平腰際,但見殘月如被壓破的水囊般,在無聲無息排旋迴盪的掌勁
中,七孔噴血,砰然倒地,一命嗚呼!
    林中偷窺的兩個敵人,便趁此時出手襲向三寶和四平,但他們太小看小賭了,只見
小賭身形如大鳥般,倏然躍起,簡簡單單左右各揮一手。
    偷襲的兩人,凌空被兜起,狂號著滿口鮮血狂噴,摔出數丈之外,在地上連滾帶爬
地迅速向西逸去。
    這是小賭手下留情,只給他們一點教訓,雖沒要他們的命,只怕兩人這輩子別再想
動武了。
    小賭一招傷敵,身如飄絮停落於地,他忙問道:「三寶、四平你們怎麼樣了!」
    三寶檢視一下手臂,只有一點發紅,根本不算傷。
    而四平除了衣服上那道裂口,連皮都沒劃破一點。
    小賭這才放心。
    他呵呵笑道:「你們兩個這下正式出師啦!連四凶之一的殘月,也不是你們的對手。」
    四平欣喜道:「哇塞塞!好過癮,想起以前的癟樣,現在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三寶不發一言,忽然踹他一腳道:「你少得意,要是只有你一個人,你就給我躲開
點吧!」
    不愧是當哥哥的,想的較為細心周到,也沒有為這次的勝利而昏頭。
    小賭讚許道:「對對對,三寶說的對極了,二打一,可以吃,一打一,回頭蹺跑。
四平你要記住,不一定能吃住的,咱們不吃,若是穩穩吃定的,咱們就通吃,命只有一
條,可千萬開不得玩笑。」
    四平只有乖乖地點頭,三人中,他是唯一的小兵兵,無人可管。
    三人翻身上馬,再度趕向棲梅館。

                  ※               ※                 ※

    棲梅館一間小小的花廳中,雲長風早就在等待小賭他們的到來。
    乍見三寶、四平兩人的狼狽樣,不免心中一驚,雲長風忙問道:「任公子,這是怎
麼回事?」
    小賭四仰八又的落坐在精製的酸枝太師椅上,他接過僕役送上的茶,呷了一口,這
才將剛剛在樹林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卞地說出來。
    小賭本就是說故事的高手,加上方才一場打鬥場面也頗為精彩熱鬧,於是,原來一
場平淡無奇的阻道敵事,被小賭說得有手有腳,好不驚險萬狀。
    一旁陪坐的海無煙,憂心道:「任公子,看來有關血參消息外洩之事,又是由至尊
教所傳,只怕今後任公孟會不斷地受到騷擾攔劫。」
    雲長風也深深地點頭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中本多貪婪之人,至尊教用
上這招驅狼吞虎之計,的確夠狠毒。」
    小賭不在乎道:「開始時可能比較麻煩,等我老人家多廢兩個人後,我倒要看看還
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來。」
    三寶道:「對,這招叫做殺雞儆猴,有人敢不要命,我們也敢要他們的命!」
    小賭輕笑道:「最重要的是多和一些江湖人接觸,可以早一天光大咱們惡磨黨,折
磨別人的宗旨。」
    四平呵呵笑道:「原來黨主是有所磨而磨,隨時善加利用機會吶!」
    雲長風和海無煙兩人,聽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什麼惡魔黨?
    什麼磨?魔?摸?
    全都是鴨子聽雷。
    雲長風乾笑道:「任公子,你好像加入某一組織是不是?何以老夫全然不知公子所
言?」
    小賭道:「加入?我會去加入什麼組織?館主,你大小看我老人家啦!我是創立一
個新的組織,即日起,在江湖中隆重推出。」
    海無煙佩服道:「任公子果然不凡,年紀輕輕的即已經創派立教,成為一門之尊,
方才不知公子說貴組織的名號是……」
    小賭揮揮手道:「四黨主,告訴他。」
    四平向小賭揖手道:「遵大黨主令!」
    接著對雲長風和海無煙道:「本組織由大黨主賜名惡磨黨,善惡的惡,折磨的磨,
狐群狗黨的黨……」
    啪一記響頭,小賭斥道:「什麼狐群狗黨,不懂的成語就別亂用,人家會笑的,差,
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摸著腦袋,委屈道:「那要怎麼說?」
    小賭教海道:「要說黨錮之爭的黨,這樣子才顯得有學問,懂不懂?三頭牛!」
    雲長風聽到惡磨黨三字,已經莞爾不已,見小賭猶如西席教學,鄭重其事地教誨四
平,更是忍俊不住,輕笑連連。
    小賭不耐地揮揮手道:「繼續,尚有本黨宗旨還沒說。」
    四平扮個苦臉,繼續道:「本黨聘諸葛孔明為榮譽黨主。成立宗旨有二,一是人生
以折磨別人為目的;二為折磨別人為快樂之本。本此宗旨折磨武林,以期磨出美玉,為
武林大放異彩,增加點顏色看看。」
    雲長風和海無煙已經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雲長風一個不小心,被口水嗆到,咳咳咳……咳個不停,海無煙連忙奉上茶水。
    小賭睨眼笑道:「館主,沒想到聽完本黨宗旨之後,你竟然如此興奮、激動,是否
有意加入本黨,成為忠貞黨員?看在小飛飛的分上,本大黨主特別給你一個優待,入黨
黨費,只收八折就可以。」
    雲長風喘過一口氣,聞言急忙搖手道:「老夫毫矣!實在難以接受惡磨黨如此熱情
有勁的折磨,請大黨主體恤。」
    小賭歎道:「也罷,入黨要心甘情願才行,看來,我老人家只好等上天山之後,將
小飛飛拉來充當黨卡。」
    「黨卡?」
    雲長風和海無煙又不懂了。
    三寶解釋道:「卡,就是腳,黨卡就是黨腳,就是黨頭的相反。」
    兩人這才明白小賭的意思,他們不禁在心中偷笑:「小公主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小賭道:「海總管,上回寒老爸特別交待,要上天山,得麻煩你帶路,不知方便否?」
    海無煙道:「老夫奉命帶位公子上山,早擾準備好隨時出發,沒有不方便之處,任
公子不要客氣。」
    小賭一拍茶几道:「好,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既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咱們現在
就走!」
    說完率先站起身來,往廳外而去。
    雲長風忙道:「任公子,不再多留些時候?或是用過午飯後再走?」
    小賭一個大回身書回雲長風跟前,嘿嘿賊笑道:「就是等你說這句話,等的我好辛
苦呀!」
    「哈哈哈……」雲長風朗笑道:「罪過,罪過,竟然讓任公子辛苦,來人呀!快快
備上酒菜。」
    小賭邁著八爺步,威風凜凜重新就座。
    他奶奶的,這小子真不要臉皮,想吃就說一聲嘛!何必故作姿態,真虛偽!
    不過話說回來,楊威可得向小賭這個小賊頭好好學學這一招,能夠向人要飯,要的
給飯人給的心甘情願,還得道歉說:「對不起,我的錯,怎麼沒早點請你,還讓你要飯,
真不好意思。」
    這種要飯功夫,不容易吶!

                  ※               ※                 ※

    黃土道上,四騎輕鬆地走著。
    小賭他一點也不著急趕路,因為這一趟是上天山遊山玩水,可不是趕著去投胎,急
什麼?慢慢來便是。
    海無煙三番兩次瞄向小賭左胯之上,隨著馬匹起伏,一閃一閃銀亮的光芒,正是半
截耀眼拉風的鬼眼魔刃。
    海無煙終於開口問:「任公子,你腰際所配之兵器,可是昔年果報修羅任前輩的獨
門兵刃鬼眼魔刃?」
    小賭愉快道:「總管,你果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來。」
    海無煙微笑道:「不是我眼光好,而是果報修羅任老,昔年在江湖中予人的印象太
深刻。」
    小賭感興趣道:「總管,反正路上沒事,說說果報修羅的故事來聽聽,好不好?」
    海無煙道:「當然可以,只是不知任公子和任老前輩的關係?」
    小賭道:「他是我曾爺爺,我是他曾孫。」
    海無煙訝然道:「真的,以前好像沒聽任公子提起過,而且也沒見過公子攜帶任老
的兵刃。」
    小賭道:「因為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根。」
    海無煙恍然大悟,神色古怪地看著小賭,不住點頭。
    四平催促道:「總管,作就快說故事吧!」
    海無煙輕笑一聲,開門道:「果報修羅是大約一百年前出現於江湖的武林奇葩。據
說一也行走江湖六十年,經歷大小陣戰數千次,從未敗過。他給人印象最深的戰役,是
他出道二年左右,年方弱冠之時,他以一人之力,拼戰黑風堡連雲十三寨。」
    「那時,黑風堡的堡主名字叫蕭豪,是當時黑道中的梟雄,手創黑風堡,短短七年
時間,建立起十三個連屬的大寨,手下多達二千七百多人,勢力之大、連武當、少林兩
派,都頗為忌憚。」
    「若無必要,江湖中無人願意和黑風堡有所瓜葛,因為以黑風堡龐大的實力為後盾,
沒有人自認惹得起,當時果報修羅雖然已經揚名江湖,沒事自然也不會去招惹這個黑馬
蜂窩。」
    小賭道:「那我曾爺爺為什麼會和黑風堡幹上?」
    海無煙抬起眼,望向遙遠的地方,他悠悠開口道:「任老在老家有個指腹結拜的兄
弟,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後來任老六歲時,遇上一名異人,即跟隨他習武,原本,他要
他的異姓弟弟和他一起練武,可是他的結拜兄弟卻對武學沒有興趣,於是兩人約定,一
從文,一習武,來日要在自己所學上有所作為。」
    三寶插口道:「任前輩在江湖上出名了,那他結拜的兄弟呢?有沒有當官?」
    海無煙淡笑道:「沒有,但他那位兄弟在文場上也很出名,十八歲就高中舉人,被
視為天才。但是以十八歲出任官職,朝廷中有人認為不適合,於是朝中下令,按月配給
這名舉人薪俸,但要他當及冠之年,才分發官位,所以任老的兄弟,也算在文場上有所
作為。」
    小賭三人聽的入神,早忘了催馬趕路。
    小賭急問:「後來呢?」
    海無煙續道:「後來任老的兄弟,便風風光光地回家鄉去。第二年,娶了個麗質天
生、美貌無比的妻子,他們小倆口恩愛的很,一年後,就生下一個胖小子,小孩子滿月
後,當老子的也即將正式為官走馬上任。所以,任老在小孩子滿月那天趕回老家,為他
的兄弟好好慶賀一番,同時也認他兄弟的孩子為乾兒子。」
    四平道:「很美滿的事情嘛!」
    海無煙點頭道:「原來該是很美滿的,但是老天爺總喜歡在命運中安排些意外,和
人開開玩笑。」
    小賭睜大眼道:「出事啦?」
    海無煙淒然道:「不但出事,而且是出大事.就在任老離開他家後的第三天,黑風
堡連雲十三寨中的大寨主雷霸,經過任老的老家,無意中看到任老的弟媳婦,帶著小孩
到廟中去上香。雷霸見色心動,居然隔天帶人前往任老他兄弟的家中,強搶人妻,任老
的兄弟報出果報修羅的名號,希望雷霸能知難而退。」
    三寶猜道:「結果沒有?」
    海無煙苦笑道:「不但沒有,而且雷霸為了滅口,竟然殺死任老兄弟全家二十餘口。」
    四平驚道:「哇!雷霸這小子好狠,那任老爺爺又是怎麼知道這回事!」
    海無煙道:「天可憐見,恰巧雷霸前去行兇之時,老管家正將小主人抱到隔壁鄰居
家聊天。他見有人來勢洶洶闖入家中,便偷偷躲在一旁觀看,直到見著雷霸行兇,下手
不留活口,他才匆忙抱著小主人逃命。」
    小賭噓口氣道:「所以曾爺爺和黑風堡的梁子就結下了,那麼曾爺爺和黑風堡連雲
十三寨是如何大打拼!」
    海無煙愣了一下,才會意道:「老管家抱著小主人躲在一家小客棧裡,打聽到任老
的行蹤後,拜託一家鏢局幫他送信,將任老請到客棧之中,告知一切詳情,當然任老知
道以後大怒,隨即連夜趕往黑風堡,向黑風堡要人,黑風堡氣焰囂張,更是不可能將人
交出。於是任老盛怒之下,雙方以武力見真章。」
    「便在那一夜,任老以一己之力,搏殺黑風堡十三寨的高手一百七十餘名,那種浴
血苦戰,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也是在那一場戰役中,一向以空手應敵的果報修羅,
第一次亮出他的兵器。隨著四片銀芒閃亮半弧形兵器的出現,黑風堡剎時便成修羅屠場。」
    「聽曾親眼見到那場戰役的僥倖活口形容,四朵銀光閃閃的光團,突然地出現在空
中,隨著光團的飛掠,人頭四處飛射,鮮血如江河決堤般噴灑。人在哭號,人在擠壓躲
閃,可是四朵銀芒,就像來自幽冥世界的厲鬼,他憤怒的眼睛凝視著這世界,凡是被他
看到的人,全都慘死在那種酷厲的眼神下。」
    「而這些僥倖活下來的人,他們永遠忘不了果報修羅在重傷之下,披頭散髮,體無
完膚的狂吼著:「鬼眼,睜開你復仇的眼吧!魔刃呀!帶著我的敵人和我同入地獄吧!」
那時果報修羅的模樣,才真正像一尊來自九幽世界,為行懲罰而現的酷厲修羅。」
    小賭深吸口氣,抹去一把冷汗道:「黑風堡那一百七十餘名高手全死絕?」
    海無煙道:「不但那一百七十餘名高手,連圍殺任老的大小羅嘍,一共被宰掉近千
人,最後任老一把火燒掉黑風堡連雲十三寨,從此,黑風堡連雲十三寨在江湖上除名,
而果報修羅從此成為狂與狠的代名詞,鬼眼魔刃也因此成為任老開殺戒的標誌了!」
    小賭三人,隨著海無煙故事的結束,全都噓了一口大氣,他們此時才發現,自已身
上已被冷汗濕透。
    果報修羅與黑風堡拼戰搏殺的場面,似乎還在眼前跳動。沉默許久,小賭總算恢復
過來。
    他不解的問:「總管,我是覺得很奇怪。」
    海無煙道:「哦!什麼奇怪?」
    小賭道:「曾爺爺和黑風堡的決戰,江湖中有人知道的很詳細,並不足為奇,但是
為什麼你對故事前半段,曾爺爺和他兄弟的事,也知道的那麼清楚?」
    海無煙古怪地笑道:「你猜呢?」
    小賭沉吟著道:「你不可能和曾爺爺有關。」
    海無煙笑道:「你再想想看!」
    小賭瞄了一眼道:「可是,若你是老管家抱出來的小主人……不可能,你年紀太輕,
當兒子太年輕,如果是孫子的話……」
    小賭猛然抬頭,瞪大眼睛驚叫道:「你是曾爺爺拜弟的孫子?」
    海無煙微笑道:「你很聰明,但是猜的不完全對,算來,我和你同輩。」
    小賭不相信地搖頭:「這怎麼可能?這太巧了吧!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海無煙輕笑道:「我也覺得這個世界的確不算太大。」
    三寶驚奇道:「哇塞塞,天下就有這種不可能的可能發生,總管大人,你不會是還
在講古吧?」
    海無煙迷惑道:「講古?」
    四平道:「講古就是說故事,總管,你可別跟小賭開這個玩笑。」
    海無煙自懷中掏出一個小錦囊,打開錦囊,取出一條碎鑽項鏈,這項鏈上附著一方
白玉,白玉上有尊血紅坐佛。
    海無煙將這條碎鑽項鏈,遞給小賭。
    小賭接過手,仔細打量這項練,只覺得白玉墜子入手微溫,竟是罕見溫玉。而白玉
上那尊血紅坐佛,並非鑲嵌或雕刻成的,而是白玉中的血紋自然凝聚而成,佛像的眉目
俱細,寶相莊嚴,可見這方白玉墜子,定非平凡之物。
    翻過白玉,背面隱約浮現坐佛背影,白玉上刻著細細的幾個字,右上方刻的是「天
心乾兒子」,正中央四個較大字體「長命百歲」;左下角的署名是「干老子任文奇」,
最後便刻著「千午年丙申十一日」。
    字跡小賭熟悉得很,正是他曾爺爺那一手瀟灑的行書。
    這下子,小賭終於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位冰雪銀城的年輕總管,的確是自己曾爺爺
的干曾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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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8:18 |只看該作者
小賭遞還項鏈,無奈道:「老天爺真的很喜歡玩遊戲,沒事替我找個干老哥,玩玩
大家樂也好。」
    海無煙仔細地收好項鏈,他名正言順地叫了聲:「乾弟!」
    小賭唉聲歎氣回一聲:「乾哥!」
    海無煙哈哈笑道:「認我這個乾哥,有這麼苦嗎?」
    小賭歎道:「如果只有你這麼一個乾哥還好,可是我一想到還有乾爹、乾媽、乾姐、
乾妹、乾弟、干嫂,甚至干爺爺,我就怕了,不知往後還得被多少人管吶!」
    海無煙長笑道:「沒想到天下居然能有讓你害怕的事,真是不簡單,不過你放心,
除了干爺爺、乾爹、乾娘和我以外,沒人管你啦!」
    小賭這才稍稍放心。
    三寶戲謔道:「海總管,不不,該改口叫海師兄,幫我引薦一下,我拜你爹當干老
子好不好?」
    小賭瞪眼道:「你敢?」
    三寶嘻嘻笑道:「我不敢。」
    小賭這才滿意。
    忽然,四平警告道:「小賭,前面不妙。」
    四人往前看去,果然黃土道上正立著一支招魂幡,幡上的白布條寫著幾個朱紅大字:
任小賭,留下血參。
    白色的幡,紅色的字,泛著死亡的氣息。
    四人任四匹馬得得得慢慢步向前。
    馬兒通靈,彷彿也感受到空氣中不祥的氣氛,自動在招魂幡前一丈遠處,緩緩地停
了下來。
    小賭皺眉問道:「乾哥,你瞧這是什麼光景?」
    海無煙冷冷道:「這是江湖十二凶中,黃河雙妖的招牌。」
    三寶啐一口痰道:「他奶奶的,這些牛鬼蛇神還真是殺不完。」
    四平道:「十二凶,嘿9黑,碰上咱們就讓他們變成十二鬼。」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
    話聲中,自路旁樹後轉出又乾又癟,又瘦又高的黑白無常。
    小賭懶得動,他一揮手,對三寶和四平道:「這種肉卡,由你們解決就可以!」
    四無常道:「小娃娃,你就是任小賭?」
    小賭坐在馬上,乾脆連眼睛都閉上。
    三寶道:「喂!黑鬼,少廢話啦!到我這裡來掛號,我負責將你引渡回十八層地獄,
保證一車到底,絕對不會半途放鴿子。」
    黑無常怒道:「臭小子,憑你也配和我動手?」
    三寶眼一瞪,人忽地自馬上飛起。
    「啪!」
    「啪!」
    兩聲清脆悅耳的巴掌傳來。
    黑無常臉上多了兩個紅龜果,而三寶早就穩地的坐回鞍上。
    黑無常一個輕敵大意,被賞二記火辣辣的大鍋貼,他豈忍得下這口氣。
    呼聲之後,黑無常單掌猝抓,剛出爪,爪子已經來到三寶眼前,不愧是十二凶之一,
功夫老練狠毒。
    三寶只是手掌半舉,手腕一翻,切向黑無常腕脈,黑無常抓勢一變,掌心向上,扣
向三寶來勢。
    三寶瞥見黑無常的指甲尖長,且泛著藍光,就知道不是好路數。
    「喂!我說黑鬼,你的衛生習慣真差,指甲留那麼長,又是烏漆嗎黑,你也好意思
伸出來見人。」
    逗笑中,三寶左手倏彈,穿雲指逼退黑無常,人在馬鞍上一按,如大鵬展翅,陡然
高飛,凌空的身形頭下腳上,雙手全力劈向黑無常。
    黑無常仰天一看,見三寶來勢洶洶,腳下點地,飄退三尺,雙手盡出,呼嘯聲中,
幻出一溜溜、一抹抹的烏黑掌影,自四面八方抓向三寶,恨不得將三寶抓個稀爛。
    轟一聲巨響,激起黃煙一片。
    三寶和黑無常硬接一掌,結果兩人半斤八兩,相差無幾。
    黑無常不禁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個年未及冠的小子,居然能跟他打成平手,這
對成名數十年的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侮辱。
    三寶一把抹去臉上灰土,他謔笑道:「黑鬼,就憑你這種一流半的功夫,也想搶血
參,你他奶奶的,還真不要臉!」
    四平此時道:「寶哥,你就休息一下,讓我和對面的白鬼打個招呼。」
    呵!他們兄弟倆真帥,以為在演野台戲?拚命還可以輪流表演?真是不像話。
    三寶道:「也罷,就讓你秀一場,免得你說做哥哥的我,都不讓你上台表演。」
    說走,還真是頭也不回的走,根本不把黑無常看在眼中。
    狂,他媽的真狂,全是小賭教出來的好榜樣。
    黑無常眼見對手如此輕視於他,於是悶聲不響自背後撲向三寶。
    小賭右手一揮道:「回去,你的戲下場啦!該換人表演。」
    黑無常硬是被看不到的勁道,掃的連退三大步,胸口隱隱生痛,驚的他出了一身冷
汗,他開始後悔,今天這如意算盤,好像打的太不理想。
    四平嘿嘿一笑,對旁邊一直不曾吭聲的白無常招招手,道:「白鬼,這一場讓咱們
來玩玩。」
    白無常沒有說話,突然一掌拍向四平,掌中帶著腐屍臭味。
    四平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耍陰的,你還差的遠!」
    說著,四平雙手連彈,白無常咦一聲一忙收掌退後。
    四平道:「一?我還二呢!」
    人似蒼鷹,倏然閃進,兜頭一記「千里孤魂」,掌勁如刀,削向白無常,白無常冷
板的面上毫無表情,直挺挺的身子如殭屍,呀然半側,避過這招。
    隨著他半側的勢子,身形微微一閃,掌勁如山挾著萬鈞之力,猛然掃捲。
    四平賊的可以,偏不接下這股猛勁,他只是展開游鬥,身形每每稍沾即走,氣的白
無常咦啞咦啞又跳又蹦。
    原來,這個白無常是個啞巴。
    四平腳下輕滑,人又游出三尺之外,他回身一揮掌,掌勢平平,無風無勁。
    不知死活的白無常,踏進一步,剛好自己送上前去,被穿雲掌擊個正著,人如摔門
板,砰的往後摔去。
    黑無常大吼:「阿弟!」
    人已欺身樸向四平。
    三寶掠身而上,迎住黑無常,口中謔笑道:「哎呀!老相好,人怎麼可以移情別戀
追我弟弟,這是很沒禮貌的,你知道嗎?」
    此時,四平已經再度和甫自地上爬起來的白無常纏鬥在一起。
    黑無常心急自家兄弟,他劈出一掌,飛起一腳,一招二式,逼退三寶,口中忽地尖
聲怪叫。
    黑無常的叫聲,尖細淒厲,使得人心煩亂.神志昏沉。
    白無常在這叫聲起時,已趁著四平身手一空脫開攻擊,縱身與黑無常會合。
    黑白兩無常,並肩怪叫,在尖細的聲音中,斷斷續續夾有吱吱唔唔的叫聲。
    小賭尚不覺如何,三寶和四平兩人,聽得尖聲已是茫然,又被那一聲一頓的吱吱……
唔唔,頓得兩眼直冒金星,一顆心彷彿也隨著要自胸口中跳出。
    海無煙大驚道:「奪魄鬼奪魄嘯!」
    小賭茫然道:「什麼是奪魄鬼嘯?」
    海無湮沒有答話,他深吸口氣,驀然仰天長嘯。
    嘯聲如老龍吟空,渾厚宏亮,裊裊盤旋入空,攪散原本尖細頓喝的鬼叫聲。
    小賭這才搞清楚,原來海無煙正在用內力拚鬥黃河雙妖。
    三寶和四平,被海無煙這一嘯聲震醒,急忙運功,總算抗住黃河雙妖的鬼叫。
    不一會兒,海無煙的嘯聲漸弱,他額上微微見汗,看來他的內力,較之黃河雙妖聯
手稍遜一籌。
    小賭見狀,雙手握連,置於丹田處,只見他微微仰首,眼瞼半合,目注藍天,純稚
的娃娃臉上,突然出現港湛神光,彷彿神殿上一尊有道神佛。
    驀地--
    一聲梵唱出自小賭口中,莊嚴肅穆的聲音,就像來自天際的佛吟,聖潔無阻,直入
人心,使人心甘情願拋去一身罪孽,追隨我佛尋求一世祥和。
    海無煙自小賭梵唱出口,即收去嘯聲,在小賭肅穆的梵唱中,平靜的調息內力。
    他覺得自已體內調息奔流的內力,竟能應合著小賭這聲梵唱,澎湃的流轉於四肢百
骸,穿行於體內各大經脈穴道。
    如果他的內力是水流,那麼小賭的梵唱,就是指引著水流去向的引道。
    「哇!」
    一聲慘號,驚醒運功中的各人。
    此時的黃河雙妖,七孔流血,手指著小賭,緩緩倒地。
    黑無常猶掙扎著說道:「佛……佛……」可惜他再也說不完,終於倒地氣絕。
    三寶叫道:「哇塞塞!小賭,你好厲害,是怎麼殺死這兩個殭屍?」
    小賭道:「是他們害死自己的。」
    眾人不解地望著小賭。
    小賭解釋道:「剛才我那聲梵唱,是曾爺爺晚年閉關悟出的佛門絕學,叫釋佛梵吟,
是佛學正道,以內力吟出,專克種種邪魔歪法,或像黃河雙妖所命名那一類的魔叫、鬼
叫,黃河雙妖的鬼叫,叫不過佛吟,於是魔功反侵害自己,就被斃死。」
    四平有趣道:「這不就成了名符其實的走火入魔!」
    小賭笑道:「本來就是。」
    海無煙道:「原來是你曾祖的絕學,難怪我覺得調息時,頗能與梵唱相應和。」
    小賭奇道:「有這回事?曾爺爺書裡倒是沒提。」
    三寶笑道:「大概任老爺爺也不知道吧!」
    小賭想道:「嗯,有可能。」
    眾人嘻笑一陣,四平才問道:「小賭,黃河雙妖就丟在這裡?」
    小賭詢問地看著海無煙。
    海無煙道:「隨他去吧,江湖中人,本就該隨時準備天葬。」
    小賭點點頭,一眼看到插在地上的招魂幡,幾個血紅大字隨風翻飛,甚是礙眼。
    於是,他手往胯上皮囊一抹,一團閃亮四射的幽冥之光迸現,順著招魂幡一滑,滴
溜溜轉回小賭胯上皮囊。
    「卡!」
    一陣鳳過,招魂幡竟已被切的粉碎,散落一地,白色幡布,像風中落葉般,被吹得
四下分散。
    小賭這才滿意地點頭道:「走吧!」
    四人四騎,越過黃河雙妖的屍體,逕自放蹄而去。

                  ※               ※                 ※

    綠柳村,只是個小的不起眼的小小村子。
    真個兒是其貌不揚,地處偏僻,不折不扣,名符其實窮鄉陋野。
    二、三十戶人家,疏疏落落地倚坡而築,一式的竹籬茅舍,連間磚瓦房也看不見,
更別提什麼綠柳垂懸,風中柳絮是啥光景。
    也不知道這個村子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什麼樣的抉擇下,取了這麼一個充滿綠
意的村名。
    或許,這裡確暈曾經有過花花綠綠的柳樹成群,隨風招搖那種盛況吧!
    只是鳳水輪流轉,水去柳枯,早在數十年前,綠柳村就已經渡過了擁有綠柳的最後
一夜。
    若不是海無煙說,會錯宿頭,若不是小賭他們全在馬背上顛簸的不成人形,否則小
賭才不會想到在這麼一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停留。
    這村裡,唯一的休息處,是間沒有招牌的黑店,不但是客棧,也是飯店。
    低低的屋頂,二張方桌,一小間通鋪。
    即使點上一盞油燈,也被低矮的屋頂壓得昏暗,如此的店,不是黑店也是黑店了。
    小賭憋在小店裡,嚼著高齡九十的豆乾,喝著發酵過頭的酒,好不痛苦。
    沒辦法嘛!小地方能有老豆乾和酸酒,已經很不錯了,不然,你想怎麼樣?
    其實,夜已經很深了!
    可是小賭卻被通鋪上的跳蚤咬醒,只好爬起來,叫醒睡在兩張方桌搭做的床板上的
小二。
    拆了小二的床,小賭看著豆大的燈火,喝著無聊的酸酒。
    而小二也挺能隨遇而安,就盡職地趴在窄窄的櫃台上,繼續他和周公他女兒的約會。
    荒山野店,半夜時分。
    冬眠中的大小昆蟲,大概都睡過了頭,所以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蟲聲。
    小賭雙耳忽然一動,他依舊啜著一路差差差到底的發酵酒。
    寂寂的夜,隱約傳來蹣跚的步履聲。
    來人,已經很疲倦了!
    「砰砰砰……」
    不知他怎麼知道這裡是他今夜休憩的地方?
    小賭暗想:「也許是老地頭吧!」
    小二呼的彈起,看看小賭。
    此時,再度傳來敲門的聲音。
    「誰呀?」
    小二揉著惺忪的睡眼,揚聲自櫃台後走出。
    「住店的。」
    小二拉開搖搖欲墜的大門,道:「客官,怎麼如此晚了還趕路呀!」
    「沒辦法,路上些事擔擱,誰知直到現在才進村子。」
    「你快裡面請吧!要不要來點吃的?」
    「如果方便的話,我是還沒吃晚飯。」
    「沒有問題,咱們小店裡,常有些錯過宿頭的客人進來,老闆就吩咐不要熄了灶火,
好給趕路的客人方便。」
    「就麻煩你啦!小二哥!」
    「哪兒的話,不用客氣。」
    小二轉身進入另一間,更小更暗的伙房去。
    聽到兩人的對話,小賭打心眼裡感動舒服。
    也許荒山野地的人家,生活清苦,沒啥好享受,可是在這種地方,你絕對可以享受
到真摯溫暖的人情。
    剎時間,原本恨死這地方的他,開始自另一方面去看這個小店,起初覺得彆扭的小
事,如今一想,也別有一番滋味。
    像老豆乾,不就比嫩豆乾來得耐嚼有味。
    發酵酒,喝來像醋,不正好可以養顏美容。
    小賭不禁呵呵發笑,他覺得隔桌那個臉色蒼白,雙目失神的年輕人,不也木訥的可
愛嗎?
    於是他招呼道:「這位大哥,要不要過來一起坐坐,這麼晚,能在這個小店見面,
也是緣分,我請你喝一杯如何?」
    那年輕人約莫只有二十來歲,可是他卻有著中年人的憔悴,與老人具有落寞形態。
    他帶者幾分靦腆道:「怎麼好意思讓小兄弟破費?」
    小賭乾脆端起老豆乾、發酵酒,咚一聲,搬過去和年輕人坐在一起,翻過桌上一隻
茶杯,斟滿一杯酒。
    小賭輕笑道:「沒什麼好客氣的,四海之內皆兄弟嘛!干。」
    兩人同時舉杯互敬,乾了一杯。
    「面來啦!客官。」
    小二端著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什錦面。
    年輕人忙起身接過,口中連道:「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小二回道:「哪裡,哪裡,你請用。」
    說完之後,小二掄起抹布迭擦小賭方才坐的桌子,這才又走回櫃台後,盡職地聽候
招喚。
    小賭閒聊道:「這位大哥,你好客氣。」
    年輕人吃著面,聞言笑道:「應該的嘛!雖然我們花錢吃飯住店,但並不表示我們
比夥計們高上一等,你想想看,如果沒有他們來為我們服務,那麼我們吃飯住店,不就
有麻煩了嗎?」
    小賭點頭贊同道:「也對,我以後得改改觀念,不可小看店家或夥計,也真難為你,
年紀不大,就想通這層道理。」
    年輕人笑道:「那是家母教導有方。」
    但是,他說完突然停筷歎氣,臉上一陣惆然。
    小賭奇道:「你怎麼啦?」
    年輕人酸楚的道:「可是如今家母正受著病痛的煎熬,身為人子,卻無能為力地看
著家母吃苦受罪。」
    小賭道:「難道你沒替你娘請個醫生看看?」
    年輕人難過地道:「怎麼會沒有,自從家母染病後,我就遍請四鄉名醫,搜盡各色
藥材,為家母治病,但是家母的病,不但未見色,反而日趨嚴重,幾個月來為了家母的
病,家中早已典當一空。正在在下四處奔走,求醫告貸之際,恰巧遇上一位隱世郎中,
經他再三診斷問脈結果,方知家母所患乃是一種罕見寒疾,且因為投藥不慎和延誤醫治,
已經到臨危之境,除非能求得一項特殊藥材,否則只怕……」
    年輕人搖搖頭,神色淒然的低頭進食,默然不語。
    小賭見自己引起人家的傷心事,也覺得不好意思。他站起身道:「這位大哥,你今
夜要在此休息過夜?」
    年輕人搖搖頭道:「我打聽到懷有我所需藥材的人,在往蘭州而去,我打算趕上一
程,好早日求得靈藥八以期盡快趕回家去。」
    小賭會意道:「那我就不留你,我想進去睡覺,這頓遲來的晚餐便由我請你好了。」
    年輕人也站起身道:「小兄弟,謝謝你。」
    小賭揮揮手,表示不算什麼,逕自往睡鋪走去,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回身塞給年
輕人一團東西。
    小賭合起年輕人的手,神秘道:「這是一種偏方,對你也許有幫助。」
    說完小賭回頭就走,進房睡覺去。
    年輕人好奇的攤開手掌,在燈下攤平那張白紙。
    他呀一聲驚呼出口,傻傻地愣在當地,激動的雙眼淚汪汪。
    你以為小賭給他什麼?
    那是一張畫有大圈圈小圈圈的寫實畫。
    正中央壹千兩三個字特別醒目,難怪這名年輕人看了之後,嘴巴張得可以塞人一個
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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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8:59:04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鬼眼魔刃
    第二天清晨。
    小賭等人,早早就準備上路。
    綠柳村依舊在沉睡中。
    微涼的早晨,正是上路的好時候。
    小賭手中拿著一張白紙讀著,正是昨夜那名年輕人留給小賭的謝函,信尾署名;蘇
大光叩謝。
    小賭呵呵笑道:「難怪他家中會典當一空,原來是叫輸大光,輸的大大精光,怎麼
可能有剩錢。」
    四平奇道:「小賭,你在雜念些什麼?」
    小賭飛身上馬,頭也不回道:「你管!」
    潑刺聲中,小賭放馬而去。
    四平吐舌道:「神氣!」
    便和三寶、海無煙,一起追上小賭。
    小賭昨夜行一善,今天的心情特別愉快。
    在輕快的馬蹄聲伴奉下,小賭一路哼著小曲、兒歌、山歌、船歌……所有他會唱的
歌,全部出籠。
    其它人見小賭像中了第八獎一樣,快樂無比,跟著心情也都愉快起來。於是一路上
歌聲不斷,笑聲不斷。
    晌午。
    小賭帶著愉快的心情,挑了一個風光明媚的小山坡,進行他們的午餐。
    藍天白雲,懶懶地自由自在地飄浮著。
    坡前麥田,綠綠的在風中跳舞。
    坡上樹林,沙沙地唱著自己才聽得懂的歌。
    小賭他們躺在樹下看懶懶的雲,綠綠的田,唱著嘿——呦——的山歌。
    山坡下,正有個人騎著他的兩條腿,行前趕路,小賭一骨碌翻身坐起,對著山坡下
放開喉嚨大叫。
    「喂!蘇大光,來坐坐。」
    蘇大光一抬頭,看見小賭他們在山坡上,他抹抹額上的汗,轉向坡上。
    看得出蘇大光也練過武,只是程度很差。
    勉強地算,應該可以排進三流之列。
    他來到坡上,喘呼地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面啦!」
    小賭微笑道:「是呀!世界真小,可是剛才我們一路下來,並沒看見你呀?」
    蘇大光坐下休息道:「我是盡量抄樹林中的小路走,這樣比起走大道要快,否則現
在我人還不知在哪呢!」
    小賭點點頭,詢問道:「可是,你不是要找人嗎?萬一因為你抄小徑而錯過那人怎
麼辦?」
    蘇大光胸有成竹道:「沒關係,此去離蘭州已不遠了,若是錯過頭,我可以在蘭州
等他們。」
    小賭道:「可是你怎麼能肯定,你要等的人一定會經過蘭州?」
    蘇大光道:「因為我聽說那人的目的地是蘭州。」
    小賭哦了一聲。
    三寶終於逮住機會開口道:「小賭,你什麼時候認識這位仁兄的?我們怎麼都不知
道呢?」
    小賭這才笑嘻嘻地將昨夜兩人在綠柳村小店中相遇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蘇大光笑問道:「小兄弟,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任小賭,你終於被咱們四川三雄給堵上啦!」聲音不知來自何處。
    蘇大光訝異地看著小賭:「什麼?你就是任小賭?」
    一陣風送來的話聲,也送來一股大蒜加洋蔥加辣椒的口臭味。「哇塞塞,好臭!」
    眾人不禁掩住口鼻,拚命用手揮著。
    隨著這一陣話聲和口臭,山坡上出現三個穿著怪異的人。
    領先一人,是個瘦瘦小小;渾身上下刮不了三兩肉的小老頭,偏偏,他頂了張黃蒼
蒼,像風乾橘皮似的面孔。
    天下如果有選丑大會的話,冠軍非他莫屬。
    並排在他身後的二人,左邊那個長著一頭雜草配上一張鬍鬚糾結成一團的大毛臉,
活像只猩猩,右邊那個圓頭圓身沒脖子,一個水缸長了手腳,就和他一模一樣。
    小賭看見這三雄,已經笑的滾在地上。
    三寶和四平卻是愣了一下,突然暴出霹靂大笑。
    「哈哈……」
    「呵呵……」
    「哎喲,笑死人啦……」
    「嘻嘻,三雄,嘻嘻……三隻大怪熊還差不多!」
    蘇大光不明所以地傻愣著。海無煙有些擔心地微蹙著眉頭。
    瘦老頭睜著兩隻滾圓的老鼠眼,怒吼道:「住口,通通不准笑!」
    這一吼還真見效,小賭他們馬上住口。
    不過,不是小賭怕他們,而是……
    「哇塞塞!臭,好臭.臭死啦……」
    「他奶奶的,這人怎麼這麼不衛生,是不是從來不刷牙?」
    小賭一行人,實在消受不了,如此千里傳臭,急忙避向風頭。
    小賭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悄聲地向海無煙間道:「乾哥,這四川三雄,又
是啥來頭?」
    海無煙輕聲說道:「他們就是十二凶的四川三惡,那個瘦瘦的老頭叫曾亮光,那只
猩猩叫李了憐,那個水缸是顧仁願,他們在十二凶中,排名最前,功力也很高,要小心
應付。」
    小賭三人同時迷惑道:「曾亮光、李了憐、顧仁願?」
    根據蓬萊神話的解釋:曾者真也,亮光,是蠢笨憨加在一起叫亮光,所以曾亮光即
謂:實在是又呆又蠢又笨又憨。
    李了憐:了憐者,可憐的無可救藥之謂,此片名,就是你真是可憐的無可救藥,無
以復加。
    至於顧仁願,很簡單,就是討人厭!
    小賭他們實在想不通,天下為什麼會有人取這種名字,真他媽的莫名其妙,無聊加
三級。
    那邊曾亮光裊狼似大笑道:「他媽個巴子,任小賭,是你自己將血參送上來呢?還
是待我老頭殺了你以後,自己去搜屍!」
    小賭不屑一顧,對三寶道:「開罵!」
    三寶清清喉嚨,破口大罵,把他從小到現在所聽到過別人罵的髒話,自己也罵過、
或尚未罵過的,只要想到的就全部出籠,如同連珠炮般轟了出去。
    他是罵人不但帶髒字,而且專找髒的罵。
    聽得海無煙、蘇大光兩人當場傻眼,小賭卻很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很有進步!
好!」
    四川三惡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外帶眼睛冒火,頭上冒煙,腳底冒泡。
    三惡不說二話,猛然樸身而起。
    小賭師兄弟三人,形態瀟灑,從容不迫,腳下輕點,迎身而上。
    三對六人,雙雙開打。
    曾亮光不聲不響地,從斜刺裡突然閃現,掌影綿綿密密撞向飄身而來的小賭。
    小賭沒有回手,身體呼的飄浮起來,就像失去重量似的,隨著曾亮光的掌風勁道轉
動回身,那情形詭異極了。
    曾亮光的掌力,便老是差上那麼一點點,沾不到小賭的身體,自然勁道也就落不了
實了。
    不錯,這一招正是「柳絮隨風」。
    小賭雙手閒閒地背在身後,他笑嘻嘻開口道:「曾亮光,大憨呆,用力點吧!要替
我老人家按摩,總得多出點力才行。」
    曾亮光氣沖牛斗,驀的雙臂拋起,頭下腳上,閃電也似倒仰著彷彿離弦怒矢,猛射
向小賭。
    小賭輕喝一聲,飄動的身形,立即如隕星墜落般,迅速下降,下降的瞬間,身體硬
生生地往後挪移。
    曾亮光倒蹴的雙腿,便踹了個空,他不愧是三惡之首,一擊落空,身體姿勢未變,
倏然揮手,一掌切向小賭胸腹。
    小賭猛的繃肩吸腹,此時方才屈右手手指一彈。
    曾亮光就在小賭一彈之下,狂叫一聲,翻出三丈之外。
    三寶對上討人厭,那個水缸兒。
    別看水缸胖大,行動間絲毫不見呆滯,他滴溜溜一轉,手中忽然多出一條全晃晃的
軟刀,刀如山崩,罩向三寶。
    小賭在追及曾亮光間,見到顧仁願手中金刀,於是人往前掠,拋下一句:「你們兩
個自己給我小心!」
    三寶不是傻子,刀是用來宰人的,他清楚的很,於是他人應勢拔空而起,雙掌翻飛
而出。
    沒有風聲,沒有掌勁,只有驟然減縮的天地,三寶一上手,便是最厲害的穿雲掌,
這是玩命,不是玩遊戲。
    顧仁願手中的金刀,劈掛挑刺,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起咻咻的破空之聲。
    於是鋒利的刃口,總算割開沉重的壓力。
    登時閃耀著眩目金芒的刀影,自被劃破的空間,如匹練般凌厲而猛辣的往返衝刺,
絞碎三寶的第一次攻擊。
    三寶人影倏閃,連續三十掌倏出,掌掌如雷,聲動風合,似有龍吟,正是龍騰掌,
緊接著三十掌之後,三寶飛退三尺,屈指連彈。
    顧仁願只覺得對方掌勢一變,由無聲的壓力突然轉為掌聲雷動,勁風狂作,一時間,
他還真搞不清三寶的底子如何。
    也因為如此,所以顧仁願沒想到如雷響的掌勢中,居然襲來銳利的指風。
    「格老子,可惡!」
    顧仁願氣貫刀鋒,如驟雨狂落般,刀勢急,急的無可言喻,連連刺劈扎戳.以漫天
波濤滾滾不絕的捲向三寶。
    三寶順著刀勢,連連閃晃,避出丈外。
    如果你仔細看,可以看到顧仁願的腋下『腹旁』各有一個銅錢大的血洞,鮮血正汩
汩流出,就像破了洞的水缸,水正滴滴答答落下。
    海無煙密切地為小賭他們三人掠陣,至此為止,還沒值得他出手的地方。
    而他身旁的蘇大光,幾曾見過這種場面的搏殺。
    只見他張大著口,雙眼愣愣地追逐著場中的交戰,他大概在想:「天呀!這還算是
人嗎?天下怎麼可能有人做到如此快的動作。」
    此時,四平也是空手對付李了憐。
    李了憐手中持著一條長約六尺,烏光閃閃的長鞭,這條長鞭仔細看去,全為米粒大
小烏黑金屬連組嵌合而成,鞭首卻是呈三角形蛇頭的樣子,使人乍看之下,瞧不出它有
何巧妙之處。
    四平雙掌一拍,向下猛壓,人如一抹流虹,穿空而起,高達七丈有餘,接著人在空
中一個晃蕩,倏然射向李了憐。
    李了憐一甩大毛臉,手中烏鞭,如一條蠕動抖動的蝶蛇,呼嘯著、狂風暴雨的抽向
四平丹田下盤。
    四平拳腿翻飛,躍過了李了憐頭頂,飛躍中,也是穿雲指彈向李了憐。
    李了憐忽然覺得,臉頰上火辣辣刺痛,用手一抹,竟是鮮血淋淋,他哇哇大叫:
「我做了你這個龜兒子。」
    四平順著李了憐抽來的鞭勢,滑出七尺之外。
    他笑嘻嘻道:「龜兒子罵誰!」
    李了憐直覺道:「龜兒子罵你!」
    四平哈哈樂道:「對,我就讓你這個龜兒子罵上一次,又有何妨?」
    李了憐這才發現自己反被佔了便宜。
    他虎吼一聲,身形起落如飛,縱橫似電,手中烏鞭如神龍騰雲,三角形的鞭首,如
毒蛇出洞,隨時噬向四平身體週遭大穴。
    驀地,小賭一聲梵唱出日,人立於地,下身不動,雙手如轉輪盤,團團推出悄然無
聲的穿雲掌。
    曾亮光仍不知死期將至,悶著頭撞向小賭。
    於是,他才發現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包圍。
    他週身的空間在縮小,他身上的壓力大的令人難以承受,這一瞬間,死亡的陰影第
一次傳人他的腦海。
    他頓時覺得手腳冰冷,頭皮發麻,但是人類求生的本能,激起他做最後一擊。
    只見他瘦小的身子,如針尖般想戳破週遭的壓力,他奮力一蹬雙腳,卻只接近了小
賭三尺。
    終於,他瞋目欲裂,聚集最後一股精力,猛的張口,一股血箭射向小賭,小賭急急
閃避,血箭的殺傷力,在穿雲掌的抵消下消失。
    但是血箭依舊穿過掌勁,噴得小賭滿頭滿臉。
    「哇塞!好刺眼呀,他奶奶的,這個亮光大憨呆,辣椒吃多了,連血都是辣辣的吶!」
    小賭像戴上一頂大紅帽,正拚命用袖子拭著眼睛,血中辣椒的辛辣,刺激得他流淚
不已。
    小賭抱怨道:「曾亮光,你還真亮光,死都要我老人家為你流上兩滴珍貴純情的眼
淚。」
    就在小賭梵唱出口同時,三寶大喝一聲,人影倏閃。
    剎時,三尊人影齊齊推出二十一掌,將一身是血的顧仁願,凌空兜起三丈。
    砰然落地,就像砸碎的大水缸,死的很慘很慘!
    「哇!」
    四平一聲驚叫,接著銀芒掠空一閃。
    李了憐還來不及叫,人頭已經落地,而他斷頭的屍體手中仍舊緊緊抓著烏鞭,但是
烏鞭鞭首的蛇頭,卻脫離鞭身,由一條細鏈繫著,緊緊咬在四平大腿上。
    還好,海無煙一直在一旁掠陣。
    當他看到了李了憐奇異的轉動鞭柄時,便覺得有問題,果然鞭首彈出噬向四平腦袋,
他急把雙手一揮,總算將噬向四平腦袋的鞭首擊開。
    但是四平的大腿,還是沒躲過這一動。
    所有的人,都急急掠向四平。
    小賭輕輕撕開四平的褲管,我的乖乖,整個掌大蛇頭,有一半擠進四平肉裡,只見
傷口一圈黑青,四周的肉被擠的老高。
    只要一拔出蛇頭,保證留下拳頭大的一個血洞,還不知要流多少血。
    三寶急道:「四干,怎麼樣,這玩意兒有沒有毒?你傷的要不要緊?」
    四平痛的眼淚都掉下來,除了拚命搖頭,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海無煙安慰道:「三寶,你別急,四平會痛就表示這蛇頭上沒有毒,只是取出蛇頭
的工作最好讓大夫動手,否則,我們一個處理不好,四平的腿就危險。」
    三寶哭聲道:「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去哪裡找大夫?」
    海無煙道:「這兒離蘭州不遠,蘭州市中,銀城有個回春堂,堂主白昔是個醫術高
明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四平。」
    小賭催促道:「那還拖什麼?咱們快走呀!」
    於是他握住蛇頭和鞭身連接的細鏈,用力一扯,細鏈應聲而斷,他幫三寶小心地扶
起四平,讓四平側坐馬上,而三寶在身後扶著他。
    幾人收拾妥當,正要上馬離去。
    蘇大光突然訥訥道:「任公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小賭這才想到,還有個蘇大光在一旁。
    他忙道:「蘇兄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蘇大光訥訥地道:「我娘的病……」
    「如何?」
    蘇大光痛下決心道:「我娘的病,郎中說需要一片萬年血參和藥,我知道血參很珍
貴,但是……但是能不能……求你給我一片,一片就好……」
    說話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垂越低,難過加上難為情。
    他可沒忘,地上還躺著三個想要血參的屍體。
    小賭恍然大悟,哦一聲,自懷中掏出一小方扁形玉盒,他毫不猶豫地交給蘇大光。
    蘇大光沒想到,小賭居然如此爽快,他一愣,忘了接過玉盒。
    小賭道:「拿去呀,你客氣什麼!」
    蘇大光激動哽咽道:「謝謝你,任公子,謝謝你。」
    小賭呵呵笑道:「別謝了,只要你娘病好後,你好好孝順她就可以。」
    蘇大光猛點頭:「我會,我一定會。」
    小賭道:「這盒裡有三片血參,用不完千萬放在玉盒中,血參的精氣才不會散失。
還有,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有這玩意兒,否則會要你命的。」
    蘇大光領悟地點頭。
    小賭想想又道:「四平的腿傷了,也不能騎馬,我們這裡就多出一匹馬,我看;你
就把它騎回去好了,也可以省下很多時間。」
    蘇大光激動莫明道:「任公子,你對我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心
中的謝意。」
    小賭淡笑道:「那就不要說,擺在心裡就好,我幫你是因為你是個孝子。」
    小賭有些感歎地又道:「而我連親娘都沒有。」
    蘇大光愣愣的,不知如何安慰小賭。
    海無煙輕拍小賭肩膀,柔聲道:「小賭,你還有乾娘呀!」
    小賭回頭一笑道:「對,我還有乾娘,而且還是兩個。」
    三寶不忍見弟弟痛苦,催促道:「好了,咱們該走了吧?」
    小賭點點頭,策馬後,他又回頭問道:「蘇兄,幫你娘看病的郎中,是不是光頭、
沒眉毛?」
    蘇大光道:「他不完全光頭,有一層短短的頭髮。」
    小賭得意道:「你知道為什麼他只有那一點點頭髮?」
    蘇大光搖搖頭。
    小賭哈哈笑道:「是我剃了他的頭呀!」
    哈哈大笑聲中,小賭拍馬迫向海無煙和三寶。
    稀疏的樹林中,只留下三其屍體、一匹馬,和含淚揮別的蘇大光。

                  ※               ※                 ※

    「青海青、黃河黃
     還有那白浪滔滔的金沙江
     雪皓皓、山蒼蒼, 
     祁連山下好牧羊……」
    這裡就是狗骨頭。
    狗骨頭,是當地人對河西走廊的謔稱。
    因為,前後寬廣,中間狹長的河西走廊,本就很像狗最喜歡啃的骨頭,也因為祁連
山由於有豐沛的冰川為水源,灌溉出一片青綠的大好牧場,因此引來不少瘋狗、野狗、
黑心狗,爭相搶奪這根骨頭。
    所以,叫河西走廊為狗骨頭,再適當不過。
    小賭、海無煙、三寶、四平他們這一票人,正遙望即將進入的長廊地段。
    四平這小子,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不但腿上傷口痊癒,只留下杯口大的疤痕,而
且胖了三公斤,如今他更像大肚子彌勒佛。
    從狗骨頭這頭望過去,祁連山就像一列連綿不斷的青色屏障,其中,偶爾會有一小
塊褐黃的枯坡出現。
    那樣子,就像祁連山發霉了。
    比起長白山脈來,有萬寶山之稱的祁連山脈,的確多出一股關外大漠特有的豪壯氣
息。
    海無煙神情愉快道:「如何,這種景色,關內難見吧?」
    小賭側頭欣賞著遠方山脈,他那束烏溜的沖天馬尾,不安分地在風中搖晃不定。
    小賭終於嘻嘻笑道:「他奶奶的,好爽的山,令人忍不住想大叫幾聲才舒服!」
    海無煙笑道:「有何不可,關外本就是豪邁奔放的地方。」
    小賭一樂,突然策馬衝向長廊。
    「啊——」
    一聲霹靂震天,只是因為想叫,而放聲大叫。
    「啊——」
    「啊——」
    三寶、四平也放開喉嚨,幻想自己是出征陽關的大將軍,正揮刀沙場,追殺小賭。
    海無煙無聲地輕笑著,他可以瞭解這種激動的情緒,想當年,他第一次下山,看到
連綿廣闊的草原時,不也是興奮地策馬狂奔。
    「呀——砰——」
    小賭他們單手持韁,在空中旋轉著空出的那隻手,假裝自己是大漠兒女。
    蹄聲如雷,但在無垠的草原上,卻是如此微不足道,不具聲,勢,或者應該說,騎
數太少,難以顯出聲勢。
    小賭他們奔騰著、歡叫著,忽覺得大地為之震動。
    蹄聲如鼓中,得得地震撼大地。
    小賭在馬上狂吼:「哇峨峨!居然連地都會發抖吶!」
    三寶哈哈狂笑:「沒想到關外的地皮就這麼薄……」
    他忽地噎住話聲。
    我的乖乖,眼前忽然出現大隊人馬,自四面八方圍向他們。
    大地是因為千百騎而震動,鼓聲是由千百騎所敲響。
    馬隊揚起的沙塵,濃得可以埋葬眾人。
    「鐵騎盟?」
    「黃蠍子!」
    海無煙訝異地發現,馬隊竟是關外最有聲勢的幫派--鐵騎盟。
    而小賭卻看出須先馬隊之前的人,不少是身著黃衣,胸繡黑蠍,昔日見過面的老相
好黃蠍子幫。
    小賭大叫:「我的乖乖,兄弟們,隨人顧命,逃呀!」
    轉過馬頭,小賭才發現,眾人早陷入重重的包圍之中,一層又一層包抄,密實而且
有紀律,看得出是久經陣戰的老鳥,騎數只怕不下二、三百人。
    小賭乾脆大馬金刀一停,甭逃啦!
    來騎仍是包圍之勢,卻也緩緩放慢馬速,將小賭等人堵於馬陣之中。
    除了馬的噴氣
    馬蹄之聲,沒有其它雜響,一時間空氣變得沉重起來。
    一朵白雲,飄飄拂上日頭。
    朗朗的晴空為之一暗,彷彿,老天爺已經感覺到那份陰霾。
    而太陽也不願去想,將要發生的事。
    這正是暴風雨前,那段不正常的寧靜。
    一個長得粗壯黑黝,目光銳利的大個子,冷森森的開口問道:「你們哪一個是任小
賭?」
    小賭用小拇指搔搔鼻孔,正眼也不瞧,閒閒道:「是誰言在問候我老人家?」
    大個兒冷哼道:「小子大膽!」
    小賭不耐煩歎口氣:「你難道就不會說點新鮮的?除了說這些發酸、發臭、發霉的
無聊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此時大個子身邊,一個頭髮灰白,蓄著白鬚的黃衣老人開口道:「不錯,夠狂,你
的確是任小賭。」
    小賭滿意道:「對嘛!像這樣說話才勉強及格。」
    黃衣老人臉色微微一憤,沒想到自己的接口,倒成了討好小賭,急巴巴地想說好話。
    黃衣老人面色微變後,淡然道:「老人黃蠍子幫幫主,黃大山,承蒙你的照顧,黃
蠍子幫今天特地來向你道謝。」
    小賭哈哈笑道:「當初,我會和黃蠍子動手,是因為丐幫的關係,今天你卻大老遠
從黃河畔跑來謝我,該不是被丐幫趕出孟津,躲到關外來吧?」
    黃蠍子幫幫主黃大山臉上掠過一抹悲傷,他冷然道:「任小賭,你很聰明,若不是
你,黃蠍子幫可以一步步蠶食丐幫洛陽一帶的地盤。如今,黃蠍子幫的失敗,都是因你
而起,你要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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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竊的初吻
    自從小賭在王屋山上廢掉黃蠍子幫的副幫主洪天成,挽救丐幫洛陽分舵後,沒多久,
黃蠍子幫便被丐幫長老率人將窩給砸了。
    黃大山在亂軍中負傷,帶著殘餘的部屬,出關投靠他的拜弟,鐵騎盟大當家雄千峰。
    嘉峪關外的大漠,本就是鐵騎盟的地盤,小賭等人在草原上縱馬亂叫,早就引起鐵
騎盟的注意。
    經人回山一報,黃大山從小賭那頭特殊的沖天馬尾,猜出眾人的身份,便急忙和拜
弟雄千峰率領鐵騎兒郎趕來堵人,準備發洩一下怨恨。
    小賭依舊笑嘻嘻道:「我說黃老頭,其實你找我是很不合理的事,我看你就算了吧!
如今,你在關外不也過的好好的嘛!何必再和我過不去。」
    黃大山冷冷道:「任小賭,你想的太單純,你以為我能忘得了?夜夜在我睡夢中出
現幢幢的故人魂魄,他們沾著滿身血跡,在悲歎,在哭號,要我為他們復仇,你認為我
能苟安在故入家屬悲愁的凝視下,忘掉他們為什麼會整日垂淚,眉宇深鎖?」
    小賭收起一臉嘻笑,閉閉眼輕聲道:「難道,你沒想過,因為你固執的復仇,將會
有更多人,要沾著血跡在夢中喚你一食會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在廳頭立起祭祀的牌位,
值得嗎?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黃大山沉憂的一笑,緩慢道:「任小賭,你看來雖然年紀尚幼,但是你很懂事,甚
至你已能懂得體會生與死。」
    黃大山一頓,繼續道:「但是,身為一個幫派的首腦,有的時候,你必須做一些你
原本不想做的事情,這是心意,不論今日流你的血,或是流我的血,我才算盡到一點點
心意而已。」
    小賭湛然凝視著黃大山那張滿佈皺紋的臉,他輕咽道:「那就讓我們兩人決一生死,
來讓你盡心意吧!」
    「小賭。」
    海無煙有些焦急,想阻止小賭和海大山的單挑。
    個子高大的雄千峰亦道:「哼,小子,在必勝的情況下,我們何需與你單挑?」
    小賭古怪地看著雄千峰道:「是這樣的嗎?你以為你贏定了。」
    雄千峰酷厲道:「以三百對四,如果你們還闖得出一條生路,我鐵騎盟從此解散,
自江湖除名。」
    小賭淡笑道:「你真的這麼有把握?」
    雄千峰道:「當然!」
    小賭轉向黃大山道:「黃老頭,你也決定如此?以三百之眾圍殺我們四人,不顧江
湖道義?」
    黃大山默然點頭道:「江湖上已傳說著你們的事跡,連挫至尊教,宰殺至尊教不少
高手,而且誅殺陰山三鬼、殘月和尚、黃河雙妖、四川三惡,你年紀雖然看來只有十來
歲,卻所殺對象皆是武林高手。如今,你和你的同伴,都已經是名動江湖的少年英雄,
所以我不能不慎重,顧不得江湖道義。」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望一眼,沒想到自己已經出名,他們三人忍不住得意地輕笑著。
    海無煙冷冷道:「江湖就是有你們這等下流之人,為了達到目的,不但不擇手段,
甚至還能為自己不要臉的行徑找出借口。」
    黃大山和雄千峰不由得老臉微熱。
    雄千峰喝道:「多說無益,今天你們是死定了。」
    小賭坐挺身子,深吸口氣道:「黃老頭,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擇手段的要除
去我們,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為了我和我朋友的生命著想,我也會不擇手段的去反抗你
們,打擊你們。」
    最後一個字,還在小賭的舌尖上打轉著。
    小賭人已經倏然躍起,呼嘯著樸向黃大山。
    其它三人也配合著小賭,似流星橫空般,迅速的動手罩向雄千峰等人。
    「殺!」
    雄千峰狠酷、森冷的聲音,跳動在空氣中。
    「殺!」
    三百個嗓音匯成洪流,想將小賭他們淹沒。
    黃大山硬接小賭一掌;被震得血氣翻騰,退入馬隊的保護之中。
    小賭人未落地,雙臂猛振,再次沖高十來丈,他口中大喝道:「跟緊我,大夥兒盡
量別分開。」
    雄千峰也依樣避入人馬隊中,指揮著馬隊圍殺小賭他們。
    「鬼--眼--啊--」
    隨著小賭這聲淒厲懾人心魄的嘶吼。
    一彎弦月,呼嘯著旋斬而出,去勢是如此的凌厲而快捷,乍見月影,迎面而上的第
一排馬隊,十個人,十個頭隨月飛起。
    血在噴,馬在嘶。
    墜落的兵器有聲,宛若打翻一櫃子瓷器,亂成一團。
    一直無人喧嘩的馬隊,第一次進發恐懼的驚呼:「鬼眼魔刃!」
    「對!就是它!」
    三寶和四平聯手,狂笑著奔入馬隊中,海無煙緊跟而上。
    只見三人沖人之後,人在馬上,抖掌揮劈,掌勁在怒吼,人群驚惶的哀叫。
    第一隊騎隊,已經顯得有些混亂。
    混亂中,雄千峰喝吼道:「散開,圍殺!」
    正在混亂擁擠的馬隊,突然往四周奔開去,頃刻間,空出一個十丈方圓的大圈,鐵
騎盟重新整隊,很快便恢復鎮定。
    小賭落回馬上,但是他直挺挺地立於馬鞍之上。
    迎風飛揚的頭髮、衣袍,襯著他的卓立,和他手中的銀芒閃現的鬼眼魔刃,宛如一
尊擎天巨神,修羅再現。
    此時,十騎孤單的突出圓圈之中。
    驀地--
    「沖……殺!」
    圍成圓圈的騎士們,倏而叫嘯出聲,在這陣狂厲的叫嘯聲中,無數鐵騎,舉著閃亮
的馬刀,狂奔向前,那陣勢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小賭仰天厲笑道:「黃大山,我警告過你!」
    霍然催動馬匹,立在馬上的小賭身形不晃,任馬奔馳前去。
    十丈,並不很遠。
    接觸的剎那,小賭等人同時棄馬而起。
    小賭毫未遲疑的衝上,面無表情的冷冷一笑,呼的鬼眼魔刃再次飛出,耀眼的銀芒,
帶起一溜眩目的光芒回轉。
    快!
    快得令他們的眼睛來不及追攝那銀芒,又有六顆人頭和脖子分家。
    當第一聲驚呼慘號尚未出口,另一抹同樣無情的冷電,如幽靈般,不知自何處旋出。
    「噹!」
    清脆的響聲中,兩抹跳躍的寒光,左右飛斬而去,每一個旋轉,俱是死神的召喚,
每一抹冷芒,均和狂噴的血雨交織齊現。
    斜刺裡,另一批馬隊,交錯著蜂擁而上。
    海無煙閃截而出,雙臂顫著詭異的點線,暴捲來敵,澎澎的掌聲,應和著淒慘的哀
鳴。
    拼戰,是酷厲的,是不容留情的。
    飛揚的馬刀,帶起咻咻之聲,斬向海無煙。
    海無煙大笑一聲,奇妙的一滑,奪過一柄馬刀,驀然撲地滾身而出,剎時,馬匹慘
厲的嘶鳴蹦跳,騎士紛紛自馬上跌落。
    原來,海無煙斬馬不斬人,落馬的騎士,卻變成三寶和四平手下所超渡的亡魂。
    小賭人如輕煙,立足於一匹無人的馬背上。
    隨著他足尖一旋,兩片力道減弱的鬼眼魔刃,竟如被繩索牽引般,飄忽回到小賭的
手中。
    目光一掃,小賭覷準角度位置,人自馬背上陡然撲落,就在他身軀截落的同時,手
中的鬼眼魔刃又是呼的拖著一條銀光燦爛的尾巴,飛斬隱於馬隊中的雄千峰和黃大山二
人。
    隔著地面尚有半尺,小賭雙臂猛然揮甩抖伸,無聲的掌勁在歎息,歎息減縮的空間
中,那些被擠壓爆裂的亡魂。
    鮮血自眼中、鼻中、耳中激射而出,眼珠也隨著噴灑的艷紅,墜落塵泥,又被驚慌
的馬蹄踩扁。
    小賭在揮臂之中,整個身軀憑空折轉,斜掠而起,恰到好處伸出的雙手,銀亮的鬼
眼拋灑著血珠,不沾血格的回到他手中。
    小賭狂笑道:「雄千峰、黃大山,你們就躲在自家兒郎的背後,任他們替你們死去
嗎?好個首腦英雄呀!」
    其實,雄千峰見自己的手下死傷慘重,早已激動的青筋暴浮,雙眼佈滿血絲,如今
再被小賭這一挑撥,恨得連自己豐帥中軍的重要責任,都拋在一旁。
    他泣血般狂吼:「任小賭,有種就連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人在話聲中,穿射而起,一柄品瑩雪亮刻有龍紋的長劍,閃電般向小睹劈到。
    小賭微微側身,飄退三尺,呼然聲響,鬼眼魔刃散發著冷酷的銀芒,似一張魔神的
利口,狠毒地噬向雄千峰。
    雄千峰長劍戮點向飛來的鬼眼魔刃,當聲微響,震得雄千峰劍鋒微偏,後退半步,
而鬼眼魔刃卻在長劍的點蕩下,陡然斜飛而起,呼然轉折而下,再次切向雄千峰的大腿。
    雄千峰厲喝一聲,長劍倒旋而出,驀然浮現朵朵光蓮,迎上飛切的魔刃。
    叮噹脆響聲中,鬼眼又被擊飛,突的轉回小賭手中。
    彷彿來自幽深不知處的幽冥鬼獄間,霍霍兩響,那兩柄鬼眼魔刃又滴溜溜的旋出。
    一柄逕自襲向雄千峰,一柄卻撞向飛回的那柄鬼眼魔刃,嗆啷聲中,相撞的鬼眼魔
刃,不可思議的加速,上下穿梭,飛轉著切向雄千峰。
    只覺眼前銀芒飛閃,雄千峰腳下飛快的遊走,在極小的空間中,抖灑點點劍星,劍
星交織成密雨,狂掄向鬼眼魔刃。
    旋落狠斬的鬼眼魔刃,在連串的撞擊聲中,一次又一奪的被震開,也一次次又一次
的劃著詭異的弧度,彷彿長著靈眼般,自動迴旋切斬。
    黃大山此時也趕來助陣,他手持蟠龍金杖,呼嘯著砸向空中的銀芒。
    小賭回身讓過一名偷襲的鐵騎盟所屬,冷然飛起一腳,踢碎偷襲者下顎,隨著這二
回身,最後一柄鬼眼魔刃,帶著血似的呼嘯而出。
    於是銀芒相互碰撞,碰撞中再次帶動原本有些呆滯的閃爍冷焰。
    剎那間,天地被一片銀亮的閃光所囊括,宛如灑遍死亡的冷眼,片片光芒暴烈翻飛,
尖銳的風聲,在空氣中迴盪呼號,似是死神的召喚。
    雄千峰與黃大山的身形,便被這片滲揉著鋒利刃口的煞光網住,網中的他們,瘋狂
的揮動著手中的兵刃,施展著畢生的功力,身形拚命的躲閃躍騰,想衝破這一層光網,
衝破這一層死亡。
    劍刃、杖影、銀芒交織翻飛,呼嘯著切割空氣,而氣流彷彿被切得寸寸條條。
    雄千峰和黃大山的眸中,儘是跳動著眩眼欲花的森冷銀光,鬼眼魔刃背脊上所刻十
八層地獄圖映入兩人眼中八舌生生的呼喚兩人進入它的世界,一排整齊閃爍的鬼眼,像
是千萬孤魂哀怨的眼神,閃眨著拉扯兩人的心和魂。
    「來吧!」
    「來吧!」
    雄千峰和黃大山彷彿已聽見鬼眼魔刃中的招魂聲,他們雙手舞的更狂更猛,身形閃
掠的更急。
    金鐵的撞砸聲,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連連,四射進濺的火星,卻交織成一張燦爛
的裡屍布,穿梭引領著兩人步向寬闊的陰陽界。
    於是--
    四柄鬼眼魔刃如四個閃爍著血紅仇焰的魔鬼,在淒怖的呼嘯舞動著,輪番偏斬斜砍。
    自不同的角度,用迥異的刃口奇幻的翻折而來,彷彿隱隱之中一個狂笑的惡神,操
縱擺佈著要吞噬兩人而甘心。
    那是猙獰的、狠厲的,更是血腥的。
    終於吭聲悶響,一聲似窒息著的人,所發出的呻吟,雄千峰篋蹌歪斜地往後倒退而
出。
    一柄鬼眼魔刃似吸血的冤魂厲鬼的,啃在他的咽喉之上,血順著刃弧滴落,雄千峰
怒瞪雙眼,砰然倒地。
    「二弟啊……」
    黃大山淒厲的哀號呼喚,卻喚不回雄千峰的魂,他奮力排開交錯的鬼眼魔刃,想接
近雄千峰的屍體。
    然而,被撞開的鬼眼魔刃,在遭到碰擊之後,飄忽的飛旋而回,像是那麼不經意的,
在黃大山的頰邊擦過。
    銀芒帶起鮮紅的熱血,也帶起白白點點的腦漿和黃大山的半邊頭顱。
    接著,三柄鬼眼魔刃,深深的切入黃大山的體內,只是他不會再覺得痛了。
    「不得了啦……盟主死啦!」
    「不好了!黃大爺也完了。」
    頓時,一片驚恐之聲,像潮水般的湧蕩四周,像山崩似的傳揚向廣闊的原野。
    叫喊聲中,包含著多少的震駭,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著多少絕望幻滅的惶亂,更
滲揉著大勢已去的悲哀。
    小賭吭聲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則我的鬼眼魔刃會切下你們的腦袋當球踢。」
    鐵騎盟和殘餘的幾個黃蠍子幫的部屬,在小賭的喝喊中,在一陣鬼哭神號裡,轟然
四散。
    大部分的人拚命策馬奔逃,馬擠馬,人擠人,你推我擠,武器兵刃丟棄一地,踩著
自家同伴的屍體,就這樣發瘋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賭長噓口氣,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舉目四望,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
怔忡。
    這場廝殺,到底是為了什麼?只因為毫無意義的尋仇,值得用這麼多人的生命來換
取嗎?如今,又將增添多少倚門而立的孤兒寡母。
    海無煙見小賭默然瞪視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會意地輕拍他的肩頭。
    小賭茫然回顧,視而不見地看著身後的海無煙。
    海無煙安慰道:「小賭,身在江湖,殺人流血,勢所難免。事前你已經勸過黃大山,
事後又留下機會,任鐵騎盟的人逃竄,心意已盡,就沒什麼好難過了。」
    小賭明瞭地點頭。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殺人手法啊!」
    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如黃鶯出谷的聲音突然傳來。
    微風拂過,帶過窒人的血腥味,帶來一陣屬於女性才有的香水氣息。
    不知何時,在三丈之外,出現數名奇裝異服的蒙面女郎。
    每當小賭心情不好時,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這個人保證離倒霉不遠。
    現在,小賭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簡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滿地的死屍,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紅的洋妞兒,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別
礙眼。
    小賭想早點離開這一片慘然的草原,偏偏跑來些娘們擋道,沒事還語帶譏諷,實在
令小賭對她們感冒到極點。
    小賭火大道:「你們是哪個破窖出來的娘們?居然穿著睡衣滿街亂跑,你們難道不
知道,這樣是妨害風化?」
    原來這群娘們,身上穿著顏色火紅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裝,露出一段曲線玲瓏,玉肌
雪白纖纖柳腰,可愛的是,在她們的肚臍眼上,還鑲著一顆鴿卵大的紅寶石,迎著陽光,
閃動著迷人的光彩,好像在對著你眨著大眼睛。
    上半截服裝,是紅綢亮麗的比基尼,外披紅紗小背心,若隱若現,誘得人不由自主
多吞兩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長的燈籠褲,長褲自柳腰處順勢傾洩而下,紅綢質料,閃動著似水的
流光,在腳跺處收緊成束,燈籠褲外,也是罩著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蟬翼的紅紗裙。
    綢與紗交錯成的效果,包住每一處該包的地方,露出每一點該露的肌膚,這服裝,
設計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無煙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帶,熱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較眼前這
群女子稍遜一籌。」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兩眼。
    只見這群洋妞,除了服裝異於中原以外,她們頭上皆用紅綢為頭巾,長長密密地裡
住頭髮,另外還用紅綢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媽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洩她們很自在,倒是臉上的秘密遮的比什麼都緊。
    咦!該不會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這群娘們也真有趣,沒事手上腳上還掛著手鏈腳鍺,只不過這些玩意兒,全是真金
打造。
    每個人手上,最少有六、七個手鐲,五、六個金腳鏈,所以每當她們舉手投足之間,
總是叮噹有聲。
    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個騰騰燃燒的火焰紅記,將她的氣質襯托的更高雅神
秘。
    她不悅地道:「小兄弟,你說話好衝!」
    小賭不耐煩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話快給我滾,否則我就送
你們回姥姥家放長假。」
    紅衣女郎目光微閃:「你甚至不問問,我們為何而來?」
    小賭想也不想就說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殺四方,你們卻千里迢迢,從外國跑來偷
看,除了有求於我老人家,還會有什麼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萬年血參外,又有什麼好
求。」
    紅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們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
中右使者,想向你買萬年血參,不知……」
    小賭打斷道:「沒有。」
    拜火教右使訝異道:「難道你沒有萬年血參?」
    小賭不即睛道:「有沒有是我自己的事,對你們沒影響。」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悅道:「小兄弟,我們對你始終以禮相待,你何以三番兩次惡言
相向?」
    小賭毫不在乎道:「因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為
你說我殺人狠毒,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怎麼知道我願意殺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
根本身不由己,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誰規定我有血參就一定要賣給
你?」
    小賭越說越火大,氣湧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後,小賭一字一頓道:「告訴你,血參不賣,不賣,不賣!」
    說完小賭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見小賭離去,不由一愣,連忙飄身阻攔。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請留步!」
    小賭揮袖一甩,撥向攔路的紅色身影,人也在這一揮袖之下,騰空而起,落回馬上,
一夾馬腹,直向草原彼端奔馳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賭這隨便揮袖一拔,推開有五步之遠。
    海無煙、三寶和四平三人,隨後也從從容容地飛身上馬。
    三寶和四平兩人臨行前,還在馬上戲謔地朝拜火教眾女郎,揮手猛拋飛吻。
    他倆狡黠道:「拜拜,各位見不得人的娘們!」
    得得聲中,四騎消失於遠方。
    拜火教右使,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地被打發,不由得令她愣在當場,目送小賭
等人離去。
    此時,另一名紅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賭跑了,我們該怎麼辦?」
    拜火教右使歎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無意中得罪任小賭,看來,若要再向他
提出買血參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領,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說!」
    於是,她手一揮,和眾女郎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               ※                 ※

    山洞裡。
    熊熊的火光,將跳躍舞動的無數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紗袍,頭裡包巾,腰纏金絲帶,佩著一把彎月形短刀,滿腮大鬍子的
碧眼中年男子領導下,七八名全身僅穿了丁字褲的大力士,以及十來個身穿薄若蟬翼波
斯裝的年輕女郎,正跪伏地上,雙手時而高舉向天,時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鬍子口中唸唸有詞,嘰哩咕嚕,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卻跟著他大聲復誦。
    祭壇上,一隻古意盎然八以雙龍為耳的大銅鑊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們為何如此虔誠,向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舉行烤肉大會?
    廢話,沒見識,他們就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鬍子呼天搶地一番之後,接著開始了活祭儀式,只見他起身走上祭壇,下面郡些
男女,仍在呼天搶地的如癡如醉。
    「拉瑪裡哪哇褂呀……」
    「他他庫哪瓜伊哇……」
    他們口中夢囈般地怪喊怪叫著,那聲勢不遜於廟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萬歲。
    祭壇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大銅鑊正後方,設一長方祭臺,鋪上潔白桌巾,兩端各
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燭台。
    大鬍子朝祭臺後中央一站,自有兩名白衣女郎上前將六隻白色長燭點燃。
    這時,大鬍子雙手平伸高舉,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與唸經,一齊改為跪坐姿
勢,雙手緊貼膝前。
    整個洞內頓時肅靜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啪啪啪!」
    大鬍子擊掌三聲,便見從右邊涵洞由一名捧劍少女在前,領著四名穿著丁字褲的大
力士,合力高舉一名身披白袍,身體挺得筆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節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誦起來,大概是在念外國的阿彌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鬍子,將高舉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兩眼睜得老大,卻是呆滯無神,連眼皮也不眨動一下,雙手垂
落,直挺挺站在大鬍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長髮披肩,乍見真像個女鬼。
    大鬍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劃腳一番,同時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嘰哩咕嚕說
些什麼。
    少女毫無反應,如同泥塑木雕。
    大鬍子一施眼色,兩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將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裡竟是空空如也,一絲不掛。
    少女仍然毫無反應,任由四名大力士將她抬起,平放在長方祭臺上。
    她就這麼赤裸裸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彷彿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既然無法避免,
只有接受。
    這批遠自波斯王國來的拜火教徒,每月舉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獻給
火神了。
    她是第七個。
    大鬍子從捧劍少女的手中,將一柄劍身特別寬的長劍接過,雙手高舉過頂,口中又
嘰哩咕嚕地吟誦起來。
    下面的男女,則又開始呼天搶地的膜拜著。
    大鬍子朗聲一喝,頓時肅靜下來。
    只見他走到祭臺前,雙手握劍柄,高高舉起,緩緩向祭臺上那個赤裸裸的少女前胸
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躍,如同火神張開雙臂,正迎接這奉獻給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發出無聲的吶喊與歡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鬍子的劍即將刺人少女胸膛之際,突聞有人嬌聲喝阻:「停止!」
    大鬍子的劍,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見數名少女進人洞內,為首的紅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壇,質問道:「左使,你已經答應過我,不再舉行活祭,為何出爾
反爾,趁我不在竟又私下舉行?」
    想不到這波斯少女,漢語竟頂刮刮。
    大鬍子也以漢語道:「今日接到飛馬快報,教主病情更趨嚴重了,為了祈求火神降
臨,使教主早日康復,我不得不恢復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顧忌,不便當眾跟他爭論,一施眼色道:「我們到裡面去,我有話要
跟你說!」
    大鬍子只得將劍交給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邊涵洞。
    原來裡面別有洞天。
    只見裡面佈置的富麗堂皇,美輪美奐,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內。
    大鬍子朝長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兩腳向榻上一抬,側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
獨尊,不可一世的傲態。
    隨侍在側的少女,立即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過銀質酒杯,示意少女們退出,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見到持有萬年血
參的人了。」
    大鬍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嗎?」
    右使搖搖頭道:「他不賣。」
    大鬍子話中帶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憑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見了你,絕
不會說不字嗎?」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鬍子詫異道:「哦?根據可靠消息,尋得萬年血參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個十幾歲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對他派不上用場。」
    大鬍子道:「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你的武功並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說道:「不是我說句洩氣的話,即使我們全體出動,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他
一個人。」
    大鬍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個十幾歲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問道:「左使認為鐵騎盟的雄千峰,及黃蠍子幫的黃大山,這兩人的武功如何?」
    大鬍子沉吟了一下道:「黃大山我不大清楚,只聽說在黃河一帶,黃蠍子幫的勢力
不小。鐵騎盟則在大漠中,尤其狗骨頭這一帶,幾乎整個河西走廊,都屬他們勢力範圍
之內,雄千峰能獨霸一方,武功自有過人之處,右使為何突然提到他們?」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們今天親率數百鐵騎,守候在狗骨頭,堵上了任小賭四人,
引起雙方一場激戰,結果鐵騎盟與黃蠍子幫全軍覆沒。」
    大鬍子驚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親眼目睹。」
    大鬍子驚詫道:「這,這怎麼可能……雄千峰和黃大山呢?」
    右使冷聲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大鬍子將酒一飲而盡,臉色蒼白地說道:「三個十幾歲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
把鐵騎盟和黃蠍子幫的數百之眾,全部趕盡殺絕了,這……他們究竟是用何種手段,何
種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鬍子驚得手一鬆,酒杯掉落在長毛地毯上。
    長毛地毯是波斯特產,酒杯是純銀的,跌不壞,但大鬍子卻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
一句話來。
    聽右使速說著所見,那場驚心動魄,足可驚天地、泣鬼神的殘酷殺戮場面,大鬍子
下顎鬍鬚上,已沾滿流下的口水。
    眼前沒什麼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張愈大,癒合不攏,口水就順著
流了下來。
    右使的轉播已告完畢。
    足足過了兩分鐘,大鬍子才猛吸了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道:「鬼……鬼眼……魔
刃又出現了?」
    右使深深一歎道:「偏偏又出現在任小賭手中。」
    大鬍子神色凝重道:「這也許是天意,咱們奉命前來中國,全力尋找那萬年血參,
找了半年多,毫無蹤跡,結果卻被任小賭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軟硬不吃,這……」
    右使一臉無奈道:「看情形,咱們只有回波斯覆命,自請處分了。」
    大鬍子面有難色道:「可是咱們勞師動眾,來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見得。」
    大鬍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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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0:55 |只看該作者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價,購得一件罕世異寶寒玉血紋般!」
    大鬍子一聽,臉都綠了,情急道:「你怎麼知道的?」
    右使冷聲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次我們分頭尋找萬年血參,其實
你根本未親自在場,而是悄然溜去了開封。」
    大鬍子惱羞成怒道:「是誰向你告的密?說出來,我絕不饒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裝了,其實你早已懷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
了是誰!」
    大鬍子急急道:「誰!」
    右使冷哼道:「就是瑪雅。」
    「她?」大鬍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為懷疑瑪雅出賣你,所以不惜公報私仇,今日趁我不
在,選了她奉獻火神,為的是殺她滅口,來個死無對證,對不對?」
    大鬍子突然氣餒了,像只鬥敗的公雞,垂下了頭,半晌才歎口氣道:「不瞞你說,
我這是未雨綢繆啊!」
    「未雨綢繆?」
    「是啊!」
    大鬍子不再隱瞞,坦白說出,此來搜尋萬年血參,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時
無法交代,是以風聞開封如玉軒,每五年一次的萬寶拍賣品鑒大會,將於六月十五日舉
行。即趁與右使分頭找尋血參時,悄然趕往開封。
    他不惜以驚人的高價,欲將翡翠麻將及寒玉血紋骰兩件寶物購下。
    但限於規定,每人僅可競購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屬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趕
來,才特別通融。
    為了攜帶方便,大鬍子終於選擇了寒玉血紋骰。
    原來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愛收藏,視奇珍異寶如命,且喜歡豪賭。
    大鬍子投其所好,購下寒玉血紋骰,就是打算攜返波斯八以之相贈,必要時可代向
教主求情,免除未能尋到萬年血參之罪。
    聽他一口氣把事情始末說完,右使臉色始轉緩和道:「原來如此,你既有此心,何
不跟我說明?」
    大鬍子輕喟道:「說實在的,就是看你充滿信心,不便洩你的氣……」
    正說之間,一名大力士匆匆而入,手持一封密函,執禮甚恭地雙手遞呈給大鬍子,
嘰哩咕嚕幾句。
    大鬍子接過信函,把手一揮,示意大力士退下,忙將信函拆開一看,頓時臉色倏然
大變。
    右命名見狀急問道:「密函上說什麼?」
    大鬍子神情凝重道:「教主已啟程親自前來了。」
    右使大驚道:「哦?那怎麼辦?」
    大鬍子皺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之計,只有趁教主到達之前,全力將萬年血
參弄到手了。」
    右使苦笑道:「談何容易……」
    大鬍子不以為然道:「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也是想出來的,我不信對付幾個小鬼,
就當真束手無策。」
    右使喜道:「莫非左使想出了什麼錦囊妙計?」
    大鬍子胸有成竹,露出得意獰笑。
    於是,這拜火教的左右使,便在洞內密商起來。

                  ※               ※                 ※

    祁連山已拋在後面,距離愈來愈遠。
    但是鐵騎盟及黃蠍子幫那數百人橫屍遍野的慘烈景象,卻像一大片陰影,籠罩在小
賭心上,無法將它忘卻。
    畢竟,他只是個十來歲的大孩子,並非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突然從他手中奪去
了這麼多人命,怎能無動於衷。
    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但他畢竟不是手操生殺大權的暴君啊!
    這一路上,他耿耿於懷,始終保持著沉默。
    出了祁連山,再有數日行程,即可進入天山山脈了。
    黃昏,晚霞滿天。
    風沙滾滾,遠遠望去如同江湖中的波浪。
    帶路的海無煙,乃是識途老馬,此去天山的路徑,他已經往返不知多少趟,這時他
遙指著遠方道:「前面就是白龍堆了,風沙太大,今晚咱們就在那裡過夜。」
    小賭三人揉揉眼睛,向前方望去,除了風就是沙,除了沙就是風,什麼也看不清。
    反正海無煙是帶路的,他說了就算。
    頂著風沙牽馬行走,相當艱辛吃力,四人走了大半個時辰,落日已不見影蹤,始到
達白龍堆。
    海無煙又提議道:「咱們不必進市集,就在這兒找個人家借住一夜吧!」
    三人放眼望去,所謂的入家,不過是三五個蒙古包,及幾間土屋而巳。
    海無煙不禁詫異道:「怪了,前次我經過這裡,聚集了好幾十個蒙古包,怎麼全遷
走了,只剩下這幾個?」
    說著,巳走近一個蒙古包前,突聞右邊兩丈多外,一座土屋裡傳來一陣呼吆喝六之
聲。
    弓黑!居然有人在擲骰子。
    這聲音對小賭來說,不但親切悅耳,而且充滿誘惑。
    「我去瞧瞧!」
    小賭霍然心動,海無煙未及阻止,他已將馬交給三寶,朝土屋衝去。
    土屋的門敞著,小賭一到門口,就見屋內四個小鬼各據一方,圍著一張小矮桌,賭
得好不起勁。
    小賭突然怔住了!
    原來這四個小鬼,不僅年紀跟他相仿,連服裝也大同小異,每個人頭上都頂著沖天
馬尾。
    小賭不由地失聲叫了起來:「哇塞塞!我任小賭才出了點小名,就有仿冒品出籠啦!
真絕!」
    四個小鬼賭得正起勁,竟渾然未覺。
    「四五六!」
    「么二三!」
    「哈哈,又是一個通殺!」
    三寶、四平剛好來到門外,向裡一張,乖乖隆的冬,這是怎麼回事?
    四平怪叫道:「哇塞!這裡是地下工廠,專門製造任小賭呀!」
    一聽任小賭,四個小鬼不約而同齊向門口看來。
    他們乍見小賭,也是意外地一怔,齊聲道:「你是誰?」
    小賭伸手摸摸頭上衝天馬尾,笑道:「我正要問你們呢!」
    四人不約而同道:「我是任小賭。」
    小賭頓時一怔,啼笑皆非,轉過頭問三寶和四平道:「那我是誰呢?」
    三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了!」
    四平道:「你問他們吧!」
    小賭突然跨步進門,振聲道:「我老人家,乃是正字商標的任小賭,你們膽敢仿冒,
該當何罪?」
    當莊的小鬼霍地站起,理直氣壯地道:「笑話,只許你叫任小賭,別人就不許叫這
個名字?」
    小賭被問得一呆,遂道:「說的也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可是,不可能叫任小
賭的全湊在一起吧!」
    那小鬼伶牙俐齒,也不饒人地道:「這又是誰規定的?」
    小賭一時啞口無言。
    真難得,他這張嘴巴是從來不甘示弱的,今天總算吃了個大癟!
    三寶不服道:「哼,你們連頭上的沖天馬尾都仿冒,分明是想魚目混珠。」
    那小鬼反駁道:「咱們自出娘胎,就是這副打扮,我還說是他學咱們呢!」
    三寶仍要據理力爭,卻被小賭勸阻道:「算了,也許是我出了名,大家就一窩蜂跟
進,流行改名換姓,都叫任小賭,留個沖天馬尾……」
    那小鬼忽問道:「喂,你真叫任小賭?」
    小賭道:「如假包換。」
    那小鬼挑釁道:「聽說中原有個叫任小賭的,賭的很精,你如果就是那個人,敢不
敢跟咱們賭上一賭?」
    小賭一聽賭,頓時精神百倍,全身每個細胞都昂奮起來,欣然笑道:「好,賭就賭,
誰怕誰來著!」
    忽聞海無煙道:「小兄弟,你們在幹嗎……」
    原來他並未跟來,見小賭他們三人陸續進了土屋,半晌也未出來,始跟過來看個究
竟。
    哪知一到門口,乍見屋裡四個小鬼,竟跟小賭打扮的一模一樣,不禁驚詫道:「這
是怎麼回事?」
    小賭強自一笑道:「咱們在舉行任小賭大會串。」
    海無煙尚未明白過來,那小鬼己催問道:「喂,任小賭,你究竟賭不賭!」
    小賭不假思索道:「賭,當然賭,不賭就不是任小賭。」
    海無煙更覺詫異道:「小兄弟,你還要跟他們賭?」
    小賭點點頭。
    三寶嗤之以鼻道:「哼,他見了賭就沒命,還能不賭嗎?」
    四平也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啪!」
    小賭伸手一巴掌摑得四平跌了開去,斥道:「我吃屎,你喝尿!」
    怒哼一聲,大刺刺地走到矮桌前,定睛一看,乖乖,四個小鬼面前,竟然各擺著一
堆金元寶。
    哇塞!他們不是辦家家酒,居然是賭真的,而且是豪賭吶!
    莊家對面的小鬼,已自動讓出坐位。
    小賭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笑問道:「怎麼賭?」
    那小鬼道:「擲骰子你不會!」
    小賭向大瓷碗中一看,擺著三粒普通骰子,又問道:「比大小?」
    那小鬼懶得回答,只嗯了一聲。
    小賭再問道:「賭注呢!」
    那小鬼道:「昨們只是小玩玩,賭注不限,但至少一個金元寶,十兩。」
    好大的口氣,十兩黃金,值一千多兩銀子,居然是小玩玩,這四個小鬼是搶了錢莊?
還是挖到金礦?
    那小鬼見小賭發愣,盛氣凌人道:「咱們雖是小玩玩,但賭桌上六親不認,賭錢賭
的就是錢,不來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你最好把賭本亮一亮,讓咱們瞧瞧。」
    小賭派頭十足,作個手勢,示意三寶走過來,自斜背肩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
疊銀票。
    那張五百萬銀的銀票,已交由冰雪銀城洛陽負責人,經營金寶錢莊的朱大興,將之
化整為零,換成小自百兩,大至十萬兩的銀票,以便途中隨時換用。
    四個小鬼見錢眼開,頓時對小賭刮目相看,不敢再把他看扁了。
    三寶忽向小賭附耳輕聲道:「小師兄,別忘了開封府賭國三花的教訓……」
    小賭充耳不聞,未加理會,興致勃勃道:「來,我來當莊,你們快下注。」
    海無煙在一旁只有暗自搖頭。
    三寶和四平更是無可奈何,他們心知小賭是見賭必賭,此刻誰要阻止,他就翻臉,
把誰當作不共戴天大仇人。
    好在此去冰雪銀城並不急,乾脆就讓他過過癮吧。
    尤其河西走廊的一場血雨廝殺,使小賭連日悶悶不樂,難得見到他眉飛色舞,笑逐
顏開,顯見只有賭,才能使他忘掉那些煩惱。
    四個小鬼已紛紛下注,每人押了一隻十兩的金元寶。
    小賭半蹲半坐,右腳抬起,擱在矮凳上,上身向前一傾,伸手將大碗中三粒骰子抓
起,隨手一撤。
    「嗆啷啷……」
    骰子在碗中一陣滴溜溜亂轉,逐漸停止下來,赫然是三粒六點的豹子。
    這種賭法最簡單不過,擲出兩粒相同的骰子,另一粒幾點就是幾點。
    莊家擲出的如果是五點,押注的擲出六點,豹子或四五六即贏,小於五點則輸,與
莊家同點就不分輸贏。
    但是,莊家擲的是豹子或四五六,即通殺,使押注的閒家連碰運氣的機會都被剝奪
了。
    同樣的,如果莊家擲出么二三,那就通賠。
    小賭第一把骰子就通殺,而且未施展手法,完全是憑手氣,不禁樂得嘴都歪了,哈
哈大笑道:「哇峨,今天的賭運不錯嘛!」
    四個小鬼都不服氣,互相一施眼色,把賭注加了一倍,各押兩隻金元寶。
    賭注愈大,愈對小賭的胃口。
    他不動聲色,這回略施手法,以暗勁使骰子擲出五點,故意留個機會,要看看這幾
個小鬼的手法如何。
    右邊坐的小鬼,伸手一把抓起碗中骰子,握拳用嘴吹了口氣八以示加油討吉利,然
後才嚷著:「四五六!」
    將骰子擲向碗內。
    連擲兩次,才擲出了兩個麼,一個紅四,也就是四點。
    他不禁罵道:「他奶奶的,倒霉!」
    一旁的海無煙,在暗自注意著這小鬼。
    看他雖然一臉髒兮兮的,卻長得眉清目秀,尤其那雙明亮的眼珠子,呈現碧藍色,
不似漢人,大概是蒙藏血統吧!
    再看他擲骰子的手,嬌嫩細白,簡直就像少女的纖纖玉手。
    海無煙不禁暗覺詫異,這幾個小鬼究竟是什麼門道?
    這時原來當莊的小鬼,也抓起了骰子,一把擲出了個么二三,氣得大罵粗話,那神
情還真有幾分像小賭。
    輪到左邊兩個小鬼,一個擲出麼點,另一個也只擲了個三點。
    又是一個通殺!
    小賭從他們擲骰子的手法上,已看出幾個小鬼實在不高明。
    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輸!連輸!輸輸輸一路輸到底!
    不到片刻,小賭已勢如破竹,使四個小鬼輸得精光,金元寶全部集合在一起,到了
他的面前。
    四個小鬼垂頭喪氣,輸得臉都綠了。
    小賭卻洋洋得意,搖晃著頭頂上的沖天馬尾,笑著問道:「怎麼樣?你們還賭不賭
呢?」
    四個小鬼面面相覷。
    原來當莊的小鬼忽道:「你敢不敢賭大的?」
    哇塞!賭大的?
    一擲千金算是小玩玩,這賭大的自然非萬金以上了。
    小賭毫不猶豫道:「好,你們要賭多大?」
    那小鬼靦腆道:「不是跟咱們賭……」
    小賭奇道:「那要跟誰賭?」
    那小鬼道:「跟賭仙賭。」
    「賭仙?」
    小賭為之一怔,他師父陰勝,不過是個賭國之鬼,這會兒居然會跑出一個賭仙來!
    那小鬼一本正經道:「賭仙是咱們師父的尊稱,他老人家名叫任大賭。」
    小賭又是一怔,心想:好傢伙,不但自詡為賭仙,還名叫任大賭,分明是存心跟我
任小賭別瞄頭嘛!
    他豈甘示弱,毅然道:「大賭就大賭,誰怕誰,把他找來!」
    那小鬼正色道:「不行啊!要賭就得上他老人家那裡去。」
    海無煙忙勸阻道:「小賭,算了吧!你癮也過了,錢也贏了不少,咱們明日一早還
得趕路呢……」
    小賭不服道:「海師兄,那老傢伙不但自稱賭仙,還故意取個名字叫任大賭,分明
是存心砸我的招牌,他奶奶的,我倒不信這個邪,非見識見識這狂妄自大的老傢伙,究
竟是怎麼樣個三頭六臂的人物!」
    三寶也勸道:「小師兄,還是聽海師兄的……」
    那小鬼故意激將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只能吃吃咱們這些凱子,真要跟賭仙賭一
卜把你褲子都輸掉不可!」
    小賭果然沉不住氣,跳起來道:「笑話,我要不把他鞋子襪子都贏過來,從此就不
叫任小賭。」
    那小鬼暗喜,也起身道:「那就走吧!」
    小賭冷哼道:「走就走,他奶奶的,誰怕誰?」
    這時誰要再加勸阻,他不是聖人,就是白癡。
    海無煙不是白癡,自然不會做白癡的事。
    三寶和四平,替聖人提草鞋都不夠資格,更不便表示異議了。

                  ※               ※                 ※

    四個小鬼帶路,領他們來到敦煌河附近。
    一座大帳篷,就矗立在河邊。
    附近一帶,不見一個人影,大帳篷如同被遺棄在那裡,無人聞問,四個小鬼奔向大
帳篷,一路嚷著:「師父,師父……」
    小賭四人剛走近,衝進帳篷的四個小鬼又鑽了出來。
    某中一個道:「賭仙不在。」
    另一個道:「你們先進去等一會兒,他老人家大概在附近慢跑,咱們去找他回來。」
    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招呼他們,就逕自跑開了。
    四人將坐騎拴在小樹上,進入帳蓬,只見燈火通明,中間尚有一盆柴火,滿室溫暖
如春,佈置的更是富麗堂皇,像宮殿似的。
    其實,他們誰也沒見過,宮殿是怎麼個模樣。
    反正見到華麗的場面,他們就比作宮殿。
    一張長方餐桌上,竟然擺滿美食佳釀,外帶各式水果。
    四人整日在風沙中趕路,途中僅吃過一頓乾糧,一見桌上的美食佳釀,頓時垂涎三
尺。
    三寶一個箭步躥到餐桌前,伸手就抓起只又肥又香的雞腿,張口就咬。
    「啪!」
    小賭趕過來,照准三寶後腦一巴掌,打得他剛咬上嘴的雞腿,張口吐了出來。
    「餓瘋啦?」小賭斥道:「還不快放回去!」
    三寶抓著雞腿,依依不捨道:「反正多的是,這會兒又沒人……」
    小賭把手一舉,作勢要打:「放不放下?」
    三寶無奈,只好將雞腿放回銀盤,一臉苦相道:「唉!能看不能吃,擺在這兒幹啥?
簡直存心吊人胃口。」
    幾張帶靠背的矮榻,均鋪著獸皮,四人各自坐下。
    他們之中,以海無煙的年歲較長,他老成持重地道:「小賭,我看這地方不太對勁!」
    小賭毫不在乎道:「管它的,咱們賭完就走啦!」
    海無煙道:「我懷疑這是個陷阱!」
    小賭笑道:「憑他們幾個小賭,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海無煙鄭重其事道:「我看他們幾個小鬼,是人小鬼大,幕後定然還有人指使,說
不定就是那個自詡為賭仙的老傢伙。」
    三寶一旁道:「海師兄,你不是懷疑這是個陷阱嗎?」
    海無煙點頭道:「不錯,最可疑的一點,就是他們好像料事如神,算定咱們此去天
山,必經白龍堆,而且那幾個小鬼,不但取名任小賭,連髮式也跟小賭一模一樣,由此
可見他們是衝著咱們來的。」
    四平附和道:「是啊,他們為什麼不叫張三,也不叫李四。要學時髦流行,也不必
弄個沖天馬尾,乾脆來個龐克頭多拉風!」
    小賭自鳴得意道:「我任小賭出了名,他們才仿冒我啊!」
    海無煙不以為然道:「不見得,如果不出我所料,連他們賭骰子都是故意輸給你的,
目的是把咱們誘來此地。」
    三寶緊張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快離開這裡。」
    四平忙應聲道:「對,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小賭冷哼一聲,乾脆往矮榻上一躺,笑道:「我倒不信這個邪,看他們要怎麼侍候
我老人家。」
    他既決心不走,誰也沒轍。
    海無煙常在江湖走動,對各種邪門歪道的門徑,均較小賭他們有經驗,此刻目光流
轉,各處仔細查看八以防帳篷內有機關埋伏。
    三寶和四平則暗暗交換一下眼色,四個眼珠子瞪的比銅鈴還大,目不轉睛地望向餐
桌上,口水直往肚裡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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