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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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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紅頂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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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08: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中 伏
  夜黑風玉皇山顯得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左仲儀藝高膽大,立即掠來喝著對方,以期及早交易,然喊得幾聲並未回應,忽見一破
廟燈亮,立即掠去,及至近處,赫見一四十上下樵夫裝束之糟老頭迎門而立。
  左仲儀戒備逼前:「你可是勒索者?」
  那樵夫道:「什麼勒索者?有人要我留字條給個姓左的,你姓左吧?」
  左仲儀道:「正是。」
  憔夫急把字條送來:「快取走吧,夜黑風高,若非貪得幾兩銀,我才不幹這檔事。」
  左仲儀接過手,打開一瞧,裡頭寫著改往丁婆嶺贖人,不禁眉頭一皺道:「果然陰
險。」見樵夫逃去,立即截住道:「誰給你銀子?」
  樵夫急道:「一個鬍子傢伙,不關我事。」
  左仲儀伸手扣去,椎夫唉呀疼叫,根本未見內勁反應,知其身份不假,始放人,身形一
掠,消逝無蹤,嚇得憔夫唉呀尖叫見鬼,沒命逃去。
  左仲儀甚快又奔往丁婆嶺,猶見破廟點燈,掠身而去,忽又見及字條,寫著北走五里,
自有人引路。
  左仲儀知對方耍此招法,乃在擺脫埋伏追兵,暗道此人狡猾,然脖子被掐,只能依言行
事,復又往北走數里。終見一黑衣蒙面人立於百丈高處,遙招著手。
  那人邪笑道:「你倒來了,膽子不小。」
  左仲儀冷道:「廢話少說,人呢?」
  那人笑道:「不急不急,待驗得珠寶,自會帶你去見人」。
  左仲儀二話不說,打開百寶囊,並點燃了火摺子,將珠寶映得閃閃生光,金碧輝煌。
  那人雖隔百丈,卻也眼尖,瞧得幾樣,道:「怎麼連郭家女人首飾都端上來了?聖幫當
真窮得脫褲麼?」
  左仲儀暗詫對方識得寶物,冷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笑道:「你必猜我是奸細?是嗎,我若是奸細,怎敢在你的面前晃來晃去?我乃火
蛟幫的護法,對聖幫斤兩早巳調查一清二楚」。
  左仲儀只顧聽聲音,對方卻故意掩飾,壓得甚低,不易分辯,看來還是先救人質為是,
道:「錢已帶來。人質安在?」
  那人邪笑道:「隨我來。別靠太近,只能保持百丈開外」。說完掠去。
  左仲儀收拾百寶囊後,立即跟迫。
  對方武功甚高,專挑險坡陡徑掠行,幸左仲儀的武功了得,始終跟追不放。
  掠行三鬼坡,黑妖林,孟婆崖,終至一處荒廢宅院。
  左仲儀已見得了河流,照此方位,恐也是兜圈子,最後終落於錢塘江某處分流區,巨船
或許難抵達,然平底漕船必無問題,對方挑地點確費心思。
  那人掠往荒宅,立於大廳前,冷邪道:「地頭到了,別再過來。」
  左仲儀未再跨步,道:「人質呢?」
  那人招招手,已見廳後火把一亮,郭奇物衣衫不整,且昏倒椅上,十分狼狽,那人邪笑
道:「見著了?怎不把寶物留下」。
  左仲儀道:「怎知他是死是活?」
  那人一招手,持火把者伸手敲腦,郭奇秀唉呀疼叫,隨又昏去,那人邪笑道:「信了
吧?…
  左仲儀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叫你手下將他抬過來,我立即交出寶囊。」
  那人邪笑道:「才不上當,你武功太高,還是先交寶囊,待我等走人,自會交出人
質」。伸手一招,持火把者已將郭奇秀扛往內廳。
  左仲儀急道:「別帶走,依你就是。」將寶囊置於地面,身形立即左掠廂房屋頂,道:
「休距寶囊百丈,我也距人質百丈,你往前取物,我往人質掠去,各不相干。」
  那人邪笑道:「有道理,依你。」立即要那持火把者將人質置於內廳,而後離去,那人
突地喝道:「去救你的人質吧」。已衝往寶囊。
  左仲儀怎肯落後,直撲郭奇秀。  
  百丈已近,乍沖即至。
  左仲儀深忌埋伏,方衝至屋內,十指含勁四掃欲攻,幸無異樣,這才欺向郭奇秀,截他
數指,希望喚醒。誰知指勁戳去,郭奇秀幽幽呻吟,那聲音甚粗且老,左仲儀但覺不對,仔
細瞧及此人的臉面,一片煞白,眉毛左粗右細,驚惶中扯去,競然掉落,露出灰黑色,嚇得
他驚覺不妙,伸手一抹,露出中年花臉,詫道:「上當了。」登往那黑衣人掠撲。
  那黑衣人邪虐笑道:「這些錢即想贖回人質,作夢。」扛著珠寶拚命逃開。
  左仲儀冷森道:「人質若有閃失,唯你是問。」強勁極展,掠若追風閃電,奇快無比。
  那黑衣人怎知左仲儀武功高強至此,他且扛著近百斤珠寶,輕功大打折扣,奔逃不及三
裡,竟然快被追上,嚇得他直往附近山林奔去,轉行半里,復見荒宅,登又往裡頭鑽逃。
  左仲儀怎肯讓他走脫,窮追猛纏,硬是拚命,一掠十丈,再掠數十丈直往荒宅衝去。
  赫見黑衣人衝往右合院廂房,左仲儀強勢追去,方衝入廂房,突見巨網罩來,嚇得左仲
儀怔叫,眼看巨網罩枯,逃無去處,情急中雙掌劈向牆壁,轟地暴響,牆碎屋倒,嘩啦嘩盡
把左仲儀及那埋者全數罩進瓦礫堆中。
  幾聲唉叫傳來。
  左仲儀雖全身生疼,仍乘機破網掙脫,衝出瓦礫,赫見那黑衣人亦受波及,身上全灰地
衝入另一廂房,左仲儀毫不猶豫地迫近,冷森的道:「有本事儘管耍出來。」並未追入廂
房,乃採出擊方,怒掌直劈,打得廂房傾倒,免再中計。
  誰知廂房倒處,忽地傳來郭奇秀駭叫聲道:「聖爺叫我
  左仲儀一楞道:「阿秀?」怎麼顧得危險,復往瓦礫堆衝去,那屋瓦正倒一半,他則從
中穿過,只見得一入半靠牆頭,正是郭奇秀,急得他撲去抱人,得往後窗穿出。
  只一閃身,廂房盡倒,情勢險極。
  左仲儀方滾落地面,待要檢視郭奇秀的傷勢,誰知對方竟然左右開攻,一把藥物打成飛
霧,且指直戳,任左仲儀能耐厲害,怎料到對上用上強烈迷藥,且混著灰塵湧出,一時不
察,終於中伏,掙扎著叫道:「郭奇秀你……」已然倒下。
  那黑衣人邪笑道:「我會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別誤會。」隨又把面罩戴上,
始喚來手下扛起百寶囊及左仲儀,直往河邊漕船潛去。
  左仲儀終於醒來,已被綁在船底腿粗木樁,動彈不得。
  他想運功,卻絲毫提不起勁,顯然武功受制。
  迷藥剛退,腦袋仍昏沉,只覺船行晃動,似往海中行去。
  昏暗燈光下,只見此船築工精細,恐非漕船,不知將運往何處?
  想著想著,忽見黑衣蒙面人掀開艙板,步入裡頭,目光閃邪不定,瞧著眼前可憐傢伙。
  左仲儀道:「郭奇秀你為何要如此?」
  那人邪笑道:「我不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摘下面罩,露出中年鬍子臉,
道:「見著了吧?你我已有數面之緣。」
  左仲儀道:「幫助理親王弘哲刺殺弘歷者就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虧你賜我一掌。但總算平安度過,我實未料到你的武功高得出奇,
這幾年得了什麼靈丹妙藥,武功秘籍,進步如此神速?害我差點陰溝裡翻船,不過還好,最
後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左仲儀道:「為何一直想嫁禍予我?」
  那人笑道:「你是聖爺,當然要搞垮,接收聖幫是我等甚重要的目標,看來已經達
成」。
  左中儀道:「你騙不了我,你就是郭奇秀,除了你,無人能對聖幫瞭解如此之深」。
  那人笑道:「喔?我倒想聽聽破綻何在?」
  鉚儀道:「載庫金之船根本沒沉,你只是利用偷天換日手法,弄沉其它幾艘,否則憑高
蛟,高魚兄弟,怎麼會搜不著沉船?」
  那人道:「你們見過面了?」
  左仲儀道:「不錯,我還知你假借被火蛟幫綁架,策劃此次陰謀,其實根本沒有火蛟
幫,他們早被消滅?」
  那人道:「怎會沒有?我正要帶你去見識見識。」
  左儀冷道:「你想見的是烈九蛟,或許想以我交換條件。」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歎息道:「左仲儀啊左仲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
閃爍不定,終於歎息道:「左仲儀啊左仲儀,你的確太聰明,怎麼料事如神?不錯,我就是
郭奇秀。」說完伸手將臉上鬍子摘下,並拿出布巾抹臉,卸下了易容物,露出了本來面目。
  左仲儀瞧得驚心動魄道:「當真是你?」
  郭奇秀笑道:「都已猜著,何需驚訝?」
  左仲儀道:「你若不現形,我仍無十分把握」。
  郭奇秀道:「那有休意思?既已起疑,無論何事,你必猜想是我所為,我還是難脫身,
乾脆攤開來談,不也頂好?」
  左仲儀歎道:「阿秀你何需如此,你爹若知曉,豈非要哭死?」
  郭奇秀聞及此,突地生怒,斥道:「不要談他,做了一輩子的奴才還不夠,連我也算進
去,可惡,為何你能接聖爺,我就不能?你比我高貴麼?」
  左仲儀道:「那是幫規,甘心入幫,就得遵守幫規,如皇帝一樣,只傳太子,君臣有
別。」
  郭奇秀斥道:「什麼幫規?堯舜都能傳賢不傳子,聖幫為何不能?永遠把郭家踩在腳
底,實在可惡。」
  左仲儀道:「你若真的受不了,可以出去自創天下,怎麼可以做出此不智之事?」
  郭奇秀冷哼道:「聖幫有一半是郭家拼出來的,我何需讓予你們,拿回來也是應該。」
  左仲儀瞧他觀念已偏,難以更正,只能吧息。
  離奇秀駕得幾句,漸漸恢復了冷靜,笑道:「不過沒有關係,不久的將來,一切將改
觀,聖幫仍將落入我的手中。」
  左仲儀道:「既然你有野心,為何要把我請回來?說不定瑞叔怕事,會找你代接掌
門。」
  郭奇秀道:「我原亦如此想,誰知我那奴才父親,竟然同意找你回來,我當然不爽,但
評估你風評不佳,大概也是混混之流,定將聖幫搞垮然後自可輪到我上陣,誰知你卻扮豬吃
老虎,壞我的好事,接你回來是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左仲儀道:「當你劫走了庫金後,已及種種陰謀?包括煽動瑞叔將庫金裝船載走?」
  郭奇秀道:「不錯,不失金,怎麼能讓聖幫亂陣腳。」
  左仲儀道:「庫金運往何處?難道已和朱亮功掛勾?」…郭奇秀邪笑:「少探我的口
風,我豈會說出?也別把我當傻子,會笨到把庫金交予朱亮功,那他不把我吃掉才怪。他也
不過是我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左仲儀道:「甚至理親王也是?」
  郭奇秀笑道:「你遊走京城,不也想探誰接任帝位?可惜讓我捷足先登,弘皙既然是太
子,不巴結交際怎麼行。」
  左仲儀道:「所以你甘心當他的走狗,暗殺弘歷?」
  郭奇秀道:「沒錯,弘歷一死,天下抵定」。
  左仲儀道:「也許你不知,弘歷才是儲君,雍正日後將傳位予他。」
  郭奇秀邪笑道:「那老傢伙已瘋了,遲早要亡,哪還有時間更改秘詔,叫他莫要癡心妄
想,白日夢連連。」
  左仲儀暗歎,對方心性已失,恐難悔改,多說無益,道:「你待把我如何?」
  郭奇秀笑道:「已知那麼多秘密,還能活嗎?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這艘是理親王御用
寶船,連河總顧瓊亦不敢搜,所以無人知曉你在此船上,你只要靜靜等死,我保證給你快活
些。」
  左中儀道:「是麼?你不是說要送我到烈九蛟那裡交換什麼?」
  郭奇秀道:「你倒是記憶清楚,事情用是如此,我發現烈九蛟已死,且武功高得出奇,
想向他討教幾招,他卻開出條件,要我找一個武功了得之人讓他試功,我左想右想,唯你最
適合,遂決定把你當交易品,你若願意,或許還有活命機會。」
  左仲儀暗付,烈九蛟武功蓋世,自己豈是對手,然為求生存,只合—拼了,遂道:「此
船即開往烈九蚊處?」
  享睛秀道:「不錯,然我仍在掙扎,畢竟你邪得很,萬一烈九蛟殺不了你,豈非縱虎歸
山?所以我看還是先收拾你較妥當。」拿出森森匕首,歎息道:「要怪就該怪你運氣差,敗
在我的手中,死而無憾吧。」匕首一揮,當真想先除後患始快。
  寒光閃處,冰森貫體,左仲儀暗道完了。












第二十二章 奇 女
  正險處,忽聞砰地巨響,船身抖動,嚇得郭奇秀差點栽倒。
  左仲儀暗詫道:「撞船了?」
  外頭突地了女人的聲音,喝道:「好大的膽子,敢擋本姑娘的去路。」竟爾大打出手。
  郭奇秀聞言怎敢停留,冷道:「暫饒你一命,敢作怪,剝你的皮。」伯他叫喊,一指截
其啞穴,始戴上面罩,快奔出去,交將艙板鎖死。
  左仲儀暗道好險,既然性命極險,只有拚命,手腳不能動,唯有脖子可以轉動,左伸右
伸,亟欲咬斷繩索,卻總差數寸,恨不得學了長舌功,能卷繩扯斷。
  外頭傳來女子的喝聲道:「什麼理親王屁親王,姑奶奶我劉光霞就是不吃這一套,給我
砸。」打鬥更形激烈。
  左仲儀詫道:「怎麼會是這大醜女?」不禁想笑,實在是冤家聚頭,如若當真讓她救
去,恐沒完沒了,還是自行逃命要緊,擠得更急,脖子幾乎扯斷。
  郭奇秀千算萬算,怎知會在海上撞船?見得對方是劉吞金這女,知不好惹,急忙說道:
「別打啦,快叫劉姑娘賠罪。」
  那些舵手雖是理親王的手下,平常跋雇習慣,然郭奇秀既是殺手頭子,武功高強,舵手
總忌諱者,故已收招道歉,靜觀其變。
  郭奇秀拱手陪笑道:「姑娘請見諒,一時不小心撞上,所有損失定予賠償」。拿出五百
兩銀票,道:「如此數目可夠麼?」
  劉光霞冷哼道:「我的船可是塊塊精挑細選紫檀木所造,幾百兩即要發?門都沒有」。
其所駕馭者,乃是條形快船,長約五丈,寬約兩丈,全部木料不多,勘個數百兩已是新船價
碼,分明敲詐居多。
  郭奇秀不多言,又拿出另張銀票,道:「千兩銀票應足夠了吧?」
  劉光霞這才嘻嘻笑道:「夠了夠了,快收下」。伸和一揮,一名健碩手下掠身取回銀
票,驗明果然是千兩銀票無誤,隨即交予主子。
  郭奇秀道:「得罪之處尚祈見諒,不知姑娘是否可調船讓去?」
  劉光霞瞧及銀票,呵呵笑道:「是寶祥錢莊銀票,看來你很有錢,到底是誰?幹啥蒙面
見不得人?摘下來讓我瞧瞧。」
  郭奇秀暗斥小妖女,專找麻煩,如若往昔易容,脫下面罩何妨,然已換回原貌,怎麼可
在眾人面前現形,只能忍氣吞聲,拱聲道:「在下臉面受傷,始裹黑布,故不便摘下,尚祈
姑娘見諒。」
  劉光霞血盆大口猛張,笑道:「沒關係,我多的是靈藥,脫下來幫你敷。」
  郭奇秀道:「不必了,已結咖,快好了。」
  劉光霞道:「可惜,那好吧,日後再見。」準備調船而去。
  郭奇秀暗喜,終把惡女給擺平了。
  方便知左仲儀乍聞醜女將走,情急中猛把後腦勺敲向木樁,發出叩叩聲響,縱是敲疼,
仍不肯停。
  叩聲傳出,劉光霞頓有感應,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你藏了靈禽異獸?」
  郭奇秀暗恨未一刀先殺了禍害,乾笑道:「只是木槳滾動,並無它物。」
  劉光霞道:「怎是?我聽若猩猩打鼓,把它放出來瞧瞧。」意欲派人登船查探。
  郭奇秀不禁惱怒道:「姑娘未免管得太多,撞船之事已賠償,你尚待如何?」
  劉光霞道:「莫生氣,我只是瞧瞧而已,死不了人,別小心眼了。」仍催著手下快快行
動。
  郭奇秀冷哼道:「不可理喻。」下令調船準備離去。
  左仲儀敲得更急。
  劉光霞復覺奇異道:「怎敲個不停?難道你販賣人口,抓得少女賣到西洋當妓女麼?」
  郭奇秀冷道:「少胡說八。」催船快走。
  劉光霞喝道:「別溜,我最恨逼良為娟,先拿下再說。」一聲令下,劉幫弟子直掠官船
登時又大打出手。
  郭奇秀眼看欲罷不能,終難克制,怒道:「醜八怪不識好歹,以為我怕了你麼?」殺機
已起,猛往劉光霞撲去,破浪掌逼至極限,強劈肚腹。
  任劉光霞武功了得,卻也難擋對方極力一擊。
  砰。
  暴響傳出,直若巨捶擊鼓。
  劉光霞腹部受擊,唉呀悶叫,倒摔水中,叭地又是一響,水花濺得好高,原該受傷沉入
海底,誰知哇哇疼叫後,伸手摸摸肚皮,竟也沒事,暗道:「幸有軟甲護體。」忽又聽得船
艙咯咯聲音傳來,當知位置,暗道:「攻人不了,待我攻船。」避開船上敵手,拿出匕首,
運極真勁,直往艙底刺去。
  由於身在水底,匕首又尖,刺入艙板,只發出嘟嘟之聲,郭奇秀以為左仲儀作怪,根本
不理,直喝手下撲殺劉幫弟子,準備滅口。
  劉光霞經驗甚老道,匕首刺得即深又直,好讓艙板完全斷裂,然她又留著半指寬度要
連,免得斷裂徹底,只一小洞即要入灌入海水,待刺數十刀,弄了個半桌大圓形,這才收
刀,邪笑一聲道:「活該你這小王八要倒霉了。」雙掌動逕,猛往裂板劈去。
  砰地又是一響。
  艙板裂凹隱入,海水猛灌內艙。
  劉光霞如魚竄入。
  左仲儀赫見對方,腦袋敲得更急,此時哪顧醜女美女,只顧祈求救命,先逃離苦難再
說。
  劉光霞詫道:「儀郎麼?」雖在水中喊不出聲音,然表情盡展無遺,乘著水勢,直撲過
去。
  內艙淹水,只在極短的時間裡,郭奇秀原是不覺,然狂流湧入,船身立即打斜,嚇得他
怔覺不妙,厲吼道:「醜八怪你敢毀我船。」哪顧得再戰劉幫弟子,欲跳入內艙斗之。
  劉光霞卻甚老練,一手切斷繩索,拖住情郎,一手反打郭奇秀,迫得他暫時下不了內
艙,劉光霞借此推力,已往外洞衝去,逃出內艙,拚命遊走。
  郭奇秀這才想及放走左仲儀遠比沉船重要,登時落水追殺,厲吼不斷,然卻口出無聲,
只顧咕嚕咕嚕直冒氣泡,罵得幾句,始知身在水中,氣息甚重要,故閉口,專心追殺,掌勁
已大打折扣,亦抽出利刃拚命追趕。
  然那劉光霞似從小在水中長大,身若游魚,雖拖得一人,仍東溜西竄,逃得甚是從容,
畢竟身軀過大,目標顯眼,再此下去,永無脫逃時刻,心念一轉,登又計法入腦門,直往水
底潛去,找得珊瑚洞穴後,始將海砂弄渾,再乘機溜入秘洞躲藏。
  郭奇秀哪知對方詭計多端,拚命追來卻落個渾水趟身,失去了目標,只能四處遊走搜
索。
  劉光霞硬是不肯出聲,屏息以待,然左仲儀因武功受制,氣息吸得甚少,根本忍不了多
久,此時已受不了,開始掙扎欲往水面換氣,劉光霞扯緊,急示意,現在出去,前功盡棄,
左仲儀直搖頭,現在不換氣,死路一條,已是憋得滿臉通紅。
  劉光霞當機立斷?猛地往男人嘴唇吻去,藉以輸送氣息,左仲儀詫駭吱吱晤晤想抗拒,
劉光霞怒瞪,快要沒命還掙扎?醜女就不能親吻麼?左仲儀終在忍受不了下,接受惡吻。
  氣息傳來,注於生命上,左仲儀似若解脫,但於貞操上,卻似被強暴,失身感覺直湧心
頭。
  劉光霞一吻得手,雖覺好玩,然畢竟是女人,待想及此事競也臉面通紅,她不敢撥動香
舌以挑情慾,然儘管如此,觸電感覺仍傳遍全身,愛意頓生,捨不得放開。
  左仲儀想掙脫,又怕氣息不夠,只好任其蹂躪,直到後來,竟也習慣,暗覺一股幽香傳
來其實若不想那排暴牙,劉女倒也不賴,尤其對主又有了救命之恩。
  雙方心緒翻覆攪動著,不知外頭危險事。
  終於郭奇秀搜人不著,且氣息已弱,不得不服出水面換氣。
  劉女知機會到來,不敢再陶醉香吻之中,立即拖著左仲儀往另一區潛去,待離奇秀二度
潛入水底找尋,兩人早巳躲得甚遠,幾已逃出數百丈,始敢浮出水面換氣,赫見快船在東南
不遠處,立即游去。
  劉幫弟子知官船已入水懶得再戰,全數回船,以搜尋女當家為要務,忽見目標,欣喜駛
來,且拋出繩索,將人拖上船。
  劉光霞這才噓氣道:「好險,找個小島先躲起來。」快船調行方向,直衝而去。
  左仲儀卻急了,吱吱晤晤,說不出話,劉光霞知他啞穴受制,替他解開,他立即喊道:
「不能讓郭奇秀走脫。」
  劉光霞嘿嘿邪笑道:「有無搞錯?我是船老大,你是病人,為啥要聽你的?」
  左仲儀乾聲道:「拜託,事關聖幫安危。」
  劉光霞瞄眼道:「早點娶我不就沒事了?」想及方才擁吻,臉面稍稍生熱,卻也舒暢於
心。
  左仲儀豈敢回憶?故作不知情,急道:「此事玩笑不得。」
  劉光霞道:「婚姻大事,豈能玩笑?」
  左仲儀窘聲道:「我是說讓黑衣人逃走,聖幫立即陷入了危機。」
  劉光霞冷道:「連我也不瞧一下正眼麼?」
  左仲儀頓窘道:「非也,我中毒,穴道又受制,活動不方便……」
  劉光霞始伸手替他解穴,道:「莫急,那艘船已穿洞,頂多再支持幾個時辰,他們別想
逃,你不覺得應先治好自己麼?」
  左仲儀這才知其用意,道:「多謝幫忙………」
  劉光霞仍指示手下往小島駛去,暫時避開再說。
  左仲儀好奇道:「此處離內陸多遠?」
  劉光霞道:「少說也有兩百里」。
  左仲儀詫道:「這麼遠?今天是初幾?」
  劉光霞道:「初十一吧。」
  左仲儀道:「初十一?那豈非超過兌現日一天?我被綁了兩天兩夜?」
  劉光霞道:「差不多。」
  左仲儀苦笑道:「完了完了,你爹當真擠兌銀子麼?」
  劉光霞道:「不錯,我爹一向說一不二,跟我一樣。」
  左仲儀急道:「你快快修書通知你爹,我願意娶你了,要他莫兌現。」
  劉光霞瞪眼道:「啥話?當初是提親,那是聘金,現在是啥?賣女兒麼?別搞錯,是我
選你,非你挑選我。」
  左仲儀窘苦道:「那請快快選我吧」。
  劉光霞不禁呵呵笑道:「怎麼?堂堂聖爺也有吃軟飯這一天?不嫌我醜麼?」
  左仲儀窘聲道:「美醜總陽外相,其實你心地善良……」
  劉光霞邪道:「現在會說我有內在美了?男人真是舌燦蓮花,牆頭之草,實要不得。」
  左仲儀急道:「姑娘請幫幫忙。」
  劉光霞瞧他切急樣,終也不忍道:「不是我不幫,只是身在外海,如何能修書?那倒不
如載彌回去辦事,但又如何?已過數天,聖幫若撐不住,也是天命。」
  左仲儀一楞終於看清了事實,輕輕一歎道:「看來全靠老天幫忙了……」目前已無能為
力,爭亦無用,倒不如另擬計策。
  唯一希望是劉吞金別兌現,然依其個性恐難如此。
  另則是總管挺得住,助聖幫度過此難關,但成麼?資金如此龐大,恐非他能力所及。
  看來除了我找回失去庫金否則一切終難處理。
  左仲儀道:「感謝救助,能否好人作到底,解我身上的迷毒?」
  劉光霞道:「在解啊,感覺如何?」
  左仲儀道:「軟酸酸,使不上力。」
  劉光霞道:「是迷毒沒氏,倒是比較難解,你先服下幾顆醒神丸,待我用功力替你逼
毒。」
  左仲儀只能聽令行事,服下了三顆金色藥丸後,已坐定,劉光霞行往其背後,坐定下
來,伸手往命門穴貼去,功力源源迫來,左仲儀借功練功,雙方進入了忘我之境。
  劉幫數名弟子負責護持,幸好官船已入水,行動較慢,早已拋得老遠,安全無慮。
  郭奇秀連搜數回,未見人蹤,已氣得哇哇大叫,然又能如何,人已落水無異大海撈針,
只能碰運氣,強求無效,遂游回官船,見得船身傾斜一半,又自咒罵。
  待問及狀況,舵手回答,此船設計特殊,分有三艙,其中一艙進水,勉強可支撐半天,
屆時將沉沒,且無法修復。
  郭奇秀才當機立斷下令往火焰島行去,畢竟那頭有烈九蛟可利用,若左仲儀傷癒搜來,
也好有個擋箭牌,另則此島離此不遠,可停靠修船,一舉雙得下,當然該往此處去。
  官船揚起帆,一晃高,一晃沉地駛去。
  功行三周天後,左仲儀腦門已漸漸地冒出了淡紅煙霧,一股腥味衝鼻,看是毒物已出。
  劉幫弟子乍覺腥味,知其有毒,皆避左右。
  劉光霞倒仍氣定神閒,功力直遏地去,絲毫不受影響,她甚至覺得內勁交融,似訴情
衷,甜妙無比,進而陶醉其中。
  唯左仲儀不敢分心,乘外勁內流之際,拚命解去毒物,三周天下來,自身功力已漸漸恢
復,終可自行解毒,然劉光霞並未收手,豈可過河拆橋,仍自讓它竄流全身。
  直到四周天已過午時將至,劉光霞始收手,眼看小島已:至,先行上岸,前去找尋枯
枝,並獵來山雞,升火烤食。
  劉幫的弟子眼尖,當知大小姐如此犧牲,全是為了這個男人,如若對方再背叛,恐不夠
意思,但又如何,大小姐實是醜得可以,若非為了錢財,誰肯娶她?  
  劉幫弟子亦陷入錢財和美醜掙扎之中,且難測此段姻緣將如何發展。  
  行功至五周天後,左仲儀終完全爭去身上之毒,功力恢復後,精神忒是舒爽,忽見劉光
霞招手:「下來吃東西。」總覺尷尬,還是掠往岸這吃起烤雞,且不忘道謝。  
  劉光霞冷道:「謝什麼?算你命大以後別拋棄我就了。」
  左仲儀乾聲道:「不會……只是姑娘定要跟著我麼?」
  劉光霞白眼道:「我那麼醜?誰要?不跟你跟誰?」  
  左仲儀道:「可是你方才說,只有你選我,怎麼又說跟……」
  劉光霞道:「是選中你啦,他日若後悔再說。」
  左仲儀應是,卻是滿肚子的苦惱,畢竟救命恩情乃是另一回事,結婚娶妻又是另一回
事,若無感情,強逼一起,將痛苦一生,然對方如此深情款款,又怎麼忍潑冷水,且走一步
是一步了。
  他不敢表現露骨,免得她受到了刺激,畢竟救命之恩仍得顧著。
  劉光霞大略感受對方心意,亦不強逼,只顧做好女人本分,給肉給水,伺候得無微不
至。
  待用餐完畢,左仲儀急於解危道:「我得找到郭奇秀,要回庫金否則聖幫危機難度。」
  劉光霞道:「當真要去?他躲到火焰島,可能有個老妖物。」
  左仲儀道:「不去不行,聖幫過不了關。」
  劉光霞爽快答應,道:「好吧,既然捨命陪君子就陪到底。」已和左仲儀同行登船,直
往火焰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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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09: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異 人
  火焰島寬約十數里方圓,其中多處尖鋒宛若火山口常掉地出白煙因而得名。
  左仲儀等人航行至此,但覺陰森,似若幽界之界。
  劉光霞道:「此島不但多蛇,且有怪物,連海盜都不敢去,你確定要登陸?」
  左中儀道:「郭奇秀都敢上山我還怕啥」已見得官船半沉於岸口,對方的確已進入此
區,保有一探狀況。
  劉光霞道:「好吧,既然來了,且瞧瞧野人吧。」指示手下駛船靠近岸邊,道:「你們
守在船上,我去即可。」
  劉幫弟子如獲重釋,全數同意。
  左仲儀急道:「身處險地,我去即可。」畢竟醜女同行人總覺怪異,且負擔重。
  劉光霞瞄眼道:「你這是關心亦或輕視?」
  左仲儀道:「這是險處,你毋需趟進來。」
  劉光霞笑道:「看是關心了?放心,聽說烈九蛟不傷女人,我準沒事,你該擔心自己
吧。」
  左仲儀心虛,乾笑道:「既然不傷女人,那任姑娘選擇;吧。」說完拜禮,直往岸邊掠
去,畢竟對方有救命之恩,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劉光霞跟定男人似地,隨即掠去。
  左仲儀無奈,要她小心蛇蟲,兩人同往山區搜去。
  前方數里森林果然毒蛇遍處,任何青紅白綠顏色應有盡有,大者若巨蟒,小者如蚯蚓,
各幡地盤,見人好昂蛇吐信,亟欲攻擊,幸兩人輕功了得,掠穿其間,始終未讓毒蛇噬著,
潛行仍算順利。
  劉光霞終究是女人,最忌蟲蛇,往往踩及蛇或摸及蛇肚,那種膩滑傳來,即讓她驚叫,
直往男人靠去,或抓著男人衣角;任他拖帶出界,雙腿差點生軟。
  待衝出森林,眼工紅土罩峰,較為光禿,劉光霞始噓喘大氣,道:「要命,早知毒蛇那
麼多,就不跟了。」
  左仲儀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劉光霞回首乍瞧,毒蛇吊滿林,懼道:「還是別闖為妙,走吧,待晚上再說。」以為夜
晚蛇蟲將回洞休息,自可順利避開。
  左仲儀知她不肯走,說也無效,遂不多言,尋得火煙最旺處,直登山峰。
  劉光霞緊跟後頭。
  再奔數里,地面不只光禿,且裂縫甚多,白煙直冒,似若火山區,熱氣漸濃。
  劉光霞道:「幹啥找烈九餃?直接找郭奇秀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可惜此島不小,恐不易尋著,倒是烈九蛟目標較顯眼,找到他等於找到了
郭奇秀,上去吧,看看也好。」
  兩人復往最高峰登去。
  及至峰頂,赫見滾燙溫泉處處,白煙即此冒出,山泉有高有低,有的落差甚大,泉水湧
下,形成串串瀑布,佳景奇特。
  劉光霞道:「若是長得花草樹木,恐是世外桃源。」
  左仲儀卻發現最高溫泉有人靜坐其中,雖是背對,卻見得披頭灰髮,應是烈九蛟無誤,
登要劉光霞閉口。
  誰知烈九蛟似已知來者,冷道:「報上名來,可是姓左?」
  左仲儀乍驚,急道:「不不不,姓劉。」
  劉光霞暗道:「跟我姓劉,豈非入贅麼?」暗喜。
  烈九蛟冷哼道:「大丈夫何以改名改姓」。突地彈跳而起,落於岸邊。一身舊袍直冒白
煙,他卻毫不在乎,轉身下:瞧,似若獵豹搜物:「誰是天下第一高手?」
  左仲儀道:「無此人,我等武功平庸。」
  劉光霞瞧其發胡散亂,直若野人,倒是合乎想像,道:「天神才法功第一,我們是來尋
找郭奇秀,前輩知他下落,快叫他出來。」
  忽見烈九蛟後側不遠處閃出了郭奇秀的身影,奸黠說;道:「師父,他就是左仲儀,自
稱武功天下第一,我可把他引來,莫要錯失良機。」
  左仲儀冷道:「阿秀你還不悔改麼?」
  話未說完,烈九蚊突地撲殺下來,邪笑道:「還敢花言巧語來騙我。」其勢如電,銳不
可擋。
  左仲儀從未見過如此快速身手,情急中逼足全力以抗。
  赫見烈九蛟化若電火石火,不見形不見影,只見一道似欲劈天裂地之太虛魔電,硬是怒
劈下來。
  左仲儀無處可躲,猛地雙掌相迎。
  砰。
  巨響暴開。
  左仲儀悶哼一聲,直噴八丈遠,摔落地面成凹坑,跌得:唉唉疼叫。
  烈九蛟則定落當場,驚詫瞧著雙掌,似想找出掌勁缺了什麼?否則尋常人吃此一掌,早
已倒地斃命,豈容得對方哇哇疼叫。
  劉光霞切急撲去,扶起了心上人,急道:「傷著了麼?」
  左仲儀苦笑道:「還好……」手掌火辣辣,胸口悶疼,雖是難受,總算撐住。
  郭奇秀見老怪一招擊倒眼中釘,自是大喜,道:「師父快收拾他,天下已無敵手。」
  烈九蛟哈哈再笑道:「不錯,吃我一掌未吐血,你是第一人,夠份量,再吃老夫一掌試
試」。登又身化電光,強撲過來。
  左仲儀豈是笨蛋,再等著挨打,見其攻來,哪顧得面子,趕忙滾身彈開,且撥石塊反擊
以爭取時間。
  石塊砸來,烈九蛟根本不理,一掌掃去,強勁擊碎,攻勢仍快,電也似劈來。
  左仲儀幸逃得快,讓出尺餘,對方掌勁斜腰切往地面,轟然一響,地裂石飛,左仲儀借
此勁道,再彈數丈,怎敢對抗,拔腿即逃,並喝著:「劉姑娘,不玩啦。」根本抗拒不了,
先行保命再說。
  劉光霞早對妖人忌心,聞言拔腿亦逃,只是左側飛奔,不敢靠近戰圈,免受波及。
  後頭郭奇秀直喊道:「師父別讓他逃了。」從旁盯上,以備不時之需。
  烈九蛟連劈三掌皆被逃去,不禁生怒,道:「逃若喪家犬,算何英雄好漢。」見對方仍
不肯迎戰,咆哮一聲,雙掌一吐一吸,遠處林區突見無數毒蛇被盡數吸出,直往左仲儀撲
來,迫得他不得不出手回擊。
  劉光霞亦被毒蛇逼得手忙腳亂,狼狽應付。
  烈九蛟藉此良機,飛縱數十丈,直撲左仲儀,他盤算傢伙可能再次脫逃,竟爾吸來一條
丈餘長蛇當鞭子耍,這抽去,叭地掃中左仲儀的右腿,復往回扯,左仲儀終難再身,只好回
掌切纏腿蛇。
  烈九蛟喝道:「想逃麼?難。」右鞭左掌,打得左仲儀手忙腳亂,跌退連連,一個不
察,烈九蚊已封住退路,邪虐笑,擋得四平八穩。
  左仲儀只有苦笑,沒想到對方當真通玄,只要灌入蛇身,竟然切之不斷,今日恐難善
了。
  烈九蚊邪笑道:「想逃,那是妄想,老夫號稱『九蛟』,耍絞鞭功夫天下無敵,無人能
逃出我的鞭下。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根本不是您的對手,認輸總行了吧?」
  烈九蛟冷道:「不行,除非自絕,擅闖本島,死路一條。」
  左仲儀道:「那個黑衣人也闖此島,怎麼會沒事?」
  烈九蛟道:「條件交換,他說要帶天下第一武功者前來,我才放了他。」
  左仲儀道:「我也可幫前輩找個天下第一人。」
  烈九蛟哈哈虐笑道:「少耍花招,你是準備落跑,老夫豈是傻子,何況一件事只答應一
人去辦,你已是多餘。」
  左仲儀道:「不知前輩另有何事待辦。在下可替您完成。」
  烈九蛟道:「沒有,我擁有天下無事可辦,若有,只有打敗我,你快快完成吧。」
  左仲儀苦笑:「前輩比在下修為多數十年,在下如何能敗得了您?若要說公平,就鬥個
幾招不死,也算是贏了,否則傳出去,有損前輩的英名。」
  烈九蚊一份道:「有道理,那要鬥幾招?一年一招?六十年六十招如何?」
  左仲儀道:「豈有如此算法?那年齡相差越多,豈非斗越多用?應是遞減,差一歲少一
招,我二十四,你約八十,一年一招,扣掉五十六招,我只能斗您二十四招,然前十歲我根
本未習武,縱使練了也派不上用場,自該扣十招,故應以十四招為正確。」
  烈九蚊道:「有道理,便以十四招為準,你躲得了,算你過關。」
  左仲儀拱手笑道:「那謝了,前輩請讓路。」說完拜禮即欲離去。
  烈九蛟一楞道:「不能走,尚未鬥完,不能走。」
  左仲儀道:「怎尚未鬥完?你從高處撲我一招,隨又凌空切我兩掌,追殺時又劈了七
掌,地上都有坑洞可數,及至林區,你吸蛇反攻又是一招,以蛇為鞭也是一招,方才連劈兩
招,共十四招,錯不了。」
  劉光霞聞言暗喜,急道:「沒錯沒錯,十四招已過,前輩想賴麼?」早避開毒蛇,逃至
附近,聞及此言,加油添醋以套住這妖人。
  烈九蛟一時臉紅,哇哇大叫道:「方纔不算,老夫根本未展奇招,不算不算。」
  左仲儀道:「想食言麼?」
  郭奇秀怎肯讓他詭計得逞,說道:「師父別聽他鬼扯,別忘了。火蛟幫就是他滅去,怎
可讓他活命,就算要鬥招,也是從現在開始,且他扣童年十招,師父難道沒童年麼?所以那
十招鐵定要算。」
  烈九蛟登獲至寶似地,詫喜大叫道:「不錯不錯,你有童年,我也有童年,怎可你抵我
不抵之理,十招不能免。」
  左仲儀苦笑道:「好吧,十招即十招,接完之後,請別再為難在下。」
  烈九蚊喝道:「無人能在老夫的手中走過十招,但你若逃跑,即不算數。」
  左仲儀道:「輕功亦是武功之一,應算數吧。」
  烈九蛟喝道:「斗輕功可,逃跑即不可,哈哈,我手中有蛇鞭,你休想逃命,還不快接
招。」是氣猛運,衣衫無風自動,威凜又生。
  左仲儀知其煞招已出,哪敢分神,猛地運勁護體,希望挨過十招,結束這場比鬥。
  赫見烈九蛟喝道:「嘗嘗老夫最新參絕學『烈焰掌』!」話未說完,丟下毒蛇,那蛇競
還能活命,倉惶逃去,烈九蛟登時雙掌合一,運勁極限,猛地翻吐,兩火紅光乍閃,似若烈
焰噴出,嘯得周道熱氣滾滾。
  左仲儀又怎敢硬接,雖運勁相抗,卻將虛無飄渺身法掠至極限,東閃西躲,然那掌勁過
於快速,仍無法全身閃退。一個失著,左肩已被擊中,砰地暴響,打得他肩頭冒煙,滾跌十
數丈,嘴角悶呢,嘔出血絲,終受內傷。
  郭奇秀見狀大喜道:「師父乘勝追擊。」
  烈九蛟一招得逞,威風八面,哈哈虐笑道:「技不如人,莫要怪我」。復又一招「烈焰
焚天」硬是劈斬如電,毫不鬆手。
  左仲儀已是險象環生,深知光靠躲閃已是無法全身而退,終運起「破浪掌法」以抗見那
強勁湧來,只能以破浪訣竅化去些許,剩下仍得硬接。
  砰。
  又是悶響,左仲儀再吃一掌,胸口悶疼,呢地血絲再滲,蹬蹬蹬連退七八步,身形已
晃。
  郭奇秀暗自叫好,照此下去,只要三招,必能取命。
  劉光霞見狀驚駭,急撲過去。
  烈九蛟登覺逆氣回撞,掌臂生疼,怔道:「有門道,小子武功的確了得。」棋逢敵手快
感讓他精勁更猛,喝道:「尚有八招,撐著就接完啦。」即欲攻來。
  劉光霞卻擋在前頭,喝道:「老頭你懂不懂規矩?」
  烈九蚊乍楞道:「比鬥即比鬥,有啥規矩。」
  劉光霞喝道:「他是後生晚輩,且千里迢迢趕至此,你不讓他休息即強行比鬥,哪算公
平?何況他還中了你那小子毒藥,尚未痊癒,豈是公平?」
  烈九蛟乍愕道:「真有此事?」轉瞧郭奇秀道:「你耍了毒?」
  郭奇秀急道:「莫要聽妖女謊言他自願前來挑戰,怪不得推。」
  劉光霞冷道:「誰說謊,天知地知,你趁他受傷,連續攻擊即是不對,至少也該讓他休
息幾分鐘,等氣順了再鬥,否則我將告知全天下,你乘人之危。」
  烈九蛟喝道:「老夫豈是乘人之危,要休息即休息,但不得超過一刻鐘,否則豈非沒完
沒了。」
  劉光霞喝道:「這才像話,我們就在左巖休息,休要過來打擾。」扶起左仲儀,快速奔
往二十丈遠處的凸巖後方,隱身不見。
  郭奇秀急道:「師父莫要中計,說不定對方耍陰,想找機會開溜,亦或服下金丹,功力
突然增強,您可就吃大虧了。」
  烈九蛟道:「有老夫在此,誰能開溜?至於金丹,管他吃上百顆,也未必管用,別忘
了,只一刻鐘,是天上仙丹麼?你用毒逼人,本不應該。」
  郭奇秀急道:「弟子沒有……」
  烈九蛟冷哼道:「外頭都是毒蛇,我玩毒多少年,會看不出那傢伙剛大病初癒?手段實
不光明。」
  郭奇秀仍矢口否認。
  烈九蛟置之不理,只顧盯著巖堆,防人走脫。
  劉光霞則急忙將左仲儀置於隱密處道:「快喘口氣。」又自餵服金丹,催它化去。
  左仲儀苦笑道:「恐緩不濟急,老怪武功太高,甚難應付。」
  劉光霞道:「我有辦法,快脫衣服。」說著自己竟然寬衣解帶。
  嚇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道:「劉姑娘你這是?」
  劉光霞亦窘著臉,急道:「別想太多,我身上穿有護身寶甲,給你穿上,暗中接他幾招
也就挨過去了。」
  左仲儀恍然,難怪當時其受郭奇秀厲掌劈擊會全身無恙,當下道謝道:「多虧你了…」
  劉光霞低聲道:「快脫衣服」。將外衣脫掉,露出了潔白肩臂,凹凸處,已見一件軟柔
淡黑絲甲,「可能是天蠶絲或緬金絲混編而成,頂管用。」
  左仲儀知時間可貴,終解開衣衫,肩頭,胸脯皆現紅紫手印,受傷頗重。
  劉光霞窘困中將軟甲脫下,絲絲肚兜已現,潔聳胸脯暗露,瞧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這女
子除了大暴牙外,其實身材曼妙無比,尤其劉光霞那句「給你」將軟甲送來時,身軀乍轉,
胸脯抖顫,更顯魅力,迫得男人趕忙閉眼,劉光霞但覺走光,登時雙手掩胸,轉身過去,急
叫道:「快穿上。」自個亦慌張穿衣。
  左仲儀被喚醒,趕忙穿上軟甲,一股體香撲鼻,讓人想入非非,然深深吸氣後,引動了
傷勢,抽疼打斷幻想,已恢復了正常,隨又急穿妥外衣。
  劉光霞則窘透心靈,連貼身衣物都給了男人,他再不知趣,領情,一切終將功虧一潰,
然又能如何,走到此地步,能回頭麼?一切聽天由命了。
  兩人突地吱晤細語,引得郭奇秀大感疑惑,喝道:「耍何花招?治傷有此暖昧淫語
麼。」
  劉光霞最是難受,嗔喝道:「郭奇秀,你背祖叛宗,遲早會有報應。」腰帶仍未繫妥,
卻已露出腦袋嗔目瞪眼:「待我回去內陸,公佈你的罪行,要你好受。」
  郭奇秀虐笑道:「可惜你倆永遠回不去了。」轉身煽動烈九蛟道:「師父快快收拾他
們,以絕後患。」
  烈九蛟冷道:「是你聽我,還是我聽你?」
  郭奇秀乾聲道:「自是聽師父的,只是徒兒一點小小建議。」
  烈九蛟冷道:「乘人之危,算何英雄好漢,沒你事,快滾。
  郭奇秀可不敢得罪靠山,聞言恭敬應是,終遲走十數丈,暗付只要監視兩人,莫被脫逃
即可,遂找得斜角度,窺及兩人多少在整衣弄帶,一時仍猜不出狀況,低聲虐道:「連這丑
女也要,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劉光霞稍稍聞及,故作不知,她想運功替心上人療氣誰知左仲儀已爬身而起,直掠巖
頂,劉光霞急道:「怎不多休息幾分也好……」
  左仲儀道:「氣順即可。」畢竟內傷並非短時間能調養恢復,倒是天色漸暗,得先解決
烈九蛟才行,否則讓郭奇秀溜走,恐又生變。
  烈九蛟見他現身,欣喜道:「調養夠了麼?」
  左仲儀道:「應該夠了。」
  烈九蛟笑道:「現在輸了也無話可說了?」
  左仲儀道:「無話可說。」
  烈九蛟喝道:「那好,接招吧。再戰八回合。」登地猛撲過來,一式「烈焰破乾坤」熊
熊滾浪,猛擊怒劈,銳不可擋。
  左仲儀全靠軟甲護身,否則已無法抵擋,如今掌勁已至亦難以閃躲,只能硬著頭皮迎
去,雙掌耍出「斷濤斬浪」硬碰硬攻去。
  赫見雙影撞擊,掌勁暴噴似箭,迫得山巖碎裂兩半,砰聲大作之際,左仲儀突又挨掌倒
噴十數丈,跌落地面,喔喔悶叫。
  劉光霞見狀大急道:「聖爺可受得了?」以為軟甲失效,那可不妙,待要奔去扶持,左
仲儀已跪身而起,似無大礙,始轉悲為喜,急道:「快撐下去,只剩七招了。」
  左仲儀暗道軟甲果真是好東西,竟能化去五成以上的掌勁,看來挨過七招應無問題,遂
道:「前輩再賜招吧。」
  烈九蚊怔道:「你這次受傷不重?」
  左仲儀道:「輕重也得撐下來。」嘴角總也掛血。
  烈九蛟道:「好角色。」突又撲來,強招盡展,攻勢連連。
  左仲儀卯起了勁道硬拚,一招「巨浪搗海」又來「嘯吞乾坤」、『『浪毀濤滅』』等絕
學,一一拚命迎敵。任那烈九蛟掌勁如何強擊,總也跌倒後隨又彈起,拼得沒頭沒臉。
  劉光霞驚心動魄中直數招法:「四五六七八九,九招了,只剩一招。千萬撐著。」
  烈九蚊乍聞九招已過,自己競也血氣浮動,氣喘咻咻,詫道:「當真已劈了九招了?」
  劉光霞急道:「當然,三招裂左地,兩招擊碎右側岩塊,先前又擋了四招,當然只剩一
招,別想賴。」
  左仲儀則渾身泥灰,嘴角掛血,狼狽不堪地仍撐過來,道:「不錯,只剩一招了。」
  烈九蛟不禁焦切道:「可惡可惡,竟然九招擊你不倒。」第十招已然毫無把握。
  郭奇秀急道:「師父快用利刀,掌勁無效,換個方式亦可。」
  烈九蛟斥道:「誰像你如此陰險,敗不了人家就耍陰麼?」突地再次出招,赫雙手一
揚,九道紅蛇電光射出,正是他參悟已久的絕學「九蛟裂天」。
  九道電蛇直若九把利劍,直往左仲儀的全身要穴衝去,揪急嘯聲似若鬼泣,刺耳已極。
  左仲儀來不及反應,九道電光已沖射全身,那速度之快實叫人難以躲閃,左仲儀情急中
猛往地上落滾,每滾一圈,電蛇即竄刺數次,叭叭叭叭,硬將地面穿得見坑見洞。
  眼看蛇電落身,左仲儀拚命反擊,全身暴出青氣反擋,霎見青氣電蛇互擊,叭叭叭連響
不斷,突又聽及左仲儀悶哼一聲,全身滾若雪球,彈滾三數丈始停,肩臂,大腿皆見血跡滲
出。
  劉光霞見狀駭道:「聖爺你可別傷著。」急欲撲前救治。
  左仲儀勉強伸手制止道:「別過來……老怪若發狂可不妙……」若非軟甲護身,恐也得
傷及胸背,重傷難起。
  劉光霞見其尚能說話,安心不少,軟甲終生效果。否則一電穿心穿腸,豈還有命在,登
轉向烈九蛟道:「十招已過,你該認輸啦。」
  烈九蛟楞在當場、目光不斷地來回瞧著左仲儀及自己雙掌十指喃喃說道:「怎麼會如
此?老夫苦練數十年,連一小伙子都制伏不了?」實是不相信自認天下無敵神招,首次開張
試功,會是此種局面?
  左仲儀見狀暗道僥倖,全靠軟甲逃過一劫,然手腳受傷,確也不輕,只能一瘸一瘸爬
起,苦笑道:「前輩忒也厲害,我看得成殘廢了……」故意裝得嚴重些。
  烈九蛟仍不滿意道:「殘廢又如何?理應斷頭斷腳,五蛇穿心才能顯出威力。」
  左仲儀道:「前輩忍心殺我麼?若殺了我,日後誰陪你試功?」
  烈九蛟目光一亮道:「對啊,對手難求,貿然殺之,怎知所創武學境界及效果?又如今
日,若能十電齊發,效果可能全然不同,我卻故意想彰顯『九蛟』威名少了一道勁氣,露出
破綻。」
  郭奇秀見其已無殺人之意,不由緊張,急道:「他是後患,師父應快速除去,您想試
功。徒兒定找更多人來。」
  烈九蛟斥道:「你懂什麼?好手豈容易得之?去去去,誰是你的師父,陰險傢伙,若非
答應你找人來即不殺你,我現在即取你性命。」
  郭奇秀眼看情勢陡變,實難預料,心下一橫,道:「師父已受蒙蔽,待我先殺了他。」
竟然抓出巴首,奇快無比地往左仲儀撲去,想趁其受重傷之際宰了他。
  左仲儀暗歎,道:「阿秀你何時醒悟……」手腳皆傷,不易對付,但仍運勁想抵擋。
  劉光霞見狀怒喝道:「想死麼?」拚命撲來。
  情急中忽見一道電蛇衝至,不但打掉了匕首,更將郭奇秀打了個悶扼,滾落山下十數
丈,狼狽疼叫著。
  原是烈九蛟看不慣,出手教訓,斥道:「還不快滾,難道要我殺了你麼?」
  郭奇秀見大勢已去,哪敢停留,猛地往林區掠去,丟下一句「走著瞧」而逃逸無蹤。
  左仲儀登時急道:「不能讓他走脫。」想追卻雙腿受傷,只能祈求劉光霞道:「你快盯
住他。」
  劉光霞急道:「可是你……老怪他……」
  左仲儀道:「烈前輩是守信之人,我該沒事。」
  烈九蛟道:「不錯,擋過十招,他已沒事,爾等有恩怨,自行去了結吧。」說完掠身而
去,卻現老態。
  劉光霞這才放心,道:「快走。」扶著左仲儀疾追。
  然待穿過森林,毒蛇遍處,得靠左仲儀發掌擊之,始能穿出林區,回到岸邊。
  赫見郭奇秀為搶快船,已和劉幫人馬大打出手。
  劉光霞見狀大喝、追掠前去助陣。
  左仲儀怎肯讓其走脫,強忍傷勢,一步步逼近。
  郭奇秀武功忒也不弱,以一敵七,竟能撐著,然左仲儀迫近後。指點七人攻擊,郭奇秀
練的是聖幫絕學,實難逃左仲儀的法眼,這一指出破綻,登被修理得險象環生,郭奇秀知戰
勝無望,怒罵幾句,已然掠退,想再逃回林區,靠著毒蛇保命。
  他自恃左仲儀雙腿受傷,根本追人不著,然他哪知左仲儀另有拚命絕活,強逼一口真
氣,忍著傷痛,喝道:「還想逃麼?」身形競化電閃,直撲射去,那根本不必雙腳走動,全
憑真氣衝撲,一閃即近三丈,左仲儀志在此擊,故卯足全勁劈出,趁郭奇秀詫然之際,一掌
擊得他的腰背悶疼,倒摔地面。
  劉光霞趕忙欺來,連截數指,終把惡徒制伏。
  左仲儀則因雙腿受傷,落地支撐不了,跌跪不起,幸好海灘全是細砂,未傷及膝骨,否
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霞見狀又自撲來,急道:「傷的如何?」
  左仲儀道:「還好……」已覺道謝是多餘的。
  劉光霞要下手將郭奇秀逮住後,將心上人移往左近平坦岩塊處,將其放下,隨即治傷,
並取來海水洗滌傷口,海水甚鹹,沾肉即疼,左仲儀咬牙硬撐,劉光霞見及傷口頗深,不禁
罵道:「老怪出手倒狠了。」
  左仲儀苦笑道:「莫要怪他,誰叫咱闖入他的島,能撿回性命已是僥倖,咱快整理後離
開,免得老怪又出奇招」。若對方突然想到了絕招,定要自己試招,可是自找麻煩。
  劉光霞亦覺得毒蛇威脅甚大,決定及早離去,遂拿出金創藥,倒入傷處,再撕下衣角綁
妥,左仲儀始覺清涼上身,快活許多。
  劉光霞下令手下將郭奇秀抓上船,自己則扶著心上人掠回快船,風帆一張,快速離去。
  及退三里,已見高峰之處人影閃動,掌勁亂跳,應是烈九蚊又在練功。
  左仲儀想來即忌,原以為自己功力已登大雅之堂,誰知一山另有一山高,苦功人得再
熬,方不至自滿。
  對於烈九蛟只有欽佩,並無怨恨,甚至從其對招之際悟出了不少的法門,尤其那招「九
蚊裂天」已知其攻擊技巧及位置,實受用不少。
  待傷勢較穩定後,左仲儀始步向了郭奇秀,道:「你這是何苦呢?弄得聖幫身陷危機,
自己又落此狼狽局面。」
  郭奇秀冷道:「既已失敗,要殺要剮隨便你。」
  左仲儀歎道:「你是郭叔獨生子,我又怎麼下得了手?把庫金交出來,我網開一面,饒
你一命。」
  郭奇秀道:「庫金早沉海底,找我無用。」
  左仲儀道:「還不悔改麼?」
  劉光霞冷斥道:「這傢伙奸得很,不用刑他豈肯說。」抽出匕首道:「在他的臉上劃兩
刀,保證逼得出。」刀鋒壓臉,當真想劃下去。
  郭奇秀驚怒道:「你敢?」
  劉光霞邪笑道:「有何不敢。」就要下刀。
  左仲儀道:「劉姑娘請停手,畢竟我得看郭叔面子。」
  劉光霞道:「就此耗著麼?找不了庫金,你的聖幫還混什麼?」
  左仲儀道:「也許真的沉入了海底了,另外我也派人在附近搜查,或許不久將有結
果……」
  郭奇秀詫道:「你派誰來搜查?」
  左仲儀道:「密探高手丁幻,只要有東西,不怕他找不著,他已向我說明,庫金不在火
焰島,是在其他的島上。」
  劉光霞道:「當真不在火焰島?我以為有老怪照顧,應是最佳地點。」
  左仲儀道:「丁幻不會弄錯。」
  郭奇秀冷笑道:「他當然不會弄錯,不過下次就會了,因為庫金早沉入了大海,任誰也
搜不到。」
  左仲儀道:「我信他。」不想再談此事,道:「你自己反省反省,做錯事不知悔改,最
傷心的仍是你爹。」伸手截他幾指,抓向船尾丟置,眼不見為淨。
  左仲儀轉向劉光霞道:「已近黃昏了,今夜船上過麼?亦或附近找個小島,方便大家休
息?」
  劉光霞道:「附近島多,讓大家下船,睡的也較舒服。」
  左仲儀沒有意見。
  快船立即調頭,直往附近十餘里小島駛去,待至地頭,夕陽已西沉,一片霞紅。
  劉光霞最喜此刻,畢竟自己名為「光霞」不就是此景麼?尤其又有心上人在身邊,一切
變得美滿。
  左仲儀並未擾她,將郭奇秀抓落海灘後;雖受傷在身,但砍椰片蓋茅屋之事並不難,故
配合格蓋。
  劉光霞陶醉美景後,突地想及心上人不在身邊,興致大失,不再欣賞,跳落灘邊,抓來
幾條魚烤熟,分得大家食用。
  至於郭奇秀亦分得兩條食用,隨後左仲儀制住他穴道,再綁於附近郴樹旁,免其走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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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奸 狡
  夜晚已臨,劉幫弟兄兩人返回船上休息,四人住於茅屋,至於左仲儀則就近看守著郭奇
秀,劉光霞陪他。
  或許白天過於勞頓,不到三更,兩人竟然昏沉睡去。
  郭奇秀乍見機會到來,暗中用勁衝穴,或而左仲儀受傷在身,點穴不重,不到半個時
辰,竟然衝去兩穴,勁道漸漸恢復,暗自使力,竟然掙脫繩索。
  郭奇秀暗道:「應我來時運轉,命不該絕。」哪顧得再留此地,趁夜摸黑逃去。
  郭奇秀走不久,左仲儀已醒來,劉光霞亦爬起,道:「這辦法有效麼?」
  左仲儀道:「應該有效,他知丁幻能耐,且在附近搜島,他必緊張而找機會窺探,行蹤
定露。」
  原來左仲儀知郭奇秀自付有父親和庫金當靠山根本無懼性命受危,逼他未必有效,故偷
偷耍此欲擒故縱之計,郭奇秀一時不察,中計而逃,遲早將洩漏庫金埋藏處。
  劉光霞道:「你怎知庫金未藏在火焰島?」
  左仲儀道:「因為此島蛇多,一干人甚易受傷,畢竟搬運庫金非兩三人可完成,另則是
烈九蛟已劃此島為地盤,有人擅闖,恐得斷頭,任郭奇秀舌燦蓮花,也未必說得動老怪,故
我推斷庫金不可能在火焰島。」
  劉光霞道:「不是那丁幻搜索後告知麼?」
  左仲儀道:「他可能來過,但未和他碰上。」
  劉光霞道:「倒是險招。」
  左仲儀道:「不如此,已無計可施了。」隨將軟甲脫下:「該還你了,多謝幫忙……」
想及那幕,窘困上心。
  劉光霞亦窘,道:「你仍受傷,護著吧……」
  左仲儀道:「不了,只要不再碰上烈九蛟之類高於,應無問題,倒是你乃劉吞金掌上明
珠,若有閃失,我可賠不起。」
  劉光霞心中一甜,暗道:「掌上明珠?這男人發現我優點了麼?」終把軟甲接過手道:
「好吧,我先穿著『若有需要再借你。」說完溜入林中解外衫,穿內甲,但覺仍有男人體
溫,感覺甚妙。
  左仲儀暗歎,連受此女兩次救命恩情,如若對方提出要求,自己豈能狠心拒絕?然她那
副暴牙,實叫人難以恭維,娶了她有若娶得一個笑話,如何面對天下人?看來且走一步是一
步了。
  劉光霞穿得軟甲後,歡天喜地返回,笑道:「咱越來越有緣了……」
  左仲儀陪笑道:「是啊。」
  劉光霞心花怒放,瞧得星星,今夜特別晶亮,有情人作陪真好。
  左仲儀道:「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怎麼會在半路攔住郭奇秀?是巧合,還是預謀?」
  劉光霞道:「預謀。」欣笑道:「你一失蹤,聖幫可嚇壞了,下令全城搜索,連官方都
驚動,但照我評估,除非勒索者潛出外海,否則必逃不出千軍萬馬的搜索,所以我靈機一
動,先行派出快船出海,然後東探西探,終於發現了親王這艘花俏得俗不可耐的官船,知道
有毛病,就攔了上來,然後終救了你。」
  左仲儀但覺對方心思滇密,並非外頭所傳,只顧鬧事笨傢伙,對她不禁另眼相看,又自
道謝。
  劉光霞道:「不必謝啦,自家人,應該的,走吧,莫讓郭奇秀當真溜了。」
  郭奇秀並未除去足跡,沙灘上輕易可尋,待轉東南向後,已聞得輕巧砍伐聲音,兩人潛
近,見得郭奇秀砍下十數支腿粗竹竿,且以山籐綁緊為筏,準備份渡。
  劉光霞欣喜道:「他好像中計了。」
  左仲儀額首,卻未作答,待郭奇秀潛渡海中後,他始有樣學樣,砍下竹子,準備作筏。
  劉光霞道:「何不乘快船?」
  左中儀道:「不成,快船目標顯眼,無法靠近,竹筏輕巧,不易被發現,你且回去指揮
快船,跟在我的後面,我會留下竹葉為信號。」
  劉光霞皺眉道:「不跟你一併去?」但覺不捨分開。左仲儀道:「你走了,誰指揮舵
手?何況兩人划船,並不妥」。
  劉光霞想不出兩人划船有何不妥之處,然在左仲儀的堅持下,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道:「那自個小心,我隨後即到。」
  左仲儀道:「你還是白天出發為妙,否則找不到竹葉為信號,豈非岔開了?」
  劉光霞想想亦覺有理,遂同意,特送他行筏後,道聲小心,始依依不捨回退茅屋;一夜
睜眼瞧天星,不斷回味激情處。
  次日一早,立即上船,快速出發。
  郭奇秀不知已被盯上,仍拚命劃往寶窟荒島。
  此火焰島群不下數百座,最遠者相距數十里,近者只有數里,皆青山聳天,林木森森,
瞧來甚難分辨,若非識途老馬,根本無法得知真正地點。
  郭奇秀則繞行數座荒島後,終見一處峭壁連天怪島,姑且稱之為連天島,此島並無沙
灘,根本無法靠岸登陸,哪還能藏盡寶藏?
  然郭奇秀仍往峭壁劃去,且貼壁而行,似乎在找尋什麼,再劃數百丈,突地閃身不見。
  左仲儀暗詫道:「莫非峭壁下另有秘洞?亦或裂縫?」不敢稍露痕跡,慢慢摸去,及至
峭壁轉角處,赫見右前方有一個三角秘洞,此洞地點巧妙,除非駛近,否則根本難被發現。
  左仲儀不禁佩服郭奇秀的能耐,竟然能找到如此隱密地頭。
  他不動聲色地將竹筏划往深洞,及至盡處,已見天然石階,為免被發現,已把竹筏藏於
附近的小裂縫,始再敢潛入。
  轉行數百丈,始聞得郭奇秀冷虐笑聲傳來道:「什麼丁幻我看全是狗屁,永遠也別想找
到這裡。」
  左仲儀暗喜,顯然藏在此沒錯,終可安心,遂又潛近不及十丈,已見一處天然石窟,此
突出原被封住,此時卻被開啟,聲音正從裡頭傳出。
  郭奇秀虐諷幾句,但覺過癮後,始又偷偷潛出石窟,並移動巨石封住,繼又東張西望,
但覺並無異樣。始小心翼翼走人。
  左仲儀得先驗明寶窟再說,故不想驚動對方,待其划動竹筏後,始敢現身,隨又將岩塊
移動,露出秘窟,潛身鑽了進去,行約十餘丈,忽見寶箱堆置於左牆角,欣喜行前,掀蓋瞧
瞧。珠光寶氣乍現,果然是珍寶。
  左仲儀喜道:「終於找著了。」
  然寶箱瞧來並不多,左仲儀但覺疑惑,進搬動算算數目,誰知這一搬動,箱底連有繩
索,突地脫落,牽引後門巨石,直往下落。
  左仲儀叫糟,急撲繩索,猛揪住,然巨石過重,砰地一響,地動山搖,繩索亦被扯斷,
洞口已被巨石封住,左仲儀不禁苦笑,郭奇秀果然狡猾無比,竟然暗設陷阱,巨石粗若小
山,自己傷勢未復,恐暫時奈何不了。
  郭奇秀亦感詫訝,怎被跟蹤仍未發覺,登往秘洞掠來,虐笑道:「你倒是厲害、能摸到
這裡來。」
  左仲儀故作鎮定道:「別作困獸之鬥了,我能找到這裡,就能挖出全部的寶藏,何況區
區石塊,擋不了我。」
  郭奇秀冷笑道:「做困獸者是你,只要我守在這裡,你永遠別出來,垂死之人,還敢囂
張?」
  左仲儀道:「那就試試。」故意劈及石塊,卻是有氣無力。
  郭奇秀冷笑道:「你元氣大傷,根本破不了,等死吧。」
  左仲儀道:「鑿也要把它鑿穿。」還是敲得有氣無力。
  郭奇秀心思狡骸,奚落幾句後,突地想及了少了劉光霞那醜女,怔道:「你在拖延等救
兵?」
  左伸儀暗道詭計被識破,仍不動聲色道:「劉姑娘早回去了。」
  越如此說,郭奇秀越是不信,冷笑道:「算你命大,回頭再決勝負。」說完怎敢停留,
直溜竹筏,滑行而去。
  左仲儀無奈,只好靜待劉光霞的到來,細數寶箱,約有十箱,除了金塊,另有兩箱值錢
明珠翡翠等物,算算約百萬金,應付一般提領應是足夠,然若大戶,恐也不足,仍傷透腦
袋,唯等出去後,再探附近島嶼,看看是否另有發現了。
  足足過得了一時辰,劉光霞始追來,喝喊中已得到了回應,甚快找到了秘洞,鑽了進
來,發現巨石封口捉笑道:「怎麼又上當了?」
  左仲儀苦笑道:「他太過狡猾,設了機關陷阱。」
  劉光霞遂配合六名手下運勁,終於將巨石推開。
  左仲儀得以脫身,急道:「可否先派兩名手下,划筏搜人?」
  劉光霞道:「恐搜不著,這麼久了……」還是派兩名幹練者前去,剩下幾人則幫忙抬箱
上船,劉光霞詫道:「這麼少?」
  左仲儀苦笑道:「他賊,分了數處埋藏。」
  劉光霞邪笑:「看來聖幫危機未除。」自己仍是最有價值者。
  左仲儀苦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
  十箱寶物,甚快搬完,眾人登船,隨即大事搜索附近海域,荒島,然郭奇秀即若風中
煙,水中魚,吹吹閃閃即已消逝無蹤。
  左仲儀眼看搜至中午,仍未見效果,當機立斷道:「回航吧。」畢竟千山萬島,想一一
按遍,豈是容易,只要郭奇秀躲在某一石洞不出來,十天半月之哪能逮著,而聖幫歷經三天
摧殘,說不定已如懸卵,怎可棄之不救。
  劉光霞道:「寶物丟在此,不怕郭奇秀偷偷載往它處?」
  左中儀道:「怎麼載也是在此島群打轉,他無巨船,根本載不走。」
  劉光霞但覺有理,道:「好吧,聖幫恐也焦頭爛額,等你回去打理呢。」喚回划竹筏的
兩位手下後,登時全力往內陸回航。
  聖幫的確是焦頭爛額。
  在傳出聖爺被綁架後,引起全城騷動,一干信心較弱之百姓,開始兌現銀票,迫得總管
郭良儒親自出面說明一切沒問題,且從南六省調來資金周轉。
  那些全是事業周轉金,這一調抽過來,事業營運多少受點影響,然又能如何?錢莊失
血,遠比任何狀況重要,希望挨過危險期,一切自能順利。
  如此抽抽調調,又挨過兩天。
  然一干百姓好擺平,卻無法收拾鷹幫有計劃落井下石,一會兒城東李員外要抽數十萬
金,西門錢員外要領百萬銀,南城天香酒樓要回十餘萬金,北城順清油行兌現數十萬銀……
這些人幾乎約定似地同時行動,看準要聖幫垮臺。
  郭良儒哪來這些銀,他簡直抽筋削骨,疲於奔命。
  幸聖幫員工還算義氣,在掌櫃項恩引導下,硬是湊得二十萬銀因應。
  柳碧璣亦發動關係,能借則借,能湊則湊,連她家當也拿來墊底,共湊得五十萬銀,勉
強能付兌款三分之一,可拖個幾天。
  然朱亮功怎肯放手,硬是策動更多入提領,且將萬蠢錢莊關閉,甚至煽動當鋪停業,讓
聖幫或想助聖幫者典當無門,沒了現銀一切成空。
  寶祥錢莊已失血,幾已發不出銀子眼看就要倒閉。
  此時連青逸飛皆看不過去,直接找鄂龍談。
  那時鄂龍仍沉迷於文俏蜂的美色之中,老是守在綢緞莊花天酒地,不問正事,文俏蜂總
也半推半就勾引著如意郎君。
  青逸飛突地光臨,鄂龍頓時詫驚道:「你怎麼來了?」縱使和文俏蜂於後院小閣卿卿我
我,然對青逸飛深情依然不變,被撞個正著,亦覺困窘,已將懷中的文俏蜂推開。
  文俏蜂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她可認命收拾衣衫,甜笑道:「青姊您來了也不通知?」
她知可能無法取代對方的地位,然當個二娘也不差,故對青逸飛仍算客氣。
  青逸飛冷道:「鄂爺看不出這一切是朱亮功的詭計麼?」
  鄂隴道:「看得出,但商場就是如此,宛若戰爭,優勝劣敗,我們只找強者合作。」
  青逸飛冷道:「強而無信,手段毒辣,這種人怎麼可以合作?」
  鄂嚨笑道:「你太感情用事了,觀察失了方向,朱亮功手段是激烈些,但他不致言而無
信,你是倒向聖幫,故瞧什麼都不對勁,敞開心情,這只不過是場生意之爭罷了,少了聖
幫,和鷹幫合作不也一樣。」
  青逸飛冷道:「不一樣,你救是不救?」
  鄂龍道:「如何能救?全江南在擠兌,恐也得千萬金,億嘉票號抽出這些錢,照樣會出
問題。」
  青逸飛道:「你可以宣佈和聖幫合作,穩住陣腳」。
  鄂龍道:「現在能麼?這一宣佈,對億嘉必有傷害。」
  文俏蜂亦急了,若和聖幫合作,她豈非將被拆開,道:「青姊莫要感情用事,聖幫是碰
不得的,連聖爺都解決不了,沒救啦。」
  青逸飛冷道:「只顧當你的美人,商場事你不懂,朱亮功會利用你,就會出賣天下人,
一樣是女人,你莫要管。」覺得她亦是可憐者,不想給予太難堪。
  文俏蜂聞言立即閉嘴,暗歎自己只不過是隨波逐流者,又能說什麼。
  鄂龍道:「此事真的沾不得,別失去了理智。」
  青逸飛道:「看來商場無情者居多。」說完甩頭離去。
  鄂龍急道:「阿飛……」青逸飛卻置之不理。
  鄂龍輕歎道:「你真的喜歡上左仲儀麼?實後悔帶你來。」
  文俏蜂道:「去安慰她吧?」
  鄂龍搖頭道:「安慰無效,除了拿出銀子,否則她根本不理……個性強也是弱點。」深
深吸氣道:「不談她,時間一過,她自然明白,為了億嘉,我必須做出最佳的選擇。喝酒
吧。」拿起酒杯,一干而淨。
  文俏蜂暗喜,讓男人摟得舒舒服服,膩聲道:「我可不管生意,只要你疼我就行
了……」
  鄂龍哈哈暢笑道:「就是疼你這水一樣只顧伺候男人的女人。」摟得蜂腰擁,陶醉情慾
中,暫且忘了煩惱。
  青逸飛對鄂龍已起了反感,暗下決定,完成此江南合作之事後,硬撈它一筆(若是和鷹
幫合作的話)然後脫離億嘉,永遠莫再理會鄂龍。
  想及了方纔的情景,青逸飛不禁暗斥男人都一樣,然聖幫問題仍未解決,現在唯一可找
的,大概只有寶親王弘歷了,情急中,青逸飛親自前往總督府來求見。
  寶親王大感意外,接見迎賓廳。
  青逸飛將狀況說明,一臉焦切想請求幫忙。
  寶親王瞧其反應,暗歎對方可能喜歡左仲儀多些,仍鎮定道:「寶祥事件,我也聽說
了,只是此乃民間生意,官方若出面,恐對寶祥不利。」
  青逸飛道:「怎麼會,調個銀子過去不就得了。」
  寶親王道:「談何容易,若是一二十萬兩,總督府或可私自通融,然此案件非千萬金豈
能解決,何況當今皇上最恨貪官及私挪公款,為此已處罰不少人,我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犯,
且亦無能力調此資金。」
  青逸飛道:「難道就此看聖幫倒麼?如此江南必亂,李衛不是說聖幫不能倒?他可有辦
法?」
  寶親王道:「李總管所說的『倒』,應是指江湖之爭,然生意之爭,又是另一回事,錢
莊倒了,只要賣給鷹幫,一切下就穩住了?只是聖幫不肯出售而已。」
  青逸飛急道:「你幫是不幫?」
  寶親王道:「幫,但能幫多少,我也沒把握,寶王府還有二十萬銀,先支付,剩下只剩
我這身價,能穩住最好,不能穩住,誰也沒有辦法。」
  青逸飛知他已盡力,感激道:「帶李衛一起去,多少也該有作用。」
  寶親王道:「我盡量試試」。
  青逸飛感激拜禮,隨即告退,另想他法去了。
  寶親王暗歎道:「青姑娘,你若以喜歡左仲儀之心喜歡我就好了。」
  事不宜遲他前去找李衛,將狀況說明。
  李衛詫道:「怎可趟此渾水?」
  寶親王道:「於公於私,都該去一趟,別忘了聖爺是被擄走,始引起天下大亂,傳到皇
上那裡,誰都擔待不起」。
  李衛冷道:「準是理親王所為,我早有準備。只是缺少證據而已。」
  寶親王道:「緩不濟急」。
  李衛道:「好吧,就走一趟,也算仁盡義至。」
  兩人逐出府,直往安平巷寶樣錢莊行去。
  待至地頭,已見人山人海,擠兌人潮洶湧。
  寶親王暗歎經商如治國,稍一不慎,一夜之間可能全部瓦解,尤其民心浮動乃最大的殺
手,日後有機會治國,當小心為之。
  李衛倒時老憎入定,走向人群喝道:「莫要爭吵,要換銀子排成兩排,每人給一號碼,
亂成一團,成何體統,且入夜後,不准兌換,明日再來。」
  一聲令下,士兵維持秩序,情況稍好。
  李衛又道:「寶祥應無問題,只是左仲儀失蹤罷了,照我線索,已知何人所為,不出幾
天,應可救出,你們如此落井下石,有失厚道,多忍幾天,不就沒事了。」
  一些百姓聞言,倒也聽進去,暗道有李衛,寶親王背書,應該沒事,遂走了十數人。
  然其中有鷹幫臥底冷聲道:「總督保證我們可以領到銀子?」
  李衛道:「我保證能把聖爺救出來。」
  那人道:「那還不是一樣,領不到銀子即無保障。」
  掌櫃項恩道:「聖爺回來,我保證可領到銀子。」
  眾夥計齊聲支持聖幫。
  然有心人仍鬧哄哄,不肯善罷。
  寶親王亦勸了幾句,效果不大,保證一事又說不出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李衛則老僧入定,說得幾句後,知極限效果大概如此,遂道:「兌不兌銀,自己衡量,
敢鬧事不排隊者,小心辦人。」說完引領寶親王離去道:「能讓他們以號牌兌銀,已是拖延
的最後招數了,聖幫應付不了,也莫怪我們了。」
  寶親王道:「知道了,總督應快速找出左仲儀。」
  李衛道:「當然盡力,敢在我管區鬧事,準要給予痛擊。」
  寶親王四處張瞧,希望見得青逸飛以表示人已到來,且盡了力,佳人莫怪,然青逸飛正
忙著另樣招法,無暇現身,寶親王失望而去。
  寶祥錢莊仍因鷹幫企圖整垮而失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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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冊 笑裡暗藏刀(下)

第 一 章  賣 身
  柳碧璣亦為聖爺失蹤和錢莊失血而煩惱。如若聖爺坐鎮,情況將不致如此嚴重,至少到
劉吞金那頭唬弄一番,可也能弄個萬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難道聖幫真該敗亡麼?
  柳碧璣總覺聖幫非敗亡之相,必能撐過此次危機。
  她亦考慮拿出理親王當太子之真正秘詔,賣予理親王,說不定可賣得好價錢,可是以自
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於人?何況此事關重大,弄個不好,准替聖幫惹來莫大麻煩。地始終
毫無把握而不敢付諸行動,獨自孤坐經緯書房,望著前聖爺左海寧遺像祈禱,希望奇跡出
現。
  忽有人影閃動。
  柳碧璣喝道:「誰?」
  人影閃出,一張平凡臉面欣笑著,正是潛往火焰島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聖爺指示,若
有狀況,柳碧璣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潛來討教,見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聖爺交代
可來找姥姥。」恭敬拜禮。
  柳碧璣眉頭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臉蛋,身材胖瘦適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
及急事,無暇玩笑,急道:「帶來好消息?」我剛從火焰島回來,烈九蛟那頭並未藏人
質。」
  柳碧璣道:「看來你仍不瞭解一切?聖爺已失蹤,可知?」
  丁幻道:「回來即知,故立即找來,否則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璣道:「少來江湖那套:聖幫現在只要錢,去偷來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頂多幾箱,也只不過幾萬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璣道:「既是如此,聖爺交代你來此啥?」
  丁幻道:「聖爺強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璣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聖爺!」
  丁幻笑道:「這是他找我的最終目標,他早有把我當分身企圖,我跟他也學了甚久!」
  柳碧璣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說完快速奔往聖爺起居處,找來像
樣錦袍緞褂。
  丁幻則趁此拿去假毛假須,準備易容。
  柳碧璣小心翼翼潛回書房,道:「記著,冒充聖爺,先到劉幫那兒,向劉吞金要銀子,
也就是答應娶他醜女兒!」
  丁幻一楞:「好麼?替他決定婚姻大事?」
  柳碧璣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頂多是你娶她,呵呵!為主子犧牲,值得尊
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罷,就怕她不肯,賴著聖爺。」
  柳碧璣道:「管不了那麼多,明天擋不了,哪還有聖幫,快快易容,準備出發!」隨即
將注意事項說清,免得穿幫。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臨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當下貼上粗眉,隨又拉高鼻子,拉長耳
朵,復把小鬍渣黏於腮唇邊,運起縮骨脹肉功,抓著肌肉拍拍抽抽,臉形漸起變化。左仲儀
輪廊即將浮現。
  柳碧璣瞧得歎為觀止:「你倒學誰像誰,縮骨功練了多久?」
  柳碧現道:「算是天才!」替他編梳髮辮,越形像極聖爺。
  丁幻隨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軀矮半截,立即施展軟骨功拉長,來回行耍兩次終甚稱頭。
  活生生左仲儀已現。
  柳碧璣瞧得甚滿意:「若非親眼所見,恐也被你瞞去。」
  丁幻道:「可是沒有聖爺信物戒指。」
  柳碧璣眉頭一挑,道:「這倒是麻煩……」心念轉處,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
已是其次,劉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隨便拿一枚戴吧,湊合湊合。」
  柳碧璣道:「值錢的都用光啦,自個想辦法!」
  丁幻自嘲一笑:「實是破落聖爺!」
  柳碧璣道:「廢話少說,快去應付,直搗安平巷寶祥錢莊告訴他們銀子沒問題,然後找
機會溜到劉幫要銀子。」
  丁幻道:「硬著頭皮上架啦!」
  那顧得穿幫可能,直往外頭行去。
  守衛見狀詫叫聖爺,丁幻擺擺手:「我來處理!」守衛大喜,直道聖爺回來了,有救
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趕忙往安平巷,寶祥錢莊奔去。
  柳碧璣瞧他身法,和聖爺一模一樣,始安心不少,隨即向左海寧遺像,道:「老爺,可
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務!」
  聖爺回來消息霎時傳開,復又引起杭州城騷動,尤其鷹幫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寶
祥錢莊。
  丁幻先行抵達錢莊。憑聖爺威勢,終懾住兌現諸人,掌櫃項思更若臨渴遇井,急忙拜
禮:「聖爺您可回來了!」夥計跟著拜禮,恍若救世主讓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著,道:「辛苦你們!一切我來應付。」轉向群眾:「好好的,為何要
擠兌?聖幫百年信譽,難道靠不住?」
  一些因聖爺失蹤而疑惑者,終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鷹幫爪牙仍不客氣,一員外郎
說道:「聖爺穩不穩,我不清楚,但我的錢還是存在萬鑫保險,這是我的命根子,冒險不
得。」
  登時有人起哄,急於兌現,現場復亂。
  丁幻道:「諸位別急,回去問問朱亮功,他的萬鑫錢莊昨夜也遭大偷,損失數十萬金,
而且萬鑫早億嘉票號收購,剩空殼子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私下議論紛紛。
  鷹幫爪牙那員外郎斥道:「拿出證據,胡扯無用!」
  丁幻道:「傍晚時分,朱亮功會在對街萬鑫錢莊宣佈,屆時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語復引起嘩然,有人間道當真當真?
  丁紀道:「當真!」
  那員外郎冷道:「證言妄語麼?」
  丁幻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的朱爺?」
  那員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爾掉頭離去。他一定,後頭又跟去幾名爪牙。
  現場再次浮動,議論紛紛。
  丁幻道:「睜亮眼睛瞧瞧,這可是鷹幫耍的手段,諸位莫要中計,至於存在寶祥的銀
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聖幫信譽保證!」說完拜禮,直道多多包涵。
  群眾起了疑惑,且聖爺已現,提領心願較低,不再爭先恐後,項恩又自安撫,兌現漸緩
和。
  丁幻安慰幾句,以要事待辦先行離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幫。
  他直往錢塘柳堤掠來,想找劉吞金說項。然在半途,忽聞聲音喚來:「聖爺,你何時回
來?」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針的青逸飛,心頭登時糟亂,乾笑道:「怎是你?我有要
事……」想溜。
  青逸飛卻追得急,若少女情懷般喜悅:「你剛才表現得太好,壓得鷹幫爪牙不敢吭
聲!」
  丁幻乾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飛笑道:「我也幫了忙,找寶親王出面,多少鎮住些許信心,且連李衛都出面了
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確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飛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還不是調度資金。聖幫失了不少金……」
  青逸飛恍然:「你要去找劉吞金?」
  丁幻原不敢說,然被猜著,只好順水推舟,乾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戶,不得不安
撫!」
  青逸飛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險,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兒!」暖昧招招手,飛也似地奔去。
  青逸飛一陣陶醉,想及「最佳伴兒」,那豈非接近「以身相許」階段,如此感覺似飲老
酒,實在妙極。
  陶醉中青逸飛難以自制,極想接近左仲儀,遂跟在後頭,暗討:「其實也沒事,前去瞧
瞧也好,反正劉吞金聽說是怪人,若敢為難,總該教訓教訓!」潛得甚是小心,免得給心上
人帶來煩惱。
  丁幻怎知後頭另有拖油瓶,一勁兒往劉幫總部漕船掠去。
  待發現風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說道:「劉幫主安在?我左仲儀來了。」掠身落船
沿。
  劉幫弟子識得他,並未驅遂,且往回報。
  船閣傳來劉吞金喝聲:「沒啥好談,除非你接受條件!
  丁幻乾笑道:「在下即為此事而來……」
  劉吞金乍喜:「想談了?早說不就沒事,進來進來!」
  丁幻始敢進入船閣,瞧得劉吞金煙草咬得兩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閃閃生光,長像倒是特
殊。
  丁幻立即拜禮:「幫主您好。」
  劉吞金汕笑道:「什麼幫主?你的口氣可生疏,怎麼,不習慣啦?」
  丁幻皺眉:「卻不知該稱什麼?」左仲儀未說,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稱呼,豈非穿
幫身份。
  劉吞金哈哈笑道:「該稱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乾窘道:「這……」
  劉吞金臉面一拉,冷道:「節骨眼裡,還挑麼?」
  丁幻道:「不是,只是……」
  劉吞金喝道:「還來千萬金,已拖了好幾天,難道要我公諸天下,你欠錢還不出采?」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難道就只一句話說定?……不問問貴千金?……」
  劉吞金哈哈虐笑:「問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劉吞金道:「她說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樣子未迫著,沒關係,遲早總會回來!」
邪聲一笑:「咱只顧談婚事,你若答應,我保證不抽資金,還支援百萬金,夠意思吧!」
  丁幻道:「百萬金恐不夠……」
  劉吞金喝道:「哪這回事,嫁個女兒賠上百萬金還不夠?聖幫應該防止兌現,如果阻止
不了,就連千萬金也不夠,乾脆宣佈倒閉,另起爐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撈則多撈,道:「三百萬金,現況危急,得那些數目才能解
危。」
  劉吞金喝道:「簡直敲詐,存放寶祥千萬金不能領,還要再付三百萬金?那豈非千三百
萬金?聖幫倒閉,我賠的更慘!」
  丁幻道:「有那筆錢,大概不會倒。」
  劉吞金直斥敲詐敲詐,然掙扎中,想及女兒實在醜得可以,乃為其父者永遠之痛,終仍
答應,道:「三百萬即三百萬;反正換個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錢莊!」
  劉吞金喝道:「剝我皮麼,說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劉吞金道:「看來得向包黑星調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個幾百萬金如何?」
  劉吞金斥道:「少得寸進尺,包黑星比我賊上百倍,他會從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兒,你
也休想敲詐我!」
  丁幻乾聲道:「這得付出相當大代價!」
  劉吞金斥道:「什麼話,我女兒除了暴了牙,哪與不上你,別老挖人,你死了還不是骷
髏一顆。」
  丁幻不敢多言,見目的已達成,準備開溜,道:「尚諸前輩快速調金支援,我且有另事
待辦,得走了,就此告辭!;拜禮後即想溜退。
  劉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還有事?」
  劉吞金嘿嘿邪笑:「別把我當傻子,隨便說說即算數!給我寫下字據,否則半毛錢也調
不到。」
  丁幻道:「應該,寫個借三百萬金並不難。」
  劉吞金邪聲道:「誰要那種字據,是請你寫下保證娶我女兒字據,空口無憑。…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據,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劉吞金邪笑:「我不吃這一套,寫吧!」左櫃台上隨時置有文房四寶,伸手一吸,全數
落於丁幻桌前。
  丁幻知無法避免,暗道也罷,寫的是自己,屆時出面承認就是,姥姥已交代救聖幫為優
先,遂拿起毛筆,寫下將娶劉光霞為妻,絕不食言等字,寫完字,說道:「蓋手印麼?」
  劉吞金瞧得仔細,喝道:「怎未簽名?想賴麼?簽了名再蓋手印,雙重保障!」
  丁幻無法,只好從之,簽了左仲儀三字,且蓋上自己手印。「現在總行了吧?」
  劉吞金冷道:「字體怎那麼醜?不甘心麼?」
  丁幻乾笑:「不敢,只是近日勞累,有點抽筋罷了。」
  劉吞金邪聲道:「不怕你賴帳!」終把字據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輩該讓我走了吧?」
  劉吞金冷邪道:「該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頭,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麼?」
  劉吞金爽心一笑:「這才像話,去吧!三百萬金,立即支援,七日後準備成親!」
  丁幻只能應允,拜禮後匆匆離去。
  劉吞金又拿出婚據,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斷。
  丁幻如獲重釋逃回柳堤,直奔市區,根本未發現青逸飛之失魂落魄。
  左仲儀當真為了聖幫簽下賣身契?
  青逸飛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儀(丁幻)走出船閣,手中猶擦拭血紅印泥,更是假不
了。
  他竟然瞞著自己,向其他女人許下婚諾?那自己又算什麼?青逸飛暗自傷神落淚,一切
努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柳堤仍綠,清風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淒滄。
  左仲儀啊!難道你對我一絲情分皆無麼?
  青逸飛茫然走著,心緒一片抽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無法自己。縱使其為聖幫而必需
犧牲,至少也該知會自己一聲啊!
  她仍無法釋懷,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體無完膚,潰不成軍。
  「一廂情願!」
  青逸飛自嘲一笑,然笑聲卻充滿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誰知首次即逢重大
挫折,實想跳江自殺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儀根本未許諾自己,他是有權娶任何女子,死
了對方也未必心疼,實是不值。
  掙扎中,她已學會調適自己,畢竟一路走來皆是孤苦伶丁,無人可傾訴、救助,難靠自
我醫治,失戀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條件並不差,寶親王不也在追求自己麼?他條件
可不比左仲儀差……
  青逸飛極欲以寶親王娶代左仲儀位置,然卻發現根本難以排擠左仲儀,她始發現無形中
竟愛這男人那麼深,終躲在柳枝叢中楊哭不斷。
  丁幻甚快返回聖幫經緯書房。
  柳碧璣等在那裡,見人即問:「如何如何?」
  丁幻道:「賣身契都簽了!」
  柳碧璣詫道:「你簽了字據?」
  丁幻歎笑:「劉吞金又非呆子,不簽不給銀。」
  柳碧璣呵呵笑起,「也罷!畢竟聖幫前途為要,此事待他回來再處理!」神情緊繃:
「借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萬金。」
  柳碧璣道:「暫時夠用,你得趕快打探聖爺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為我放話要他宣佈自動倒閉!」
  柳碧璣猛擊掌:「好招!倒將他一軍,替聖幫出口氣,但他那麼油肥,你能扮麼?」
  丁幻道:「短時間應無問題,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璣道:「現在要偷恐也不易,不過可到紀家橋采豐緞莊,那有個女者叫文俏蜂,她
以前是朱亮功姘頭,現在跟了鄂龍;不過仍做裁縫,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縫出來
的。」
  丁幻道:「有門路即可,若找不到,隨便混混也就過去。我先走了。」說完拜禮,再次
溜去。
  柳碧璣喃喃念道:「賣身契?」忽覺想笑,若娶醜女上門,聖幫將是何局面?
  望著左海寧遺像,柳碧鞏直道歉,畢競非常時刻得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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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1:49 |只看該作者
第 二 章  鷹 劫
  朱亮功根本不知丁幻耍何名堂,一群員外郎驚心動魄找至鷹幫,硬要親眼見他說明一
切,朱亮功只好接見豪華廳堂。
  首位是西門經營綢緞生意的矮胖錢員外,見人即問:「朱爺,我可一切聽你的,怎又出
差錯?你若宣佈倒閉,我等豈非死路一條!」
  朱亮功道:「誰說我要宣佈倒閉?」
  另位南城天香酒樓留有八字鬍之黃掌櫃,眨著飲酒過多而泛黃的豬眼,急道:「是左聖
爺說的!」
  北城順清油行圓臉如球的王瘸子說道:「他說的斬釘截鐵,我們不得不信。」
  朱亮功哈哈兩聲,道:「這樣就信,那還混啥?三位太過緊張了,放心,回去把銀子提
來,保證沒錯。」
  錢員外道:「可是寶親王和李衛也出來背書。」
  朱亮功道:「結果呢?還不是失效,我這頭找的是真王太子,未來的皇上啊!」
  黃掌櫃道:「理親王當真是太子?!」
  朱亮功道:「否則我拉著他不放,是笨蛋?」
  王瘸子道:「可是左聖爺說,你傍晚會宣佈倒閉,一切由億嘉票號接手?」
  朱亮功道:「合作是利多,怎會是倒閉?你們不想想,若真的不行,我還會安穩坐在
此?光是這幾天,轉在萬鑫的銀子,即超過數百萬金,我哪會倒!」
  錢員外悄然:「說的也是……」拾回不少信心。
  黃掌櫃道:「看來我們是中計了。」』
  王瘸子道:「朱爺不會宣佈一切吧?」
  朱亮功笑道:「會,我會宣佈接收寶祥錢莊、聖幫倒閉!」
  經過朱亮功洗腦後,錢黃研製人信心終恢復,雙方狼狽為奸以併吞聖幫為玩笑後,始又
出發,前往安平巷寶祥錢莊逼債去了。
  漸漸地,寶祥錢莊門口又聚滿人潮,項恩等人又開始焦慮。
  幸好已近黃昏,只好酉時一到自可以官方命令暫不支付,待明日再說。
  故越近黃昏,群眾越形激動,深伯明日一早,錢莊倒閉,落個血本無歸。
  正爭擠中,對街原是幸災樂禍的萬鑫錢莊突有變化。
  丁幻已易容成油肥之朱亮功,一身金黃繡著福祿壽高貴錦袍乃從文俏蜂那綢緞坊給偷來
的新貨,顯得金光閃閃。
  他一進門,萬鑫錢莊掌櫃及夥計驚詫拜禮,心頭卻是怦動不安,難道白天左仲儀所言要
宣佈倒閉之事將成真?
  丁幻不敢多耍威風,一臉冷沉:「把帳簿拿出來!」
  吳姓掌櫃急道:「朱爺這是……」
  丁幻歎道:「是為你們好,鷹幫真的失竅生銀,將賣予億嘉,不談這些,帳冊拿來我瞧
瞧!」
  吳掌櫃怎敢說話,立即應是,從抽屜拿出厚厚一本帳冊,丁幻且見銀票無數,腦筋一
轉,接過帳冊後,說道:「銀票一併收妥,別遺失,至於庫金得點!」
  吳掌櫃應是,自己收拾銀票,且命令夥計到內院清點庫金。
  丁幻翻得幾頁,歎道:「生意這麼好,可惜災難難度……」終又走出門口,向街道眾人
喊道:「諸位別急著向寶祥兌銀子啦,萬鑫要宣佈關門了。」
  此話簡直晴天霹雷,轟得鷹幫爪牙頭昏目眩,以為聽走耳,有人喊道:「什麼?你說什
麼?」正是矮胖錢員外。
  丁幻吊高聲音:「我說萬鑫正式宣佈倒閉,賣給億嘉票號,諸位的存銀,三天後再來
領!」
  錢員外差點昏倒,哭喪奔來:「朱爺怎如此坑人?您明明說話沒問題,現怎反了樣?」
  黃掌櫃亦自焦切:「朱爺您這是斷我們後路嘛!」
  王瘸子一瘸瘸奔來,急道:「朱爺別玩我仍,三天不能領銀子,豈非叫我油行關門大
吉,不行,我得領回!」
  一群人改了方向,蜂湧而至。
  丁幻末想及效果如此之佳,暗道妙極,仍裝冷酷:「缺銀子,先找當鋪周轉,萬鑫倒
閉,另有億嘉接手,有多少帳,跟億嘉算,我已破產,哪能給了什麼?諸位若是有心,給我
一年半載時間必定還清,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抱歉!」
  丁幻深深一鞠躬,見人群湧至,趕忙喝道:「關門!明天再說!」夥計不敢抗命,登把
大門關上,群眾情緒終被激怒,猛往門牆撞來。  』
  吳掌櫃嚇得面無血色:「朱爺……恐難善了。」
  丁幻道:「叫鷹幫高手前來把關,咱撤櫃,能帶走的先帶走!」伸手抓得大疊銀票,吳
掌櫃早嚇壞,怎還疑心,楞在那裡,不知所措。丁紀又喝:「楞什麼,還不快去請救兵,然
後找地方躲起來,一切明天再說!」說完,自己先從後院溜去。
  吳掌櫃這才清醒,急道:「快傳令,快放煙火,出事啦!」慌亂收拾東西,直往後院奔
去,若非另有庫金,他早溜得不見人蹤。
  夥計十萬火急,放出求救煙火。
  鷹幫弟兄登時慌亂奔來,見及暴民砸門,以為砸的是寶祥錢莊,然抬頭乍瞧,招牌竟刻
著閃閃金鷹。這才確定出事,猛地欺前制止,終和人群打成一片。
  事情越鬧越烈,萬鑫錢莊比寶祥倒得更快之傳言傳出,復又引得百姓慌張趕來,硬逼著
要提領銀子。
  雙方鬥得更凶,簡直快變成幫派械鬥。
  丁幻則溜入小巷空屋,甚快將油肥衣衫脫下,且將易容軟皮臘物收拾成堆,一把火點
燃,隨又將銀票分類,只要是萬鑫開出,全數留下,寶祥開出,全數燒去,至於帳冊牽涉百
姓權利,找個地方埋妥,日後備用。
  一切弄妥,他始找得古井洗滌全身,除去任何可能痕跡,始穿上不起眼的百姓布裝,抓
得銀揣入懷中,始潛出空屋,前去瞧熱鬧去了。
  萬鑫錢莊倒閉消息傳遍杭州城。
  不但官府驚動,連朱亮功亦感莫名。
  他正於佳賓客棧,準備和鄂龍共進晚餐,討論近日接收聖幫一事,誰知竟傳言他自行跑
至錢莊宣佈倒閉一事,已氣得滿臉通紅,咳道:「豈有此理!」
  護法獨眼鷹鐵魁道:「爺您該親自去一趟!」
  朱亮功衡量事態嚴重,遂起身向鄂龍告退,笑道:「恐是聖幫耍的小鬼招,不足慮,在
下去去就來。」
  鄂龍一向不介入鬥爭,笑道:「朱爺請吧!」其實只要文俏蜂陪侍,遠比應酬實在。
  朱亮功拜禮而退,臨行暗示文俏蜂多獻慇勤,文俏蜂笑臉回應,朱亮功走的甚安心。
  鄂龍傾聽遠遠爭鬥聲,淡笑道:「看來聖幫也非軟腳貨……」合夥案有了新評估。
  文俏蜂深伯他棄鷹幫即棄自己而去,登獻慇勤,逗得鄂龍欣笑道:「放心,任何狀況,
永遠拆不散你我,你可安穩跟在我身邊。」
  文俏蜂聞言感恩而笑:「多謝鄂爺!」如失犬覓著主人,歡樂無比。
  朱亮功方至安平巷已被群眾擠得難越雷池一步。
  尤其見得群眾乃攻擊萬鑫錢莊,且把門窗搗毀,簡直已若暴民行徑,朱亮功始覺事態嚴
重,突地大喝:「住手——」身隨聲起,直掠人群,落於錢莊屋頂,身形乾淨俐落,不因肥
胖而有所遲滯。
  群眾被其所攝,暫時安定,然怒氣仍在,隨時將暴發。
  那已被敲得腦袋生瘤而躲在一旁的錢員外,不甘心地步出來,喝道:「無緣無故宣佈倒
閉,想玩我們麼?」
  朱亮功冷道:「我何時宣佈倒閉?」
  群眾起哄:「一時辰前明明宣佈了,還想賴麼?快還我們錢!」哄意一起,復有激情者
猛砸東西,迫得朱亮功左閃西躲,嗔道:「有話好好說,再丟東西,小心我治人!」眾人迫
於淫威,不再丟砸,能態度仍硬:「還錢?否則一切免談!」
  群眾再次嘩鬧。
  朱亮功轉問護法:「怎麼回事?」
  獨眼鷹鐵魁道:「依吳掌櫃所言,爺您的確曾來此宣佈倒閉,且取走帳冊及銀票。」
  朱亮功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真有此事?」
  錢員外、王瘸子及多位群眾異口同聲說道:「我們親眼所見,豈會假得了?」
  朱亮功冷道:「吳掌櫃安在?」
  那吳掌櫃躲在後院,驚懼中已走出天井,拱手道:「屬下在此。」
  朱亮功道:「我當真來過?」
  吳掌櫃道:「來過,您穿了福祿壽新衣,還宣佈倒閉,四名夥計可作證!」四夥計同自
點頭。
  朱亮功暗詫,莫非有人冒充?否則如此多人,豈會看走眼?此時暴民火氣正旺,處理不
好,毋鬧巨變,外圍李衛人馬已準備逮人,不得不小心,遂轉向群眾,道:「顯然有人冒充
本人,故意宣佈萬鑫倒閉,以打擊鷹幫,其實萬鑫財務完全沒問題,根本毋需宣佈倒閉,諸
位請放心。」
  有人說道:「一句話就能掩飾麼?開門讓我領銀子,才能召信天下!」立即引來群眾附
和。
  朱亮功道:「都已門破窗裂,如何能開張?且天色已晚,可能引起賬目不清,明天一
早,必定拿得到。」
  群眾仍不肯放手,死硬要領銀子。
  朱亮功冷聲道:「別忘了,你們到寶祥兌銀,也是晚上不兌,這可是官方規定,若要硬
來,只有請官爺處理了。」
  說及官方,群眾總有顧忌。
  李衛人馬在外圍,大捕頭洪威則在附近,他當然不願鬧大,聞言說道:「不錯,總督府
既有令,自該遵守,諸位何不先領牌子,明日一大早再來提領,深夜鬧事,少說也要二十大
板,誰受得了!」
  官爺終究仍有威信,群眾吱吱喳喳中始妥協,喝喊著快發號牌快發號牌,一場動亂始穩
住。
  朱亮功這才命令吳掌櫃開門,且分割布條,蓋了萬鑫錢莊玉印為信一一發牌。
  錢員外、黃掌櫃、王瘸子等大戶掙扎中仍領號牌,畢竟是是非非,變幻莫測,銀子還是
抱回家最穩當。
  朱亮功哪能說什麼,傳令手下極力安撫群眾,免生事端,隨即離去。
  現場變成大捕頭洪威在維持秩序。
  他多少看出端倪,暗道聖幫此次果真出了高招,且對那位易容高手起了極大興趣,有機
會得較量較量。
  朱亮功甚快奔往紀家橋采豐綢緞莊,文俏蜂仍未回來,他仍自行開門入內,裡頭陳老媽
見狀,趕忙拜禮。
  朱亮功道:「我那件有福祿壽圖樣衣袍安在?」
  陳老媽原即屬裁縫,自知此事,道:「在啊!在左衣櫃裡,爺您要取了?」不等回話,
立即前去取物。
  朱亮功坐定椅子,瞧及一跳酒器酒杯,俏蜂腰和鄂龍卿卿我我影像浮腦門,實有些後悔
將她送人。
  幻想中,陳老媽快步奔來,拜禮道:「袍服已不見,看是小姐親自幫您送去了。」
  朱亮功道:「何時還見過它?」
  陳老媽道:「中午啊!爺的衣袍,奴才不敢閃失,每天照顧著。」
  朱亮功道:「小姐中午有離開?」
  陳巷媽道:「也沒有……是鄂爺前來陪她,奇怪,怎會丟了?到底是誰取走?」
  朱亮功道:「鄂爺何時來?何時走?」
  陳密碼道:「中午來,快傍晚才走,喔對了,青姑娘來鬧過,不知是否她取走。」
  朱亮功詫道:「青逸飛?」
  陳老媽道:「正是,她逼著鄂爺要救聖幫,結果不成即走人,看來應是她拿的沒錯!」
  朱亮功暗噓氣,若是鄂龍耍此詭計,恐大大不妙,但照此聽來,鄂龍分明從未離開,自
不可能盜衣,他且拒絕幫忙,應是站在我方,自己是多疑了,至於那青逸飛,難道當真吃裡
扒外?
  朱亮功暗道:「看來她迷上左仲儀,才會出此下策,不得不防。」心裡有個譜,始讓陳
老媽退去,自個靜思下步棋、該如何走。
  左仲儀失蹤又現身,難道郭奇秀任務已失敗?若是失敗,還要留他麼?或亦交由聖幫自
行收拾即可?
  至於左仲儀將會玩何花樣?
  寶親王已挺聖幫,李衛或許暗助,遲早將成心腹大患,或該請弘哲早日下手為妙,否則
夜長夢多。
  朱亮功評估情勢後,問題仍轉明日錢莊兌現一事,暗道:「今夜弄得甚僵,明天必定大
批人潮,鷹幫莫要步及寶祥後塵,仍得要防!」
  他想去勸幾位大戶,然如此可能更引起懷疑,倒不如任由對方提兌,較能安定民心。至
於銀子,幾日內還算充足,只是那失竊銀票,數目不少,若拿到其他縣城兌換,根本防不勝
防。
  難道要宣佈千兩以上銀票暫停止付?
  朱亮功心念一閃,搖頭說道:「不可,只要限制,必引起恐慌,倒不如加派人手防
弊。」
  情況危急,不敢耽擱,立即回到鷹幫總壇,傳令所有分舵,注意大額銀票兌換者,必要
時先兌後截,以查明真相。
  今夜鷹幫過得風聲鶴映,並不安寧。
  丁幻甚快潛回聖幫經緯書房,向柳碧璣說明狀況。
  柳碧璣擊掌叫好:「擺了朱亮功一道,給咱聖幫搶點面子回來,銀票在哪?我來瞧
瞧!」
  丁幻整疊拿出,柳碧璣一張張瞧去,票面最高者達百萬兩之多,不禁咋舌:「不知哪位
大戶所有,可惜不能用,否則必洩露形跡!」終把大票撕去,留下千兩以下票子,算算亦有
數十萬,道:「明日一早,出城去,交給寶祥錢莊各分行,多少湊合用它。」
  丁幻道:不直接提領?」
  柳曙璣道:「笨蛋才玩這把戲,單個去領,准讓鷹幫盯上,若交由錢莊發出,必定落於
客戶之手,由他們使用,縱使萬鑫疑惑,也莫可奈何,畢竟寶祥,萬鑫原即互通票子,他們
不得不兌現。」
  丁幻笑道:「好招,我還愁沒門路呢!」
  柳碧璣道:「快去快去,越早辦妥越好,有空順便查聖爺下落。」
  丁幻道:「不再冒充聖爺了?」
  柳碧璣道:「暫時不必,扮聖爺跑來跑去,萬一被逮著,一切穿幫更不妙,尤其朱亮功
必知有人冒充他,定查得緊,不得不防,咱邊走邊瞧,再作定奪。」
  丁幻想想也對,遂拿回銀票,拜禮而去。
  柳碧璣盤算狀況,錢莊兌現狀況稍減,劉吞金支援資金已暗中運來,若不出差錯,大概
可擋個幾天,希望聖爺及時出現,否則實不知所措。
  次日一早。
  萬鑫和寶祥錢莊又現兌現人潮。
  寶祥因高峰已過,故只被領走八十餘萬,萬鑫則較慘,光是錢員外、王瘸子及天香酒樓
黃掌櫃即提走近兩百萬銀,已讓朱亮功甚為不悅,暗中盤算若撐不了,只得派人去恐嚇,將
銀子取回應急。
  及至下午,萬鑫已失銀近五百萬,且兌潮仍未止,朱亮功開始焦切,不得不再出面安
撫,且提高利息,終稍稍穩住陣腳。
  他想問題全出自於錢王黃三大戶,靈機一動,將三人約至天臨居,親見理親王弘皙。
  三大戶赫見弘皙,宛若見著太子,皆行大禮,畢竟受朱亮功洗腦已久,多少印象深刻。
  弘皙最喜太子之名,且其一向盛氣凌人,威風八面,全以皇上姿態說話,冷道:「小刁
民麼?為了區區銀子,膽敢在本太子所經營錢莊兌來兌去?」
  錢員外急道:奴才不知萬鑫是爺您所開,若知,豈敢如此!
  王瘸子亦急:「是奴才等人中計了。」
  黃掌櫃道:「奴才臨時急用,只周轉幾日,必將回存,太子爺莫要生氣,奴才不敢背
叛!」
  弘皙滿意點頭:「還像人話,三天之內,把錢回存,連寶祥的也一起領出來,去吧!日
後有功,必定重賞!」
  錢王黃三人登時磕頭不斷,道謝連連,有了太子庇護,遠比任何穩當,尤其「有功重
賞」真正吸引三人,畢竟得了權勢,那才大發利市,這個寶是押對了。
  三人同向弘皙、朱亮功表示馬上回存,且力挺到底,朱亮功作樣送出大門,三人歡天喜
地而去。
  朱亮功返回弘皙處,說道:「寶親王已力挺聖幫,看是先把敵人收拾方是。」
  弘哲冷道:「小小聖幫算什麼?還是先收拾弘歷,免得夜長夢多。」
  朱亮功道:「爺說的亦沒錯,但在江南,聖幫才是真正勢力者,前次刺殺,不也壞在左
仲儀之手?」
  弘皙冷道:「那是意外,其實也不是不除,郭奇秀去辦不就得了?且還找了張虎皮大師
作法,哪由得我出手?待接了帝位,派兵鎮他不就得了,縱使上次吃過虧,現又覺不屑與民
鬥。
  朱亮功道:「養虎為患啊!」
  弘哲擺擺手,煩心道:「看你是嚇壞了,如何能成就千秋大業?格局放大些,聖幫是要
處理,但叫我出面,豈非落入弘歷、李衛口舌?等我接帝位,一切不就順了,這樣說你可
懂?也就是要我出面,總得找個好理由,否則就來暗的,既是暗的,你先處理不就得了?」
  朱亮功知道弘皙一向自大,勸之無效,道:「那屬下先辦,待聖幫和弘歷搞在一起,再
請爺您出馬。」
  弘皙爽聲笑道:「這才像話,哪有皇帝天天出征,我看他不順眼,也是你們這些大臣要
去收拾,去吧!探探弘歷狀況,下次莫要讓他跑掉。」
  朱亮功拜禮而去。
  弘皙君臨天下瞧著大門,威風八面說道:「毛頭小事也要朕御駕親征?」當皇帝感覺實
在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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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五六折
  情勢又拖過一天。
  萬鑫錢莊在大戶回存下,總算平安度過。
  寶祥錢莊則又遭到錢王黃三大戶騷擾,幸有劉吞金資金周轉,亦順利度過。
  然只有失金,並未見著回存,寶祥錢莊仍危機重重。
  次日一早。
  左仲儀趕了兩天兩夜,快船終回抵錢塘江口。
  劉光霞不禁悵然若失。多日相處,情愫早生,然那是在小船上,且共患難,如今,回到
陸地,空間一廣,恐也難再朝夕相見,感情會起變化麼?對方真的能接受自己麼?瞧他每每
眉頭深鎖,必為聖幫之事煩心,縱和自己談談笑笑,恐也是因救命之恩應付應付,自己要以
救命之恩套住他嗎?
  劉光霞掙扎了,先前確有此想法,然接觸一久,復覺不忍,畢竟以此條件交往,忒也殘
酷,她下不了手,然就此放棄,亦不甘心,總覺醜女亦有追求愛情之權力。
  「就把它當成一種挑戰吧!」
  劉光霞不斷調整自己,終仍決定以往昔玩世不恭性子相應,如此縱使被拒絕,可好受
些。
  想妥後,心情豁然開朗,瞄向心上人,爽聲道;「回家啦!好人倒到底,送你回聖興
號!」
  左仲儀感激道:「多謝相助。」
  劉光霞道:「謝什麼?都老夫老妻了!」催著手下往聖興號駛去。
  左仲儀窘聲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你……」
  劉光霞呵呵裝酷笑個幾聲,實也難再鬧下去,畢竟離愁湧心,已無興致。雙方又各自沉
默,直瞪聖興號寸寸逼近,終讓對方發現,船長風及時登時喝喊:「聖爺回來了!」手下盡
奔過來,各顯激情。
  左仲儀招手回應,尚隔數百丈即詢長問短,繞著可好可受傷打轉,早把劉光霞忽略。
  快船甚快抵達聖興號。
  左仲儀扛起一珠寶箱,掠身而去,並交代風及時和護法高餃下去搬寶箱。
  劉光霞好人倒到底,要手下幫忙,所剩九箱,甚快處理完畢。劉光霞招招手笑道:「沒
事啦!下回見!」
  左仲儀亦禮貌回應:「下回見,多謝幫忙!」
  劉光霞乾聲一笑,只能調船而去,心頭卻漸酸疼,對方雖然回禮,然那只是客套,又豈
是出自男女情愫,否則他應是依依不捨留人,又如「劉姑娘等等」、「別走那麼快,上船坐
坐」之類留客言語,自己縱使可能拒絕,亦能甜蜜於心啊!
  然而這一切皆落空,劉光霞走的甚孤單。
  左仲儀早被聖幫種種危機所牽絆,方抵內陸,哪有心情再想兒女私情,忽略在所難免,
哪還能體會劉光霞心境?此段情注定該波折重重。
  剛一上船,登時詢及幫中所有狀況。
  風及時一一回稟。
  在說及聖爺向劉吞金調錢一事,左仲儀頓覺詫訝:「當真調來了?」
  風及時道:「爺怎忘了?若無此筆資金,錢莊可能倒了。」
  左仲儀心念一轉,暗付:「難道會是丁幻所為?」越想越有可能,故不再追問,道;
「高蛟,你派出五艘船,封鎖外海,並調回高魚,慢慢往火焰群島按去,若發現郭奇秀蹤
影,立即逮捕,或通知總壇。」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高蛟道:「少總管他是?……」
  左仲儀道:「他已背叛聖幫,失庫金一事即他一人所為!」指著十箱寶物:「此可為
證!」
  高蚊恍然:「難怪搜不著沉船,原來是他!」
  風及時歎道:「少總管實是好高募遠,做了如此不可原諒之事,可苦了老總管。」
  左仲儀亦感傷道:「都做了,又能如何?我要他回頭,卻差點死在他手中,看是難以悔
改了;此事也不必張揚,低調處理,畢竟家醜不外揚,且替郭叔留點面子。」
  高蛟道:「屬下這就去辦。」
  左仲儀道:「別把他弄死,一來得親手交予郭叔處理,二來庫金只找回十箱,其他不知
埋在何處,得逼他說出,另在火焰群島搜看,若能找著最好,否則必得封鎖,不能讓他人奪
走。」
  高蚊道:「遵命!」拜禮後,掠至附近較小之快船,招來弟兄,快速出發。
  風及時道:「守庫金乃大事,屬下亦應出發,以增實力。」
  左仲儀道:「下批吧,一時走了太多船,必引人注意,你先封鎖錢塘江口,免有漏網之
處。」
  風及時得令,立即做安排。
  左中儀道:「還有,放出風聲,庫金已找回,讓郭奇秀等人弄不清真假,若退人不著,
他也會蠢蠢欲動,必回火焰島探虛實,屆時仍可逮他。」
  風及時道:「屬下明白。」
  交代後,左仲儀傳令手下,準備十輛大型馬車,且皆加了布篷,待馬車齊全後,立即將
寶箱搬上車,罩上布篷,招搖而去。
  其實十車中只有前首車裝著八箱真貨,後頭則滲雜假貨,目的即在虛晃,以期壯大財
氣。
  十車並行,百人護守,左仲儀且換得乾淨衣衫,掩去傷勢,親自押陣,聖幫氣勢再現,
何等神揚。
  消息漸漸傳開,百姓個個探頭探腦,詢長問短,有人說聖爺載了大把元寶回來,足可買
下整個杭州城,有人說恐能買下大江南,十大車寶物,恐值數千萬金。亦有人說恐是假貨充
物,信之不得,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左仲儀一臉神秘莫測,不斷向百姓招手,對有人詢問也不作答,只表示到了錢莊即知
曉,終引得好事者跟在後頭一長排。
  及近安平巷寶祥錢莊,那頭原仍大排長龍想兌換。忽見聖爺親自押車行來,皆狐疑避在
兩旁,想一窺究竟。
  項恩見及聖爺回來,欣喜暗道:「救星來了!」想出迎,又怕犯了錢莊禁忌,只能立於
門口拜禮,數名夥計亦自迎來,拜禮不斷。
  左仲儀優雅一笑:「沒事沒事,一場虛驚,我聽說杭州弟兄急著要銀子,深伯不夠用,
故從大金庫調來十車,也許能應應急!諸位要兌現麼?別忘了連利息一起算上!」問向項
恩:「這裡要多少?十大箱夠不夠?」
  項思道:「這……尚在評估。」
  左仲儀道:「二十大箱好了,存個千萬金,也好讓客戶安心。」立即下令手下搬動寶
箱。
  手下早串通,道:「不知爺要下黃金還是珠寶?」
  左仲儀道:「各十箱!」
  手下應是,挑挑選選,將首車寶箱打開,妻見金光閃閃,引得眾人嘩然,競全是真貨,
然有者寶為最上層掩飾而已,鷹幫份子當然如此耳語,左仲儀卻想妥對策,還道:「快些快
些,莫要讓鄉親等煩了!」
  聖幫手下應是,快速動作,一個不小心,從車上滾落一箱珠寶,叭地一響,箱倒蓋裂,
翡翠珍珠、鵝卵夜明珠滾滿地,顆顆晶亮耀眼,價值連城,瞧得群眾眼花撩亂,貪婪直吞口
水。
  聖幫手下出錯,忙道歉。
  左仲儀道:「怎不小心!」
  那手下道:「太,太重了,所以……」
  左仲儀道:「怎會重?那整箱夜明珠豈非扛不動?換後車金元寶吧!」
  那手下應是,復往後頭車廂尋去,直道:「小元寶,較輕者……」故意翻動幾箱,一個
不小心又弄到一大箱金條,鏘鏗落地聲震得群眾頭昏腦脹,一生中從未見如此財富。
  左仲儀又抱怨:「怎不小心?後頭較輕,搬後頭好了。」
  手下搬得十餘箱後,一個跌足,復在店門口絆例,元寶落滿地,群眾終被千寶萬金給轟
得團團轉,誰說聖幫財物危機,眼前不也全是黃金元寶?連銀子都不見,看是受騙了,已然
後悔者居多。
  左仲儀道:「既然落於門口,現場換銀吧!莫要讓鄉親失望,吃虧一點沒關係,當然好
客戶,自是好交情,聖幫的茶行、布莊、酒店、油行、瓷店特別再優待打八折,以感謝您的
忠心照顧!」
  八折之言,震醒不少老客戶,忽而記起聖幫不只是錢莊,其他龐大事業體系也不穩當當
經營著?尤其八折算下來,每月消費或進貨,可佔了不少便宜。至於資金危機,分明是假,
眼前黃澄澄元寶簡直如山堆,錠錠閃閃動人,實是鐵證如山。
  掙扎中,已有客戶趕忙收起銀票,喝道:「聖幫待我們不薄,老是落井下石,未免現
實,把銀票收起來,收起來,誰說寶祥有問題,我第一個不從!」
  一人起哄,妻見他人跟進,在元寶如山下,財務危機傳言已除,群眾信心大增,登時恢
復理智,直言「誰要兌換,只是過來瞧瞧」,「我要換早換了,哪熬到今天」,「寶祥老字
號,沒問題啦」,「看是萬蠢耍的詭計,咱別上當」,在各找理由、台階下,擠兌人潮妻見
轉彎,開始再存銀子。
  項恩見狀大喜:「多謝支持,多謝支持:」危機漸除,寬慰不少。
  左仲儀乾脆利益大贈送,道:「三天之內回存者,八折再七折,也就是只要成本價五六
折優待三天!」
  此語一出,簡直晴天霹雷,五六折已是全杭州城首見最低折扣,宛若買一送一,簡單
說,即是花百兩銀可賺近八十兩,利潤之豐,可想而知。
  有人喊道:「連白米也算?」
  左中儀道:「算數!三天之內,任你購買,不過要拿現銀!」
  群眾嘩地又蜂湧錢莊,想兌換現銀,項恩等人頓楞。
  左仲儀笑道:「諸位誤會了,聖幫銀票即是現銀,只要是老客戶,自能前去買米,且說
一聲,由錢莊代扣即可,不必如此麻煩;也就是以銀票購糧,萬無一失,你們要拿的是寶祥
印記!」
  群眾這才弄懂,嘩地又自亂搶,想存銀換印記,雖和先前一樣糟亂,卻是截然不同境
遇。
  項恩見狀又亂了手腳,喝道:「慢來慢來,三天長得很,大家有份,大家有份!」
  客戶可急了:「哪能慢、糧米五六折,從未碰過,稍一失閃,糧倉準被搶空!」仍擠破
頭。
  左仲儀見狀,笑道:「莫急,我多派十名人手,分五排領印記,絕不讓諸位失望!」
  聖幫手下訓練嚴謹,小頭頭立即分派字體寫得快又正者支援過去,剩下者則偷偷將寶箱
又撤回車上,準備運走。
  左仲儀道:「留下五十入看守,隨時準備運金,再派十人通知各商行,準備出清存貨,
剩下四十人,押庫金回聖幫!」
  一聲令下,聖幫有條不紊分配工作。
  左仲儀則押著十大寶車,直往聖幫行去,走得風光已極。
  杭州城為此鼎沸。
  無論商家、男女、老弱婦孺齊動員,只為搶及難得一見的折扣。
  就連萬鑫錢莊客戶亦心動,紛紛轉存寶祥錢莊,想分懷羹吃。
  任由萬鑫勸阻,終難擋潮流,已將此事往上報。
  朱亮功得知,冷道:「五六折能有何利潤,蝕本生意不幹!」仍不肯採取應對,只道聖
幫撐不久,且從提領程序上動手腳,讓風潮一過,損失最多者將是聖幫而非鷹幫。
  萬鑫錢莊只能聽令行事,當然引來不少謾罵,只能充耳不聞,以拖字訣應付一切。
  此舉亦引起官方注意。
  尤其寶親王弘歷,總覺米糧半價出售,豈非破壞行情,且有私囤之慮,造成分配不均,
影響百姓生計。
  李衛道:「只有三天,大概不至於吧。」
  弘歷道:「可是聖幫哪來如此多糧米供售?」
  李衛道:「此即聖幫厲害之處,多年代理官府解錢糧,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應急時,
弄個十船八船乃屬平常小事。」
  弘歷道:「可是貪污?」
  李衛道:「能貪多少?我看聖幫混那麼久,總得有道法,否則自大清開國以來,歷經數
位皇帝,仍能屹立不搖,並不簡單,漕糧北運,有的可折糧,到目前為止,仍未發現聖幫有
不法之事。」
  弘歷道:「特許可能產生壟斷。」
  李衛道:「生意就是如此,交予別人,恐更差,一國之君,在維護百姓安居樂業,豐衣
足食,已是了不得,江湖之事,理不勝理!」
  弘歷挑邪一笑:「難怪聖幫能坐穩南震天。」已有較量意味,且對聖幫商業經營手法甚
感興趣。
  在弘歷要求下,李衛只好陪他四處瞧瞧,果然見得碼頭上兩艘巨船,盡將米糧一鬥一鬥
包包販出,人潮則排至數千人。
  如此氣勢讓弘歷驚覺聖幫力量渾厚,甚可能說反即反,難怪朝廷多對江南全采安撫策
略,但當真任其坐大麼?
  弘歷陷入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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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逼 婚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並將寶箱撤回秘庫,派重兵把關,免遭識破。
  隨後他返往經緯書房;裡頭已備妥最喜暢飲之一的洛神茶,且冒著熱煙,應是姥姥所
為,遂一口喝盡,舒爽心情。
  不久,柳碧璣匆忙趕來,欣笑道:「可回來了,急死我了,但總算過關啦!」端著魚片
粥送上來:「洛神茶是給你醒神,算準你沒好東西吃,就弄來啦!」
  左仲儀的確數日未嘗佳看,聞及香氣,胃口大開,吃了再說。
  柳碧璣乘機將狀況說明,並將丁幻一事先說出冒充朱亮功那段,賣身畫押之事,待其吃
飽再提。
  左仲儀笑道:「這是妙招,丁幻的確是易容能手。」
  柳碧璣道:「你認為寶祥錢莊錢莊能吸多少銀子回來?」
  左仲儀道:「大概比以前多一倍,所以向各處調度者,可以慢慢歸還,但生產事業體
系,資金必需立即供去,免其斷線。」
  柳碧璣道:「總管大概可處理。」
  左仲儀輕輕一歎:「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怎麼?郭奇秀出事,沒救回來?」
  左仲儀道:「他才是內奸。」
  「他?」柳碧璣一楞,然卻不覺意外:「我早看出他不對勁,只是身為下人,沒證據怎
能告密,哪有限風天還煽動左海端出航?分明另有圖謀。」
  左仲儀終知當時回家時,姥姥俗言又止,所為何來,輕歎中,說道:「卻不知該如何面
對郭叔?」
  柳碧璣道:「又能如何?惹此大麻煩,誰都救不了他,看你意思想交給郭良儒處理?」
  左仲儀道:「畢竟是他獨生子。」
  柳碧璣歎道:「怎麼做,你決定即可,只要庫金追回,聖幫算是穩下來了。」
  左仲儀道:「只追回十分之一。」
  柳碧璣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不錯,阿秀另藏多處,一時並未尋著。」
  柳碧璣嗔道:「這個渾傢伙,實在該殺!」罵得幾句始道:「既是如此,向劉吞金借的
錢,恐得日後再還。」
  左仲儀眉頭一挑:「你己向劉吞金借錢?」
  柳碧璣已溜嘴,只能說了,乾笑道:「權宜之計,否則撐不了你回來,是丁幻冒充你去
借錢!」
  「他!」左仲儀差點嘔出肉粥:「他答應劉吞金條件?」
  柳碧璣道:「不但答應,連賣身契都簽了。」
  左仲儀當真反胃直縮,幸忙掩口止吐,苦笑道:「怎簽得那麼快?這不是死棋一招
麼?」
  丁幻已從牆角處行來,乾窘道:「劉吞金甚狡猾,不簽他不借錢,情非得已就簽了,爺
別擔心,屆時頂多我再冒充,娶她過門,然後遠走高飛,准不影響聖幫!」此已是他絞盡腦
汁所揣想之最後招法。
  左仲儀擺擺手苦笑道:「不關你事,一切我來承擔,畫押的是我的名譽,任你走到哪裡
也無效。」
  丁幻道:「不成,他定翻臉,至少要說也不是現在,聖幫禁不了他再抽資金。」
  柳碧璣道:「可是時間不長,只有七天,連當天算上,已過了兩天。」
  左仲儀詫道:「怎那麼短?逼婚麼?」
  柳碧璣道:「不錯,就是逼婚!」
  左仲儀苦笑:「算啦算啦,頂多娶過門就是,聖幫實禁不了折騰,何況她對我有救命之
恩。」
  柳碧璣道:「當真要娶她?」
  左仲儀道:「難道另有他法?」
  丁幻道:「她當真很醜?」
  左仲儀道:「頸部以下如絕世美女。」
  丁幻道:「頸部以上呢?」
  左仲儀道:「如暴牙鮮魚。」
  丁幻道:「哇,那真的丑了。」
  左仲儀自嘲一笑:「也許天注定作此安排吧,她其實甚是善良,娶了也罷,醜女也有人
格。」
  丁幻道:「醜女只好修內在美了。」
  柳碧璣道:「解鈴還需繫鈴人,有空找她談談,至少把婚期延了,再不行,一次娶兩個
也行。」
  左仲儀心靈頓閃青逸飛倩影,不知對方近況如何?然以她條件,容得下二女共事一夫?
縱使男人三妻四妾甚是普遍,然總覺她就是不同於凡人。
  柳碧璣道:「皇上有三千佳麗,聖爺娶個幾房也是應該,沒人會說話,唯看你能否有此
本事啦!」
  丁勾低聲道:「是青帳房?」
  柳碧璣道:「就是她,算盤撥得既精又准,定是個事業良伴。」
  丁幻頻頻點頭:「不差不差。」
  左中儀道:「讓我靜靜心,好好思考再說,倒是丁幻你先去探那理親王,他和朱亮功勾
結,且養了殺手,遲早對咱不利,得防他。」
  丁幻拱手道;「這就去。」說完潛掠而去。
  柳碧璣道:「郭奇秀是和理親王勾結?」
  左仲儀道:「正是。」
  柳碧璣道:「不知好歹!」
  左仲儀道:「聖幫已免不了落入游渦,只能迎戰了。」
  隨後他匆匆前去告知郭良儒,要他將資金再度分配各處以備運用,至於對方問及兒子一
事,左仲儀不敢提及,只道快有眉目。
  郭良儒仍期盼兒子平安回來;卻不知早已人事全非,不回來反而更好。
  左仲儀受傷在身,不宜活動,只能躲在後院養傷,且調息練功。
  對於施展折扣吸金一事,已然奏效,資金迅速回流,聖幫不再為錢苦惱,商業危機應已
度過,此事且交予總管處理即可。
  唯另一場風暴乃官場政爭及地盤之爭,正醞釀成形,左仲儀知其嚴重性遠比商場更可
怖,得小心從之,故於養傷之際,仍擬妥策略。
  既然擺不脫,唯有押寶行事,又如賭博,及至決戰時刻,不押則全盤皆輸之際,只有放
手一搏。那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之秘詔,寫的既是寶親王弘歷,且其人品武功皆不
差,護他當太子或皇帝,亦是應該,這把莊、押給別人實無道理。
  左仲儀已決定方挺寶親王,好讓聖幫未來能再安穩數年。至於對弘晝或者弘哲二人可能
之報復、攻擊,也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然若弘歷喜歡上青逸飛呢?
  難道要為聖幫而割捨愛人?
  感情一關最難堪破。
  左仲儀暗道:「順其自然吧,我已是備選,若她選了我,自無理由再背棄,弘歷若因此
懷怨,那可太不值跟他交往了。」
  然心念一轉,他又覺想得太遠,眼前尚有一位丑姑娘待解決,哪還有資格跟青逸飛談情
說愛?
  丑姑娘已是麻煩她爹更是棘手,左仲儀想來心神即亂,乾脆屏除一切,專心養傷為是。
  匆匆三日已過。
  一切似乎平安無事。
  尤其劉吞金並未有動靜,省去不少煩心事。
  今日一早,青逸飛突地上門。
  她表情冷靜,目光不再存有柔情蜜意,甚至有些死板。那是她經過三天三夜始調適過來
之沉痛決定——放棄這段情,否則將會痛苦一輩子,她甚至也將弘歷、鄂龍排除,只想談妥
這筆生意,領得賞金遠走高飛,避開這差點讓她萬劫不復之地。
  鄂龍經三日觀察,知曉聖幫實力,尤其吸金一事更為傳神,故決定回頭再談這筆生意。
至於鷹幫那頭,只留文俏蜂,不留一切。
  青逸飛奉命而來,她面無表情走入種滿蘭花之逸香園,冷聲說道:「鄂龍已改變心意想
找你合作,下午西湖談!」見得思慕已久之男人臉容,心頭不由一顫,但仍把持住。
  左仲儀笑道:「鄂龍果然是生意高手,見風懂得得轉舵
  青逸飛冷道:「去或不去?」
  左仲儀頓覺對方態度乍變,暗付:「莫非她已知婚約一事?亦或她已選中鄂龍、弘歷,
而拋棄自己?否則怎會如此冰冷?」暗自感歎,畢竟自己理虧,又能說什麼,先前欣悅一掃
而空:「去就去吧。」
  青逸飛冷道:「哪裡?」
  左仲儀道:「隨選,蘇堤好了。」
  青逸飛暗顫,蘇堤不就是雙方玩得最是盡興之處?怦動中不敢多想,趕忙拜禮:「就此
說定!」轉頭即奔。
  左仲儀一時情急迫來:「青姑娘……」怎知剛追幾步,牽動右腿傷勢,一個踉蹌,差點
摔倒,幸及時運勁,靠向門牆。
  青起飛乍聞跌步撞牆聲,嚇得急轉身:「你受傷了?」哪顧得立定決心,急步奔來扶
人,「傷著哪裡?」
  左仲儀勉強挺立:「還好……只是小傷……」但聞體香泌來,舒泰無比,然想及婚約,
又自感慨。
  青逸飛急道:「坐下,我看看!」將他扶至椅上,想瞧大腿,復覺那得翻起褲管或撕
破,甚為不妥,窘在當場。
  左仲儀乾聲道:「小傷,不礙事……」
  然此傷乃絕頂手烈九蛟所賜,既深且寬,雖經劉光霞仔細治療,但卻只短短六天光景,
且得扣除和郭奇秀周旋時,強忍痛楚之搏戰,真正養傷應是回航時,算算亦只不過五天,縱
能結痂卻未密合,方才情急未運及功力,即已奔走,實犯了大忌,只一踏步,肌肉一縮,痂
皮裂開,血絲已滲出,暈透灰白褲管,瞧得青逸飛觸目驚心:「你傷得那麼重?」哪顧得窘
情,撕開褲管,繃帶亦見殷紅,差點掉淚:「還說不礙事?下午約會取消!」
  左仲儀道:「真的沒事,已好了六七成。」
  青逸飛喝道:「你們男人就是爭強鬥狠!」仍解下繃帶,仔細驗傷,足有牛眼大痂皮已
裂開近兩寸不規則血痕,鮮血即從此滲出,青逸飛再檢查,發現傷及痕溝無數,那是不斷活
動不斷裂開又結痂所賜,實替他感到疼痛,嗔道:「不懂得照顧自己麼?」趕忙拿出金創
粉,敷向傷口,再纏繃帶:「左腿有麼?」
  左仲儀道:「沒有。」青逸飛不信,照樣撕裂褲管,發現血痕,依法治療,疼心直道:
「就是喜歡斗麼?」
  左仲儀苦笑道:「不鬥行麼?聖幫全靠我挺著。」
  青逸飛心疼不已:「傷了就休息,為何再四處亂動?」
  左仲儀道:「你來,我能不動麼?」
  青逸飛斥道:「我是說你跑到……」忽而想及劉吞金那碼事,心情頓沉,猛地立身而
起,刻意保持距離,難過得實想掉淚,卻仍忍住:「那也不必為聖幫如此賣命!」
  左仲儀歎息:「不賣命行麼,聖幫是我爹留下來的,豈能毀於我手上。」
  青逸飛感傷瞧向窗口一株紫金蘭,道:「是的,你該找一位能夠幫助聖幫的妻子……」
  左仲儀聞言猜知,對方可能已清楚和劉光霞一事,感傷道:「我別無選擇……」
  青逸飛道:「難道我們?」忽覺說什麼都不對,一時千頭萬緒直湧悲心。搗得她難以承
受,終道聲:「自己保重!」轉身即逃。
  左仲儀瞧在眼裡,然能如何?回聲「你也保重」,只能感歎連連,一段情愫,恐至此幻
滅,想來尤悲。
  青逸飛奔出逸香園,仍得忍住眼淚,通過層層守衛,待穿出聖幫大門後,始又直奔附近
巷角荒宅,放聲悲泣。縱使她自認已堅強無比,然在證實一切後,仍把持不了。錐心之痛讓
她幾欲自絕,竟然哭得昏死不醒。
  待其醒來,已是黃昏,夕陽西斜,枯葉紛飛,一片荒涼。
  青逸飛腦門一片空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不能自己,感情談來競然叫人如此難以承受
麼?
  茫然中,忽了外頭喊得「青姑娘」聲音傳來,青逸飛這才想及,自己近午出門,至此已
是黃昏未回報,鄂龍定覺疑惑,因而出來找尋,那聲音乃是左仲儀所喊,鄂龍應該找及聖
幫。
  青逸飛想來尤其感動,左仲儀雙腿受傷,竟仍親自尋人,自己在其中心地位應是不低。
然又能如何?他將娶劉光霞,自己永遠沒指望了。
  感傷中,再次自我調適,把一切看淡,否則往後日子仍長,如何撐得下去?
  在念及干百遍看淡後,心靈得到催眠式支撐,始敢面對一切。
  待要現身時,忽聞女人聲傳來:「左爺麼?你有傷在身,怎還四處亂轉,我給你送藥來
了!」正是醜女劉光霞聲音。
  青逸飛登又似被捅一刀,急忙催眠式念著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心頭卻酸出汗來,欺向
牆縫,往外瞧去,赫見劉光霞親膩驗傷動作,正如自己般關懷體貼,醋勁尤起,暗斥:「勾
引男人麼?」
  左仲儀仍待之以禮,笑道:「我沒事了,且聖幫也有藥,毋需再贈來,待增麻煩!」
  劉光霞欣笑道:「怎會麻煩?幾步路而已,且先前已用了劉家藥物,現當然要繼續,否
則效果大打折扣,拿去!」伸手推出酒瓶大小東西。
  左仲儀只好接手。
  劉光霞笑的甚甜,心滿意足。
  青逸飛聽在耳裡,暗斥狐狸精!然在劉光霞從檢視大腿傷勢抬頭時,青逸飛登時楞住:
「這傢伙當真醜得如此?自己若是天鵝,對方簡直是癱蛤螟,左仲儀怎會看上她?難道當真
為了聖幫而出賣色相?」
  青逸飛不知該諷刺,亦或該同情,楞於當場,久久不能自己。
  劉光霞笑道:「聽我爹說,你已簽了婚約?」
  左仲儀乾聲道:「是……」
  劉光霞嬌笑道:「那你是同意娶我羅?」
  左仲儀不忍傷及救命恩人,乾聲道:「是……」
  劉光霞心花怒放:「那好極!雖然我很醜,可能配不上你,但你娶我後,我一輩子不讓
人見著,如何?」
  左仲儀笑的尷尬:「也是可以……」
  劉光霞忽又失去信心似地,說道:「可是你回答有猶豫,說的是真話麼?聽說你另有一
個女友叫青逸飛,她可漂亮得很?」
  左儀輕歎:「那又如何,我不能傷害你,也不能傷害她,一切就這樣了。」
  青逸飛暗道:「算你還有良心,否則枉我喜歡你。」
  劉光霞道:「其實我不介意你娶二房……」
  青逸飛暗斥:「誰要跟你共事一夫,醜八怪!」
  左仲儀道:「不談這些,你先回去吧,我另有事待辦。」
  劉光霞道:「可是我爹請你過去吃頓……是今晚。」
  左仲儀道:「談談也好,再一時辰,我會過去。」
  左仲儀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道:「定要那麼早退婚麼?」不敢想此問題,仍自前尋青
逸飛而去。
  青逸飛頓時對此姻緣大感興趣,縱使想來心酸,然卻更想知曉醜女配俊男結果是何局
面?遂猛提精神,裝做若無其事,潛出荒宅,繞道後街,隨又穿出,故意碰上左仲儀,且自
動向前招呼:「聖爺好大興致,腳疼還逛街麼?」故作瀟灑狀。
  左仲儀乍喜;「你可現身?鄂龍尋來,說你失蹤,可嚇死我了,現在沒事就好。」
  青逸飛笑道:「我怎會有事?方纔還跟寶四爺逛了一趟西湖,盡興得很,爽死啦!」
  左仲儀怔道:「寶親王?」
  青逸飛道:「是啊!你不是要娶劉家千金,我不能另找別人麼?」
  左仲儀酸了心,卻表現風度,笑道:「那恭喜你了,我另有事,改天再談,對了,鄂龍
之事,約在明日午時,請轉達。」說完拜禮,心虛而去。
  青逸飛頓覺失落,暗道:「如此刺激,到底是對是錯?」然又橫了心:「管他,都要娶
別人,還只顧戀著他麼?」深深吸氣,故作瀟灑狀,潛跟而去。
  劉吞金已在漕船上備了酒宴,江浙名菜一一上桌,且已備妥兩罐陳年女兒紅。
  寶貝女兒將出嫁,劉吞金莫大光采,當然準備極盡鋪張,眼前只是小試場面,暫攏感情
罷了。
  漕船且點百盞燈,喜氣洋洋。
  一切只等如意郎君現身。
  左仲儀果然準時抵達,劉吞金依言坐於剛換新雕有龍鳳圖案的柴檀鴛鴦桌,已知劉吞金
的確全心全意想辦此婚禮,暗道苦也。
  劉吞金笑道:「別客氣,江浙名菜,西湖醋魚是免不了,有醋有魚,夫妻吃吃醋也是應
該,年年有餘,生意越做越大!」
  左仲儀笑道:「多謝劉叔招待……」
  劉吞金笑道:「什麼劉叔?該叫岳父大人啦!」
  左仲儀道:「可是未成親……所以……不習慣……」
  劉吞金道:「差幾天也不行?那好,依你!反正遲早都要叫!來,喝酒!看!女兒紅,
是生女兒釀的,嫁女兒喝的,騙人是二十年,其實我女兒只有十九歲,少一年,但味道保證
絕佳!」
  酒罐一扛,全得一大碗,喝道:「干!」
  左仲儀正為難,劉光霞已衝出來,喝道:「不准逼他喝酒,他有傷在身,喝不得!」抓
著碗,咕嚕咕嚕喝個精光,面不改色。
  劉吞金詫道:「尚未嫁過門即護著他?」
  劉光霞喝道:「那又如何!不能逼他,否則不讓你吃我煮的菜!」
  劉吞金爽聲一笑,金牙閃閃動人,道:「好好好,小倆口竟然聯合對付俺老人家,真是
嫁出去女兒,像潑出去的水,靠不住啊!」
  劉光霞窘紅著臉,喝道:「話也不能亂說!誰要嫁給誰,還不知道!」
  劉吞金笑道:「知了知了!去吧去吧,莫要讓爹無用武之地!」劉光霞再次告誡,始含
倩瞄得心上人一眼而去。
  劉吞金爽聲一笑:「看吧,她也是韻味十足:」
  左仲儀含笑迎對,不置可否。
  劉吞金爽心已極:「來來來,大罐喝不了,小杯總行,無酒助興,哪叫喝喜酒?又倒半
碗,左仲儀並未拒絕,陪他喝幾口。
  劉吞金越喝興致越濃,笑道:「快吃啊!這道「水晶駝蹄」吃了讓你勁駝千里,百戰不
敗,它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試吃試吃!我原想弄個「霸王別姬」但沾個「別」字總是不
祥,故改了菜單,照樣端得上台面。」
  左仲儀依言吃了一口,果然十分道地,不禁讚佩主廚功力深厚,劉吞金直道是女兒料
理,左仲儀暗道她竟是多才多藝。
  劉吞金又介紹其它幾道,如「梁溪脆膳」、「出骨掌翅」、「錢塘醉蟹」、「天下第一
鮮」,皆是可口已極,左仲儀吃得甚是爽口,劉光霞瞧來亦覺開心,一天努力,總有回報,
尤其讚賞又出自心上人之口,更是受用。
  菜看遍嘗,酒過兩巡後,左仲儀始把話題引開,道:「劉叔借的錢,三日之內應可歸
還。」
  劉吞金笑道:「不急不急,那是嫁妝,還什麼?看不起劉家麼?」
  左仲儀詫道:「嫁妝?」
  劉吞金笑道:「怎忘了,還是你自行要價,我忍痛付出,現在竟然不要了?看!」將桌
上最中央那道西湖醋魚移開,一張婚約契現形,裡頭正寫著聘金三百萬金,畫押及丁幻所寫
之「左仲儀」三字。
  左仲儀暗道苦也,有了此張,如何能全身而退?
  劉吞金哈哈笑道:「三天後,此約自動失效,換得是你倆夫妻的恩愛喜帖。」
  左仲儀道:「可是那真的是借金,仍得要還。」
  劉吞金喝道:「還什麼?瞧不起我麼?」
  左中儀道:「非也,只是聖幫實在不能收,傳出去,將讓人說閒話。」
  劉吞金冷道:「管他說去,乃我心甘情願給的。」
  左仲儀道:「問題牽涉聖幫面子……」
  劉吞金喝道:「我女兒重要?還是聖幫面子重要?」
  左仲儀急道:「我收了,豈非出賣自己!」
  劉吞金不悅道:「你本就為聖幫而賣身!此有啥大驚小怪?不是已說妥,想反悔?」
  左仲儀冷道:「就是『賣身』兩字我無法接受,何況這合約也非我簽定的!」
  劉吞金登地站起,右腳踏於椅上,怒道:「明明你找我賣身,且白紙黑字,一學畫押、
蓋掌印,想賴帳?由不得你!來人,扣他起來!」認定對方悔婚,不顧一切想留人。
  妻見散在四處之劉幫高手圍過來,刀棍齊擋。
  劉光霞見狀急衝出來,攔在父親身前,急道:「爹有話慢慢說,怎動氣呢!阿儀你也別
動氣。」
  左仲儀道:「什麼都行,提『賣身』兩字就是不行。」
  劉吞金怒道:「你看你看!分明想賴帳,賣身契明明寫得清清楚楚,難道要我拿去告
官?好:明兒就告官,白紙黑字,還有手掌印,不伯你跑掉,且還要召告天下,讓你一輩子
賣定了!」
  左仲儀深怕對方卯勁胡來,心下一橫,冷道:「那契約根本非我所簽,只不過是我手下
冒充代簽,目的就是為了周轉銀子,別指我扯謊,四天前,我還跟令嬡在船上受難,哪能現
身簽約?就算簽字和掌印也全數不合!」
  嗅極下,伸手一掌打向龍鳳桌,留下渾厚掌印,且以手指簽下「左仲儀」三字,和那賣
身契比來相差甚多。
  劉吞金臉面發熱:「休要造假,想以縮骨功膜混麼?賣身契就是你簽的沒錯!你非娶我
女兒不可!」
  左仲儀冷道;「娶不娶,那是我的事,說到『賣』字就不行。」轉向花容泛白之劉光
霞:「我感念你救命之思,且多日照顧,但你爹如此逼人,我無法承受,望你能瞭解,來日
再見!」拱手拜禮,大步行去;
  劉吞金大怒:「休要走人,抓住他!」
  劉幫高手齊往前撲,劉吞金亦想加入戰圈。
  劉光霞突地厲吼:「讓他走!」撲向前頭,數掌打得手下怔楞退閃,她再咆哮:「讓他
走——」
  左仲儀輕歎,道:「多謝!」掠身而去。
  劉吞金詫道:「寶貝女兒你這是?」
  劉光霞怒斥:「為什麼說要賣身?誰要買?我的婚約可以用買賣成交麼?我醜得沒人要
了麼?」想及痛處,撫著雙臉,衝入艙房,悲切而泣,原以為一段好姻緣,沒想到就此幻
滅,她心如亂針齊刺。
  劉吞金楞在當場,喃喃說道:「我錯了麼?爹伯你吃虧,多選點嫁妝也錯了麼?」瞧著
賣身契,仍覺上當,冷森道:「想賴這筆帳,門都沒有!縱是有人冒簽,聘金也是聖幫去
用,不找你我誰!」原想興師問罪,然女兒哭得傷心,他方寸已亂,且等日後再說,趕忙奔
去安慰,然劉光霞硬是不聽,迫得他手足無措,立在門外;直罵左仲儀無情無義大騙子。
  左仲儀心情沉重已返回聖幫,兀自閉關療傷。
  青逸飛卻瞧得清清楚楚,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希望,原來那賣身契乃他人冒簽,那婚約自
是無效,自己倒是誤會他了。
  然真的他人冒簽麼?
  當時所碰之人,的確是左仲儀無誤,若是易容,怎會如此之像?難道是那丁幻所為?聽
說他也易容朱亮功,耍了鷹幫一記,自己當時竟然躲起來哭泣,錯失連場好戲。
  「當真那麼像?」
  青逸飛久久不有相信,畢竟先前所遇者毫無破綻可尋,然想及劉光霞反應,看來當時左
仲儀應在船上,而且受了傷……青逸飛眼睛頓亮:「唉呀!對了,他雙腿受傷,怎可能掠得
那麼快,準是假貨!」
  想通此點,心緒頓開,和左仲儀終歸還是有希望,但喜悅中,不禁開始同情劉光霞。一
個醜女人,天生好背負受歧視之沉重包袱,她是何等想經營一段感情,為的只是渴望另一半
的呵護,在她自卑脆弱心靈裡,永遠存在無法磨滅的醜女傷痕,若說看得開、想得通,大多
自欺欺人居多,只要夜深人靜,總會憶起自卑事——為何一樣父母所生,竟有天壤之別,且
出生落定,即注定一生命運,何來平等之有?
  劉光霞應特別珍惜這段情,然要和她爭?奪走她唯一希望,讓她永遠沉淪痛苦深淵?
  青逸飛竟然有點狠不下心,喃喃說道:「或許該促成他倆成雙成對?但自己呢」?難道
就此放棄心上人?尤其他又非背叛自己。
  青逸飛亂了心緒,感情原來如此複雜,不僅只有男女之情,另有同情之情。她已深陷其
中,被絞得方寸忒亂。
  在難以立即解決時,突地拋開一切,深深吸氣,喝道:「不想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抱著且走一步是一步心態,暫把事情壓下,但走得比先前來時開朗許多。
  她甚至認為白哭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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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3:49 |只看該作者
第 五 章  邪 謀
  次日一早,劉吞金並未引領大軍找左仲儀算帳,甚且也未要回資金,整個人即若石沉大
海,消匿無蹤。
  左仲儀原感意外,然仔細揣想,已知必是劉光霞極力阻止父親報復,始能出現此樣靜局
面,不禁暗歎,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負她,於心何忍?
  昨夜原只為『賣身』兩字爭執,並末捨棄婚約之話,然聽在劉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
和傷害,實是不該。
  左仲儀暗下決定,下次遇上,總得說個明白,免讓她再受傷害,畢竟美醜如此重要麼?
  他已漸漸否定此觀感,接受善良內在之美。
  正思考中,忽見丁幻已潛入經緯書房。其實他已得到聖幫默許,且經柳碧璣告知捷徑,
故能來去自如。
  丁幻從不浪費時間,急道:「郭奇秀可能已到杭州城。」
  左仲儀詫道:「高蛟和風及時皆未攔住他麼?」
  丁幻道:「他可能繞道蘇州,且化妝鬍子客。」
  左仲儀恍然:「對啊,前次他當刺客,以及勒索銀子時,即不斷易容,高蛟等人可能被
瞞過去了,人呢?」
  丁幻道:「正在天臨居和弘哲、朱亮功秘議大計,那頭戒備森嚴?除非冒充對方人馬,
否則無法進入打探。」
  左仲儀道:「毋需闖入,以弘皙狂妄個性,必洩行蹤,你只顧外圍盯梢好即可。」
  丁幻道:「遵命!」想要離去,忽想及什麼:「劉吞金一事如何了?」
  左仲儀道:「暫時擺平,你畫得好押!」
  丁幻乾窘:「情非得以!必要時,我去認錯。」
  左仲儀道:「不必了,現在去,準被他剁成泥團!」
  丁幻摸摸脖子,乾聲道:「再見!」一閃不見,滑溜如鼠。
  左仲儀輕輕笑起,但覺他實是干密探的料子。
  天臨居後巷密室中。
  理親王弘皙、朱亮功和郭奇秀正商談秘事。
  郭奇秀道:「應先搗了聖幫,江南才能控制,弘歷將手到擒來。」
  朱亮功亦做此表示。
  弘哲斜眼挑閃,神態虐邪:「你倆怎說一樣?好像他是神?大清王朝難抵擋似地?」
  郭奇秀道:「論兩軍交戰,聖幫或許贏不了,但各自決鬥,他可真的鮮有敵手,連火焰
老怪烈九蛟都制不了他,不知天下還有誰能制他?」
  朱亮功詫道:「老怪未死?」
  郭奇秀道:「沒錯。」
  朱亮功道:「可聘為己用?」
  享睛秀道:「難!他只想追求武學,且瘋瘋巔巔,根本無法控制,我差點死在他手
中!」摸摸易容後的鬍子臉,餘悸猶存。
  朱亮功道:「可惜!」
  弘皙邪笑:「何惜之有?我手下另一大將「法醒國師」武功蓋天下,任誰也擋不了,我
只是備而不用。」
  朱亮功曾聽及此號人物,其和目前真正國師「文覺喇嘛」為叔侄之輩,文覺既為雍正所
用,法醒則不知蹤影,沒想到卻被弘皙所網羅,忒也是生力軍,道:「聽說法醒一掌可劈死
十虎?」
  弘忒笑道:「那是小事!」
  郭奇秀不由心動:「可請來江南打天下?」
  弘哲道:「鎮在北京不也管用?我原覺江南沒啥了不起,故未請他來,不過必要時,可
以用上他。」實則留於北京,一方面對付文覺,若有機會,暗殺雍正也無妨。
  朱亮功道:「既不能來,自得小心對付左仲儀!」
  弘皙道:「不是交於張虎皮處理即可?他的生辰八字呢?」
  郭奇秀道:「倒是忘了,屬下待會去取。」
  弘哲道:「你身份已拆穿,乾脆現身反聖幫不就得了?」
  郭奇秀拱手道:「當聽太子爺命令。」
  弘皙哈哈暢笑:「將來登基,你們都是大功臣。天下交予爾等去管,何在乎小小江
南!」
  郭、朱二人立即謝恩。
  商討後決定先收拾左仲儀,且探及弘歷下落,準備二次行動。
  郭奇秀隨後潛出密室,直往聖幫附近潛去。
  丁幻終於盯上,遠遠綴著。
  郭奇秀不敢溜回聖幫,免自投羅網,只是在附近打轉,隨在一顆山樹做上記號,已潛往
半里外一棟不起眼民宅。
  丁幻偷偷瞧往山械,只見刻著一個匕首式『七』字,心頭一轉,暗道:「莫非『七』字
即「奇」字諧音;他想聯絡誰?」深怕跟去,仍往民宅潛去。
  郭奇秀進入宅院,宛若識途老馬,甚快往廚房撞去,赫見文采湘正於房前孤坐,郭奇秀
喝道;「可備妥菜飯?」大步逼前。
  文采湘詫道:「你是誰?」對方貼了鬍子,一時難以辨識。
  郭奇秀怒道:「還會是誰?難道會是你的心上人!」一手將她推開,迫得文采湘差點撞
及古井。
  丁幻暗道:「那人曾是左爺以前情人?被欺負至此,倒也可憐……」
  郭奇秀撞入廚房,找不到東西吃,怒火已起,大步踏出,怒道:「賤女人,娶你何用!
連餐飯都不會理麼?你以為還是千金小姐?」
  文采湘道:「我怎知你何時回來……」
  郭奇秀怒道:「還狡辯!」叭地一響,打得她落跌地面,嘴角掛血,虐笑已起:「去向
你心上人告狀啊!我就是喜歡拿你出氣!」突又大喝:「還不快去下廚!」說完揚長而去。
  文采湘認命地抹去嘴角血絲,表情冷漠,卻可見絕望後的悲死眼神,撐到廚房去了。
  丁幻見得心疼,暗道:「怎會落此局面?自己選的!看是被他強迫居多……」雖是同
情,然雙方既是夫妻,怎能理呢?仍潛往前廳附近屋頂暗縫窺瞧,看看郭奇秀到底和誰暗通
消息。
  果然不久,見得總管郭良儒匆匆趕來。
  丁幻詫道:「是總管?這麼快?」心念一轉,郭良儒失之獨生子,必定緊張,恐一時半
刻,定尋是否暗號傳來,如此快速到來,亦屬應該,只是他是否跟兒子串通?
  丁幻認有必要查明,仔細觀察。
  郭良儒方進門,見得大胡兒子,一時認之不出,郭奇秀親膩叫聲爹,把鬍子扯掉,郭良
儒終識出,叫聲果真是你,老淚為之縱橫。
  郭奇秀安慰道:「爹莫要難過,我可是為聖幫之事,潛伏敵陣,故得易容,且不便聯
絡。」
  郭良儒忙拭淚:「回來就好,安全就好!」忽想及什麼?急道:「我看你的手!」斷指
之痛仍在。
  郭奇秀笑道:「沒事,是敵人耍詐伎倆!」
  郭良儒見兒子十指完整,始真正放心,道:「去那裡臥底?定要如此?」
  郭奇秀道:「跟鷹幫有關,是聖爺下的令。」
  郭良儒道:「既是聖爺命令,我也不便說什麼,自己小心些。」
  丁幻聽至此,知郭良儒並未狼狽為奸,暗付,這傢伙謊言一大篇,得快快通知聖爺前來
逮人,也好了結他繼續危空
  在評估對方可能暫不走人,丁幻潛退而去。
  郭奇秀卻狡黠無比,為顧及郭良儒可能把人引來,故想速戰速決,說道:「爹,我的生
辰八字為何?」
  郭良儒道:「不早告訴你了?」
  郭奇秀道:「忘啦!」
  郭良儒道:「怎突地問起來?」
  郭奇秀笑道:「我碰上龍虎山張天師,他可靈得很,他答應替我趨吉避凶,我看他是真
功力,所以想請他看看,連您的、聖爺的也一起看,如此聖幫運勢定旺。」
  郭良儒道:「生辰八字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郭奇秀笑道:「我知禁忌,但對方是正統天師,應無關係,何況我也不說是爹,或者是
聖爺,他們測一測便忘了。」
  郭良儒道:「算算也好,聖幫近來事情不少,聖爺且受了傷……要是別人,千萬不能
給,張天師可考慮!」
  郭奇秀暗喜,聽其言,他是知曉左仲儀生辰八字。
  郭良儒道:「你是甲卯年七月六日寅時三刻生的。爹是戌申年三月十五子時生,至於聖
爺……」仍掙扎說或不說。
  郭奇秀道:「不方便即不說,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劫難不少。」
  郭良儒終點頭:「算算也好,咱是聖幫三代老僕,自是忠心耿耿,得替聖爺分擔!他的
生辰是甲子年二月初九時一刻生。」
  郭奇秀暗喜:「好時辰!」立即記下。
  郭良儒道:「千萬莫洩予他人知曉!」
  郭奇秀道:「定會守秘,爹放心!」將紙條揣入懷中,隨即拱手:「我得走了。」
  郭良儒道:「這公決?」
  郭奇秀道:「不瞞爹說,聖爺要我盯緊朱亮功,以找回庫金,不能隨便現身。」
  郭良儒道:「庫金不是全部找回了麼?」
  郭奇秀一楞:「當真?」
  郭良儒道:「用了十車去載,恐都尋著了。
  郭奇秀急道:「怎有可能……」自己藏得隱密無比,幾乎無跡可尋,難道對方有法術?
  郭良儒道:「有高蛟、高魚,還有一個叫丁幻的密探高手,他找東西準是一流,這可是
聖幫之福。」
  郭奇秀暗自冷笑:「可好,找了一堆爛入!」不動聲色道:「丁幻的人你見過?是否冒
充朱亮功那個?」
  郭良儒道:「應是吧,如若有人冒充的話,應是他,此事乃聖爺親自處理,我不大清
楚。」
  郭奇秀笑道:「庫金已找回,那是好事,但爹的那批寶物也該找回,孩兒仍得盡快探
尋。」
  郭良儒恍然,急道:「對對對,否則你二娘可把我逼慘了!」
  郭奇秀道:「事不宜拖,我先走了,保重,來日見!」說完閃掠屋頂,飛奔而去。
  郭良儒怔道:「怎說走即走?」追問至門前已不見蹤影,悵有所失:「難得回來,不能
多聊幾句麼?什麼任務,如此重要?」
  正失神之際,忽見左仲儀推開外牆門,匆匆趕來。
  郭良儒詫道:「聖爺!」
  左仲儀急道:「阿秀呢?」
  郭良儒笑道:「走了。」
  左仲儀詫道:「走了?何時走的?哪個方向?」
  郭良儒直指東南方:「剛剛走的,您來晚一步啦。」
  左仲儀回身下令:「快去追回!」後頭數大高手直掠而去。
  郭良儒直覺對方動作似想逮捕獵物,怔道:「你們要捉阿秀?」
  左仲儀暗道洩了底,然豈可拆穿,笑道:「不是,只想找他問問最近狀況,誰知他走的
那麼急。」
  郭良儒恍然,笑道:「原是這碼事,我還以為出了狀況,聖爺派他臥底,他甚認真,只
顧轉了一下即去,連您都來不及會見。」
  左仲儀道:「是,他是認真的……,他說些什麼?」
  郭良儒道:「他說要找庫金,我說已找回,他倒是吃驚,隨又說要找上次贖人的寶物,
我勸他慢慢來。」
  左仲儀道:「您失的寶,我會尋回,莫擔心。」
  郭良儒道:「我一點都不擔心,只是他在鷹幫臥底……」
  左仲儀道:「下次碰上了,要他別臥底了,直接帶來見我。」
  郭良儒道:「聖爺別為了我而誤了事,若有需要的話,仍以任務為要。」
  左仲儀道:「聖幫危機已過,任務已除,故始叫他回來,並無他事,除此之外,他還說
什麼?」
  郭良儒掙扎中說道:「他碰上張天師,想算命,向我要他的生辰八字。」不敢說出連聖
爺一起給,此乃聖幫大忌。
  左仲儀道:「算算也好,希望他得個上上箋!」實則想說希望其得到神明指示而回頭。
  郭良儒道:「聖爺可要卜算?」
  左仲儀笑道:「有機會再說。」
  郭良儒應是,但聖爺既感興趣,托兒子去辦,亦是分勞,但覺方才給八字,做對了。」
  談話間,左仲儀聞及飯香,怔道:「誰住在此?」
  郭良儒道:「不清楚。」
  左仲儀道:「去瞧瞧!」
  兩人直往後院行去,直覺此處甚是破落,應非郭奇秀私人住處。
  待至廚房,飯香正溢,火舌正旺卻未見一人。
  文采湘怎敢讓昔日愛人瞧及落魄模樣,在聞及對方將至廚房,已倉皇失措躲入柴房,渾
身抽顫著。
  郭良儒道:「該是阿秀借住民宅吧。」
  左仲儀並未回話,卻注視著飯鍋那道蓮藕排骨湯,雖只是平凡一道湯頭,卻勾起無限回
憶,它正是文采湘拿手絕活,尤其蓮藕切法,斜而不亂,每個藕花清清楚楚,十分特別。禁
不住勺了一匙入口品嚐,正是她獨特香甜味道,感傷頓起,沒想到她過得如此清苦,郭奇秀
啊,你可真是壞到極點!
  郭良儒急道:「聖爺不能胡亂食用它物!」
  左仲儀道:「沒關係,只一小口。」
  郭良儒道:「咱走吧,阿秀已走,無必要留此。」
  左仲儀想喚出文采湘,然又能如何?她已是別人之妻,安慰已是多餘,何況且卡著郭良
儒她公公,貿然出現,恐又引得郭叔悲痛,看來只有先行離去,改天再派人暗中支助,如此
將不致讓她太難堪,道:「那走吧,蓮藕湯忒也可口。」
  郭良儒道:「少喝為妙。」
  兩人始轉身離去。
  文采湘等得飯焦味滲出,始敢現身,直往廚房奔去,邊退著熱火,邊掉著淚,泣聲道:
「一切都是命,儀郎莫要再來了,我會受不了……」
  蓮藕湯仍冒熱煙,文采湘捧著它,觸情生悲,泣不成屍。
  郭奇秀甚快回返天臨居,直接找上理親王弘皙,朱亮功亦在場,兩人想瞧瞧張虎皮神通
威力,遂要求至道壇一探究竟。
  弘皙最喜顯耀,爽聲答應,道:「就怕你們不瞧,瞧了准嚇死你!」登帶往後殿神壇
處。
  時近中午,張虎皮且在打吨,然檀香四焚,餘味輕易,弘皙等人未進門先聞味,一股仙
靈感覺湧上心頭,直覺已受神佛感召,升起尊敬之意。
  弘皙喊道:「張天師,生辰八字來了!」
  張虎皮登被喝聲驚醒,然已是不及,乾脆黃袍一掀,罩往自己臉面,喝道:「不准進
來,本天師正與玉皇大帝通靈!」
  此語唬得弘皙三人止不,不清虛實。張虎皮怪咒連連,實則快速穿衣罩袍。
  弘哲道:「可要多久?」
  張虎皮道:「就快好了!」念得送神咒:「霞光萬道,金光普照,恭送聖駕,御返天
庭,速速如律令!」手捏指訣,往天空送去,喝喝兩聲,始道:「好了好了,進來吧!」道
袍已穿妥,恢復莊嚴。
  弘皙始引人入內,他雖信道法,卻不信玉帝說來即來,道:「玉帝也要聽你的,來個
「速速如律令」?」
  張虎皮道:「此律令也是玉帝降旨所定,要請尊下凡,得用此律令,他方能接受,送尊
回去,也該尊律令行之,否則違法戒條,下次根本難請神尊,甚至受罰,不得不慎!」要著
指訣確莊重。
  弘皙笑道:「我不懂這些,愛怎麼耍就怎麼耍,只要把事辦妥即可。」隨即介紹郭朱二
人。
  張虎皮以道禮回應,郭朱二人不懂道法,仍待之以禮,但瞧他骨瘦如柴,兩頰深陷,身
單影薄,若江湖術士,當真有其法力麼?
  張虎皮知其狐疑眼神,笑道:「道法浩瀚乾坤,若未領教,豈知深淺!」說完指訣一
捏,念得怪咒,喝地一聲「起」字,赫見陰風吹動,檀香上紙人突然跳動,尤其紙上所繪眼
珠,似在瞪人,直往郭朱二人飛去。
  郭朱二人詫驚,登時運功反擊,然紙人軟而不裂,任其劈點,總也無損,兩人終覺對方
確實高明。
  朱亮功道:「好功夫,卻不知天師耍何道法?」
  張虎皮笑道:「彫蟲小技,只是請女鬼附身而已,若在晚上,威力更強三倍!」
  郭奇秀怔道:「女鬼?」話方說完,紙人幽森掠飛過其腦門,嚇得他遍體生寒,自己曾
殺了幾名女人,莫要前來尋仇才好。
  張虎皮伸手一吸,將紙人抓住,再念秘咒,冷風乍吹,女魄已去,他始笑道:「有我
在,任何邪魔厲鬼難侵,兩位大可放心!」
  郭奇秀這才穩住,道:「還是看看道長施攝魂收魄之法吧!」
  朱亮功道:「只要生辰八字,任何人皆可攝來?」
  張虎皮道:「不錯,人呢?」
  弘哲拿出字條:「左仲儀,甲於年,二月九日子時一刻生,可別如弘歷不靈了。」
  郭朱二人往神檀瞧去,草人確寫著弘歷姓名,原來早向他施法,不禁文疑惑此人功力。
  張虎皮冷道:「莫要怪我不靈,可能八字有誤,否則不可能毫無感應?」
  弘皙道:「怎會?那是從鈕桔祿氏府中取得,『難道她敢造假?」
  張虎皮道:「太子不是說他為漢人?鈕枯祿氏可是滿人。」
  弘皙冷哼:「孽種!不說他啦!先收拾左仲儀;我來瞧瞧效果!」
  張虎皮額首:「就以他為證,施法時,三位莫要出聲,免得前功盡棄。」
  三人應允靜觀。
  張虎皮立即從桌底抓出另一草人,抓來霹雷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珠砂,寫下左仲儀
生辰八字,隨置於桌前,開始施法,喃喃念道:「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
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靈符帶路,七魄
九,何敢不隨,盡落分身,入盾有形,奉三陰鬼煞,急急如律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
赫見草人跳動,張虎皮吸來三張符錄,猛地化火焚去,這還不夠,突地喝下桌上一碗雞血,
直往草人吐去,叭地一響,草人淋血,十分可怖。
  張虎皮喝道:「魂兮來兮,魄兮斂兮,可!」雙掌合十,不斷逼出真勁,隨又喝道:
「行了,我己引他魂魄相斂草人身上,現在要他如何?」
  郭奇秀道:「最好立即斃命!」
  弘皙道:「那有何好耍,要他精神失常,瘋瘋巔巔,且時好時壞!」
  朱亮功道:「倒是好方法。」
  張虎皮道:「行!先收一魂一魄,讓他失常,待要收拾,也得七天之後才行,否則太過
激烈,說不定變成惡魔殭屍,準被人看出是中邪。」
  說完他又拿出血符,一一化去,再拿利針,往血草人刺去,喝道:「收你一魂一魄,速
速落乾坤!」那「乾坤」乃指草人左側貼滿符錄之葫蘆,見他將引魂符丟入葫蘆,立即封
口,笑道:「成了!現在三位可到外頭去探查狀況,保證有效!」
  弘皙道:「這麼神?」
  弘皙湊興道:「那好!朱亮功,郭奇秀,你倆去瞧瞧,且快速回報!」
  郭朱二入的確想證實效果,登時拜禮退去。
  弘皙笑道:「我乃太子身份,不便參與俗事!」轉向張虎皮:「若真的成功,重重有
賞!」
  張虎皮笑道:「絕不讓太子爺失望!」
  兩人狼狽為奸,邪笑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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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攝 魂
  左仲儀正於西湖畫肪上,赴鄂龍之約,準備洽談合作事宜。
  青逸飛一夜掙扎,已恢復鎮定,對於感情一事,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強求不得,至於
劉光霞,若有機會遇上,且助她恢復信心,如若她真的非左仲儀莫嫁,自己或該成全她吧,
除非左仲儀執意要娶自己……
  一副幻想陶醉中,忽被鄂龍喚醒:「青帳房,擬的計劃書呢?」
  育逸飛猛地醒神,抓得一疊東西,直往左仲儀桌前擺去,乾聲道:「全在此,資金如何
籌組,如何分配、使用,以及日後紅利如何分配,皆擬了輪廓,聖爺一見即明瞭。」慌張得
差點打破酒杯,讓她窘透耳極,只能低頭,故意另找資料:「若不足,我還可再補充。」
  鄂龍笑道:「昨夜溜去哪喝酒?神情昏昏沉沉,眼睛還紅了絲?」
  青逸飛乾聲道:「哪有,只喝一杯即睡著了,是有些暈,但不至於誤事!」怎敢承認哭
紅眼睛,極力恢復鎮定,尤其在心上人眼前,絕不能失態。
  左仲儀暗詫對方轉變時冷時熱,昨日在逸香園分明痛不欲生,今日怎又感覺親切不少?
縱使未經交談或動作,然那眼神應錯不了,難道她已原諒自己?亦或是哀莫大於心死,故意
偽裝使然?
  左仲儀無暇多作思考,否則必讓鄂龍瞧出破綻,暗付不管她是裝樣,亦或真的快樂,今
日至少不再悲泣,倒也祝福她,接得計劃書,翻動著,字跡工整,看是費了心思。瞧得幾
頁,頻頻點頭:「寫的甚清楚,可行,應可行!」
  鄂龍笑道:「那左兄是答應合作了?」
  左仲儀笑道:「錢莊部分或許較複雜,但船隊部隊絕對可行,咱可從此處開始。」
  鄂龍笑道:「好,爽快!不愧是商場高手,我服了你,且敬你一杯!」舉起夜光水置得
一方桌,頂多只能坐四人,青逸飛則在兩人中間,原負責斟酒,但左仲儀仍替她置酒杯,青
逸飛爽聲答應,舉杯暢飲,為此合作慶祝成功。
  乾杯後,鄂龍說道:「左兄怎不怪我倒戈朱亮功一事?」
  左仲儀笑道:「作生意,怎可意氣用事?你的背後另有甚多股東,你當然要找最有利之
使用夥伴,當時聖幫一團亂,找我合作是笨蛋,故怎能怪你。」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敬你之處,能容許我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不敢言『背叛』兩字,因為無約在先,自無背叛在後。」
  鄂龍道:「這其中多少牽涉交情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仍說不過去,南寶祥,北億嘉互鬥數十年,哪來交情?現在才是交情開
始。」
  鄂龍頻點頭:「如此說,體真的悟通商場真諦,找你合作,讓人放心。」隨又舉杯:
「來,為南北雙震天正式和解乾一杯,青帳房也一起來。」
  青逸飛含笑以對,左仲儀亦舉杯暢飲,三方甚融洽。
  乾杯後,左仲儀問道:「不知鄂爺日後將如何面對朱亮功,還有弘哲、弘歷?甚至弘
晝?」
  鄂龍道:「我只談生意,他們應不致為難我,倒是朱亮功器量較小,總會報點小怨,但
那不礙事,合作之事談妥後,我將回北京,脫離是非圈。」
  左仲儀道:「確是高招!」
  鄂龍掙扎後,說了一句:「細節可跟青姑娘談,我將跟文俏蜂一起回北京。」
  此語一出,無異已放棄青逸飛,倒讓青逸飛、左仲儀暗自驚詫,對方行事競然乾淨俐
落。
  鄂龍笑道:「我的確喜歡文俏蜂,她是真的只為伺候男人而活,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
至於青姑娘,她一直想創業,我想左爺商場經驗不只是錢莊,只有航運、貿易、跟洋人做生
意,實非我所能企及,也不能教她,所以她跟你學、必能大展鴻圖。」
  左仲儀待要說及「鄂兄誇獎」之際,青逸飛如獲重釋,登時說道:「多謝鄂爺肯放
人。」說完隨又覺得不妥,似乎太直接,似有迫不及待想脫離之態,臉面已飛紅。
  鄂龍終亦反應,稍稍失落,道:「看你是憋得很久了!以前說過,你找不到如意郎君,
就嫁予我,但江南一行,看樣子找到了?」
  青逸飛窘聲道:「無關感情事:你有了文俏蜂還不滿足?」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理虧之處,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否則對你不公平,你安心去創業
吧,獎金部分,我會撥予你。」始終不談她和左仲儀感情,免得三方困窘。
  青逸飛拱手笑道:「謝了,鄂爺還算是個君子。」
  鄂龍笑道:「商場上一言九鼎最為重要,左爺也是這種人,但他比我厲害,能不計前
嫌,那才是高手。」
  左仲儀笑道:「鄂爺過獎了。」
  鄂龍道:「能主動找北霸天合作,已非前幾任聖爺所能企及,說你商場高手,眼光宏
觀,一點也不為過!來來來,你我干它三大杯,然後放你教教我的寶貝帳房,至於我嘛,得
去應付應付我的俏蜂腰了。」行事毫不拖泥帶水。
  左仲儀當然陪他暢飲,青逸飛亦喝了一杯,氣氛融洽。
  隨後鄂龍當真起身上岸,臨行只對青逸飛道聲保重,瀟灑而去。
  青逸飛頗覺失落,相處數年,一句話即已分手,縱使此乃自己心願,但事出突然,仍難
接受。
  左仲儀淡聲道:「鄂爺走了,你我是否還要談合作細節?」
  青逸飛登時驚醒,乾聲道:「談啊!談妥了,好了結一事。」
  左仲儀遂翻開計劃書,道:「商船一趟遠洋,少說也是兩三月,若來回,且分站貿易,
少說也是半年,你提及每月結算恐行不通。」』青逸飛窘聲道:「我以為一趟進出,一月應
夠了,那再修正……」
  左仲儀道:「資金要分兩組,一是製造款項,即造船資金,我們不只造來自己用,也可
賣予他人,另則是營運資金,亦即進出貨之墊款,兩者應分開運作,方不致混看不清,日後
亂了帳目,徒增困擾。」
  青逸飛更窘:「那都錯了,你還說可行,真是!」
  左仲儀笑道:「小誤差,可修正,只要投資額正確,紅利分配清楚,也可向鄂龍交代,
算是通過。因為他是資本家,只要瞭解投資下去,多久以後賺多少即可,至於經營過程,只
是輔佐資料罷了。」
  青逸飛道:「我又非資本家,我要的是經營經驗!」
  左仲儀笑道:「那可有得學了。」
  青逸飛窘聲道:「我已被開除,變成無業遊民,聖幫可要聘請我?」如此說,無異己向
對方示好,耳根已熱。
  左仲儀欣笑:「當然願意,聽說你神算厲害,正是聖幫缺少者……」
  說及此,頓覺腦門一沉,左仲儀唉呀一聲,往桌前撲去,那可是玻璃酒杯及熱魚湯擋
前,嚇和青逸飛急叫:「你作啥?」急忙伸手搶酒杯及熱湯。然雖搶得兩樣,碗筷卻被砸
及,卡卡裂碎滿地。
  左仲儀突翻白眼爬起,邪聲怪笑:「阿飛,我的愛人別逃!」竟然撲擁過來,青逸飛手
持東西,船閣又窄,根本逃躲無處,被抱滿懷,嚇得她臉紅耳赤,猛將熱湯、酒杯往外丟,
隨即反身掙扎,喝道:「你想作啥?」
  左仲儀邪笑道:「愛人親親!」當真想吻。
  青逸飛窘紅臉面,斥道:「可惡!色狼!」伸手一掌摑去,每以為對方會停止動作,誰
知他根本無懼巴掌,硬是抱擁搶吻,青逸飛一時不察,被吻得面紅耳赤,縱使心頭小鹿亂
撞,然突冗行徑讓她感到羞心,咳聲又喝:「放開我……」『我』字未喊出,左仲儀舌根突
闖進來,嚇得她想閉口卻不能,又不想咬痛對方舌頭,硬被肆虐幾回,情急中想出方法,雙
手猛撐對方腦袋,始掙脫纏舌。誰知雙手往上舉,胸脯露了空,對方雙手突地抓來,正中雙
峰,此舉當真惹惱她,怒道:「大色狼!」雙掌同時用勁擊其左右腦袋,左仲儀登覺腦門生
疼,昏跌地面。
  青逸飛急忙跳開,窘窘怒怒中檢查衣衫,幸未破裂,然對左仲儀荒唐舉止甚是不悅,斥
道:「你這算什麼教養的男人!」仍想教訓幾拳,誰知青逸飛突又爬起,狀若小孩亂舞,邪
笑道「爹,我要吃雪花糕!」身形則呃呃東閃西扭,似若針棘反應動作。
  青逸飛瞧其反覆無常,且失態連連,眼神更是翻白吊直,暗詫道:「莫非中邪?」她雖
耍算盤出身,然家學淵源注定和道法解下不解之緣。原是宋微宗年代,有位丐幫大帳房名為
蘇暢,其不但耍得一手無敵算盤功,且嫁予當時蒙人忽必瑞,而忽必瑞正和宋朝無敵靈童宋
兩利拜把稱兄道弟,多少學了道法,蘇暢乃其妻,且和宋兩利交情匪淺,對道法自有涉獵,
(參<靈界神童>一書),雖然宋兩利被逼隱身篙山絕峰九陰澗這鬼域,從此消逝無蹤,然忽
必瑞創立蒙古部落,其後代忽必烈立蒙古帝國,並進軍中原,建立元朝,多少傳出和靈童宋
兩利大有關係,其神通始終廣為流傳。
  青逸飛所學算盤功,正是源自「神算九干手」蘇暢之武學,也是其第十代弟子,其雖對
道法未學全,但蘇暢早有先見之明,留下防攝魂魄妙招,且有血符令牌乙塊,以防後代子孫
中邪。
  青逸飛受此薰陶,自對中邪形態頗有瞭解,乍見此狀,直覺不妙,猛地一指點中穴道,
左仲儀悶呃倒地,身形卻仍抽動。
  青逸飛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翻著貼身懷中,找出一塊三指大小紅玉珮,裡頭血
符浮動,正是蘇暢所留傳之血符令牌,直往左仲儀胸口掛去,終讓他較平靜。
  青逸飛暗付:「血符令牌是可防止收魂攝魄,然那也只是預防,若魂魄已被攝走,可得
另施法術收回才行!」自己法力不夠,怎能成事,唯有抱他回去,讓聖幫處理了。當下扛起
左仲儀,抓著辛苦多日之計劃書,快速登岸,直往聖幫奔去。
  其快速奔馳,已引來注意,待離開西湖,欲轉入城街之際,忽見郭奇秀快速攔來,對方
既已發現左仲儀中邪難醒,豈非收拾最佳良機,故找到目標,登時出手。至於朱亮功則自認
乃鷹幫幫主,怎可在光天化日下殺人?若傳出去,恐得吃官司,故躲在遠窺瞧,見機行事便
是。他且對張虎皮神通感到詫異,既然如此管用,早該派上用場,何需等得如此之久。
  青逸飛認出是扮刺客之鬍子郭奇秀,哪肯給他機會,伸手就是五顆算盤子,甩閃射出,
郭奇秀不閃不避,利刀揮動,叭叭數響,擊得暗器四射,見及青逸飛美色,邪聲道:「守著
死人作啥?過來讓爺照應照應,自是你的福氣!」
  青逸飛冷斥:「無恥!」不肯停留,左閃小巷,且擠命喊道:「來人啊!有人要暗殺聖
爺了!」
  郭奇秀見其開溜,嗔意已起,怒道:「小賤貨,倒貼大白癡。」決心先殺人再說,掠追
不放。
  青逸飛雖輕功了得,然扛得左仲儀,確也夠重,速度慢了許多,只穿得幾巷,已快被攔
著,靈機一動,復往大街奔去,不斷喊著聖爺受傷,而聖幫事業遍杭州,幾日前且來個大打
折,優惠不少鄉親,經此一喊,百姓驚動,有的立即圍來,有的趕忙前去報官,甚至趕往聖
幫分舵通知去了。
  郭奇秀見狀只能速戰速決,猛地欺身追出劍氣想傷人,青逸飛可非省油之燈,但覺背脊
生寒,已知殺招將至。猛地將左仲儀拋向前方街前—刻有「五路財神」之石碑,巧勁讓他跌
靠安全,隨即旋轉飛高,躲過劍氣,算盤子不斷射出,迫得郭奇秀無法逼近,哇哇怒叫不
斷。
  青逸飛既是神算九千手蘇暢傳人,算盤功夫自是絕頂,她不搶攻,卻以暗器封鎖,郭奇
秀實難突破防線,尤其自己在外海亦受傷未癒,功力只及七成,想佔便宜恐也不易,心念轉
處,見及左側打鐵鋪,火爐滾滾,冷笑道:「你待狡猾,燒得你變花臉!」
  一不作二不休,利刀猛挑火爐紅炭,當成暗器回應。
  嘩地一撥,紅炭亮右星光點點,飛若利箭射來,任青逸飛九干手了得,卻抓不得紅炭,
終節節敗退,百姓想幫忙亦受威脅而不敢出手。
  郭奇秀見此招有效,乾脆也攻往左仲儀,迫得青逸飛直欺左仲儀,抓他躲往五路財神石
碑後頭,暫避風險。
  郭奇秀冷笑:「小小石碑能護命麼?」猛地欺前,一掌震碎石碑,燙紅利刀閃出,就要
砍人。
  情急中忽聞左街有人喊道:「阿秀可碰上敵人?」正是總管郭良儒聞及聖爺受傷,老當
益壯奔來,見得鬍子傢伙,他可認出是自己兒子,情急中倒忘了保密,隨口喊出,且引領大
批人馬追至。
  郭奇秀頓楞,暗道一聲:「爹?」縱使早已背叛聖幫,但總難面對父親,如今莫名碰
上,唯一念頭只想趕快開溜,冷喝一聲:「惡徒別逃!」故作追敵狀,殺將逃去。
  郭良儒急道:「窮寇莫追,自己小心!」直奔左仲儀護持。
  青逸飛道:「郭總你沒搞錯?他就是刺客!」
  郭良儒詫道:「誰?」
  青逸飛道:「那大鬍子傢伙!」
  郭良儒再楞:「會麼?他是……」
  百姓喧嘩傳來:「就是他追殺聖爺和那女子!」
  郭良儒仍是不信,以為眼花,轉向手下道:「快追去瞧瞧:」
  聖幫手下分出十餘,直追過去。
  郭良儒道:「青姑娘咱快回去!」已知她和聖爺關係,不便趕入,一併護著聖爺。
  青逸飛仍親自扛著左仲儀,快速奔入聖幫總壇。
  聖爺竟然中伏,何等大事,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揣測可能變天,有人卻說只是意外,結
果後者戰勝前者,大堆人趕去瞧瞧鬍子兇手是否落網,也好揍他幾拳,替聖爺出氣。
  左仲儀已被帶往聖幫密室治傷。
  外頭護守百名高手。
  滴水不漏。
  連聖興號掌舵風及時亦被調回把關。丁幻也偷偷趕來,被郭奇秀溜走,他十分懊惱。
  室內除了青逸飛、郭良儒,柳碧璣亦快速趕來,急切道:「聖爺受傷?快叫神醫前來!
我表侄柳三元是神醫,我去叫他!」轉頭即想奔去。
  青逸飛道:「他不是受傷,而是中邪!」
  柳碧璣詫道:「中!?郭忍受儒同感意外。
  風及時聞及中邪,亦奔入密室,道:「當真中邪?」
  青逸飛道:「不錯!當時他和鄂龍在談生意,待談妥後,突然發狂,我制了他穴道,一
解開,毛病准犯了。」
  柳碧璣道:「快解開,好歹也該弄清楚。」
  青逸飛依言解穴,左仲儀頓時甦醒,兩眼翻直坐起,忽又邪笑:「爹,我要吃雪花
糕……」突見柳碧現,欣喜撲來:「姥姥快拿雪花糕給我,爹不在正好……」動作宛若小
孩,惹得眾人啼笑皆非,原來中邪就返老還童?」
  柳碧璣瞄眼道:「給你吃可以,但別忘了什麼?」
  左仲儀笑道:「叫你娘,還要說你是大美人……」
  柳碧璣一楞:「不是要幫我捶背麼?」
  左仲儀道:「偷吃桂圓時才捶背!」
  眾人暗自竊笑,把柳碧璣多年秘密拆穿。
  柳碧璣稍窘,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竟然變成三歲小孩!」一指復將他點昏,道:
「他小時家教嚴,連吃糖都難,這是我賄賂他的手段!」說予青逸飛聽,免引起誤會。
  柳碧璣急道:「中邪亦相當嚴重,得請有道法者來解,我功力不夠,只能以血符護他而
已。」
  郭良儒急迫:「阿秀碰過龍虎山張天師,可要請他來?」
  此語一出,眾人皆閉口,聖爺受此難,恐也是郭奇秀所為,只可惜他爹仍蒙在鼓裡不肯
相信。
  柳碧璣道:「龍虎山太遠,來不及。風掌舵,你不是常去丁婆山請益火鶴真人?煩去請
他過來。」
  風及時得令,立即告退。
  柳碧璣轉向郭良儒:「你回去吧,聖爺之事,我們來處理即可!」
  郭良儒已覺不對勁,道:「阿秀出了何事?
  柳碧璣道:「沒事,只是他太久未歸,如何去找人?何況你又不懂道法,倒不如回去等
消息,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郭良儒道:「我到外頭護守!」步伐已軟,心頭漸沉,照眾人反應,以及今日所見,兒
子恐怕有問題,否則柳碧璣一向不理幫中事,哪來膽子趕走總管?然沉重中仍希望一切出於
誤會,自己一生盡忠職守,也以此調教兒子,他不可能做出傷害聖幫之事。
  郭良儒懷著一絲希望等待著,神情卻漸漸憔悴。
  丁婆山距杭州城不到十里,風及時甚快將火鶴真人請來。其年約四十,相貌清瘤似書
生,唯其鼻頭長得潤紅,左眉角亦有一顆紅痔,因而得名。
  相互介紹招呼後,火鶴真人簡長春已注視左仲儀神情,並拿出符錄化去幾張,隨即兩手
捏指訣,罩向自己眼球,猛地打開再瞧,已然說道:「他是被人收去半魂半魄,才會瘋瘋巔
巔。」
  柳碧璣道:「魂魄也能收一半?」
  簡長春道:「一般是不行,但有道法者又能將魂魄化成三十六塊七十二魄,法力越高,
化身越多。聖爺可有修為?」
  柳碧璣道:「若有修為,怎會受攝?」
  簡長春道:「若無修為,可能有護身符了。」
  青逸飛道:「我有血符一塊護在他胸口。」
  簡長春道:「那就對了……,待我瞧瞧!」往其胸口摸去,赫見血符玉珮,兩眼驚跳:
「神霄無敵血符佩?姑娘何處得來?」
  青逸飛道:「師傅,神算九千手是我第十代祖師娘。」
  簡長春笑道:「那就難怪了!此事可逢凶化吉!」仍視若珍寶瞧那玉珮,嘖嘖稱奇。
  柳碧璣璣道:「怎像同門似地,一說即通?玉珮尚有那麼長名字?又是「神霄」又是
「無敵」?到底有何珍貴之處?」
  簡長春笑道:「夫人未修道法,自是不懂,大凡道法可分三派,靈寶派、茅山派、天師
派亦稱在虎派,然在宋微宗年間,突有假道士林靈素自創神霄派,弄得微宗亡國,姑且不談
林靈素,他卻收個靈童徒弟叫宋兩利,他乃綠龜法王轉世,法力天下無敵,當時人稱神霄小
神童,後因得罪朝廷,且和妖女鬼混,不容於道家,被逼入鬼域,從此不見蹤影,然每隔一
段時間,必有其傳言出現,大都是收妖降魔之類,至今仍有人認為其未死去。因其住在長生
胎鼎,已煉成金剛不壞之身,此血符玉珮即是他以自身鮮血為煉胎,注入玉珮始成,具有無
上避邪功能,流落世上頂多四塊,皆為蹭予好友所有,他喜遊戲人間,稱之「神霄無敵血符
玉珮」,後世也就留傳至今,原以為無此東西,但竟然碰上了,實是緣分。」
  柳碧璣恍然:「原是那烏龜神童之傳言,難怪名字忒怪,既是神物,請快快把聖爺弄
醒。」
  簡長春道:「沒問題!請把聖爺嘴巴弄開,然後顧著,莫讓他咬破玉珮即可,因為非常
珍貴!」
  風及時道:「我來!」遂小心將聖爺牙齒撬開,簡長春將玉珮置入一半,瞧來似若含
著,風及時道:「只是含著,應無問題。」
  簡長春道:「那是昏迷,若驚醒或掙扎,難保他當糠吃了。」
  風及時想及聖爺方才瘋癲狀,不敢大意,又找來銀塊,包住布條,塞其兩牙角,簡長春
額首:「如此較保險。」開始拿出桃木劍、霹雷棗木筆、如意珍珠珠砂、攝魂鈴,以及一大
疊符錄,道:「待會施法,聖爺有任何痛苦掙扎。千萬別出手,因為對方也是高手,且手段
毒辣,會用何招,我不清楚,聖爺靈魂跑來跑去在所難免,但只要血符玉珮夠靈,對方終將
敗陣!」
  柳碧璣、風及時不禁瞧向玉珮,同聲說道:「要是不靈,豈非完蛋?」
  青逸飛道:「它真的很靈!我戴著它,三次碰上厲鬼皆全身而退!」
  簡長春道:「我信,否則怎有半魂半魄被攝之事發生。」
  柳碧璣道:「當然要信,否則聖爺瘋瘋巔巔更可怕!」既無路可走,唯有全力一拼。
  風及時道:「望道長傾力相助。」
  簡長春笑道:「你我交情十數年,還客套什麼,況為聖爺服務,是我榮幸!快把八仙桌
搬來,咱越早作法越佳!」
  風及時甚快將左側八仙桌移近,簡長春置妥法器,道:「左爺生辰八字請送來。」
  柳碧璣眉頭一跳,「定要麼?」人是她接生,當然知曉。
  簡長春道:「若無八字,助益不大。」
  風及時道:「姥姥請給!」已和青逸飛回首避去。
  柳碧璣掙扎中已寫在桌上,道:「千萬別流露出去。」
  簡長春道:「毋需擔心,待治妥他後,我再替他作法,守住三魂七魄,日後縱有人作
法,只要道行比我低,已攝不了魂魄,聖爺亦安穩許多。」
  柳碧璣始放心,道:「那好,快起壇吧!」
  簡長春終念得咒語無數,不斷搖鈴畫符,且一張張貼於聖爺臉面及全身,隨後復往門窗
貼去,道:「窗符一動,即是魂魄到來,三位若仔細感應,總會發現。」三人期待著。
  簡長春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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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5:07 |只看該作者
第 七 章  斗 法
  郭奇秀和朱亮功又返回天臨居找理親王弘皙。兩人同樣想法——既然攝魂術有效,乾脆
多攝幾魂,讓左仲儀斃命為是,何需拼得你死我活,且未必有效。
  弘皙聞及法術有效,當然高興,遂又帶人前往後殿神壇,找及張虎皮,欣喜道:「法術
有效,乾脆把他攝死算了!」
  張虎皮神光陡漲,架勢已現:「行!死了一個左仲儀,杭州城少一霸主!」隨又開壇作
法,此時已近黃昏,蠟燭點得燈火通明,平添不少靈氣。
  張虎皮燒完十二道靈符後,攝魂咒語念個不停:「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
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令!」秘咒念
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無動靜,他復吸來雞血,往草人吐去,並開啟葫蘆,準備攝魂。
  左仲儀身軀突然一顫,貼在身上靈符掀動,體內似有東西將竄出,瞧得青逸飛、柳碧
璣、風及時三人驚心動魄,不知所措。
  簡長春冷道:「妖人已施法了,且讓他再攝去一魂一魄,待回來路上也較有伴!」仍作
法護左仲儀魂魄飛去。
  三人不知妥見不妥,然既已開壇,唯有由他去了。
  張虎皮攝得魂魄過來,想逼他進入葫蘆,誰知魂魄卻是不從,冷聲說道:「老妖道,你
耍邪法,恐要遭報應!」
  朱亮功、郭奇秀、弘皙清楚見及左仲儀魂魄罵人,登覺不可思議,難道自己已煉了陰陽
眼?擦揉眼睛再瞧,仍甚清楚,且幸災樂禍瞧個爽快。
  張虎皮卻疑惑,魂魄竟然不聽使喚,冷道:「再不入葫蘆,小心我吐你烏雞血!」
  左仲儀冷道:』「什麼血也沒用,等著受報應!」轉向郭奇秀:「你也一樣,尚不知悔
改麼?」
  郭奇秀虐斥:「你倒皮得很!」二話不說,猛吸烏雞血,往魂魄吐去,左仲儀東閃西
閃,張虎皮跟著打轉,吐得滿室皆血,郭、朱、弘三人多少沾上,抱怨連連。
  張虎皮沒辦法,拿出降九符化得滿室火花,始將魂魄逼入葫蘆,立即封口,得意說道:
「好了,已經沒事!」
  弘皙被整得火氣直冒,喝道:「其他魂魄一併攝來,讓他死得難看!」
  張虎皮正有此意,隨又作法攝魂,誰知簡長春已反擊,始終護住魂魄不放,張虎皮這才
知曉有高人相抗,冷虐邪笑:「原來是三流道士,不怕走火入魔麼?」
  簡長春道:「道長,多耍邪法,必自食惡果!」
  張虎皮道:「呵呵,倒教訓起我來了,連你一起收拾!」登時加強符法,耍得滿室符火
閃閃,煞氣逼人。
  簡長春抱元守一硬撐。
  然左仲儀魂魄受攝,似要飛出身體,又被擋回,全身抖顫,甚是痛苦。青逸飛、柳碧璣
瞧來甚是不忍,風及時一旁安慰:「忍著忍著,就快過去!」要聖爺及兩女皆忍著。
  張虎皮一招收不了魂魄,怒火更熾,咆哮中,烏雞血再吐,仍失效,迫不得已喝道:
「跟你拼了!」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將鮮血撤在靈符及草人身上,靈符化去,鬼影幢幢,原
是亮紅火光,此時全數變成碧青色,森森可怖。
  左仲儀終受不了呻吟,全身再顫,身上符錄直抖,一股陰氣直欲衝出嘴巴,若非血符玉
佩擋著,靈魂早飛去。
  掙扎至極限之際,簡長春突地喝道:「血符破妖壇!」狂話喊出,亦將右手食中指咬
破,捏著指訣,直把鮮血沾向玉珮,瞧來雖是沾血,實則暗中偷功引靈符,這一引動,赫見
青森靈魂引帶血符之紅光,直往窗戶衝去,那兩道青紅森光穿透窗戶靈符後,已化為一體,
直往天空射去。
  此時天色已暗,瞧來似若小流虹,甚為顯眼。
  小流虹直衝張虎皮法壇,方穿入外壇護壇符之剎那,張虎皮頓覺不妙,駭道:「血符護
魂大法?」想要走避已是不及,小流虹猛穿神壇,轟然巨響,神壇暴裂,草人亂飛,那攝魂
葫蘆亦裂,左仲儀魂魄已被小流虹吸去,旋個大圈,逕自穿窗而去。
  張虎皮則在神壇暴裂之際,吐血倒地。畢竟神壇乃靠其元神守護,如今受擊,元神亦受
損,三魂七魄未被震散已是僥倖,哪能全身而退。
  郭奇秀、朱亮功、弘皙等三人早嚇得伏地抱頭,沒命往外溜去,對此妖邪鬥法,實有莫
名恐懼。
  至於左仲儀魂魄在小流虹護持下,安全飛回聖幫,找到軀體,直往嘴中穿去,左仲儀終
於還魂,呃地一聲掙扎,嘴巴咯咯咬著。
  風及時見狀急道:「聖爺咬不得!」伸手想扳開牙關,又覺失禮。
  正掙扎處,簡長春一手揪出玉珮,笑道:「抽出不就沒事?最險處乃是他剛醒來那剎那
間。」
  風及時乾笑:「你又沒說可抽出,但總算平安了吧?」
  簡長春拭著汗水:「魂魄皆回,應是平安了,血符竟然如此厲害,實是道家至寶!」愛
不釋手,摸了又摸。
  青逸飛急道:「快施法讓他永遠不再中邪!」
  柳碧璣道:「對,快施法,免得他又被攝去。」
  簡長春道:「血符已混我的血,化光穿入他體內,多少有護持作用……不過還是加層護
網為佳!」
  說完將玉珮置於左仲儀胸口,隨即耍出桃花木劍及道法,為其護持。
  待靈符化去十數道後,簡長春始收招,道:「我已以十二天都法門替其護持,日後將不
易再受攝了。」遂解其穴道,並將人喚醒。
  眾人目光瞅緊左仲儀,想瞧瞧是否將和先前一樣想吃糖?
  幸左仲儀恢復知覺,宛若生場大病,熱汗直流坐起,見得眾人及處處靈符,詫道:「這
是?……」
  柳碧璣道:「想吃雪花糕和桂圓麼?」
  左仲儀乾笑:「那是孩童之事,姥姥突然提及?」
  柳碧璣聞言激動道:「恢復正常了!」青逸飛、風及時頓顯高興。
  左仲儀詫道:「我?」
  柳碧璣道:「你中邪啦,還是青姑娘把你扛回來,且經簡道長替你收魂攝魄,終能回
魂!」
  左仲儀依稀有印象,想來不由驚心動魄,立即道謝,青逸飛聽來甚窩心,直道沒事即
好。
  簡長春道:「可見著對方那頭是誰?」
  左仲儀靈魂出竅,直若作夢,多少記得,道:「是理親王弘皙請的道士,留有八字鬍,
旁邊有朱亮功和……理親王吧!」始終不敢說出郭奇秀。
  簡長春額首:「沒錯,應是對方,那鬍子道士如何?」
  左仲儀道:「似滿身血,你毀了他的祭壇?」
  簡長春道:「不,該是你毀的,呃,也算上青姑娘一分,幸她的血符玉珮護持,始能奏
功!」指其胸口。
  左仲儀摸出玉珮,瞧得血絲處處,感激再謝!「多謝青姑娘幫忙,」欲交還玉珮。
  青逸飛急道:「留著,說不定妖道還會耍邪法:」
  左仲儀一愣,然仍交回,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借用即是,如此貴重之物,實不便占
為已有。」
  眾目下,青逸飛窘於推拖,只好收下,道:「那你自要個小心了。」
  簡長春笑道:「以後可不易再中邪,聖爺大可安心。」
  左仲儀道:「若中邪徵兆為何?」
  簡長春道:「好似靈魂要飛出,似在做夢。」
  左仲儀道:「懂了,將會預防。」
  簡長春見事情已了,始收拾東西,準備告退。
  風及時要求他賜靈符幾道防思於未然。
  左仲儀道:「道長若身份已露,恐道報復,是否搬進城,較能照應。」
  簡長春道:「我且雲遊四海,對方未必逮著。」
  風及時道:「可是若有狀況,如何找得道長?」
  簡長春道:「血符玉珮可護持,要沾血即可,至於我嘛,有緣自能再見,就此告辭!」
東西收畢,背囊而去,左仲儀急讓風及時奉上緣金百兩,也好讓道長雲遊無後顧之憂,簡長
春長笑而去。
  在此同時,總管郭良儒及數大高於亦進門請安,左仲儀直道沒事,支開對方,心情卻
沉。
  柳碧璣道:「得收拾郭奇秀,否則禍害連連。」
  左仲儀歎道:「這是我所最不想見到者。」
  柳碧璣道:「行至此已無退路,你不找他,他可花樣百出。」
  左仲儀道:「只可惜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怪不得誰!照我想法,將計就計,你且裝做未痊癒,到外頭求醫,阿秀奸
詐,必定跟來。」
  左仲儀領首:「就此辦吧!」
  青逸飛道:「我該走了……」畢竟自己非聖幫之人,怎好賴臉至此。
  左仲儀急道:「怎可走人?我還想聘你當帳房,況此時已晚,不便他去,住下吧。」青
逸飛當然願意,只是說不出口。
  柳碧璣笑道:「少了你,聖幫鐵定失色不少,暫住下,聖爺冒充求醫,也得你護持才
行!」
  青逸飛道:「我……」
  柳碧璣道:「什麼你你我我?跟我來!我還想邀你談那神霄靈童怪事呢?」拉著美女,
逕自去了。
  左仲儀如獲重釋,白天於船上失態,多少有所印象,忒也困窘,幸對方已原諒自己,倒
是因禍得福。
  受攝之下,甚覺疲累,他不敢胡思亂想,趕忙盤坐調息吐納,以讓心情平復,精力恢
復。
  至於青逸飛被招待於清幽客房,其實柳碧璣並末纏問多久,且大都在替聖爺說好話,暗
示著兩人最相配,青逸飛聽來窘臉甜心,柳碧璣不久已去。青逸飛幻想中午一幕,竟然被強
吻,且胸脯遭及非禮。
  在此靜夜中感受,竟是激盪連連,春夢無限,少女激情已然奔放,舔著嘴唇,尤其甜
膩。
  張虎皮在作法失敗且吐血倒地後,已幽幽醒來,那血,是混著烏雞血,灑得整座神壇皆
是,淒慘無比。
  見此局面,可說一世英名盡毀。
  他實未料到對方法術高強,且另有法寶,整得自己灰頭土臉。
  然就此英名被毀麼?
  張虎皮當然不甘心,或許這只是場意外,畢竟自己從未如此失過過,瞧及牆上仍完好如
初之三清神像,那正是法力仍在之證明。
  他不斷催眠自己,以尋得信心,且思索如何化去此狼狽情景,轉念中,服下丹丸,使自
己瞧來精神較佳,活動活動筋骨,除了內傷,並無多大筋骨扭傷,故仍抓起桃花木劍,故意
刺向血草人,喝道:「太子爺別嚇著,我還是把惡魂給制住了!看!血人已穿心!」步向大
門,推開紅門,外頭幾位嚇得臉色失青者,仍不敢靠過來。
  張虎皮笑道:「別緊張,只是施法小小有誤差,我應該拔掉葫蘆瓶塞,且先落護身符,
一著急忘了,終也引來麻煩,沒事沒事!」
  弘皙冷道:「怎會沒事,我還看你口吐狂血,現在一身是血!」
  張虎皮笑道:「那是雞血,若真的重傷,我豈能站在此跟三位說話?」
  弘皙一楞,也對,道:「可是神壇怎毀了?」
  張虎皮道:「那是我施法不當,自行毀的,但三清天尊可毫髮無傷,那是最高境界,化
若天神護體,太子爺不信,可過來瞧瞧!」
  弘皙不敢靠近,只移左兩步,往正門瞧去,果然內牆三尊神像仍在,心緒較平,道:
「你怎可弄錯?搞得大家心惶惶?還有那小流虹又是何事?怎厲害至此?」
  張虎皮乾聲道:「我引動的,只是忘了不能用葫蘆收伏,要用攝魂鼎,引來爆炸,實是
罪過。」
  郭奇秀道:「左仲儀又如何?他的魂魄已失?」
  張虎皮道:「雖失去,也未必回到他體內,照樣讓他昏昏沉沉,瘋瘋巔巔!」心想找時
間再攝他便是。
  郭奇秀暗道還好,道:「別亂說,我會去證實!」
  張虎皮道:「最好,否則還懷疑我呢!」
  朱亮功則靜觀其變,畢竟這碼事不碰為妙,只要護住自己生辰八字,什麼毛病也沒有。
  弘皙擺擺手:「你惹的麻煩,自己處理,下次吐血,也別吐的我滿身!」受不了龍袍受
血,已匆匆離去。
  張虎皮見其態度、言詞,知己度過難關,暗道好險,否則以其暴戾個性,隨時可能反目
成仇,掉頭是常有之事。
  朱亮功亦找藉口告退,對於張虎皮,不管真假,總也得罪不得,故仍持之以禮。
  郭奇秀則較衝動,直問道:「左仲儀當真仍受攝?」
  張虎皮冷道:「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懶得理他,甩頭回去收拾殘局,他只在乎太子
爺,哪顧得這小角色。
  郭奇秀自尊受損,暗斥之:「莫要讓我發現左仲儀完好如初,否則拆你抬子!」轉身離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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