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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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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鬼堡][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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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15:42 |只看該作者
心念之中,冒叫一『聲道:「前面可是『宋鐵拐』老前輩,請留步!」
    聲落,那白髮丐果然停身回頭。
    韓尚志身形猛剎,在老丐身前停下,長身一揖道:「冷面人這廂有禮!」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包著骨頭,雙眼深陷,聞言之下,眼皮一翻,
兩道懾人的精芒,朝韓尚志一掃,韓尚志暗道一聲:「好積湛的內力!」
    「免禮,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趕我老要飯的,有什麼企圖?」
    「在下與貴幫首席長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樣?」
    韓尚志不由一愕,這老丐比自己還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兒,你要與我老要飯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輩是否武林人所稱的『宋鐵拐』?」
    「你怎知老要飯的名號!」
    「聽人說的!」
    「你有什麼目的,快說吧!」「老前輩是否由後面林中出來」
    「你已經看到了還問什麼?」
    「晚輩拜弟在林中療傷時失蹤,故爾……」
    「你認為老要飯的吃了你那拜弟?」
    韓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對方卻越說越難聽,不由聲音一變道:
「晚輩請問老前輩曾見有什麼人進來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沒工夫和你扯淡!」
    說著一轉身……
    韓尚志身形一晃,橫攔在「宋鐵拐」前面。
    「咦!娃兒,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輩見告一聲?」
    「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沒有看到!」
    「林中五具屍身,被樹葉射中手腦而死,是否老前輩……」
    「廢話,我老化子已四十餘年不開殺戒!」
    韓尚志心中懊喪萬分,看樣子「宋鐵拐」確實不知拜弟下落,還是急速另覓線索為
止,當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且慢!」
    「老前輩還有話吩咐?」
    「看你這追趕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當火候,你師出何門?」
    韓尚志心切東方慧的安危下落,不願拖長時間,當你簡括的道:「晚輩曾獲奇遇,
得到武林前輩『靈龜上人』的遺留功力!」
    「啊!」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輩聽人說老前輩曾驚走當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髏』……」
    「宋鐵拐」神情一黯,憤然道:「別提了,老叫化從此永不出江湖,『宋鐵拐』之
名,從此勾消!」隨著神色又是一變,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是廢話,這些事何必與你
後生小輩提及!」
    「叮!」人已從側方射出十丈之外。
    韓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過去……
    「叮!叮!」,人已在數十丈外。
    這種快法,令人歎為觀止,轉眼之間,「叮!叮」之聲漸杏,人由大變小,變成一
個小黑點,終至消失在官道盡頭。
    韓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罷,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雲,「有心人」曾人「宋鐵
拐」尚未現身,「血骷髏」已望影而逃,而他卻又說永不必履江湖的話、莫非這丐幫至
上的元老,載在「血骷髏」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東方慧的身上,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拜弟巳為
「天齊教」派出來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齊教!」
    他毅然的作了決定。
    於是,韓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後,晝夜兼程,奔赴「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
環套」,他要向「天齊教」要人。
    調轉筆頭,且說小叫化東方慧,坐地療傷,不久便人人我倆忘之塊,對身外所發生
的一切變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圓果滿,睜開眼來,卻不見拜兄韓尚志的蹤影,心中大感奇怪,這時,正值
韓尚志在「陰煞」離開之後,獨自覺思的當口,所以毫無聲息,東方慧正待出聲叫喚,
突然,不遠處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
    她連想都不想的便彈身追去。
    原來那些人影,是「天齊教」派出搜索東方慧和韓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齊八
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領,他們早已發現東方慧正在療傷,同時也發現了「陰煞莫秀英」
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驚動了女魔。
    東方慧運功完畢,見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齊教」高手的下懷,將機就計,向外
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尋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條人影,停步轉身,半言不發,疾撲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動上了手。
    這五人是「天齊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當火候,一方面怕驚動「陰煞」,他們
不知道「陰煞莫秀英」已經離開,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繳令,所以出手即是殺
著,數個照面之下,已測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練有一種不懼掌指的怪功……
    隱在一旁的四個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齊齊聳身而出。
    「天齊八宿」在「天齊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勢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個青衣老者,身形閃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正在交手的五個高手萬突然各發一聲淒厲的慘號,倒地氣絕。
    變生突兀,小叫化東方慧不由驚得呆了……
    「天齊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時一窒,仔細一看,死者的後腦,各被嵌了一片小小
的樹葉,登時寒氣大冒,心知來了絕頂高手,互相一招呼,飛身而遁。
    小叫化東方慧,驚魂入竅之後,連稱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樹葉毀去五個高手的是
誰,但去知道這異人乃是暗中幫助自己,當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謝援手之德!」
    說完之後,不見回音,也就作罷,心裡在思索拜兄韓尚志何以會突然不見?她已認
出飛遁的四個青衣老者是「天齊八宿」中的四宿,她從而想到「天齊教」首席堂主「彩
蝶李芸香」對韓尚志似乎志在必得,於是,她判斷拜兄韓尚志極可能是落人「天齊教」
人手中,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在自己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離開,久久不回。
    於是——
    小叫化東方慧也奔向「天齊教」總壇所在的「連環套」。
    一步之差,兩人錯過了,但又先後奔向同一地點。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務施展,緊趕疾馳:
    第三天午未之交,韓尚志來到「連環套」外。
    連環套——由十六座高峰錯綜排列而成,天生絕地,山裡套山,谷內有谷,人進其
中,有如進入「八陣圖」,極難退身。
    韓尚志站在套外,細一打量,只見一道狹谷,夾在兩身之間,黝長深邃,再向裡可
看不出什麼來,迎面巖壁之上,三個徑丈在小的狂草「連環套」。
    略一躊躇之後,彈身進入狹谷。
    奇怪的竟然不見「天齊教」中人現身攔阻。
    工夫不大,已進入了一里之遙,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盡,暗付,怎麼這是
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寫的是「連環套」。
    誰知奔到那峰壁之前,兩端又各現出一道窄谷。
    韓尚志暗自點頭道:「連環套」,想來這尚是第一環,谷分兩岔,他不知奔那個方
向才對?
    突然——
    八個黑衣漢子,分自兩端現身出來,四人一字排開,恰好堵滿兩邊的窄谷口,右邊
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冷喝一聲道:「來人報名!」
    韓尚志用眼左右一掃八個黑衣漢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個黑衣漢子,同時面上變色,各向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撮口發出一聲長哨,谷
內登時有了回應,此時被落。
    原來那發話的漢子,顯得顫慄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錯!」
    「駕臨敝教,有何貴幹?」
    「要人!」
    「要人?」
    「昭!識相的立即傳報,我要見你們教主!」
    「教主!憑你要見教主?」
    「如此你們閃開!」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蓄勢戒務!
    「你們不讓路?」
    「冷面人,闖谷者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一掌揮向左首的四個黑衣漢子,出掌之快,猶如閃電,勁勢之強,
駭人聽聞!
    四個黑衣漢子,各發一聲慘哼,如滾地繡球般,跌出兩丈多遠I右邊的四個,這時卻
發動了攻勢,各劈出一掌。
    韓尚志連頭部不回,右掌—圈,輕輕卸卻來勢,身形一劃,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
駭極亡魂,齊向兩側暴退,韓尚志冷嗤一聲,越過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迴,三轉之後,面前現出半畝大一塊谷地,四條谷道,錯綜排列。
    人影晃處,數約二十的黑衣漢子從四個谷口湧出,當先一個虯髯老者,貌相猙獰,
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膽敢闖我總壇重地,報名上來?」
    「你算什麼東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聲之中,虯髯老者雙掌一錯.欺身直劈。韓尚志冷哼一聲,五指電出,悶哼
聲中,虯髯老者右手脈門已被扣個結實!
    「帶我去見你們教主!」
    一旁的二十個黑衣大漢,齊聲暴吼,峰湧而上,韓尚志身形不動,左掌疾圈連劃,
層層勁浪,暴捲而出,悶哼之聲迭起,人影一陣散亂,紛紛倒退不迭。
    韓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傷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傳。
    四條青影,電射而出,一見韓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陣冷笑,其中一個
獰聲道:「冷面人,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難得你自行投到!」
    這四人正是「天齊八宿」之四。
    「閃開!」
    黑衣大漢,紛紛退下,四個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發話的又道:「冷面人,
你是乖乖束手受縛,還是……」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四塊料!」話聲中,振腕拋出扣在手中的虯髯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怒喝一聲:「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隨挾雷霆萬鈞之勢,
向韓尚志罩身擊到。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中,砂塵漫卷如幕,勁氣餘波,撕空有聲,四個青衣老者蹬蹬
各退了三個大步,齊感氣翻血湧,韓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個大步。
    「天齊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聯手之下,竟然不敵「冷面人」,看得一旁的
數十教眾,齊齊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進,掌指齊施,凌厲無前的撲向韓尚志。
    韓尚志身形一劃,逕穿掌影指風而入,「靈龜一式」電疾出手2
    「龜龜三式」乃「靈龜上人」集畢生精力研創而成,奇奧絕倫,以目前韓尚志的功
力施展出來,對付「血骷髏」「陰煞」等有數幾個不世的魔頭,雖嫌不足,但對一般武
林高手,卻綽綽有餘。
    就在韓尚志劃身出手之間,傳出兩聲悶哼,兩個青衣老者,撫胸踉蹌而退,顯然已
各中了一掌,另兩個老者,大駭之下,抽身暴遲。
    韓尚志冷冷地一掃場中各人,然後對那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還沒有起意殺
人之前,希望閣下乖乖地帶路,見你們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連環套中還沒有人活著進來,活著出去!」
    韓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熾,沉聲道:「你不願帶路?」
    「辦不到」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線殺機,但轉念一想,在拜弟東方慧下落未明之前,還是隱忍為
上,隨即冷笑一聲道:「如此閃開,看本人自闖!」
    話聲甫落,斷喝之聲,倏造傳來:
    「闖,閣下好大的口氣,竟敢如此目中無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正中谷道之內,現身出來,韓尚志一見來人,不由下
意識的感到一怔,對方也是一愕。
    原來現身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瀟灑,與韓尚
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間,略顯陰沉,是以兩人一見,各為對方的儀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場的二十一個教眾,一見少年現身,齊齊躬身為禮,狀極恭謹,叫
了一聲:「少教主!」然後朝旁閃開。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擺手,然後陰陰的一笑道:「閣下就是冷面人」
    「不錯!」
    「家父曾派人相請,想不到閣下自己投到!不過,閣下此來,必有目的?」
    韓尚志吟哼了一聲道:「在下前來要人!」
    「要人?」
    「不錯!」
    「什麼樣的人?」
    「一個小叫化!」
    「與閣下的同行,專與本教作對的那一個?」
    「不錯,正是他!」
    「閣下准知他在此處?」
    「想來不會錯!」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個想來不會錯,本教自開派以來,還沒有人敢公然上門
尋仇,閣下是隨本人進谷聽候發落,還是要本少教主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俊面一寒,沉聲道:「請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貴教之中?」
    「在又怎樣?」
    「請立即交人!」
    「如果我說不呢?」
    韓尚志一聽語氣,斷定小叫化確已被該教擒來,登時殺機上臉,一字一頓的道:
「恐怕辦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甕中之鱉,還狂吠些什麼,想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
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勁氣,隨著捲出。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個大步,韓尚志身形一搖即止。
    少教主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與他硬拚內力,自己必落
下風,心念之中,旋身而進,雙掌疾掄,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灑出。
    韓尚志冷笑一聲,揚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靈龜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見對方身法詭異,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見之學,自己的招式受阻無功,駭
然之中,疾退五尺。
    韓尚志得理不讓,身形再進,「靈龜二式」跟著展出……
    少教主再度電閃飄開八尺,「嗤!」的一聲,一隻衣袖,被齊肩撕落。
    韓尚志連施兩式絕招,竟然只撕下對方一隻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凜,這少教主的功
力,在「天齊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時面籠恐怖殺機,陰喝一聲道:「冷面人,三招之內不叫你就地伏屍,本
少教主當場自絕!」
    韓尚志不由暗自一驚,對方敢誇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見少教主凝立原地,雙掌掌心相對—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輕柔的
勁風,應一拍之勢飄出。
    一旁的「天齊教」眾,此時個個目瞪如鈴,靜待事態的發展。
    韓尚志驀覺對方掌風有異,疾揮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對方掌風已然及體,頓覺真
氣一洩,雙掌吐不出勁,登時驚魂出竅,這是什麼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氣。
    少教主雙掌一收,口角擒著一絲陰笑,緩緩舉步欺來:
    韓尚志大駭,這豈不是成了束手待斃?
    情急之下,再運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氣又告復聚,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
雙掌倏揚,猝然拍出,如濤勁氣,轟然有聲。
    少教主做夢也估不過對方分明被自己所發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氣,竟然能出掌反
擊,但時間卻不許他細想。
    悶哼聲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角沁出兩縷鮮血。
    旁觀的教眾,連四青衣老者在內,同發一聲驚呼。
    原來韓尚志的功力,乃是由靈龜輸注,這內力之中,含有部分靈龜的真元,本身已
具陰陽互輔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脈靈泉」之中三日,脫胎換骨,所以真氣散而復
聚,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到。
    韓尚志殺機已起,就在眾人驚愕之間,—閃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單掌上
揚,就待劈……
    「住手!」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聲音不大,但入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後退八尺,舉
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個美賽天仙的中年婦人,正以一種特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韓尚志不由心中—震,這婦人的美,可與「陰煞莫秀英」相較而無遜色。
    她是誰?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轉叫了一聲:「媽!」
    四青衣老者,和其餘的二十一個高手,齊齊俯首躬身,口稱:「夫人!」
    韓尚志如中雷擊,身形一晃,幾乎當場栽倒。
    她——天齊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莊慘遭血洗之後,拋血仇,棄骨肉,改
嫁天齊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間極大喜事,然而韓尚忘卻心如刀絞。
    他的臉色,漸變慘白,目中金花亂冒,腦內—片混沌。
    他在心裡大叫,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這樣的母親,然而,事實豈能抹煞,他想
回頭出谷,但雙腳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恥辱,這是自己終生之恥,韓家歷代為之蒙羞。
    「賽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複雜至極,使人無從分折,判別。
    場中一時之間靜得落針可聞。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韓尚志一眼,轉頭向「賽嫦娥」道:「媽,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兒的『和合神功』對他無效?」
    「有這樣的事,你們退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前挪一丈,雙眼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虎毒尚且不食兒,難道她真的要向親生骨肉下手?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師叔「毒龍手張霖」曾說在家遭慘變之後,帶自己找過她,而
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師叔下手,為什麼,難道人比禽獸還要殘毒?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見抽動,櫻唇緊泯,似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那聲音變得連自己也聽不出是發自自己之口,那不像
是自己的聲音,是一種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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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就是……」
    「賽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韓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夾著模糊不清的話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面現惑然之色。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一變,但瞬又恢復冷靜之態,大喝一聲道:「冷面人,休得
在夫人之前發狂!」
    韓尚志笑聲一歇,咬緊牙關道:「教主夫人,你準備把在下怎麼樣?」
    「連環套中,非友即敵,向例沒有活口出套!」
    韓尚志肝膽俱碎,腦脹欲裂,暗聲道:「夫人,你認識『毒龍手張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運已然注定,不必再曉舌了!」
    韓尚志木然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狠毒得沒有半絲人性的母親,她難道
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婿再度嘶啞著聲音道:「教主夫人,你記得與毒龍手在一道的
那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粉而劇變,不待韓尚志說完,一欺身,玉掌電閃拍出。
    韓尚志木然成疾,話說至此,還有什麼不清楚,她是故意裝龍作啞,居然向自己出
手,念頭只半轉,只覺胸前一緊……
    「砰:「的一聲,慘號突起,韓尚志被擊飛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氣在支持著他,一翻身站了起來,「哇!」的一聲,
口血噴出兩丈之多,「賽嫦娥」衣衫,立現無數鮮紅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韓尚志……
    「賽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驀地閃身上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已被這慘酷的現實,打擊得神志不清,迎著人影,就是一掌!
    他雖在重傷之後,但功力末散,這一掌之勢,確乎相當駭人。
    「砰!」
    「賽嫦娥」實承一掌,嬌軀一晃,手指點出如故!
    韓尚志應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閃身上前,躬身一禮,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賽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韓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與第
五十二批人犯,一同處決!」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媽,不交刑堂訊問?」
    「不必了,這小子僅是個年青狂傲之徒,諒來不會懷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個,挾起韓尚志,正待……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揚手道:「且慢!」
    隨即飛指在韓尚志身上一連數點,道:「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廢去他的
武功,以免發生意外,傳告死牢總管我收押之時,必須再點他的殘穴,只解開睡穴即可!」
    「遵令諭!」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飛而去。「賽嫦娥王翠英」攜著愛子的一隻手,轉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於下二十個黑衣大漢,恭送如儀。
    就在韓尚志被拎之後不久,—條嬌小的人影,來到了「連環套」外。
    她,正是喬為小叫化的東方慧。
    先後兩個時辰之差,她和韓尚志錯過了。
    韓尚志懷疑她被「天齊教」派出搜尋自己和她的「連環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尋找
對方。
    小叫化東方慧,靈巧慧黠,好深知「連環套」無異龍潭虎定,「天齊教」高手如雲,
若是硬闖,決無幸理。
    直在套外一帶徘徊到二更時分,才像一頭夜貓般的撲入谷中。
    她憑機智,躲過了數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發覺情形不妙。谷道縱橫交錯,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夾峙的谷
道,一無所見.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經不止一次!
    幾個時辰過去,她判斷天快要亮了,但仍舊不能越出迷宮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無
限的焦灼,她想循奪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靈慧過人,此刻也感到束手無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漸開始明朗。
    東方慧如熱鍋上的螞蟻,進退維谷,拜兄韓尚志的下落消息,絲毫沒有探到,自身
反而陷落「連環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尋覓—個藏身之處,先避過「天齊教」中人的耳目,然後再籌思脫困
之計,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數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無法飛昇,壁間說漫是
藏身之所,連托足的地方都沒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並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應該是一見鍾情的心上人的
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見他最後一面,那樣,她將死不限目。
    驀然,—聲傑傑怪笑起自身後……
    東方慧駭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獨眼黃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
不到之處、來人何時欺近身後,她毫無所黨。
    獨眼英衣老者,獨目二轉,陰陰的一笑道:「小於,你辛苦了一夜,該歇息了!」
    東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來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瞞不過人家耳目。駭然道:
「你……你是什麼人?」
    「嘿嘿,老夫『觀天神郝昌』本教主護法!」
    「觀天神……」
    「不錯!」
    「獨眼觀天,這名號恰當之至!」
    東方慧虛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獨眼神郝昌」老臉一變道:「臭小子、
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你是否為了『冷面人』而來!」
    東方慧心頭巨震,拜兄果然在該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們所擒?」
    「呢!擅闖『連環套』的,無人能倖免!」
    東方慧更覺駭然,激動的道:「闖?是他自己闖來?」
    「不錯,他自行投到!」
    「現在何處?」
    「死牢!你小子馬上就可與他見面!」
    東方慧全身—顫,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這死牢……心念末已,只聽「觀天神
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時分,距現在還有半個時辰」
    「他……怎樣……」
    「按教規處決」
    東方慧腦內嗡的一響,身形晃了兩晃,志哥哥半個時辰,就要被處決,以他的驚人
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被擒與
他死在一處,最少,能見他最後一面,告訴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話,告訴他自
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聲,奪路奔向谷中……
    「那裡走!」
    「觀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東方慧頭裡,伸手便抓。
    』他是「天齊教」四大黃衣護法之一,列為教主夫婦之下的特級高手之一,功力自
非小可,這一抓之勢,其快如電。
    東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頭已被抓個結實,只一扭,脫出手抓,退後八尺。
    「觀天神郝昌」不由驚「哦!」出聲,這小叫化練是什麼怪功,果然傳言不虛,掌
指刀劍莫奈其何!
    東方慧仗著護身寶衣護身,一扭脫身,但對方功力太高,雖然震脫,肩頭仍感到一
陣隱痛。
    「觀天神郝昌」—怔之後,獰笑一聲,欺身出掌……
    「郝護法!」
    隨著這聲嬌喚,—個絕色中年婦人,出現眼前。
    「觀天神郝昌」聽聲音已知來者是誰,忙收掌後退,肅然道:「屬下在,夫人有何
令渝?」
    「處決人犯時辰將屆,你即速返壇監決!這小的交給我了!」
    「尊令諭!」
    「觀天神郝昌」打了一個躬,轉身人谷而去。
    東方慧一聽時辰將屆四字,登時芳心如割,狂叫一聲,隨著縱起身形,想追隨「觀
天神郝昌」的後路進谷。
    「回來!」
    嬌斥聲中,小叫化東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絕強的勁風撞落地面。
    「賽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話,嬌軀飛風般一轉,手出如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
度,扣住東方慧的手腕。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東方慧衣衫之內一點,東方慧亡魂皆冒,芳
心盡碎,念頭未轉,便已失去知覺。
    且說韓尚志被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噴鮮血,隨即穴道被點,失去
知覺,等到他神志逐漸,恢復,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惡臭霉濕之氣,撲鼻而來,中人欲
嘔,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所在?
    漸漸,目光恢復了黑暗視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難道我已經死了?他自問了一句,眼前置身之處,是一間寬廣五丈的石室,一些黑
影在微微蠕動,響起陣陣鐵鏈鐐之聲,那是人,蓬頭垢面,形同惡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司地獄?
    他只覺陣陣寒氣,從心底直冒,略一轉側,叮噹!噹啷!自己的雙腕上,套了一付
手拷,頸子上擊著一條鐵鏈,鐵鏈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個鋼環上。
    環掃石牢之中,約有三十人之眾,一個個垂頭跌坐,雙目無神。
    韓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經死了,死了,死得這麼不值,這麼淒慘,
她竟然對親骨肉下這毒手!」
    他的叫聲,引起全牢的囚犯齊齊抬頭注目,但,沒有—個人開口,也許,他們都被
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從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他到韓莊——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
了自己的身世……
    師叔的告訴了他身世之後,自絕在父親的遺骨之旁!
    韓莊包括父親在內的二百餘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報仇之後,然而……
    之後,他知悉屠莊的血海仇人是當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髏」……
    結識東方慧,義結金蘭。荒林奇遇,闖「鬼堡」……
    這些片斷,歷歷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遙遠:
    他欠八義幫主之女吳小眉一筆救命之恩還沒有還!
    他還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沒有報!
    義弟東方慧對自己情同手足……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於不顧,改嫁他人,還對自己下毒手!
    他腦脹欲裂,再次環顧一遍石牢,不!地獄!
    恐怖:
    陰森!
    他喃喃地自語道:「我就這樣死了,含無窮之恨結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從此
—筆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他感到週身逐漸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聲,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間開了一孔,一個個孔呈現眼簾、是那
麼眼熟、又是—聲「卡!」孔洞蓋上,一聲輕歎,隱約傳來。
    「是她,對『彩蝶李芸香』,我沒有死,這裡是『天齊教』的因牢!」
    韓尚志幾乎失口而呼!一絲意念恢復了!
    於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現心頭,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試行運氣,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來……
    「坐下,別動!」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傳入耳鼓。
    韓尚志依然—震,這話分明對自己而發,但目光掃遍石牢每一角落,卻未發現任何
異狀,奇怪、在這人間地獄之中,誰人以「傳音入密」、之法對自己講話?
    「冷面人,坐下,別動!」
    那聲音再度傳來。
    韓尚志心頭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來,立即以「傳音人密」之法回應:
「你是誰?」
    「我?你聽不出來?」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韓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鑒於以往的事實,—種脫困之念
油然而生,但他同時覺得駭然,「有心人」怎會到「天齊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錯!」
    「姑娘現在何處?」
    「死牢隔室!」
    「什麼?死牢,這裡叫作死牢」
    「不錯,你現在『天齊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會到了這裡?」
    「不到告訴稱的時候!」
    韓尚志嚥了一泡口水,他想問「有心人」是否為救自己而來,但冷傲成性的他,問
不出門,話題一轉道:「這裡囚的都是些什麼人?」
    「待決之囚!」
    韓尚志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也是待決之囚了,脫口再道:「我說待決之囚?」
    「不錯。這些人有的是『天齊教』對頭,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艦的教徒,他們在等待
著人生的最後一刻!」
    「在下也是?」
    「當然!」
    「姑娘此來。必有目的?」
    「你說對了,我是有為而來,現在你不能亂動,必須裝出功力已失的樣子!」
    「為什麼?」
    「凡進入死牢的人,在進牢之前。由死牢總管廢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於為什麼,你日後自知,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
向你解說!」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來?」
    「不錯!」
    「我想請問姑娘一件事?」
    「講!」
    「我那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現在何處,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後,道:「他的生命不會有問題!」
    「他現在在何處?」
    「連環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護之下!」
    韓尚志心頭一鬆,道:「失魂人也到了這裡?」
    「別盡說閒話,你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激動的道:「多少時候?」
    「兩個時辰,現在是丑時,一到卯時,這死牢中的三十一個死囚,連你共三十二個,
將被處決:「
    韓尚志—顆心頓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咬得鋼牙格格作響,他恨,恨
那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當下恨聲道:
「如何處決?」
    「天齊教規例,為體上天之德,殺人不流血,賞以全屍,先以毒藥把應死的人毒死,
然後拋出『連環套』外掩埋……」
    「毒死?」
    「不錯!你不必妄想逃脫,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後才能出牢,就是說唯有死人才
能出這石牢!」
    韓尚志「呢!」了一聲,默然無語。
    「有心人」繼續又道:「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機關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層
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拋出掩埋之際,例由監決人再點死屍『死穴』,這樣萬無—失!」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道:「姑娘此來,就是告訴自己這幾句話?」
    「還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卻在乎!……」
    韓尚志惑然道:「誰?」
    「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
    「你日後自知,她在設法救你,但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失魂人為了救我而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不借!」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緘口無言,這真是令人莫測,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靈機一動,幾
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顫抖著聲音道:「姑娘,你說死人可以脫出這死牢?」
    「呢!不錯,怎麼樣?」
    「在下已有脫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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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19: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千行珠淚滴滴血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之情的道:「你有了脫身之法?」
    「不錯!」
    「如何脫身?」
    「你不是說過只有死人才可以出這死牢嗎?」
    「呢,確實如此!」
    「辦法就在這上面:「
    「你說說看?」
    「在下曾修習過『龜息大法』……」
    「有心人」驚奇的道:「什麼,你修習過武林失傳已久的『龜息大法』!」
    「不錯!」
    「我明白了,你準備以『龜息大法』,控制住全身經脈穴道,混充死屍,出這死牢,
對不對?」
    「你看這辦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過……」「怎麼樣?」
    「死屍拾出死牢,例須由監決人點死屍的死穴,以防萬一!」
    「姑娘大概不諳這『龜息大法的奧妙,行此法時,全身經穴對閉,氣血已停止運行,
與死人無異,除了被分屍或利刃穿刺心臟,余皆無礙!」
    「你這『龜息大法』能維持多入時間?」
    「在下練此法時間不久,大概十天決無問題:「
    那太好了,三天足夠,在第三天的中午,我會把你從墳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謹先謝過,第三日正午,我會自動甦醒!」
    「我現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為定,記住,假如有人送食物來,
你千萬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藥,同時,你須裝出武功全失的樣子,不能露出破綻,
否則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在下記住了,還有一事請教?」
    「什麼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師?」
    「這個……」
    「有心人」似乎在考慮該不該答覆韓尚志這個問題,半晌才道:「這一點我可以告
訴你,她是我母親!」
    「失魂人是令堂?」
    「不錯!」
    「在下屢蒙賢母女大恩,粉身難報!只是在下不明白,賢母女為什麼會對……」
    「這個將來你會明白的,現在時間緊迫,我該走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渾身發顫,他無法揣測「有心人」母女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同時他
聯想到自己毒逾蛇蠍的母親.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聲音消失後不久,牢壁起了—陣吱吱之聲,厚重的牢門起了,接
著魚貫走出十—個人。
    兩支火炬,被點燃了插在壁問,狀同地獄的死牢,布起了一層黯淡的光,照著牢中
情形厲鬼的囚犯,反而更顯陰森恐怖。
    這真是一間人間地獄!
    韓尚志打量來人,先頭一個正是那俊美而略顯陰蟄的少教主,後面是兩個彪形大漢,
再後是八個手拿食物的黑衣漢子。
    八個黑衣漢子進牢之後,立即擺開三十二個大碗,然後把飯菜盛滿。
    韓尚志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時候到了,這三十一個死囚將結束這悲慘的生
命,這真是慘絕人寰的行為,我韓尚志能脫出生天,誓非摧毀這個「天齊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掃遍全牢,然後停在韓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隱泛陰殘之色。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他想做什麼?難道他要報復失敗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身前!
    少教主陰笑一聲,用腳一踢韓尚志道:「小於,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現在要照樣
把你打得口吐鮮血!」
    說完舉起掌來!
    韓尚志登時七竅冒煙,正待……耳邊突然響起「有心人」的話:「……你必須裝出
武功全失的樣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按住心火,別過頭去。
    「小於,冷面大俠,看著我!」
    韓尚志真想給他一掌,但,生死攸關,目前他必須活下去,無數的事待他去完成,
他不能小不忍而亂大謀,他屈辱的轉過頭來。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韓尚志臉頰下挨了兩下重的,登時口血飛濺,眼中
金星亂冒,忍不住脫口道:「有一天我會殺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韓尚志不敢運功抵擋,怕露出破綻,這一掌打得他幾乎當場暈絕,血沫又告飛進而
出,流得胸前一片濕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說一遍?」
    韓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開口,心裡可是比死還難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殺我,可惜你沒機會了,永遠的!」
    韓尚志當然明白他話中所指,這些劊子手是來執行死刑的。
    兩個彪形大漢一揮手,八個黑衣漢子,立即把飯菜在一個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閃爍著貪饞的光芒,想是餓極了,搶起碗來一陣狼吞虎煙。
    韓尚志在心裡暗歎了一聲,緩緩拿起碗來……
    顧盼之間,慘哼之聲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個個眥牙裂嘴,在原地掙扎了幾下,
不動了!
    韓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際,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劇毒的飯菜,向身後垃
圾之中一潑,然後的摔碗,手腳伸動了幾下,便寂然僵臥。
    少教主再次環視死屍一周,悄然退出。
    八個黑衣漢子,隨即從牢角拾出四塊大木板,把死屍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塊木板排。
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後兩人抬一塊,由兩個彪形大漢前引,走出牢門。
    一路穿行過數條石砌遂道,不久之後,升上地面,來在一個偏廳之前。彪形大漢之
一,高聲道:「恭請監決驗屍!」
    一個黃衣老者,從廳中步出,行近死屍之前,在屍身的「命門穴」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著死屍,緩緩離開。
    「連環套」外,一片荒林之中,這時,已掘好了一個大坑,一行人來到坑邊,放落
木板,然後把屍體一具接一具的拋人坑中,掩上了土,離開了。
    在這片荒林之外,一座高崗之上,坐著一個矯小的人影。
    她是誰?
    正是死裡逃生的小叫化東方慧。
    她坐在這裡,已足足有兩個時辰,遲滯而紅腫的雙目凝視著無盡的蒼穹,腦海裡是
一片空白,似乎這世間的一切。對她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太陽已升高了數丈,她像是夢囈般的喃喃道:「卯時已過,志哥哥完了!」
    接著她站起身來,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裡,你為什麼離開我!啊!
志哥……你在那裡?」
    一個幽靈般的聲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嗎?他在……」
    東方慧大吃一驚,這聲音好熟悉,張目四顧,荒草,亂石,什麼也沒有。
    「你是誰?」
    「我們曾談過話,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錯!」
    東方慧心頭驚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對自己下過的警語:「……東方慧姑娘,慧
劍斬情絲……多情自古空遺恨……如果你不聽忠告的話,將在情海之中滅頂……」難道
她未卜先知?難道她已預知這可怕的事實?……
    「失魂人,我記得曾被天齊教主的夫人『賽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錯!」
    「東方慧在此敬謝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謝!」
    「我想請問您—件事?」
    「你說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現在何處?」
    「他嗎?……他……」
    東方慧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全身透過—陣從未有過的寒意,急聲道:「您知
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現在何處?」
    「他……死了:「
    東方慧身形一個踉蹌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東方姑娘,不要太激動,他是死了!」
    東方慧宛若大海失足,焦雷貫頂,身軀連晃幾晃,跌坐在地,靈魂似已離開了她的
軀殼,在虛無飄渺之間晃蕩,浮沉!
    她心許的人,竟然死了!
    她夢囈般的道:「不!他沒有死,我的志哥哥沒有死.他不會死!」
    「失魂人」一聲長歎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親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無能為力!」
    東方慧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面孔在不斷的抽搐,芳心盡碎,沼水,—滴滴……像決
了堤般的傾瀉而下。
    她感覺生命已失去了意義!
    終於一—
    「哇!」的一聲,她哭出聲來,—聲聲如猿啼巫狹,怪婦孤舟,摧心斷腸,只哭得
天愁地慘,日色無光,令人不聽!
    聲嘶了!
    淚盡了!
    湖水變成了紅色,那是血,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滲出。
    最後一一
    變成了無聲的抽咽!
    的確,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淒慘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屬的愛人!
    「失魂人」又是—聲淒然長歎道:「東方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該珍惜你的身體!」
    東方慧緩緩抬起頭來,木然的望著天空,啞聲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
熄滅,還談什麼珍惜!」
    「你錯了!」
    「我……錯……了?」
    「你應該接受這現實。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人能夠挽回!」
    「是的,我接受這現實,我生不能與他比翼,願死後結為連理!」
    「東方慧姑娘,你又錯了!」
    東方慧木然的毫無表情的道:「我又錯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足見你愛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點,你這種行
為,毫無竟義,是盲目的!」
    「為什麼?」
    「韓尚志只認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兒身,更不知你疾心的愛上了他,
你的愛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為亦近盲動!」
    東方慧芳心如割,這是實情,志哥哥始終不知道自己喬裝改扮,當然更不知自己的
這片處女疾情,為什麼不早早的向他說明?為什麼?現在一切都晚了,可是,辦不到呀,
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身世……
    「失魂人」見東方慧久無動靜,又道:「東方姑娘,你以為我的話對嗎?」
    東方慧慘然—點頭道:「很對,可是我志已決,心已死,無法再改變我的意願!」
    「你決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韓尚志英靈有知,他贊成你的做法嗎?」
    「萬事只求心安,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覺得該這樣做!」
    「還有,據我所知,你還有老父在堂,他視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東方慧驚得直跳起來,「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難道她是神而不是人?
這實在令人莫測高深,同時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問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身世,連拜兄韓尚志在內,而「失魂人」突然能
一語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對,既已道出,她無法否認,駭然道:「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輕聲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現在你不必追問為什麼,
反正我不會告訴你,問題是你是否該顧及養育之恩,同時你一死,你父將如何?」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但仍堅決的道:「是的,我是一個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
禁!」
    「好,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麼事?我相信世間已沒有值得我東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說說看!」
    「為你的志哥哥報仇!」
    東方慧驚然而震,這話如醒灌頂,使她神思一清,不錯,自己該想到這點,替志哥
哥報仇,否則他人死不瞑目。
    「怎麼樣?」
    「我……我想我自己早該想到的,謝謝你提醒,我還有三件事請教?」
    「你講!」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過我,要我割斷情絲,否則會演成悲劇,是否指的就是現在
所發生的事?」
    「不是!」
    「不是?難道……」
    「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說的是另一場悲劇,決對無法避免的悲劇,現在他死了,
那悲劇也許不會再上演!」
    「也許?人已死了,為什麼還有也許?」
    「哦!我……我說錯了,不過實事奇幻莫測,誰也無法對某件事作決定的斷語!」
    「您的話令人莫測高深?」
    「現在也許,將來並不!」
    這答覆仍是一句莫測高深的話,東方慧極想發現對方停身之所,但那聲音似遠又近,
答東又西,使人無法捉摸。
    「第二,殺死志哥哥的兇手是誰?」
    「這個……當然『天齊教主』是元兇,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幫兇!」
    「天齊教主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這問題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還不會有人知道,你說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遺體現在何處?」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與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籠統埋在
一處!」
    東方慧身形搖搖欲倒,但她已沒有淚,因為淚已流盡了,虛弱的道:「就在前面林
中?」
    「不錯!」
    「他死狀很慘嗎?」
    「不,正好相反,很安樣,他是被毒死的,『天齊教』以上體天主為標榜,在教中
依教規處決人時,不流血,不殘肢!」
    「我要去看他最後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還有句話再告訴你,你必須以替他報仇為重,不可糊塗輕生!」
    「這點我明白!」
    「再就是以你現在的功力,連教中的黃衣高手恐怕都對付不了。更談不上報仇,所
以建議你回家再練絕藝!」
    「回家?這一點我慎重考慮!」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該走了!」
    「前輩,大恩大德,今生不能報的話,只待來生結草啣環以報了!」
    沒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經走遠了。
    小叫化東方慧走後,五丈的一塊怪石之後,鬼魁般的冒出一個人影,幽幽一歎之後,
自言自語的道:「我這樣對嗎?不!這樣做是對的,雖然我傷害了一顆癡情的心,但,
總比預見將來發生的悲劇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靈般的消失。
    東方慧一適奔進疏林,果見一堆略見隆起了新土,方圓三丈。
    「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後,又告悠悠醒轉,嘶聲道:「志哥,數日之隔。競成永訣,天長地久有時
盡,此恨綿綿無絕斯!」
    風吹荒林衰草,發出一片悲淒的沙沙之聲,像是與這癡心女子同聲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過度的悲哀,使她全身麻木,她像是癱瘓了,她在忍受著
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沒有哭,只是嘶啞的微微抽搐,呼喚!
    「志哥!志哥!你聽見我的聲音嗎?……」
    句句斷腸癡心語、使人不忍卒聽。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讓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為你做一個墓,
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待我為你報了仇之後,我就來和你—起死!」
    她搖晃著站起身來,定了—會神、開始掘開那維新土。
    一尺!
    兩尺!
    五尺之後,屍體出現了,橫七豎八,亂堆在—起。
    她翻揀著每一具屍體,枯澀紅種的雙眼。使她幾度認錯了屍身,最後,她找到了,
她把他翻轉,面目如生,死狀安祥,只少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臉,淚水,徐徐滲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紅的,那不是淚、
是血,她的淚早已流盡了。
    「志哥,志哥,為什麼不回答我?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愛著你嗎?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終身相屬了嗎?志哥,
你回答我呀!為什麼不開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身呀,志哥,我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靈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別恨我,志哥,
當我倆在『鬼堡』之前,江灘石上結盟的時候,你曾答應,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拋開
我、現在,人間天上、可是你仍須守住你的諾言:「
    「志哥!我悔恨沒有早告訴我是女兒身,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還有你的仇……啊,我不願說,我愛你,這就夠了!」
    語語血淚,句句斷腸!
    韓尚志平板的臉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蒼白些。
    東方慧抱起韓尚志屍身,慘白的唇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志哥,我幻想著有一天我倆互相依偎,喁喁情語,現在……如願以償了,可是,
你……已不再睜眼,你冰涼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屍體,出了土穴,把土還原,然後,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
她方才停身的山崗。
    她揀了一處平陽之地,把他的屍身輕輕放下。
    「志哥,就是這裡,你滿意嗎?」
    她抓下頭上既髒且亂的假髮,露出如雲秀髮,抹去了臉上的藥膏,一個美如天仙的
面龐出現了,接著,她腿下破檻的外衣,出現苗條的身段。
    「志哥,這就是我,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為什麼不睜開眼來,志哥,你曾說
我的名字有點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從此死了,世間再沒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來面目出現江湖,我
活下去的目的是要為你報仇,我要『天齊教』付出百倍的代價!江湖中沒有人認識我,
因為我從來沒有出過江湖,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該叫什麼?……未亡人!對,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陣喃喃低訴之後,她開始以掌力劈墓穴,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個徑丈的深坑,
然後她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坑底的一側,空下了另一邊,喃喃的道:「志哥,這一
邊是我的!」
    她凝注著韓尚志冷僵的面龐,一目不瞬。
    這是最後一面,以後,時間會把屍身改變成枯骨。
    西邊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邊沿。
    東方慧再一次吻了韓尚志的面龐,如果不是為了報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別了,但我向你說再見,不久,我就來永遠陪伴你!」
    她艱難的出了墓穴,尋到幾塊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蓋上,然後覆土!
    墓前,她堅了一聲墓碑,用大力金鋼指,並排刻上: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十五個大字。
    她笑了,是慘然的笑!
    紅霞已收,夜幕低垂。
    東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滲出了血水,祝禱道:「志哥,別了,你英靈有知,保
佑小妹早日替你了此血仇,實現同墳之願!」
    祝畢,站起嬌軀,淒聲高吟道:「萬丈情絲已寸斷,莫教空山泣杜鵑……別了,志
哥:「
    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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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0:30 |只看該作者
這一天中午時分,韓尚志的墓前,出現了兩個神秘的女人,兩人都面蒙白紗,從裝
束和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個少女和一個中年婦人。
    那少女首先開口道:「媽,這東方慧可算是個癡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兩個人的名
字是什麼用意?」
    中年婦人道:「她準備替他報仇之後,一死相隨,生不同裳死同墳!」
    「媽,你為鬼堡何不告訴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劇還可設法防止,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後果就難料了!」
    「可是她報仇的對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報仇之願的!」
    「為什麼?」
    「她目前的身手,闖蕩江湖則可以,如談報仇那就差得遠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徑,
是回家去再練絕技,但她—回家,就無法再脫身……」
    「這又為什麼?」
    「她是背父逃出來的,回家之後,她父親勢必不再讓她出來……」「那樣會不會發
生更不幸的後果?」
    「希望不會!」
    「希望不會?」「那就是說可能會發生的了?」
    「成份不大!」
    「媽,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為了防止更大的悲劇!」
    少女搖了搖頭,聲音突然變得激動的道:「媽,您這樣做,必有深意?」
    「當然!」
    「對於東方姑娘和韓尚志的來歷。我是否可經知道得清楚一點?」
    「不!孩子,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中年婦人聲音中充滿廠淒黯之慨,少女似不滿意她媽媽對她的神秘態度,不再開口
說話,墳場時陷入—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開!」
    「媽,我忽然覺得有點怕!」
    「怕什麼?」
    「如果說萬—他不會醒轉,就此長眠……」
    中年婦人,似乎一震,道:「不會的,『龜息大法』乃上古奇學,不會出差錯的!」
    「我始終認為當初太過冒險了—點?」
    「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顧—切的救他。後果實在不堪設想。那我十多年來
的苦新孤詣,合垢忍辱,將全部付之東流!」
    「媽,您為什麼對女兒還要如此諱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會知道,現在告訴你有害無益!」
    「媽,您看這姓韓的……」
    「怎麼樣?」
    「他……可算是人中之龍……」
    「孩子,你莫非對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頭,撫弄衣角。
    中年女人突地厲聲道:「孩子,不可以,決不,記住,你不能對他稍動情感,決不
可以、別問為什麼.將來你會知道,現在一切要聽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動嬌軀,走近墳台,纖掌連揚、土石飛揚之中,墳墓立被震開、她下去
揭開石板,韓尚志面目如生,靜靜的躺在穴中。
    「孩子,抱他上來!」
    「媽,我……不!」
    「為什麼?」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傷之時,你已抱過他了!」
    少女返身出了墓穴、她不願抱韓尚志的屍身。為什麼?因為她媽媽不許她愛他,不
許她動情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婦人「嘿!」的歎了—口氣,入穴把韓尚志的屍體托了出來,然後對少女道:
「現在把墳墓還原!」
    「為什麼?」
    「東方慧可能會再來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綻!」
    「可是韓尚志將來仍要出現江湖,難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該要東方慧回家!」
    「為什麼?」
    「會壞了大事……
    我得另想辦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問媽媽也不會告訴她,乾脆不聲不晌,用掌風把那墳墓還原。
    中年婦人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陽光之下,母女倆焦灼的坐在—旁,靜觀其變。
    空氣在靜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母女兩不時的望著日影。
    午時正,韓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裡,毫無甦醒的跡象。
    「媽,您看……」
    中年婦人搖搖頭默不作答,顯然她相當焦急。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母女倆人,陡地站起身形,只見數條人影,向這高崗之上馳來!當先的是一個持劍
少女,後面五個黑衣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婦人一把包起韓尚志的屍身,急聲道:「我們暫避—下!」
    母女二人,以極快的身法,隱人一塊巨石之後。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後力不繼,才登崗頂。就被身後的五個追上,雙方立時動了
動手。
    五人之中,一個是鬚髮如蝟的獰惡老者,另四個是黑衣壯漢。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麗脫俗,但此刻衣衫不整,釵橫發散,狀極狠狠。
    「好丫頭,竟敢公然窺探『連環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飛上天去!」
    喝聲如雷之中,那獰惡老者—連攻擊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腳亂。
    四個黑衣漢,各佔一個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嬌喝一聲:「惡賤,姑娘與你拼了!」
    手中劍一輸疾攻,勢如狂風驟雨,那鬚髮如猖的老者,不禁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
女這一輸攻勢,乃是拚命而發,攻勢一過,立時嬌喘連連。
    那老者獰笑一聲,連劈九掌,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間,一聲慘號過處,那少女疾退八尺,櫻口一張,噴出一口鮮
血,人也跟著坐地上,無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後變厲鬼也要報仇!」那老者嘿嘿一
笑道:「老夫就讓你變厲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後,中年婦人悄聲向那少女道:「斃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驚駭的口吻道:「斃了他們?」
    「不錯!」
    「為什麼?」
    「別問,以最快手法斃了他們」
    「他們是……」
    「快去!」
    鬚髮如猥的獰惡老者,已欺到那少女身前,巨掌一揚,拍向那少女的天靈……
    「住手!」
    嬌喝聲中,一條人影橫空而來,場中五人同感一震。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後退:連來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已罩身
而來,老者這一駭非同小可,心知來人功力極高,忙迫之中,身形橫移五尺。
    他這才看清來的是一個白紗蒙面少女,暴喝一聲道:「你是誰?竟敢……」
    白紗蒙面少女更不答話,不待對方說完,雙掌再度拍出,快逾電閃,奇詭絕倫。
    那老者要想退身,已是不及,一橫心,雙掌猛迎……
    「砰!」挾以一聲慘哼,那老者口血飛濺,連退數步之後,—屁股跌坐地上。
    四個黑衣壯漢,齊齊暴喝—聲,飛身撲上。
    白紗蒙面少女冷哼了一聲:「找死!」
    身形如魅,掌出如幻,四聲慘號過處,四具屍體,橫陳當場。
    那老者亡魂皆冒,厲吼—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天齊教』為敵!」
    白紗蒙面少女聞言怔得一怔,驀地欺身出掌,迅快厲辣的疾劈而下,「噗!」挾以
半聲慘號,那老者被—掌劈得腦血飛進,倒臥血泊之中。
    那受傷的少女,此刻搖晃著站起身來,朝白紗蒙風少女一福道:「吳小眉敬射救命
之恩,請問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吳小眉不由一怔,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說什麼。
    「有心人」輕聲—笑道:「你覺得這名字不倫不類是嗎?」
    吳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粒丸藥,遞與吳小眉道:
「這是療傷聖品,你先吃下!」
    吳小眉稱謝接過放入口中。
    有心人這才沉聲道:「吳姑娘因何被『天齊教』不追截?」
    吳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為了向該教索仇!」
    「仇?什麼樣的仇?」
    「先父八義幫主吳由道,因『天齊教』主壽誕之期,未曾備禮來賀,被該教道席堂
主『彩蝶李芸香』率領高手殘害並割去首級,先父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殺,
我此來是為了報仇為!」
    「天齊教高手如雲。連環套天生奇險,姑娘要報仇的話,需要慎重行事,否則只是
無謂冒險罷了、依我之見,還是暫時離開為上,如果你的形跡落入該教人眼中,後果就
很難說了!」
    「多謝指點,我也深知功力太差,變不上報仇,但,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這般
深仇大恨,是的,吳小眉將訪名師,習絕藝……」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連環套』不遠,為了安全,你還是動身……」。
    吳小眉一眼瞥見不遠處的墓碑,芳容大變,慄聲道:「韓尚志,韓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認識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撈起來!」
    「你救過他?」
    「是的,他……他怎會埋骨此間?還有小叫化東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吳小眉嬌軀了兩晃,秀目滿蘊淚水,盈盈欲滴,淒然道:「想不到他競死了,請問
他命喪何人之手?」
    「這個我也不甚瞭解,姑娘是不是也曾愛過他?」
    「我從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國中養息了三天!」
    吳小眉的淚水、終於滾滾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處,起了—種酸酸之感。
    吳小眉芳心大慟,他第一個屬意的男子,竟然已經物化,這確乎是她連做夢也估不
到的事,而且還有女子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頭來是一場春夢,怒幽怨的長長—聲
歎息,再度向「有心人」稱謝了一聲。彈身奔下崗去。
    「有心人」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後,只見好母親「失魂人」抱
著韓尚志的屍體,木然呆坐,淚水,濕透了衣襟。
    「媽!怎麼樣?」
    「恐怕……沒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終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母親對韓尚志何以如此關切,有逾骨肉。而且竟然說出了
抱恨終生的話,令人莫測。
    突然——
    「失魂人」激情的大聲道:「他快要甦醒了,謝天謝地!」
    「媽!真的!」
    「是的,他的體溫已逐漸回復,我覺出他的心在跳動!」
    母子倆緊張地注視著韓尚志,只見他僵直的身體,漸見軟化,鼻息有聲,面色也趨
紅潤,「失魂人」喘了一口大氣,把韓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動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交給你了!」
    「交給我?」
    「不錯!」
    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有心人」,然後附耳輕語—陣,悄然逝去。
    一聲長歎。韓尚志悠然醒轉、翻身站了起來,一看「有心人」在側,忙施禮道:
「在下謹謝姑娘救命之恩,容異日再為報答!」
    「有心人」噗嗤一笑道:「如何報答?」
    韓尚志不由語塞,面紅過耳,好半天才道:「目前當然無從說起!」
    「如果你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呢?」
    「這個……這個……不可能吧!」
    「好了,現在家母要我轉告……」
    「令堂呢?」
    「剛剛離開不久!」
    「她不願見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離開,她要我轉告你,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志』就算不在人世
了,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除了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韓尚志面色大變,一連遲了三個大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家母叮囑要你拜訪『鬼堡」,「把『血骷髏』挫骨揚灰!」
    「有心人」搖搖頭道:「你錯了,家母此言,必有用意!」
    韓尚志眼光倏地觸及不遠處的五具屍身,駭然道:「那些屍身是什麼人?」
    「天齊教下!」
    「傷在姑娘之手?」
    「不錯,他們在追截一個女子,恰好追到此地來,對了,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吳小
眉的女子?」
    韓尚志大驚失色道:「認識,她怎麼樣了?」
    「你愛她嗎?」
    這話問得韓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看你的著急樣子,順口問問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筆恩沒有報……」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對她說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韓尚志一飄身,離開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墳,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
    心頭邃然一緊,這是什麼回事,難道拜弟東方慧……想到這裡,不由連打了兩個寒
噤,轉頭向「有心人」道:「姑娘,這墳墓……」
    「小叫化給你立的!」
    「怎麼碑上刻了兩個名字?」
    「她要與你生不成雙死成對呀:「
    「什麼?他……他……他……」
    「別緊張,她還沒有死,她要替你報仇完之後,才會來與你同墳!」
    韓尚志可沒注意到「有心人」話中的語病,否則他會有所發現,當下感動得滴下了
英雄之淚,激動的道:「慧弟義薄雲天,我韓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交!他人呢?」
    「我不是說她已經離開了嗎?」
    「他怎麼會為我造墓立碑呢?」
    「她後你一步,來到『連環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母救了她,她親眼見你的屍
體,悲傷欲死……」
    「他以為我真的死了?」
    「當然!」
    韓尚志頓足道:「姑娘為什麼不告訴她實話?」
    「這當然有原因,日後再說吧!」
    「在下想現在知道?」
    「對不起,歉難從命!」
    韓尚志嚥了一口口水,心裡對「有心人」母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癢癢的,但對方
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無法發作,只好強按住性子,道:「我會找到他的,天涯海角,
我必須找到他!」
    「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扔與韓尚志道:「閣下,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
志不在人世。這個可以幫助你改頭換面!」
    韓尚志伸手接住,口裡卻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為什麼要掩藏本來面目!」
    「有心人?」沉聲道:「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最好是這樣做
    「可是令堂『失魂人』卻又要我對『鬼堡主人』可以道出身世。我的仇人就是『鬼
堡之主』呀,這不是多此一舉?」
    「—點也不多餘,你日後白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訪『鬼堡主人』……」
    「拜訪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斷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母對你十分關懷,她此舉當然真有深意,
如果你不照她的話做、你的仇恐怕報不了!」
    韓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母女的過去作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這樣做,
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費解了?
    「有心人」嬌軀一挪,道:「韓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說著—彈身,電閃逝去。
    韓尚志怔在當地,做聲不得,事情發展得離奇突兀,使他如處五里霧中,的確,
「有心人」母女的作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試上一試,拜訪『鬼堡主人』,看有什麼奇跡出現!」
    他毅然的頓了頓腳,下了決心,打開「有心人」給他那個小包,裡面是一個假髮套
和一張人皮面具。
    他戴上假髮,套上面具,飛馳下峰。到溪水邊一照,自己變成了—個病容滿面的少
年人,禁不住啞然失笑,心付,我該有個名字配合配合這付尊容才對呀?……病……病……
病神,對,病神!這名字不錯,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現江湖!
    他狂嘯一聲,順著山腳奔去,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我必須先設法找到拜弟
東方慧要緊,他一心以為我已不在人世,別弄出不堪設想的事來,但,天涯茫茫,何處
去尋找他的蹤跡呢?」
    沉思片刻之後,自言自語的道:「有了,丐幫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
丐』傳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暫緩—步吧!」
    心念之中,掉頭朝南奔去!
    正行之間。只聽一聲淒厲刺耳的怪嘯,遙遙傳來,韓尚志不期然的剎住身形,又是
一聲厲嘯傳來,聽聲辨向,似發自右面的林中。
    韓尚志—彈身,捷逾星飛的向那林中射去。
    人林之後、遊目四顧,奇怪,竟然不見半個人影,而那歷嘯之聲,也不再發出,他
自問決沒有聽錯,而且自己聞聲而至,也不過眨眼間事。
    韓尚志轉念一想,還是辦自己正事要緊,管它厲嘯是何人所發.轉身正待出……
    突然——一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娃兒、別走!」
    聲音之冷,有如發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慄。
    韓尚志陡吃一驚,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依然一無所見,不由脫口道:「你是誰?」
    「我嗎?哈哈哈哈……」
    聲音似在十丈之內發出。奇怪的是竟然聞聲而不見人,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心想,
莫非碰見了鬼了?當下再次大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老夫以為將含根九泉了,想不到臨死之前,會碰上你這娃兒,真是天
有眼,娃兒,你決不能走開!」
    韓尚志在對方說話之時,全神專注發聲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領,心中
駭異萬分,對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隱身之術,好奇之心不由大熾,再次道:「你到底是
誰?」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錯!魔魔尊者,又稱『魔中之魔』!」
    韓尚志心付,聽這名號,決不是什麼好來路,還是走為上策,自己待辦的事太多,
何苦與這「魔中之魔」瞎纏!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身,失陪了」
    「娃兒,你千萬不能走!」
    韓尚志置答罔聞,彈身……
    「娃兒,難道你見死不救?」
    韓尚志彈起的身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見死不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魔中之
魔」還要待人救不成?隨道:「魔中之魔,什麼見死不救?」
    「一言難盡,慢慢再說:你先弄開這大石頭!」
    「在大石頭下?」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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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0:55 |只看該作者
韓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徑丈大小的盤石。
    「你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石頭之下!」
    「你怎麼會被壓在石頭之下?」
    「噫!你這娃兒怎地如此多話,你先弄開石頭再說也不遲呀!」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衝,冷哼—聲道:「閣下脾氣不小,你另請高明吧,在下沒工夫!」
    「魔中之魔」著急道:「娃兒,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準死無疑!」
    韓尚志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的道:「只消移開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兒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內把這石頭擊碎?」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閣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這其中有道理、你只說能不能?」
    「試試看吧!」
    韓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雙掌貫足畢生內力,沉聲道:「閣下注意,在下
要發掌了!」
    了字出口。雙掌平推而出,他得靈龜輸人以百年功力,這挾畢生功力而發的一掌,
其勢豈同小可,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逕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開
去,石頭之下,竟然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一個毛茸茸的怪頭,朝洞口伸了出來。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長髮紛披,與鬚髯虯結在一起的老
人頭,毛髮之間,射出兩縷精光,顯見這「魔魔尊者」內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兒,你這一掌足有五百年功力,確出老夫意料之外,看來是
一假其緣,合該老夫五行有救!」
    說完,又是一陣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韓尚志耳膜如割。
    「閣下就是『魔魔尊者』?」
    「難道還會有假?」
    「以閣下的雙目看來,不至於推不動一塊巨石吧?」
    「娃兒,進洞來!」
    說完,頭一縮,隱入洞中。
    韓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猶豫之後,就向洞中躍落,洞並不深,僅有兩丈,
落地之後,橫裡向內仲入三丈,一個赤身露體的怪人,正盤膝坐在洞底,雙目炯炯的瞪
視著韓尚志。
    「娃兒,過來,坐下!」
    韓尚志不禁有些發毛,但仍走過去坐了下來。
    「娃兒,你滿面病容……」
    「在下生來如此!」
    「你叫什麼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於閣下!」
    「好,不管你是什麼神。都無關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願?」
說著以一種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奇道:「什麼心願?」
    「去鬥一個人!」
    「替你去鬥一個人?」
    「不錯!」
    「你自己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論的—笑道:「你看!」
    韓尚志順著對方眼光一看,只見這怪老人給一雙腿已然乾枯緊縮,殘廢了,心中不
期然的生起一縷側隱之心,但目前這自稱「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無所知,當然不敢
驀然答應、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明瞭閣下的生平!」
    「娃兒你是剛出道的雛兒?」
    韓尚志微覺不悅,冷冷的道:「不錯,出道未久!」
    「這就難怪了,否則豈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雖號稱『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稱
老夫為『魔中之魔』……」
    「那就是說閣下的生平作為較之—般武林邪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難分明,比如說『血骷髏』……」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
    韓尚志強忍住激動的情緒,道:「怎麼樣?」
    「武林中視他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實不盡然!」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自己的血海仇人,心中激動非凡,血脈憤張,恨火熊熊,但因他
面戴人皮面具,所以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當下緊迫著問道:「何以見得?」
    「血骷髏剎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韓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餘口盡成枯骨的慘劇,不由恨恨地哼了聲道:「殺人還有
苦衷?」
    「昭,他殺的皆是可殺之人,當然其中難免有誤殺,但那不能怪他,總是被殺者自
取若禍!」
    韓尚志本想脫口質問,自己一家滿二百餘口難道是該殺還是誤殺,但他終於忍住了
他不願露出身世,心想看樣子這「魔中之魔」若非與「血骷髏」是一丘之貉,就必與他
有所淵源,不然不會替他辯護,何不乘探聽一下「血骷髏」的秘密,轉口道:「閣下對
於『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詳?」
    「魔中之魔」毛茸茸的腦袋連點道:「不錯,老夫敢說武林中知曉內幕的,除了老
夫外,沒有第二人!」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閣下可肯為在下一述?」
    「這個……娃兒,恕老夫無法應命!」
    「為什麼?」
    「老夫已有諾言在先,決不洩他行藏,武林人一言九鼎!」
    韓尚志心中一涼,道:「閣下不願說,在下當然沒有理由相強,就此告辭!」
    說著站起身來,向洞外就走……
    「娃兒,你不能走2」
    話聲中,一脫絕強的吸力,把韓尚志走了三步的身形,硬生生吸回原地,韓尚志被
這種絕世神功,驚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性,反而怒聲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去鬥一個人!」
    「在下沒有這閒工夫!」
    「你狂得可以!」
    「談不上,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韓尚志重重地一哼道:「辦不到!」
    身形再移,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動腳步,但,仍然不濟事,背後的那股吸力,
強勁得駭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兒,你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敢再說一個不答應,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韓尚志肺都幾乎氣炸,傲然道:「不答應!不答應!……」
    「轟!」一道駭人的輕風捲處,韓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進口迎面的洞壁,忍不住悶
哼了一聲,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血氣翻騰,眼前金花亂冒,但他倔強的蹩住一口氣,
搖晃著站起身來!
    「娃兒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不怕死?」
    「死豈能威脅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頹然一聲長歎道:「娃兒,老夫算是服了你,你過來我們慢慢的談!」
    韓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沒有什麼好談的!」
    「老夫傳你絕世神功,使你成為武林特出的高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學也得學?」
    「世間沒有這種規矩!」
    「你不想成為人上之人?」
    「想也不會拜你為師!」
    「你錯了,老夫並非是收你為徒,傳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彼
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沒有這個興致!」
    「娃兒,老夫今天決不放你走,老夫不願埋恨千古,同時除了你,再沒有人能一斗
『血骷髏』了!」
    韓尚志心頭大震,霍地移身上前,激動至極的道:「什麼,閣下要在下去斗『鬼堡
主人』?」
    「不錯!」
    「在下答應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為什麼一說出去斗「血骷髏」這娃兒馬上就答應,兩隻懾
人的眸子,迫視在韓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麼也看不出來,「病神」的臉
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慄,只是從對方的聲音和目光中,他
覺出了些異樣,不由脫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見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
了?」
    韓尚志一懾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
    「現在你可安心坐下來聽老夫從頭一談了?」
    韓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賂作思索之後,不放心的道:「娃兒,你真的答應老夫去斗『鬼堡主
人』了?」
    「不錯!」
    「你也接受老夫傳藝?」
    「這個……」
    「不必這個那個,憑你的功力,與『血骷髏』相鬥不啻以卵盤石!」
    韓尚志暗自點頭,這是實情,記得不久前獨闖「鬼堡」,連對方人影都不見,只一
道寒飆,搖搖捲來,就把自己震飛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倆兒,你能替老夫了此心願,老夫至死感激你!」
    「這是交易,閣下不必說感激的話!」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現在言歸正傳……」
    「請講!」
    「為了一口氣,老夫被因在這地穴之中四十年……」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錯,還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為了什麼呢?」
    「四十年前,『血骷髏』現身武林,殺人如麻,功力蓋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
日之勢,武林中連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別論與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稱號,但大部份人背後卻稱老夫做
『魔中之魔』,『血骷髏』現身之後,江湖中傳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血骷髏』一出,老夫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韓尚志大感振奮,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實如何呢?」
    「你別急,聽老夫慢慢道來,武林人對這一個『名』字,看得比生命還重,老夫一
氣之下,決心找『血骷髏』一斗……」
    「後來呢?」
    「血骷髏神出鬼沒,要找到他確屬不易……」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適到『鬼堡』找他?」
    「那時還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門頭,不是分明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那是以後的事,那時僅有『鬼堡』的名稱,你聽我說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
此地碰上他,雙方激戰了千多招……」
    「結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鮮血……」
    韓尚志不由駭然,這「魔中之魔」能與「骨骷髏」斗上千多招,功力之高,可想而
知,當下喘了一口大氣道:「閣下輸了?」
    「不錯,但,老夫不認輸!」
    韓尚志幾乎失口笑出聲來,與味盎然的道:「不認輸?這話如何講法?」
    「魔中之魔」激動的道:「論招式,老夫與他半斤八兩,但他練了一種絕世神功,
叫『金剛神功』,週身不懼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閣下打他不倒?」
    「昭,當時老夫聲言非要練成一種神功,破他的『金剛神功』……」」
    韓尚志精神一震道:「閣下練成了?」
    「你聽我說,經這麼一打,我們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說出他的一切……」
    「閣下全知?」
    「你別高興,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機會你自己去發掘,於是老夫就地掘了這個地穴
發誓要神功有成,才離開這土穴,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韓尚志對「魔中之魔」這種決心,感到由衷的欽佩,改口道:「老前輩這種精神,
晚輩無限欽佩!」
    「娃兒何前踞而後恭?」
    「晚輩在明白真相之後,理應如此稱呼!」
    「魔中之魔」接著說道:「我練成這種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錯,五丈之內,施出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決對可以破『血骷髏』的
『金鋼神功』不幸的是在練功之時,不慎走火入魔,下肢成殘,無法遂再鬥之願,近來,
下身已逐漸麻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緣之人,代我完成這四十年未了的心
願……」
    韓尚志訝然道:「血骷髏既然與老前輩有這約言,為什麼不來踐約?」
    「他不知道老夫埋隱在這土穴之中!」
    「哦!老前輩發那嘯聲……」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來!」
    「難道這多是時日,就沒有一人聞嘯聲而來?」
    「有,很多,但都不是練這神功的材料!」
    「老前輩又何以能斷定晚輩……」
    「老夫在洞口隙縫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勢,功力已有相當火侯,而且年紀不大,所
以才出聲招呼你,當你走近時,更看出你根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試
你的功力,到了什麼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有這高功力,老夫所測不差,你定是獲得
什麼靈丹妙藥之助,否則何來近百年內力?」
    「老前輩說對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師承來歷,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這心願,現在老夫先傳你
『魔魔掌法』,這是老夫獨門之學,學會了再練『洞金指』!」
    「這需要多長時間?」
    「以你原有造詣而論,三天足夠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消逝。
    三天的最後一天,韓尚志已全部領悟了「魔中之魔」所傳的「魔魔尊法」和「洞金
指」這兩種震古爍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為吸、震、攻、守,四個部分,其中攻守兩部,玄奧絕倫,攻,如
駭電奔雷,勢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湯池,任你多凌厲的攻勢,也難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三天習練下來,對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產生了深深的情感!
    當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隱遁之初,聲名之盛,不亞於當今的「血骷髏」,
仇家,也可說遍地皆是。
    韓尚志心切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舉兩得,自己正
要聽從「失魂人」的叮囑,一訪「鬼堡」,當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輩,在下要
告辭了,一定完成老前輩的願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響之後,道:「娃兒,雖說你已練成了『洞金指』恐怕功
力還嫌不足,四十年的歲月不算短,焉知『血骷髏』的功力,精進到什麼地步,這樣好
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韓尚志可明白對方話中之意,急搖手道:「老前輩,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會韓尚志的話,雙掌一伸一劃,一道強猛的勁道,把韓尚志的身
形,波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按,韓尚志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隻手掌,迅速的按上了
他的「華蓋穴」。
    「娃兒,凝神一志,閉目垂簾,以本身真元接引!」
    話聲中,一股暖流,已透過「華蓋穴」滾滾而下。
    韓尚志可明白此中厲害,這時已是欲罷不能,只好運起本身真元,接引源源而來的
真元內力。
    他得「地脈赤泉」脫胎換骨,又得靈龜輸功,任督早通,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
內力,如水之就下,江河之歸宗,迅納即融,但週身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輸功之舉。
    手掌從「華蓋穴」上移去,他再運功一周天,翻身起立,只見「魔中之魔」全身疾
顫,搖搖欲倒。
    韓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內疚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為「鬼堡主人」是自己
的血海仇家,他決不會答應「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現在,對方為他付出了這麼高的代
價,把本身真元,輸送給他,他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緩緩睜開眼來,眼中神光,業已消失,氣息微弱的道:「娃兒,現在
你體中已具有相當於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無前例的事,無論『血骷髏』功力
精進到什麼程度,不足為慮了!」
    韓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輩,晚輩覺得問心有愧!」
    「為什麼?」
    「晚輩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輩……」
    「什麼?你與他有仇?」
    「是的,但晚輩自誓,決不以老前輩所傳神功,作為報仇的工具!」
    「魔中之魔」頓了一頓之後,哈哈一笑道:「娃兒,老夫佩你的武林本色,由此也
足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慶得人了!」
    韓尚志突地雙膝一跪……
    「晚輩早先為獲『靈龜上人』所遺功力,故在禮上尊他為先,實則晚輩並無師承門
派,今承老前輩成全,敬請允許定師徒之分!」
    「這……這……好!徒兒,為師的滿足了!」
    韓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站起身來。
    「魔中之魔」激動得渾身疾顫,老淚盈然,他做夢也估不到能得如此傳人。
    「徒兒,為師的時日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內完成為師的這件心願,去約鬥『鬼
堡主人』,為師的靜待好音!」
    「徒兒遵命,還有……」
    「一切留待人回來之時再談,現在你立即起程,不過有三件事你必須記住?」
    「待兒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時,只消高吟『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吳』,堡
中自會接待,否則『鬼堡』一向不許人窺視……」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道:「請問第二件?」
    「第二,此約純係意氣之爭,雙方無仇,不許你以神功傷他,事先必須說明,點到
為止!」
    「徒兒記下了,這第三呢?」
    「第三,不許你利用這機會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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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7: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相逢不識君
    韓尚志以嚴肅的口吻道:「師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會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點點頭道:「這就好,為師的等你好音,記住,十天之內必須趕回來,
為師的還有話對你交代,十天,過了十天,恐怕師徒無法見面了!」
    韓尚志不由掉下淚來,他知道師父把全部真元輸注入自己體內,而剩下的十天的生
命,目的當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約鬥「血骷髏」的回音;當即悲聲道:「師父,弟
子決不讓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動身了,出洞之後,另尋一塊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飲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說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目前功力盡失,已無法覓食了
是嗎?這個你放心,為師的還有儲糧,足夠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記住我所說的話!」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內,必趕回來!」
    說完拜別出洞;另搬了一塊大石堵住洞口,黯然離開。
    師命為重,他只好把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事,暫時擱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獲靈龜輸以百年功力,現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於具備了
二百年以上的修為,這種際遇,可稱之為奇跡。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際施展開來,情況又自不同,真可謂快逾電閃,若非是絕
頂高手,實不易發現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須在十天之內趕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轉出山區,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橫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
一日夜可達「鬼堡」。
    「魔中之魔」為了一口氣之爭,把自己關在土穴之中四十年,神功練成了,然而他
自己也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韓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內趕回來,對於師父將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因為師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時,他必須要勝過「鬼堡主人」,否則師父
死亦難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憑「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對方
的「金鋼神功」?
    他存著一個迫切的希望,希望在這次代替師父「魔中之魔」的較技中,能揭開血海
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髏」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確知「血骷髏」的功力,究竟高
到什麼駭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報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間,只見兩條青影,橫越官道,沒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條青影,挾著一樣
白色之物,似是一個女子模樣。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緩下勢來,付道,這決不是好來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側轉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放下來,把她衣服剝光!」
    另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師父,這女子……」
    「怎麼樣?」
    「徒兒想請師父賞賜……」
    韓尚志不期然穩住身形,對方停身在一叢濃密的灌木之後,非到近前,看不真切,
只聽那蒼老的嘿嘿一陣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嗎?」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快把她衣服剝光,為師的好吸取元陰!」
    韓尚志一聽,登時熱血沸騰,殺機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傷天害理的事!自
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聽那年少的道:「師父,徒兒給您老人家找上十
個……」
    「閒話少說,像這種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處女,江湖中實不多見,你上那兒去找,
你還不快與我動手?」
    「師父,您縱使吸取了她的元陰,還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還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亂語,再說一句我先劈了你!」
    韓尚志冷哼一聲,現身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只聽到「嗤!」的響,是衣衫撕裂的聲音。
    接著是兩聲驚「噫!」
    眼前,一個貌相猙獰的青袍老者,和一個青色武士裝束的,面現詭譎的少年,地上,
一個白衣女子,胸衣盡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一雙玉蜂,巍然高聳,但卻直挺
挺的一動也不動。
    韓尚志殺機直透華蓋,眼中閃射駭人的煞光,一掃兩人。
    那老者傑傑一聲笑道:「小子你找死來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道:「好哇!你倆竟然敢做這傷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
你倆死定了!」
    「小於。你叫什麼?」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馬上你就變成死神,徒兒,毀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韓尚志一揮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蹌退後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變,他看出這滿面病容,自稱「病神」的少年,身懷蓋世武功,但
奇怪的是武林中從未聽說有這麼個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聲,揉身再進,左掌右爪,分取上中兩盤要穴,出手
之怪異,招式之廳詭,大異中原武學。
    韓尚志心想,何不一試「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揚手……
    一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噴起丈餘之高,前胸已
然被洞穿了一孔!
    緊接著是一聲「擦」枝搖葉落,正對青衣武士身後的一株大樹,樹身上也現出了拇
指大的一個圓孔。
    原來韓尚志一指射出,指風洞穿對方軀體,餘勢仍勁,把三丈的樹身也穿了一孔,
他自己反而駭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這種功力,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武林中以指風凌虛點穴,
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對方的指風,竟然能洞體穿樹,確屬駭人聽聞,當下倒退了數
步,硬起頭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許人?」
    「閣下說說看!」
    「天南帝君駕下禁官侍衛『青衣侍衛畢黎』?」
    韓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從名號上可以判斷
必是天南一方霸主無疑,當下毫不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麼樣?」
    「青衣侍衛畢黎」傑傑一笑道:「你肚敢阻撓本侍衛行事,又傷我們人,即是與天
南一派為敵?」
    韓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飄向那地上的女子,這一看之下,頓使他心頭巨震,肝膽皆炸,
大喝一聲:「老狗,你死定了!」
    原來這白衣女子,正是韓尚志的救命恩人吳小眉。
    「青衣侍衛畢黎」駭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與天南不派為敵?」
    「我先斃了你!」
    招隨聲出,一口氣攻出三招。
    「青衣侍衛畢黎」身手也相當不弱,連閃疾晃,竟然避過了韓尚志凌厲奇詭的三招。
    韓尚志三招落空,煞氣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衛畢黎」喪膽亡魂,那敢還手,電閃飄退一文之外。慄聲道:「住手!」
    「怎麼樣?」
    「魔中之魔是你什麼人?」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能從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數,「魔中之
魔」自困土穴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數,仍會被對方一眼認出,確不簡單,隨即道:「這
個你不配問2」
    「你是他的傳人?」
    「是又怎樣?」
    「魔中之魔還在人世?」
    「你管不著!」
    「青衣侍衛畢黎」老臉慘變,彈身疾遁。
    韓尚志豈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話聲中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破空而起,血雨亂灑,「青衣侍衛畢黎」已彈出三丈的身形,
殞瀉落地,狂叫一聲:「魔中之魔」,氣絕死去。
    韓尚志轉身走到吳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後傳來極輕的異響,當下連頭也
不抬的冷聲道:「來的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緩緩轉過身去,只見五丈之外,並肩站著兩個黃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
那青衣老者臨死時一聲狂叫引來的。他一轉之間,兩個黃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
傳人,竟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若非事實俱在,誰能相信這不起眼的少年,會是絕頂高
手,舉手投足之間,斃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衛。
    韓尚志眼一掃兩個黃衣老者,再次發話道:「兩位是何方高人?」
    兩黃衣老者之中,一個腮有紅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宮』帝君座下黃衣侍衛!」
    「幻魔宮?」
    「不錯!」
    「你們是一路的?」
    「這何用問!」
    「到中原來採取少女元陰?」
    兩個黃衣侍衛,同是面色一變。
    韓尚志殺機又起,冷哼了一聲道:「你兩個死定了!」
    身形一劃,雙掌分攻兩個黃衣侍衛!這出手之勢,快逾電掣,詭辣絕倫,一般武林
高手,決難避過這閃電一擊,誰知兩個黃衣侍衛,竟然電閃般從極其詭異的角度,飄了
開去,避過這一擊。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適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毀去的青衣侍衛,避過自己的三招,
而眼前的兩個黃衣侍衛,又能避開這一式快攻,莫非……
    黃衣侍衛之一,脫口道:「不錯,魔魔掌法!」
    話聲中,黃影連閃,飛風而逝。
    韓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樣子莫非師父「魔中之魔」,與天南「幻魔宮」有所淵源,
否則以這般詭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對方要想閃避一擊之勢,恐怕很難?
    他不呈細想,心付,十日之內自己反正要趕回師父處,一問即知。
    當下,又復轉身探視吳小眉,只見她黛眉深鎖,櫻口緊抿,鼻息均勻,只是沉迷不
醒,當他的目光觸及棵呈的酥胸玉乳之時,禁不住心中一蕩。
    但這只是一種直覺的反應,憎恨女人的潛在意識,沖淡了緋色的誘惑。
    目前要想使吳小眉醒轉,必須察出被制的穴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
穴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硬起頭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經脈穴道:
    觸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脈暢通,鼻息調勻,就是昏迷不醒。
    難道是中了什麼迷香的毒藥一類的東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許會有解藥,焉知搜查結果,一無所
獲,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吳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牽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後坐著苫思對策。
    他目前急於要赴「鬼堡」,一斗震鑷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髏」,這是他師父
「魔中之魔」的畢生唯一心願,他不能耽延,他師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時,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連環套」中,被他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
英」所擒,幾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時了,所以,更加深了他
的偏見!可是,目前的吳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聞「鬼堡」之時,被擊落江心,隨波逐流,若非吳小眉相救,他不會活到現
在,而且,對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閨房之中療治,這思,他不能不報!
    一時之間,他遑然無計。
    他無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後,決定帶她到附近鎮甸求醫,除此,他再無別法。
    於是——
    他萬分不情願的抱起吳小眉,順官道方向疾馳,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聲,盈耳
面來,待到近前,只見官道旁四個青衣人圍攻一個少女。
    韓尚志心中一動,難道又是「幻魔宮」中人,想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來!只見那少女,被攻得險象環生,眼看就要遭擒,從衣著上,
他看出那四個青衣人,是「幻魔宮」青衣侍衛無疑。
    天南「幻鷹宮」派出這多高手,採集武林中女子元陰,這行為令人髮指。
    「住手!」
    韓尚志大喝一聲,如輕絮飄落鬥場。
    場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個青衣人,赫然又是與毀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衛畢黎差,不多年紀,總在六十過
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發上簪著一朵白花,那是帶教的表微,這時,香汗淋漓、
嬌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著韓尚志。
    青衣老者,一見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個滿面病容的小於,手中還抱一個女子,一
愕之後,不由齊齊哄笑起來,其中一個上前兩步道:「病小於,你是送禮上門來的,說
著目光飄向他手中的吳小眉。」
    韓尚志把吳小眉挾在左脅,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們是天南『幻魔宮』青
衣老侍衛?」
    四老者頓是復現驚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錯: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
會知道……」
    韓尚志重重地一聲冷哼道:「那很好,記住,在下『病神』。現在打發你們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揚……
    青衣老者只道對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對方,焉知心念才動,一縷駭人指風,已
臨胸前,不由亡魂出竅……
    慘嗥聲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個青衣老者,登時駭得面無人色,心知不妙,轉身急遁……」
    韓尚志右手連揚,三聲慘號,破空響起,三老者被指風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
四個青衣侍衛,喪命在韓尚志舉手之間。
    那髮簪白花的絕色的少女不由驚得呆了,這種指功,可說是武林前未之聞。
    韓尚志一瞥那絕色少女,轉身就走:
    「閣下慢走!」
    髮簪白花的絕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韓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謝過閣下
援手之恩!」
    韓尚志心裡一怔,末亡人?這難道也是名號,不禁脫口道,「未亡人?」
    「不錯!閣下可是尊號『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曉?」
    「閣下方才是自報名號嗎?」
    「哦!抱歉!」說完又欲舉步。
    「未亡人」輕啟朱唇道:「可否請教大名?」
    「病神!」
    「這不像是……」
    「像不像無關緊要,姑娘也可以離開了2」
    「閣下援手之德,異日再報?」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對方冷得令人發顫,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
若非他對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頓之後道:「閣下手中的這位……」
    「與你同一命運,只是她已落入對方之手而已!」
    韓尚志實在不願再與對方答對,一閃身,如一縷輕煙般消失。
    「未亡人」看著他的背影,咋舌不已,這「病神」的功力,確已到了不可思義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裝還原的東方慧,她可做夢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認為已死,
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韓尚志當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時刻縈繞心頭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她和他瀆而不識,相見又分手。
    而他卻亟謀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劃為他報仇,然後以死殉情。
    韓尚志因為被「魔中之魔」再輸以百年功力,內力充盈,中氣滿溢。所以話音多少
有些改變,不然東方慧不可能毫無覺察。
    而東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現時,故意把嗓音變粗,現在說話卻是本音,所以這一
差錯,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卻說韓尚志一口氣奔出了五十餘里,來到一個大鎮,投人一家叫「悅來」的旅店之
中,安置了吳小眉,馬上叫店小二去請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帶了一具架玳瑁邊眼鏡的老郎中進來,一腳踏進房門,端詳了韓
尚志幾限,大驚失色道:「相公,你病勢不輕!」
    韓尚志不由莞爾,一拱手道:「先生請進,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兒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搶著道:「是這位相公的夫人!」
    韓尚志頓感啼笑皆非,但也無法辯說,只好順著話尾道:「煩先生一診!」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開紗帳,把了一回脈,觀了觀氣色,搖頭晃腦的道:「草夫
人貴恙,系旅勞頓,寒入表裡所致,投以發散驅邪之藥,自會痊癒!」
    韓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諸於武林中人,憑這些普通郎中,決無辦法,當下
只好唯唯喏喏的應著,那郎中開了藥方,討了五錢銀子走了,待醫生走後,韓尚志撕碎
了那藥方。在屋子裡來回蹀踱,半籌莫展。
    吳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張粉臉,泛起可怕的紅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東方慧,小叫化巧慧點,見聞比自己廣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許有
法可想,但當他回憶起「連環套」外山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時,心中不由卜卜亂
跳起來,拜弟義薄雲天,如今行蹤莫明……
    心念之中,只聽院中傳來幾聲「卜叫子」的響聲,接著一個聲音道:「專醫疑難怪
症,當面見效,無效免費,任憑砸爛招牌!」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探頭向外一望,只見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十八九歲的黑衣少女,
老婆於手裡拿著「卜叫子」邊敲邊叫,那女子則舉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術賽華陀,
技勝扁鵲」八個大。
    韓尚志暗付,這老婆子好大的口氣,我何不試上一試,也許能……
    心念動處,向院外一招手道:「請婆婆房中一談」
    那老婆子目光一轉,精芒似電,向韓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韓尚志口裡答著,心中卻在估綴,這老婆子分明是內家高手。
    老婆子進入屋內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裡一放,自顧自的走了。
    「客官貴體違和?」
    「不……不是……是……」
    「是誰?」
    「是舍妹!」
    「現在何處?」
    「床上!」
    韓尚志走到床前,撿起帳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駭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韓尚志心中一震,這老婆子看來有點竅門,訝然道:「七媚散?」
    「不錯!」「何謂七媚散?」
    「中者七個時辰之內不治的話,神仙難救!」
    韓尚志鼻尖額角登時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個時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轉紫,就算完了!」
    「望前輩大力回春,藥資在下決不吝嗇!」
    老婆子大搖其頭道:「恐怕無能為力了!」
    韓尚志不由著急道:「務望前輩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難!」
    「前輩不是親口說專醫疑難雜症……」
    「不錯,但這不是病,你應當清楚?」
    「沒有救了?」
    「不是沒有,只是……只是……」
    「怎麼樣?」
    老婆子雙睛一瞪,沉聲向韓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韓尚志一怔,道:「前輩的意思認為……」
    「昭,老身認為不是!」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勉強辯道:「何以見得?」
    「令抹與客官無一點相似之處!」
    韓尚志鬆了一口氣道:「這豈可一概而論,龍生九種,種種不同!」
    「還有,我認識她,卻不曾見過你:「
    「你認識她?」
    「不錯,她叫吳小眉,對不對?」
    韓尚志聞言之下,吃驚不小一時無言可對,這絕婆子竟然一語道出吳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須實話實說,你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在下我路見不平,從惡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宮』中人之手?」
    「前輩何由知道?」
    「魔宮派出無數高手,進中原探取處女元陰,以供『天南帝君』修練『蝕魂大法』,
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轟動了整個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時這『七媚散』
乃是天南一派習用的藥物,豈非事實俱在?」
    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道:「難道中原武林沒有半個俠義之士,來阻止這傷天害理的
行為?」
    「不能說沒有,但對方可能已經事畢而返了!現在不談這些,救人要緊,你說你與
她毫無關係,僅是路見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過吳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圖報,不然你不會如此焦急!」
    韓尚志無言的點了點頭,對這老婆子的精細入微的觀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實意的要救她?」
    「當然!」
    「你結了婚沒有?」
    「這個……連訂婚都不曾,前輩問這……」
    「當然有道理,你有愛人沒有?」
    「不瞞前輩說,在下對女人……昭……沒有什麼好感!」
    他本想說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覺對方也是女人,只好改變了語氣。
    「如此說,你沒有?」
    「沒有!」
    「那就好辦了!」
    「好辦?什麼好辦?」
    「你救她是為了報恩?」
    「不錯2但最初的動機只是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壞,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願意付出代價?」
    「代價?」「呢!」
    「什麼樣的代價?」
    「和她結為夫婦!」
    韓尚志陡然一震,向後退了三個大步,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駭然道:「前輩
說什麼?」
    「與她結為夫婦,現在,一個時辰之內!」
    「這……為什麼?」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這樣做而外,別無他法!」
    韓尚志如逢蛇蠍般的慄聲道:「這……這……辦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無能為力,你替她準備後事吧!」
    說著站起身來……
    韓尚志冷汗涔而下,渾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結為夫婦,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
人,又豈能眼看著她死去?
    「前輩慢走!」
    「你答應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願付任何最大的代價?」
    「有!」
    韓尚志大喜過望,道:「請吩咐?」
    「如果你問心能安的話,現在立刻去找一個男子來,須具百年功力的!」
    韓尚志默然了,良心,道義,不許他如此做,同時之間,到那兒去找一個具百年功
力的人呢?別人願意做這荒誕不經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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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8:06 |只看該作者
吳小眉的面色,漸漸由紅變紫,呼吸開始迫促起來。
    老婆子語音沉凝的道:「如何趕快決定,也許,她等不到一個時辰,就得玉強香消,
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愛情,可是這是事急從權,這是救命,在你說是報恩,同時,她
是『八義幫』主之女,人也長得不醜,不見得配不上你?」
    韓尚志心理可比死還難受,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答應吧!他萬分的不願意!
    不答應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馬上就得玉強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時辰不待,你決定了沒有?」
    韓尚志迴腸百轉,看了一眼面色漸紫的吳小眉,終於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點了點
頭,口中進出一個「好!」字。
    老婆於迅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了三粒碧綠的藥丸,塞人吳小眉口中,並飛
指連點她一十八處大穴,出指之快,認穴之準,使韓尚志歎為觀止。
    完了之後,莊重的對韓尚志道:「記住一點,這是救人也是報恩,不過你今後不能
做對不起她的事,因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則我老婆子這孽可就造大了!」
    「前輩上下如何稱呼!」
    「這個……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稱我為『王婆子』,你就這樣稱呼好了!」
    韓尚志取出了一錠銀子,雙手奉上道:「前輩,區區之數,算是藥資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這是例外,算我老婆於給你兩口賀喜吧,祝你倆魚水
和諧,白頭到老,再見,記住,時間不多了!」
    說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閃身出房,「砰!」的一聲,把房門帶上。
    房門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鎢立相侯,俏聲道:「媽,事成了?」
    「昭!」
    「您這樣做,是否太過……」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萬一發生……」
    「他們會幸福嗎?」
    「我想會的!」
    聲音漸杏……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靈警,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門口母女的對話,
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靈光掠過腦際,那聲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測的「有心人」和她的
母親「失魂人」嗎?她母女為什麼要這樣做?
    本來這種療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閃身,拉開房門,疾追而出,只見店門前行人熙讓,那裡還有「失魂人」母女
的蹤影。
    他滿腹狐疑不安的轉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話去做?
    汗珠,滾滾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報恩之間。
    當他的眼光觸及床上的吳小眉時,幾乎失聲歡叫,她臉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這
證明「失魂人」給她服下的三粒丸藥,發生了效果。
    他會在床前,靜待變化。
    「失魂人」為什麼要危言聳聽的騙自己,力促與吳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說的「……為了怕萬一發生……」萬一發生什麼?
    他暗自慶幸沒有冒然而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盞熱茶之後,吳小眉四腳一陣伸動,睜開眼來。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吳姑娘,
你好了!」
    吳小眉首先發現自己置身床上,循聲望處,床前坐著一個病容滿面的陌生少年,不
由尖叫一聲,翻身下床,駭異莫名的,瞪視著韓尚志。
    「你……你……你是誰。」
    「病神!」
    「病神?」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
    「不錯!」
    「這是什麼地方?」
    「旅店!」
    吳小眉芳心巨震,一種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識的打量了自己的嬌軀一眼,當
她發現胸衣已裂時,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
    登時羞怒交進。厲喝一聲:「好賊子,姑娘與你擠了!」
    韓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韓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聲「砰!」胸前又著了一記,他在驚怔之中,
根本不曾運功承抗,打得他連退了三大步。
    吳小眉見對方竟然不還手,木然無情的注視著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
戟指韓尚志道:「病神,姑娘我與你誓不兩立!」
    珠淚,登時拋落粉腮,她以為自己已失身在對方手裡。
    韓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來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對他說過:「冷
面人從此死了……」當下苦笑一聲道:
    「吳姑娘,坐下慢慢談!」
    「什麼?你怎知我姓吳!」
    「姑娘試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吳小眉面上頓現惑然之色,看樣子這「病神」並不似輕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
之中,立時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個青衣武士追蹤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覺得被擒之後,鼻
中聞到一縷異香,隨即失去知覺,不知何以會到了這裡?而這病少年又會知道自己姓吳,
令人不解。
    這時,她已覺察出下體並沒有什麼異樣,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韓尚志見吳小眉粉面數變,知她已記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過十里外的官道,
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宮』中人所挾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見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無知冒犯,並謝大思!」說完深深一福。
    韓尚志一讓身道:「姑娘不必多禮!接著把來此求醫的經過一說,略去了「失魂人」
要自己與她成親那一段。
    吳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禮道:「相公大德,小女子異日再報答!」
    韓尚志將手連搖道:「不值一提,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盡綿薄,稍答前情!」
    吳小眉杏目圓睜,詫然道:「相公說什麼?」
    韓尚志這才發覺自己話中露了破綻,忙道:「姑娘認識『冷面人韓尚志』其人?」
    吳小眉粉腮驟呈煞白,嬌軀晃了一晃,淒然道:「認識,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韓尚志大惑不解,吳小眉何以如此激動,他因下意識中偏見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
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間的微妙表現,當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
的死出乎每一個他所認識的人意外!」
    「相公與他是什麼關係?」
    「先死之交!」
    「哦!」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這救命之思,
他無時或忘,曾無數次向在下提及,現在他死了,在下理應代他償還這筆恩情!」
    吳小眉淒怨欲絕的一歎道:「相公錯了,施思豈是望報,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種機
緣,談不上思,也談不上德,今天,我豈非又欠了相公一筆恩了嗎?」
    「話不是這樣說,我那知友韓尚志,恩怨極度分明,在下話聲未完,房外院中,陡
然傳來一聲屋瓦皆震的狂笑,接著一個沉猛的聲音道:「病神,出來答話!」
    韓尚志不由一震,是什麼人會追蹤而來叫陣?
    吳小眉粉面一凜道:「相公,是在叫你?」
    韓尚志點了點頭,舉步出房,院中,一個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著一雙大如鵝卵
眼珠,怒視著自己,不由奇道:這牛鼻子素未謀面,怎會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聲如悶雷般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錯,道長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靈明子』……」
    「有何見教?」
    「請閣下到鎮外五里處的江灘一行!」
    韓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會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說明原因?」
    「大力神靈明子」嘿的一笑道:「屆時自知,貧道先走一步!」
    說完掉頭而去,行經之處,留下了深約一寸的兩行腳印。
    韓尚志不由冷笑一聲,看樣子對方是尋仇而來,但這仇從何而起,就無從付想了,
心想,吳小眉已然痊癒,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後,傳來吳小眉的聲音道:「相公,什麼回事?」
    「沒有什麼,一個小小約會!」
    「據我看那道士來意不善?」
    韓尚志毫不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場誤會,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別過,姑娘也
好上道了!」
    說完,立即招來店小二,付了房錢。
    吳小眉欲言又止,一付淒苦之色,終於鼓足了勇氣道:「相公與韓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會知道他的家世?」
    「這個……姑娘問這幹嗎?」
    吳小眉秀眸之中,閃起一片淚光,幽淒至極的道:「不瞞相公說,我的心已許了他!」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在她閨中養息三日,她對自己種下了
愛苗?失聲道:「姑娘心許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後,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
父靈前祝告,心許……許……了他!」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這真是困擾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經改頭換面,對方也
曾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墳墓,否則,這麻煩可大了!如換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
但對方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思,事就難了。當下沉聲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屬於他,所以準備到他家代他一盡人子之心,侍奉……」
    淚水,終於滾滾落粉靨。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他最憎惡女人,然而,她的癡情感動了他,他幾乎想揭下
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盡量把聲音放得平靜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
下也會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負了!」
    「為什麼?」
    「他沒有家,沒有親人,在世間是子然一身!」
    吳小眉忍不住抽咽起來,悲聲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這樣可憐,現在,我也是
子然一身了,母早喪,父又亡,連最後留下點空幻的夢想也破滅了!」
    韓尚志不由鼻頭一酸,他希望趕快離開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
感,同時,崆峒道人的意外約會,也使他亟欲揭開謎底。於是話題一轉道:「吳姑娘,
韓尚志有一個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麼秘密?」
    「他生來最……最……最不喜歡和女子打交道,說難聽的,他恨女人!」
    吳小眉愕然道:「為什麼?」
    「也許他是受過某種刺激,而這刺激是來自女人,內情我不大清楚,不過他的個性
我是瞭若指掌的!」
    「真的有這樣的事?」
    「在下不會騙姑娘!」
    吳小眉對這句話不由不信,她記起韓尚志離開「聽濤小築」時的神情,的確,他冷
漠得令人心寒,當下點點頭道:「也許這是實情,但他已經死了,我愛他是在心裡,我
沒有對他表露過,也許這是幸運,我沒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話,使在下深受感動,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別過!」
    「相公大德,沒齒難忘!」
    「姑娘言重了!」
    話聲中,人已飄然出店。
    韓尚志出店之後,逕奔五里外的江灘,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吳小眉的癡情,使他激
動不已,但,那只是暫時的,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憎恨,慢慢沖淡了這種心裡。.顧盼
之問,已來到江邊。只見灘岸之上,站著老小不等的七個人,全是道家裝束,其中「大
力神靈明子」身量偉岸,遠遠就可看出。
    七雙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韓尚志飄身瀉落七個道士身前,雙方距離在兩文之間。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鬚髮如銀的老鄙,首先開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稱
為『病神』的人?」
    「不錯!」
    「貧道崆峒『歸元子』,聽人傳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傳言好快,自己與『幻魔宮』侍衛交手,被認出招式來
歷,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尋了來,不言可喻,師父「魔中之魔」埋隱之前,
必與該派有什麼過節,自己既蒙他輸功授藝,師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
管怎樣,自己總得接下來!
    心念轉處,冷冰冰的道:「不錯,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在場的七道士,面色一變,恨意更濃。
    老道「歸元子」目中威稜逼人,嚴肅的道:「如此貧道有一句話,請小施主據實回
答?」
    「請講!」
    「令師尚在人世?」
    「在!」
    「現在何處?」
    請道長說明來意?」
    「和你講沒有用,你只說出他的住所,貧道保證不難為你!」
    韓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七道士臉上又是一變,恨意之中,加了一層怒色,老道「歸元子」沉聲道:「這恐
怕由不得小施主!」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未見得!」
    老道身後的「大力神靈明子」雙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見得你無妨試試!」
    話聲中,欺身就上,老道「歸元子」一揚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還是說出來的
好?」
    「恕難奉告!」
    「小施主是執意不肯說的了?」,
    「道長何不先說來意?」
    「說了出來,難道小施主擔代得了?」
    「也許!」
    「歸元子」老臉之上;突然現出一片悲憤之色,激動的道:「四十年前,令師殺害
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韓尚志不由駭然退了一個大步,師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殺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
『清虛道人』,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這確實不是件小事,不由脫口道:「真有這樣的
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長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師昔年殺人如草,武林側目,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長之意,是要尋家師報仇?」
    「無量壽佛,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當然要了結!」
    韓尚志當然不會明白他師父『魔中之魔』當年何以要殺害峻蛔掌門「清虛道人」和
該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師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時間好話,而且已將功力全部給了
自己,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他當然不能說出他的居所,再則,自己已坦承是
他的傳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別無他途,當下慨然道:「道長之意,準備如何了結?」
    「小施主難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擔!」
    「哈哈哈哈!」老者「歸元子」狂笑數聲之後,語音沉凝的道:「你只說出令師住
所,貧道自去找他了結!」
    「這個恕難辦到!」
    「好狂妄的小輩,這還能容得你胡言曉舌!」
    「大力神靈明子」暴喝一聲,欺身直進,巨靈般的手掌,朝韓尚志當頭抓下,這一
抓之勢不但快,而且帶起迫人的銳風。
    韓尚志身形一劃而開,冷冷的道:「閣下最好別動手,先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不遲!」
    「大力神靈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氣得鬚髮逆立,怒喝道:「本道爺先劈了你再說!」
    雙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飆,暴捲而出,勢如裂岸狂濤,怒海鯨波,果然不愧「大力
神」之號。
    韓尚志心中微凜,右掌一揚,以七成功勁拍出。
    轟然巨震聲中,砂飛石舞,激氣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場的道士,駭然變色,股慄不已,對方竟然能以單掌在一個照面之間,震退
以神力出名的「靈明子」,這種功力,簡直駭人聽聞。
    「歸元子」忙搶步上前,沉聲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這件公案仍須令師出
面了結……」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寒聲道:「在下說過辦不到!」
    「歸元子」老臉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靈明子」虎吼一聲,再度撲上。
    韓尚志兀立如山,雙掌奇詭至極的一圈一劃,把「大力神」迫了回去,這是「魔魔
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確奧妙無窮,只輕描淡寫的一劃,就把對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雖感駭異,但卻吞不下這口氣,乍退又上,巨靈般的手掌,幻起如
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駭浪驚濤。
    韓尚志雙掌不停的比劃,穩若泰山,「大力神」連使絕招,仍無法攻入對方防守的
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連天。
    「歸元子」身後的另五個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戰圈。
    剎那之間,勁氣如濤,掌影如山。
    六條人影,展開了瘋狂的環攻。
    韓尚志對「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應手,的確可稱得上是武林絕學,六個
道士無論從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無間隙可乘。
    有時明明見對方露出破綻,剛待乘虛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對方若有意似無意的封
閉,七個崆峒高手,如走馬燈般亂轉,半招也遞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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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8:27 |只看該作者
韓尚志揚聲向「歸元子」道:「道長,在下容忍有個限度,是否要迫在下傷人?」
    七個道士,攻勢更緊,宛若狂風驟雨。
    「歸元子」白眉深鎖,他已看出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功力不滅當年他的師父,
自己上去,也是白饒,聞言之下,立即出聲道:「你們退下!」
    七個道士,已是汗流夾背,喘氣如牛了,聞聲齊齊撒手後縱。
    「歸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數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說令師的住處?」
    「在下聲明數次,辦不到!」
    「那貧道只好得罪了?」
    「請!」
    「歸元子」袍袖雙揮,是風如剪,罩身擊向韓尚志。
    「歸元子」是「崆峒派」三長老之首,功力豈同凡響,這一擊之勢,令人咋舌。
    韓尚志見對方始終保持名家風度,未以惡言相向,同時他在未向師父問明原因之前,
不擬隨便傷人,見對方如剪罡氣捲來,閃身電飄八尺,避過這一擊,沉聲道:「道長可
容在下一言?」
    「歸元子」一收勢,道:「請講!」
    「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長又不肯說出來,是非曲直難明……」
    「大力神靈明子」在一旁怒聲道:「魔中之魔,殺人如草,還有什麼是非曲直可言!」
    韓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靈明子」一掃,道:「閣下的意思要怎麼辦?」
    「大力神」被這一眼,迫視得心頭發毛。
    「歸元子」立即接了過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準備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辦,無暇奉陪,十日之後,在下問明白此中因果,以後江湖中
隨時候教,或是由道長指明時地解決,如何?」
    「歸元子」尚未答言,「靈明子」已搶先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脫身一走?」
    韓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聲道:「在下要走,恐怕沒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韓尚志心惦著替師父赴「鬼堡」辦事,不願拖延時刻,同時目前真相未明,他無法
決定應採取什麼行動,順著對方的話風道:「話已說明,隨時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間,已到了十丈之外,再兩閃,
消失在官道盡頭。
    七個崆峒高手,面面相覷,做聲不得,這種身法,他們自付快追不上。
    韓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湧——
    師父當年為什麼要殺死崆峒掌門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
    從對方口氣之中,師父當年殺人如草,豈非是仇人滿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無疑的將步步荊棘!
    但,要來的,終是要來,能避免得了嗎?
    第三天,日出時分,他已來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處,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數
間精舍,韓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來,這裡,正是吳小眉的居所「聽濤小築」,他不會
忘記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獲救。
    他黯然的望著曉霧朦朦之中的「聽濤小築」,重溫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數聲慘號,從「聽濤小築」之中傳出,接著,火光沖天而起。
    韓尚志略一躊躇,彈身向「聽濤小築」撲去。
    火光映照之下,數條人影,從「聽濤小築」之中,飛奔而出。
    韓尚志瀉落道中,冷喝—聲道:「都與我停下!」
    數條人影,紛瀉落地,當先的是一個白面無疵的中年人,後隨八個黑衣漢子。九人
見發聲阻截的,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不由齊齊冷笑出聲,那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
「小子,你意在何為?」
    韓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燒的「聽濤小築」一指道:「你們殺丁人又放火?」
    「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眼中煞光一閃,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殺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陣冷笑之後,鄙夷的道:「小子,難道你想架這梁子不成!你知道
大爺是誰?」
    「你報名上來聽聽看?」
    「嘿嘿:小於,話說在頭裡,大爺報名之後,你就注定死數了,『天齊教』……」
    「什麼,天齊教?」
    「不錯,你小子怕了!」
    韓尚志記起自己在「天齊教」中,險死又生的前情,殺機沖胸而起,寒聲道:「不
必報名了,憑你們是『天齊教』爪牙,這一點已足夠!」
    「足夠什麼?」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慚,你是自速其死!」
    韓尚志身形緩緩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頓的道:「殺人放火,志在產草除根,
可惜正主兒不在,對不對。」
    中年人面色一變,道:「小子你與八義幫那賤婢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不必問了:「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冷哼出聲,其中一個怒聲道:「稟香主,把他毀了上路,還與
他談什麼……」
    韓尚志冷電般的目芒,朝那發話的黑衣漢子一掃,黑衣漢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
噤,把未完的話,嚥了回去。
    那被喚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現殺光,陰側側的道:「小子聽真了,大爺我是;
『天齊教』外堂香主劉全,死了也讓你做個明白鬼!」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好極!劉全,你們全記住,本人叫『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
    突然——
    不遠處一叢翠竹之後,傳來一聲嬌喝道:「劉香主,你們速退,他……他是……」
    九個「天齊教」高手,聞聲之下,齊齊一愕。
    韓尚志那叢翠竹瞥了—眼,回頭向那香主劉全道:「劉香主,你們九個,乾脆自了,
免我動手!」
    那聲音又告傳來!
    「劉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傳人「魔中之魔」四字傳來,場中九人登時面現駭
極之色,想不到這自稱「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會是與「鬼堡主人」齊名的「魔中之
魔」的傳人!
    就在那聲音傳出之後,一條纖巧人影,倉惶飛遁。
    九個「天齊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劉全,由你開始!」
    一揚手,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慘嗥聲應一揚手之勢而發,香主劉全連意念都未曾轉,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斃命。
    其餘八個黑衣漢子,亡魂盡冒,紛紛彈身悄縱。
    韓尚志剎心已熾,焉能讓他們逃出手去,身形一劃,疾如電光石火的繞了一個半孤,
八個黑衣漢子,只感到眼前一花.萬鈞勁道,橫捲而來,全被捲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斃身之處!」
    隨著這冰冷的話聲,狂飆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勢,罩向八個黑衣漢子。
    慘號之聲,響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屍體。
    韓尚志鬆了—口氣,舉眼望處,「聽濤小築」,餘燼未滅,但已被燒成了一片廢噓,
他歎息了一聲,心想,吳小眉腳程差自己很遠,她可能還沒有回來。
    於是
    他把九具屍體一—掛在竹叢之上,用血在一塊大石上寫道:「殺人放火,罪不容誅:
天齊爪牙,偵騎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當然是希望吳小眉趕回時,能夠看到這幾個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
「天齊教」人手中。自上次吳小眉赴「連環套」尋仇不成。反被迫殺,而為「有心人」
所救,「天齊教」當然不會放過她。
    韓尚志瞥了現場一眼,正待離開,忽地發覺一個影子,被日光映照在離自己八尺之
間的地上,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電疾回過身來。
    只見身後一丈不到之處,站著一個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內而不為自己發覺,這份功力,的確駭人聽聞。
    韓尚志駭然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問道:「你就是剛出道的病神?」
    「不錯!」
    「你確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閣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麼時候收了你這麼個傳人?」
    「閣下所問的不嫌太多了嗎?」
    「昭,有其師必有其徒,剛復任性、你師父還好吧?」
    韓尚志心裡暗道:「師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這窮酸至多不會
超過四十歲,要套這份交情,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當下冷冷的道:「閣下認識家師?」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還有點香火之情!」
    「閣下今年貴庚幾何?」
    「這個你不必問,你師父會告訴你!」
    韓尚志冷笑—聲道:「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在下沒空閒扯?」
    「閒扯,哈哈哈哈,娃兒,能和老夫談上幾句話,是你的造化……」
    「閣下自稱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閱歷毫無,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學到了幾成?」
    韓尚志心中大奇,難道這文士真的和師父有過交往,不然怎會一再的如此托大,但
怎麼可能呢?他充其量不過四十歲呀,師父埋隱之時,恐怕他才剛出世哩!他準是在尋
自己開心,當下微帶怒意的道:「閣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話!」
    「如果在下拒絕作答呢?」
    「你師父也不敢如此對老夫說話!」
    韓尚志登時怒氣橫生,聲音冰涼的道:「閣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師?」
    「這談不上侮辱!」
    「如此告辭!」
    身形一彈,飄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顫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韓
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來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雖然吃驚,口裡
卻發了一聲冷吵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想跟你談幾句話!」
    「在下沒空!」
    「沒空也得談,老夫不許你走,你飛也飛不了!」
    韓尚志怒火大熾、厲聲道:「你辦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無形的勁牆上,被反彈落地。
    「我說你走不了,怎麼樣?」
    韓尚志心中大駭,但怒火卻不可遏止,雙掌一揚,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詭厲辣,
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雙掌一劃,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駭人的一招九式,訝然道;「娃兒,這
不是『魔魔掌當』倒有點像『靈龜上人』的烏龜路子!」
    韓尚志心頭一震,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靈龜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
屍首還是自己親手掩埋的,對方能一眼認出,這確實透著邪門,心想我再試一試,半言
不發,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劃而開,口中卻道:「娃兒,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傳、
這一招『魔火了原』、與『魔中之魔』當年施展,毫無遜色,但你又如何得到;『靈龜
上人』授藝呢?」
    韓尚志確確實實的駭然了,他簡直無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麼來路,一時之間,
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久久之後,才道:「可否請賜告尊號?」
    「哈哈哈哈,老夫名號已經數十年不用,也罷,告訴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錯!你師父沒有向你提到過吧?」
    韓尚志在心裡默默地念了幾遍「不老先生」,數十年未用名號,顧名思義,眼前人
定是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天下事無奇不有,令人無法想像,脫口道:「那我該稱你一
聲老前輩?」
    「這不為過!」
    「老前輩貴庚幾何?」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歲?」
    「不錯!」
    韓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確實令人難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
竟然是百歲開外的武林異人,當下,坦白的把自己先獲「靈龜上人」的遺留武功,後又
偶遇「魔中之魔」輸功傳技等經過概略的說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萬千的道:「昔日故舊半調零,我這老不死的也該落葉歸根了,
娃兒,你福緣深厚,能先後得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傳功授藝,前途實在未可限量!」
    韓尚志唯唯應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兒、你拜魔中之魔為師、你不後悔?」
    「後悔,為什麼?」
    「他的仇家滿天下!」
    「晚輩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師志,理所當然,這有什麼後悔的!」
    「呢,有志氣!」
    「晚輩有件事想請教?」
    「你說說看?」
    「家師昔年殺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幾件事、對方皆有取死之道、至於其他不
得而知,他殺的人不在少數,黑白兩道均有,不然,怎麼會被稱為『魔中之魔』,這些
他對你沒有交代?」
    「沒有……」
    「哦!對了,你說拜師才只三日,何以……」
    「晚輩奉師命辦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為什麼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因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緊,道:「為什麼?」
    「因為他曾因練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癱瘓,近又輸功給晚輩,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歎,道:「老夫想見他最後一面,他現在何處?」
    韓尚志正想說出,心念一轉,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說固可置信,但如果萬
一是個陷阱呢?師父目前形同廢人,任何不會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
不可無,還是小心為上,遂道:「待晚輩事完,再帶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單獨前訪是嗎?哈哈!這也好,他要你去辦什麼事?」
    「找『鬼堡主人』印證武學,他為了此心願而埋首練功四十年2」
    「什麼,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怪物?」
    「不錯!天下第一號怪物!」
    「為什麼不稱他為天下第一號魔鬼?」
    「他只是怪,但並不魔?」
    韓尚志憤然道:「血骷髏使武林處於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謂不魔?」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的標誌!」
    「老夫數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數天,對這些倒是一無所知?真的會有這樣的事?」
    「武林中談血骷髏而變色!」
    「這怪物真敢以『血骷髏』為記,而展開瘋狂的屠殺?」
    「最近曾兩度出現!」
    「這個老夫勢非過問不可,現在言歸正傳,你娃兒與『聽濤小築』是何關係?」
    韓尚志想,還是以不說真情為佳,一頓之後,道:「晚輩有知友韓尚志曾受過女主
人吳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輩以代友償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義風可嘉,你可知曉『天齊教』何以要殺害『八義幫主吳由道』?」
    「為了吳由道不去恭賀天齊教主的生辰!」
    「錯了!那只是借口!」
    韓尚志不禁一愕道:「那為了什麼?」
    「不老先生」語音沉重的道:「為了一件武林瑰寶!」
    「武林塊寶,什麼樣的瑰寶?」
    「天都秘錄?」
    韓尚志驚詫萬分的道:「天都秘錄。」
    「不錯」
    「何以稱為武林瑰寶?」
    「上載絕世武功,還有駐顏之術!」
    「哦I既然八義幫主保有此物,豈不已練就絕世武功,何以會被『天齊教』一個堂主
所殺,這豈不……」
    「他實際上沒有這東西!」
    「那『天齊教主』又根據什麼謀奪這東西呢??
    「他祖父保有這東西,卻不曾傳給後代!」
    韓尚志愈聽愈奇,「不老先生」數十年不履江湖,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
當下好奇般的追問道:「老前輩何以知曉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說之徒亂人意,這只是巧合而已!」
    韓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說,自己也不便迫問下去,當即施一禮道:「老前輩如果沒
有什麼指教,晚輩告辭!」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時間,晚輩必須盡速辦妥趕回覆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來遲,使『聽濤小築』付之一炬,甚為可惜,至於你代老
夫除去這些跳樑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過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話囑咐你!」
    「請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現,以免岔事,那怪物確實怪得可以!」
    韓尚志駭然退了兩步,道:「真面目……」
    「不錯,除去人皮面具。」
    韓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這種眼力,確
實驚人,自己與師父「魔中之魔』』相處數日,師父沒有覺察,而他卻一語道破,當下
不服氣的道:「老前輩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這道理至為簡單,從你的口語氣度來看,你是一個冷傲好勝的人,有武林豪士本
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滯,一無表情,眼神卻又十分活躍,所以老夫斷定你戴了人皮面
上,掩飾真面目!」
    韓尚志不由大點其頭道:「晚輩拜服!」
    再施一禮,彈身撲上官道,電射星飛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那座充滿了神秘、恐怖、陰森,而他看來卻是恨的源泉的「鬼堡」
遙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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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2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鬼堡驚魂
    浪花,衝擊著礁巖。
    礁巖上,矗立著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築物——「鬼堡」。
    神秘、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這座古堡。
    韓尚志血脈賁張,恨火中燒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毀家滅族的仇
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來較技,他曾答應過師父,不以他所授
的神功來報仇,所以,目前對於報仇一事,還是很渺茫。
    他考慮著是否該以真面目出現?
    不!他決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後,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訪『鬼堡』,並道出現世,為什麼?他無法付測,「不老先生」
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進堡,為什麼?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決定以假面目替師父完成心願。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對方的「金鋼神功」,目前無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
是否可以和對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萬一不敵對方,將如何向師父覆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經得起這
失望的打擊嗎?不,應該說是絕望,因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將含憾以終,至死,
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敵。這太殘酷了,對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垂死者。
    他盡量抑制著了無比的激動,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緩緩越過那段石樑,到了堡門
之前,他心裡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仇根,使命,願望。還夾著一絲恐懼。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堡門上方,那恐怖猙獰的血紅骷髏頭;使韓尚志熱血—再沸騰,他想起韓莊之中,
廳壁上所留的標誌:
    那代表著血腥,殘酷的標誌,屠殺的象徵。
    他的心裡湧現另一件事,他懷「陰煞英秀英」之約,如果他能尋到或探悉「陽煞高
士奇」的生死下落,就會贏得全部「佛手寶笈」,可以練成「陽彌神功」,然後——報
仇,雪恨,摧毀「鬼堡」。
    他出神的想,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這時,江岸上,隱蔽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著韓尚志的—舉一動,眼光
中,閃爍著駭異,奇詫,驚怖,仇恨……等複雜的光芒。
    另外,更遠的地方,也有—雙眼睛在窺視,但眼光中卻充滿了關切激動之情。
    這些,韓尚志當然—無所覺。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門之前。
    約過了盞茶工夫的光景,韓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現實。
    於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話,以丹田內力,朝堡開吟道:「—魔出,一
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
    韓尚志對所吟的數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這「—昊」兩個字可能代表著「鬼堡
之主」的稱謂,或許另有什麼用意,他不願去深想。
    —遍!
    兩遍!
    三遍!
    —陣使人心悸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那神秘的堡門,緩緩向兩側移開,現出一個深
邃黝黝的門洞。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記來,他將要面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
    雖然,他功力卓絕,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對的,是使武林數十年處於末日恐怖的,
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髏」,他無法完全控制緊張驚怖的情褚。
    「鬼堡」,被視為「死亡之宮」,「死神」的居所,而他,現在要進入這數年來,
沒有任何武林人進入而活著出來的魔堡。
    他感覺到一縷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發顫。
    但他隨即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要挑戰「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
血海仇人……
    於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門洞走去。
    一股陰風,從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個冷噤。
    他無從想像,這是否是一次與死神的挑戰。
    「不老先生」兩次提到「鬼堡主人」是—個怪物,顯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曉
「鬼堡」內幕寥寥幾個人中的一個,但,他也諱莫如深。
    臨行時,師父「魔中之魔」囑咐他的話,再次響在耳邊:「……點到為止,不能傷
害他……不許藉機報仇……」難道師父有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對方的
「金剛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試過,的確是駭絕武林之學,但,傳言中「鬼堡主人」
的神秘莫測。使他的信念大為減低。
    四十年,這一長串的歲月。焉知對方的功力又精進了多少?
    堡門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蘚滿佈,石面風化層層剝蝕,形成斑斕怪異的圖
案,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韓尚志一腳踏入堡門,一『個蒼勁陰森的聲音,隱隱傳來:
    「娃兒止步!」
    韓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腳步,他聽出那聲音是以最上乘的「千里傳音」功夫,由堡
內傳出,發話的人,並不在附近。
    那陰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娃兒天膽,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義騙開堡門?」
    毫無疑問,聽說話的口吻,這發話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韓尚志略一定神,運足丹田內力,向裡答話道:「尊駕是否堡主本人?」
    「不錯!」
    韓尚志登時勢血沸騰,對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來「鬼堡」
的目的,只是替師父完成心願,一聞「鬼堡主人」,當下冷冷的道:「堡主憑什麼說在
下冒『魔中之魔』的名義?」
    「嘿嘿嘿嘿!你可知曉本堡規例?」
    「什麼規例?」
    「妄窺『鬼堡』者死!」
    「何謂妄窺?」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何以見得?」
    「你怎能知曉老夫與『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約定的陷語?」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來?」
    「奉何人之命?」
    「家師!」
    「你師父是誰?」
    「魔中之魔!」
    「什麼,你娃兒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快說出你的來意?」
    韓尚志心內電閃似一轉,他想起「失魂人」曾兩度傳言自己,訪「鬼堡」,道身世,
這到底為什麼?他測不出揣,如果要說,現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幾轉之後,他終於決
定不說,當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何況,對方是宇內第
一魔尊,那後果豈能想像,於是,冷冰冰的道:「家師四十年來,無一刻忘懷昔年一敗
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較技,總有勝敗,何辰之有,老夫贏他乃是憑真功實力;他倒是
個有心人,哈哈哈哈:怎麼樣?他不來難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師不會來了!」
    「為什麼?」
    「他命在旦夕……」
    「什麼?他命在旦夕?」
    「不錯,但為了這一口氣,他還有幾天的時間,等待在下覆命!」
    那陰森的聲音,更加低沉了,簡直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聽不懂
你的意思?」
    「家師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後,孰強孰弱!」
    「此話怎講?」
    「在下代他踐四十年前的舊約,向堡主印證一下……」
    「什麼?由你代他踐約?」
    「不錯?」
    「向老夫挑戰?」
    「一點不錯!」
    「哈哈哈哈……」
    笑聲如狂波怒濤,滾滾而來,令人心悸神搖,耳膜如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輕蔑,
狂妄的意味!
    笑聲愈來愈高亢,韓尚志氣血隨著對方的笑聲,不停的起付,浮動,漸至翻湧如潮,
心中立感不妙,疾運功抵敵,無我無相,把笑聲據於聽覺之外……
    待到笑聲停歇,他額際鼻端,已是汗珠纍纍了,他意識到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
    「鬼堡主人」的話聲,又告傳來,聲音中微帶駭異的道:「娃兒,想不到你能接得
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對方分明在原地未動,怎會知道自己在笑聲中一無所傷難道
他具有傳說中的「天眼通」不成?心雖震駭,口中卻平靜的道:「在下倒不識得什麼
『混元一笑』,不過堡主因何事而發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這後生小於來代踐約,真是異想天開,當然好笑……」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禁怒意橫生,冷笑一聲道:「堡主這話,是否太過狂妄了些?」
    「狂妄?你說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兒,你的膽氣令老夫折服,同時看在『魔中
之魔』的面上,你與老夫立即離開,老夫為你一破數十年的禁例!」
    韓尚志傲然道:「不敢當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樣?」
    「師命難違!……」
    「你真要向老夫挑戰?」
    「在下乃為此而來!」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黃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韓尚志傲性大發,怒聲道:「堡主要毀約?」
    「什麼毀約?」
    「那為什麼不接受挑戰?」
    「挑戰?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親自登門,老夫或可考慮……」
    「在下代表家師而來、與他本人來何異?」
    「少廢話,立即離開,乘老夫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否則
    「否則怎樣?」
    「你將悔恨終生!」
    韓尚志此際怒滿胸懷,已渾忘利害,抗聲道:「辦不到!」
    「辦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老夫如此說話:「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也許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駕是否不敢接受挑戰?」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試?」
    「小子,來吧!老夫等著你!」
    韓尚志輕哼了一聲,舉步便朝裡淌去,拱道之內,響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幾個
同時舉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兩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沒有窗戶,只有—道黑黝黝蝕的
鐵門,嚴密關閉,石屋來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轉彎之處。
    石屋上被苔蘚籐蘿佈滿,到處蛛網層封。
    地面也是石板鋪成,大部份被蔓遮沒。
    霉濕腐壞之氣,令人觸鼻欲嘔。
    此刻,日正當中,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
    韓尚志一顆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處,對方要自己進去,是
否別有用心?
    死寂,統治著全堡!
    韓尚志覺得自己似來到一座古墓之中,沒有半絲生人的氣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韓尚志機警的止步,日光轉處,登時汗毛逆立,頭皮發炸,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作
勢戒備,只見一個披頭散髮,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緩緩移來。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他聽出他沉重的腳步聲。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聞,仍步步移來!
    韓尚志心念一動,莫非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頓感—陣緊張,沉聲道:「尊駕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韓尚志功凝雙掌,微微上提,準備出手一擊,再次喝問道:「你是誰?」聲如霹雷
乍驚。
    怪人對韓尚志的斥喝,—如未覺,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韓尚志怒憤交加,雙掌電閃拍出,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
    怪人一晃身,就此劃了一個半孤,巧極的避過這一擊,這閃避之勢,表示出這半人
半鬼的怪人,身懷駭人功力,韓尚志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開蒙面亂髮,兩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韓尚志瞟了一眼,然後哇哇怪叫
而去,那聲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呆呆地望著怪人身影,從一間石屋之後消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陰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舉步,向那石屋夾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兩條黑影,從兩側電閃撲出,勁風拂體如割。
    韓尚志陡吃一驚,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左右分迎。
    隆然巨響聲中,那兩條黑影窒得一窒,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他看出這兩條突襲自
己的黑影,竟然是兩個巨口撩牙的惡鬼。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兩個惡鬼一窒之後,前撲如故,鬼爪如幻,連扣帶點,,
罩身而至;
    韓尚志駭凜之餘,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門戶……」
    兩個惡鬼,原式不變,不理韓尚志的門戶封得如何嚴密,雙雙撲到。
    「砰!砰!」兩聲暴響,韓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對方竟然身堅似鐵,掌指無功,門
戶被突破,不由肝膽皆炸,本能的飄身後退三尺,毫髮之差,四隻鬼爪,同時抓空。
    心念未轉,二惡鬼互換了一個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勢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錯非是韓尚志,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決難躲過二鬼的第一次攻擊。
    韓尚志身形未穩,二鬼又告撲到,急切中雙掌以十成勁,左右平推,身軀一震之下,
二惡鬼竟然被韓尚志竟然被韓尚志的雙掌隔空一尺抵住,四隻鬼爪虛空上揚,作博之勢,
但卻不言不動。
    雙方成僵持之局。
    韓尚志被這怪現象驚得冷汗涔涔,正待變勢,但收掌之間,二鬼乘虛是緊壓過來,
鬼爪一晃,韓尚志疾運勁雙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進之勢,重逾千鈞。
    韓尚志一面運動抵住對方,一面用眼打量……這一近身仔細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
出蹊蹺,兩個猙獰惡鬼,原來是一對鐵鑄的假鬼,難怪如兩座小山般擠壓過來,不知變
勢!
    情況既明,膽氣頓豪,但,二鬼迫壓之勢,卻愈來愈熱。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聲,忽告傳來: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撐持得了幾時,老夫破例給你最一次機會,你乖乖退出
堡外,告訴你那師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領!」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那倒未見得,在下未完成師命之前,決不退身!」
    「如此你那師父將來九泉之下,也不會怪老夫無情了!」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的師父,想起輸功授藝之德,和師父在短促的生命餘日中,
對這件心願的迫切期待,登時豪性大投,驀集畢身功力於雙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
訣,在腦內—閃。
    暴喝聲中,掌勁猛吐。
    「魔魔掌法」玄奧精深,再加以韓尚志兩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這一全力
施為,其勢豈同小可。
    「隆!隆!」兩聲巨響,大有地動山搖之一勢,一對鐵鑄的惡鬼,控制的機關被震
壞,向兩側平飛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飛舞之中,有兩間石屋的牆,被撞坍崩落……
    「轟隆!」聲中,挾著兩聲淒絕人環的慘嗥。
    韓尚志不由心中巨震,這石屋之內,竟然關得有人?
    這目光所及的兩列石屋,鐵門深鎖,難道每—門都關得有人,這些被關的是歷次探
「鬼堡」失蹤的武林好手?還是「鬼堡」所屬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樣子你較之當年的『魔中之魔』還要勝
上一籌,
    竟然能震毀本堡的護堡金剛,不過,你還是……」
    「怎麼樣?」
    「談不上向老夫挑戰!」
    韓尚志恨得牙癢癢的道:「尊架憑幾句大話,一點破銅爛鐵,難道就會使在下服輸
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沒有機會了,這些石屋,有一間將永遠屬於你!」
    韓尚志心念—轉,我直搗你的龜巢,看你是否還龜縮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
數轉之後.但見石屋錯綜排列,大小巷道縱橫,奔了盞荼時間,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
心中頓悟,這石屋定是按奇門陣式排列。
    一聳身,上了—間石屋之頂.展目望處,宛,若冷水澆頭。
    只見石屋連綿,無窮無盡,堡牆已不復見,連那奔騰的江流聲,也不再聞。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陣中!
    盲目奔馳的結果,是枉耗氣力。躍下屋面,仍是那原來的巷道。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厲聲道:「黨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著這些鬼門道陷人之輩!」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沒有用,你那師父『魔中之魔』沒有傳給你這一套是不
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聲,使韓尚志肝膽皆炸,氣沖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現身接受挑戰,當然,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
之外,否則他定會告訴他講堡的秘訣。
    韓尚志像—頭迷霧中的蒼鷹,盲目的衝撞,飛旋,但,他無法脫出這石屋布成的陣
勢。
    一個奇怪的念頭,從他心中升起,這座「鬼堡」充其量不過數十丈方圓,何不毀去
這些石屋,陣式豈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雙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勢劈出,猶如對空發掌,竟然毫無反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這陣式確實玄妙,虛虛實實,令人莫測。他縱身上前,用
手觸模那石屋,冰涼冷硬,—點不假,但何以掌力擊出會無反應呢!
    他第二次準備貼近石屋的牆壁發掌,雙掌前推,勁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隻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韓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別動!」
    聲音冰寒陰冷,令人不寒而慄,他聽出這是「鬼堡主人」的聲音。
    「尊駕意欲何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門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這是本堡規例,凡闖堡
而終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親口承認心服口服!」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是什麼規例,當下脫口道:「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闖堡
的武林正義之士?」
    「不錯,但應改稱他們為狂傲無知之徒!」
    「他們都對尊駕心服口服,自願終生監禁?」
    「當然!」
    「可是在下卻不服?」
    「這可由不得你!」
    韓尚志怒聲道:「難道尊駕就以這種手段要脅兩個字!」
    「那尊駕現在的舉動,應作何解釋?」
    「老夫在問明幾句話之後,會給你一個公平機會!」
    「請問!」
    「你確實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報上名號?」
    「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實姓?」
    韓尚志心頭電轉,「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自己是否就此
報出身世?不!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是代師父踐約,下次,正式索仇之時,不但報出身
世,同時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沒有名姓,以『病神』為號!」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強你,你今年幾歲?」
    「這個也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好倔強的小子,現在轉過身來!」
    韓尚志只感肩頭一鬆,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過身來,一丈之外,一個面蒙青
巾,身著青袍的怪人,巍無而立。
    右掌,瑩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他認出這正是曾經一掌把自己擊成重傷的「血骷髏」,雖然,
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會忘記。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他幾乎忍不住要報名索仇,但,他終於壓制住了,目
前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先完成師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師父「魔中之魔」所傳的神功,單憑得自「靈龜上人」的招式,萬萬
不是對方的敵手。
    輕率妄動,足以遺恨千古,他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報仇不成,反而喪生的話,他將
何以對自己一害二百餘口的慘死英魂於地下,還有師叔「毒龍手張霖」……
    韓、張兩家的死,除了知道兇手是「血骷髏」之外,還是一個極大的謎,這謎底,
有極大可能與「血骷髏」有關。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說是為了奉師令,叮囑自己不可尋仇,也不可收屍,
為什麼?難道這是上一代的師門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親的師門,否則,必有端倪可尋。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詳盡,於是,
他在心裡暗自決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開這個謎:但「失
魂人」神出鬼沒,而且是什麼形象也不知道,從何找起?
    他感到無邊的悵憫和煩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於,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極公平的機會!」
    韓尚志一斂心神,道:「決鬥的機會?」
    「嘿嘿嘿嘿,談不上決鬥,印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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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8:30:15 |只看該作者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印證?」
    「哦,不錯!」
    「如何印證法?」
    「彼此互拆三招,勝則立即可以出堡……」
    「敗呢?」
    「在此與石屋為伍!」
    韓尚志心中一寒,道:「永無出堡之日?」
    「這不盡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練武功,到能足以與老夫互拆三招時,仍有出堡之
日,不過,告訴你,數十年來,還不曾有人出過堡!」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顯示出對方的功力,已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樣可以離開!」
    「如果在下乃是有為而來,志在決鬥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韓尚志有此一問,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為而來?」
    韓尚志冷漠的道:「我這是比方,當然,說不定有這種情況出現!」
    「那得察其來意和動機!」
    韓尚志暗自點了點頭,心想,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當下沉聲道:「是否現在開始?」
    「鬼堡主人」將頭微點道:「小子,老夫數二年來,第一次為你破例!」
    韓尚志惑然不解道:「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麼例?」
    「第一、你不肯報出真名實姓與年齡,老夫放棄追究下文,這豈不是……」
    「在下號,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這僅夠了!」
    「還有……」
    「還有?」
    「你戴著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開你的面目,反正這無關宏旨!」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這是繼「不老先生」之後,第二個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
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連師父「魔中之魔」都不會看出,而對方只一照面,便能點破,
單憑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驚了。
    「鬼堡主人」沉聲道:「小子,現在由你發招:「
    韓尚志心神—凜,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白己將被囚
人石屋,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自己將被囚人石屋,報仇
無望,師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將含恨以終……
    師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氣大發,立即把畢生力凝聚雙掌!
    他將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擊……
    陰森的氣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況味。
    這對拆的三招,將是驚神泣鬼的三個回合,武林中罕聞睹的搏擊。
    「在下有禮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煥然出手,勁道之強,招式之奇,無與倫比。
    「鬼堡主人」雙掌一劃,奇幻無比的化開韓尚志駭人至極的一擊,韓尚志心頭大駭,
心念未轉,一寒一熱,兩股勁流,如剪而,至,暗勁如山。
    韓尚志雙掌倏收乍放,交叉揮出!
    「轟!」然暴噴聲中,但覺氣翻血湧,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小子,這一個回合你輸了!」
    韓尚志「嗯!」了一聲,欺身上步,最凌厲的一招「魔王叩關」,電閃出手。
    「魔王叩關」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施展之際,大有風雲失色,
泣鬼驚神之威。
    「鬼堡主人」脫口攢了一聲:「不錯!」
    身形不退反進,雙掌疾揮而出。
    「砰!」
    韓尚志一掌著著實實的劈正對方前胸,但覺如劈在一堵鋼牆之上,掌痛如折,心方
一驚,一股令人咋舌的潛勁,立時反震回來,登時如遭雷亟,逆血幾乎奪口而出,悶哼
聲中,踉踉嗆嗆倒退八尺之多,幾乎當場栽倒。
    同一時間,「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韓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
附形,跟著他後退之勢,前進八尺,手指始終保持三寸距離。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腦內嗡嗡作響。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這一招你又輸了!」說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處。
    當然,如果這是一場決鬥的話,韓尚志早已橫屍當場。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論,手指無須點實,只消稍一吐勁,韓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發話道:「小子,能夠擊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雖然你敗
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韓尚志心裡比死還要難受萬分,絕望,從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強的道:「勝則勝,敗則敗,這大可不必!」
    「哼!現在最後一招,你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韓尚志想起師父「魔中之魔」苦參了四十年歲月,而練成的絕世神功「洞金指」,
精神為之一振。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髏」身堅似鐵,
恐怕也難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為人,光明正大,豈可暗算別人,同時
「血骷髏」的表現,並無乖折之處,當下以尊重的聲口道:「堡主仗以護身的是『金剛
神功』?」
    「不錯!」
    「在下要施展一種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麼樣的指功,你說?」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髏」身軀一震,語音微帶驚愕的道:「你說洞金指?」
    「不錯!」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後『魔中之魔』竟然練成了這種武林久已失傳的絕世指
功,實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試試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韓尚志右手微揚,一縷銳利指風,電射而出,直襲對方前方,撕空有聲。
    「鬼堡主人」竟然不閃不避……」
    「克!」一聲脆響,「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個大步,口裡輕哼了一聲。
    韓尚志透身冰涼,「洞金指」竟然擊不倒對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後才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一個回合,算你勝了!」
    「可是堡主既不閃避,也不還手?」
    「不錯,但這一指幾乎震散老夫護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無
人辦到,所以算你勝了!」
    韓尚志心中卻難過萬分,這那裡能算是勝呢?如果以實情回報師父……不過,差堪
慶幸的是,對方既然承認第三上回合,算自己勝,那自己還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
會喪失索仇的機會。
    就在此刻——
    右側的鐵門,發出「鏘!」的一聲暴響,在鬼域虛噓的現場聽來,使人不禁有心悸
神搖之感,接著是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
    韓尚志駭然不已的望著那扇銹痕斑剝的鐵門,不知這發笑聲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鬼堡主人」緩緩轉過向身去,沉聲對著那間石屋發話道:「娃兒,聽口聲你年紀
不會超過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會向你認輸,哈哈哈哈!這真是數十年來的
奇聞!」
    韓尚民愕然不已,脫口道:「你是誰?」
    石屋內的人還未答話,「鬼堡主人」已冷笑數聲道:「姓高的,你已違背本堡禁例,
擅自與生人通話,就廢去武功!」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原來這被囚的人姓高,這是什麼規據,為了說一句話,就要
廢去武功,武林人可殺不可辱,這未免太殘忍了!
    只聽石屋內的那人,厲聲道:「血骷髏,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難……」
    韓尚志全身一震,如中電擊,連退了三個大步,脫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
是『陽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錯,娃兒,你說對了,我正是『陰陽雙煞』之一的『陽煞高士奇』,
真想不到,武林中還傳揚著我的名號!」韓尚志心頭立刻湧起,「陰煞莫秀英」因丈夫
離奇失蹤,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殺一百人的慘酷事件,同時,他也想起與「陰
煞莫秀英」之約,如果能探到「陽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贏得另一半「佛手寶笈」!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陽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時激動得全身發顫,不知那「佛手寶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當下忍不
住再次大聲叫道:「高前輩,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住口!」
    聲如霹歷乍驚,四周立起—陣震耳欲龍的回聲。
    —陣「嘎!嘎!」之聲過後,石屋之內,不再有「陽煞」的聲音傳出,顯然,已另
外有人發動了石屋內的機關!
    韓尚志倏地回身向「鬼堡主人」道:「堡主把他怎樣丁?」
    鬼堡主人,陰側側的道:「小子,你是在白掘墳墓!」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已喪失了出堡的資格!」
    「為什麼?」
    「本堡之秘,不許洩出江湖!」
    韓尚志登時怒火中燒,冷哼了一聲道:「堡主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鬼堡主人」一字一頓的道:「散去你的武功,終生囚禁。」
    韓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對方真要廢去他的武功,他準備拚死一戰,當下
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經決定如何對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決不更改!」
    「那我告訴你,你辦不到?」
    「鬼堡主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韓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極限,準備全務而搏……
    「小子,難道你想反抗?」
    「不錯,在我三寸氣未斷之前!」
    「你認為你有機會?」
    「在下不願任人宰割!」
    「那你無妨試試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雙掌互相一搓揉,然後向外—亮,一股怪異的勁流,礬然
而出。
    韓尚志在對方亮掌之際,雙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風接觸對方那股輕苦無物的怪異勁流,竟然如雪花見火,消逝無蹤,登時亡
魂大冒,立即改掌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閃擊對方……
    運勁之下,真氣竟然無法提聚!
    「鬼堡主人」雙掌掌心外向,怪異的勁流,不斷逼出。
    韓尚志驚魂出竅,暗道—聲完了,這是什麼怪功夫,競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
次,二次,連續八次,真氣仍然渙散如故。
    他虛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腦中浮現一絲靈光,這種怪功力,他曾經見識過,不久以前,他確實遭遇過,
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連環套」中,「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天齊教」少教主,曾施用過
這種怪武功,使自己在剎那之間,散去真氣,但那只是瞬間的事,自己隨即回復如初,
那時,自己的功力,僅有現在的一半,由此可見「天齊教」少教主對這怪功僅得毛皮,
而「鬼堡主人」卻已得其神髓。
    為什麼「天齊教」少教主也會這種怪功?
    莫非該教與「鬼堡」有所淵源?
    另一個慘痛的回憶,又湧心頭———
    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對他下毒手之前,曾實受他一掌而無損,莫非那就
是「鬼堡主人」金剛神功」?
    從這兩點跡明看來,「天齊教」似與「鬼堡」有所淵源……
    當下不由激動的脫口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關係?」
    「什麼,天齊教?」
    「不錯,當今武林第一派,勢力凌駕各幫派之上!」
    「老夫從來未聽說過什麼天齊教!」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冷笑數聲道:「天齊教在江湖中婦孺皆知,你這話是欺人之
談!」
    「胡說,老夫豈是胡言亂語之輩,你小子無中生有,亂語一通,以為可以覓機脫身,
告訴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雙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兩縷指風電射而出。
    韓尚志在真力渙散之下,根本無從閃避封攔,只覺身上一麻,已有六處穴道,被同
時點中,真力在剎那之間,全部散盡。
    懾人狂笑聲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靈似的消失。
    韓尚志宛如失足萬丈高巖,魂散魂飛,身軀似乎已不屬於自己,在虛無漂渺之間沉
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彈指之間,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為內力。
    他呆若木雞,身形搖搖欲倒。
    功力被廢,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隨之幻滅。
    兩滴英雄之淚,掛下他了的面龐。
    久久之後,他才嘶聲叫道:「血骷髏,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他發覺他的聲音,竟然是那樣微弱,最多傳出十丈遠。
    就在此刻——
    身後突地傳來一縷異聲,韓尚志木然的回過身來,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剛進
堡時,所見的那披頭散髮,口發怪聲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雙使人終生難忘的冷酷、陰沉的眼睛,從亂髮之中,透射到自己臉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個冷顫?這怪人眼中所表現的,絲毫沒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視了韓尚志半響,轉過身去,走到側面原來囚禁「陽煞高士奇」的那問石屋,
打開鐵鎖,厚重的鐵門,推開了一半,然後向韓尚志一招手、朝門內一指。
    韓尚志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將成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遠的。
    —時恨火沖天,想不到自己競然毀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這怪人。毀了石
屋,然後找「血骷髏」一決生死,但他明白,他永遠辦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勢,要韓尚志入屋。
    韓尚志鋼牙咬碎,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絕望地仰首灰濛濛的上空,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就這樣被毀,血仇未復,師命
末全,死亦難以瞑目……」
    話聲未完,身形一個跟路,臂一緊,雙足離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雞似的提到
鐵門之前,一擲……
    「砰!」的一聲,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聲起處,鐵門隨著闔上。
    屋中頓時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陣陣陰寒卑濕之氣,觸體如刺。
    他靜靜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腦內一片空白!
    這剎那之間,他沒有思想,沒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樣!
    時間,在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應有的意義!
    當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而能微微辦物之時,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復過來,首先,
他看出這石屋長寬約三文,室中四懼是石板,空無一物。
    顯然,「陽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別處,命運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
的位置,成了這石屋之囚。
    「陽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絲希望,脫出生天,自己呢?連
半線渺茫的希望都沒有,生命的光輝,將就此結束。
    他坐起身來。回首前塵,不由心痛如絞———
    一家二百餘口慘遭橫死的血仇,已永元報雪之日。
    師叔「毒龍手張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運,同樣的,死者將含冤九泉。
    師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見自己回轉,那臨死的悲憤,不堪想像,四十年的
指望,歸於泡影,死何時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對自己的恩德,也無從報答了!
    拜弟東方慧,一心以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將來,他必然會一死全義,我
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幾乎要發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義之罪於一身!
    這些,死,並不能解脫!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將何以自處?」這問題佔據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結束?
    自己結束這充滿罪疚的生命?
    他沒有任何脫身的打算,因為他功力已廢,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脫出「鬼堡主人」
之手,也是白日作夢。單只奇幻的石屋陣勢,就足以使他逃生絕望。
    絕望,像一柄利劍,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來愈濃……
    突然——一
    韓尚志的手指,觸及一樣東西,他下意識的揀起一看,是一個小布包,人手十分沉
重,解開布片,一看,赫然是一隻銅鑄的手掌。
    他喜極欲狂,喃喃的念道:「佛手寶笈!佛手寶笈,佛手
    毫無疑義,這必是「陽煞高士奇」被移走時掉落的。
    雙笈合壁,可以參修「須彌神功」,此功練成,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
    但當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脫身無望之時,又若冷水澆頭,直涼到腳心「佛手寶笈」
到手又有何用,還不是等於廢物!
    「鏘!」手一鬆,那只武林奇珍異寶的烏銅手掌,重行落回石地之上。
    全部思念,仍為死所籠罩。
    他不願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那只有死。
    正當他厲念俱灰,準備一死之際——
    「鏗!鏗!」是手指彈擊鐵門的聲音。
    韓尚志連頭都不曾抬: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候告傳入耳鼓:
    「病神!病神!」
    韓尚志霍然而震,這女子是誰,怎會出現「鬼堡」之中,而知道自己被囚之處。
    「病神!」
    第二次聲音再起。
    韓尚志趨近鐵門,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是誰?」
    「我?你是否『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是否尚記得曾從四個天南『幻魔宮』青衣侍沖手下,救過一個女子?」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道:「不錯,有這回事!」
    「我就是那女子!」
    「你?……」
    「未亡人!」
    「哦,姑娘就是那『未亡人』,在下記得!」一頓之後,惑然道:「姑娘怎麼人來
到此間,而知道在下被囚?」
    「這個,你不必問!」
    「姑娘是堡中人?」
    「不要多問,你聽說過投桃報李的故事沒有?」
    「怎麼樣?莫非姑娘……」
    「君投我以桃,我報之以李。我救你出堡!」
    韓尚志全身一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你稍待片刻,我到石屋中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如歷夢境,喃喃的道:「奇跡,這是奇跡,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
    心念數轉之後,暗道:「不對,這『未亡人』必是堡中之人無疑,否則以她的功力,
絕對不能在堡中來去自如,只不知她與『血骷髏』是什麼關係?她既是『鬼堡』中人,
何以功力未見出奇呢?令人費解!」
    「嘎!嘎!」之聲響處,一面的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一道小門。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緊緊地注視著那小門。
    一個婷婷倩影,柵柵入室而來,一點不錯,她正是「未亡人」。
    韓尚志心裡突然湧起一片思潮,自付,目前自己功力全散。即使真的讓「未亡人」
救出堡外,師命未全,有何面目見恩師「魔中之魔」,同時,自己新結仇怨不少,無論
以本來面目,或是「病神」面目出現,別人決不會放過自己,何必多此一舉,去承受
「未亡人」之恩。
    心念之中,冷冷的向「未亡人」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我是冒險而為,以報閣下上次援手之德!」
    「盛情心領,姑娘用不著冒這個險!」
    「未亡人」大感愕然,訝異的道:「你願意把生命埋葬在這裡?」
    「在下功力已失,形同廢人,此生已矣!」
    「哦,這個……我告訴你,你的功力仍在,只是被點了穴道,經脈錯亂,所以真力
不能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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