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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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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三皇聖君][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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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恐怖屠殺
  

  斐劍怒發如狂,在求生意念的支使下,出招更是凌厲無匹。

  「哇!」又是一名使者喪生劍下。

  立即,又有三名使著填補上來,成了九對一之勢。

  高寒山與「地煞金鱉」,左右主攻,其餘七名使者助攻,此進彼退,乘機蹈隙,
封死了每一個空隙,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攻擊的機會。

  一聲暴喝過處,斐劍右肩又告中劍,在猛用真力的情況下,創口血如泉噴,失
血過多,加以劇戰力疲,逐漸,力不從心,招式施出,已失了原有的凌厲。

  我不能倒下!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大叫。

  要想從必死的境地中,求出一條生路,必須先設法減輕壓力,而敵對面的支柱,
只高寒山一人,如能消滅對方的主力,餘者便比較容易對付了。

  意念,像電光似的在腦海中一閃。

  於是,他奮起餘勇,拼聚了全部所存的真無內力,先朝「地煞」這一面虛幌一
劍,然後猛罩向高寒山。

  這一擊,大有破斧沉舟之慨,生死全繫於這一擊。

  「鏘!鏘!」震耳的金鐵交鳴,夾以一聲悶哼,高寒山踉蹌,退了四互步之多,
胸前一片血跡殷然。

  所有出手的人,全被這慄人的一擊驚得窒住了。

  斐劍一擊得手,略不遲延,賈其餘力,劍勢指向「地煞金鰲」。

  幾乎是同一時間,五名「金月使者」的長劍,夾雷霆之勢,如驟雨般襲到,如
果他劍勢不變,「地煞」因無倖免,而他自己非毀在五柄劍下不可。

  情勢所迫,只好中途變招,擋開五柄長劍。

  一粟喝聲中、高寒山彈身進入圈子,顯然,他傷勢不重。斐劍一顆心頓往下沉


  在敵我形勢懸殊之下,交手全憑一股銳氣,氣一餒,命運便已注定,斐劍氣勢
一衰,立即給予對方可乘之機,駭人的劍氣,把他裹得風雨不透。

  一招!兩招!三招……

  對方劍勢壓力如山。

  斐劍俊面煞白,氣喘如牛,手中劍重若千鈞,已無法封擋從不同角度攻來的招
式。

  「哇!」

  慘哼聲中,斐劍連中四劍,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血水染紅了白色勁裝,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保持衣服的本色。

  「閃開!」

  高寒山大喝一聲,「地煞」與五名使者應聲收劍後退。

  斐劍身表連幌,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不過,死亡的陰影,已緊緊地罩
住了他,他想,這一劫看來是逃不過了。

  高寒山扭頭向「地煞」道:

  「金護法,交給你!」

  「地煞金鰲」欺身上步,直逼斐劍身前伸手可及之處,慄聲道:

  「掘墓人,老夫要把你寸磔寸剮,以慰亡兄之靈!」

  斐劍急怒攻心,一股道血奪口噴出,噴得「地煞」滿頭滿臉紅焰焰一片濕。

  斐劍眼睜睜望著抓來爪影,但卻寸步難移,手中劍根本舉不起來。

  「住手!」

  一聲嬌脆,但卻充滿了殺機的喝聲,倏告傳來。

  「地煞」如中蛇蠍咬螫般的暴退丈外。

  一個國色天姿的絕世佳人,現身場中,身後,緊隨著八名絳衣少女。

  來的,赫然是神秘美人東方霏雯。只見她鳳目帶煞,粉靨罩了一層嚴霜,眸光
閃動之下,所有在場的「金月盟」高手,一個個面如死灰,只有高寒山獨目之中充
滿了怨毒,但身形卻不自禁地抖顫起來。

  斐劍精神一振,叫了聲:「大姐!」隨著而來的,是力竭後的虛脫,幌了兩幌
。終於栽了下去。

  立即有兩名絳衣少女,搶步上前。把斐劍連抱帶挾地移到旁邊,並為他止血。

  東方霏雯無限憐地看了斐劍一眼,然後轉向高寒山道:

  「高總監,你有什麼說話?」

  高寒山自軀一震,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咬牙切齒的道:

  「高某人自慚力薄,恨不能手刃你這賤人……」

  「住口!」

  東方霏雯厲喝一聲,不見作勢,已到了高寒山身前,素手一揮……

  「哇!」

  淒厲的慘嗥聲中,高寒山口血飛迸,仰面栽了下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東方霏雯冷笑一聲,轉向「地煞金鰲」,寒聲道:

  「金護法,你還等什麼?」

  「地煞金鰲」厲笑一聲道:

  「老夫在陰間等著看你的下場!」

  說完,倒轉劍尖,插人自己的心窩,屍身徐徐倒了下去。

  斐劍躺在一旁,神思還沒有喪失,見狀之下,不由寒氣大冒,想不到心上人的
威勢一至於斯,隱然生殺予奪。

  然後,東方霏雯把目光移向那些恐懼不已的「金月使者。」

  不久之前,「金月使者」奉命到各派照會結盟,以一個使者之力,所至門派,
無人與敵,而現在,在東方霏雯之前,一個個顯得那麼渺小,脆弱,微不足道,這
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東方霏雯的功力,和她的美色一樣,已到了無匹之境。

  十多個「金月使者」,一個象待宰的羔羊,那情景令人看了不忍,他們,每一
個,在江湖中都是一流的劍手,然而此刻,他們面對死亡的威脅,沒有絲毫反抗的
力量,但,卻沒有半個露出乞憐之色,也許自知不免,也許是武士本色。

  綠衣少女之中,有一個高聲道:

  「各位自便罷,不要浪費時間了?」

  使者之一,怪叫一聲:

  「盟主,弟子無能為力了!」

  橫不是抹,倒臥血泊之中。

  接著,兩個,三個……

  轉眼之間,全部自決當場,場面驚心怵目,令人不忍卒睹。

  這恐怕是世間最慘酷的屠殺了,在無形的壓力之下,一個個自己結束生命,連
反抗都沒有。

  斐劍幾乎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東方霏雯究竟是什麼來頭?竟能死人於一言半
語之間!而且,死者都不是泛泛之輩。

  東方霏雯一擺手道:

  「掩埋!」

  八名絳衣少女立即動手,清理現場。

  東方霏雯移身到斐劍身邊,蹲下身去,秀眉緊皺在一起,愛憐地察視傷口,道


  「弟弟,你感得覺怎麼樣?」

  軟語溫馨,香澤微聞,斐劍心神蕩然,苦笑了一聲道:

  「沒有什麼!」

  「痛嗎?」

  「還挨得了!」』

  「能行動嗎?」

  斐劍兩手撐地,身形向上一起,一陣攻心劇痛,使他不自禁地呻吟出聲,眼前
金花亂迸,又倒了回去,一條柔若無骨的玉臂,橫裡托住他的上半身。

  他定了定沖,慘然一笑道:

  「大姐,我竟如此不濟!」

  「弟弟,像你這般身手,已是十分難能的了!」

  「大姐……」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似乎無話可說,四目交投,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切的情意,
心思,都在目光中表露無餘。

  「弟弟,到外面去,先替你療傷!」

  身形一輕,整個身軀已被東方霏雯托了起來。

  斐劍急道:

  「大姐,我一身血污,你的衣服……」

  「弟弟!」

  東方霏雯索興把他抱在懷中,他本長得比東方霏雯高大一陪,這一抱,大小懸
殊,看來十分礙眼。

  倚香偎玉,斐劍痛楚全消,心裡一陣陶陶然。

  谷外,一輛華麗的巨型馬車,繡簾翠蓋,兩名絳衣少女,停立車前,四匹白馬,
渾身無一根雜毛,不停地吹氣蹬蹄,神駿已極。

  車轅上,坐著一個黑衣少女,鬢髮如霜。

  到了車前,絳衣少女之一,忙著掀起車簾。

  黑衣老婦回頭道:

  「就是他麼?」

  斐劍目光一轉,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只見跨轅老婦,奇醜無比,吊角眼,朝天
鼻,厚嘴唇配上一付殘缺的焦黃牙齒,黝黑粗糙的臉上,皺紋折疊,要多難看有多
難看,與東方霏雯一對照,簡直使人透不過氣來。

  東方霏雯語氣恭謹的道:

  「玫姑,他傷很重!」

  「放進車裡讓我看看!」

  「也許我們得趕回去!」

  說話聲中,低頭進人車廂,一股馥郁的蘭麝之香,使人有說不出的舒暢。

  車內,錦幃繡榻,佈置得像一座具體而微小的寢宮。

  斐劍被安置在榻上,那被東方霏雯稱做玫姑的老婦,緊跟著進入車中,翻檢了
斐劍週身傷痕之後,道:

  「若不以本門靈藥醫治,勢將留下滿身醜惡疤痕,小姐,他真元耗竭,失血過
多,若非修為有素,恐已不治了,我們得立即趕回去,讓他安靜地睡一覺,不然他
受不了車馬顛簸之苦!」

  她稱她玫姑,她稱她小姐,兩人之間算是什麼關係呢?

  黑衣老嫗,退出車外。

  斐劍忍不住道:

  「她是誰?」

  「先母的貼身侍婢郝玫香,我是她帶大的,功力有一半是攻姑所傳!」

  「難道玫姑的功力還在大姐之上?」

  「高出一兩籌!」

  斐劍不由咋舌道:

  「那豈非不可思議了?」

  「未見得,武林中一山比一山高!」

  「至少是難逢敵手的了?」

  「可能!」

  「我們到哪裡去?」

  「到我住的地方!」

  「什麼地方?」

  「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那地方很偏僻……」

  「這也是大姐秘密的一部分?」

  「就算是吧!」

  「遠嗎?」

  「半日可到!」

  「百里?」

  「差不多,弟弟。我要點你睡穴……」

  「這樣談談不是很好嗎?」

  「為了爭取時間,必須全速疾趕,你受不了!」

  說著,在斐劍額上輕輕一吻,這一吻,像慈母吻她的愛子斐劍象觸電似的一顫,
「黑甜穴」上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神聲復生,睜眼處,但覺珠光耀目.香氣盈盈,赫然,自
己已置身在一張極其考窮的繡榻之上,隔著羅帳.可以看出這是一間極盡屠華的寢
處。

  靜幽幽地,別有一種說不出的安祥之感,從小到大,不用說住過,連看都不曾
看過這樣豪華的居室。

  這裡,當是東方霏雯所說的住處,而且,這是她的香閨無凝。

  美人特恩,他不知該如何報答?

  他試行轉側身軀,毫無痛楚,只是有一種不自然的束縛之感,用手觸摸之下,
才發覺身上纏滿了裹傷的白綾,僅下身著了內褲,也是新換的。

  就在此刻,一條嬌俏人影,向床前緩緩移來,不帶半絲聲息。

  斐劍一顆心不由自主地跳蕩起來,輕喚了一聲:

  「大姐!」

  「沒有回應,定眼細望,大是赧然,來的是一個絳衣少女,這是東方霏雯手下
不變的服色,尷尬地轉口道:

  「是那位姑娘?」

  絳衣少女依然沒有答腔,人已到了床前,隔著羅帳,看不十分真切,但朦朧中
這女子似乎極美。

  一隻晶瑩如玉的手,揭開了帳門,現出一張極美,但也極冷的粉靨,這面龐,
並不陌生,可也不是谷中所見八女之一,一時之間,竟想不起曾在那裡見過。

  「掘墓人,記得我嗎?」

  聲音冷酷無情,秀眸之內,閃爍著仇恨的火焰。

  斐劍大吃一驚,他突然想起對方是誰了,脫口道:

  「姑娘是『玉女陳香君』?」

  「你想不到吧?」

  是的,斐劍做夢也想不到,「三元老人」的孫女,竟然做了「王牌主人」的侍
婢,「三元幫」被血洗之日,在現場沒有看到陳香君的屍體,她果然逃過了那動難


  「陳姑娘……」

  「掘墓人,聽著我要殺你!」

  「什麼?你……」

  「玉女陳香君皓腕一揚,一柄精光雪亮的匕首,對準斐劍的心窩……

  斐劍不由驚魂出了竅,他此刻功力尚未復原,身上被白綾層層纏繞,行動受了
限制,同時,現在是仰臥之勢,給對方更便利的下手機會。

  「陳姑娘,可肯聽在下一言?」

  「你還有話說?」

  「姑娘是為了那人頭賀禮之事?」

  「你明白就行了。」

  「在下是受人愚弄,同時,這件事,已由當事人交代清楚!」

  「當事人,誰?」

  「無魂女!」

  「她人呢?」

  「死了!」

  「掘墓人,狡辯無益,血債血償,你死定了……」

  斐劍慄聲道:

  「姑娘聽在下說完……」

  陳香君厲聲道:

  「你希望有人來救你?別妄想了。」

  匕首對準心窩,飛快地戳下……

  一種本能上的反應,斐劍大叫一聲,拚劍劈出一掌,雖然,他重傷未癒,但以
他的修為,在情急之下出手抗拒,其勢仍未可小覷。

  掌力卷處,陳香君被震得連退了三步,顯然,她失算了,她沒有料及劍仍有力
反抗,否則,她不會如此輕率下手。

  正在她神情一呆之下,二名絳衣少女已用劍抵住了陳香君的二大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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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天樞寶笈
  

  斐劍憂憂醒來,向東方霏雯說道:

  「我要見她!」

  「你……要見她,為什麼?」

  「我有些話要對她說清楚,她遭遇可憐,她的行為是值得原諒的!」

  「依你吧!」

  說著,在床頭一按,一個絳衣少女,匆匆而至。

  「把那賤人押來!」

  「是,」

  絳衣少女轉身出房,不一會,「玉女陳香君」被另兩名絳衣少女左右挾持著,
帶進房中,斐劍半坐起身形,以被擁身,東方霏雯鉤起了帳門,陳香君釵橫發散,
衣衫不整,滿面淒厲地瞪視著斐劍。

  斐劍定了定神,徐徐開口道:

  「陳姑娘,當初在下赴『倚雲山莊』,是受了『無魂女』之愚,代她送那。份
人頭賀禮,在下事後深覺不安,曾當面應承對令祖及令尊有所交代……」

  「哼!」

  「姑娘無妨聽在下說完,姑娘的新婚夫婿歐陽瑾,原本是『無魂女』的戀人,
他與她不但有白頭之約,而且也有了夫妻之實,『無魂女』且有了身孕……」

  陳香君意外地一震,道:

  「這是真的?」

  「在下當沒有說謊的必要,歐陽夫人可為作證,她曾親自向她交代過……」

  「於是『無魂女』殺了他?」

  「正是如此!」

  「她殺了人還把人頭送上我們……」

  「陳姑娘,你也是個女子,你當意想到一個純潔少女,所愛之非人,被始亂終
棄,會引起什麼反應?她送人頭的目的,一方面是洩憤,另一方面是當賀客之前,
證明你的婚事不諧,如果,她殺人在你婚後,你想是什麼後果?」

  「我已無幸福可言……」

  「無魂女遷怒所有無行武士,殺人,最後她被殺。」

  「玉女陳香君」粉腮一慘,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轉向東方霏雯道:

  「請踢婢子速死!」

  東方霏雯面寒如冰,一擺手道:

  「帶出去!」

  斐劍脫口叫道:

  「慢著!」

  「弟弟話還沒有說完?」

  「不!請……請大姐放了她!」

  「什麼,你為她說情?」

  「就算是吧。」

  「弟弟,我名下不容有叛逆之人。」

  斐劍俊面一變,道:

  「大姐的意思是不准小弟所請?」

  東方霏雯秀眉緊蹙,久久沒有出聲,看樣子,她一方面要維持門規,但又不忍
峻拒個郎所請,是以一時之間,大費躊躇。

  斐劍見對方沉吟不語,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他出道以來,從未求過人,現在,
第一次求人。求的是心心相印的心上人,而竟碰上了一個軟釘子,在旁人也許沒有
什麼,但一個孤傲自負的人,自尊心極強,這打擊就不輕了,當下冷冷的道:

  「大姐,不必作難,主權在你!」

  東方霏雯扭頭一笑道:

  「弟弟,如果我不答應呢?」

  「在下當然不能勉強。」

  「什麼,在下?弟弟,你生氣了?」

  「不敢,我欠大姐的太多,報償還來不及。」

  「弟弟,如果我表面上答應你,實際上把她秘密處置,又當如何?可是,我不
能那麼做,我寧願騙自己也不願騙你!」

  這話,真可謂刻骨銘心,斐劍深受感動。

  「玉女陳香君」慨然道:

  「掘墓人,盛情心領,請不必為我乞命!」

  斐劍苦苦一笑道:

  「誠然如此,但在下決定了一件事這後,從不更改。」

  東方霏雯當然聽得出斐劍這句話,不單是對陳香君而發,終於一咬玉牙,道:

  「讓她走!」

  絳衣少女登時鬆開了手,「玉女陳香君」先向東方霏雯福了一福,謝過了不殺
之情,然後對天盟誓道:

  「如我真的不死,這筆人情我會永誌不忘的!」

  「好說,姑娘請吧!」

  「玉女陳香君姍姍出室而去,兩名絳衣少女也相繼施禮而退。

  斐劍才向東方霏雯道:

  「大姐,我該謝謝你!」

  東方霏雯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

  「弟弟,我這大姐一向不聽命於人,對你……我沒有話說。」

  「足見深情,你使我受寵若驚!」

  「弟弟,你將息一會吧,這一鬧不打緊,傷口迸裂,又重新理創換藥,你得多
躺上十天……」

  「要躺十天?」

  「話是這麼說,房內你可以走動一下,十天之後,當可全部復原。」

  「大姐,我……值得你這樣愛護嗎?」

  「傻弟弟,當然!」

  說著,俯身在斐劍額上一吻,姍姍離去。

  斐劍本來極想問問她的身份來歷。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要富,只好作罷。

  東方霏雯一走,房內驟呈空虛,斐劍躺了片刻,發現床頭有衣物,看來是特為
自己準備的,當下翻身下床,活動了一下骨,覺得行動尚無大礙,於是穿上外衫,
向窗前行去。

  窗外,是一個板具匠心的園圍,奇花異奔,山石玲玲,只是悄悄地不見半個人
影,癡立了片刻,轉身到梳妝台前,對鏡照照,竟然清瘦了許多,鏡中,現出一道
小門,看來是一個套間,在百無聊奈之下。向套間移步過去,推開小門,竟然是一
間潔的書齋,窗明几淨,纖塵不染,古玩字畫,琳琅滿目,倒是架且書不多。

  療傷息養期間,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他信步踱了進去,先瀏觀了一壁間字畫,然後移步書架之前,目光一掃書籤,
不由駭然而震,這些書,並非普遍典箱,儘是拳經位譜,武功秘簫一般均視為秘室,
斐劍自也懂得這規矩,他想,不看內容,見識一下書目也是好的。

  於是,他一本一本地看下去,看到第四隔的最後一冊,他像中了邪似的楞住了,
呼吸也感到迫足起來,這簡直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那是半品絹冊,上面加了浮簽,赫然是「天樞寶復」四個字。

  這不是自己處心極慮,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天樞寶笈」下半部怎會落人東方霏雯之手呢?

  師門遺寶,在此出現,這問題相當不簡單。

  據「人皇」的義女,也就是「無魂女」的義母所說,師姐方靜嫻重傷垂危,把
半枚制錢交託「無魂女」,並且說東西已落人昔年仇人蒙面劍客之手,東西既人蒙
面劍客之手,又怎會在此出現呢?莫非東方霏雯與蒙面劍客有什麼關聯?

  想到這裡,不由機傳伶打了一個寒顫,如果真是如此,紅顏知己,便是血海仇
人,這,太可怕,也太殘酷了。

  他希望她能有所解釋!

  他希望他的推想不是事實,而是另有原因!

  到此刻,他才發覺他愛她是這樣的深,他怕喜劇變成悲劇。

  然而,在這優惶恐懼之中,卻有一份狂喜,他終於接觸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
如果練成全部所載武功,距快意恩仇的日子便不遠了。

  他不克自制的開始翻閱。

  第一頁,也就是撕開的地方,是一招劍法,正好是他所修習的「投鞭斷流」的
下一招,比上一招更加凌厲深奧,叫做「滿天星斗」。再下去是第三招「擎天一柱」
劍法一共只有這麼三招。

  第三頁載的是一招掌法,名叫「天樞神掌」。雖僅一招,但解說與圖式卻佔了
五頁篇幅,足見這一招掌法的玄奇深奧。

  之後,是指法與步法,分別稱為「魁星射斗」,「步虛蹈幻」。

  再以後,是劍、掌、指、身法的總解。

  他的武功,完全得自上半本,與下半本一弧相連,大致瀏覽了後面的總解,他
看出那是全書的精華所在,如無這總解,每一式一招,都不能發揮威力到極致,而
在內力的培養與運用,也有具體的說明。』

  如果不是依前增本載的特殊修為之法扎根基,無法參修後半本,如果沒有後半
本,前半本的原則無從發揮妙用。

  「天樞寶笈」本是一冊,「土帝」當初怕落人仇家之手,把它撕分為二,由他
與「火帝」各持其半,「土帝」負責物色傳人,以制錢為信物,使寶發合壁,這一
著棋,他走對了,任何人得到這後半本,都等於廢物,而前半本,他在傳授斐劍之
後,把它毀了,也就是說,除了斐劍一人之外,世上已無人能參修這「天樞寶笈」


  斐劍脫明絕頂,他在這半刻之間,已悟出了其中道理,和師父的用心。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當自身後,他敏感地知道來者是誰,但他沒有回頭,仍若
無其事的翻閱著,心裡卻在盤算如何啟齒揭開這可怕的謎底。

  來的,果然是東方霏雯,磁性的嗓音,使斐劍下意識地一顫,他不敢想像序幕
揭開之後,是什麼收場。

  「弟弟,這書房還合你意嗎?」

  「很好!」

  「你在看書?」

  「是的!」

  「架上的書,你隨便看好了,等你傷癒,也許能得些益處!」

  斐劍合上秘笈,緩緩轉身,面對的,仍是那一張美得令人目眩,充滿了愛意,
毫無嫌猜的臉孔。

  他心頭飄過一抹痛苦的陰雲,但,這謎底無論如何要揭穿的,而且,他不能抖
露身份,他必須作偽,事實迫使他不得不如此。

  「大姐,這半本……」

  「是『天樞寶笈』的一半,看來是廢紙!」

  「大姐如何得到的?」

  「啊!你問這做什麼?」

  「好奇吧!」

  「好奇?」

  「是的!」他竭力裝得若無其事,淡淡地接下去道:

  這你說的廢紙,曾使『三元幫』冰消瓦解,『鄂西大豪』喪命,『兩儀書生』
夫婦橫屍,而結果……」

  東方霏雯粉腮微變,道:

  「結果怎麼樣?」

  「他們誰也沒有得手,也許,他們連影子都不曾看到!」

  「弟弟的意思是說他們都不是為了這寶復而死?」

  「傳說是這樣!」

  「也許你對了,那只是兇手殺人,故意弄的幌子。」

  斐劍心中一動,道:

  「大姐知道兇手是誰?」

  「知道!」

  「准?」

  「紫衣人,他已死了!」

  「是他?」

  斐劍驚愣地後退了一步,莫非紫衣人便是當年的蒙面劍客?不錯,機有可能,
他不示人以真面目,他的身手僅次於東方霏雯

  「你奇怪我曾知道?」

  「坦白的說,有一點。」

  東方霏雯嬌軀微挪,朝近身的椅上一靠,道:

  「弟弟,你記得我曾說過紫衣人對我糾纏不休?」

  「是的,我記得!」

  「他知道我對秘發一類有收藏之僻,於是,他差人送上這份禮物!」

  「哦!」

  斐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虛懸的心,此刻才放下來,她既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得
到,那可怕的後果,就不會應驗在她身上了。

  但,另一個念頭緊緊地抓住了他,便是紫衣人的來路,如果紫衣人便是當年仇
人,他已經被東方霏雯迫落石碣峰頂的斷巖,一切豈非全落了空?

  可是這想法立既被推翻了,當年的蒙面劍客,能施「附骨神針」,黃筱芳死於
「附骨神針」是在紫衣人被迫殺之後,死人當然不能再殺人。

  那紫衣人又從何處得到這半本「天樞寶笈」呢?師姐方靜嫻得「無魂女」傳言,
東西已落人昔仇年蒙面劍客之手,難道紫衣人是奪自蒙面劍客之手?……

  他愈想愈覺粉妓,迷亂,理不出半絲頭緒。

  「弟弟,你像是有心事?」

  斐劍立感到自己失態,以微笑作為掩飾,道:

  「我在想紫衣人如何會得到這半本寶笈……」

  「你似乎對這特別關心?」

  「這是性格使然,我一向喜歡尋根究底。」

  「放開吧,這問題除了起死者於地下,否則無人能告訴你!」

  斐劍沮喪地點了點頭,他並非同意東方霏雯的看法,而是無可奈何的表示。

  「弟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大姐有話請說!」

  「我有事要離開幾天……」

  「噢!」

  「你的飲食起居,換藥,我已吩咐人專門料理!」

  「大姐只管放心去辦事。」

  「弟弟,我只希望你不要外出,房外的花園和這書室,你可以自由活動,這范
圍以外,最好不要走動!」

  「為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

  斐劍心山中狐疑,但也不便追問,同時,他也沒有一定要外出走動的必要。當
下一頷首道:

  「就依大姐的話吧!」

  東方霏雯離開了。

  斐劍深深地感到無比的冷落,孤淒,像失落了什麼似的,有些魂不守舍,他無
法猜想她外出去辦什麼事,她的人是一個謎,行為是一個謎,連這住處。也充滿了
神秘。

  所幸,他的精神別有寄托。

  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把每一分鐘的時間,全用在鑽研那半「天樞寶笈」之上,
這是極難得的機會,這本是師門之物,他暗地鑽研,並沒有不安的感覺。

  然而,半本所截,是精中之英,玄奧艱深,並非一朝一夕可竟全功。

  如果東方霏雯事完返家,他將不能公開參研、於是,他先把全部訣要,熟記胸
中,這化了他兩天的時間,全部記熟之後,開始從「滿天星斗」這一式研習起……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飛逝。

  十天過去了,他的傷已告愈痊,而東方霏雯還沒有回來,他業已參悟了另兩招
劍法,開始參修那一式掌法……

  這一天,用罷午飯,正在房中閒坐,忽聽外面隱隱傳來一陣喝斥之聲,在好奇
心的驅使下,不自覺地向中門行去。

  到了門喧,一個絳衣少女當門而立,檢枉為禮,道:

  「少俠何往?」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尋仇!」

  「尋仇?」

  「是的!」

  「什麼樣的人?」

  「一個青衣蒙面女子,據說是『殺人王』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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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擎天一柱

  斐劍一聽來的是青衣蒙面女子,登時精神大振,道:

  「我去會她!」

  絳衣少女極為難的一笑道:

  「少俠,主人臨行吩咐……」

  「不許在下外出?」

  「不是不許,只是……」

  只是什麼,她沒有說出來。

  斐劍聲音一寒,道:

  「在下被軟禁了?」

  絳衣少女躬手道:

  「少俠是此地貴客,這話言重了,主人的用意是希望少俠靜養。」

  「在下業已復原,同時來人於在下有段過節,正好乘機了斷。」

  「主人回來,請少俠擔待。」

  「這本不關你事!」

  「如此少俠容婢子帶路!」

  「在下想借柄劍用……」

  「噢,容婢子去取來!」

  絳衣少女轉身入內,不久,帶劍而出,雙手捧於斐劍,然後上前引路。

  出了中門,又是一番景象,迥欄曲欄,畫棟雕樑,氣派極宏偉,庭院花木扶疏,
山石亭樹,荷池曲水,有若王宮御苑。

  斐劍無心欣賞這些,隨在絳衣少女之後,從卵石花徑,奔了出去。

  穿過月洞門,是一個敞軒,再外面,便是高聳的門樓。

  目光透過門洞,可見聳翠的山峰。看來這巨宅是座落在山谷之中。

  陣陣劍刃交擊之聲,從門外傳來。

  斐劍一個彈身,超越帶路的絳衣少女,疾箭般射出門樓之外,只見四名絳衣少
女、聯手合戰青衣蒙面女,雙方打得激烈十分,另有十餘名絳衣少女,在一旁觀戰,
靠門樓的側方,躺著三名絳衣少女,血跡漓淋,看來傷勢不輕。

  這批絳衣少女的身段,斐劍知之甚稔,青衣蒙面女能連傷三人,功力確屬駭人


  眾絳衣少女,一見斐劍現身,齊齊扶劍為禮。

  斐劍拱手答禮,心中甚的困惑,偌大莊宅,竟不見半個男子,東方霏雯的身份.
更加費人猜疑了。

  一聲嬌喝,挾以問哼同時傳出,四名交手的絳衣少女之一,踉蹌而退,鮮血從
左肩胛冒出,登時染紅了半邊身。

  立即,有三名線衣少女挺劍欺了過去,加入戰圈。

  就在此刻,一聲蒼老的冷喝,倏告傳來;

  「都與老身住手!」

  斐劍轉頭一看,現身的赫然是十天前駕車送自己來此的奇五老嫗郝玫香。

  場中正在交手的六名絳衣少女,聞聲紛紛跳出圈處,退了下來。

  郝玫香是東方霏雯母親的貼身侍婢,把她從小帶大,她對她十分恭敬,玫姑稱
之,這些絳衣少女,自是奉命唯謹了。

  斐劍向老姐一抱拳,道:

  「前輩好!」

  郝玫香目光一瞟道:

  「你怎麼出來了?」

  「晚輩與來人有點過節待了。」

  郝玫香沒有吭聲,顫巍巍地向青衣蒙面女身前欺了過去,冷厲的道:

  「你是『殺人王』門下?」

  「不錯!」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上門傷人……」

  青衣蒙面女冷哼一聲,打斷了郝玫香的話,道:

  「尊駕是此間主人?」

  「雖不是,但可以作主!」

  好報了,請交出殺害『無魂女』的兇手!」

  斐劍心中一震,原來她是替「無魂女」索仇而來,當下忍不住大聲接口道:

  「殺害『無魂女』的兇手,早已死於『附骨神針』之下。」

  青衣蒙面女凌厲的目光,射了過去,吃驚地道;

  「掘墓人,你……也是這裡一份子?」

  斐劍冷冷地道:

  「在下在此作客!」

  郝玫香嘿嘿一陣冷笑,道;

  「丫頭,『殺人王,的牌子唬不了老身,你此來是自己找死,告訴你,這地方
許進不許出,你是自了還是要老身動手?」

  青衣蒙面女振聲道:

  「要姑娘我自了,哈哈哈哈……」

  郝玫香吊角眼一翻,醜臉上殺機畢露,獰聲道:

  「丫頭,你就會知道的!」

  話聲中,鳥爪般的手,向青衣蒙面女當胸抓去,這一抓之勢,玄奇詭辣得令人
咋舌,看來不疾不徐,但出手的角度部位,迥異武學常軌,使人無法躲閃封拒。

  青衣蒙面女手中劍劃了半個圓,郝玫香收手後退了三尺。

  斐劍幾乎脫口叫出好來,這一劃妙到毫顛,不但對閉了所有門戶,而且寓攻於
守郝玫香如不收手,定遭致命反擊。

  郝玫香一招失手,醜臉頓時變得猙獰無比,冷笑一聲,右手五指伸張,再度抓
出,左手立掌如刃,跟著猛然切出,一招兩式,各藏玄機……

  青衣蒙面女償敢以原式應敵,閃電般彈退八尺。

  郝玫香如影附形而上,雙手各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招式攻擊出,凌厲詭辣得令人
動魄驚心,歎為觀止。

  青衣蒙面女一振腕,灑出一片寒芒,迫得郝玫香第二次收手而退。

  斐劍業已忍耐不住,一彈身橫在兩人中間,側顧郝玫香道:

  「容晚輩子這位姑娘了斷一段過節!」

  郝玫香怒不可遏的道:

  「你退下去,這裡沒有你的事。」

  斐劍面色一寒,道:

  「晚輩與這位姑娘有約,見面即行了斷。」

  「此地由老身作主!」

  斐劍孤傲成性.這話使他受不了,然而看在東方霏雯價上,他不得不容忍,硬
把一股怒氣通了回去,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喧賓奪主。」

  郝玫香一擺手道:

  「你退開!」

  「晚輩是看在東方霏雯姑娘份上。對前輩禮敬三分!」

  「若非為了她,老身豈用與你廢話。」

  「依前輩之見呢?」

  「你乖乖回屋裡去。」

  「如果晚輩說不呢?」

  「老身言出不改,不聽也得聽!」

  斐劍可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無明火沖胸而起,冷冷說:

  「晚輩一向也是言出不改!」

  「少給老身賣狂!」

  話聲中,一掌向斐劍虛空劈去,勢道之強,足可撼山栗岳,斐劍枯不到對方猝
然出手,當場被震退了七八步,勁風餘勢不衰,使得近身的幾名絳衣少女嬌軀輕幌
不止。

  青衣蒙面女冷眼旁觀,始終不發一言。

  斐劍雙目盡赤,慄聲道:

  「前輩不要迫晚輩動手!」

  郝玫香面上的皺折起了一陣抽動,冷極的哼了一聲,道:

  「你別恃寵而嬌,目中無人!」

  斐劍聞言之下,氣得全身簌簌直抖,恃寵而嬌,這四個字深深地刺傷了他的自
尊心,這是莫大的屈辱,這感受,是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於是,他側身移了兩步,身形半轉,正面朝著郝玫香,星目稜芒暴射,俊面一
片鐵青,以冷厲而激顫的聲凋道:

  「前輩不是有心侮辱在下?」

  郝玫香被他氣勢所懾,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

  「是又怎麼樣?」

  斐劍慄聲道:

  「在下不願平白受辱!」

  「你還敢把老身怎麼樣?」

  「你還出公道!」

  「哈哈哈哈,公道!如何還法?」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於鄙屑

  斐劍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武士可殺不可辱,尊駕當知道如何還法!」

  郝玫香登時目暴精光,白髮蓬飛,陰聲道:

  「莫不成你要向老身出手?」

  「正是這句話!」

  「當知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在下如果不敵,算是學藝不精,死而無怨!」

  「喲!聽口氣你要與老身生死相拚?」

  「就算是吧!」

  「你再考慮一下?」

  「在下考慮過了!」

  「老身只是顧慮無法向霏雯交代。」

  提到東方霏雯,他決心不自主地一震,但,是可忍,孰不〕忍,這口氣怎麼也
吞不下去,當下冷峻至極的道:

  「大可不必!」

  郝玫香皺了皺朝天界,大聲道:

  「好哇!出手吧!」

  場面在剎那之間,緊張得無以復加,在旁的絳衣少女,一個面目失色,但格於
身份,誰也不敢開口。

  青衣蒙面女嬌軀轉挪,向後退了數步,她是準備看這場熱鬧的了。

  斐劍目不稍瞬,瞪視著對方,寒聲道:

  「請亮劍!」

  郝玫香大剌剌的道:

  「對你大概還不致要老身用劍!」

  斐劍冷笑了一聲道:

  「徒手尊駕非在下之敵!」

  這句話現在說來,一點也不誇張,他自參研下半部「天樞寶笈」之後,雖尚未
究全功,但已領略了八成,功力比之十日前,已不可同日而語。

  郝玫香目珠一轉,道:

  「等老身打發了那賤人再說……」

  斐劍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道:

  「不行!」

  郝玫香登時暴怒如狂,厲聲道:

  「若不是為了霏雯,老早已宰了你,你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斐劍怒哼了一聲,算是答覆。

  畢竟斐劍在此是貴賓身份,郝玫香雖受東方霏雯尊敬,但他不過是東方霏雯母
親的貼身侍婢,尊卑仍有分別,雖是怒極,卻不能不顧後果,竭力控制住情緒道:

  「三招為限,你盡量出手吧,三招如擊不倒老身,你乖乖的退回屋裡去!」

  斐劍為的只是一口氣,也並未存心一定要生死互見,當下一頷首道:「可以!」

  「你出手好了!」

  斐劍自知在下半本「天樞寶笈」未澈悟之前,掌指方面,決討不到便宜,所恃
的,只是三招劍術.話已叫明,對方不肯用劍,自己當然沒有以長就短的必要,當
下一揚手中劍,冷喝道:

  「第一招!」

  劍隨聲出,只見一溜劍光,玄奧無匹地捲向郝玫香,其勢駭人聽聞。

  郝玫香見勢老臉一變,旋身避了開去,沒有還手。

  斐劍第一招「投鞭斷流」無功,接著展出新的第二招「滿天星斗。」

  「接第二招!」

  只見密密麻麻的銀星,如暴雨般灑出,籠罩了兩丈方圓直似搖落一天星斗,破
空之聲刺耳如割,兩丈範圍之內,密無點隙。

  所有在場的,無一不是上乘好手,也不由被這一招震得驚呼出聲。

  郝玫香挾以畢生功力,連劈人掌,才算險極地脫出銀雨之外,但已驚得面無人
色,喘息全場可聞。

  斐劍咬了咬牙,道:

  「還剩下一招!」

  這一招,他非勝不可,否則奇恥難雪,與青衣蒙面女的過節也別想了斷了。

  郝玫香確確實實地震慄了,她沒有真正見過斐劍的功力,。以十天前他被「金
月盟」所屬「巡察總監高寒山」,「護法天地然」以及十餘「金月使者」誘到狹谷
圍攻,重傷將死的情況而論他不該有這高的功力,以目前的表現而言,高寒山等豈
能擋其擊,這確實是件想不透的蹊蹺事。

  懷疑儘管懷疑,事實卻不許她思考,她必須應付這第三招,可能,這最後一擊,
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為了保命,她不敢再托大了,一招手道:

  「劍來!」

  一名絳衣少女,立即把劍送上。

  空氣幾乎緊張得令人窒息。

  除了青衣蒙面女,臉上的表情不為人知之外,所有的綠衣少女,一個花容失色,
悚慄之狀溢於言發。

  斐劍把第三招「擎天一柱」的口決,極快的在心裡默運了一遍。

  「在下要出手了!」

  「嗯!」

  長劍,在所有驚愣的目光注視下劃了出去,不帶絲毫火氣,緩慢地劃成一個圓……

  郝玫香醜臉慘變,這看來平凡而又不起眼的劍式,她竟無從破解,登時為之一
窒,但,這不過電光石火間事,單臂一振,劍刃挾雷霆萬鈞之威,抖了出去。

  斐劍手中劍在對方出手之後,突地由慢而變為極快,閃電般地變式……

  「呀!」

  驚呼聲中,夾著一聲問哼,還有金鐵墜地之聲。

  只見郝玫香長劍斜拋丈外地上,身上三處見血,而斐劍的劍尖,卻抵在她的
「喉結穴」之上。

  誰也看得出來,斐劍如果要她的命,她早已躺下了。

  斐劍緩緩撤劍,道:

  「看在東方姑娘份上,在下不為已甚。」

  郝玫香面上的神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瞠目結舌,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斐劍停了片刻,又道:

  「此地是尊駕作主,換了地方,在下大概可以作主了!說完,逕自轉向青衣蒙
面女道:「姑娘,請,到外面去談!」

  青衣蒙面女道了聲:「好!」彈身向青翠的谷道奔去。

  斐劍也跟著彈身……

  一名絳衣少女橫身一截道:

  「少俠請勿離開!」

  斐劍冷冷的道:

  「在下會回來的!」

  身形再彈,快如電閃的向青衣蒙面女身後追了下去。

  谷道極長,但卻平坦,奔了半刻,才出谷口,青衣蒙面女回頭望了一眼,素手
一揮,折身朝右側方一座峰頭射去。

  顧盼之間,兩人到了峰頂,相向而立。

  斐劍首先發話道:

  「姑娘可還記得約言?」

  「記得!」

  「就在此地解決如何?」

  「不必了!」

  「為什麼?」

  「我已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了!」

  這話.太出斐劍意料之外,對方竟然甘心認輸,他當然沒有迫對方動手的必要
了,心念數轉之後,點了點頭道:

  「不動手可以,姑娘從在下手中取去的半枚制錢,請交出來!」

  青衣蒙面女軀微一震,道:

  「那是閣下取自『無魂女』之手?」

  「不錯!」

  「既非閣下之物,似無索還的必要?」

  「姑娘怎知在下沒有索還的必要?」

  「它對你一無用處!」

  「難道對姑娘有用處?」

  「也許!」

  斐劍登時心中一動,這半枚制錢,是師門信物,居然會對她有用處,這就有些
令人費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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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意外奇逢

  上集書中,青衣蒙面女懾於斐劍三劍挫敗神秘的白髮老嫗郝玫香,自承不敵,
前此的過節,不了而了,斐劍向她索取當初得自「無魂女」的半枚制錢,青衣蒙面
女謂此錢旁人得之無用,而她卻有用。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動,詫異的道:

  「半枚制錢對姑娘有何用處?」

  青衣蒙面女反問道:

  「閣下必欲索取,為的是什麼?」

  「因為它是在下得手之物!」

  「這話不嫌太牽強些?」

  「在下倒不覺得。」

  「如果閣下此刻仍不是我的敵手……」

  「總有這麼一天,在要下把它取回!」

  「閣下是為了好奇,還是為了爭強好勝?」

  「都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

  「和姑娘一樣,它對在下也許有用!」

  「閣下志在必得?」

  「當然!」

  「掘墓人,前此多有得罪,我向閣下致歉,這半枚制錢算是相讓,如何?」

  「對不起,在下辦不到。」

  「那麼請閣下說出何以會對閣下有用?」

  斐劍心念疾轉,現在該是抖露真正身份的時候了,也許可以誘使昔年師門仇人
現身,「天樞寶笈』下半部自己已熟記胸中,只差掌、指、步法未曾澈悟,最後的
總解未完全功,但那僅是時間問題,快意恩仇的時候已快來臨了。

  心念之中,沉聲道:

  「因為在下持有另外一半!」

  青衣蒙面女似乎相當震驚,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駭然道:

  「什麼,你……持有另外半枚制錢?」

  「一點不錯!」

  「可否示知來路?」

  「先師臨死所留!」

  「噢!」青衣蒙面女再退了一步,目光灼灼如電炬,以微顫的聲音道:

  「令先師可是『土帝申天闕』?」

  這回,輪到斐劍震驚了,想不到對方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師承,當下強持鎮定道


  「姑娘何以知道?」

  「那你是承認了?」

  「在下不否認!」

  「半枚制錢是信物?」

  「是的!」

  「令先師如何交代?」

  斐劍心中一動,莫非她會是……

  心念之中,脫口道:

  「莫非這半枚制錢原本屬於姑娘?」

  「是的!」

  斐劍向前欺近兩步,激動至極的道:

  「姑娘是四師伯『火帝方允中』的女兒方靜嫻?」

  青衣蒙面女嬌軀一震,顫聲道:

  「是的!」

  蜚劍內心的激動,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怪不得當初她強索制錢,今天為「無
魂女」索仇而獨闖神秘的谷中巨宅。

  「師弟,你……」

  「我叫斐劍!」

  「你怎知我的名字?」

  「我已拜過四師伯的墓,墓碑上有你的名字。」

  『「哦!原來如此。」

  斐劍但覺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鎮靜了許久之後,才道:

  「師姐,我們坐下談談!」

  「好!」;

  兩人揀了塊山石,坐定之後,斐劍道:

  「聽『無魂女』的義母說,師姐在重傷重危之際,把半枚制錢交託『無魂女』,
請師姐把經過情形為我一述……」

  方靜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以激憤而悲愴的聲調道:

  「十年前師門慘禍你想來已知道詳情了?」

  「是的!」

  「自那次慘禍之後,先父與我隱居大洪山中,每日切盼著五師叔的訊息,五年
前,昔日仇家蒙面劍客尋上門來,仍是追索『天樞寶笈』,先父因中了『附骨神針」,
功力已散去大半,對方登門時,也正是他老人家功力散盡,垂危之際,蒙面劍客取
走半枚制錢,掌劈他老人家。

  斐劍咬牙大叫一聲:

  「好兇徒,他會付出更大的代價的。」

  方靜嫻接下去道:

  「我也受對方一擊重傷昏死,可能對方認為我已死亡,才沒有再下殺手,事後,
我自知傷重難治,為了他老人家生前一再囑咐的大事『扶傷出山,巧遇『無魂女』,
我已到了油枯燈盡之境,只好把信物交給她……」

  「可是師姐卻遇救了,是嗎?」

  「是的,恩師『殺人王』救了我,帶我到神女峰後谷中,盡三月之功,才把我
救活,以後的事,你全知道了……」

  「師姐曾見過蒙面劍客本人?」

  「是的!」

  「什麼形狀?」

  「身著紫衣,紫巾蒙面……」

  斐劍如雷轟頂,狂吼一聲:

  「是他。紫衣人!」

  方靜嫻慄聲道:

  「你認識他?」斐劍心中狂亂,方靜嫻的問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在
深深在想,紫衣人已被東方霏雯迫落石碣峰絕頂的斷巖,毫無疑問的必已粉身碎骨,
師門血仇,難道就此算完?但絳衣少女黃筱芳在將要道出秘密之際,突被「附骨神
針」穿透要穴而死,難道紫衣人沒有死?抑是除了紫衣人之外,還有人能施「附骨
神針」?

  那人是誰?

  為什麼要殺黃筱芳滅口?

  據「人皇」說,「附骨骨神針」他一共只煉有十枚,他又無傳人,只在戰「天
竺八魔」之時用過,但已時隔數十年,紫衣人的「附骨神針」何來呢?

  ……方靜嫻忍不住再次開口道:

  「師弟,你說蒙面劍客叫做什麼『紫衣人』?」

  斐劍沉重地一點頭道:

  「是的!」

  「你認識他?」

  「數次朝相,還交過手!」

  「他人呢?」

  「死了!」

  方靜嫻陡地站起身來,慄聲道:

  「他死了?」

  「也可能沒有死!」

  「為什麼?」

  斐劍把石竭峰,「紅樓主人」中計被埋巖窟之中,以及「紫衣人」被迫殺的經
過,說了一遍,只隱去了他與東方霏雯之間的微妙關係沒有說。

  方靜嫻玉牙一挫,道:

  「我要到斷巖之下找他的屍骨!」

  「我與師姐一道去,這可以證實『紫衣人』是否真的貝……」

  「師弟,你說的那姓東方的女人是何來路?」

  「不知道」

  「他能追殺『紫衣人』,這份身手恐怕武林中已找不到敵手了?」

  「也許……哦,師姐怎會找到這地方來?」

  「我跟蹤一名絳衣少女來的。」

  「殺害『無魂女』的那名絳衣少女業已被狙擊而亡,仍死在『附骨神針』之下
。」

  「可能性不大!」

  「那下半本『天樞寶笈』棄非已得回無望?」

  斐劍沉吟了片刻,終於道:

  「我已經得到了!」

  「你……得到了?」

  「是的!」

  「我不懂?」

  「寶笈就在谷內那巨宅的秘室中。」

  「師弟怎會作了這巨宅的客人?」

  斐劍不禁的面上一熱,道:

  「巨宅主人,就是迫殺『紫衣人』的女子東方霏雯……」

  「噢!」

  「我被『金月盟』十餘高手圍攻,不幸重傷,蒙她相救來此療傷。」

  「你不知她的來路?」

  「不知道!」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也不知道!」

  「我們該走了?」

  「師姐,你的蒙面巾為何不除?」

  方靜嫻如中蜂螫似的一震,目光一片黯然,道:

  「我……不能!」

  斐劍大感困惑,訝異的道:

  「不能!為什麼?」

  「希望你不要追問!」

  斐劍不由一窒,不要追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起初,他
認為她的蒙面,遮掩本來面目,是為了逃仇人,眼目,現在聽話聲並不是,那是為
什麼呢?這實在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他切盼瞭解她,不是好奇,是由衷的關心,他在世上,可說已沒有半個親人,
而她,是師門唯一的後人.打從她吐露身份時起,他就有如見親人,一個長久孤淒
的人,這種感覺特別銳敏,因為潛意識中渴望親情的慰藉。於是,追問道:「師姐,
雖然我們仍陌生,但淵源足以縮短陌生的距離,有瞞我的必要嗎?」

  「你……一定要知道?」

  「心裡想,可是不敢相強。如有困難,不說也罷!」

  「師弟,你看吧!」

  說著,一把抓下蒙面巾。

  「呀!」

  斐劍脫口驚呼一聲,連退兩步,俊面全變了色,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醜怪絕
倫的面孔,五條紫色的爪痕,像一隻大蜘蛛盤據在臉上,上齊額,下到頦,左右到
耳根,顯然,這臉孔是被手爪所抓毀,唯一完整的,是那雙清澈如秋水,但充滿了
幽怨的眸子。

  「師弟,如何?」淚水在她眼裡打轉。

  斐劍激顫的道:

  「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甘情願的。」

  「我不明白……」……」  

  「殺人王救了我,收我為徒,但他老人家的規矩見人必出手……」

  「他毀了你的容貌?」』

  「入他的門,必須承受一抓『孽龍爪』!」

  「慘無人道!」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若非他我早已橫屍路邊,同時,為了報仇,我必須有更
高的身手……」

  「准道四師伯名列五帝之一,所傳還不及『殺人王』?」

  「先父身中『附骨神針』,有些武功已無法傳授。」

  「我始終認為『殺人王』的行為太殘酷……」

  「過去的事不談也罷,總之,我並不恨他老人家。」

  「他還有別的傳人嗎?」

  「沒有,他生平不收徙,也從沒有救過人,對我,算是破平生之例。」

  「師姐,造物不公,你的遭遇未免太淒慘了。」

  「別提了,我活著是為了報仇,一切在所不計,何況區區面容被毀。」說著,
戴回蒙面巾,話頭一轉,道:

  「師弟,剛才說你已得到『天樞寶笈』的另半本,你只說了一半,到底情形如
何?」

  斐劍眼前仍幌漾著方靜嫻醜怪的面容,他知道她口裡不說,內心定是非常痛苦
的,愛美是人的天性,男女莫不然。何況,她還是如花年華的少女,他想對她有所
安慰,但又不知該如何啟齒,見問之下,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才道:

  「東方霏雯有收藏武功秘復之癖,她書房密室之中,搜羅得不少……」

  「天樞寶笈也在其中?」

  「是的!」

  「她如何得手的?」

  「據說是紫衣人所送!」

  「她與紫衣人是什麼關係?」

  「這……據說是紫衣人向她獻慇勤。」

  「哦!」銳利的目光,在斐劍面上一繞。

  斐劍像是被人窺破心般俊面一紅。

  方靜嫻不放鬆的道:

  「師弟,你所謂的得手,是怎麼個得手法?」

  「我已把它默記心中,參悟了其中一部分……」

  「你的劍術奇跡般的猛晉,當與這有關?」

  「是的,巧的是『天樞寶發』從頭至尾一脈相通,若不循序5研,任你聰明絕
頂,也無法擷取其中一招半式,所以在別人而自半本寶發與廢紙無異。」

  「這點我聽先父說過,倒是師弟你怎能人人家密室,自在翻閱?」

  「這……」他無言以對,俊面卻更紅了。

  方靜嫻身為女人,某些事物,有獨特的敏感,輕聲一笑道:

  「師弟,這東方霏雯是否長得很美?」

  言中之意,不問可知了,斐劍尷尬的一笑道:

  「是的,很美!」

  「多大年紀?」

  「看上去二十許!」口裡說,心裡卻浮上的紫衣人說的那句話:「她可以作你
母親而用余……」不由暗自一顫,難道她練有「駐顏之術?」抑是服食了什麼靈丹
妙藥,而使青春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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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碧目老人


  斐劍自語中不覺走去,猛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只見一碧目老者已站立身邊。
對方靜嫻道:

  「你師父現在何處,讓他來見老夫。」

  「家師已數十年不見外人!」

  「但他非見老夫不可!」

  「閣下請先示名號?」

  「你還不配問。」

  斐劍心中早已不快,現在被對方目無餘子的態度再一激,登時心火直冒,冷哼
了一聲,接口道:

  「閣下好大的架子!」

  碧目老人目光一瞟斐劍,陰惻惻的道:

  「你小子是誰?」

  「掘墓人!」

  「粒米之珠,也放光芒,老夫沒空和你說話。」

  「在下是粒米之珠,那閣下是朗星皓月的了?」

  「對你這小子,可以這麼說!」

  斐劍嘿的一聲冷笑道:

  「大言不漸,閣下恐不知天下還有羞恥兩字?」

  碧目老人眼中碧芒陡盛,厲聲道:

  「別迫老夫殺人?」

  斐劍的臉容,回復了往常冷酷無情,傲然道:

  「就算迫你,義當如何?」

  碧目老人腳步一挪,手中斑竹杖在地上叩了兩下,面上頓現殺機,陰森森的道


  「你找死?」

  方靜嫻一欺身道:

  「師弟,這是我的事,讓我來解決!」說著轉向碧目老人道:

  「閣下要見家師到底為什麼?」

  碧國老人勢態凌人的道:

  「給我少廢話,你帶路就是!」

  「閣下如不說出來歷與用意,恕難以應命!」

  「這卻由不得你!」

  「恐怕未見得?」

  「你想試試?」

  「正是這意思!」

  碧目老人身形一彈,手中斑竹杖向方靜嫻點了過去,方靜嫻素手一圈,招式尚
未發出,碧目老人的竹杖突地中途變勢,由點改為斜齒,角度部位,詭異得令人咋
舌。

  以方靜嫻的身手,竟然無法封擋,迫得收手後退,栗米之差險被擊中。

  斐劍為之心頭一震,這碧目老人的功力,實在高得出奇。

  碧國老人嘿嘿一聲怪笑道:

  「果然不愧『殺人王」的傳人,再接老夫一杖!」

  竹杖一收一放,再度擊出,這一擊更是詭辣萬分。

  方靜嫻毫無還手之力,一閃遲了八尺,衣袖被洞穿了三孔。

  斐劍一彈身,站到了方靜嫻的位置,手中劍斜斜下垂,寒聲道:

  「在下領教!」

  碧目老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手中竹杖,逕指斐劍前胸。

  斐劍一抖腕,施出了那一招「投鞭斷流。」

  「卡!」的一聲暴響,杖劍相交,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碧目老人神色一變,
他料不到對方有如此高的修為,斐劍也暗驚對方的內力雄渾,由劍身傳來的暗勁,
大得出奇,幾乎使他執劍不牢。

  碧目老人大聲道:

  「小子,你是何人門下?」

  斐劍餘憤未消,以牙還牙的道:

  「閣下還不配問我的師承!」

  這話答得狂傲絕倫,碧目老人老臉驟呈一片鐵青,暴喝道:

  「狂妄!」

  竹杖一揮,挾撼山栗獄之勢,向斐劍當頭罩下。

  斐劍施出了「天樞寶笈」所載的第二招絕學「滿天星斗」,以攻應攻。

  「波!波!」連震聲中,劍杖在電光石火之間,碰擊了十餘下之多,駭人的反
震潛流,使斐劍連退了三個大步。

  斐劍心頭大震,他自得到「人皇」輸以三十年內力,又參悟了「天樞寶笈」的
三招劍法,功力已非皆比,想不到第二個回合便告失利。看來這碧國老人的身手,
要在谷中巨宅白髮老嫗郝玫香之上。

  碧國老人嘿嘿一笑道:

  斐劍雙目盡赤,怒哼一聲,施出了最具威力的一招「掣天一柱。」

  劍光閃處,碧目老人暴退五尺,碧眼中儘是駭色。

  斐劍內心一陣忐忑,這一招郝玫香無法招架躲閃,而對方竟能安然避開,看來
這一戰的後果,並不樂觀。

  心念之中,欺身上步,又是一招「擎天一柱」,挾以畢生功力攻了出去。

  碧目老人,再退五尺,夷然無損。

  斐劍兩次出手無功,不由一窒。

  碧目老人電閃飄身,竹杖幻成千百杖影,罩向斐劍,斐劍仍是那一招「擎天一
柱」,劍身一圈一豎,碰擊聲中,杖影頓消。幾乎是同一時間,碧國老人左手一揚,
射出了五樓指風,疾如飛矢。

  近身搏擊,指發即至,斐劍反應再靈敏,也應付不及,何況碧目老人的功力修
為,還比他高了一籌。

  五處穴道,同時被指風擊中,斐劍身形一個踉蹌,幾乎栽了下去。

  換了任何一個高手,在五處穴道受擊的情況下,不死也差不多了,幸而斐劍所
習武功,迥異常軌,氣血的運行,另出蹊徑,所以不虞受制,劇痛徹骨,眼前金星
亂冒。

  碧目老人乘勢變勢,竹杖橫掃。

  「砰!」挾以一聲悶哼,斐劍被掃飛兩丈之外。

  嬌喝聲中,方靜嫻人劍合一,射向碧目老人。

  碧目老人杖交左手,右掌疾推,一道如山的勁氣,裂空暴捲。

  方靜嫻被震得倒翻回原地。

  碧國老人一閃到了斐劍躺身之處,慄聲道:

  「小子,老夫只好殺你了,你是自作自受!」

  話聲中,竹杖向斐劍迎頭砸下……

  斐劍心膽俱裂,但卻無力反抗,眼睜睜望著竹杖當頭砸落。

  方靜嫻厲喝一聲:

  「住手!」

  碧目老人不期然的收住下擊之勢,陰陰的道:

  「怎樣?」

  「我帶你去見家師,但你不能傷他!」

  「這是兩回事!路麼必須帶,人老夫必須殺!」

  「那你便休想要我帶路!」

  「事由老夫作主,由不得你!」

  「你殺了我也是枉然,家師住處三關九險,如果我功力受損,樣到不了?」

  碧國老人目光一連幾轉,冷冷一哼道:

  「暫且依你!」說著收杖後退了一步。

  斐劍心高氣傲,憋著一口氣,硬掙扎著站起身來,咬牙道:

  「在下如果不死,必報此仇,閣下要就動手,以免後悔!」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憑這句話,老夫等你報仇。」

  「閣下留個名?」

  「不必,你總不會認錯人。」

  方靜嫻關切的道:

  「師弟,你的傷勢……」

  「不要緊!」

  「我們只好暫時分手了,你拿著這個!」

  說著,掏出半枚制錢,遞給斐劍,又道:

  「雖然效用已失,你還是保存著,算是一個紀念。」

  斐劍接了過來,激動的道;

  「謝謝師姐!」

  碧目老人一瞪眼道:

  「小子,你也是『殺人王』門下?」

  「你閣下管不著!」

  方靜嫻怕碧國老人再動殺手,忙道:

  「閣下我們上路吧!」

  碧目老人面上殺機一現而隱,道:

  「小子,下次見面老夫必殺你。」

  斐劍重重地一哼道:

  「彼此!彼此!」

  方靜嫻不勝依依的道:

  「師弟,你先去我們剛才所說的地方查探,我朝這條路來與你會合。」

  斐劍知道她所說的是去石碣峰斷巖之下,查探紫衣人生死之事,當下頷首道:

  「好的!」

  「那我走了!」

  「師姐珍重!」

  碧目老人隨方靜嫻,落峰而去。

  斐劍望著兩人身影,自視線中消失,他無法揣測這碧目老人找『殺人王』的目
的何在,但看情形是尋仇的成份居多。

  這一戰,險些送了命,他想到應該覓地潛修,參研「天樞寶笈」最後所載的總
解,俾使所學能竟全功。

  目光,不期然的轉向遠處的谷口,心頭又是一陣昏亂,不知東方霏雯是否已經
回谷,自己既與郝玫香翻了臉,當然不能自行回去,但,對東方霏雯那一份渴欲見
面之情,是拋不下的。

  當然,目前最要緊的還是療傷,碧目老人那一杖,幾乎把他的腰背打折,內腑
所受的震盪雖不重,但也不輕。

  他選了一個較為隱蔽的位置,正待運功療傷……

  驀地——

  一陣破風之聲傳處,四名黑衣人同時湧現。

  斐劍心頭一震,冷眼望著對方,看對方有什麼行動。

  四黑衣人乍見斐劍之面,齊齊面上一變,互望了一眼,其中之一上前拱手道:

  「少俠請了!」

  斐劍又是一震,看樣子對方認識自己,當下冷冷地道:

  「朋友如何稱呼?」

  「金月使者!」

  斐劍暗叫一聲音也!「金明盟」與自己結怨已深,狹路相逢,自己傷勢未癒,
看來恐應付不了。

  也許對方是專為探查東方霏雯的行蹤而來,自己被該總監巡察高寒山及護法
「天地雙煞」等近二十高手圍攻,東方霏雯適時而至,追殺對方,不留半個活口,
究其實,是為了自己……

  但,要來的,終是要來,躲也躲不了。

  心念之中,冷聲道:

  「有何指教?」

  那使者語氣之間,極為平和的道:

  「指教不敢,請問那青衣蒙面女子現在何處?」

  斐劍大感意外,對方找的竟是方靜嫻,對自己也無監視之意,而且會找到這峰
頭上來,這就令人難以索解了,一怔之後,道:

  「朋友要找那青衣蒙面女子?」

  「不錯!」

  「為什麼?」

  「奉命行事!」

  「她走了!」

  「走了?」

  「是的!」

  「少俠可知她的行蹤何處?」

  「她是被一個不知名的碧目老人逼走的!」

  那使者面色一變,口裡嘀咕了一聲,眉鋒一皺,道:

  「可是一個年約七旬上下,手持斑竹杖的老人?」

  「不錯,正是他!」

  「哦!是他老人家。」說著,一拱手道:「多承指教!」回身向其餘三個同行
的黑衣人一擺手道:

  「我們走!」

  四人彈身奔離。

  斐劍愣在當場中,心疑萬端,困惑不已,照理,「金月使者」該向自己尋仇,
但對方卻禮數周到,一字不提,找的卻是師姐方靜嫻,而對那詭秘的碧目老人,稱
之為「老人家」,碧國老人是什麼來路呢?

  心念未已,不遠突然傳來四聲淒厲的慘號。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受害的莫非是那四名「金月使者」?「金月使者」
的身手,在江湖中堪稱千中選一的一流高手,誰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連毀四人?

  莫非她是——東方霏雯?

  心念及此,精神大振,不知那裡來的一股力量,使他渾忘傷痛,舉步奔了過去


  奔出大約五十丈,果見四黑衣人橫屍血泊之中。

  是誰下的手?

  左右顧盼之下,不見半個人影,奇怪,難道兇手殺人之後遠走了,看來又不可
能是東方霏雯所為……

  正自思疑之際,只聽身後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道:

  「掘墓人,你的死期到了!」

  斐劍心頭狂震,回身之下,不由驚「哦!」出聲,心神皆震,幾乎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登時目瞪口張。

  站在身前的,赫然是紫衣人。

  紫衣人分明已被東方霏雯迫落斷巖,想不到他仍然活著,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心頭一陣狂亂之後,隨之而起的,是無比的怨毒。

  紫衣人,也就是十年前的師門仇人蒙面劍客,五年前掌劈方靜嫻父女,奪走半
本「天樞寶笈」,卻又當禮物送給了東方霏雯,自己又在無意中得到了它,造物主
的安排,的確奇妙。

  恨,在心頭翻攪,仇,在血液裡奔騰。

  「紫衣人,你居然沒有死?」

  「你很感意外,是嗎?」

  「的確如此!」

  「哈哈哈哈,本人死了,誰收抬你小子和那不要臉的淫婦?哈哈哈哈……」

  撇開血海深仇不談,心上人被罵淫婦,是他所無法忍受的,他忘了自己是負傷
之人,也忘了對方的功力,只次於莫測高深的心上人,手中劍一斜,厲聲道:

  「紫衣人,口出惡聲,並非武士行徑!」

  紫衣人不屑至極的一哼道:

  「小子,你不過賤人掌中的玩物而已,也配稱武士……」

  斐劍不由氣沖頂門,暴喝一聲;

  「住口,紫衣人,我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紫衣人反而大笑道;

  「小子,你在做夢!」

  「看劍!」

  劍勢揮出,但見一陣劇痛攻心,內力不繼,招式到了半途,便告頓住,身形幌
了兩幌,一口逆血幾乎奪目而出。

  紫衣人冷冷的道;

  「小子,你受了傷?」

  斐劍面對血海仇人,卻無能為力,心頭起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這痛楚遠勝於
肉體上所感受的。

  如果,現在死於紫衣人之手,那真是死不瞑目了。

  紫衣人頓了頓,再次道;

  「小子,你怎麼受的傷?」

  「你管不著!」

  「莫非那賤人在玩弄了你之後,一腳把你踢開了?」

  斐劍雙目幾乎滴出血來,咬牙切齒的道:

  「你在放屁!」

  紫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又道:

  「小子,你既在此地現身,大概已作了她人幕之賓,你已身受重傷,老夫今日
不和你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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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紫衣再現
   

  這時兩名絳衣少女現身走來,放眼四屍橫在血泊中,一名線衣少女顫聲道:

  「少俠,您毀了他們?」

  「不是我!」

  「少俠受了傷?」

  「是的!」

  「是誰毀了這四個黑衣人?」

  「紫衣人!」

  兩少女粉腮慘變,齊聲驚呼道;

  「少俠說是紫衣人?」

  「不錯,就是被你們主母迫落斷巖的那個紫衣人!」

  「他……他……沒有死?」

  「我怎會如此輕易的便死!」

  冷語聲中,紫衣人從石後緩緩現身出來,兩絳衣少女如逢鬼魂般嬌軀狂震,面
上呈現驚怖至極之色,一步一步,向後退縮

  紫衣人仰天一陣狂笑之後.一彈身欺到二女身前,厲道:

  「那賤人可在「謫仙秘宮」之中?」

  斐劍心中一動,谷中巨宅,難道就是紫衣人口中的「謫仙秘宮」?

  絳衣少女哆嗦著道:

  「主母已外出多日未歸!」

  「那隻老狐狸呢?」

  「在……在峰下!」。

  紫衣人又是一陣狂笑,笑聲中滿含殺機,笑聲斂處,劍芒一閃,快如電光石火,
只聽「哇!」一名絳衣少女栽了下去,手握劍把,劍身離鞘一尺,她竟連拔劍都來
不及。

  另一名絳衣少女,亡魂出竅,彈身便朝外射去。

  「那裡走!」

  紫衣人電閃彈身,從後補擊,又是一聲摻嗥栗耳而起,那絳衣少女彈出不到十
丈,劍穿後心,仆地而亡。

  斐劍看得目毗欲裂,但卻無可奈何。

  風聲颯然中,二倏人影電瀉而至。

  「你……」

  來的,赫然是「謫仙秘宮」中的奇醜老嫗郝玫香,說了一個「你」字之後,下
面的話像是突然凍結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醜臉上的雞皮,起了一陣抽搐。

  紫衣人陰惻惻的道:

  「老狐狸,你想不到吧?」

  郝玫香久久之後,才出進一句話道:

  「你沒有死?」

  「你的死期到了,郝玫香,你為老不德,於那賤人污穢一氣,任由她敗德亂行,
你是第一個該死的人!」

  郝玫香冷哼了一聲道:

  「你僥倖逃得性命,就該隱跡遊蹤,還敢張牙舞爪……」

  「住口!老狐狸,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一你一身污穢,雖死亦難洗清。」

  「紫衣人,老身會眼看你橫屍的!」

  「你看不到了。」

  了字聲中,一劍劈了出去,郝玫香早經蓄勢而待,紫衣人方自出手,她也幾乎
不差先後的出了手。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這一展開搏鬥,情況激烈萬分。

  紫衣人功力較高,但郝玫香在求生慾念的支使下,忘命出手,雙方暫時扯平。

  十招之後,郝玫香已告不支,而紫衣人的招式愈來愈辛辣,令人動魄驚心。

  郝玫香口裡厲叫一聲,一口氣攻出了十八劍,迫得紫衣人連退了三步,就在紫
衣人退步之間,她身形電彈,疾瀉而去,快如鬼魅飆風。

  她快,紫衣人更快,如長虹經天,一劃十丈,一起一落,又截在她的頭裡。

  惡鬥,持續下去……

  斐劍心念電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莫非要等紫衣人殺了郝玫香再來殺自己?
於是,他轉身向後峰踉蹌奔去。

  金鐵交鳴之聲,不斷從身後傳來,但隨著他奔行的距離,愈來愈小,最後,終
止不可聞,他判斷紫衣人與郝玫香交手不會太久。郝玫香至多能支持五十招,如果
一味前進,紫衣人立即會跟跺而至。

  心念之間,折身向右,攢入密林之中。

  體力已不容許他繼續前行,目光搜掠之下,發現近身處一個土穴,差可容一人
存身,於是,他一頭攢了進去。隨牽扯了些樹枝掩住洞口,這一來,倒是隱秘十分
了,既使有人身從旁經過,也難發現。

  他定了定神,開始運動療傷。

  他試行默運熟記胸中的「天樞寶笈」總解之內的療傷篇口訣,一而再,再而三,
直到數十遍之後。才算摸出頭緒來。

  兩個時辰之後,正式開始運用新悟心法療傷。

  一旦了悟,便輕而易舉,「天樞寶笈」玄奧絕倫,僅只半個時辰,便已傷痛盡
失,氣機暢通,功力不知不覺之間,又增進了一成。

  從掩蔽洞口的葉隙外望,隱約可見星斗閃爍,時已入夜,他想,何不乘此時機,
參悟掌指步法。

  於是,他再次摒除雜念,澄清心神,苦苦參研。

  他完全沉浸在奇招絕式之中,不知時間的飛逝,連飢渴也忘了。

  掌、指、步法、次第完成,他一橫心,繼續贊研總解,最後,也就是最困難的
關頭,他憑絕頂的智慧,與超人的毅力,洞澈了機微。

  至此,算是大功告成,每一招每一式,都較未參透總解之前,增加了數倍威力


  長身出洞,只見旭日高照,一片清新,內力充盈,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飄然之
感,他不知道自己的功力,究竟高了幾許,但不言可喻,必已先後判若兩人。

  難道自己在一夜之間,參悟了全部絕學?

  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走出密林,眼前一道山泉,淙淙而流,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身污,暗忖,應該
洗滌一番,身上所著衣衫,是東方霏雯所贈,不能丟棄。

  臨泉一照,不由駭然大震,腮邊頷,黑茸茸一片短髭。

  他呆立了片刻,匆匆洗去血污,彈身奔上峰頂。

  到了原來交手之處,空蕩蕩的一無所見,除了紫黑的血跡之外,屍首半具無存


  時已數日夜之久,紫衣人當然早已遠去,只不知當日與郝玫香之戰結果如何?

  他有些悵然的感覺。

  突地——

  他目光觸及不遠處的數坯新土,不由心中一動,彈身過去一看,內中赫然有一
座是郝玫香的玫墓,登時心弦繃緊。

  郝玫香果然已死在紫衣人之手,收屍的當然是「滴仙秘宮」中人無疑。

  東方霏雯不知已回官否?

  想到心上人,立即有一種渴欲見面的感覺。

  他同時想到被碧國老者逼著帶路的師姐方靜嫻,雙方約定,在赴石碣峰的途中
碰頭,自己這一耽誤,極可能會錯過,紫衣人既已現身,石碣峰之行便沒有意義了,
目前還是速與師組會合,共謀復仇之計最為緊要。

  心念之中,彈身馳下山峰。

  眼前現出那通往「謫仙秘宮」的谷道。

  他猶豫了,該不該先去見心上人一面?

  理智,總是較弱一環,在情感與理智衝突之下,得勝的常是情理,於是,他折
轉身朝谷裡奔去。

  他有如一種經歷風雨之後的小鳥,奔向窩巢般的感覺。

  情感是相當微妙的東西、上至少智,下至下愚,有幾人能脫出它的捆縛?

  他的心湖裡,不禁地漾起了漣漪,半月不見,五人無恙否?

  奔進谷道,舉目一看,登時窒住了,血液也似乎聚然之間冷凝了,同時手腳陣
陣發麻,腦內嗡嗡作響。

  那座華麗雄偉的秘宮,變成了一片瓦礫之場,像劫後的廢墟,人目一片淒涼。

  是誰毀了這座秘宮?

  人呢?難道悉已遭劫?

  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東方霏雯賽過天仙的美靨,又呈心頭。

  如果她不幸……

  他不敢往下想,這打擊他承受不了,他自我寬慰的想,東方霏雯功力深不可測,
誰能傷得了她,心裡想,口裡叫出了聲:

  「不會,決不會,她一定平安無恙!」

  突地——

  一個聲音接口道:

  「不錯,她沒有死!」

  斐劍聞聲一驚,轉身看處,一個小叫化笑嘻嘻地向身前行來,他,正是以不同
面目出現的「陰魂不散尹一凡」,尹一凡會在此地現身,大大出乎斐劍意料之外,
不由愕然道:

  「賢弟,是你!」

  尹一凡笑態一斂,正色道:

  「大哥,你好快的身法,我看你下峰,奔向此間,就是追不上。」

  「你怎會來到這裡?」

  「我在附近守候了三天三夜,以為找不到你了……」:

  「你在這裡守候了三天三夜?」

  「是呀!」

  「為什麼?」

  「找你呀!」

  「你知道我在這裡?」

  「當然知道,不然豈能稱得上陰魂不散!」

  「當然兩個字如何說法?」

  「天機不可洩露,否則以後就不靈了。」

  斐劍倒是習慣了他的刁贊性格,也不深究,換過話題道:

  「賢弟,你說她沒有死?」

  尹一凡一瞪眼道:

  「她?她是誰呀?」

  斐劍生性嚴肅,不喜戲弄,聞言臉色一變,尹一凡趕緊道:

  「大哥說的是那要命美人,她真的沒有死!」

  「你怎知道?」

  「事件發生時她不在場!」

  「這是什麼人所為?」

  「紫衣人!」

  斐劍恨恨地一跺腳道:

  「又是他!」

  「這是諸般巧合,如果那美人兒在家,紫衣人天膽也不敢火焚秘宮!」

  「她人呢?」

  「三天前回來處理了善後,又離開了。」

  一賢弟可知她的真正身份?」

  尹一凡面色一肅,沉重的道:

  「此時說了,恐怕有損無益……」

  「你說活怎麼老是藏頭藏尾?」

  「大哥,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一點請你包涵。」

  「哼!」

  「大哥,小弟有句話不得不說,可能忠言逆耳,但……」

  「少做文章,你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吧?」

  「女人是禍水,希望大哥慧劍新情絲,以武林安危為重!」

  「你指的是東方霏雯?」

  「是的!」

  「這與武林安危有何關聯?」

  「有,大哥日後自知,我擔心大哥消磨了壯志,同時,你的愛恐怕沒有結果。」

  斐劍悚然而震道:

  「你何所據而云然?」

  尹一凡苦苦一笑道:

  「小弟我奉命暫不洩露!」

  「奉何人之命?」

  「恩師!」

  「咦,你不是說過令師業已作古了,你是奉死人之命?」

  「大哥,生生死死,又何必太認真?」

  「你愈說愈離譜了,坦白說一句,要我與她斷絕關係,辦不到!」

  「這些暫時不談吧!」

  「你找我有事?」

  「大事!」

  「什麼大事?」

  「請大哥先回答幾個問題。」

  「問吧!」

  「九宮山之行如何?」

  「小有所獲,業已見到『人皇』,證明『附骨神針』是他之物,但非他所為,
據另外的人證實,是紫衣人所為,但神針來源還沒有查明。」

  「目前最好能聯合紫衣人……」

  斐劍駭然道:

  「聯合紫衣人,為什麼?」

  「紫衣人與『金月盟』已勢成水火,聯合他共同對付『金月盟』!」

  「辦不到!」

  「為什麼?」

  「紫衣人是我師門血海他人!」

  「證實了嗎?「

  「證實了!」

  「可不可以先公而後私?」

  「為什麼非要聯合他不可?」

  「紫衣人身手極高,而且實力雄厚。」

  「是你的高見?」

  「不,仍是那句話,奉命傳言!」

  「又奉令師之命?」

  「就算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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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疑塚迷霧

  斐劍本想問尹一凡的師父到底是誰,但想了一想,他故意閃爍其詞,問了也是
白費,把到口邊的話,忍了回去,冷冷地道:

  「我可以試一試但也許辦不到,我恐怕無法和仇人攜手。」

  尹一凡怔了一怔,又道:

  「還有,就是關於制錢信物的事,是否已有眉目?」

  「業已了結了!」

  「啊!那大哥……」

  「我的功力已小有所成!」

  「較之紫衣人如何?」

  「已可放手一搏?」

  「那好極了,現在話歸正題,我找你的目的,是要辦一伴大事。」

  「說吧!」

  「當今各門派除了『少林』、『武當』丐幫三大門派之外,其餘的都人了『金
月盟』掌握,加盟的各門派掌門,受封為『黃旗令主』受『金月盟』節制……」

  斐劍心頭巨震,駭然道:

  「金月盟君臨天下之期不遠了?」

  「凡異已之士,全被列入屠殺的黑名單!」

  「哦!」

  「最驚人的是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象四大魔,業已加人『金
月盟』,封為太上護法……」

  斐劍又是一震,道:

  「六十年前,『天竺八魔』業已毀於『人皇』的『附骨神針』之下,難道八魔
當初未死?」

  「這就不得而知了!」

  「中了『附骨神針』,除『人皇』本人之外,無人能解救,這的確有些不可思
義,你這消息可靠嗎?」

  「百分之百!」

  「四魔功力如何?」

  「不在紫衣人之下!」

  「那這麼一來,『金月盟』如虎添翼了……」

  「中原武林,勢非走上末日之途不可。」

  「你告訴我這些事的目的是……」

  「還沒有說到正題……」

  斐劍眉頭一皺,道:

  「正題是什麼?」

  尹一凡以十分沉重的口吻道:

  「四魔之中的『貅魔』,在武陵山中秘密訓練一批劊子手,叫做『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好別緻。」

  「陰風隊是由一批僻賦奇佳的美艷少女組成,先用一種特殊藥物,迷失本性,
然後授以采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江湖高手,吸取元陽,以助功力速成,百日之
內,每一少女都將獲得百年以上功力……」。

  「傷天害理,人神共憤。」

  「然後,再由四魔合力傳授域外邪功,而這些少女團被藥物迷失本性,只聽命
於『金月盟主』一人,如果讓『陰風隊』訓練成功,武林天下將無人能予以消滅,
同時,一般武林高手,被這批少女充作練功用具的情況下,將死無唯類……」

  斐劍聽得膽戰心驚,額頭上竟滲出了汗珠,激動的道:

  「金月盟主是什麼樣的人物?」

  「這還是一個謎。」

  「陰風隊在武陵山中什麼所在?」

  「地點極隱僻,得化一番工夫搜尋。」

  「為今之計呢?」

  「用釜底抽薪之法,予以破壞,這批少女在邪功未成之際,並不難對付。」

  「她們是無辜的……」

  「為了挽救武林浩劫,與更多的同道生命,只好忍心一下了。」

  「現在就上路?」

  「當然愈快愈好,行動的細節,我們可以在路上慢慢談。」

  斐劍沉吟了片刻道: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辦妥,你我約定地點再見如何?」

  「這……」

  「這件事刻不容緩,非辦不可。」

  尹一凡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

  「好吧,大哥辦事需要多少時間?」

  

  「很難說,也許一天,也許三五天不定。」

  「我在武陵山外小鎮馬家集等你,不見不散?」

  「好,一言為定!」

  「我們該走了?」

  斐劍目光再度掃向那片廢墟,心中有說不出的悵惘,也有些黯然神傷,變生不
測伊人何處?此後何時才相逢!

  悵然了片刻之後,與尹一凡雙雙奔出谷道,足足一個時辰,才走完山區,到了
官道之上,斐劍往東,尹一凡赴武陵山,折向西南,兩個口盟兄弟,互道珍重而別


  斐劍一路向東行去,心情沉重得像鉛塊,「滴仙秘宮」被焚燬的事,他一直未
能釋然於懷,明知東方霏雯必定無恙,但仍不免懸心。

  傍晚時分,來到了荊山腳下,卻不見方靜嫻的影蹤。

  他有些焦灼了,自己在「滴仙秘宮」外的峰頭上,參研「天樞寶笈」總解,不
知不覺地耽了五日左右,方靜嫻為碧國老者帶路,返巫山見她師父「殺人王」,估
計行程,她應已到達石碣峰下而回頭了!說不定雙方業已錯過……

  他也想到此番碧國老者可能蓄意向「殺人王」尋仇,碧目老者的功力,已到了
震世駭俗之境,如果「殺人王」不敵。方靜嫡恐怕也難倖免。

  他直想奔到巫山去一探究竟,但時間不許,尹一凡等他辦的事更重要。

  幾經躊躇,他在人荊山必經之路的小鎮上打尖寄宿,並重酬請了一名店小二在
路口守候,同時打聽最近幾天有沒有一個青衣蒙面的女子經過或現身。

  一宵易過,毫無頭緒,他只好作人荊山的打算。

  他備了一份乾糧,朝荊山進發。

  舊地重臨,熟路輕車,逕向石碣峰奔去。

  正行之間,他忽然想到了上次來時發現的那疑塚。碑上,有母親的名號,立碑
人是母親遺命要殺的仇人「屠龍劍客司馬宣」,而且稱謂竟是夫妻。

  這疑團,一直盤據在他的心頭。

  母親的遺骨,分明埋葬在故居原址,是自己與師父親手埋葬的,此地怎會又出
現墳墓呢?

  「屠龍劍客司馬宣」業已在上次紫衣人暗算「紅樓主人」時.被炸埋在石碣峰
頭的窟洞中,這公案成了死無對證。

  如果說「屠龍劍客」在碑上的身份是真,那便是自己的父親,可是母親為何要
殺他?自己為什麼姓斐而不姓司馬?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不透其中蹊蹺,也打不破這疑團。

  翻山越嶺,登上峰頂,目光掃處,幾乎失口而呼。

  墓前,站著一條身影,背向自己,他,赫然是血海仇人「紫衣人」。

  這真是冤家路窄了。

  一股殺機,直透頂門,仇與恨,又一次在血管裡奔流,想不到剛剛參悟了絕學,
便碰上這快意恩仇的機會。

  他激動得有些發抖。

  尹一凡告訴他聯合「紫衣人」對付『金月盟』的話,早已拋之九宵雲外,他心
裡除了復仇之外,已容不下任何念頭。

  於是——

  他一步一步地向「紫衣人」移去。此時,如果有人看到他臉上那凝固了般的殺
機,一定為之駭絕。

  「紫衣人」如一尊石像,一動不動,似未發覺斐劍的來臨,斐劍並沒有放輕腳
步,沙沙的聲音,即使是一個最起碼的角色也能聽到,而對方竟然一無反應,是自
視大高,還是早已發覺而故作不理?

  斐劍在距對方身後七八步處停了下來,「紫衣人」依然兀立不動。

  對方過度的鎮靜,反而使斐劍心泛疑雲,他不得不估量一番。

  他有自信,目前的功力,足可對付「紫衣人」而有餘,自己折上這峰頭,是臨
時起意,對方也不可能有什麼預謀。而且自己原本不是他的對手,參悟了全部「天
樞寶笈」是近幾日的事,誰也不知道,他大可不必把自己放在心上。

  只有一個可能,他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忽地,他想到上次自己來時,也是在此處碰上「紫衣人」,對方曾說過:「此
地不容任何人褻瀆……」的話,細想起來,話中大有文章。

  同時,「屠龍劍客司馬宣」隱身石碣峰石窟的消息,是他提供,他謀算「紅樓
主人」連同「屠龍劍客」一併犧牲,有關「屠龍劍客」的一切,他可能知情,也許,
疑塚謎能從對方口中揭開。

  心念之中,他強捺住即將爆發的殺機,冷冷地發話道:

  「紫衣人,我們又見面了!」

  紫衣人像是猝然吃了一驚,陡然轉過身來,怔了怔,道:

  「好哇!掘墓人,天下雖大,可是冤家的路卻不寬。」

  「正是這句話!」

  「你這叫飛蛾撲火……」

  「未見得,在下正要找你,想不到這麼快便碰頭,的確是上天的巧安排。」

  「你心疼本人毀了那賤人的淫窟?」

  這句話,使斐劍殺機如熾,幾乎控制不住,厲喝一聲道:

  「紫衣人,休逞口舌之利,話語傷人,你會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哈,小子,你說得煞有其事。」

  「紫衣人,廢話少說,在我沒有殺你之前,回答幾個問題

  「沒有殺我之前?嘿嘿嘿嘿,倒是本人願意在未殺你以前聽聽你小子有什麼屁
要放。」

  美劍咬了咬牙,道:

  「十年前,為了一部『天樞寶笈』殺『金帝』劍劈『木』『水』二帝,用『附
骨神針』殘害『火』『土』二帝,五年前重複加害『火帝』父女的可是你?」

  紫衣人駭然退了一步,慄聲道:

  「小子,你到底是誰?」

  「五帝的傳人!」

  「你……是『武林五帝』的傳人?」

  「不錯!」

  「五帝還有傳人?」

  「公理正主是永不泯沒的!」

  「你說完了?」

  「你承不承認?」

  「本人不否認!」

  「好極了,還有『附骨神針』由何而來?」

  「本人從來未使用過『附骨神針』!」

  「什麼,你沒有使用過?」

  「沒有就是沒有!」

  「那『大帝』與『土帝」何以身中『附骨神針』?」

  「你去問死人吧!」

  「還有最近的『謫仙秘宮』主人侍女黃筱勞,也是死於『附骨神針』之下,你
閣下難道也不知情?」

  「對了,正是這句話。」

  「你不敢承認?」

  紫衣人振聲狂笑道:

  「小子,本人對你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斐劍登時愣住了,看樣子,「紫衣人」說的可能是真話,但他已承認先後殺害
師父與四位師伯不諱,而師父與四師伯中的是「附骨神針」不假,師父遺言也是如
此,自己曾眼見師父慘號數晝夜,功散而亡,不是他還有誰?

  當日與師伯們動手,也只他一人,難道別有幫兇?

  心念之中,粟聲道:

  「紫衣人.既然你不承認施用『附骨神針』,那是誰為你幫兇?」

  「笑話,本人何須人幫手!」

  「那你為何不敢承認?」

  「本人懶得和你糾纏了……」

  斐劍心念暗轉,對方不肯承認,必是內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存在,罪證確
鑿,口頭承不承認都是一樣。

  當下冷哼一聲道;

  「這件公案到此為止,另外一件事,不久前閣下以卑鄙而惡毒的手段,謀殺
『紅樓主人』,連同『屠龍劍客司馬宣』一併毀去,為什麼?」

  「紫衣人」又目陡射厴芒,寒聲道:

  「小子,這你管不著!」

  「我管定了!」

  「你還不配,同時也是一句空話,因為你死在眼前,奇跡只有一次,不會一而
再的出現!」

  「那可不一定!」

  「夢話!」

  斐劍目光一掃墓碑,寒聲道:

  「紫衣人,這墳墓裡葬的當真是『芍葯仙子斐芸卿』?」

  「紫衣人」身形一震,目中抖露駭異至極之色,良久才道:

  「這關你什麼事?」

  斐劍看出事有蹊蹺,決心要追個水落石出,冷凝的道:

  「當然與本人有關!」

  「與你何關?」

  「你且說是與不說!」

  「紫衣人」雙目精芒暴射,像電炬般迫注在斐劍的面上,似乎要照徹他的內心,
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悠悠的道:

  「不錯,墓里長眠的是『芍葯仙子斐芸卿』!」

  斐劍表面上冷漠如恆,但內心已如怒海般翻攪,天下竟然會有這等古怪之事,
一個人被葬兩處,當然,眼前這座墳墓百分之百是假的,至於「屠龍劍客」為什麼
要造這疑塚,便是此刻須要探索的謎底,另一樣便是「屠龍劍客司馬宣」與母親的
真正關係,如果這兩個謎底揭曉,自己何以從母姓斐的謎,也將因之明朗。

  心念數轉之後,道:

  「這墓是『屠龍劍客司馬宣』所立?」

  「你小子不認識字麼,碑上不是明明刻著嗎!」

  「司馬宣與『芍葯仙子』是什麼關係?」

  「夫妻!」

  斐劍心頭一震,追問道:

  「真的是夫妻?」

  「紫衣人」身軀又是一震,目光頓黯,暗聲道:

  「不!不是夫妻……」

  「閣下前言不接後語,是什麼意思?」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在下必須要知道!」

  「你方才說此事與你有關,你且說說看與你有什麼瓜葛?」

  「世上有幾個『芍葯仙子斐芸卿?」

  「紫衣人」目中精光又現,語帶驚疑的道:

  「當然只有一個,你這話……」

  斐劍不待他說完,立即道:

  「既然只有一個,何以被埋葬在兩個地方?」

  「紫衣人」顯然被這話聽震驚,身形向前一欺,慄聲道:

  「兩個地方?」

  「不錯!」

  「你別信口開河?」

  「這似乎沒有必要?」

  「不可能,不可能……」

  「閣下對此事何以如此肯定?」

  「司馬宣埋骨造墓時,我親眼目睹,不會有假!」

  斐劍不由愣住了,也脫口叫了一聲:

  「不可能!」腦海裡有些昏亂了。

  「紫衣人」沉聲道:

  「你且說不可能的理由?」

  「芍葯仙子埋葬時,我不但目睹,而且親自動手!」

  「真的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

  「我不信,天下那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

  斐劍為要退出要實真相,不得已坦承道:

  「閣下非信不可,因為我便是『芍葯仙子』的兒子!」

  「紫衣人」象遭逢電擊似的猛一震顫,眼中儘是駭色,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光
影,栗呼道:

  「你是『芍葯仙子』的兒子?」

  「是的!」

  「你叫什麼名字?」

  『斐劍!」

  「斐劍……斐……劍,你從母姓?」

  「不錯!」

  「紫衣人」舉目向天,久久不語,但身形卻簌簌抖個不住,這情景看在斐劍眼
中,感到困惑無比。

  「你且說她是如何死的?」

  斐劍腦海裡又浮現十年前,母親被害那晚,慘絕人環的一幕,俊目中閃射出恨
毒至極的光芒,咬牙切齒的道:

  「十年前,被一個女人所殺!」

  「女人?」

  「不錯!」

  「什麼樣的女人?」

  「不知道,當時我藏身地窯之中,先母在臨死時吐露了半句話!」

  「紫衣人」突地仰天笑起來,淒厲刺耳,比哭還要難聽,笑聲足足持續了半盞
茶的時間,才告收歇,笑聲斂處,突地回身舉掌向墳墓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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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2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奇離身世

  上集書中,在荊山距石蠍峰不遠的另一峰頭,「芍葯仙子」的疑家之前,斐劍
說出自己的身世和母親落葬地點之後,紫衣人縱聲狂笑,轉身舉掌,便朝疑塚劈去


  斐劍十分震驚於對方的動作,但並未加以阻止。

  狂飆捲處,土石紛飛,轟隆巨響聲中,墳墓文被夷平。

  斐劍冷冷地開口道:

  「閣下掌劈此墓,為的是什麼?」

  「紫衣人」回過身來,語帶激顫的道:

  「既是假的,就應當毀去。」

  「是真是假,與閣下何關?」

  「紫衣人」目光顯得極其黯淡,頹然道:

  「當然……與我無關,我只是一時氣憤受了騙!」

  「什麼,受騙,閣下受誰之騙?」

  紫衣人直勾勾地瞪視著斐劍,目中竟然呈露痛苦之色,這使斐劍感到萬分不解,
尤其那不近情理的舉止,更令人莫測。

  「閣下還沒有答覆在下的問話?」

  「斐劍,當初『屠龍劍客司馬宣』得悉業已懷有身孕的妻子,被仇家殘殺毀屍,
悲憤欲死,事後收屍埋在此間,想不到這是一個騙局,一個惡毒的陰謀!」

  「司馬宣難道連自己妻子的容貌都無法分辨?」

  「死者的面部業已被毀。」

  「哦!」

  倏然,斐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紫衣人」一再的說司馬宣是「芍葯仙子」的
丈夫,那就是自己的父親了,父親於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為什麼反
目成仇?母親為什麼避居僻壤?為什麼道命要殺父親?……

  「紫衣人」的話可信嗎?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東方霏雯對他的評價,和他歷次所表現的行為,證明
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武士,說的話是否可靠實在大成問題。

  「照閣下這一說,『屠龍劍客司馬宣』該是在下的父親?」

  「紫衣人」痛苦地哼了一聲,道:

  「是的!」

  斐劍全身一顫,又道:

  「閣下於先父是什麼關係?」

  「朋友!」

  「可是閣下殺了他?」

  「他該死,早就該死……」

  「什麼意思?」

  「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兒,他的作為毫無人性。」

  「所以閣下不惜以他為餌,誘使『紅樓主人』於他同歸於盡?」

  「斐劍,不要說了……」

  「紅樓主人於他是什麼關係?」

  「情侶!」

  斐劍心頭一陣攪痛,自己竟然有這樣的一個父親,拋妻別戀,別此而論,莫非
殺害母親的女人,便是「紅樓主人」?這太有可能了,一個女子,為了要完全獲得
一個男人,她是會不擇手段的,然而,雙方都已死亡……

  「紫衣人」悠悠的道:

  「令堂可曾提到過『屠龍劍客司馬宣』?」

  「有!」

  「怎麼說?」

  「先母臨死,遺命要我殺他!」

  「紫衣人」悚慄的退了一步,道:

  「要你殺他?」

  「可惜他已死了!」

  「不然你真的會殺他?」

  斐劍打了一個冷禁,假使在真相未明之前,自己碰上了「屠龍劍客」,毫無疑
問的會向他下手,那就成了子殺父的死倫慘劇,母親遺命要殺他,可能有相當理由,
但三方面都已離開人世,這謎底從何揭曉呢?照紫衣人所說,唯一的理由,是母親
因被棄又被情敵所殺,才憤而作此遺言,那未免太可怕了。

  「閣下說的全是真實?」

  「一點不假!」

  「不管如何,『屠龍劍客』是在下的生父,而死在你手,加上師門血仇,在下
要殺你,你閣下當無話說吧?」

  語音冷酷,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紫衣人」木吶吶地道:

  「你……下手吧!」

  這話,又大出斐劍意料之外,對方曾一而再的要殺自己,而此刻卻又說這種話
來,難道他對父親「屠龍劍客」內疚於心,抑是

  「紫衣人,你不準備反抗?」

  對方沒有答腔,片刻之後,忽地自語道:

  「我還不能死,死不能解決一切……」

  斐劍殺機一起便難遏止,十年來,他等待的便是這一天,當下身形一欺,道:

  「紫衣人,你死定了,希望你在死前坦白說出『附骨神針』之謎?」

  紫衣人眼中又射厲芒,大聲道:

  「你說『土』『火』二帝身中『附骨神針』?」

  「不錯!」

  「是在與本人交手之時?」

  「正是!」

  「這可是件稀罕事,本人連『附骨神針』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詭辯並不能改變在下的決定。」

  「附骨神針傳說是『武林三皇』之末的『人皇』獨門暗器……」

  「人皇業已出家當了和尚,數十年未離修真之處一步。」

  「難道他不能有傳人?」

  「他沒有傳人!」

  「你見過『人皇』?」

  「見過!」

  「這就不可思議了……」

  斐劍冷森森地哼了一聲道:

  「紫衣人,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兇手不假,現在,納命吧!」

  「紫衣人」厲聲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

  斐劍腳步一挪,咬著牙道: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話聲中,單掌一揚,俊目中神光暴漲,面上濃厚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慢著!」

  一聲嬌脆,來的赫然是神秘美人東方霏雯。

  斐劍強忍住收回手掌。

  東方霏雯先朝斐劍深情款款地投了一瞥,然後厲聲向「紫衣人」道:

  「『紫衣人』想不到你命這般大,居然不死,乘我外出,殺我手下,焚我『謫
仙秘宮』,今天此刻,我要你還出公道!」

  「哈哈哈哈,公道!賤人,想不到你空有一付好皮囊,卻有一個為人不齒的靈
魂,集天底下淫狠毒辣之大成……」

  「你找死!」

  厲喝聲中,東方霏雯玉掌雷掃而出。

  「紫衣人」霍地拔劍應招,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擊,疊了出來,雙方都使盡絕學
招招拚命,出手之間,式式毒辣,招招致命。

  東方霏雯以一雙玉掌,對「紫衣人」的罕世劍術,這份功力,真的蓋世未見。

  十個照面之後「紫衣人」先機盡失險象環生。

  斐劍的思想,一直在昏亂之中,他竭力鎮定自己。幾經掙扎,才從迷茫中掙脫
出來,忘形的狂叫一聲:

  「謊言,他說的全不足信!」

  他這一吼,使正在拚鬥的雙方,不期的停下手來,東方霏雯關切的道:

  「弟弟,你說什麼?」

  斐劍憤憤的道:

  「我說出自他口中的,全屬無恥謊言!」

  「弟弟,本來是如此,我真怕你被他所惑!」

  「大姐,讓我來結果他。」

  「紫衣人」歇斯底里地狂聲道:

  「賤人,我為你殺人,流血,出賣天良,雙手沾滿血腥……」

  「那是你自願的!」

  「如果你還有一絲人性,應該停止製造罪孽……」

  「紫衣人,死到臨頭,你還滿口胡言。」

  「賤人,人可欺天不可欺,天道好還,報應絲毫不爽……」

  「納命來!」

  東方霏雯厲喝一聲,再度出手,這一掌挾十二成功力而發,其勢足可使風雲變
色,狂濤激盪中,「紫衣人」連退了數步。東方霏雯揉身再進……

  「紫衣人」一抖腕,掌中劍幻出了九個新月形芒影,切齒道:

  「我與你拚了!」

  斐劍見狀,心頭大駭,這分明是一金月劍法』的起手式,記得該盟「巡察總監
高寒山」能劃出五個月形劍芒,而「紫衣人」竟能幻出九個月,他何以也能使這
「金月劍法」呢?若他與「金月盟」有何淵源,又不可能,數日前在『謫仙秘宮』
之外的峰頭,他曾毀了四名「金月使者。」

  心念未已,「紫衣人」劍挾朵朵月形芒影,以駭電奔雷之勢,罩身襲向了東方
霏雯,勢道之強,令人咋舌。玄奧詭跨,世無其匹。

  東方霏雯似乎不敢輕擰其鋒,抽身暴退,這退身之勢,快如電花石火,但也妙
漫絕倫,斐劍下意識地心頭一蕩。

  她這一退,卻退到了斐劍身側。

  「紫衣人」挺劍再進。

  斐劍怒哼一聲,一指彈了出去。

  「嗆!」

  「紫衣人」手中劍被指風射斷,不由駭然止住身形,目光中儘是驚震之色。

  東方霏雯的粉靨也不由為之一變。

  這是他近日參悟的一式指法,叫做「魁星射斗」,載於後半本「天樞寶笈」,
連他自己也感意外,想不到這一指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射中人身,豈不應指而
斃。

  「紫衣人」目光連連閃動之後,厲聲道:

  「東方霏雯,我警告你,中止你的罪孽。」

  孽字出口,人已電彈而起.如一縷淡煙般逸去。

  東方霏雯嬌斥一聲:

  「那裡走」閃身追了下去。

  斐劍想不到紫衣人會遁走,倒是怔了一怔,心念疾轉,自己何不從側方迂迴截,
如讓他逃脫,今後要找他恐怕很難了。

  心念之中,從側方疾瀉落峰,然後反兜過去。

  焉知,他這一著弄巧反拙,不但截不到「紫衣人」連東方霏雯的蹤影都看不到
了,不由大是懊喪,搜索了村近一周,依然一無所見。

  考慮了片刻之後,決定到石碣峰後的斷巖下,碰碰帥姐方靜嫻,如果碰不上,
只好去赴尹一凡的約會了。

  於是,他食了些自備乾糧,然後向石碣峰方向奔去。

  到了石碣峰下,他辨明了方向,從右邊谷底統去。

  怪石峻峨,古木遮天,這是沒有人跡的原始地帶。

  費了機極大的力氣,才到了峰後壁腳,他的目的,只是希望碰見師姐方靜嫻,
紫衣人依然活著,根本也就沒有什麼可查的了。

  由下上望,千刃俏壁直衝雲霄,他想不透「紫衣人」被迫下斷巖而能不死的道
理。

  既然碰不上面,他只有回頭出山。

  他想,雙方錯過的可能性不大,自己雖因參悟「天樞寶笈」未完部份而耽誤了
五六天,但方靜嫻回巫山一去一來所費的時日也差不多。

  極有可能,碧目老者向「殺人王」索仇,她自然無法抽身事外,後果,實在難
料,如果沒有尹一凡之約,自己可以跑一趟巫山,查個究竟。

  方靜嫻是師門唯一後人,如發生什麼不測,的確是件遺恨的事。

  他聯想及方靜嫻為了切心報仇,甘願被「殺人王」抓毀容貌,投人他門下,這
份苦心孤旨,實在可以上感鬼神。

  想來想去,竟無兩全之策。

  他淒惶地再次瞥了那千刃絕壁一眼,正待起身出山……

  驀地——

  一個蒼勁的老人聲音道:

  「如果再讓你逃出手去,老夫立即自決!」

  斐劍心頭劇震,這原始莽莽絕谷之中,竟然也會出現人蹤,回頭一看,只見一
個白髮紛披的奇矮老人,站在距自己不及兩丈的地方。

  單憑欺近到兩支而不為自己發覺這一點,對方的功力可想而知了。

  當下,一抱拳道:

  「老前輩如何稱呼?」

  奇矮老人眼睛骨碌一陣亂轉,道:

  「咦,你小子是誰?」

  斐劍這才看出對方雙目已盲,眼珠鼓突。罩了一層白膜,心知對方把自己當成
了他心中要找的人,及至聽聲音才覺不對,所以才有這聲「咦」,隨道:

  「晚輩斐劍!」

  「來此為何?」

  「找人!」

  「找誰?」

  「一個女子。」

  瞽目奇矮老人突地發出一陣極難聽,但卻震耳驚心的笑聲,道:「小子、這地
方從無人跡,你找什麼女子,分明是鬼話,說,受何人之命而來?」

  斐劍冷冷的道:

  「晚輩找人是實,並未受任何人之命!」

  「你還不說實話?」

  「這便是實話!」

  「哼!」

  冷哼聲中,短而肥的手掌,疾抓而至,使如電閃,手法玄奇,令人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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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瞽目老人

  斐劍一幌閃了開去,他施展的是「天樞寶笈」所載的步法,「步虛蹈幻」,無
聲無息,有如一個虛幻的幽靈。

  「咦!」

  瞽目老者一抓落空,失去了對象,不由驚「咦」出聲,盲人出手,全憑靈敏的
聽覺和特殊的感覺以判斷對方的位置,斐劍的移動,猶如無物,他自然無法跟蹤出
手了,登時怔在當場,老臉儘是駭異之色。

  「老前輩……」

  斐劍方一開口,瞽目老者閃電般再次抓到,快得簡直無法形容。斐劍再度問了
開去,若非仗著這冠絕武林的步法,他的確很難逃避這閃電手法。

  瞽目老人第二次出手落空,面上的肌肉抽動的更厲害了,如銀白鬚無風自拂,
白眉豎成了一個倒寫的人字,大叫一聲:

  「罷了,想不到,老夫竟連番栽在你們這些後生小子手中!」

  呼的一掌,向空推去,勁浪捲處,三丈外一塊方丈巨石,被擊成一堆碎屑,顯
然他是怒極而作無謂發洩。

  斐劍看得動魄驚心不已,這種雄渾的掌力,的確世所罕見對方如果雙目不盲,
自己是否是他的對手,很難逆料。

  瞽國老人朝地上一坐,氣呼呼地道:

  「小子,你要什麼,說?」

  「晚輩什麼也不要。」

  「然則你到此何為?」

  「仍是那句話,找人!」

  「你多大年紀?」

  「二十!」

  「二十,有這樣高的身手?你的師承……」

  「武林五帝。」

  「哦!你是『五帝』的傳人,但也不可能有這高身手。」

  「晚輩武功另有所本!」

  「這就難怪了!」

  「老前輩認識先師他們?」

  「是的,死於武林宵小之手。」

  「該殺!」

  瞽目老人大叫一聲,把斐劍唬了一跳,接著老人又道:

  「老夫以為你是那老匹夫派來查探老夫行蹤的……」

  斐劍心中一動道:

  「老前輩說的是誰?」

  瞽國老人咬牙切齒的道:

  「以卑鄙手段,殘害老夫雙目之人!」

  「他是誰?」

  「你大概聽說過『武林三皇』?」

  「聽說過,『武林三皇』功參造化,武林中婦孺皆知!」

  「功參造化?哈哈哈哈!如果如此,老夫又怎會連番挫……」

  斐劍心頭一震,道:

  「老前輩這話……」

  「你知道老夫是誰?」

  「正要請教!」

  「老夫『地皇崔萬壽』!」

  斐劍不由脫口驚『啊!』了一聲,想不到這瞽目奇矮的老人,正是武林不可一
世的前輩高人『三皇』之中的『地皇』,這確實是始料所不及的。而以『地皇』的
輩份武功,誰能使他雙目盲殘呢?

  心念之中,激動的道:

  「老前輩便是『地皇』?」

  「不錯!」

  「誰敢對老前輩施以暗算?」

  「地皇崔萬壽」頓時激顫起來,鼓突的目珠,連連轉動,良久.之後,一聲長
歎道:「唉,不說也罷,老夫實在沒有臉在晚輩之前抖露。」

  斐劍撇不了好奇之念,追問道:

  「老前輩如肯見示,晚輩或許有效勞之處!」

  「地皇」陡地站起身來,激動的道:

  「什麼,你難道願代老夫索賬?」

  「晚輩有這意思!」

  「不過……唉!算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句話,使斐劍豪性大發,他自忖,自己目前身手,當可與任何高手放手一博,
「地皇」說出這句話,想見對方必是什麼不可一世的巨憝不擘不由概然道:

  「晚輩有一外號,叫『掘墓人』自誓要以本身所學,為武林邪惡之輩掘墳墓……」

  「哦!有志氣,小友,老夫自慚在武林中僅立威而不樹德,空有點點之名,實
際上沒有為武林盡其綿薄,唉!慚愧。」

  「老前輩何必自責太深……」

  「小友,殘害老夫之人,便是『三皇』之首的『天皇』。」

  「噢!」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名震武林近百年不衰的「武林三皇」,竟然
互相殘害,若非聽「地皇」親口道出,誰能相信這會是事實,但為什麼呢?其中必
有原因的,當下慄聲道:

  「天皇?」

  「一點不錯,小友難以相信,是嗎?」

  「請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願有人與他齊名媲美,為了一個『名』字,如此而已!」

  「這……這……的確不可思議。」

  「是的,這實在難於讓人相信。」

  「晚輩有句冒味的話,『天皇』的功力……」

  「在老夫與『人皇』之上!」

  斐劍心中暗忖,『天皇』為了一個虛名,竟然不惜殘害同道,以他的修為輩份,
堪稱天下第一人,竟然勘不破一個「名」關,「人皇」遁世出家,莫非也與「天皇」
有關?然而武林中又沒有聽聞「天皇」出世的消息,他這種作法,真正的目的何在
呢?

  心念之中,惑然道:

  「數十年來,武林中傳誦著『三皇』之名,卻沒有單獨對『天皇』有所播揚,
他既是為了爭名,應該名至實歸才是!」

  地皇悠然道:

  「世間事常有不可理解者,老夫雙目被殘,業已數十載於茲,往者已矣,老夫
雖心存不憤,但仇恨之念已被歲月沖淡,百年光陰,彈指間事,到頭來,還不是黃
土一杯,好勝爭強,浮名地位,終歸於塵土。」

  斐劍心中大詫,脫口道:

  「老前輩之言,隱寓彈機,晚輩不敢與聞,不過……」

  「地皇」中途接口道:

  『小友的意思,是認為老夫先前的行動與此刻所說的大相逕庭,是嗎?」

  「晚輩確有這種感覺!」

  「不錯,老夫雖常自譬解,但好勝之心未泯,自與小友動手受挫之後,才頓然
而悟,消除了不少蔽障。」

  斐劍甚感不安,歉然道:

  「如果老前輩先示名號,晚輩決不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小友在老夫臉上貼金,事實勝於雄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
人換舊人,是老夫自視太高,與小友何優,小友兩次不還手,足見穩沉!」

  「過譽了,晚輩自知甚明,對養氣一道,可說一毫俱無。老前輩在發現晚輩之
初,追問來意,莫非認為……」

  「老夫認為小友可能是『天皇』所造爪牙。」

  「晚輩此來是尋找一位同門師姐,不知……」

  「此地從無女子來過。」

  「哦!」斐劍心情一沉,看樣子師姐方靜嫻可能沒有離開巫山,如果沒有特殊
情況,她決不致失約,碧國老者尋仇的事,實在使人擔心,但自己分身乏術,又將
為之奈何,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參悟全部天樞武功之後,情況就截然不同了,至少,
師姐不至於被迫帶路。

  「殺人王」並非等閒之輩,怕的是碧國老者挾師姐以要脅「殺人王」。而「殺
人王」的為人,從先毀師姐之容,而後收之為徒這一點看來,又系傑傲陰殘的魔頭,
如他不受要脅,師姐可能就當了犧牲品。

  心念及此,不由連打了兩個寒噤,登時心煩意亂起來,覺得自己不能耽延了,
須緊速見到尹一凡,把武陵山之事暫緩,先查師姐的安危下落……

  「老前輩,晚輩告辭!」。

  「什麼,你要走了?」

  「是的,晚輩恐所尋的人發生意外……」

  「且慢!」

  「老前輩有何指教?」

  「不是指教,乃是老夫有求於你!」

  「不敢,如有驅策,但請吩咐,晚輩以能為老輩效勞為榮?」

  「地皇崔萬壽」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

  「三十年前,老夫被『天皇』以城外奇毒『鐵梟草』毒盲雙目,立誓報復,窮
三十餘年乏功,研創了一招指法,叫做『貫日穿月指』,專殘人雙目,最近老夫自
覺功雖練成,以盲殘之身,實無法索仇雪恨,希望有生之年,能遇有緣之人,授以
全部功力,代老夫報仇……」

  「老前輩的意思是……」

  「且聽老夫說完,遇合隨緣,不能強求,人生百年,終有一死,於是老夫把這
招指法,緣之於壁,並預留言如有緣人到此,可參研指法,並取老夫理置於所居洞
穴某處之秘笈,條件為替老夫復仇……」

  「哦!」

  「當然,也許老夫有生之日,得以漾願,也許死後遇有緣而成遺志,也許年久
日遠,仇我俱皆成為古人,這些留言全失去意義……」

  「老前輩設想的確周到!」

  「不久之前,老夫在此地峰腳打坐,忽覺有物自空下墜,無意中伸手接住,原
來是一個人被敵手從巖頂迫落……」

  斐劍心頭一震,脫口道:

  「是他,難怪他得以不死!」

  「地皇」激動的道:

  「小友,你認識他?」

  「請老前輩說完。」

  「好的,老夫把他帶回所居洞中,詢問之下,始悉他是被仇家追殺墜巖,而且
他本身功力相當深厚,老夫深喜皇天不負苦心人,竟有這等機緣巧合……」

  「於是老前輩把他收也座下?」

  「老夫確有此意,誰知他狼子野心,表面上滿口應承,暗中卻乘老夫不備,偷
竊了老夫一生武功所載的手冊而逃,當然,壁間的指法他已得去,因為老夫事後發
黨用指刻於壁間的字跡,業已被排平。」

  「老前輩在初見晚輩之際,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誤認晚輩為紫衣人……」

  「不錯,老夫以為他捲土重來……什麼?你說紫衣人?」

  「是的。他叫紫衣人!」

  「你對他不陌生?」

  「他是晚輩仇人,晚輩遲早要毀了他!」

  「地皇」將頭連點,道:

  「那就太巧了,老夫對小友所求,就是向他追回秘笈,同時廢去他左手食中二
指,如此,他便不能仗那招『貫日穿月』指法為惡了……」

  斐劍慨然道:

  「晚輩一定為老前輩辦到,同時,如果能知道『天皇』下落的話,決以本身所
學,為老前輩索回雙目!」

  「地皇」激動得簌簌而抖,瞽目微紅欲淚,顫聲道:

  「小友,老夫原不敢存此奢望……」

  「老前輩不必放在心上,晚輩自號『掘墓人』,就是不能容留這些邪僻之徒。」

  「老夫愧無以為謝?」

  「言重了!」

  「地皇」思索了片刻,突地伸出手掌,道:

  「與老夫擊掌為信!」

  斐劍不由一愕,自己代他辦事,是出於義憤,對方竟然要擊掌以取信,堂堂
「三皇」之一,竟如此不顧身份麼?心雖這樣想,手仍然伸了出去。

  雙方掌心相向,一擊……

  「啪!」

  斐劍往回收手,忽感一股奇強的吸力,把手掌緊緊吸住,心頭不由一震,正待
運勁收手,驀覺一道熱流,由對方掌心,攻人自己掌心之內,立時意識這是一回什
麼事了,尚未開口,只聞「地皇」沉聲喝道:

  「導元接針,否則兩傷!」

  斐劍欲拒無從,想不接受也不可能,如果驀然縮手,努必傷及雙方,無奈之下,
只好運起本身真無道引熱流歸經。

  半盞茶工夫,熱流頓停,雙方一鬆手掌,斐劍不以為然的道:「老前輩此舉為
何?」

  「小友,老夫不能平白求你辦事,以三十年內元為贈,聊表心意而已!」

  「晚輩受之有愧!」

  「小友難道想讓老夫也同樣受之有愧嗎?」

  斐劍只好肅容施禮道:「如此晚輩謝過了!」

  「不必!」

  「如果晚輩索回老前輩的手抄秘笈……」

  「以小友的功力,已用之不上,就請小友代為贈送有緣吧!」

  「晚輩謹記,不使老前輩失望。」

  「小友,還有一點,老夫那招『貫日穿月』指法,是用左手食中二指施出,井
不影響施展者自身的武功,如從一個功力本已具相當火候的手中施出,其威力是相
當駭人的,唯一破解之法是如此

  說著,用左手比劃了一下,一連三次。

  斐劍牢記心中,以左手破解,而右手仍能施展本身武功,的確是玄奧絕倫。

  「小友記下了?」

  「記住了,晚輩告辭!」

  「但願有再見之緣……」

  「會的!」

  斐劍拱手作別,心中不無依依之感,造化的安排,的確奇妙,自己是「五帝」
傳人,卻蒙「地」「人」二皇先後輸了三十年功力,而最後,卻要對付「天皇」,
這真是想像不到的奇事。

  出了荊山,覓道西奔,心中仍存著一絲希望,希望能在路上碰到師姐方靜嫻,
但一路行去,希望並未成為事實,他的心情,也隨之益發沉重了。

  奔了一程,忽地想起此去「劍塚」是順道,以自己目前功力,得回「劍塚」奇
兵,並非難事,同時也見識一下那『護劍人』所謂的神劍主人到底是誰?

  於是,他取道向「絕命巖」馳去。

  「護劍人」清麗絕俗而略帶蒼白的粉靨,又浮上心頭,尤其那異樣的眸光,上
次分手時的叮囑,使他下意識的心波微漾。

  「紫衣人」業已承認殺害大師怕不諱,藏劍閣應該落入他手才對,卻又鑽出另
一個神劍主人,實在令人費解。如果「紫衣人便是「護劍人」口中的「神劍主人」,
側他何以不仗神劍江湖,他的劍術配上神劍,豈非天下難找對手?

  到了地頭,斐劍毫不遲疑地向一線天狹谷馳去。

  身形才到谷口,兩名黑衣漢子突地現身攔住去路。

  斐劍不期然的止住腳步,目光一掃兩人,冷冰冰的道:

  「兩位是什麼意思?」

  黑衣人之一頗有禮貌地一抱拳道:「請少快回頭!」

  「為什麼?」

  「在下等奉命不許任何人入谷!」

  「奉何人之命?」

  「盟主!」斐劍又道:「『金月盟』?」

  「是的!」

  斐劍登時心泛殺機,上次來時,該盟「神武隊統領王慶侯」率人謀炸「劍塚』
『不逞,現在又把持不許人人內,看來「金月盟」對神劍志在必得,才會長期派人
駐守,當下冷冷一哼道:「兩位還是讓路的好?」

  「在下等也奉令不許與少俠為敵,所以……」

  「這又為什麼?」

  「不知道。」

  「讓路!」

  「在下不能違令!」

  「那你們是想死?」

  兩黑衣人臉上同時一變,另一個道:

  「少俠未免強人所難?」

  「一點也不,本人說得出,做得到,不讓路只有死!」

  「少俠……」

  斐劍心中雖然疑惑何以「金月盟主」會下令屬下不許與自己為敵,但他並不因
此而減少對該盟敵對之心,為了爭取時間,不耐久纏,身形一幌,施展「步虛趨幻」
的步法,鬼般超越兩人進入谷道。

  兩個黑衣人雙雙拔劍追了上來。

  斐劍回身揚手。

  慘哼聲中,兩名「金月盟」弟子栽了下去,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轉身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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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怒劈獅魔

  顧盼之間,走盡谷道,甫一現身,立即有數條人影圍了過來,當先的,是一個
白髮如霜的老者,左邊斜掛一個挺大無比的酒葫蘆,右邊斜背一個大布袋,鼓繃繃
的,他,赫然是投靠「金月盟」,授職總護法的「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另外,是八名黑衣劍士。

  斐劍相當不齒對方的為人,同時在不久前,「紅樓」之外,對方曾截擊過他,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祝少青,久違了?」

  「彼此!彼此!」

  「我們的帳該結一結了?」

  「掘墓人,本座奉命不得與你為難,我看你最好是離開為上。」

  「祝少青,晚節不修,助紂為虐,在下真替你不值……」

  「四海浪落客祝少青」哈哈一笑道:

  「人各有志,掘墓人,你還是走為上策!」

  斐劍不悄地一哼道:

  「好一個人各有志,在下也有志,便是為你們這類人掘墓。」

  「本座井非怕你,而是不能違令與你為敵……」

  斐劍根本不願花心思去想「金月盟主」為什麼下令不許屬下與自己為敵的原因,
反正也無從想起,同時不久前被東方霏雯迫殺的高寒山一行,也是「金月盟」屬下,
竟公然以陰謀手段,誘殺自己,其中因由,更是令人費解。

  心念之中,慄聲道:

  「閣下盡可不必顧忌什麼命令,因為在下今天必殺你!」

  「四海浪蕩客」一震,道;

  「少發狂言,本盟太上護法在『劍塚』辦事,可沒有本座好說話,稍待事畢,
你吃不了兜著走!」

  斐劍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目光不期然地射向潭對過的「劍塚」,果然隱
聞喝斥之聲,他知道所謂太上護法,必是尹一凡所說的「天竺八魔」之中的某一魔,
對方能穿過「墨石奇陣」,進入劍塚,必然已知道奇陣破解之法,以「護劍人」的
身手,雖仗神劍利器,恐怕難敵不世魔頭,如果神劍被奪……

  心念及此,登時焦灼如焚,大叫一聲:

  「祝少青,我們的帳停會再算……」

  身形淬然彈起……

  「四海浪蕩客」猛揮一掌,口裡道:

  「你去找死不成!」

  斐劍彈起的身形,被迫落地面,八名黑衣劍士,齊齊出劍阻截。斐劍殺機大熾,
厲喝一聲:

  「找死!」

  掌隨聲出,狂飆捲處,慘號倏傳,首當其衝的兩名黑衣劍士,被震得劃空瀉向
寒潭,其餘的被勁浪捲得東倒西歪,踉蹌後退。

  斐劍無暇再施殺手.身形再彈,如一抹淡煙繞溪飄向「劍塚」。

  熟路輕車,毫不費事的穿越「黑石奇陣。」

  洞口,四名黑衣劍手仗劍而立。

  斐劍連聲都不吭,撲了下去,掌指齊施,毫無聲息地毀了四名劍手,略不稍滯
地直闖「劍塚」石室。

  目光掃處,殺機更是如熾如狂。

  只見所謂的太上護法,赫然正是迫方靜嫻帶路找「殺人」的碧目老者,想不到
碧目老者,竟是「天竺八魔」之一。

  「護劍人」手仗那柄「神劍」,背貼室壁,粉肋白加額紙,櫻口血跡殷殷,酥
胸也已被口血跡濕殆盡,一襲上衣,染成了刺目的紅色,她尚未發現斐劍來臨,怨
毒慘厲的目光,狠狠地罩定碧國老人。

  碧目老人口發獰笑,正一步一步地迫向「護劍人」。

  以碧國老人的功力,竟也沒有覺察斐劍已到了身後兩丈的門邊,足見斐劍此時
的功力,已到了通玄之境。

  「護劍人」倚在壁上的嬌軀,搖搖欲僕,顯然她受傷極重,但神劍卻握得很緊,
嘶聲叫道:

  「老魔,你再進一步,我就毀了這劍!」

  碧目老者嘿嘿一笑道:

  「丫頭,你毫無機會。」說著,仍前欺如故。

  「護劍人」嬌軀一顫,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絕望地叫道:

  「父親女兒無能為力了!」

  雙手分執劍柄與劍尖,橫向膝頭上磕去……

  碧目老人伸便抓……

  「別動!」

  斐劍這一聲栗吼,阻止了「護劍人」毀劍,也驚得碧國老者收手回身。

  碧目老人目中碧芒一閃,暴笑道:

  「是你小子!」

  「護劍人」粉面上的肌肉連連抽搐,櫻唇連顫,卻發不出聲音,終於虛脫地倒
了下去。

  斐劍冷冷一笑道:

  「想不到在此重逢閣下!」

  碧目老人驚疑的道:

  「小子,你是怎麼進來的?」

  「用腳走進來的!」

  「目的是什麼?」

  「於閣下一樣!」

  「神劍?」

  「對了!」

  「可是已有老夫在此,你算是白來了……」

  「未見得!」

  「難道你小子還打算於老夫相爭麼?」

  「相爭?閣下說得未免過份了,閣下無權相爭,神劍早已有主。」

  「哈哈哈哈,誰是神劍之主?」

  「便是區區在下!」

  「小子,打狗看主面,若非盟主交代,老夫便斃了你。」

  斐劍從鼻孔裡發出了一聲冷「嗤」道:

  「恐怕閣下辦不到!」

  碧國老人狂聲道:

  「你要試試看?」

  斐劍微微一哂,道:

  「乘閣下還能開口,咱們先談,閣下在『天竺八魔』之中,排行第幾?」

  碧國老人面上倏現獰容,沉聲道:

  「你小子竟然還道得出老夫來路,告訴你無妨,老夫『碧目神獅赫圖努』!」

  「哼!」

  「巫山之行如何?」

  「難道還讓『殺人王』活下去?哈哈哈哈!」

  斐劍心頭一緊,他最關心的是師姐方靜嫻的安危,慄聲道:「帶路的蒙面女子
呢?」

  「那丫頭滑溜,被她走脫了!」

  斐劍鬆了一口氣,目光轉向「護劍人」,只見她躺在地下,一動也不動,手中
劍仍不放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在目前情勢之下,如不打發「獅魔」,根本無
法探視,當下身形向前一欺,道:

  「閣下,該動手了?」

  「獅魔」獰聲道:

  「老夫實在不想殺你……」

  斐劍采聲道:

  「可是在下卻不願放過你!」

  「你既迫老夫殺你,對盟主也好交代了,小子,看掌!」

  最後一個掌字出口,一道狂飆已應手而發。

  斐劍施展「步虛蹈幻」步法,一間無蹤,掌風過後,人又重現,但已退離原地
一丈有多,他的目的是要把「獅魔」引離「護劍人」遠些,以免誤傷。

  「獅魔」以為斐劍不敢接架,大喝一聲:

  「好步法,再接老夫一掌!」

  身形前飄一丈,拍出了第二掌,斐劍再度避開,轟然一聲巨響,碎石紛飛,近
門處的石壁,被劈開了斗大一個洞,這種功力,可當震世駭俗四個字而愧。

  「獅魔」兩次出手落空,怒憤交迸,陰惻惻的道:

  「小子,老夫不把你劈成肉醬就枉稱『獅魔』了!」

  了字聲中,雙手曲指如鉤,電抓而出。

  斐劍再展步法,向側方門去,這樣一來,無論如何出手,決不虞傷及「護劍人」


  「獅魔』身手的確驚人,原式不變,如影附形抓到……

  斐劍至此已無顧忌,揚手飛出一指。

  「獅魔」的反應,神速得驚人,似已察出指風有異,電閃塌身,饒是如此,指
風探頭頂而過,連髮帶皮,被劃了一道血槽,痛得他赤牙裂嘴,只差沒哼出聲。

  指風餘勢不衰,在巖壁上鑽了一個孔。

  如果指風再低半寸,「獅魔」勢非被洞腦裂額不可。

  「獅魔」臉色血縶,眼中碧芒似電,暴喝一聲:

  「老夫低估你了!」

  雙掌一劃,和身撲上……」

  「看掌!」

  斐劍的武功,全得之於「天樞寶笈」,招式寥寥,當然無法和對方搏鬥,喝聲
之中,已施出了「天樞神掌」,這一掌如果制不下對方,後果就不樂觀了。

  「天樞神掌」寓剛於柔,表面不帶火氣,但潛力卻相當的驚人,反震的力道,
視對方的功力而異,反震的力道與還擊的力道成正比。

  「波!」的一聲巨震,勁氣四外飛進,整做石室,為之幌動起來,悶哼聲中,
「獅魔」踉蹌而退,口鼻之間,鮮血溢出如注。

  斐劍是第一次使用這式掌法,功力用足十成,但一擊而使「天竺八魔」之一的
「獅魔」吐血,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獅魔」做夢也估不到斐劍在短短的時日裡,會增加了這高的功力,這一掌震
得他亡魂皆冒,心念一轉之下,猝然向「護劍人」手中的劍抓去。

  如果他得手神劍,斐劍要徒手與搏,後果就很難說了。

  斐劍不虞對方在受傷之後會來這一手,心神微微一窒,只這短暫得不及一瞬的
時間,「獅魔」的手已觸及劍身,斐劍情急之下,飛出了一指「魁星射斗」。

  「獅魔」一手抓起了神劍。

  「嗤!」指勁射穿了他抓劍的手臂。

  「嗆啷」神劍墜地。

  斐劍迅捷無比地再拍出一掌,「獅魔」身形震得向後一仰,退了三步,斐劍一
幌身,把神劍取在手中……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獅魔」從壁角抄起一物,射出石室之外。

  「那裡走!」

  斐劍大喝一聲,追出去。

  「獅魔」並未逃遁遠遠站立在洞口陣門之處,手中多了一根第一次見面時所持
的斑竹杖。

  斐劍彈身上前,一擺手中神劍,冷森森的道:「『獅魔』納命吧!」

  「投鞭斷流」,應聲揮出。

  「獅魔」斑竹杖劃了一個圓,把門戶全部封死,斐劍招式未老,中途頓住,俟
對方杖影稍偏,原式擊出,此其間,相差不過間不容髮的一瞬。

  「喳!」的一聲,斑竹杖觸及劍鋒,被削去了尺長一截。

  幾乎是同時之內,斑竹斷口處,噴出一蓬白霧。

  斐劍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白霧罩面,雙目一陣徹骨奇痛,自知中了暗算,登
時肝膽皆炸,彈退數尺,只見這剎那之間,雙眼不能辨物,像是從光明之處,突然
投入黑暗中一般。

  「獅魔」縱聲狂笑道:「小子,你已中了老夫「鐵梟草』之毒,這輩子別打算
重見天日了,哈哈哈哈……」

  「鐵梟草」,「地皇」便是被「天皇」以這域外奇毒弄殘雙目。

  姜劍登時魂飛天外,但更狂熾的乃是無比的殺機。

  得意的狂笑,指引了他攻擊的方位。

  「納命!」

  厲喝聲中,手中神劍挾以畢生的功力和無比的怨罩向對方這一招用和是「天樞
劍法」之中第二招「滿天星斗」密如暴雨的寒芒,夾著穿肌襲膚的劍氣,以迅雷駭
電之勢,罩向了「獅魔。」

  「哇!」

  震耳的慘號,破空而起,數點腥熱的水跡,噴在臉上,他知道那是鮮血,接著
是屍體栽倒的聲音。

  「獅魔」罪惡的生命,算是結束了,

  斐劍吐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是絕望的痛楚,雙目已盲,生不如死。

  「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

  他歇斯底時地狂叫起來。

  身心,全溶在黑暗之中,這是一個淒慘而恐怖的世界,除了意念,什麼也不存
在。

  生命之火,也隨之熄滅。

  武功,練成了,神劍,得手了,然而一切的一切,也告幻滅了。

  恩怨,情、仇,像是驟然離他而去。

  不知過了多少是時間,狂亂的情緒消失了,腦海裡剩下一片空白,他什麼也不
想,什麼也不能想。

  他頹喪的原地坐下,下意識地撫弄著那柄神劍。

  雙目的痛苦已逐漸減輕,可以開合,但,什麼也看不到,盲了。

  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寒殘,枯寂,一切都是靜止的。連時間在內,沒有白天,
是永恆的黑夜,漆黑如墨的夜。

  一陣悉索的聲音,把他從無意識的狀態中喚回,一個武士,尤其是超凡功力的
高手,與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出自本能的,功力已提了起來,冷冷的道:

  「是誰?」

  「是……我……護劍人!」

  「你……沒有死」

  「沒有死,但……不一定能活下去。」

  聲音已到了身後,但他已不能再看到對方的容貌和神情了。

  「姑娘的傷極重。」

  「只餘心脈未斷……咦!你已殺了這惡魔?」

  「是的!」

  「哦!」

  場面歸於沉寂,但可清晰地聽到「護劍人」急促的喘息聲。

  斐劍突然想到了一個久已存疑的問題,如果「護劍人」真的傷重而死,這謎就
是無法揭曉了,雖然此刻他對自己是否該活下去的問題,尚未仔細想過,但好奇與
滿足心中的懸凝,是每一個人的傾向,當下沉聲道:

  「姑娘,在下可以問一件事麼?」

  「誰是神劍主人?」

  「不知道!」

  「什麼,姑娘身為『護劍人』,竟然不知道誰是主人,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那姑娘奉何人命護劍。」

  「父母遵命!」

  「令尊掌是誰?」

  「這一點也不使相告!」

  當下窒了一窒,道:

  「姑娘的傷勢極重,可肯接受在下療傷?」

  「護劍人」遲凝了片刻,期期的道:

  「你似乎也受了傷?」。

  斐劍心中一慘,暗自一咬牙道;

  「沒有!」

  「那你為何坐地不起?」

  「調息!」

  「好!我……接受,你先對我有了救命之恩,加上一恩也無妨」

  「如此請姑娘坐到在下身前來。」

  「護劍人」移動身形,似乎很吃力,從沉重的腳步聲,可以聽的出來。

  坐定之後,斐劍緩緩伸手右掌,方一觸及對方背脊,「護劍人」突然慄聲道:

  「不,我不能接受!」

  斐劍愕愕地縮回了手,惑然道: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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