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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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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三皇聖君][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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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43: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情乎敵乎

  來了,赫然正是美絕塵環的心上人的東方霏雯,她身後隨著四名絳衣女婢。

  東方霏雯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平靜了許多的心湖,
又激起了層層漣漣,他幾乎不克自持。

  鏤心刻骨的愛,綺麗的往事,一齊兜上心頭。

  他不知道愛她有多深,但他知道要斬斷情絲是不可能的事。

  許多人的忠告,在見了她面的剎那,完全煙消雲散。

  她過大的年齡,神秘的出身,離奇而近乎殘忍的行為。以及傳言中對她品格的
評價……這些,全被否定了,愛,否定了一切,他動搖了他一度下過的決心。

  好在,他此刻的容貌不易被出來,他有機會考慮自己該怎麼做。

  她此來何為?

  東方霏雯目光一掃現場,當目光掠過他時,他感到有些暈眩,呼吸也迫促起來,
但,只是那麼短暫的一瞥,她的目的停留在「血衣娘子」身上。

  「血衣娘子」微惑錯愕,可能,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女子。

  東方霏雯朱唇曼啟,幽幽地開了口。聲音如玉盤滾珠,但卻含有殺氣。

  「血衣娘子,你好辣的手段!」

  「血衣娘子」獰態不改,冷森森的道:「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只問你這筆血債如何交代?」

  「如此說來,你是『金月盟』的人?」

  「並無不可。」。

  一旁的斐劍心頭起了一陣悚慄,看來她與「金月盟」關係不淺,而「金月盟」
是武林公敵,也是自己敵人,這情況發展下去,自己該如何?

  東方霏雯接著又遭:

  「你存心和『金月盟」為敵?」

  「不管敵友,老身憑自己意向做事。」

  「為何殺人?」

  「這些不長眼的包庇老仇人嘴衣人』!」

  「什麼「紫衣人」是你「血衣娘子」的仇人?」

  「不錯!」

  「何以見得死者包庇『紫衣人』?」

  「老身追擊『紫衣人』人屆而逝。」

  東方霏雯思索了片刻,冷笑一道:「你做了紫衣人的劊子手……」

  「什麼意思?」

  「紫衣人與『金月盟』勢如水火,他故意玩上這一記花招,借你的手,毀這分
壇,不過,不論怎樣,分壇被血洗的事實,你要負全責!」

  「血衣娘子」窒了一窒,道:

  「這責如何負法?」

  「血債血還!」

  「哈哈哈哈,要老身還血債那可是奇聞了!」

  東方霏雯冷極的道:「不是奇聞,事實會證明這句話!」

  「老身真有些捨不得向你這天生尤物下手……」

  「寬恕敵人,便是對自己殘忍。」

  「好利的口!」

  「這兩位是貴門上?」

  「什麼,這小子不是『金月盟』的人?」說著,朝在斐劍一指。

  東方霏雯的目光,轉到了斐劍面上,淡淡的道:

  「朋友是什麼來路?」

  斐劍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當下咬了咬牙,改變了聲音道:

  「陰魂不散!」

  東方霏雯仔細地端詳了斐劍一眼,曼聲道:

  「朋友便是不斷改變形貌的『陰魂不散?」

  斐劍一頷首道:

  「正是!」心念一轉,接著道:「尊駕在『金月盟』之內是何身份。」

  「這個……只好讓朋友你永遠當作謎了!」

  「永遠?」

  「朋友欠『金月盟』的也不少,今夜就一併清償了吧!」

  斐劍心頭起了一陣寒粟,自己難道真的要和她動手嗎?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但她的立場已十分明顯,她是站在「金月盟」的一邊,今夜,無凝地她是得訊趕來,
如果要避免出手,只有走之一途,可是鳳頭金釵的公案,必須解決……

  東方霏雯的目光移向舒盾,道:

  「看來你是」紅樓主人』的門人?」

  舒眉咬牙道:

  「不錯!」

  東方霏雯收回目光,轉注「血衣娘子」道:

  「尊駕追索『紫衣人』是為了替『紅樓主人』報仇?」

  「血衣娘子」目中頓現怨毒之光,慄聲道:

  「一點不錯!」

  「紅樓主人與尊駕是什麼關係?」

  「這不用你管!」

  「哼,本人也沒有興致來管,這裡一百多條人命,只你兩人抵償,未免大便宜
了,『血衣娘子』尊駕二十年前,即以殺人的手法殘酷而顫武林,今晚,你自己可
以嘗嘗你施之於人的手法的全股滋味!」

  說完,朝四名絳衣一揮素手道:

  「拿下,要活的」

  「尊命!」

  四絳衣少女恭應了一聲,四人分作兩對,向斐劍和舒眉欺了過去。

  場面在四少女欺身之際驟呈緊張,殺機頓時瀰漫全場。

  「血衣娘子」似已怒極,厲哼一聲,伸鬼爪撲向東方霏雯。

  驚心悚目的場面,在遍地積屍的院中,先後疊了出來。

  東方霏雯與「血衣娘子」一搭上手,便是武林中罕聞的殺著。

  舒眉挺劍迎上兩名絳衣少女,三支劍如出洞靈蛇,矢矯盤虯,劍浪千層,劍氣
撕空,聲勢駭人聽聞。

  斐劍心中大感為難,出手還是不出手?

  心念未已,兩柄長劍挾疾風迅雷之勢,罩身攻到,他一幌身,鬼魅般閃了開去,
兩少女被這種玄奧無匹的步法,驚得芳心一震,立時意識到對方不是好相與,長劍
伸縮之間,再次厲辣無匹的攻了出去。

  斐劍從容地東一幌,西一閃,兩少女使盡渾身解數,連他的衣邊都碰不到。

  東方霏雯與「血衣娘子」一對,打得激烈萬分,看來兩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間,
但從氣度上看,東方霏雯還勝了半籌。

  盞茶工夫之後,聯攻斐劍的兩名絳衣少女,業已疲於奔命,香汗淋漓,嬌喘吁
吁,兩女想不到「陰魂不散」的身手,較之傳言不知高了幾倍,對方自始至終,不
曾還手,僅憑奇奧的步法遊走,視這一流的劍術如無物,如對方出手,豈非太可怕
了?

  斐劍既不願傷對方,但也不耐久磨,冷喝一聲:

  「住手!」

  這一喝倒生了效,兩女不期然的收劍後躍,其中之一慄聲道:

  「陰魂不散.什麼意思?」

  斐劍冷森森地道:

  「我不想要你倆的命,識相的退到一邊休息去!」

  兩少女明知不是對方之敵,但東方霏雯嚴命之下,誰敢退下,另一個道:

  「就憑閣下一句大麼?」

  斐劍嗤之以鼻道:

  「大話?不相信儘管出手,你倆能接本人一劍,本人棄劍束手!」

  兩女芳心一動,以自己的造詣,在江湖中很少有敵手,難道連對方一劍都接不
下,對方誇此海口,倒真是一個機會,兩女互視一眼,其中之一抖了抖劍身,道:

  「閣下說一劍?」

  「不錯,也許只須半劍!」

  「此話當真?」

  「本人一向言出如山!」

  斐劍長劍斜斜舉起,冷冷的道:

  「本人要出手了,注意!」意字聲中,「屠龍劍」弧形圈了出去。

  兩少女也許是太緊張之故,雙雙出劍全力封擋。

  「嗆!嗆!」震耳的金鐵交鳴聲中,爆起一片寒星,接著是兩聲驚呼,兩少女
長劍脫手飛墜兩丈之外,人也被劍氣迫得退了丈餘,登時粉腮如土,楞在當場,

  斐劍掃了兩女一眼,目光射向場中。

  東方霏雯似被這邊的意外情況所驚,手頭一滯,立時被「血衣娘子」搶去先機,
被迫得連連後退,忙定神演三絕招,才扭轉劣勢。

  另一連,舒眉與兩名絳衣少女,仍打得難解難分。

  斐劍定了定神,思索有關金釵之謎,從「血衣娘子」透露了一半的話中,這紛
岐的意念,似乎已有一個頭緒。

  舒眉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而「血衣娘子」重出江湖是為了「紅樓主人」
向「紫衣人」索仇,「血衣娘子」承認鳳頭金釵的是她的獨門利器,照以住的推測,
假設「屠龍劍客」是自己生父,「紅數主人」是父親的情人,為了完全獲得父親的
愛,或者是某種原因,而下手殺了母親,是極可能的事。

  「血衣娘子」說金釵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上,一枚給了她的長女「百靈女孔
映紅」,「紅樓主人」用以殺害母親的這一枚,可能得自「百靈女」,而聽口風,
「百靈女」似乎下落不明,所以「血衣娘子」風聞,「無後老人」查探金被主人,
才出手向他追問金釵的下落。

  當然,兇手是:「百靈女孔映紅」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總之,「血衣娘子」母女脫不了干係,「紅樓主人」已死,剩下的索仇的對象,
只她母女了。

  他又想到「無後老人」,「血衣娘子」否認劫持他,那是誰劫走重傷將死的
「無後老人?」

  這又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謎。

  一聲嬌哼,打斷了斐劍的思路,只見東方霏雯玉容大變,連連踉蹌倒退……

  「血衣娘子」狂笑了數聲,道:

  「可惜了你這付姿容,與這些奧皮囊同腐!」

  東方霏雯厲聲道:

  「老虔婆,你使的什麼歹毒暗器?」

  「血衣娘子」獰聲道:「這叫做『飛甲破金』,至多活半個時辰,不過,老身
不想你多受苦,還是親手結束了你好!」

  兩名絳衣少女捨棄了舒眉,與另兩名同時彈身到東方霏雯身邊,齊齊喚了一聲
:「主母!」

  斐劍本身就幾乎喪命在「飛甲破金」之下,眼見心上人被這種毒功所傷,即是
心疼,又是恨毒……」

  「血衣娘子」驀地欺身上步……

  四名絳衣女不約而同的出手維護東方霏雯。

  「血衣娘子」左掌一揮,右手電抓而出,這一揮之間,三名絳衣少女被震得直
盪開去,另一名卻被她一把抓正面孔。

  「哇!」

  淒絕人性的慘哼聲中,那名被抓的絳衣少女,五官全毀,一張粉面頓成了一片
血肉模糊的爛肉,倒地翻滾,一時又斷不了氣,狀況令人毛骨皆悚。

  幾乎是絳衣少女被抓的同時,東方霏雯挾畢生功力,劈出了一掌。

  「血衣娘子」登時被震退了四五步之多,而東方霏雯在一掌擊出之後,嬌軀驟
呈搖搖欲倒之勢。

  這滋味斐劍嘗過,妄用真力,使毒勢加速內侵。

  「血衣娘子」暴笑一聲,彈身再進,鳥爪電伸,抓向東方霏雯……

  「找死!」

  暴喝聲中,斐劍閃電欺身,「屠龍劍」挾駭電奔雷之勢劈向「血衣娘子」。

  只要是功力已到了某一極限的高手,對於敵方的功擊勢道,不須看,憑本能的
直覺便可感覺出來,這是一種很難具備,也很奇妙的感應。

  「血衣娘子」覺出攻來的劍勢,霸道得駭人,連想都不想,抽身暴退,這退身
之勢,可說快比電閃,但,斐劍的劍勢更快。

  驚呼聲中,只見「血衣娘子」停身八尺之外,一件血衣,裂開了半尺長一道口
子,鮮血岑岑而下,這女魔慣常以敵人的血,染自己的標記,現在,她自己的血濕
染了血衣的前半面,原先的紅白斑塊,全成了殷紅一片。

  斐劍側顧東主霏雯,忍不住脫口道:

  「傷得怎樣?」

  東方霏雯玉靨如紙。汗珠滾滾而下,無力地看了斐劍一眼道:

  「你……為什麼要對我援手?」

  斐劍五內皆裂,真想揭開自己的面目,把她抱在懷中……

  東方霏雯接著又道:

  「陰魂不散,我……原本是要殺你的!」

  斐劍努力按捺住激動,不使聲音顫抖,平靜的道:

  「我知道!」

  「那你還要出手救我?」

  「因為我要殺她!」

  這句話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但他自己毫無所覺。

  東方霏雯居然破顏一笑,道:

  「我記住這筆人情!」

  「用不著!」

  「閣下的功力,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說!」

  「我希望你閣下今後勿再與『金月盟』作對?」

  斐劍咬了牙,道;

  「這恐怕辦不到!」

  東方霏雯:

  「看在閣下緩手這一劍的份上,我給你忠告,放眼武林天下,無人能與『金月
盟』相抗衡,與該盟為敵的結果,閣下可想而知!」

  斐劍胸中豪氣盎然,沉聲道:

  「謝謝你的忠告,但一個意圖以血腥手段君臨天下的屠夫,其下場也是可想而
知的,自古邪不勝正,公義永不泯沒!」

  東方霏雯似已不支,嬌驅連顫了幾顫,兩名絳衣女子急忙扶住。

  斐劍目光無意中一掃,不由侮恨交加、只這與東方霏雯問話的工夫,「血衣娘
子」與舒眉業已走得無影無蹤。

  這女魔一走,再找她就費事了,鳳頭金釵之謙,又將拖延時日。

  他也自慚,把心神全集中在東方霏雯身上,竟然被對方邀走而不發覺。

  突地,他想到了一件事,急聲道:

  「在半個時之內,能找到一樣東西麼?」

  東方霏雯強掙著道:「什麼東西?」

  「鐵梟草的解藥!」

  「鐵梟草的解藥?」

  「不錯!」

  「怎麼樣?」

  「飛甲破金劇毒,任何人難支持半個時辰以上,那解藥可以解這毒!」

  「哦!承閣下指教!」

  斐劍到這裡,才醒悟事態的嚴重性,如果半個時辰之內,得不解藥,東方霏雯
將玉殞香消,心念及此,不由五內如焚,如果她不幸毒發而死,自己有勇氣活下去
嗎?不禁忘形的叫道:

  「我說半個時辰這內,半個時辰!」

  東方霏雯目露惑然之色,輕聲道:

  「可以的!」

  「那……太好了!」

  斐劍上次被「獅魔」毒殘雙目,東方霏雯極有把握的要使他雙目復明,他知道
她必能得到解藥,所擔優的是時間問題,現在這一說,他算是放下懸心了。

  但他所表現的關切,卻使東方霏雯主婢困惑不已。因為半刻之前她還要殺他,
當然,她作夢也估不到他便是自己全心癡愛的「掘墓人斐劍。」

  「閣下,再見!」

  東方霏雯擺了擺手,在侍女扶持之下,蹣跚離去。

  那被抓的絳衣少婦,已不知何時斷了氣。

  斐劍望著心上人的背影,伸手抓向面具,他想露出本來面目,親自照料她,然
而,他又忍住了,他想起無數事等著他去辦,而最先要辦的,乃是「劍塚」之內那
癡心女子崔婉珍,他覺得自己必須慎重考慮,否則以東方霏雯的善妒,後果是可怕
的,

  他愣在當場,紛亂之中感到莫明空虛。

  他左思右想,終於有了決定,下次與東方霏雯見面時,必須澄清她與「金月盟」
的關係,和她真正的身份。

  如果兩人站在敵對的雙方,後果也是難以想像。

  他也想到與自己分道追截「血衣娘子」的尹一凡,自己既已碰上,他當然是一
無所獲,雙方約定在武陵山下碰頭。去阻止「天竺八魔」之一的「貅魔」為「金月
盟」所練的「陰風隊」,如果讓他練成,那魔焰將更加難以遏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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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詭雲譎霧

  斐劍舉步向武凌山走,驀地——一聲驚叫。

  斐劍忙轉身奔到叫聲處,大吃一驚東方霏雯已落人紫衣人掌握之中。

  「紫衣人」是師們仇人,斐劍無時無刻不想索這筆血債。

  「放手!」

  「辨不到!」

  「你敢動她一毫一髮,我把你挫骨揚灰!」

  「你反正要殺我的,是吧?無論我殺她與否,這情況不會改變?」

  斐劍心頭寒氣大冒,「紫衣人」難道已看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不然,他怎會如
此說,要救東方霏雯脫出他的掌握,看來極難!

  天空灰濛濛距天明已不遠了。

  「紫衣人」凝重地開了口:

  「東方霏雯,你如果想活,答應我一個條件!」

  東方霏雯氣息奄奄,聲細如蚊的道:「什麼條件?」

  「你發誓與斐劍那孩子永遠斷絕關係。」

  斐劍心中一動,暗忖,「紫衣人」並未看出自己的本面目,他提這條件的目的
是什麼?嫉妒?抑是未忘情於東方霏雯?

  東方霏雯淒厲的道:

  「辦不到,我愛他,生平第一次我全心愛上一個人,誰也不能……

  斐劍心弦一顫,她面對死亡的威脅,但仍堅守情志,這一份情志,這一份情,
豈能辜負。

  「紫衣人」目中殺光大盛,咬牙道:

  「賤人,你想死?」

  「你……下手吧!他會殺你為我報仇!」

  「賤人,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事!」

  「我不管!」

  「那我只好殺你了……」

  「你會後悔!」

  「總比讓你活著造自強!」

  斐劍血脈彭張,幾乎捏碎劍把,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確半籌莫辰,投鼠忌器,
他無法出手,但又不能眼睜睜望著心上人受害……

  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孤注一擲。

  東方霏雯中了「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劇毒,必須及時救治,如果再耽延
時間「紫衣人」不下手她也活不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把「魁星射斗」指功,運到了極限,等侍機會……

  「紫衣人」忽地一聲長歎,道:

  「我求你,你不能這樣做……」

  東方霏雯眼珠一轉,道:

  「你要我立誓?」

  「不錯!」

  「你先放開我!」

  「紫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朝斐劍一瞟,道:「不行!」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不行拉倒,我生平從不求人,為什麼向你乞憐!」

  「紫衣人」斷喝一聲道: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結束你罪惡的生命吧!」

  就在「紫衣人」激動地向東方霏雯喝罵的電光石火之間,斐劍咬緊牙關,射出
一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這一著可說險極,以「紫衣人」的身手,盡可在警覺之下,從容結束東方霏雯
生命,斐劍指風再快,總不及他劍尖一送的便利。

  但,事情常出人意料之外。

  在斐劍射出指風的同時,那名僅存的絳衣婢女,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
叫,不便移轉了「紫衣人」的注意力,也掩蓋了指風破空的聲音。

  「喲——」

  慘哼傳處,「紫衣人」鬆手踉蹌後退,東方霏雯「砰」突栽倒地面。

  斐劍仗劍電撲面上,口裡暴喝一聲:

  「納命來!」

  一招「投鞭斷流」,揮了出去。

  「紫衣人」仗劍迎擊。

  「嗆!」劍刃交擊,爆出一片火花,同一時間,斐劍但覺眼前一花,兩根手指,
距雙目不及一寸。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展「步虛蹈幻」步法,電劃開去。

  紫影一閃,電飄而逝。

  他驀地想起「紫衣人」這一招,是竊自「地皇」的「貫日穿月指」,專戳敵方
雙目,「地皇」以數十寒暑之功,創出這一招,目的是想報「天皇」殘他雙目之仇,
自己曾得「地皇」指示破解之法,倉促之間,竟沒有用上。

  意念,僅只是那麼一瞬,紫影閃幌之間,他已彈身而起,銜尾疾追。

  眼前林深樹密,視線不佳,瞬間便失「紫衣人」所蹤。

  奔了一程,知道已無法追截,心中卻記著東方霏雯的安危,只好恨恨地折回寺
前,到了原處,不由一呆,東方霏雯與絳衣婢女,已沒了蹤影。

  他懊喪地任在當場,心中回味著適才「紫衣人」對東方霏雯所說話的第一句話,
仔細分析,覺得「紫衣人」與東方霏雯之間,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過,並不如東方
霏雯當初所反駁的那樣單純。

  但,他立即自我譬解,何必追究她的過去,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行了,現在是
現在,過去已過去了。

  只是,再一次讓血海仇人從手下走脫,實在心有未甘。

  一片金黃,從林頂灑落,旭日初升,林鳥爭鳴,沖淡了夜來的血腥恐怖。

  驀地——

  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少俠慢走!」

  斐劍聞聲止步,心中納罕自己業已易容改裝,什麼人稱自己少俠?回身一看,
大感意外。來的,赫然是一無後老人」看來他已復原了,不由驚奇的道:

  「前輩,您……」

  「無後老人」乾咳了一聲,道:

  「你大概很奇怪老夫會在此出現?」

  「是的!」

  「昨夜假『血衣娘子』的笑聲,騙走你倆,帶老夫出外療傷的是『贖罪人』!」

  「是……贖罪人?」

  「不錯,對方自稱『贖罪人』,老夫其實僅聞聲未見其人!」

  「他……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這就難以猜度了!」

  斐劍心念疾轉,「贖罪人」假裝「血衣娘子」的笑聲,調虎離山,帶走「無後
老人」顯然是有意迴避自己,為什麼呢?從種種跡象判斷,「贖罪人」不但對自己
的一切瞭如指掌,而且似乎不離自己左右。這決非無因,但什麼原因呢?

  「無後老人」接著又道:

  「贖罪人有句話要老夫轉告……」

  斐劍心中一動,道:

  「什麼話?」

  「要你替時不要向『紫衣人』尋仇!」

  「噢!這為什麼?」

  「因為目前彼此目的一同!」

  「目的相同?」

  「是的,對當前武林劫運,他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斐劍冷冰冰的道:

  「嘴衣人心黑手辣,行事卑鄙,也配談除魔衛道?」

  「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前輩是心感『贖罪人』之德,而作此語?」

  「少俠,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老夫只是複述『贖罪人』的話。」

  「晚輩謝失言之罪!」

  「這倒不必,以這「金月盟」第四分壇為例,『紫衣人』用計假『血衣娘子』
之手,毀了分壇,一方面消除彼方力量,另一方面替彼方樹一強敵……」

  「這種作法,正道之士所不取!」

  「少俠,老夫直言,你這是昧於成見!」

  「要晚輩放棄帥門血仇麼?」

  「不,那又是另一回事,『紫衣人』當年搏殺你三位師伯,雖然他動機不正,
但確實是憑真力決鬥,至於令師與今四師伯死於『附骨神針』,這點他發誓否認,
顯然在交手的當時,暗中另有人下手,至於下手的人,他已有幾分把握……?」

  「他認為暗施『附骨神針』的是誰?」

  「在時機未成熟之前,他不似透露。」

  「那這筆血債……」

  「他說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暗忖,尹一凡曾傳他師父之命,聯合「紫衣人」以對付「金月盟」,「紫
衣人」也曾自己說過假他時日,現在「無後老人」又帶來「贖罪人」的建議,三方
面不謀而合,難道他們之間有某種默契?抑是彼此所想巧合?

  當下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聖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

  「無後老人」正色道:

  「少俠,目前有志的同道,都視你為中流抵柱,望你力挽狂瀾

  斐劍不安的道:

  「這未免把晚輩估得太高了!」

  「不,少俠目前雖嫌閱歷不足,但武功方面,允稱正道第一人。」

  「晚輩願盡綿薄,但不敢當此謬譽。」

  「這無關宏旨,用不著深談了!」

  「依晚輩這一說,目前有人在暗中圖謀對付『金月盟』了?」

  「不錯,正是如此!」

  「贖罪人何不肯露面?」

  「這……他說有難言的苦衷!」

  「紫衣人為了一部『天抵寶笈』,不惜殘害先師及師伯們,血洗『三元幫』,
殺『鄂西大豪』,毀『兩儀書生』夫婦……罪惡滔天,像這等人,也談除魔衛道,
豈非是一種諷刺?」

  「少俠說的不錯,但老夫說過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斐劍思索了片刻,才毅然道:

  「晚輩答應暫時容忍!」

  「好,老夫代武林蒼生,向少快致謝。」

  「不敢當,前輩言重了!」

  「有關那『風頭金釵』的公案……」

  斐劍「啊!」了一聲,長揖到地,惶恐的道:

  「前輩因此而遭女魔毒手,晚輩惴惴難安,不德不言謝,晚輩當永銘肺腑。」

  「她承認金釵是她的獨門利器,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邊,另一枚是她的女兒,
『百靈女孔映紅』所保有,晚輩身邊的凶器,不問可知是『百靈女』那一枚,殺害
先慈的兇手,當是『百靈女孔映紅』無凝,據女魔的行動判斷,『百靈女』業已失
蹤,所以她才向前輩迫問金釵下落……」

  「無後老人」沉吟著道:

  「百靈女孔映紅……?」

  斐劍急道:

  「前輩莫非認識此女?」

  「讓老夫想一想……」沉默了片刻之後,突地一拍手掌,道:「對,有這麼一
個女子,老夫想起了,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輩說說看?」

  「十五年前,有一個十餘歲的女子,到少林寺強索該派至寶『大還丹』,連傷
少林寺六十名高手,據少林弟子透露,那女子便是『百靈女也紅』……」

  「以後呢?」

  「少林十大長老,和八大護法,擺開了羅漢陣,整整困了她三天三夜,才束手
成擒,以十長老和八法的聲望地位,擺陣擒一女子,費三日夜之動,在當時武林中
是一件膾炙人口的大事,在少林派本身來說,也是史無前例的!」

  「百靈女被擒之後呢?」

  「以後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依晚輩推測,『百靈女』被擒之後,若非被殺,便是被囚禁……」

  「嗯!很有可能!不過,令先堂遇害在十年前……」

  「晚輩跑一趟少林,也許能尋出些線索。」

  「如果『百靈女』業已於十五年前被殺,她當然不會在數年之後殺人,如是被
囚,她可能已脫困了。」

  「前輩所言甚是,這謎底只消到少林寺使可揭曉。」

  「你現在就去少林?」

  「不,晚輩與尹一凡約晤武陵山下,必須先赴這約會!」

  「有什麼事要辦?」

  「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像四魔,業已受封為『金周盟』太上
護法……」

  「這點老夫知道!」

  「其中『貌魔』在武陵山中,以邪惡的方法訓練一批女子,叫『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倒別緻。」

  「據說,這是選數十名稟賦奇佳的少女,以藥物使她們迷失本性,然後授以采
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武林高手,吸取真元,以助功力速成,然後再授以邪功,
如果讓對方練成,後果不堪設想。」

  「竟有這樣的事,老夫也算上一份!」

  「有前輩同行,好極了!」

  「你這消息,可尹一凡那小子傳的?」

  「是的!」

  「嗯!這不會假,我們上路吧!」

  這一天,過午不久,距武陵山區百餘里的施南城,來了一個白髮老者和一個中
年窮儒,他倆,正是「無後老人』與易容後的斐劍。

  兩人本來打算直奔尹一凡的約會的地點馬家集,因為路上聽江湖人沸沸揚揚地
傳著施南城大擺英雄擂的消息,所以特地趕了來。

  在目前「金月盟」席捲各門派,誅除異已,人人自危的情勢下,居然還有人大
擺其擂台,內情就頗不簡單了。

  進得城來,只見熙來熙往的,全是挺腰昂首的武要豪。

  斐劍與「無後老人」,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者,一個是中年窮儒,看來一點也
不起眼,所以也未惹人注目。

  兩人進了一家酒樓,叫了酒菜,淺斟低酌,在座酒客,談論的全是打擂台的事.
原來這「英雄擂」已進入第三日,兩人想瞭解全般情況,但酒客東一言,西一語,
鬧哄哄的聽不出一個所以然。

  恰好,一個小二過來搭訕道:

  「兩位是剛到敝地?」

  斐劍額了頷道:「不錯,剛到!」

  「看擂台?」

  「嗯!」

  「兩位來得好,今天可以大飽眼福,說真個的,我王四自出娘胎,從來沒有……」

  「飽眼福,什麼意思?」

  「哦!兩位不知道,今天台主要親自為得勝者披紅帶花……」

  「這又有什麼稀罕了?」

  小二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咧嘴一笑,道:

  「台主從開台那天亮了一次相,從未露面,今夭聽說要親自為打擂勝者披紅帶
花,這事已轟動了全城,兩位,那位是台主呀!嘿!我看準是什麼天仙降世來的,
是凡人,哪有這等美法,只要你看她一眼,准保靈魂兒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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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英雄之擂

  「台主是個女的?」

  「是呀!嘿,天仙化人,我王四能有幸識到這種美人,不虛來人世跑一趟了。」

  斐劍看著口沫橫飛的小二皺了皺眉,道:「這擂台是何人所擺?」

  「這……嘿嘿,不知道:」

  「擂台在什麼地方?」

  「英雄館前面的廣場……」

  「英雄館?」

  「是的,那本是城中一個落拓舉人的祖業,被改作『英雄館』,凡武功高強,
勝了一招半式的,便被迎人『英雄館』,接受台主的款待,唉,可惜我王四沒有習
武……」

  「英雄館又在什麼位置?」

  「西城,兩位只管朝人多的方向走,準沒錯!」

  在酒客的呼召下,小二意猶未盡地走開去,臨去還補充了一句:

  「這是本城幾百年未有過的盛事!」

  小二離開後,斐劍低聲向「無後老人」道:

  「前輩對此有何高見?」

  「無後老人」沉凝的道:

  「照酒保這麼一說,台主是個女的,而且是個絕世佳人,值此武林多事之秋,
內中必有文章,我們無妨去湊個熱鬧,也許能看出端倪。」

  「正午開擂,我們該走了。」

  付賬出門,只見一片人潮,向西湧去,兩人隨著人流,信步而行……」

  緊靠西城,是一座古老的巨宅,但門面已油漆一新,門樓上高懸著一方巨匾,
三個泥金大字:「英雄館」,門口,八字形分列著八名佩劍武士。

  館前,是一片廣場,靠門樓的側方半箭之地,高搭著一座彩台,台口上方,也
有一匾,寫的是「以武會友」四個龍飛鳳舞的右軍草書。

  台下,一片黑壓壓的人潮,四周的看柵,業已擠得水洩不通。

  斐劍與「無後老人』在人潮中被擠得推來幌去,在這種情況之下,又不能使出
武功抗拒推擠,片刻工夫,已是汗流夾背。

  驀地——

  斐劍覺得掌心中被人塞了一樣東西,心頭不由一震,目光搜尋下,儘是陌生面
孔,看不出是何人所為,抬手檢視,塞在手心中的,是一個紙團,好奇地展開一看,
只上面了草地寫著:

  「盡全力拆擂,以救無事同道。」末後的署名赫然是「贖罪人」。

  斐到大感困惑,把字條送與「無後老人」過目之後,道:

  「前輩,您看怎樣?」

  「照字條行事吧?」

  「行事?」

  「嗯!上面明明是要你盡其所能,毀了這擂台……?」

  「以救無辜同道何解?」

  「這便是問題的重心,也是我們要探尋的謎底,事後總會知道的。」

  「贖罪人何以不出面了」

  「也許別有安排!」

  「他真是名符其實的『陰魂不散』,似乎隨在晚輩左右……」

  「老夫深信『贖罪人』此舉必有深意,說不定這『英雄擂』是『金月盟』的陰
謀之一,我們且待開台之後,看情況再說吧!

  「噹!噹!!」

  三棒鑼響,吵雜的聲浪頓時止息,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擂台上。

  一個勁裝疾服的漢子,從後台緩步走出,從那精悍的神情來看,是一個內外兼
修的好手,作了一個羅因揖之後,吐句如鋼珠般的道:

  「在下馬有周,本日值擂,望各位老師父,少英雄,不吝賜教,本日敝台主將
親自出面為優勝的朋友披紅帶花,現在請開始賜教!」

  人群中起了一片喳喳之聲,似乎在談論著台主出面的事。

  突地,一條人影,飛身上台,是一個二十許的青年武士。

  馬有週一抱拳道:

  「請循例通報姓名來歷!」

  「在下徐亮,沒有門派!」

  「徐朋友以何賜教?」

  「就用雙掌吧?」

  「請!」

  「慢著!」

  「徐朋友還有話說?」

  「如果在下幸勝,是否可以向貴台主請教?」

  馬有財陰陰一笑道:

  「可以,徐朋友如能在三招之內擊敗在下,方有資格向台主挑戰!」

  「三招?」

  「是的,到了十招,便算平手,朋友例被迎人英雄館,這些開擂之日,已經明
白宣告,朋友想系初來的……」

  「知道了,接招。」

  招隨聲出,一掌斜斜向值台馬有周當胸按去,這一掌角度奇詭,可實可虛,馬
有周不動聲色,挨掌臨切近,方才立掌封擋。

  姓徐的少年身手的確不俗,在招式已老之下,仍能變勢,改為下撩,右掌卻快
逾電光石火的橫裡切出。

  台下爆起了一聲:「好!」

  馬有周更不含糊,向上封拒的左掌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一截,右手疾抓對方橫切
手掌的脈門,變勢之快,令人咋舌。

  徐亮猛然的後仰三尺,身軀幾乎平貼台面,一個「浪裡翻」,連環踢出了八腿,
腿腿指正上中兩盤要害大穴,這一招險極,辣極,但也看出了他的功夫。

  馬有周滴溜溜一轉,冷喝一聲;「去吧!」

  悶哼聲中,徐亮被馬有週一記怪招,劈落台下,逕自向人叢中攢走了。

  馬有周微微一笑,道:

  「還有那位賜教?」

  話聲才落,一個轟雷也似的聲音道:

  「俺牛二來陪你走幾招!」

  一條彪形大漢縱□上台,像是半截鐵塔。

  「朋友……」

  「俺叫牛二,江湖朋友稱俺做鐵牛,關外來的!」

  「用什麼兵器?」

  「拳頭!」

  粗家的言語,引起台下一片笑聲。

  馬有周拱手道:

  「請!」

  牛二雙拳一掄,揮了出去,虎虎生風,人粗身手可不粗,只見拳影重重,直劈
猛打,純青的剛勁路子但卻毫無破綻,滿台彩帛,被舉風捲得獵獵而舞。

  馬有周也一變路數,硬接硬打,看得人心裡火辣辣的。

  轉眼到了第八招,馬有周手掌攢隙直逼牛二前胸,但,他沒有吐勁,也僅是那
麼一瞬,隨即變了勢。

  馬有周放棄一擊致勝的機會,為什麼?」

  這一著,除了斐劍,恐怕沒有幾人能看得出來,連「無後老人」的內。

  「噹!」

  鑼聲繞耳之中,台上宜布平手,於是,牛二在兩名黑衣漢子引領下,從台倒退
下,逕趨「英雄館」,台下報以熱烈的掌聲。

  斐劍心頭凝雲重重,看起來,這「英雄擂」並沒有什麼蹊蹺,牛二的身手,較
之第一個上台的徐亮要高出許多直到第八招才露綻,但這空隙只有象馬有周這類高
手,才能利用得上,馬有周應勝不勝,促成平手,顯然是英雄重英雄的作風,而且
出手之間,也極正道:「贖罪人」所云毀損以救無辜同道,用意何在呢?

  心念之間,只見一年約四旬長髯秀土,飄然上台。

  馬有周循全抱拳道:

  「請示名號來在歷!」

  長髯秀士拱手還了一禮,道:

  「在下『陰魂不散』無門天派!」

  「陰魂不散」四字入耳,使斐劍心頭一震,這是尹一凡的專用外號,難道這長
髯秀士是他易容喬裝?尹一凡的易容術堪稱到家,表面上決看不出破碇,尤其他會
「變音之術」也不易從聲音來判別。

  只見馬有周在對方報號之後,面色微微一變,道:

  「朋友叫『陰魂不散』?」

  「正是!」

  「朋友用什麼兵器?」

  「雙手最為便當!」

  「如此請吧?」

  「慢著,在下有句話先申明!」

  「請講!」

  「照規矩三招之內如能勝一招半式,便有資格挑戰台主?」

  「一點不錯!」

  「請出手!」

  「不!照理是上台的朋友先出手!」

  「這就難了,在下生平從未先出過手。」

  「規矩不能壞!」

  「那只好不打了,還是閣下認輸吧!」

  馬有周面色又是一變,道:

  「敝人天為本日值台,未交手豈級認輸!」

  長髯秀士悠悠的道;

  「朋友既然堅持不佔先,在下只好有錦了!」

  「還有句話得先講好……」

  「什麼話?」

  「閣下出手可得要盡全力,記住,在下只準備三招分勝負。」

  馬有周意頗不耐的道:

  「朋友也請注意,拳腳無情,如有失手,各自認命?」

  「這一點在下理會得!」

  「敝人出手了!」

  隨著話聲,馬有週一掌劈向「陰魂不散」當胸,掌至中途,突地變勢,易掌為
爪,電閃抓向「七坎重穴」,在後也跟著斜擊而出,奇詭厲辣得令人咋舌。

  「陰魂不散」竟然不閃不避,也不封架。

  台下有人叫出:

  「這不是找死?」

  「砰!」的一聲,「陰魂不散」著著實實挨了一抓一掌,身形一個踉蹌,幾乎
栽下台來。

  馬有周當一窒,這一撲一掌,足可制命,而對方似未受傷。

  「陰魂不散」前欺一步,站回原位,道:

  「來呀!別停手!」

  台下起了一陣騷動,從沒見過有人打擂台是出之以挨打方式的。

  「無後老人」輕咳了一聲道:

  「是他,那混賬小子!」

  斐劍駭異的道:

  「是尹一凡?」

  「不錯!」

  「晚輩看不出來!」

  「這小了挨打詐死是獨門絕技,武林中只他一家別無分號。」

  斐劍想起尹一凡曾經幾次死而復活,登時恍然,道:

  「果真是他,他上台的目的何在呢?」

  話聲中,只見馬有用冷笑一聲,閃電出掌,這一擊,他似乎用了全力。

  「砰!」挾以一聲悶哼,「陰魂不散」踉蹌退了兩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斐劍不由驚呼出聲。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陰魂不散」怪叫一聲,雙掌交叉剪出。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馬有周眼見對方受傷吐血,更是防不到對方會
突施反擊,而且勁勢大得令人咋舌。

  悶哼傳處,馬有周口角溢血,身軀連幌,幾乎載了下去。

  「陰魂不散」一揖到地,道:

  「承讓!」

  台下爆發了一陣春雷似的掌聲,夾著震耳的喝采。

  馬有周的面色,成了紫醬,勉強擠出了一句話道。

  「朋友果然藝業非凡,希望你在敝台主手下,贏得最大的榮耀。」

  說完,退人後台。

  驀地——

  全場肅然,靜得落針可聞。

  一個美得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少婦,已不知何時,到了擂台中央。她的容光,身
材,使得所在場的人呼吸困難,若非眼見,誰也不敢本信天下竟有這等絕世尤物。

  一陣死寂之後,不知是誰發出了一驚歎,緊接著,是熱烈的掌聲與歡呼,久久
不衰……

  斐劍只覺頭暈目眩,心跳頻頻,血行加速。

  天呀!台主,赫然是心上人東方霏雯,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她何以會在施南城擺這英雄擂?

  「目的是什麼?」

  想到「贖罪人」的話,使他不寒而慄。

  台上的「陰魂不散」顯得十分不安。

  「無後老人」深深地看了斐劍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台上的「陰魂不散」果真是尹一凡,那他決非東方霏雯的對手,以東方
霏雯以往對付敵人的手段而言,尹一凡的處境相當惡劣。

  由於東方霏雯的出現,使斐劍的看法完全改觀,他深信這其中大有文章,決不
是單純的「英雄擂」

  照「贖罪人」的話,出面毀了這擂台嗎?

  東方霏雯玉劈上揚,所有的聲浪又靠平息。

  珠轉玉盤的聲音,清晰地飄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諸位,這位朋友是開擂三天以來,以三招擊敗值台的第一人,照規矩,這位
朋友有權向本台主挑戰。」

  說完.轉向「陰魂不散」道:

  「閣下是否要向台主挑戰?」

  「陰魂不散」一窒停了許久,才囁嚅的道:

  「在下……棄權!」

  台下又是一片喧嚷,「陰魂不散」的答話,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每一個人都引
頸而待,要見識一下這美絕塵環的台主的身手,這一來,大失所望。

  「陰魂不散」是怯場呢?這是被對方的美艷所懾?

  只有斐劍一個人例外,他大大地鬆一口氣。

  東方霏雯一招手,兩名美艷少女捧上了花紅。

  後台鑼鼓三通,奏起了細樂,東方霏雯親自為「陰魂不散」披上紅彩,帶上紅
花。

  接著,在執事人員的引導下,「陰魂不散」被迎人「英雄館」。

  東方霏雯向台下一福,道:

  「請各方朋友繼續指教!」

  聲落,姍姍退入後台,每一個觀眾,面上都露出了沮喪悵偶之色,他們多希望
多欣賞一會這朵傾國名花。

  值台馬有周再度出場。

  「無後老人」用肘一碰斐劍道:

  「如何,你打算採取什麼行動?」

  斐劍苦苦一笑,沒有作聲.心裡亂得像一團理不清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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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荒林裸屍

  上集書中,「無後老人」問斐劍,對「贖罪人」傳柬所示的行動,如何處置,
斐劍苦苦一笑,沒有作聲,心裡亂糟糟地像一堆理不清的麻。

  拆擂,就是拆東方霏雯的台,在真相未明之明,豈能爾行動?

  那被迎人「英雄館」的,真是尹一凡嗎?

  「英雄館」的內幕如何?

  東方霏雯擺設「英雄擂」是別有用心,抑是受人操縱?

  這時,已有人上場和馬有周動了手,但斐劍已無心去注意那些了,他只盤算著
如何應付這場面。

  如果,自己不幸而當了「贖罪人」的工具,豈不冤哉枉也。

  「贖罪人」既不露面,也不採取行動,而要指使別人去做,更不說明原委,這
當中就有考慮的必要了。

  於是,他凝重地向「老後老人」道:

  「前輩,我準備和她見面談談!」

  她,指是當然是東方霏雯,「無後老人」沉吟著道:「恐怕無法發掘事實真相?」

  「但晚輩不能冒然行事?」

  「嗯!看來只好如此了。不過……」

  「不過什麼?」

  「恕老夫直言,目下所有同道,都把除魔衛道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望你以武
林興亡為重,不要被兒女之情消磨了壯志,更不能讓美色蒙蔽了靈明,你是大有智
慧的奇村,老夫不言,諒你也明白此理,善惡字於一念,正邪所差極微……」

  斐劍悚然道:

  「前輩此言,不是無固的吧?」

  「當然!」

  「那前輩必然知道她的來歷!」

  「目前老夫暫時保密!」

  「為什麼?」

  「此事不宜由老夫揭露,關係太重大了!」

  斐劍微有怒意,道:

  「那是要晚輩盲目從事?」

  「無後老人」目射奇芒,迫視著斐劍道:

  「你信得過老夫嗎?」

  「當然的!」

  「那老夫盼你照『贖罪人』所說的原則去做,決沒有錯。」

  「拆擂!」

  「老夫不要求你如此,這是人之常情,你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晚輩現在就去見她!」

  「以現在的形貌還是本來面目?」

  「當然是本來面目……」

  突地——

  一個毛頭小子,擠近身來,怯怯地向斐劍道:

  「大爺姓斐?」

  斐劍大吃一驚,目注那孩子道:

  「什麼事?」

  「有位爺台要小的送給您!」

  說著遞上一個紙卷,斐劍接在手中,急聲道:

  「要你送東西的人呢?」

  「噢……怕是離開了,小的不認識他……?

  「那人什麼相貌,穿什麼衣服?」

  「是個……是個與大爺您差不多的人,小的沒十分注意,說不出來!」

  「好,你走吧!」

  斐劍打開紙卷,只見上面了草地寫著:「欲知真想,速出西城,黑蓬大車,一
切自明,後面的暑名赫又是「贖罪人」斐劍不由脫口道:

  「又是他,弄什麼玄虛?」

  「無後老人」側目一看之後,道:

  「看來『贖罪人』已改變了原意,我們出城吧!」

  斐劍把字條撕碎拋掉,點頭過了聲:「好!」,兩人群眾而出,逕向城門方向
走去,路上,斐劍愈想愈覺不是味道,自己因不明瞭事實真相,不願驀然照「贖罪
人」字柬所示現身拆擂,這一點,竟也瞞不過「贖罪人」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對
方掌握之中,這未免太可怕了。

  「黑蓬大車可明真相,這是什麼事呢?」

  ……

  出了西城,人目一片荒涼,除了稀落的幾座農舍之外,儘是茂林密樹,直連到
山邊。四野寂寂,既無官道,那來的大車。

  兩人信步走去,「無後老人」突然朝地上一指道:

  「看,不是車轍麼?」

  車轍劃過荒野,直沒向密林方向,斐劍目光朝前面一陣掃掠之後,道:

  「我們順這車轍去查查吧!」

  話聲才落,身後已傳來轆轆車聲,回頭一看,只見兩輛黑蓬大馬車,各由一名
黑衣人駕御,向這邊疾奔而至。

  「無後老人」向斐劍施了個眼色,兩人裝著賞玩野景的樣子,折向側方行去。

  馬車一路顛簸,沒人不遠的林中。

  兩人這才折回,展開身法,飛掠過去,甫至林緣,一聲斷喝倏告傳來。

  「站住!」

  隨著喝話之聲,四個黑衣劍手,現身出林。

  兩人不期然的剎住身形,黑衣劍手之一粗聲暴氣的道:

  「二位意欲何為?」

  斐劍冷眼一掃對方,反問道:

  「你等大呼小叫的阻路,又算什麼意思?」

  黑衣劍士獰笑一聲道:

  「朋友別逞口舌之利,認相的遠遠走開!」

  「如果不呢?」

  「那就只好留下了!」

  「憑你們這四個角色,還用不了本人!」

  「既是如此,就別怪在下等心黑手辣了,兄弟,上做了!」

  四支長劍,兩支奔向「無後老人」,兩支罩向了斐劍,從出手來看,這四名劍
手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不俗的高手,可惜,他們所碰對手太強了……

  兩聲悶哼過去,撲向斐劍的兩名劍手,棄劍栽了下去,攻向「無後老人」的兩
名,也在三個照面之間先後栽了下去。

  兩人一彈身,朝林內掩去。

  人林約莫五十丈光景,只見兩輛黑蓬大車停在五丈方圓的一外林空之中,近十
名黑衣人正在掘坑,不久,巨坑掘成,車門被打了開來,黑衣人分別上車,一具具
裸體或半裸的男屍,從車上搬下,批人坑中……

  斐劍一看之下,不由頭皮為炸,五內皆裂。

  真相,這就是真相,慘酷的集體屠殺。

  難道,這些死者全是被迎人「英雄館」的那些優勝高手?

  「贖罪人」所謂的,毀擂以救無事同道,至此已得到了說明。

  慘酷的屠殺,而殺人的主凶是紅顏知已東方霏雯……

  斐劍連打了幾個寒顫,全身一陣發麻。

  這會是事實嗎?一個天仙美人,竟然做魔鬼的勾當,如果換了旁人,他很容易
處置,可是對方是他的愛人……

  「無後老人」激顫的道「慘無人道,若非月睹,誰能相信少俠,『贖罪人』的
話不錯吧?如果你早早出手,也許可以挽救幾位同道的生命,啊!不好……」

  斐劍咬牙道:「前輩想到什麼?」

  「尹一凡那小子是否也在其中?」

  斐劍猛地一顫,彈身撲了過去……

  「無後老人」大聲道:「留活口問話!」

  斐劍業已激動到了發狂的地步,閃電般掠到了土坑邊沿……

  「什麼人!」

  驚呼與喝斥齊發,近十名黑衣人停止了拋屍,齊齊轉了上來。

  斐劍雙目盡赤「屠龍劍」緩緩離鞘……

  一個黑衣老者,似是此中的為首的人,排眾上前,直逼斐劍當面,獰笑道:
「閣下意在何為?」

  斐劍厲聲道:「殺你們這批喪心病狂的狗爪!」

  「閣下……」

  「哇!」慘號聲中,那老者被攔腰斬為兩段,其餘的黑衣人一個個亡魂盡冒,
但,他們沒有任何機會,連轉念頭的餘地都沒有,劍芒處閃,橫屍當場……

  一聲勁氣,從斜裡捲來,震偏了斐劍的劍鋒。

  「留活口!」

  斐劍心中一動,適裡收手,留下了最後一個黑衣人的性命。

  「無後老人」就指那面無人色的黑衣人道:

  「報上你的來路?」

  黑衣人雖哆嗦不已,但沒有答話,斐劍閃電般用劍朝黑衣人胸前一劃……

  「無後老人」驚呼一聲:

  「不要殺他!」

  黑衣人身形幌了兩幌,卻沒有倒地,也沒有見血,只是胸衣被劃開了,胸前,
赫然刺著一個月形標記。

  「無後老人」脫口道:

  「是『金月盟』屬下!」

  黑衣人面上肌肉連連抽動,汗珠滾滾而落。

  斐劍冷冰冰地開口道:

  「你不否認你的來路吧?」

  黑衣人咬了咬牙,道:

  「不!在下是金月弟子!」

  「這些屍體是『英雄館』運出來的?」

  黑衣人的身軀劇烈地顫動了數下,仆地栽倒。

  「無後老人」頓足道:

  「這冥頑不靈的東西,什麼時候暗吞了毒藥。」

  斐劍雙目發直,身軀簌簌而抖,看來這「英雄館」是「金月盟」屠殺武林高手
陰謀之一,而東方霏雯是同謀者。

  她與「金月盟」之間是何淵源呢?如果說她是「金月盟」一份子,但她曾屠殺
過不少「金月盟」弟子,如果說不是,她為什麼甘願當劊子手,作出這人神共債之
舉?

  「無後老人」動手翻揀了所有的屍體一遍,鬆了口氣道;

  「還好,那小子不在其中!」

  斐劍沉聲道:

  「下一批可能便有他!」

  「死者何以會裸體呢了」

  「這是個謎!」

  「依老夫之見……我們今晚探一探『英雄館』……」

  「晚輩也正有這意思?」

  「死者無辜,不能任其暴骨。我們將就這巨穴掩埋了吧!」

  兩人動手,片刻工夫便已掩埋了當,毀了大車,趕走馬匹,然後折回城中,時
已入暮,兩人仍到午前的酒樓打尖。

  夜市初張,酒客上座約莫四成,酒樓寬敞,還不十分吵雜。

  兩人慢斟淺酌,目的在打發時間,準備夜探「英雄館。」

  斐劍心頭象壓了一塊沉重的鉛板,使他喘不過氣來,英雄擂,裸屍,東方霏雯,
三樣聯在一起,謎底將是什麼?

  「無後老人」也是白眉虯結,顯然心中也十分沉重。

  就在此刻,一個長髯秀士,飄然而至,目光一掃全座之後徑向斐劍與「無後老
人」面前走來,歡然叫了一聲:

  「大哥,我算定兩位必然到施南城來!」

  斐劍精神一振,道:

  「凡弟,果然是你!」

  酒保立即添上懷箸,加上座頭。

  「無後老人」一瞪眼道:

  「小子,你不是進了『英雄館』?」

  「是的,打了一個轉,享受一席盛宴!」

  「老夫正準備給你小子收屍呢!」

  「收屍,為什麼?」

  「你且說你小子是怎麼出來的?」

  「晚輩被引進館中,獨自亨用了一頓,便被送了出來……」

  「有所見麼?」

  「嗯!……聽到些男女調笑,呼蘆喝雉的聲音。」

  「無後老人」看了斐劍一眼,點了點頭,又道:

  「你小子為何不被引領與那些英雄們同席,而被單獨接待?」

  「這就不得而知了!」

  「見到台主沒有?」

  尹一凡偷覷了斐劍一眼,道:

  「沒有,倒是她派人傳言,不久前曾受援手之德,就此致謝,晚輩到此還摸不
清是什麼回事!」

  斐劍頓有所悟,「血衣娘子」以「飛甲破金」的邪門手法,傷了東方霏雯,自
己出手救她,用的是「陰魂不散」的外號,而後,又從「紫衣人」手中救了她一次,
看來她是把那「陰魂不散」當作這個「陰魂不散」了,當下也不說破,

  「無後老人」緊迫著道:

  「你小子何以冒冒失失地打擂台?」

  尹一凡伸了伸舌頭,道:

  「一念好奇,到後來發覺不好,已來不及了,幸而……」

  「幸而見機棄權,不向台主挑戰,是嗎?」

  「正是這樣?」

  「你知道擺這擂台的幕後人是誰?」

  「事後知道是『金月盟』!」

  「老酒鬼沒有通知你?」

  「剛才連絡上!」

  「好小子,你在台上露了那一手挨打的絕活,不怕誤老酒鬼的大事……」

  尹一凡離座躬身道:

  「晚輩知罪了!」

  「老酒鬼有什麼消息傳來沒有?」

  尹一凡左右瞟了一眼,把聲音壓得極低的道:

  「英雄館由『天竺八魔』之一的『邈魔』坐鎮,擺『英雄擂』便是那女魔的主
意,借此誘那些武林高手出股,以供『陰風隊』隊員以媚術吸取了功力……」

  斐劍雙目一瞪,煞芒異射,咬牙切齒的道:

  「怪不得被害的都是裸體。」

  尹一凡駭然道:

  「裸體,什麼回事:。

  「先後老人」低聲把西城外所見事實說了一遍,尹一凡機伶打了一個冷顫道:

  「我的媽呀,好險,不過,晚輩還有這自信,對女色方面尚可自持……」

  「哼,到時恐怕不由得你了,老酒鬼還說什麼?」

  「武陵山之行取消,設法毀這『英雄館』!」

  斐劍陡地一拍桌子道:

  「想不到她竟然幫助『金月盟』做這種人神所不容的傷天害理勾當……」

  「無後老人」悠悠的道:

  「少俠,冷靜些.我們換個地方研商行動方式!」

  斐劍切齒道:

  「我非劈了她不可!」

  尹一凡冷冷的道;

  「但願大哥能下得了手,武林之福。」

  斐劍凌厲的目光朝尹一凡一掃,尹一凡趕緊低頭喝酒,

  用罷酒飯,三人先先出了城,在城廂僻靜處會合,共商行動的步驟。

  幾經爭論之後,決定尹一凡與「無後老人」在西城外等候,由斐劍一人單闖
「英雄館」,因為該館既有「貌魔」坐鎮,尹一凡與「無生老人」均非其敵,而東
方霏雯的功力,與「貌魔」不相上下,也許還要高上半籌,再加上館中數目不明的
高手,三人同時行動,徒增斐劍的顧慮。

  再則,東方霏雯不捨主動向斐劍下手,他盡可從容對付「貌魔」與一般高手,
如若尹一凡與「無後老人」在場,東方霏雯在情勢所迫之下,定會對兩人痛下殺手,
後果就很難預測了。

  當然,斐劍堅持單獨行動的原因,仍是為了東方霏雯,他必須與她有所了斷,
有第三者在旁,事實上有許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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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1: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獨闖魔窟

  時正二更——

  「英雄情」燈光輝煌,宴開不夜,那些被目為英雄的打擂優勝者,在美如天仙
的艷裝少女陪侍下,忘形地豪飲,狂歡,幾不知人間為何世。

  英雄,醇酒,美人,加了曼舞輕歌,疊出了無邊的春色。

  漸漸,每一個人僅存的理性,被醇酒所淹沒,不堪入目的場面,層層疊了出來,
姿意的調笑,放浪的行為,譜成了一曲顛狂的樂章。

  人的尊嚴被剝奪了,武士應有的操持蕩然無存,人性的弱點至此暴露無遺,一
切似乎都回到原始,人與禽獸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幾乎不分。

  那些少女,似經過特別訓練,在與風塵女子無異的行徑中,卻保存了幾分上流
女子的風範。這樣,就更加迷人了。

  而且,每一個女子都是豆冠芳華,美若天仙,在這些江湖好漢的眼中,恍若劉
阮到了天台。

  蝶浪,蜂狂……

  粗獷的笑聲.夾雜著媚蕩的軟語,一對,一對,向特設中房間走去,場面逐漸
冷落,但另一個高潮,卻在東西跨院中疊出。

  在分隔前後院的走道上,一條白色人影,幽靈般出現,由陰暗處緩緩步出,燈
火照耀下,只見這白衣人俊美豪雄兼備,只是面冷如冰,目中儘是慄人殺機。

  他,正是「掘莫人斐劍」

  為了要東方霏雯當面一談,他改回了裝束。

  他眼望著那些被稱為英雄的人物,步履踉蹌,醉眼乜斜,摟著那些鶯燕,走向
跨院,醜態百出,下文是什麼,就不必提了,自古酒為色之媒,二者是相連的,何
況,這是蓄意的安排。

  今夜,或者明白,這些英雄,將步上那些裸屍的後塵。

  他一方面憤恨設謀者的酷毒卑鄙,一方面慨歎這些武士的無行,難道就沒有一
個人發覺這是死亡陷阱?

  東方霏雯天生尤物,美得使夫仙生妒,然而,她竟然參加了這人神共憤的無恥
陰謀,這使斐劍在駭異之外憤慨欲死。

  為什麼,一付美麗的軀殼,卻名裹著一個污穢的靈魂?

  「紫衣人」一再罵她淫賤,難道真是如此?

  斐劍表面上冰寒沉靜,內心卻有如烈火焚燒,燒得他幾乎要發狂。

  不少人從他身前走過,但沒有人注意到他,認為他不過是被迎來的英雄之一。

  沉重的腳步,踏在青石走道上,得得有聲。

  一個粗豪的漢子,醉態可掬,雙手橫抱著一個少女,從斜裡穿過,目注斐劍道


  「朋友,好花當前,還裝什麼君子,及時行樂啊!」

  斐劍瞪了他一眼,這一眼,憐酷凌厲,還帶著三分嘲諷,那漢子頭一低,逕自
走了,口裡嘟嚕著:「小子好厲害的眼神『好俊的形貌。」

  走道盡頭,是一道月洞門,門前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賓客到此止步!」

  斐劍瞟了那木牌一眼,仍不疾不徐地直朝前走……

  「朋友留步!」

  喝話聲中,一個滿面陰鷲之色的錦衣少年,出現在月洞門中,擋住去路。

  斐劍不期然地止住腳步,利刃般的目光,逼注在錦衣少年面上。

  錦衣少年面上湧起一片震驚之色,不知是震於斐劍那股逼人的冷厲之氣,還是
驚於斐劍那份俊美而擴豪的美男子典型風標,這使他窒了片刻,才道:

  「閣下也是本館賓客之一?」

  斐劍冰森森的道:

  「本人要見台主!」

  「賓客至此止步……」

  「本人並非賓客!」

  「那閣下是……」

  「掘墓人!」

  錦衣少年駭然退了一步,慄聲道:

  「閣下是『掘墓人斐劍』?」

  「不錯!」

  錦衣少年面色數變之後,道:

  「在下安彼舟,久聞閣下之名……」

  斐劍意頗不耐的道;

  「東方台主可在裡面?」

  「咦!奇怪……」

  「奇怪什麼?」

  「東方台主何以不與閣下連絡……」

  「本人找她也是一樣!」

  「她不住在館中。」

  斐劍心中一動,道:「她住在何處?」

  「這……在下無可奉告。」

  「你不願說,還是不敢說?」

  錦衣少年安彼舟臉色又是一變,道:

  「不敢還不至於,在下不知道!」

  斐劍心念疾轉,東方霏雯既不住在館中,這也算是機會,先毀了這淫窟再找她
現論,她不在場,自己可以放手的做,當下冷泠的道:

  「此地負責人是誰?」

  「家師!」

  「你是『貌魔』門下?」

  「閣下說話客氣些?」

  「這已相當客氣了!」

  「閣下到底意在何為?」

  「見了你師父再說吧!」

  安彼舟怒聲道:「在下是看在東方台主面上,才對閣下如此客氣……」

  「這大可不必,本人還要找她算賬!」

  「姓斐的,你到底安什麼心眼來的?」

  「催毀這罪惡的淵窟!」

  安筱舟面上抖露一片獰鷲之色,身形向後一退。沉聲道:「你不是說著玩的吧?」

  斐劍一字一頓一道:「非常認真!」

  「你辦得到嗎?」

  「大概不成問題!」

  「屆時東方台主包庇不了你……」

  「廢話!」

  就在此刻——

  內院房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

  「舟兒,什麼事?」

  安筱舟大聲應道:「師父,有人上門要毀咱們這『英雄館」!」

  「什麼樣的人?」

  「東主台主的知已!」

  「什麼?你說誰?」

  「掘墓人!」

  「嗯!要他進來,為師的問問他!」

  安筱舟側身一讓,擺了擺了手,道:「請!」

  斐劍知道那發話的便是「貌魔」,當下毫不猶豫地一腳跨入月洞門,沿碎石徑
行去,花蔭深處,是一座三開間的精舍,打水通明,有如白晝,精舍之前,站著兩
名妖沼的少女,一見斐劍現身,先是一愕,既而眸射邪光,蕩態盎然,其中之一脆
生生的道「台主賞識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另一個拋了一個媚眼,嬌聲道:「你可別亂動春心,台主的人,誰敢染指!」

  美劍牙癢癢地恨不能一掌劈了這兩個妖巷。

  安筱舟搶前一步,道:

  「閣下稍待!」

  斐劍停下步子,仰首望天,他實在不願看那兩名少女的醜態。

  安筱舟疾步上階,輕薄地在兩少女臉上擠了一把,才匆匆入內。

  斐劍一方面計劃著今夜的行動步驟,一方面付想著那些英雄們的遭遇,春風一
度,便將精枯元喪而死…

  心念之間,安筱舟入而復出,在階沿上一招手道:

  「家師有請!」

  斐劍知道對方如此態度,是基於自己與東方霏雯的關係,但東方霏雯與「金月
盟」又是什麼淵源呢?當下昂首上階,只見廳中交椅上坐著一個風韻不衰的半老徐
娘,塗脂抹粉,一身艷紅衣裙,眼角眉梢,儘是淫蕩之氣,嬌媚入骨。

  難道這就是「天竺八魔」之一的「貌魔」?

  算來這女魔已刻是自豪之年,但看上猶如四十許婦女……

  斐劍站在階沿,並不入廳,帶煞的目光掃向紅衣女人,等對方開口。

  紅衣婦人被斐劍的蓋世風標所奪,不由呆了,久久,才一笑開口道:

  「斐少俠,何不請進一敘?」

  斐劍冷冷的道:「不必了!」

  「少俠諒已知道老身來歷?」

  「知道!」

  「何不請進?」

  「沒有這個必要!」

  「那少俠此來何為?」

  「見識一下尊駕如何調練『陰風隊』!」

  「貌魔」勃然作色,但隨即又蕩意盎然一笑道:

  「少俠也知『陰風隊』的事?」

  「嗯!」

  「少俠不至於與東方台主為敵吧?」

  斐劍心頭暗自一震,咬了咬牙,道:

  「這得看看事實而論!」

  「老身不解?」

  「很簡單,在下從不放過邪惡之徒。」

  「哦……本館有數名弟子,在西城外林中遇害……」

  斐劍口中微微一哼,道:

  「不錯,正是在下所為!」

  「貌魔」拂袖而起,凝聲道;

  「少俠如果愛東方台主,就不應該有這種行為?」

  「在下愛恨分明,決不有虧武士天職!」

  「如此說來,你蓄意與『金月盟』為敵了?」

  「在下不否認!」

  「你是否想到後果?」

  「想得很多了。」

  「那你今晚擅闖本館,是有所為的了?」

  「當然!」

  「目的何在?」

  「毀滅這罪惡之源,為武林申第正義,替無辜的同道復仇!」

  「哈哈哈哈……」

  「貌魔」縱聲狂笑起來,笑聲中有不屬也有殺機。

  斐劍重重地哼了一聲道:

  「這沒有什麼可笑的!」

  一直靜立在側的安筱舟,突地怒喝道:

  「掘墓人,你是為自己掘墓麼?」

  斐劍連頭也不轉的道:

  「你還不配與本人答腔!」

  安筱舟厲聲道:

  「你算什麼東西,若非礙於東方台主面子,早把你宰了餵狗了!」

  斐劍緩緩轉身,面對安筱舟,寒聲道:

  「今晚第一個拿你開刀!」

  安倏舟一張臉,脹成了紫醬之色,目光中露出慄人殺機,向前一欺身道:

  「小爺劈了你,到陰間說大話去……」

  「貌魔」一擺手道:

  「舟兒,你退開!』」

  安筱舟幸幸然地向後退了數步,獰鷲的目光,卻沒有離開斐劍。

  「貌魔「舉步出庭,面對斐劍,沉緩的道:

  「你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斐劍報之以冷笑道:

  『在下珍惜中原同道的生命。」

  「你既然蓄意找死,東方霏雯將怪不了老身……」

  「在下除惡務盡,她也許會怪在下手段太辣。」

  「別太張狂,老身殺人如家常便飯……」

  「化外妖魔,竟敢人中原助紂為虐,荼毒生靈,除死何貸。」

  「小子,老身要把你寸碟寸剛……」

  安筱舟一欺身道:

  「師父,讓徒兒成全他!」

  「小心些!」

  「師父過慮了!」

  話聲中,「孽龍探爪」向斐劍當胸抓去,名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一式
「孽以探風」,本是一招普通的手法,但在安彼舟手上施出,情況可就兩樣了,寓
奇奧於平凡,暗藏殺著,如果你以普通招式視之,非遭毒手不可。

  斐劍心中充滿了殺念,也深知今夜獨闖虎穴,決不能浪費一絲真力,因此早有
成算,就在對方抓來的電光石火之間,左掌一封,右手「魁星射斗」指力激射而出


  安筱舟功力果然不同凡響,立即覺出指風有異,腳下一滑,以快得不能再快的
速度偏閃半尺,險極地壁過這洞金裂石的一指。

  斐劍的身手已到了收發自如之境,一指點空,立即剎住真氣,順勢改指為掌,
橫裡掃去,變勢之速,駭人聽聞。

  安彼舟躲過一指,卻閃不開這一掌,封截亦所不及。

  「砰!」挾以一聲淒哼,安彼舟一個踉蹌,身軀猛然撞上廊柱,嘩啦啦震得碎
瓦粉落,連連搖幌之後,才勉強定住身形,口角溢出了兩縷鮮血。

  兩名妖艷少女,芳容失色,尖呼出聲。

  「貌魔」也告面色大變,她看出斐劍的功力,遠超出她的預料。

  斐劍卻相反地微告失望,竟不能一招致對方死命,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手一揚,
一道排山勁氣,向安筱舟再撞去……

  「少狂!」

  冷喝聲中,「貌魔」橫裡推出一掌,把斐劍的掌力震向一旁。

  安筱舟一抹口血,「颼」地拔出長劍。

  「貌魔」面色鐵青,戟指斐劍道:「小子,本太上護法若不殺你,何以為人!」

  斐劍雙眼一瞪,道:「女魔,你根本不配稱為人。」

  「納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身軀一挪,舉掌向斐劍當胸按去,這一按之勢,玄奇詭辣得到
了家,令人有無從躲閃還手之感。斐劍施展『』步虛蹈幻」步法,鬼魁般閃了開去,
反擊一掌。

  「貌魔」也在同時二次出掌,恰好迎個正著。

  「砰!」然一聲,雙方各退一步。

  安筱舟覷準這空隙,手中劍閃電般刺向斐劍背後,「命門」大穴。

  斐劍一側身,猛揮一掌。

  「哇!」慘呼聲中,安筱舟被掃得直朝院中栽去,

  同時,一道奇寒無比陰功,捲上了斐劍的身軀,無聲無闃,斐劍乍黨全身一寒
連打了兩冷顫,頭腦一陣暈眩。

  這陰寒掌力,是「貌魔」的獨門殺著「追魂陰風」。一旦中上,陰寒奇毒之氣,
立即穿經過脈,直迫心脈,功力隨散。功力再高,也難支持半刻不倒。

  斐劍修習的「天樞」武功氣血運行反一般常軌,寒毒無法功入「心脈」,在本
能的反應之下,寒毒立被排體外,是以他一暈眩之後,又平復如初。

  「貌魔」尚未發覺此點,獰聲道:「小子,你準備如何死法?老身真想不出用
什麼方式取你性命才平得這口氣。」

  斐劍冷哼了一聲道:「你在作夢!」

  驀地——

  十多條人影,飛撲入院,當先一名老者射身道:「參見太上護法,弟子等聽命!」

  「候著!」

  「遵命!」

  「唔……那些賓客如何?」

  「一切照常,已命人裝車!」

  斐劍一聽,不由五內皆襲,只這短短時間,那批生龍活虎的高手,竟已全部喪
命在那些少女之手,少女無辜,她們已被藥物迷了本性,變成了惡魔的工具……

  「貌魔」這時已注意到斐劍神色不對,脫口道:

  『小子,你竟然能抵抗『追魂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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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金月盟主

  斐劍冷酷森寒的道:

  「女魔,你的罪孽今晚要結束了!」

  「你小子也配說這種活?」

  「配與不配,事實會告訴你。」

  「貌魔」陡地向後退一步,全身衣裙無風自鼓,雙掌緩緩上提平胸,轉眼間,
掌脹大一位有奇,齊腕以下漆黑如墨。面上充滿了恐怖殺機。

  斐劍見狀,不由心頭泛寒,他知道對方將要施展的必是一種極為歹毒的武功,
不久前「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使他餘悸猶存,當下,立即把「天樞神掌」的
功力提聚到十二成,蓄勢以待。

  場面,充滿了慄人的殺機。

  雙方這一擊,無凝的是石破天驚,生死一瞬。

  十向名館中高手,一個個面色凝重,虎視在側。

  安徐舟已被兩名少女扶著退下……

  「貌魔」向前一跨步,雙掌平平推出,掌風中竟帶絲絲黑氣。

  「毒!」這念頭在斐劍腦海中電似一閃,急忙閒止呼吸一式「步虛蹈幻」從斜
裡劃分兩丈餘,停身到院地之中。

  「貌魔」怪笑一聲,凌空飛撲……

  斐劍不讓對方有發掌的機會,「天樞神掌」的對方身形甫起的電花石火之間,
以十二成為道,虛空劈了出去。

  勁浪捲處,「貌魔」被震得落回原地。

  斐劍再次彈退,到了花徑之上,「唰!」地掣出了「屠龍劍」,他的意思是選
空曠的位置,便於應付對方的毒掌。

  長劍市自離鞘,狂飆挾著黑霧,業已罩身捲至至。

  「毒」,並非憑武功可以克制,於是。他再次閃開去。

  數聲慘號,震耳而起,那十幾名館中弟子,正好站在斐劍身手,斐劍幽靈般的
問了開去,他們警覺時已不及迴避,其中七人,首當其衝,立時栽了下去,手腳一
陣抽畜,橫屍當場,做了斐劍的替死鬼。

  斐劍若非仗著玄奧的步法,恐怕也難逃毒手。

  那幾個幸而不死的,魂飛天外,踉踉蹌蹌,直退到月洞門邊。

  「貌魔」傷敵不成,反毀了七名手下,登時怒發如狂,厲喝聲中,彈身再撲……

  斐劍算準對方動向,身形一閃、繞過花叢,從斜裡發劍猛襲。

  「貌魔」身形電旋,但已不及吐勁,裂膚劍氣,已湧上身來,在這千鈞一髮之
際。身軀一仰,幾乎是平貼著地面倒身回去,中途擰身變勢,斜彈而起……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捕捉時機,生死勝敗,常取決於間不容髮空隙。

  斐劍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就在對方變勢而起的電光石之間,人隨劍起,一
招『「滿天星斗」,凌空灑出。

  耀眼的芒星,佈滿丈餘方圓的每一寸空間,劍氣撕空之聲。慄人心魄。

  「貌魔」根本沒有發掌的機會,憑其精純的修為,身勢再變,凌空倒瀉……

  但,時間上畢竟有了栗米之差。

  淒哼聲中,中途下墜,一隻右掌,已被削去了半截,鮮血如果噴。」

  真氣一洩,已無法施運毒功,手掌回復了本來的肉色

  斐劍一欺身,劍尖直抵對方心窩,慄聲道:「女魔,你該認命了!」

  「貌魔」面如巽血,肌肉陣陣抽搐,牙齒幾乎咬碎,但,她已失了反抗的餘地,
只有待斃一途。

  何有月洞門邊的幾名高手,手足無措,臉上全是驚怖之色,出手又不敢,退身
更不行,全窒在了當場。

  斐劍正待刺殺「貌魔」……

  驀地——

  一道奇強無比的吸力,把斐劍的身形拉得向後一踉蹌,劍尖自然地離開了女魔
心窩,女魔乘機彈退了八尺。

  斐劍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長劍一劃,閃電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身高八尺開
外的奇偉蒙面人站在距他不及一丈之外。

  這蒙面人來得無聲,而且能發出如此強的吸力,身手確實驚人。

  他定了定神,道:「閣下何方高人?」

  奇偉蒙面人一字一頓的道:「本座金月盟今主!」

  斐劍全身一震,連退了三個大步,激顫的道「閣下……是『金用盟』冷主?」

  「不錯!」

  斐劍的確想不到會在此地碰上「金月盟」令主,這當今第一恐怖人物,把武林
攪得一片烏煙障氣,頻臨末日,突如其來的情況便得他感到有些的失措。

  這巨無霸般的神秘人物,便是一心要君臨天下的「金月盟主」……

  一股沖天豪氣,從斐劍心頭升起——

  今夜,如能搏殺這魔王,彌天浩劫告消解,這比從事任何行動更有意義。

  這魔王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今晚非揭開不可,自己業已參悟了『天樞寶
復』全部武功。如非對方敵手,那除魔衛道的行動,便不太樂觀了。

  令夜,該是自己能力的一次考驗。

  心念未已,「金月盟主」再次開了口:

  「你便是『掘墓人斐劍』?」

  「正是!」

  「你存心與本盟為敵?」

  「除魔衛道是武士的本份!」

  「你視本座為魔道?」

  「閣下捫心自問,所行所為是正是邪?」

  「金月盟主」突地振聲狂笑道:

  「哈哈哈哈,有趣,本座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如此對本座大放證詞!」

  斐劍冷冷的道:「有趣的事當不止此!」

  「嗯,掘墓人,還有什麼?」

  「在下立誓要埋盡天下邪惡徒!」

  「你狂得使本座不忍心殺你?」

  「閣下當聽說過對敵人寬恕使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

  「你且說說本晚來此的目的?」

  「毀這魔窟?」

  「憑你?」

  「在下可以大膽回答,不錯!」

  「掘墓人,本座很可惜你這塊材料……」

  「此話怎講?」

  「如果你能加入本盟,定可吐氣場眉,在武林中是一人之下。」

  「嘿嘿,在下一向不屈居人下!」

  「這未始辦不到,有一天,你可能唯我獨尊!」

  「閣下席捲武林之後,有意讓賢?」

  「有此可能?」

  「你準備怎樣?」

  「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活著離開!」

  「搏命?」

  「正是如此!」

  「如你殺不了本座呢?」

  「被殺!」

  「如本座不願殺你呢!」

  斐劍不由語塞,他忽然想起曾有不少次,『』金月盟」屬下說過奉命不與自己
為敵,這凝團一直未曾打破,今晚面對「金月盟主」,該揭明瞭才是……

  心念之中,反問道:

  「閣下何以不願殺在下?」

  「有兩個原因?」

  「在下願聞?」

  「第一,你是百年罕見的奇材,毀了未免可惜……」

  「哼!另一個原因呢?」

  「此刻已沒有說的必要了,除非你願意加人本盟。」

  「閣下是否曾下令屬下,不使與在下為敵?」

  「有這回事!」

  「為什麼?」

  「基於第二個原因,沒有告訴你的必要了!」

  斐劍心頭打了一個結,對方不說,他不願再追問下,後正今晚是生死之搏,勝
了,一切自明,敗了,全部幻滅……

  「金月盟主」一頓之後又道:

  「掘墓人,放手相搏,三招已足夠判明生死了,當然,這是指某一方的招術,
內力,等制勝因素高於另一方而言。

  斐劍心念疾轉,自己所長的劍術,也不過三招,如果三招不勝,以下就不必談
了,當下沉聲道:

  「在下同意這說法!」

  「本座方纔所謂的條件,是指彼止無法制對方死命而言?」

  「閣下無妨說說看?」

  「如你勝了,抑或平手,前帳完全勾消,改期再戰!」

  「在下落敗呢?」

  「加入本盟!」

  斐劍當場一窒,這條件說什麼也不能答應,加入「金月盟」,助長魔焰,荼毒
生靈,豈是能做的事,這不與素志完全相反嗎?同時,自己能否與對方抗衡,還是
疑問,萬一不敵,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心念及此,寒森森的道:

  「加盟辦不到!」

  「你與本盟誓死為敵?」

  「在下不否認這句話!」

  「不考慮了?」

  「毋庸考慮!」

  「金月盟主」緩緩拔出腰間長劍,燈光映照下,劍身發出懾人的寒光,劍身靠
劍尖半尺之處。有一個金光閃興的新月印記。

  斐劍在心裡暗自叫了一聲:「金月盟劍!」

  該盟以「金月」為名,看來此劍必非凡品。」

  場面在「金月盟主」拔劍之際驟呈無比的緊張。面對這神秘的武林魔王,斐劍
心中不無忐忑之感,這一戰,不單關係個人的生死榮辱,也關係正邪的消長。

  「金月盟主」一振腕,手中劍幻出一片使人耀目難睜的金色月形芒影。

  斐劍心頭一緊.心道:「這一式,其凌厲詭譎之處,並不亞於自己那一招『滿
天星斗』。」

  「金月盟主」龐大的身體朝前一挪,以震耳凝神的聲調道:

  「斐劍,你不後悔?」

  斐劍冷冷的道:

  「強存弱死,是武林中不易的鐵則,談不上後悔兩個字。」

  「可惜你這一朵武林奇葩了……」

  「閣下大言炎炎,在下感到可笑。」

  「這井沒有什麼可笑,本令非為了……」話鋒突然頓住。

  「為什麼?」

  「為了那丫頭死心眼……」

  「誰?」

  「東方霏雯!」

  斐劍全身一顫,向後退一個大步,東方霏雯與「金月盟」有某種淵願存在,從
歷次情況而論,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這話出自「金月盟主」之口,就相當有份量
了。

  「金月盟主」的真正來歷是什麼?

  東方霏雯與他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東方霏雯雖是玉貌花容,但她曾自認駐顏有術,業已是四十過外的遲暮之年,
而他竟稱她為「丫頭」,這稱呼,證明他是她的尊輩……

  心念之中,脫口道:

  「她與閣下是什麼關係?」

  「這一點應該由她告訴你!」

  斐劍一室之後,橫了橫心,慄聲道:

  「這已無關緊要了……」

  「無關緊要?」

  「正是!」

  「你的意思是……」

  「為了比兒女之情更重要的武林公義,今晚,在下與閣下之間,必須分出生死!」

  「不計任何後果?」

  「當然!」

  「金月盟主」手中劍微微一顫,沉聲道:

  「可有什麼遺言交代,本令主可以轉達?」

  所謂遺言,對像當然是指東方霏雯而言,斐劍自忖,自已與東方霏雯的交住,
知道的僅了了數人,想不到,『「金月盟」一般有地位的人,早已瞭如指掌,這更
證明了東方霏雯與該盟關係之深。

  聞言之下,報之以一聲冷曬道:

  「倒是閣下有遺言.大可先行交代屬下?」

  「金月盟主」似被真正的激怒了,兩道利劍般的目芒,從蒙面巾上的小孔射出,
像兩股凝結了的光柱,令人不寒而慄,那目光直要穿透人的心臟……

  兩條人影,直逼圈子之外,正是「貌魔」師徒。

  「貌魔」怨毒的目光一掃斐劍,然後向「金月盟主」道

  「容卑座結果他!」

  「金月盟主」目光似逼視著斐劍,口裡道:

  「貴座請退下,此事由本座了結!」

  「貌魔」怔了半響,才幸幸地和安筱舟退下去。

  院中,只剩下敵對的兩人,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斐劍把功力提聚到十二成,雙瞳青光熠熠,與對方耽耽互視。

  「鏘!」

  對方一觸而分,不知是誰先出的手,四周的花樹,被劍風掃得枝殘葉落。

  從這一回合而論,雙方的功力,已到了某種極限,所差極微,極微,但感受卻
大大不同,「金月盟主」震驚於對方劍術的造詣,竟然能與自己認為無敵的「全月
劍法」平分秋色,這是始料所不及的,而斐劍卻十分振奮,至少,他知道憑所學已
足可與這不世出的魔王一搏。

  一招之後,又成對峙之局。

  空氣似乎已凝結了。

  這是一場百年來僅有的絕頂劍手交鋒,而且,各存制對方於死命之心,所以情
況凶險無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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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紫衣秘室
    

  雙方如石像般凝立,精氣,神均已提聚到了極致。

  只要任何一方心神稍懈,立遭致命的攻擊。

  絕頂劍道高手,講究的心、神、劍、氣合一,以靜制動,敵不動,我不動,敵
一動,我先動。

  所謂敵一動便是制勝克敵的要訣,任何一個習劍的人,都知道這原則,但知道
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放眼武林,能練到這一步的,可說百年難逢一
二人,所以武林有句話說,劍為百兵之主,易學難精。

  現在,對峙的雙方,都可算是絕頂的高手,兩人同心思,等待著一擊的機會。

  時間,在萬會緊張之中消逝。

  絕頂高手過招,勝敗生死,決於俄頃,關鍵在於能制敵先機。

  這一擊,在斐劍來說,關係太大了,不但是個人的生死榮辱,也是正邪消長的
關鍵,所以,他以一種從來未有過的凝重態度來接受考驗。

  「呀!」

  短促的栗喝聲,撞破了凝固的空氣,燈光映照下,金黃的芒影,像一片繁花,
又像是半空突然爆發的煙火……

  不差先後,斐劍的「屠花劍」幻射出一蓬星雨……

  一陣陣連珠密響,夾著刺耳的劍風嘶嘯,僅是那麼一瞬。餘音未盡,現象已消


  「金月盟主」退離原地一步,後移的右腳,沒入土中,其深及踝。

  斐劍身形幌了一幌,使西略現蒼白。

  一切又歸於死寂,兩尊石像兀立對峙,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這一回合,斐劍略佔上風。

  天色透高,燈光隨炎黯淡下去。

  驀地裡——

  後院傳出數聲暴喝,接著,人聲沸騰,叱喝聲與驚呼聲混成一片,數股火苗,
沖天而起,迷濛的拂曉,被染成了紅色。

  誰,竟然敢到英雄館放火?

  斐劍心神微微一分。

  就這心神微分的電光石火之間,在一般高手來說,也是根本就感受不到,但在
「金月盟主」這類人物眼中,算是出擊的最好的時機了。

  金芒一閃,一招驚世駭俗的殺手,業已攻出。

  快,快得使人無暇轉念。

  凌厲,凌厲得使人心顫神奪。

  沒有經過意念,完全出於本能,斐劍以快得無法形容的速度,一翻腕,施出了
那招攻守均臻極致的「擎天一柱」

  當然,現在他的目的只是守,封對方這致命的一擊。

  由於這一招玄奧,但極單純,所以在緊迫得幾乎無法感受的時間上得以彌縫。

  「鏘!」的一聲金鐵厲嗚,劍氣橫溢,花飛樹僵。

  斐劍但覺巨震之後,手中一輕。

  父親的遺珍「屠龍劍」,從腰一折為二,手中握著的,是半截斷劍。

  心弦,像被重錘猛擊,震得他魂飛神越。

  完了,他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意念。

  汗水,冒出如漿,俊面一片煞白,身形不期然的簌簌而抖。

  「金月盟主」的劍尖,抵上了他的「七坎」死穴。

  這似乎是必然的結果,他沒震驚,只是訝並對方何以不立即下手取自己的性命,
難道對方還有什麼花樣?

  火光燭天,整個「英雄館」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喧雜的聲音,被呼轟之聲取
代,熱浪包圍了現場,炙膚灼骨。

  斐劍一咬牙,慄聲吼道:

  「為何不下手?」

  「全月盟主」答非所問的道:

  「你手持的是『屠龍劍』?」

  斐劍心頭一顫,對方居然也認得這劍,想當年「屠龍劍」客必是風雲人物,響
噹噹的角色,所以連兵刃也出了名。

  「屠龍劍」被折,證明這劍只是凡鐵而非奇兵,只是劍以人名。「贖罪人」轉
贈之父遺物,如今毀在自己手裡,的確是終生憾事。

  心念之中,慄聲應道:

  「不錯,正是『屠龍劍』,閣下居然也認得!」

  「此劍何來?」

  「友人所贈!」

  「友人?」

  「這有什麼不妥?」

  「斐劍,你當明白你現在的處境?」

  「明白不過,士可殺不可辱,下手吧!」

  「本令重申前言,如你願加入本盟……」

  「辦不到!」

  「死而不侮?」

  「在下之敗並非力有不逮,只是器有不利!」

  「你不服?」

  「這是必然的!」

  「不眼又將如何?」

  斐劍咬了咬牙,聲音冷漠但十分平靜,道:

  「下手吧!」

  「金月盟主唱中殺光一閃,陰沉沉的道:

  「看來真不能留你活在世間……」聲落,並沒有下手,半響,他竟外地收回
「金月劍」,道:「這次放過你,算是對那丫頭有所交代。」

  說完,一閃而逝。

  斐劍怔在當場,內心那一份滋味,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東方霏雯究竟是什麼
來頭,連不可一世的「金月盟主」也要賣她的帳?

  烈焰飛騰,牆倒屋塌之聲震耳欲聾,「英雄館」算是毀定了。

  他緩緩揀起半截斷劍,心中難過萬分,父親「屠龍劍客」在他心目中,只是一
個離奇的魅影,他不忘母親臨死的囑咐:「女魔,金釵……殺……屠龍劍客……」
這些斷句連在一起,謎底十分複雜,父子天性,被這幾句先入的話沖淡了。

  父親遺物應該珍視,但更重要的他覺得對不起贈劍的「贖罪人」……

  由斷劍,他想到了「劍塚」神兵,如果有那柄神劍在手,今天,「全月盟主」
決難逃劍下,崔婉珍自稱「護劍人」,卻又不知劍主是誰?令人難解,可惜,每一
次談話觸及重心時,都被意外情況打聽。

  想到萬分癡情的崔婉珍,他不禁感到有些迴腸九轉……

  「我非得到劍塚神兵不可!」他喃喃自語了一聲,展開露世神功,撲出火窟。

  英雄館雖僻處一角,但終竟是在城中,這時居民與官兵彙集了不下千人之眾,
火勢已無法撲救,全成了觀火的,喧喧成一片。

  斐劍離開火場,奔出西城,太陽已高昇了。

  到了尹一凡和「無後老人」約會的地方,尹一凡已迎上前來,緊張的道:

  「大哥,幸你沒事!」

  斐劍一怔神,道:

  「什麼意思?」

  「你想,除了大哥,誰是『金月盟主」的敵手……」

  「你知道了?」

  「全知道,『贖罪人』神機妙算,說『金月盟主』不會殺你……」

  「他……」

  「火焚『英雄館』便是他束劃的,你與『金月盟主』對峙,他絆住了「貌魔』,
於是小弟等大行其道,為所欲為。」

  斐劍激動的道:

  「贖罪人呢?」

  「走了!」

  「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他不曾露面,一切計劃消息,都是他手下人傳送。」

  「哦……無後前輩呢?」

  「請跟小弟來!」

  斐劍懷著狐疑的心情,隨尹一凡向荒野奔去,足足十餘里遠近,才到了一座破
廟之前,斐劍早注意到暗中有樁卡,這破廟章然戒備森嚴,但也懶得動問。

  進入廟門,一付敗落荒涼景象,奇怪的是竟然闃無人跡。

  穿過數重蛛塵封的殿堂,眼前是一個蕪草於人齊的院落,院地的一角,露出一
圈青苔落布的井欄。

  尹一凡用手一指道;

  「我們跳井吧!」

  「怎麼回事?」

  「進了就知道!」

  說完,已當先躍入井中,斐劍皺了皺眉,跟著縱落,井深約奠八支,井底是軟
綿綿的細沙,滴水俱元。

  尹一凡接動一塊井壁砌石。格格聲中,露出一道門戶,一條隧道向裡延伸,隱
約可見燈光。

  「大哥,請!」

  斐劍更加懸凝莫釋,但他仍不表露出來,點了點頭,跨入洞門,前行十餘丈,
倏見燈火通明,人影幌顫,數間寬敞的地下室,呈現眼簾,來往的人,一律紫衣勁
裝。

  破廟井底,竟然有這等布設,的確是匪夷所思。

  斐劍甫一現身,「無後老人」已從一門戶中迎出,大聲道:

  「少俠,且喜你無恙歸來,裡邊談!」

  斐劍眉鋒鎖得更緊了,忍不住道:「這是什麼地方?」

  「說出來你別介意,這是『紫衣人』的秘密住所!」

  斐劍雙目倏射可怕的殺光,慄聲道:「紫衣人的住所?」

  「無後老人」尷尬的一笑道:

  「是的!」

  「他人呢?」

  「不在此處!」

  「前輩於他早有連絡?」

  「不,是『贖罪人』安排的,老夫到來亦不太久!」

  「晚輩失陪……」

  「無後老人」橫身一攔,道:

  「少俠,務請以武林命運為重,至於私仇,『贖罪人』一再保證,俟解決了
『全月盟』之後,會命『紫衣人』了斷!」

  斐劍本待再說什麼,想一想沒有開口,尹一凡輕輕一推他,道:

  「大哥,進去看看再說!」

  斐劍無可奈保的舉步入室,目光掃處,不禁大感震驚,只見室中躺了數十名少
女,有的身著裘衣,有的甚至半絲不掛,妙相畢陳,那些少女,似都被點了穴道,
一個個酣睡沉沉,斐劍面紅氣促,轉頭向尹一凡道:

  「怎麼回事?」

  尹一凡目光不敢接觸那些極富誘惑的使人意亂神迷的妙相,眼觀鼻,鼻觀心,
見問才抬道:

  「陰風隊少女!」

  「什麼,這些女子是『英雄館』中那一批妖女了」

  「是的!」

  「為什麼不殺了?」

  「她們是無辜的,被藥物迷失本性,成了魔道的工具,殺了豈不太殘忍……」

  「如何處置?」

  「贖罪人準備求取解藥,復恢她們的本性燃後按址遣送!」

  「全都在此了?」

  「大概是!」

  「想不到如此輕易得手……」

  「大哥,『贖罪人』安了內線,還出動了近百『紫衣人』手下.才僥倖成功,
可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稍有失算,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比如『金月盟主』的出現,
是始料所不及的,幸而你絆住了他,否則全軍盡墨……」

  斐劍愴然一笑道:

  「我兒乎喪命『金月劍』下……」

  尹一凡誠摯的道:

  「小哥,小弟我的確尤心如焚,總算邀天之倖。」

  「陰風隊的公案算是解決了?」

  「是的,但難免對方不另起爐灶,還有一樣,也算大幸……」

  「什麼大幸?」

  「東方霏雯沒有現身,否則恐怕功虧一聵。」

  斐劍仰首望著室頂,心頭一陣激盪,他此次獨闖「英雄館」目的是找東方霏雯,
想不到正主沒有碰上,反而幾乎送命,結果還邑別人之力毀了「英雄館」,想起來
真是慚愧之至。

  「無後老人」若有所覺的道:

  「少俠,想來你已飢渴了,先用酒飯……」

  斐劍不待對方說完,立即搖手道:

  「晚輩立即告辭!」

  尹一凡苦著臉道:

  「大哥,你成見很深……」

  「這並非成見,『紫衣人』與我仇深似海……」

  「無後老人」干駭了一聲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少俠即答應先公後私,把仇怨暫時放下,妨……」

  「晚輩有兩件急事詩辦理?」

  「哪兩件事?」

  「赴少林查『百靈女』下落,找出殺母仇人,同時到『劍塚』索神劍,以應付
『金月盟主』!」

  「這是正事,也是急事,該辦!」

  「所以晚輩告罪失陪。」

  尹一凡接口道:

  「大哥允許小弟追隨嗎?」

  「我想自己去辦!」

  「大哥的意思是不要小弟同行?」

  「這是我的私事,凡弟不要誤會。」

  「正邪之戰,刻不態緩,而大哥是所有同道所屬意的中流砥柱……」

  「不敢當砥柱之譽,愚兄對此誓盡綿薄,隨時應召。」

  「那……大哥不反對有事時與你見面?」

  「當然!」

  「如此小弟送大哥出去?」

  「好!」說著,向「無後老人」施了一禮道:「晚輩暫且告辭!」

  「無後老人」頷了頷首道:

  「請便!」

  斐劍與尹一凡從另一條秘道,離開地下室,顧盼時間到了廟後,斐劍突地正色
道:

  「凡弟,回答我一句話?」

  「大哥請講!」

  「你早已知道東方霏雯的來歷?」

  尹一凡期期的道:

  「這……這……小弟不否認,但……」

  「可否告訴我她與『金月盟』是何淵源?」

  「大哥,這……」

  「我必須知道。」

  「可是小弟我不能違抗師命行事……」

  「我碰上她,她一樣要告訴我,這沒有故神其秘的必要?」

  「並非故神其秘,小弟我擔不了這干係!」

  「有什麼不得了的干係?」

  「大哥,你要我死,我決不皺眉,可別逼我做這件事!」

  斐劍一時無詞以應,尹一凡話已說絕,再逼他可就失去朋友之義了,但這個迷
憋在心頭,的確不好受,心念數轉之後,一跺腳道:

  「她必在施南城範圍之內,我立即去找她!」

  就在此刻——

  不遠之處,傳來數聲女子的叱喝聲,那聲音入耳便不陌生。

  斐劍心中一動道:

  「凡弟,再見!」

  身形一彈,便朝喝叱聲所傳的方向撲去。

  尹一凡窒了一窒,也緊跟著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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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情海狂瀾

  上集書中,斐劍與尹一凡離開了「紫衣人』的秘密居所古井地室,來到破廟之
外,斐劍向尹一凡追問東方霏雯的來歷,突地,不遠之處,傳來一個女子的喝叱聲,
那聲音聽來並不陌生。

  斐劍心中一動。向尹一凡說了聲:「再見!」彈身撲去。

  尹一凡窒了一空之後,也跟著追了過去。

  距離縮短,喝叱之聲更加明顯,已可以分辨發聲方位。

  斐劍循聲掠去……

  疏林如蒂,圍環著一片草坪,坪地中央,兩條紫色影子兔起鷹落,廝纏不休,
走近疏林,可以看出交手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紫色儒衫、紫巾蒙面,女的一身淡紫
宮妝,俏麗十分,但粉腮已被殺機罩滿,手中劍如疾風迅雷,盡朝要害攻擊。男的
卻一味閃讓,偶而反擊一兩掌……

  斐劍身形似魅,無聲無息地直逼疏林,一看,登時血脈彭張,殺機陡起。

  那男的,赫然就是血海仇人「紫衣人」,女的是「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

  「紫衣人」以詭計謀害了「紅樓主人」,「屠龍劍客」也連帶遭絞,舒眉找上
「紫衣人」,當然是為師復仇。

  論身手,舒眉決不是「紫衣人」之敵,但,「紫衣人」似乎無意傷她,這叫人
難解?

  舒眉出劍如狂,但「紫衣人」閃讓從容。

  又過了十餘照面,「紫衣人」突地暴喝一聲:

  「住手!」

  喝聲中,兩指扶住了舒後的劍身,這一手,的確驚人,因為眉的劍術造詣並非
泛泛,在武林中已算是一等一的劍手。

  舒眉爭劍不脫,右掌猛然劈出,口裡厲喝道:

  「紫衣人」姑娘與你誓不共戴天!」

  「紫衣人」單掌微揚,封開了舒眉的一擊,冷冷的道:

  「舒姑娘,本人再此聲明,你會有為師報仇的機會,但不是在!」

  舒眉慘厲的道:

  「紫衣人,當初你假昌『屠龍劍客』作餌,把先師誘上石碣峰,活埋石洞之內,
目的是什麼?先師與你何仇?何怨?……」

  「紫衣人」鬆開兩指,後退了數步,慄聲道:

  「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一彈身,瀉落坪中。

  「紫衣人」驚呼一聲,「你……」折身飛逝,快逾閃電。

  斐劍大喝一聲:「那裡走!」跟著彈身追去,但「紫衣人」業已騰飛無蹤,只
好返身折回原地。

  舒眉還沒有離開,見斐劍折回,忙上前數步,道:

  「原來是斐少俠!」

  「舒姑娘還記得在下……」

  「斐少俠名頌武林,『紫衣人』竟然望影而逃!」

  斐劍苦苦一笑道:

  「事實並非如此,『紫衣人』本身功力已非泛泛,最近又得到『地皇』全部武
功精華,如與在下放手相搏,尚不知鹿死誰手……」                        
                                          

  「那是為什麼呢?」

  「目前武林正道之士,密謀對付『金月盟』,「紫衣人」站在正道這一邊……」

  「以他的為人,而談除魔衛道,豈非是一種諷刺?」

  「是的,但他已有所表現,因此,避免與在下直接衝突!」

  「我也覺得奇怪,他對我的攻擊,沒有還手,以他的功力,我萬非其敵」

  斐劍咬了咬牙,道:

  「舒姑娘,等機會吧!」

  舒眉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

  「照此看來,我恐怕不能替先師與三位同門復仇了。功力懸殊太大……」

  「舒姑娘不必灰心,殺人者若人殺之,只是時間問題,在下相信『紫衣人』所
欠血債,債主不止你我一二人。」

  「是的,但不能手刃仇人,確是憾事。」

  「舒姑娘,在下有句話一直沒有機會請教……」

  「請教不敢,少俠有話但請吩咐!」

  「請問先令師與『屠龍劍司馬宣』是什麼關係?」

  「情侶!」

  斐劍內心一顫,又道:

  「令先師歸隱『紅樓』,一住十年,為的是什麼?」

  「少使要知道?」

  「是的!」

  舒眉神色一黯,泫然欲泣,十分慘淡的道:

  「先師一生,斷送在一個『癡』字上……」

  「姑娘可以把詳情見告嗎?」

  「唉!多情自古空遺恨.十多年前,先師邂逅『屠龍劍客』,兩人一見傾心,
先師因此而構築,『紅樓』,欲圖雙棲,『紅樓』落成之日,先師要求與『屠龍劍
客』正式結為夫婦,『屠龍劍客』到此才透露業已娶妻生子……」

  「哦!」

  斐劍「哦!」了一聲,內心一陣刺痛,這是父子關係的又一有力證明,「屠龍
劍客司馬宣」是自己的生父,已毫無凝義了,但這一層關係,他無法說出口,當然
也沒有表白的必要,緊迫著追問一句道:

  「以後呢?」

  舒眉憤然道:

  「先師當時十分痛苦,但癡情難斷,他不責怪『屠龍劍……」            
                                            

  「令師是情有獨鍾……」

  「屠龍劍客要求先師暫時等候,他回去安頓妻小之後,便來長相廝守,先師一
口答應,並矢志等待,足不出『紅樓』……」

  「後來呢?」

  「他一去不再回頭,先師苦等十年,到頭來卻毀在『紫衣人』的陰謀下!」

  斐劍激動的道:

  「屠龍劍客是個負心人?」

  「先師並不恨他,十年寂苦,她歸因於造化弄人,她堅信他會回來……」

  「然而他沒有回來……」

  「是的,我曾大膽向先師說過,一個不忠於妻兒的男人,會忠於另一個女子嗎?
但立即受到先師呵斥,她相信他必是遭遇意外,否則不會失約。」

  斐劍暗忖,據「紫衣人」當初利用自己傳言誘殺「紅樓主人」時所說,父親是
因「宇宙一尊」為徒索仇,而被廢了功力,殘了雙目,放置在荊山石峰碣峰頂的石
洞中,日久成恨,而遺命自己殺他?這大有可能,而且也是唯一的解釋。

  心念及此,以往對父親那種模糊的恨意,倏然消失,可悲的母親至死不明真相,
含恨以瞑,而父親卻在十年後死於「紫衣人」之手……

  於是,他對「紫衣人」恨意更濃了,師仇、親仇,都集於他一人身上。

  「紫衣人」為什麼要謀殺「紅樓主人」呢?

  他自承與父親是知交,為什麼要一併謀害呢?

  難道其中牽涉到男女之情?

  「舒姑娘,『紫衣人』謀害令師與「屠龍劍客』是否為情。」

  「不知道!」

  「紫衣人所為當然有其原因?」

  「是的,但他不肯說出來,而我也沒有端倪可供推斷?」

  斐劍咬牙切齒的道:

  「在下會一一予以澄清的,舒姑娘,你目前不宜再找他!」

  「為什麼?」

  「恕在下直言,你不是他的對手!」

  舒眉痛苦的道:

  「是的,這一點我知道,但師仇不共戴天,我豈能計及本身安危!」

  「在下與他,仇深似海,他會得到應有報償!」

  舒眉幽然一聲長歎,淚水悄然掛下雙腮。

  斐劍真想回頭奔轉地室,找「紫衣人」了斷,但想到必然會遭到「無後老人」
和尹一凡的阻止,而從「英雄館」事件看來,「紫衣人」的潛力,實在不可輕侮,
對付「金月盟」挽救武林浩劫,是一股可觀的力量,大勢如此,只好假以時日了。

  心念之中,向舒週一抱拳道:

  「舒姑娘,後會有期,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舒眉朱唇微顫,欲言又止,最後幽然淒聲的道:

  「請!」

  找劍心頭怦然,像逃避什麼似的急急彈身馳離,他從舒眉的神情與目光,覺察
到對方的心思,現在,他對於兒女之情,避之猶恐不及,屠龍劍客與崔婉珍,已夠
他煩惱,困擾,豈能再惹無謂的牽纏。

  先赴「劍塚」然後奔赴「少林」,抑是折回施南城找東方霏雯?

  正在心見將決之際,一聲嬌喚,倏告傳來:

  「相公留步!」

  斐劍不期然地剎住身形,側面林中,飛出一條人影,直瀉身前。

  來的,赫然是東方霏雯貼身的一名絳衣少女。

  斐劍頓時百感交陳,俊面陰沉得像大雷雨的前半刻。

  絳衣少女深深一福道:

  「相公,想不到會碰上您!」

  斐劍冰寒的道:

  「什麼事?」

  「婢子等奉主母之命,分頭追尋……?」

  「找我?」

  「是的,奉命相請!」

  「好極了,我正要找她,帶路!」

  言語之間,已充分表露出他內心的憤怒,絳衣少女唯唯應了一聲:「是!」

  返身向林內奔去,斐劍緊隨在她身後,於是,英雄擂,英雄館,荒林裸屍,美
人陷阱……等等,齊湧心頭。

  他下定決心,所有的懸凝,今天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穿越五里左近的一片森林,到了山腳,眼前現出一幢精舍,花木扶疏,修竹掩
映。

  絳衣少女一剎身形,道:「到了!」

  斐劍跟著止步,突地,一個黑衣漢子從旁翻走而過,塞了一樣東西在他手……」

  絳衣少女回頭嬌喝一聲:「什麼人?」

  黑衣漢子已走到三丈之外,聞聲低首應道:

  「弟子護法壇下執巡!」

  「你好大膽子,敢胡穿亂闖?」

  「是!弟子知罪!」

  「哼當心你的小命,走吧!」

  「是!」

  黑衣漢子連頭都不敢抬,匆匆離開。

  斐劍心中凝雲大盛,這黑衣漢子自稱護法壇執巡,對絳衣少女自稱弟子,態度
之間,誠惶誠恐,而絳衣少女僅是一名待婢,如此看來,東方霏雯的身份地位,必
然十分尊崇,這是什麼所在?那黑衣漢子塞在自己手裡的是什麼東西?

  絳衣少女一福道:

  「相公稍候,婢子稟主母相迎!」說完姍姍進入精舍。

  斐劍攤開手,手中是一紙團,好奇地打開一看,只上面寫著:

  「哥,千祈緊守立場,武林幸甚!」

  一望即知是尹一凡玩的花樣,斐劍撕碎宇條,暗忖,尹一凡的確不愧「陰魂不
散」的外號,他竟然跟了來身」人禁地。冒充執巡,他要自己緊守立場,什麼立場?……

  心意未已,眼前陡地一亮,東方霏雯倏然出現。

  他像觸電似的一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她,嬌艷如昔,只是粉靨上罩了一霜,空氣顯得十分不協調。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冷漠的道:

  「大姐,想不到在此重逢!」

  東方霏雯,「嗯!」了一聲,道:

  「是的,的確是很意外的事,進來吧!」

  一對紅顏知已,由於某些芥蒂,似乎陌生,場面尷尬至極。

  斐劍緊抿雙唇,移步進入精舍,目光所及,不由大感意外,內部的陳設,古雅
素樸,與不久前被「紫衣人」所毀的「謫仙秘官」相較,氣氛截然兩樣。

  「隨便坐!」

  斐劍默默地在側面一個綠色窯瓷墩上坐下。

  絳衣少婦獻上香茗,退了下去。

  東方霏雯熟視斐劍良久,幽幽的道:

  「弟弟,自上次你中了『鐵梟草』之毒,半途車墜長橋,我無時不以你為念,
今天是變故後第一次重逢……」

  提起前情,斐劍心弦連顫,歇力保持平靜的道:

  「是的,僥天之悻,得以不死……」

  「有人在破壞我們的感情?」

  「……得著站有什麼立場說話!」

  「弟弟,你變了!」

  「變的恐怕是大姐你?」

  「弟弟,你似乎滿懷怨毒……?」

  話已觸及正題,斐劍咬了咬牙,沉聲道:

  「這一點我不完全否認!」

  東方霏雯冷艷的眸光一轉,道:

  「如果今天不是小婢碰上你……」

  「我正在找你!」

  「那就很巧了,我倆之間該開誠佈公的談上一談?」

  「正是這句話!」

  「弟弟,首先你回答我一句話,你心中還有我嗎?」

  冷艷的眸光,一變而為溫柔的輕絲。這其中,散發著多深的情意,也含著太多
的誘惑,斐劍心頭一蕩,那被疑雲與迷霧籠罩的情景,又開始蠢然激動。但他理智
的堤防是牢固的,孤傲的性格,這時發揮了功效,當下冷靜的道:

  「有,截至我們長橋分手時止,絲毫未變!」

  「現在呢!」

  「如果說有了動搖,那是你造成的!」

  東方霏雯玉靨一連數變,顯示出她心裡相當不寧靜,久久,才慢啟朱唇道:

  「我曾經說過,也許我徹底的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什麼錯了?是指彼此交往?抑是……」

  斐劍無法揣測對方的話意,事實上他此刻也沒心思去分析話意,把心一橫,道
:「大姐,你替『金月盟」所擺的『英雄擂』當台主?」

  「不錯!」

  「你知道幕後是什麼情況?」

  「當然知道!」

  斐劍臉一寒道:

  「你明知此舉人神共憤,傷天害理,而你仍然去做?」

  東方霏雯平靜得若無其事的道:

  「我有非做不可的現由!」

  「請問什麼理由?」

  「我是『金月盟』一份子,我奉命行事!」

  斐劍心中微微一震,但沒有十分驚奇,從種種跡象上,他早認定她與『金月盟』
有很不尋常的關係,現在只是證實而已,於是,他領悟尹一凡字條上所說堅守立場
四個字的用意了,正邪不是,他怕自己因兒女之私而忘了武林公義。

  他也感覺,兩人的交往可能錯了,但這感覺含有痛苦的成是,因為他愛她是真
心的,而現在,敵我之勢也是實在的。

  「金月盟主」曾下令屬下不與自己為敵,原來是被她從中安排。

  但,她曾迫殺過「巡察總督高寒山」,「天地雙煞』及十餘名金月使者」,這
又作何解釋呢?

  心念之中,脫口道:

  「你的身份我早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麼?」

  「你曾迫殺過高寒山等在盟中有地位的高手……」

  「因為他們應該死,我是執法。」

  「應該死?」

  「嗯,派有派規,國有國法,這點你大可不必深究。」

  「照此說來,你充當台主是不得已?」

  「不錯!」

  斐劍雙目倏現精光,迫注在東方霏雯面上,字字如鋼的道:

  「大姐,我對你有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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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石窟埋劍

  東方霏雯也凝重的道:「什麼要求?」

  「脫離金月盟。」

  「辦不到!」她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

  斐劍陡地離座而起,激顫得簌簌直抖,俊面一片冰寒。

  東方霏雯幽幽然接著道:

  「如果要求你加入『金月盟』呢?」

  斐劍一咬牙道:「我要求你這樣做是希望你脫離邪惡,你提出相反要求卻沒有
道理。」

  就在此刻——

  一個蒼勁但陰寒的聲音,起自身後:

  「武林中本道理可談?」

  斐劍不由大吃一驚,身形半轉,側顧之下,登時血脈奮張,一顆心怦怦狂跳起
來,靠房門外,巍然矗立著一個巨無霸型的蒙面人。

  對方,正是震撼武林天下的一代巨擘「金月盟主」。

  「金月盟主」驟然現身,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昨夜,英雄館中得命的一幕,電映心頭……

  「金月盟主」目光如冷電秋霜,一掃斐劍之後,迫注到東方霏雯身上,慄聲道


  「丫頭,你太任性了!」

  東方霏雯垂下了臻首。

  「金月盟主」一頓又道:

  「你是在玩火……」目光再次一掃斐劍,聲音變得十分嚴厲的道:「你早該告
訴我他的來歷!」

  聽聲中,「金月盟』與東方霏雯之間,關係相當深厚。

  斐劍冷冷地插口道:

  「盟主閣下,想不到這麼快又碰面了!」

  「金月盟主」懾人心神的目芒,陡然移射到斐劍面上,以慄人的聲調道:

  「小子,本座直到片刻前才從丫頭口裡知你的來歷……」

  斐劍寒聲道:

  「知道了又待如何?」

  「金月盟主」嘿嘿一笑,獰聲道:

  「本座不會再放過你,今天你死定了!」

  斐劍怒火沖胸而起。厲聲道:

  「本人三寸氣在,也誓必殺你!」

  「你沒有機會了!」

  話聲中,緩緩拔出「金月劍」……

  斐劍手指搭上劍鞘,方才想起,鞘中是兩截斷劍,昨夜在「英雄館」內折在對
方劍下,彼止的劍術相差極微,而「金月劍」是一柄奇兵,截金斷玉,目前自己等
於手無寸鐵,如以空字對「金月劍」決無幸理。

  心念至此,不由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噤。「金月劍」緩緩上揚,無形的劍氣,
使得滿廳生寒。

  斐劍目瞪如鈴,把全身勁道運集右手食中二指,凝神以待……

  場面,充滿了恐怕的殺機。

  東方霏雯粉腮又開始變化,一變,再變,突地開口喚了聲:「爹!」

  這一聲「爹」,如一柄巨錘,敲擊在斐劍的心上,他做夢也估不到東方霏雯會
是「金月盟主」的女兒,怪不得尹一凡的師父,「無後老人」,「贖罪人」……等
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和她相戀。

  他們為什麼不說這層關係呢?怕自己知道真想之後,昧於兒女之情而倒戈。

  他顫慄了,難怪她一口拒絕自己要她脫離「金月盟」的建議!

  彼止的關係,應該結束了……

  只這一疏神,「金月劍」如迅電疾雷般罩身劈至,躲、閃、封、攔,什麼都太
嫌遲了,絕頂高手相搏,只有「先機」兩個字。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念間未轉,一道極勁的真力,從側方猛襲而至,把他的身
形撞得橫蕩三尺,就這樣,他逃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出手的,赫然是東方霏雯。

  斐劍一斂神,「魁星射斗」指功,電射而出,快速厲辣,世無其匹。

  「金月盟主」順勢舉劍封擋,「鏘!」

  指風射中劍身,發出栗耳交嗚,「金月盟主」龐大的身軀一幌,倒退了兩步。

  「魁星射斗」指功,洞金裂石,若非「金月劍」是一柄神兵,必被射折無疑,
劍雖無損,持劍人卻被震退了兩步。足見這指風的強勁到了驚世駭俗之境。

  「金月盟主」利劍般的目芒一掃東方霏雯,暴吼道:

  「你這是做什麼?」

  東方霏雯顫聲道:

  「女兒……女兒……情不自禁……」

  「丫頭,一錯豈可再錯?」

  「可是……」

  「你想到後果沒有?」

  「女兒想過!」

  「如此,你迴避吧!」

  「不!」

  「你什麼意思?」

  東方霏雯深深地注視了斐劍一眼,一跺腳,毅然道:

  「爹,答應女兒和他歸隱,永不出江湖!」

  斐劍全身一顫,腦內轟轟作響,心湖被這句話攪起了軒然巨波,皆美歸隱,笑
傲煙霞,永不問武林是非……

  「金月盟主」重重一哼道:

  「丫頭,你是在發囈語?」

  「不,女兒想過了,半生虛度,一無所得,只有他……」

  「你在玩命?」

  「女兒至死不!」

  「丫頭,你知道他的功力到了什麼程度?為父若非仗這柄『金月劍』,還真不
知鹿死誰手,放眼武林,已難找與他抗衡的人,何況……」

  何況什麼,他沒有說出口,話聲至此突然頓住。

  「緊守立場,武林幸甚」尹一凡傳柬的字名,浮現腦海,他神思一振。於是,
師仇、武林公義……等等意念,一齊抬頭。

  「走!」他第一次興起了這念頭,他深深感覺到仔肩任重,不能率爾輕生。

  金芒耀眼,「金月盟主」再次出了手。

  斐劍一式「步虛蹈幻,掠出廳門之外。」

  身形未穩,「金月盟主」已如影附形而至,金月開形芒影,挾裂膚劍氣,暴捲
而至,間不容髮。

  斐劍雙掌一推,「天樞神掌」猝然發出。

  倉促出掌,功力未能全聚,便由於這掌功內含反震玄理,「金月盟主」的劍勢
被迫得一窒。

  就在這電花石火的瞬息空隙中,斐劍電閃倒掠,射入精舍外的竹林之中,他連
轉念都不曾,疾似浮光掠影般朝外電瀉。

  他沿山麓狂奔,不知馳了多遠,後面不見聲息,才緩勢停身,回顧之下,對方
並未追來,他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一絲苦笑,第一次,他違反性格,敵前退身。

  他知道「金月盟主」決不會就此罷休,而對方仗著利劍,在形勢上佔了優勢,
自己若不立即設法取得「劍塚神兵」,實無法與之抗衡。

  東方霏雯純情的話,又響在耳邊,「爹,許女兒與他歸隱,永不履江湖……」

  他感到迴腸九曲。不勝惘然。

  天仙也為之失色的姿容,又在眼前幌動,使他暈眩。

  突地——

  他想到了自己與「金月盟主」已成生死之敵,不是被殺便是殺人,而對方是她
的父親,如果有一天,「金月盟主」死在自己劍下,她將如何?

  思念及此,內心起了一陣可怕的痙攣,這種變故,是始料所不及的,唯一的解
脫,是斬斷情絲……

  他反來覆去想了很久,最後,終於痛苦的下了決心,斬斷情緣

  心念一決,以乎輕鬆了許多,於是,他取道直奔,「劍塚」。

  這一天,路過荊山腳下,斐劍忽然想起被「紫衣人」所害「紅樓主人」同被埋
於石碣峰巖洞中的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自己雖然不曾見過父親生時的面目,
但骨肉之情豈能抹煞,同時「贖罪人」所轉贈的這柄「屠龍劍」業已毀折子「金月
劍」下,不如乘這順道之便,一來叩拜亡父,二來把斷劍埋在峰頭,也算了卻一件
心願。

  想到這裡,折身便朝荊山進發。

  熟路輕車,一無耽延,過午時分,來到了石碣峰下。

  想起當初設被「紫衣人」利用,以亡父為何,誘「紅樓主人」上峰入窟,結果
雙雙被炸埋窟中,自己成了殺父的幫隊一付鋼牙,幾乎咬碎,即悔且恨,恨不能立
即找到「紫衣人」把他挫骨揚灰。

  感懷身世,不由滴下了數滴英雄之淚。

  淚眼模糊中,他攀上了石碣峰。

  甫登峰頂,他的目光先前那被炸毀的石窟掃去,這一看,不由心頭巨震,只見
被毀的石窟露出一道穴口,那些封堵的積石,被人移開在一邊。

  是誰,來重啟這業已被崩巖碎石堵死的石穴?

  從現場看來,移石的人費了想當大的工夫,才清理出穴口,對方目的何在?

  猶豫片刻之後,懷著困惑的心情,舉步向窗口走去……

  沙!沙!

  他故意放重腳步,踏著碎石前進,如果穴內或附近有人埋伏,必會聞聲出現。

  將到穴口,忽然一條人影,飛射而出,斐劍心飛一緊,雙掌蓄勢,以觀其變,
人影一停,雙方同時驚「咦」出聲。

  窟中飛射而出的,赫然是分手不久的「紅樓主人」的大弟子野姑娘。

  斐劍首先開口道:

  「舒姑娘,想不到會是你!」

  舒眉拂了拂鬢角的散發,道:

  「我也想不到你會光降此地。」

  「這些積石是姑娘移開的?」

  「是的,費了我一夜半日的工夫才清理出來!」

  「姑娘是要……」

  「妥為安葬先師遺骨!」

  「哦!辦妥了嗎?」

  「那不是?」

  斐劍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見不遠之處隆起一座新家,當下迫不及待的道:
「屠龍劍客的遺骨呢?」

  舒層把頭微樓道:「很奇怪,洞中只有先師遺蛻,不見其他屍骨……」

  斐劍全身一震,慄聲道:「什麼又沒有『屠龍劍客』的遺骨?」

  「是的,我為此搜查了很久。」

  「怎麼會呢」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當先師罹難那天,她曾親耳聽到『屠龍劍客』的聲音,
否則她不會冒然人窟……」

  斐劍咬了咬牙道:

  「這太不可思義了……

  說著,彈身向窟中奔去,窟道中積石仍未完全清除,只是已足可了然一切,窟
壁窟頂,裂痕斑斑,似乎隨時有崩坍的可能。

  洞徑全長約莫三十丈,在靠洞底十丈之內,被炸的情況並不嚴重,看來當初
「紫衣人」安埋的炸藥還在窟口一段。

  舒眉也跟著入洞,指點著道:

  「先師遺體是在距洞底五丈處發現的,完好無缺,看來是在入口窟徑被炸封堵
之後,窒悶而死的……」

  斐劍心亂如麻,頭皮發炸,他當然不能說出「屠龍劍客司馬宣』是自己的生父,
搜視現場一遍之後,惶然道:

  「這令人無法想像,舒姑娘,在你之前,是否有人來過?」

  「沒有,積石全是我搬開的!」

  「那豈非匪夷所思?」

  「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少俠可曾注意到窟中尚有許多支洞?」

  「啊!……」

  「你看,這裡便是一個,支洞直徑不大,被大塊裂石擠封堵塞,人力是無法打
開的,可能『屠龍劍客』被埋在支洞石隙之內……」

  「是的,只有這一個可能!」

  生不能見人,死不能見骨,的確是人生一大悲劇,世間傷心事莫甚於此?」

  舒眉似有所覺,訝然道:

  「少俠似對『屠龍劍客』十分關注?」

  斐劍橫了橫心,道:

  「沒有什麼,好奇而已!」

  「然則少俠巴巴地上了這石碣峰也是為了好奇?」

  這話幾乎使斐劍無法自圓,靈機一動,索性說謊說到底,一拍佩劍道:

  「在下此來,當然不是全無原因……」

  「願相告嗎?」

  「在下不久前,蒙朋友贈送這劍,名『屠龍劍』,說是當年司馬宣的遺物……」

  「哦!屠龍劍!」

  「數日前,在下與人交手『屠龍劍』被毀,今日,此來想把此斷劍與主人合葬
。」

  舒眉激奇地望了斐劍腰間佩劍一眼,道:

  「此劍何人所贈?」

  「贖罪人!」

  「贖罪人?這名號從沒聽說過,對方是何許人物?」

  「很抱歉,在下沒有與他朝過相,是一個神奇人物,此劍是借別人之手轉贈的……」

  「屠龍劍客的兵刃,怎會落入『贖罪人』之手呢?」

  這一點,在斐劍來說,也是一個謎,當下只好隨口應道:

  「他們生前是好友,至其他內情,就不得而知了!」

  舒眉困惑地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斐劍忽然想到了一個極重要的問題,道:

  「舒姑娘,上次匆匆一面,有件事未曾請教……」

  「少快有話請講?」

  「令先師『紅樓主人』與『血衣娘子』是什麼關係?」

  「師徒!」

  「哦!難怪要找『紫衣人』算帳,聽說令師祖還有位女兒?」

  「是的,她叫『百靈女孔映紅』!」

  「人呢?」

  「失蹤了!」

  「可有下落?」

  「家師祖避此已二十餘年,而紅師怕是十五年前失蹤的,直到最近……」

  「怎麼樣?」

  「才聽人說起十五年前『百靈女孔映紅』與『少林』的一段公案。」

  斐劍心頭一緊,追問道:

  「令師祖出山是為了尋找『百靈女』下落?」

  「是的!」

  「她準備如何行動。」

  「她老人家已趕赴少林寺!」

  「哦!」

  斐劍不由心頭狂震,以「血衣娘子」的手段,此去少林,勢將大染血腥,而
「百靈女孔映紅」是鳳頭金釵的持有人,可能也就是殺母的兇手,決不能讓「血衣
娘子」捷足先登,他心中雖激動萬狀,但表面上仍維持一貫的冷漠平靜。

  

  剎那間,他已決定要趕在「血衣娘子」頭裡趕赴少林,查詢「百靈女」的下落


  當下不經意的又道:

  「令師祖赴少林多久了?」

  「一個時辰之前!」

  斐劍鬆了一口氣,他自信時間上絕對來得及,目光,又不期然地掃向那些被裂
巖封固了的支洞,的確,人力是無法打開的,要想搜尋亡父遺骨,事實上已無法辦
到,心念幾轉之後,道:

  「舒姑娘,請迴避,在下要埋劍封窟了!」

  舒眉點了頭,向窗外飄去……

  斐劍目送舒眉出竅,才解下「屠龍劍」,恭謹地放置洞底,雙膝一曲,跑了下
去,淚水也跟著如泉湧出,喃喃悲禍祝道:

  「父親,不孝兒會為您報仇!孩兒不能保全遺物,又不能親收遺骨,罪孽深重,
父親在天有靈,請鑒察悔罪之心!」

  機禱畢,站起身來,緩步出窟,到了窗口,驀地回身,舉掌便劈,那本已鬆動
的裂巖,受劇烈的掌風震盪,呼呼轟轟,倒塌下來,巖窟又重被封堵。

  事畢,對石窟作了最後地憑悼,然後,挪步離開……

  舒眉疾步上前。

  幽幽的道:「少俠要走了?」

  斐劍沉重地一頷乎,道:

  「舒姑娘,再見!」

  「少俠……」

  「舒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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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10:54: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綠楊一家

  舒眉粉臉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期期艾艾的道:

  「少俠似乎還對以前『紅樓』初見時開罪之事,不釋於懷?」

  斐劍莞爾道:

  「在下決沒有這意思!」

  舒眉秀眸之內,閃出了異樣的光采,羞澀的微微一笑道:

  「那為什麼要急著離開?」

  斐劍心中一動,故作不解,歉然道:

  「請姑娘原諒,在下急事在身,容圖後會吧!」

  說完,雙手一拱,掉頭疾馳下峰而去。

  舒眉幽幽地一聲長歎,滿面黯然之色。

  這真是落花空有意,流水總無情了!她又豈知斐劍正為情所苦,為情所困呢?

  斐劍並非不知對方心意,但他怎敢再牽惹情孽,崔婉珍在他心裡佔了極重要的
地位,東方霏雯使他心靈受創,他正不知如何解脫……

  離開荊山,全速馳赴「絕命巖」,他必須設法說服崔婉珍,取得,「天樞神劍」,
否則遲早必遇「金月盟主」毒手。

  披星戴月,盡夜奔行,趕到了「劍塚」,

  通過一線天狹谷,到達寒潭,「劍塚」在望,一切沒有改變,只是意外地沒有
碰到「金月盟」的有阻截。

  斐劍望著那黑黝黝的墨石奇陣,心頭頓加鹿撞,崔婉珍的癡情的話,上次臨別
段段的叮嚀,似乎又響在耳邊。

  東方霏雯的情源算是斷了,她,成了他唯一的愛人,他將可以全心全意的愛她……

  繞過寒潭,到了奇陣之前。

  「劍哥哥。」

  一條身影,像一陣風般撲上身來,

  軟玉溫香,斐劍感到無比的慰籍,但也有些手足無措。

  「珍妹,你好!」

  崔婉珍仰起粉頸,面容有些憔悴,蒼白得更惹人憐愛。

  「劍哥哥,你終於來了!」

  斐劍不自禁地用手輕輕撫著她的粉靨,道:

  「珍妹,你瘦了!」

  崔婉珍雙眸頓時濕潤起來,但笑意末消,幽幽的道:

  「劍哥哥,你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心,你知道這日子多難過?」

  多少癡情,多少相思,盡在這幾句簡短的言詞中。

  斐劍內心浮起一絲歉疚,因為他此來,是為了那柄「天樞神劍」,來也匆匆,
去也匆匆,甫一見面,又要分離,這將帶給她多大的痛苦?

  「珍妹,進去再談吧!」

  崔婉珍不勝依戀地離開了斐劍的懷抱,兩人攜手進入「劍塚」石室,相對落坐


  「劍哥哥,你想來餓了,我先給你弄吃的……」

  「不!珍妹,我在路上用過了,我不餓,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

  斐劍感到十分難於啟齒,但又不能不說,只好硬著頭皮道:

  「關於那柄神劍!」

  崔婉珍的面色變了,神色十分複雜,似怨、似怒、似嗔、又似恨、淚水,撲簌
簌滾落粉腮,本已嫌蒼白的面龐。更加蒼白了。

  「珍妹,你怎麼了?」

  崔婉珍象受了極大的委曲,淚水更像決提似的流個不停,久久才淒怨的道:

  「劍哥哥,你來只是為了那柄劍麼?」

  斐劍苦苦一笑道:

  「珍妹,我不否認,但我愛你的心和以前並沒有兩樣!」

  崔婉珍拭去了淚痕,道:

  「劍哥哥,我不知你爭論這一點,我仍然受你,地老天荒,此情不移……」

  「珍妹,我也一樣。」

  「好吧,劍哥哥,你此番專為神劍而來,必有原因?」

  「是的,不瞞珍妹,我需要它!」

  「劍哥哥,我不能違背父命,你要我的生命,我決不猶豫,可是這劍……」

  「珍妹,算我暫借,用後歸還?」

  「我不能答應,萬一『神劍』主人來臨,我無法交代!」

  斐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道:

  「到底誰是神劍主人?」

  「不知道!」

  「至少令尊當時,總有所交代的吧?」

  「有!」

  「可以告訴我嗎?」

  「劍哥哥,我該告訴你的,但,父命難違,希望你能諒解。」

  斐劍皺了皺眉,道:

  「珍妹,如果我說我是真正的神劍主人……」

  崔婉珍哧噗一笑道:

  「你!」

  斐劍正色道:「是的!」

  崔婉珍笑意一斂,吃驚的道:

  「劍哥哥,我對你一片坦誠,你不要作弄我?」

  「沒有,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不信?」

  「當我把事實真相說出來之後,你就會相信的。」

  「不要說了,父親臨別時,只交代了一句話,見信物交劍!」

  「信物?」

  「是的!」

  「什麼樣的信物?」

  「我不能告訴你?」

  「令尊呢?」

  崔婉珍粉腮一慘,泫然欲泣的道:

  「也許已不在人世!」

  「也許!什麼意思?」

  「他老人家臨離時說,如他一年之內不回轉,便是遇了不幸,現在,許多個一
年已經過去了……」

  「老人家尊諱?」

  崔婉珍凝視了斐劍良久,才顫聲道:

  「武林五帝之首『金帝崔斌』!」

  斐劍如遭雷殛似的一躍而起,慄聲:

  「金帝崔斌?」

  崔婉珍也離座後退,做出戒備之勢,沉聲道:

  「不錯!」

  斐劍面上的肌肉因過份激動而起了抽搐,良久才迸出一句話道:

  「我早該想到的,但卻想不到,該死!」

  崔婉珍芳容失色,激動的道:「你早該想到什麼?」

  「你的身世!」

  「你……」

  「珍妹,你知道我是誰?」

  「你不是掘墓人斐劍?」

  「我說身份?」

  「是誰?」

  「土帝申天闕的傳人!」

  崔婉珍全身一顫,猛可裡上前抓住斐劍的又臂用作力搖幌道:「劍哥哥,為什
麼不早說?」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彼此!彼此!沒有吐露的機會!」

  崔婉珍雙眸一抬,道:「啊!天!這會是真的嗎?」

  斐劍發顫的手,探入懷中,取出兩半制錢,舌頭有些打結的道:「珍妹,爹應
該知道這東西來歷?」

  崔婉珍目光一掃,陡地倒退到壁邊,無力地倚在壁上,喃喃的道:「制錢……
信物……神劍之主!」

  斐劍目瞪如鈴,狂聲道:「這就是你等待的信物?」

  崔婉珍喘息著道:「劍哥哥,我……快要發狂了,天下有這樣奇絕的事。」

  斐劍內心激動如狂,她口口聲聲期待的神劍之主,就是自己,這真是做夢也想
不到的事,幸而,沒有因誤會而發生什麼事故,否則太可怕了。

  如果她堅不吐露實情,而自己又想不到這上頭,強索的結果,將是什麼?」

  初次闖『劍塚』,幾乎喪生劍下,想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他竭力平靜情緒,道:「論理我該稱你師姐……」

  崔婉珍素手連搖道:「不!不你!年紀比我大,原來的稱呼最好!」

  「珍妹,坐下,冷靜些!」

  「我……我怎能冷靜得了……」

  「坐下,慢慢談!」

  兩人重新坐下,相對淒苦的一笑。

  「劍哥哥,告訴我一切經過!」

  於是,斐劍把自己所知,和拜師經過,細述了一遍,最後說到『金帝崔斌』陳
屍大洪山下……」

  崔婉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這一哭,便無了無休,父女天性,斐劍知
道無法勸阻,乾脆讓她哭個夠。

  足足盞茶工夫,崔婉珍才止住悲啼,淒厲道:「我不殺『紫衣人』誓不為人!」

  斐劍沉聲道:「珍妹,報仇是愚兄我份內之事。」

  崔婉珍也不爭辯,歇了一歇,道:「如此說來,『武林五帝』算是全毀了!」

  「是的!」

  「你方才說四師叔還有一位女兒?」

  「她叫方靜嫻,為了復仇,遭遇很慘……」

  「說詳細些?」

  「她投在一代邪魔『殺人王』的門下,照那魔頭的規矩,她被毀了面容……」

  「啊!」

  「不久前『殺人王』被『獅魔』所殺,她下落不明。」

  「我們該設法找到她?」

  「那是當然的!」

  「你還提到『附骨神針』……」

  「是的,師父和四師伯是死於『附骨神針』,但『紫衣人』堅稱當初是憑真功
實力搏鬥,不知道『附骨神針』,這回事,我輾轉尋到了神針主人『人皇』,對方
已數十年不履江湖,且已削髮為僧,這成了一件惑人的公案,但我立誓非查個水落
石出不可。」

  「紫衣人的話可信嗎?」

  「他似乎沒有否認的必要!」

  「他的身手如何?」

  「嗯……在當今武林,可算數一數二的人物!」

  「你和他交過手?」

  「有,不過最近他有意迴避。」接著,斐劍把武林趨勢和正道之士竭力主張聯
合「紫衣人」,以對抗「金月盟」的事說了一遍。

  崔婉珍搖頭大息道:

  「武林中仇殺紛爭,永無了期。」

  斐劍轉了話題,道:

  「珍妹,你也說說你的遭遇?」

  崔婉珍雙眸一紅,咬了咬玉牙,道:

  「當年先父帶了『天樞寶復』所附『藏珍圖』,找尋『神劍』下落,幾經周折,
找到了這地方,他老人家見此處十分隱秘,適合潛修,於是把我母女安頓在這裡,
一人回去與各師叔連絡……」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

  「不久,他老人家獨自回頭,說四位師叔無意放棄現有田園,來這裡共聚,已
經尋到的『天樞神劍』,暫由他老人家保管,因為五位老人家都不曾收過傳人,而
且『天樞寶笈』艱深異常,一時我無法參悟,打算尋一個資質奇佳的傳人,合力造
就,以延續『五帝』一脈……」

  「原來師伯們在沒有發生事變之前,已有收徒的打算!」

  「當時,四師叔出示他永不離身的那枚制錢說,將來有適當傳人,將以制錢為
信物,憑以取劍,先父他老人家牢記心……」

  崔婉珍回想剎那前的情景,登時羞得無地自容,深深垂下頭去,聲音微不可聞
的道:

  「劍哥哥,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五師叔的眼光不錯,我很慚愧……」

  「不!珍妹,不用自責,誰也沒有錯,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崔婉珍破顏為笑,抬頭望了個郎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處女嬌羞之情,表
露無遺,斐劍心頭又是一陣蕩然。

  如果換了別人,斐劍未必能懸巖勒馬,因為她是大師伯的女兒,潛意識中對師
門的尊敬,使他不被情潮所淹沒。

  「珍妹,外間石室中,是師伯母的靈寢?」

  這嚴肅的話題,掃光了窒中殘存的綺麗氣氛。

  崔婉珍一抬頭,道:

  「是的,記得我曾告訴你……」

  「容我去出叩拜!」

  「必要嗎?」

  「珍妹,禮不可失!」

  說著,站起身來,雙雙來到外間石室之內,斐劍面容一肅,搶步上前,朝那座
石墓恭敬地拜了下去,崔婉珍粉腮黯然,在一側還禮。

  拜畢起身,斐劍依依的道:「珍妹,我要向你說再見了!」

  崔婉珍面色一變,淒然道:

  「你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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