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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拘魂童子一聞笛聲,不敢怠慢,雙手向腰間一掏,“唰”的一聲,碧光四閃。
就見他手中,亮出了一根奇形兵刃,三節棍不像三節棍,和軟鞭形式也略有不同。
他這東西名叫“天蠍拘魂索”,全長足有六尺開外,鞭身亦有茶杯般粗細,像一條長蛇,又像一隻大蜈蚣,鱗甲宛然,不知是用什麼金屬煉成,精光閃處,一片暗綠之色,索頭上兩鉗箕張,直欲擇人而噬。
短笛聲吹得正急,倏地間,音節驟變,聲細如絲,若斷若續,如低訴、如暗泣。
那拘魂童子手上的“天蠍拘魂索”隨著樂聲,盤旋起伏,雙鉗也一張一合左搖右擺,蓄勢待發。
拘魂童子更是目注手上拘魂索,屏息凝神,內勁暗運。
小叫化眼見對方這怪異行動,不知道是在鬧什麼玄虛,方笑道:“小娃娃,你是在變什麼法呀……”他一言未休,驀聽那書生喊道:“元弟留神!”
只聽那道者的笛音又是倏然一變,恍若鬼鳴啾啾,淒厲已極。
那拘魂童子手上的怪兵刃,似乎受著笛音支使,就見索頭向下一落,像一條毒蛇,竟延著地面蜿蜒而行,蛇頭昂起,徐徐向小叫化足踝上爬去。
小叫化他真的是藝高人膽大,見狀不驚反而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真有意思,索兒變成了蛇兒,怪好玩的。”
其實小叫化有他的打算,在說著話時,早就留了神,等那索頭方一爬近腳前,他驀地右腳一起,一招“白鶴踏雪”,徑往那軟索頭上踹去。
在他以為,這一腳踏下,就是一根鐵棍也踹得扁了。
哪知拘魂童子左手抓住軟索尾端,緩步前行,也看不出他怎樣用的勁,就隻手腕一抖一帶,那條軟索竟像活的一般,居然躲開了小叫化那踹下的一腳。
就在這眨眼之間,索頭陡然向側一翻一繞,迅即纏住了小叫化的足踝。
這一來,小叫化可不由大吃一驚,情急中,也不去管那足踝如何,雙拳倏地一招“天雷轟頂”,直取那拘魂童子的腦門。
哪料到,沒等他雙拳落下,足踝間猛感到一陣奇癢難忍,宛如蟲行蟻咬,直癢到心頭兒上,怎還用得出勁。
頓覺嘴上止不裝噗哧一笑,眉蹙眼閉,唇裂齒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全身都酸癢難捱,軟軟地倒了下去。
拘魂童子把“天蠍索”一收,那老道的笛音,也正好戛然而止,他望著地上的小叫化,笑吟吟地道:“快起來呀,怎麼一招沒到就躺下了,真替你害臊。”
那書生見狀,知道那拘魂童子手上的奇形兵刃,必有古怪,心中略一盤算,順手抓起來那把大酒壺,先對著嘴喝了一口,站起身來,緩步而出。
用手一指那拘魂童子道:“小乖乖,你真有意思,怎麼把我兄弟打躺下了,讓誰去給我買酒喝呢?”
拘魂童子嘻嘻一笑,睜起了小眼珠瞧了那書生一眼,道:“這怪不得我,誰讓你們犯了擾壇大罪呢?”
書生哈哈笑道:“你們又不是官府衙門,抱著律條禁例作威,怎可隨便加人以罪呢?”
那拘魂童子方想辯駁,驀的笛聲又起,黃鐘大呂,響遏行雲。
那拘魂童子跟著神色又是一變,雙眼中綠光閃閃,手上“天蠍拘魂索”翻騰起伏,作勢欲動。
那書生早有了戒心,提起來酒壺,嘴對著嘴又是咕嘟嘟喝了兩口,慢聲吟道:“此日長昏飲,非關養性靈,眼看人盡醉,何忍獨為醒”他聲調朗朗,如擊金石,韻味十足,神態悠哉閒哉,其實雙眼緊盯在對方奇形兵刃上,只要它稍有舉動,便以全力對付。
驀然間那笛聲又是一轉,有如晴空霹靂,迅雷忽蓰。
拘魂童子似乎精神一振,右手猛地一抖,那一條天蠍拘魂索直向書生胸前點去,索頭上的雙鉗,形態惡毒異常。
書生右手提起那大酒壺,方喝了一口酒下肚,一見軟索迎胸點來,惟恐那索頭稍一沾身,中了賊人圈套。
他哪敢稍有怠慢,猛提一口正氣,嘴唇一張,只見一團白光閃閃,直向那拘魂童子頭上噴去。
跟著右手上的大酒壺,往起一迎。
就听“鏘啷啷”,“哎呀呀……”響聲交雜著慘叫,壺漏人倒地,拘魂童子雙手撫著臉,直在地上打滾。
那書生卻連聲地喊著:“可惜!可惜!這點酒卻是來之不易喲。”
原來他井不是可惜那拘魂童子的身受重傷,而是可惜他那酒漏去了不少。
說話間,他立即捧起那破酒壺,一陣狂飲。
此際,那嘹亮震耳的笛音,倏地又是一轉。
這一轉,恰如是秋風蕭瑟,黃葉飛舞,滿含淒涼落寞之感。
再看那地上的拘魂童子,滾了兩滾之後,剎那間,肌膚大變,都變成了黑紫色,顯然是毒性發作。
同時那宜喜宜嗔的一張俊臉,被書生那一口酒噴得已血肉模糊了。
原來那書生的這一招,乃是“天罡神功”中的一招“長虹貫日”,他將喝下去的一口酒,受先天元陽蒸焙,已是滾熱火燙,再猛以全力噴出。
別看只是一口酒,論勁氣可以拔樹毀殿,講熱度可以熔鐵化鋼,那拘魂童子怎能夠受得了。
他一口酒噴死了拘魂童子,但卻激怒了那道人,雙目一瞪,怒叱喝道:“懾魄童子何在?”
就見他左邊那懷抱拂塵的童子,應聲而出,探腰摸出兩根絲帶,一黃一綠,也是走向座前一拜。
那道人道:“速以本門氤氳二氣,將那狂生拿下,不得有誤。”
懾魄童子應了一聲:“領法諭!”
隨聲倏地一個轉身,望著那書生嘴角一搐,目露凶光,跟著“奪奪”兩聲,一綠一黃兩條絲帶,疾捲而出,直取那書生。
那書生劍眉微剔,方揚起右手酒壺招架,豈料到那兩條絲帶,“奪”的一響,又撤回去了。
剎那間笛聲又起,懾魄童子兩條絲帶舞得更緊,灑出滿空彩虹,奪目眩神。
那書生悠然而立,到這時才看出來,那兩條帶子中有玄虛。
原來隨帶灑出淡煙裊裊,迎空化成黃綠二色,直向自己身前飛來,一時也猜不透他們又在搗什麼鬼?
哪知,黃綠二色煙霧尚未及身,立時就感到一陣異香撲鼻,心神頓時為之一盪,再加了那笛音哀婉,令人有些飄飄然,匪夷所思。
他立知不妙,趕緊屏息凝神,排除雜念,抱元守一,觀心返本,將方喝下去的酒,以先天元陽之氣,徐徐噴出。
但見一團白色淡霧,緊貼著那書生五官周圍,恍如一層面幕,齊巧將那黃綠二色之氣隔住,另有一股濃烈的酒氣。
淡白色之氣在內,黃綠二色之氣在外,直如變戲法一般,蔚為奇觀。
原來這黃綠二色之氣,系產自大雪山中的奇香異料,名為“銷魂花”,再配上喜馬拉雅山六千尺高峰上的麝香,合而煉成這“氤氳二氣” ,功能取魂奪魄,令人沉醉如死。
可是,陳酒善能祛邪僻毒,正又是這“氤氳二氣”的剋星。
何況,那書生仗著先天元陽,再以“天罡神功”逼出酒氣護住面目,所以不致中毒,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心念連轉之下,驀地一聲大喝,就見他昂首跨步,把嘴一張,白亮亮光華閃爍,酒氣熏人,“滿天花雨”般裹起那“氤氳二氣”,反向那懾魄童子打去。
他這用的是先天元陽混元氣,勁力比龍捲風還要強烈百倍。
但聽那懾魄童子慘哼出來半聲,小身子已被那股酒氣刮起,徑直拋向廟外,眼看活不成了。
那老道見狀,不由得震駭萬分,陡地站起身來,冷冷地道:“尊駕這一手酒功夫不錯,連破本教二寶,可否留下個名兒來。”
書生哈哈笑道:“好說,牛鼻子,學生從不懂什麼叫功夫,閒著沒事能喝點吃點,比什麼都好,說起姓名嗎,實在難以奉告。”
道人一瞪眼,道:“難道你怕我們報復,不敢以姓名見告麼?”
書生道:“你真要問嗎?那你就听著……”跟著他就朗聲念道:“家住虛無縹緲中,讀書學藝兩無成,神劍騰雲化龍去,落拓江湖一狂生”他長歌之聲未遏,先一式“蒼鷹抓雛”,將小叫化子朝肋下一挾,又一式“龍飛九天”,身形兩閃,人已縱出廟去。
廟中丹墀上留下了那道士和四位怪人,望著廟外雲天發證。
那道士口中,仍在默默地念道:“家住虛無縹緲中……落拓江湖一狂生?”
出武關,經由龍駒秦,西北行一條驛道上,忽然出現了兩部馬車,還有許多人步行在車後。
那兩部馬車都裝飾得華麗異常,車輪及車身,都經過特別設計,是以在這等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行駛,依然平穩輕快。
每輛馬車轅上,都坐著兩個趕車的人,一色的青布短裝,腰中系一條白帶子。 天色方過午沒有好久,四月間的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有點兒發困。
過了楊家店,前走就是黑龍口,在這中途,有一片樹林,濃密蔽天,路就從這林子裡穿過去。
此時,從黑龍口方向的路上,出現了三匹快馬,馬上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和兩位青年儒生。
這三人正是阿房宮方脫虎口的“巧手方朔”韓翊和楊海平施琳師兄妹兩位。
那巧手方朔韓翊騎在馬上,無精打采地直打盹。
施琳看著他笑道:“師伯,你是怎麼著了嗎?有氣無力的,看你要栽下馬去了。”
韓翊嘆了一口氣道:“琳兒,你不懂得。”
施琳把嘴一撇道:“我才懂得呢,還不是為了在阿房宮栽了跟斗,心中難免有些不服氣。”
韓翊道:“那倒不算什麼,勝敗兵家常事,何況咱又不是憑能耐能打輸的,有什麼不服氣的呢?”
楊海平道:“那你怎麼無精打采的呢?”
韓翊道:“孩子,你看到廟中那饞鬼的書生沒有?還有那個小要飯的!”
楊海平道:“我當然是看到了,咱們都在一起的嘛!”
韓翊道:“我是說人家的功夫,真揣不透是怎麼使的。”
楊海平道:“那也算不了什麼!那是人家的禀賦高,機緣巧嘛。”
韓翊道:“就是的呀!我老偷兒跑了數十年,也會過不少的名家,怎麼就沒有碰上什麼機緣呢?”
楊海平道:“這也難講,一個有功夫的,一門長不能門門長,他的功夫是高啦!我想他那探囊取物的能耐,就不見得能會高過師叔去。”
韓翊就喜歡戴高帽子,楊海平這一句話,正說在他心坎兒上,笑道:“我也這麼想,得空須要向他一比才行,不過我看他那酒量,也不小喲!”
楊海平笑道:“我猜他一定也比不過我師父。”
韓翊笑道:“那是當然的啦!你師父人稱'醉司命',天天都在酒缸裡泡著,他怎麼能行?”
施琳未開言,“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韓翊一瞪眼,叱道:“還有什麼好笑的,傻丫頭!”
施琳忍住了笑道:“我不是笑你們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覺著有點兒好笑。”
韓翊道:“什麼事有那樣好笑,說出來讓我們也笑笑。”
施琳笑道:“我想起在那廟裡,師伯看著人家吃東西,饞得直咽唾沫,這時還說人家是饞鬼,所以……”她話沒說完,就又笑了起來,逗得楊海平也忍不住,用手摀著嘴,噗哧連聲。
韓翊倏地一瞪眼,道:“就你這丫頭看得真,我不過想吃,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咽唾沫呀!”
他一言未了,坐下馬陡地嘶嘶一聲長鳴,跟著前蹄提起,猛跳起來,幾乎將韓翊掀下馬來。
韓翊趕緊將腿一夾,一手緊勒韁繩,一手就向馬脖子攔去。
觸手是一根樹枝,插入馬頸中寸多深,馬受了驚疼難怪要跳動了。 韓翊拔在手內一看,見那樹枝上夾了一張紙條,慌不迭展開來,就見上面寫著:“大敵當前,仍不知戒備,我疑惑你老偷兒江湖是怎麼混的,賭偷、賭酒,有空自然奉陪。”
他一看完,“呀”地叫出了半聲,趕緊閉口咽住了下半聲,探頭向四下里張望著。
楊海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忙問道:“師叔!你怎麼啦!”韓翊老臉一紅,將那紙條團成個彈兒,捏在手中道:“沒有什麼。小心點,前途就許有事。”
他一語未了,一陣隆隆聲響,就見在密林中轉出來兩輛馬車,後面跟著高高矮矮十幾個。
三人向那些人望去,只見車轅上那四個壯漢,一色的青布短裝,腰中束一條白帶子,手中各持著兵刃,一派如臨大敵的神氣。
韓翊眼瞥過那車後的一群人,心中陡地一震。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是個虯髯老者,身軀偉岸,最是特別惹眼,乃是他的好友“虯髯叟”皇甫軒。
餘下的那些人,他也認出了大半。
一個是“三手劍”婁無畏,一個是“鐵背神猿”侯立,一個是“鐵掌無敵”顧家聲,其餘是三位道者、兩位和尚。
道者是漫川關玄下院的凌修通、畢修凡、鄭修靈,和尚是石佛寺的“銅仗僧”悟定、“鐵杖僧”悟中。
另外還有四位,均不認識,看他們的神態,想必也是武林中的高手。
那兩部馬車轔轔驅馳而來,後面那群人緊緊跟著,到了韓翊不遠之處,陡然停住,後面的人群,也隨之中止前進之勢。
身臨切近,韓翊才看出來,在那車後的人群,每一個人的手上捧著一個木匣子,裡面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由不得從心底泛起疑問來。
更使他驚訝的,也還是那車後的人群,旁的不說,虯髯叟皇甫軒和他可是多年的交情了,怎麼見了面,連個招呼也不打?
而且一個個衣衫污垢,神情遲鈍,目光呆滯,流露出心中已失去主宰的現象。
三個正自疑念叢生,那駕車的四個壯漢,已跳下車來,各自將首伸向車簾內,私議了一陣。
一個滿臉於思的漢子,跨前兩步,一攔韓翊的馬頭,冷冷地道:“假如我記得不錯,尊駕一定是巧手方朔韓翊了,請下馬來吧!”
韓翊聞言,先是一怔,跟著哈哈一聲長笑道:“哈!我老偷兒還真個的成名啦!恕我眼拙,怎麼認不出老兄是誰了呢?”
那人冷冷地道:“你不須問那麼清楚,只下馬來跟著我們走就行。”
韓翊笑道:“有那麼便宜的事,但可沒有那樣便宜的規矩,我真就跟你去,只怕你們招待不起我老偷兒。”
那漢子聞言怒道:“你這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須知你卻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吶,能容得你漏網嗎?”
韓翊問道:“是什麼榜呀,走仕途,咱沒有中過秀才進士,自然不會登上龍虎榜;入江湖,也不配列身武林十大高手,難以爬上英雄榜。”
那漢子冷冷地道:“我們這叫拘魂榜!”
“啊呀呀!”韓翊驚叫一聲,嚷道:“拘魂榜得歸五殿閻羅掌管,原來閣下是陰差呀!”
那漢子倏地一瞪眼,道:“不管陰差陽差,識相的快下馬來,別讓老子動手。”
施琳在一邊忍不住氣了,長劍出鞘,嬌喝道:“好霸道啊,仗著誰的勢力這樣橫行,我得領教一番。”
說著,人就跳下馬來,一振手中長劍,森森寒氣,侵人肌膚。
那漢子咄咄一聲怪笑,翻腕從背後拔出來短朝道:“小子,你等不及了,先送你上路也行。”
他話音方落,施琳手下可比他快,劍已遞到,眼前青光閃閃,森殺生寒的劍氣,已逼到身前。
那漢子一眼就看出來施琳手上的一柄劍,不是凡品,劍上光華固然強烈眩目,最令人心驚的,還是那劍上的森森寒氣。
就他這一遲疑間,施琳劍已近胸,他本來是應該用出一招“舉轉扣馬”,封拆敵招。
可是如用這一招,朝尖上的月牙,就得掛扣對方長劍,那樣一來,他那短戟雖是千錘百煉的精鐧打就,遇上普通的刀劍,當沒有什麼顧忌的… …但眼見對方長劍是柄神物,他卻不敢冒此大險。
念頭轉處,只好用了一招“遮天蔽日”。
就見他人隨戟轉,呼的一聲向施琳左肩上砸去,竟是以攻為守。
施琳這時口中輕笑了一聲,腳下移宮換位,玉腕抖處,陡然撒出數十點青光,直灑敵人。
巧手方朔韓翊和楊海平,此際也跳下馬來,各亮出兵刃,蓄勢以待,一見姑娘這一招絕學,韓翊笑道:“老尼姑還真沒有藏私,這一手運府秘劍十二式,全都傳給小妮子了。”
楊海平道:“那漢子的戟法也不含糊,只是被琳師妹神物利器給震住了,不敢徑走險招,要不然還不會吃這樣的大虧呢!”
韓翊驚咦了一聲,道:“哦!這是魯北戚家溝的戟法呀!難道此人是神戚戚的傳人?……”他一言未了,那邊倏地響起一個勁細的聲音,道:“老偷兒,你猜對了,此人不但是戚老二的傳人,還是他的兒子呢!”
韓翊聞聲一驚,知道是一種千里傳音之法,禁不住扭頭看去。
就見在山崖邊一棵大樹下,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位書生,另一個是小叫化子,正是普仙寺廟中所遇之人,他們現在又吃上了,有酒有菜,看樣兒是吃得津津有味。
韓翊見狀,心說:“他們是真會享受,也真有個口福,我老偷兒幾時也能這樣痛快一下才好。”
他心中在想,眼睛卻盯著對方。
那書生似已知他心意,捧起酒壺朝他搖了搖,一面在點頭微笑。
韓翊禁不住真地吞下一大口唾沫。
那使戟的漢子,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招式變化,和對方竟差了一線,而招致蹈入險地。
情急中,也顧不得對方手中之劍是如何的鋒利,立時一招“星轉鬥移”,一面掄起短戟護身,一面使出奇異的步法,突然斜閃開去。
施琳劍勢微挫,跟著虛戳過去一劍,一股寒風劍氣潛撞而出,“蓬”的一聲響,那使戟的漢子竟被震退一大步。
她收劍笑了一笑道:“怎麼,怕了嗎?三十招內,我要你到鬼門關走走。”
那漢子濃眉一揚,兇目一睜,正待有所舉動。
“噹噹當”,倏地雲板玉磬連敲了三響,他凶威頓斂,垂頭喪氣地又回到馬車跟前去了。
就見那部較小的華麗馬車,車簾悠悠揭起,車內坐著一個白衣女郎,頭上鬆鬆挽了個髻,底下是瓜子臉,眉眼嘴鼻,都配得恰到好處。
尤其在夕陽斜照下,那一張粉臉真個是白裡透紅,發射出青春的光輝。
她望著韓翊等三人輕哼了一聲道:“皇甫軒,你過去擒下那老偷兒。”
虯髯叟皇甫軒聞言,望著巧手方朔韓翊瞪了一眼,似乎微微一怔,跟著一聲大喝,就要疾衝而出。 那白衣女郎又道:“放下木盒,亮出兵刃來……”皇甫軒果真身形微頓,轉身將手中捧著的木匣,放在車前地上,再又轉身,探手亮出來魚鱗紫金刀,去勢洶洶地直撲韓翊。
此時的巧手方朔韓翊,正然看著那書生手中的酒壺,在暗吞饞水呢! 真沒想到會有人向他突襲。
就在皇甫軒撲到的瞬間,他耳邊倏地又響起了那書生的聲音道:“回頭,轉身,左跨一步。”
恰在這時,楊海平也驚喊出來一聲:“師叔小心!”
韓翊竟真的回頭轉身,皇甫軒已一刀砍了下來,逼著他又是不得不左跨一步了,一看是自己老友,忙喊道:“老哥哥!你怎麼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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