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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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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劍傲霜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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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7:10 |只看該作者
兩人對了這一掌之後,顧天爵已知對方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一語不發,只是發掌搶攻。 此際那聾子張澄和雲霄纏牛了將近百招,尚無法占得一絲先機,不由得越拼越急,一根旱煙袋,夾著絲絲風聲,盡是急招攻法。 桿影點點,砸、打、敲、點,招招指向雲霄的要害穴道。
雲霄手中太阿神劍,也是絕招源源出手,寒芒暴漲,揚起滿天劍幕,從四面八方掃捲而來。 倏然之間,張澄的招式變了,風勁仍舊,但手腳上是越來越緩,旱煙袋一掄一掃之間,都是力透千鈞,重越山岳,顯然他已運出畢生功力。
雲霄此際也殺得性起,陡地清嘯一聲若龍吟。 玄機深奧,變化無窮,裹住了對方,剎那間,張澄已感到力不從心。 他心念動處,驀地咬牙運氣,施展出追魂三絕招、打算蕩開劍幕。
但是,他已遲了一步。
只覺桿招發出,無形只有一股氣彈力,重逾山岳,直向自己逼來,幾乎把手中煙桿震飛。
這一驚非同個可,趕緊沉氣運勁,力求自保。
無奈先機已失,處處受制,不由得就只有後退。
他不退還好,這一退越發地難支了,但覺對方劍勢,越來越重,更是招架無力,驚險萬狀。
另一旁,那顧天爵和駝子饒直卻打了個棋逢敵手,功悉力敵。
但見雙掌翻飛,潛力激盪,好一場龍爭虎鬥,聲勢確非凡響。
就在這時,從地穴中先跳出來了禿子尤清,隨後又上來了瘸子李平。
矮子高豐是最後上來,但他卻背負著已死去的癩子許龍。
三人朝場中扣了一眼,見四人人捉對兒廝殺,打得正難分難解,有武世長一人跌坐在旁,似在掠陣,又像在觀戰。
他冷哼了一聲道:“好小子,咱們兩個拼兩手試試!”
口中說著話,腳下一步一步直逼過去。
哪知,瘤子李平因失拐之恨,心中有股悶氣難消,早已搶在前面,撲了過去。
人甫撲到跟前,身形一矮,抬腿踢去。
原來他這個瘸子也是假的,裝模假樣來遮人眼目,其實他最拿手的能耐,應該是腿上功夫。
武世長本來正在調息,方壓抑下那口逆血,冷不防有人襲擊過來。
他來不及挺起身子,只好向右迅急地兩個翻滾,翻出去八九尺遠。
李平哪里肯舍,雙腳一點,又追了過去,掌腳齊出,上打下踢。
眼看著翻天豹子武世長是難逃此劫,準要喪命在李平拳腳之下……陡聽一聲:“鼠輩休下毒手!”
跟著一股強猛力道迎面打來,勢苦奔雷,凌厲已極。
李平陡覺胸口上如同中了一記千斤的鐵鎚,掌勢未落,左腳剛起,人便向後倒栽過去。
禿子尤清見狀心中一驚,抬道看去,見在武世長身後丈余遠處,站著一個虯髯老人。
這個人他認識,正是這琴聲觀的主人,摩云金剛凌洵,他此際已恢復了本來面目,倒使李平乍見之下,有些眼生。
所以想也沒想,驀地一個急躍,直如掠波燕剪。
他的心意是先擊斃了武世長,算是給李平報了仇,然後再找那虯髯老者算帳。
哪知,他這裡方一發動,對方似早有備,突然右手一揚,虛空一送,又打了一掌,罡風颯颯,直逼過去。
尤清知道厲害,哪敢硬接,迅急斜跳開去。
就在尤清躍開的同時,凌詢雙足微頓,人已搶到了武世長跟前,一把抱起來,望著尤清冷笑了兩聲道:“我琴聲觀和你們湖海七怪,並無怨仇,你們侵犯前來,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說著也不管對方是否答复,又低頭向武世長道:“二弟,你怎麼樣了?”
武世長聞言,熱淚立時湧了出來,悲聲道:“大哥,我沒妨礙,但是老三已毀在他們手上了……”他話方說完,跟著又一陣急喘,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凌洵也覺得眼睛有些潤濕,哼了一聲道:“兄弟,你放心吧,血債血還,毀了一個魏老三,大哥會叫他們七怪全給抵命。”
說著話,輕輕地將武世長放在地上,站起身來,猛提了一口氣,瞪眼打量了對面兩人一陣,冷冷地道:“聽說湖海七怪武功不凡,我凌洵可有些不服氣,今天是你們自行找來琴聲觀,正好試一試誰強。”
矮子高豐哼了一聲道:“誰還怕了你不成?”
凌洵哈哈笑道:“咱們誰也不怕誰!有種的咱們就手上見輸贏。”
矮子高豐此際已找回了他那丁字拐,在手中掂了掂,轉向禿子尤清道:“老六且先給我壓住陣,等我不敵時,你可接第二陣。”
禿子尤清道:“對付這麼一個江湖煞星,大可不必講什麼江湖規矩……”高豐道:
“哪你得先把老七安置好呀。”
此時的瘸子李平,挨了凌洵一掌,人雖未死,但已是出氣多入氣少了,奄奄一息,也離鬼門關沒有多遠。
禿子尤清哼了一聲道:“好吧!今天如不合力將這煞神除去,將會留下無窮後患。”
他們這一問一答,凌洵已然氣得雙目冒火,怒吼一聲,縱身而起,抬手直向矮子高豐劈來。
高豐也大喝一聲,手中丁字拐一招“橫掃五嶽”,猛擊了過去。
凌洵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閃,讓過了高豐鐵拐一擊,倏地向前一跨步,又直向高豐身側欺進。
高豐身形倏地往後一退,左掌平胸疾推而出。
隨掌發出一股凌厲無匹的力道,撞擊向凌洵。
凌洵身形尚未站穩,但有掌已疾翻而起,迎著高豐左掌劈出的內家罡力,輕輕地一劃一引。
矮子高豐突覺自己劈出的內家罡力,竟被一股強力引向一側,而且帶動起自己的身形,也有些前傾。
不覺大吃一驚,猛地一沉丹田之氣,穩住身形,迅疾向左側斜跨出去三步。
凌洵哈哈一聲狂笑,道:“矮子,你可敢再接凌老二一掌……”他在話聲中,右手向前微微一探,輕飄飄的一掌直劈過去。
這一掌打出,和方才的掌勢大不相同,竟然絲毫不帶一點風聲,隨手擊出,行若無事一般。
矮子高豐知道凌洵武功非同小可,別瞧他這一掌毫不著力,似別輕描淡寫,其實卻暗藏殺手。
他哪肯輕易冒險,縱身避開對方守勢,丁字鐵拐忽地立打有擊,連續攻出五拐之多。
他這五拐,乃是演化自瘋魔杖法、參酌子散仙人拐而成的一十二招化成拐中的精奧招術,舞動開來,但見青光流動,拐影縱橫,幻化出一片片光幕,阻住了凌洵的攻勢。
禿子尤清見狀,不禁高聲喝起採來,喊道:“四哥!你這化龍拐法,果不虛傳,我可要助拳來了。”
他話聲方落,呼的一拳,直向凌洵的後背心掏去。
這一拳,他乃是蓄勢而發,用出了十成力道,威勢非同小可,但聞拳風呼呼,宛如怒濤澎湃。
矮子高豐目睹尤清出手,心中大喜,立即將右臂一振,那流動的拐影倏然合而為一,化作“氣龍歸海”之勢。 猛向凌洵前胸點去。
如此一來,凌洵成了腹背受敵。
在這種情形下,他如不被尤清的一拳擊中,也得挨上高豐那一拐,可說是驚險萬分。
但他並不驚慌,驀地一聲冷笑,用了一式“鐵板橋”的功夫,身形猛地平躺而下。
高豐冷冷一笑,迅又變招“金針定海”,疾沉右腕,緊隨著凌洵倒下的身子,點向他的前胸“璇璣穴”。
可是那尤清擊出的一拳,由於凌洵的突然倒下,而拳勢落空,一股強猛的潛力,卻直撞擊向高豐而去。
高豐雖然覺出尤清的拳力直擊過來,但他不願放過重創凌洵的機會,只得運氣左臂,橫掌當胸,準備硬擋尤清的一擊。
同時之間,右手丁字鐵拐仍然襲向凌洵的要害。
這本是電光石火一瞬間事,心念動作,間不容髮。
就在高豐左掌剛橫胸前,尤清的拳力已然近身。 他方打算左掌推出之際,忽覺近身的潛力突然消失了。
原來是尤清已然借勢收回了揭出的拳力,餘勁卻撞向了他那右手的丁字拐。
就這麼一剎間,凌洵早已貼地斜縱開去。
可是尤清動作更快,他在一收回拳力的瞬間,驀地又一貫勁,人已迅疾向凌洵撲去。
高豐見狀大驚,忙喊道:“老六不可躁進,當心……”他一語未完,凌洵哈哈一聲狂笑,倏地揚起右臂,呼呼呼,一連劈出三掌。
這乃是凌洵掌法中的絕技,名叫“雷音普化”,一聲三掌,一掌力道比一掌強猛,任是再高的能耐,躲開了第一掌,就難躲就二三掌。
尤清見狀,在百忙中,猛的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凌空而起,直飛起三丈多高,才懸空一個轉身,抖氣將長劍打了出去。
同時之間,矮子高豐也抖手打出了一把鋼丸,人也跟踪撲了過去。
凌洵掌勢剛剛劈出,眼前突然一亮,那電掣寒芒的長劍已然近身。
但他毫不驚懼,不慌不忙地回手一抄,已把急襲而來的一柄長劍,握在手中。
倏然之間,高豐打出來的那蓬鋼丸,也已破空罩下。
但聽凌洵又是聲狂笑,先振腕一劍朝著高豐刺去,緊跟著身形一晃,揚左掌猛貫勁一掃,勁風過處,鋼丸紛紛墜地!
可是,他那右手之劍,仍然不即不離地直對著高豐的前胸,相差著只有兩三寸,一探臂就能刺進高豐的胸膛。
在這時,矮子高豐空自手中握緊了丁字鐵拐,一點也派不上用常禿子尤清此際也嚇得呆了,暗自後悔,直罵自己混賬,怎麼把自己的兵刃,給了人家,這不是助虎添翼嗎? ……凌洵以劍抵住了矮子高豐,咬牙狠聲地道:“矮子,你這是自尋死路,可怨不得我凌老二手辣……”他說著話,身形往前移動一步,高豐迅疾後退一步,已然嚇得面目變色了。
此際那顧天爵和駝子饒直,仍然打得不分高下,已然由拆招換式,逐漸變成了以內家真力相拚,一拳一腳之中,都蘊含著無窮的勁道。
雲霄一柄太阿劍困住了聾子張澄,雖然沒有下殺手,但張澄身上已連中了三四劍,衣服破裂,鮮血滿身。
可是,雲霄也挨了對方一煙桿,砸得一雙眼睛成了烏黑。
就在這時,忽聞遠遠一聲長嘯,劃空而來,倏忽之間,已到數丈之內。
場中之人,全都正在生死關頭,誰也不敢抽空去看那來者是誰,但在心中,全又企望著是自己這方面的助手。
倏地一聲高喝道:“全都給我住手!”
雲霄聞聲,先自縱身後退,舍下了張澄!
可是目前的聾子張澄,似已進入了瘋狂狀態,全身傷痕累累,哪里肯就此罷休,揮動煙桿又搶攻過來。
倏見眼前人影一晃,煙桿砸處,鏘的一聲響,火星冒起老高,震得他人朝後退了兩步,倒坐在地上。
當他抬頭一看之下,就只叫了一聲:“老哥哥”猛銳之氣全消,人也失去了再戰之能,就是打算站起來,也有點費勁了。
來人原來是狂叟柳元善,就在他方擋下了聾子張澄,跟著又來了小叫化舒元和玉龍柳春,並肩站在柳元善的身後。
在這時,駝子饒直突地一聲斷喝,左掌劈出了一招“飛鈸撞鐘”,右手含蘊真力,橫裡掃打中盤一攻之中兩種力道。
顧天爵右手疾翻,迎扣對方左腕脈門,左掌當胸蓄勢,準備應變。
饒直陡然欺中宮踏前一步,後發右掌猛地加快打到,掌風颯颯,已近腰肋。
顧天爵冷笑了一聲,當胸左掌,一揮迎去。
但聽“砰”然一聲,兩人掌勢接實!
這一擊中,雙方都用上了八成真力,一招硬接,各退三步。
顧天爵只感胸口一甜,血氣直湧咽喉,身形晃了幾晃,雲霄迅疾搶出,扶住了他。
駝子饒直,也被掌勢震得眼冒金星,耳鳴血翻,也由禿子尤清架住了。
兩人這一戰,算是打了個勢均力敵,兩敗俱傷。
只有凌洵仍然以劍抵住了矮子高豐,目露凶光,眼看就要下殺手。
柳元善驀地衝了過去,手中鐵槳一點凌洵劍尖喝道:“老二,還不住手麼?”
凌洵應聲向後退了兩步,環眼一瞪,冷冷地道:“又是你這老兒多事!”
柳元善道:“我怎麼多事了,都是自己弟兄,有什麼解不開的結,用得著拼命?”
凌洵哼了一聲道:“你說得對,我和他們湖海七怪無怨無仇,憑什麼擾我琴聲觀,且還殺傷了兩位兄弟。”
柳元善笑道:“這也不能怪他們,全是仇湄娘的詭計,才鬧出這場事來的。”
凌洵道:“我不管這些,傷我弟兄得由他們賠命!”
禿子尤清接口道:“但是我們弟兄也傷了兩位哩!”
凌洵冷哼了一聲道:“我們卻有一位弟兄,死在你們的劍下。”
禿子尤清道:“我們這邊也有一位是被鋼鏢釘死的,不信你看我們老五,就是我們老七挨了你那一掌,只怕也難活到明天。”
柳元善嘆了一口氣道:“別說了,什麼都不怪,只怪仇湄娘的計毒和你們七怪的耳軟。”
凌洵道:“這幸虧是我趕早回來了,要不然,你們豈不血洗了這琴聲觀。”
柳元善道:“也怨我慢來了一步,才鬧出這場禍事。”
凌洵道:“如不是瞎子跑去,這場禍事還不更不可收拾呢?”
凌洵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柳元善道:“他們聽信了騷狐狸仇湄娘的話,說那武林異寶溫玉缽落在了你手……”
凌洵哼了一聲道:“原來他們是為窺竊武林異寶而來的,貪心可誅!”
柳元善道:“還不只為了那武林異寶,仇湄娘又告訴他們,雲霄當著好多武林人物,罵他們是江湖上的渣滓,武林中殘人……”凌洵陡向雲霄道:“小子,你幾時罵過他們的?”
雲霄道:“誰罵他們了,我不是還和你商量,要去黃山請他們的嗎?既然打算請他們出山,怎麼還能罵他們呢?”
凌洵猛地一擊掌道:“誰罵他們了,簡直是放屁胡扯!”
柳元善道:“我知道霄兒沒有罵他們,可是他們在騷狐狸挑撥下,居然信了,要不是瞎子靳亮驚覺得早,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此際那聾子張澄和駝子饒直,也都緩過了一口氣,聽柳元善這麼一說,不由得汗顏無地了。
他張澄是七怪中的老人,解鈴還須繫鈴人,連忙向凌洵拱手道:“凌二哥,這場禍事全是由我弟兄一念之差惹起,我慚愧不知應該怎樣向二哥交代!”
凌洵冷哼了一聲道:“死的死了,傷的傷了,還交個代屁!”
張澄道:“在我們湖海七俠之中,我是老大,應該負責任,怎得讓你凌二哥過得去就是……”他說著話,暗運真氣,等到話音一落,猛地一舉右掌,反向自己的天靈要穴猛地擊下。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頓時嚇得狂叟一聲驚叫!
“大哥”又是一聲倉皇的驚呼同時響起。
跟著就見一條人影,電急也似地飛撲而來,一下撞在了張澄的懷中。
這一撞力道還真不小,張澄悶哼了一聲,仰面倒向地下。
同時之間,那禿子尤清、駝子饒直、矮子高豐也一同撲了過去,齊聲地喊道:“大哥”那撞倒張澄之人,此時已站起來,乃是瞎子靳亮,他卻徑直走向凌洵,拱手道:
“凌二哥,你就不能顧點江湖義氣麼?”
凌洵看了柳元善一眼道:“算了算了,過去的事一概不提,咱們還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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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武林中的人,就是這樣的,一語可以成仇,片言可以解和,他們遵循的只有一字,那就是個“義”字。
為了江湖義氣,流血、喪命,都算不了一回事。
看方才湖海七怪和凌洵、雲霄等人,仇似海深,是以生命相搏,死的死了,傷的傷了,如今他們又片言解和了。
武林的人可愛之處,就是在一個“實”字,沒有半點虛假,對是對,非是非,勇於認過。
一天雲霧散了,太陽的光芒照射向琴聲觀。
觀外墓地上,又添了兩座新墳,那是癩子許龍和獨角虎魏真。
但卻便宜了瘤子李平,九死一生,被狂叟從鬼門關把他拉了回來。
葬死者,救傷者,凌洵等人又忙了一天。
又是日落黃昏時,三清殿依然排開了盛宴,但想起前幾日熱鬧情形,凌洵不禁感慨系之。
好在他們這時意不在酒,雖然一樣地推杯換盞,但卻在商量著一件大事。
是如何對付天蠍教,阻止其勢力擴展的大事。
狂叟柳元善嘆了口氣道:“目下邪教的勢力,強絕一時,天下高手無不俯首聽命,我們人單勢孤,怎能與他們抗爭……”他話音未落,凌洵已大叫一聲道:“我不服氣!”
柳元善瞪了他一眼,接著又道:“對這事我籌之已久,眼前只有一條路走得……”
顧天爵笑道:“老哥哥在武林中有智多星之稱,我猜必是一條可行之路。”
凌洵又插口道:“那就快說出來,又賣什麼關子!”
柳元善笑叱道:“你凌老二就是這點毛病,所以難成大事,一些都不沉著,那怎麼行呢?”
凌洵道:“我就最討厭慢吞吞的人,煞了我們的英雄豪氣。”
柳元善微笑了一下,不再和他辯駁,掃了眾人一眼道:“我們只有暗中結納可以幫助咱門的高手,然後奇兵突出,一舉擊敗天蠍教這股勢力。”
顧天爵道:“老哥哥這話雖是有理,但天下武林高手,眼前全都歸了天蠍教,咱們還能結納些什麼人物?”
柳元善道:“當然有啦,只不過須得有一人冒險,進入枉死城,去將那些人救出來。”
雲霄道:“除了我師父和莫師權兩人,我知道已陷入枉死城中,其餘不知還有些什麼人?”
柳元善道:“可多著呢,只看你有這事沒有!”
“我?”雲霄怔了一下道:“怎麼?你是要我去?”
“嗯!”柳元善嗯了一聲,道:“除了你再沒有合適的人選!”
雲霄道:“那是為了什麼呢?”
柳元善哈哈笑道:“你可知道,數天下英難,那天蠍教主最怕的就是你,所以也只有你可以去……”柳春突然插口道:“爺爺,我也得叫那大蠍教主怕我,我也去!”
柳元善笑道:“好!你去!你去!但是你可不准淘氣。”
柳春道:“我不淘氣就是!”
瞎子靳亮搖了搖頭道:“狂大哥,這個小孩去行嗎?”
柳元善道:“你看這個東西不行,是嗎?哈哈!告訴你說,有許多地方,是大人不能接近的,懂嗎?這小東西淘氣起來,只你瞎子還得輸給他呢。”
小柳春聽他爺爺這麼一夸贊,微笑起來,嘴邊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足見他心中多麼快活了。
小叫化舒元卻是緊皺著眉頭,似乎心中有些不自在。
柳元善看了他一眼,方又轉向雲霄道:“枉死城就在阿房宮地底,進口處卻在紅廟,一路上你們可得小心點,最好隱蔽起行藏,免得被人發現而節外生枝。”
雲霄道:“那麼綠萼莊的事怎麼樣了呢?”
柳元善道:“綠萼莊彈丸之地,有我們這些人在此,奪回來只是指顧之間的事,算不了什麼,倒是你此去,責任可大了,一著失機,天下就全歸了天蠍教,千萬不可大意。”
雲霄諾諾連聲答應道:“雲霄知道……”一宿無話,次日一早,雲霄和柳春二人向眾人告辭。
在此際卻不見了小叫化舒元,雲霄準知道他是在夜裡偷跑的,可能在前途就會碰上。
他望著柳元善看看,狂老頭卻含笑不語。
雲霄同著柳春出了琴聲觀,順著碎琴谷的山道,中午時分,到了東流,喚船渡江,直奔徐家橋。
第二天,他們就進入了大別山,盡找人跡稀少的山徑走,為了避免被天蠍教的人發現呢!
可是,山路總是有限的,五六天后,他們已出了山區,進入到信陽州的地界,可也就顯出柳春的精靈了。
別看他人小,江湖門檻似乎甚精,走沒多久,已被他發現了異點,悄聲向雲霄道:
“雲哥哥,有人綴上我們了!”
雲霄聞言,倏吃一驚,忙道:“在哪裡?”
柳春道:“就在咱們身後,他們不好露出行藏,一味鬼鬼祟祟的……”雲霄想了想道:“不管他,咱們走咱們的。”
柳春把小腦袋一搖道:“那不行,他們會死盯住不放的。”
雲霄可真看不出小柳春有多麼精靈,也有心試試這孩子,看是怎麼樣的鬼法,笑道:
“依你怎麼樣呢?”
柳春眼睛眨了幾眨道:“我有主意,走!咱們進城去!”
“進城?”雲霄卻迷惑了……
他可知道,這信陽乃是天蠍教分壇所在,進城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嗎……他在沉思,柳春卻著了急,一瞪眼道:“雲哥哥,你去不去嗎?
走呀! ”
雲霄笑了笑道:“好吧!就進信陽州,看小東西鬧什麼鬼?”
柳春笑道:“那你就不要管了,聽我的就成!”
兩人說笑著,就一直進了城。
雲霄真也揣不透小柳春胸中機關,信陽州六街三市,有多麼熱鬧,柳春都不去逛,徑直進了一家腳行。
雲霄就越發覺著奇怪了,忙道:“春弟,你在鬧什麼呀?天已黃昏,我們不趕快投宿明天還得趕路呢。”
柳春笑道:“我知道,可是我走不動了,僱兩匹馬騎著跑,不好一點嗎?”
雲霄無法,只好由著他,僱好了馬,離了腳行,卻又向城外走來。 這一遭沒等雲霄說話,柳春已先開了腔,低聲道:“雲哥哥,你可是很生氣?”
雲霄笑道:“我憑什么生氣,一切聽你的,我的小諸葛!”
柳春甜甜一笑道:“雲哥哥!你真好,難怪我姊姊說,她很喜歡你。”
這句話倒使雲霄吃了一驚,忙道:“什麼?蟬姑娘她說喜歡我?……”柳春一翻眼道:“喜歡你不好呀?再不就是你不喜歡我姊姊,沒關係!等見著我姊姊時告訴你不歡喜她就行了。”
他說得可是輕鬆大方,但那雲霄卻感到有些莫知所措了,尷尬地一笑道:“好兄弟。
咱們不提這些行嗎? ”
柳春笑道:“可以,但你得陪我到武勝關一趟!”
雲霄道:“有什麼事嗎?什麼時候動身?”
柳春道:“當然是有事了,現在就走,明天黎明就可到了。”
雲霄卻也不是傻子,使目連眨之下,就已明白小柳春是要擺脫天蠍教中人的跟踪,於是也就欣然答應。
兩人先找了個飯店吃飽了,又去腳行牽馬出來,動身時,已到二更多天了。
一夜奔馳,黎明時分真的到了武勝關,早有腳行的人,出來攔住了馬。
二人付出了腳錢,徑直進關找店。
這麼進去住店,使人不得不懷疑,但是他們卻處之泰然,使人不敢盤問。
雲霄一進店房,嘆了一口氣道:“這總算到了地頭,可該休息了吧……”柳春忙道:
“不行,我們還得走!”
雲霄詫異地道:“我的好兄弟,還到哪裡去呀?”
柳春道:“中午以前,咱們得趕到平靖關,到那裡才可以休息。”
雲霄聞言驚異地瞪大了眼道:“小兄弟,你對這一路的地勢,好像滿熟悉的呀?”
柳春笑道:“那是當然的啦!我從七八歲就跟著爺爺在這一帶跑,要不他怎麼會放心叫我跟你去呢?”
雲霄笑道:“就因你的地勢熟,可就害苦了天蠍教的眼線了。”
柳春道:“我連店家都不放心,所以我們還得走!”
雲霄道:“咱們這一出去,如果店家真是眼線,被他看到,還不是白費工夫。”
柳春道:“雲哥哥真傻,咱們不會溜出去呀?還能讓他們看到……”雲霄聞言尋思了一下,突然大聲笑道:“哈……哈……春弟,你真夠鬼的!”
柳春倏地一瞪眼,搖手止住了雲霄的笑聲,轉身猛地一抽門掛,撲通栽進一個人來,卻是店中小二。
好柳春迅疾一探手,就將他抓了起來,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是聽壁角的徒弟呀,快說你是乾什麼的?”
店小二身落人手,登時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柳春道:“哼!想死還沒有那麼容易!”
店小二忙道:“雲大爺手下開恩,小的怎敢和您老作對,我是奉令行事……”柳春道:“我問你,信陽州已有人追下來了麼?都是些什麼?”
“這個……這個……”店小二惶恐地說不出話來。
柳春哼了一聲,探指一點他的後脊背道:“你如敢不說實話,我教你受盡活罪……
快說! ”
他這一指點下,是用的鎖骨點穴法,店家小二雖然會上兩手功夫,哪能承受得了,一陣陣酸疼難禁,骨節都像碎了似的。
他額上的冷汗,黃豆般大小,已沿著腦袋直朝下流,他倒是想快點說出來,無奈舌頭僵硬,空自張大嘴巴,說不話來。
柳春微微一笑,抬手一掌拍去,解了穴道,店小二方始長嘆了一口氣,吶吶地道:
“聽說來的是信陽分壇雲壇主和一位前輩老人毒劍五通赫連方……”雲霄一聽雲漢也來了這裡,不禁怔住了!
柳春可不知雲漢是什麼人,忙向雲霄道:“哥哥,你看怎樣打發這小子呢?”
雲霄這才驚覺,忙道:“聽你這位小諸葛的就是了,怎麼打發都行,但最好不要傷他的命。”
柳春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他說著倏地又是一指點下,點上了店小二的黑甜穴,跟著就又把他放在床上,將被子蓋好道:“好啦,咱們該走了。”
兩個人穿窗而出,趁著此際天方黎明,路上行人稀少,直朝平請關奔去。
中午不到,他們已到了平靖關,找了一座店房,好好地睡了一覺,當天夜裡,又立即起程。
就這樣晝宿夜行,一路上真的擺脫了天蠍教中人的追踪,又是五六天后,他們就到了武勝關。
武勝關又是個緊要關口,也是天蠍教的分壇所在地,從此地起,一路到長安,可就不易走了。
雲霄望著柳春笑道:“春弟,從這裡到長安,你是否也有辦法摸過去?”
柳春笑道:“我當然有辦法啦!”
繞過一個山溝,遠遠已看見武勝關那巍峨的城樓。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人聲吵嚷。
跟著就見從對面跌跌撞撞,跑過來一群人,一個個神色愴惶,其中有幾個人鼻青臉腫,也有幾個人鮮血淋漓。
雲霄見狀,不由大吃一驚,忙一扯柳春,低聲道:“走,掩身過去看看,是出了什麼事?”
兩人一路掩身疾奔去,又轉了兩個彎,已看到路上橫屍累累,少說也有二十個之多,從衣著上看,認出來是天蠍教中的人。
此刻在黃塵影中,正有兩人在激鬥,一個是位裝束怪異的道士,一個是位高大魁梧、鷂鼻鷹眼的大漢。
另外在路邊上,也站著有四個人。
這四個人云霄卻都認得,乃是雲漢同鐵臂豺人梁傑,金刀無敵祝邦泰,毒爪鷹魯昂。
四個人並肩站在路邊,凝神注視著那動手之人。 柳春悄聲道:“雲哥哥,我猜那大鼻子一定不是中國人!”
雲霄聞言心中一動,倏的想起了一人,忙道:“是的,他不是中國人,可能是小北極赤身教主,通天神魔高斯哈赤。”
他話音甫落,小柳春已然忍不住笑,趕忙摀住了嘴,輕聲道:“什麼狗屎好吃呀?”
雲霄笑道:“那個大鼻子就叫高斯哈赤!”
那高斯哈赤當真是個兇野之人,一邊動著手,口中卻是厲嘯連聲,震得山石晃動,簌簌土墜。
他手中一柄大斧,舞起來閃出耀目白光,宛如奔雷閃電。
兩個人卻是打得勢均力敵,一時間,倒也難以分出勝負來。
鐵臂豺人梁傑突然大喝一聲,掄起銅鑄棍,撲了上去,也參加了戰圈。
這麼一來,高斯哈赤可就顯得支架不住,有些難敵了,不過他卻是出了名的凶悍,嘯聲越發的慘厲,手中大斧也更是威不可當。
以一敵二,高斯哈赤又支持二十幾個回合後,突見赫連方劍光一閃,兜心射入。
真是個兇野之人,明眼看到敵人一劍刺來,他是連閃都不閃,竟然迎著擋了過去。
“當!”的一聲,冒起來點點火星,赫連方一劍宛如刺了銅鐵籌壁上,震得手腕都有些發麻。
原來高斯哈赤胸前竟然披有鋼甲,難怪他不怕利劍刺胸了。
赫連方劍受挫,心中方一驚,高斯哈赤翻腕一斧已劈到他的左肩下,更是大駭,風車般轉了過去。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被對方斧刃劃著了左臂,一陣奇痛攻心,差一點便叫出來。
高斯哈赤一見斧刃掃著了對方,陡地哈哈一陣怪笑。
哪知,就他這微一失神的瞬間,梁傑鑌鐵鑄棍“長蛇出洞,”一棍搗了過來。
砰的一聲,又正砸在他前胸鋼甲上,雖沒有搗斷了胸骨,但卻被震得向後退了四五步。
他們這是一招換一招,雙方各有損傷,表面上兩不虧欠恰好扯平。
可是那通天神魔心中可就難過得多,試想他在小北極是何等的威風,沒想到人得中原來居然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他越想越氣,哪還把疼痛放在心上,厲吼一聲奮勇再戰,手中大板斧,掄舞起來,越發的兇猛無匹。
但憑他這般氣勢,已能將對方壓倒了。
雲漢一見情勢不對,倏地呼嘯一聲,一齊撲了上去。
就在這時,咕轆轆一陣輪聲響,從關上飛馳而來一輛轎車,雙轅雙馬,奔走如飛,轉眼工夫已到了眼前,倏地停住了。
但見車簾輕啟,探首出來一個螓首蛾眉,嬌喝一聲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搞的,沒見著敵人,怎麼自己人先打起來了?”
這一聲嬌喝,宛如黃鶯出谷,聲音清脆而甜,但卻有無比的威力。
惡戰中的幾人,聞聲全都向後躍退,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柳春見狀,驚疑問道:“雲哥哥,你看那個姑娘好厲害呀,那些人怎麼都怕她?”
雲霄道:“她就是長春公主薛玲,天蠍教中的貞女。”
柳春道:“她的本事可是很大……”
雲霄忙道:“別嘮叨,快看他們幹什麼?”
此際薛玲已將車簾挑起,緩緩走下車來,先朝雲漢瞟了一眼,冷冷地道:“雲壇主不謹守汛地,卻跑來武勝關幹何事?你可知教主命你執掌信陽分壇的深意麼?”
雲漢道:“禀公主,雲漢知道!”
薛玲道:“那你為了何事跑來武勝關?”
雲漢道:“因在信陽發現了家兄雲霄的行踪,追趕來此。”
薛玲聞言似乎有些吃驚,忙道:“怎麼?雲霄他來武勝關了?”
雲漢道:“在下只是這麼猜測。”
薛玲突地變了臉色,冷冷地道:“你不是追踪而來嗎?怎麼又猜測了?”
雲漢惶恐地道:“是的!是的!但是在追到武勝關時,竟然失去了他的行踪,所以……所以……”薛玲冷叱一聲道:“從信陽去武勝關是朝南走的,你怎麼會追到西面來了,簡直是胡鬧嗎?是不是別有企圖?”
雲漢這一來更是慌了,連忙伏身跪在地上道:“小的不敢……不敢!”
薛玲哼了一聲道:“瞧你這份骨頭,我料你也不敢,還不快回汛地!”
雲漢聞言,無疑是奉到了皇恩大赦,磕了一個頭,爬起身來,朝著那三人一招手匆匆而去。
薛玲眼望著雲漢等人走得遠了,方才轉向高斯哈赤道:“高斯教主,你怎麼和他們打了起來?”
別瞧這位通天神魔那麼凶悍的人,見了這位長春公主薛玲,竟然瞬時馴如羔羊般垂首躬身道:“姑娘!這全怪我,沒想到他們是自己人!”
薛玲道:“打都打過了,自己人又怎麼樣,你現在且隨我去一個地方。”她說著一轉身,人又跨上車去。
車漢子一抖韁繩,掄起長鞭,“唰”的一聲響,兩馬拉起轎車,飛奔而去。
小北極的赤身教主通天神魔,竟然跟在車後健步如飛。
柳春見狀,直晃腦袋道:“奇怪,那麼兇的漢子,會怕一個大姑娘!”
雲霄哈哈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大莽牛還怕小牧童呢。”
柳春大眼眨幾眨,突然道:“雲哥哥!快走,趁那姑娘不在,咱們快出關!”
這是個大好機會,兩人哪肯耽擱,一陣疾奔,轉眼間就出了武勝關,入暮時分,他們就到了龍駒寨。
可是,並沒有敢多停留,又跑了一個更次,就在白楊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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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9: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一早,黎明即行,又是趕到天黑,住在了鮑坡鎮。
眼前,他們已是到了地頭,依著雲霄的主意,立刻就去一探紅廟即那枉死城的入口處。
但被柳春攔住了道:“雲哥哥不要慌嘛!我猜咱們一進去,可能要個三幾天,不養好精神怎麼行?”
雲霄思討了一下,以為柳春這孩子,可能因人小力薄,已耐不住疲累了,所以就點頭答應。
他們在小店中住了一天,可就是寸步未出房門,除了吃飯和大小便之外,就在房中打坐調息。
可是,此際在這條通往武勝關的驛道上,卻顯得比往常不同得多了。
快馬揚塵,一陣飛馳過去,一陣又奔過來。
馬上人一個個都是悍強的漢子,意味著在這一帶,將有一場惡風暴雨。
關在房中的兩個人,因為是在打坐養神,所以聽覺非常靈敏,雖明知敵人必定是發覺了自己行踪,可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互相微笑了一下。
轉眼間,已是初更時分了。
兩人方收拾好行裝,正打算動身夜探枉死城……忽聽房外有人大喝一聲道:“臭小子,我看你準是被鷂鷹啄瞎了眼珠,竟找到大爺的頭上了。”
雲霄一驚,心道:“這不是小叫化舒元的聲音嗎?琴聲觀偷跑,卻來了這裡。”
心念動處,又聽一人叫道:“這小要飯的是雲霄的前站,只要收拾了他,不怕姓雲的小子不出面。”
這個聲音也很熟,他聽出來是黑心書生胡滿的聲音。
於是,他暗中一扯柳春,兩人從後窗竄了出去,翻身上房,往下看去。
就見小舒元,一柄軟鞭,正和一人拚命搏鬥,那人正是黑心書生胡滿。
此時,西廂房門口,又出來一人,是個淡妝少女,手中持了一柄劍,不言不動,凝目看著場中動手的兩人。
雲霄心中驚訝地暗叫了一聲:“咦!那不是施姑娘嗎?她怎麼也到了此地?……”
他一念未了,上房屋頂上又出現了一人,一襲白衣,冷冷地站在房脊上,宛如是一團積雪,目光只一觸到,立覺一股寒氣襲來。
柳春驚訝地悄聲道:“雲哥哥,出了妖怪啦!”
雲霄道:“那不是妖怪,他叫千山雪魃陰寒,練的是玄冰功……”他話未說完,陰寒已是嘿嘿一聲冷笑,縱身落地,亮出了黑霜劍,撲向舒元。
施琳姑娘嬌叱一聲,長劍一順,竄了上來。
他這一發難,就听四外牆上房上,噗噗噗,也縱下來七八位天蠍武士,掄開手中兵刃,寒光霍霍,立將小叫化圍得密不透風。
東廂房上的雲霄見狀,悄向柳春道:“春弟該出手了。”
柳春道:“你呢?”
雲霄道:“我現在還不能露面。”
柳春聞言,朝著雲霄一擠眼,微笑道:“我知道了!”
話聲中,就見他小身子一頓一長,好一式“燕子掠波”,輕飄飄地落向東院中。
院中動手的人,誰也搞不透這小孩是哪一方面的探手,但又見他小小年紀,更沒將他放在心中,仍然各拼各的,殺成兩堆。
柳春身落院中,他也不加入任何一方。
只是閃動著兩隻大眼,在打量眼前的形勢。
小叫化舒元一支軟鞭,雖舞得風也似的緊,但被十幾人圍攻,形勢是相當的危急。
不過這小要飯的相當滑溜,雖然處於劣勢,眼前還不致會吃虧。
柳春在約略估計了一下眼前情勢之後,認為最迫切支援的是施琳那一方面。
因為她雖然是一人對一人,一劍個一劍,但較功力,她可比人家差得太遠。
此際小叫化舒元已然發現了柳春,忙喊道:“春弟,你來啦,雲大哥呢?”
柳春道:“他也就快到了,元哥哥加點勁呀!”
兩人這麼一答話,那些天蠍武士心中可就發了毛。 他們全知道云霄的厲害,只要他趕到了,太阿劍下,不知要有幾個人喪命。
在這時有一位天蠍武士,瞧出了便宜,他看柳春年歲不大,心忖:“先把這小孩兒乾掉再說,就是等姓雲的來了,自己命喪劍下,也夠了本。”
念頭一動之際,倏地一順手中鬼頭刀,猛喝一聲:“小娃兒,看大爺送你回老家吧!”
聲出人動,疾撲柳春。
在狂叟柳元善口中讚許的鬼娃兒,豈是個木頭人,他早已防著這一手了。
就在那一名天蠍武土撲到的瞬間,小柳春微笑不動,驀地一揚手,打出了一物……
在這同時,另外四名天蠍武士,也和方才那人同樣的想法,刀、棍、劍、尺,皆一齊遞到。
柳春揚手打出一物之後,身形突地後仰,一式“咫尺天涯”,從對方兵刃下面一滑而過,卻又從四人身後竄起。
鏘啷啷,四個人鬧了個互拼。
那被柳春打中面部的,也在此際,發出了一聲慘叫。
就見他血流滿面,身形晃了兩下,栽倒地上,入眼一看,就知準活不成了。
原來他被柳春一顆飛蝗石,打碎了額頭骨,已然腦漿迸裂。
小叫化舒元墓地大喝一聲道:“春弟,這一手夠漂亮的,乾淨利落……”柳春嘻嘻笑道:“舒哥哥,你可小心著點喲,他們用的這可是瘋狗陣,別被咬上一口……”話聲中,人已縱起,長劍一式“天際流螢”,劃出一道銀虹,筆直沖向了千山雪魃。
那四個撲空而鬧成互拼的天蠍武士,一招之下,全都各有傷損,氣得怪叫連天,各自一順兵刃,又待朝柳春撲去。
舒元倏地笑喝一聲道:“朋友,你們走不得,咱們還是玩咱們的好!”
喝聲中,猛竄一步,手中軟鞭一搶,嗖的一聲,已纏住了一人雙腿,又振腕一抽一抖,把那人甩起來八九尺高。
這一來,餘下的三人,只好轉身又和舒元打在了一起。
柳春便沖向那千山雪魃,施琳之圍立解。
可是,那千山雪魃陰寒卻被鬧得手腳失措了。
原來柳春這一上來,雖然用的也是柄劍,但就沒有一招按著劍法路子,一味的胡竄亂蹦。
論功力,千山雪魃陰寒已入高手,那是比柳春高過好多倍哩!
說到戰陣經驗,他也懂得如何保留精力作持久之戰,以及取勝之道。
無奈在斗心眼上,他可就不行了。
柳春人小鬼大,仗著身法靈活,一柄劍專攻敵人的後臀後胯。
另一旁那施琳卻施展開蓮府秘劍,專攻中上兩盤。
兩個人配合得恰到好處,使得千山雪魃前後受敵,上下難顧。
這一來,剎那間把個千山雪魃逼得狂性人發,也不再講究什麼劍法化解之道,施展開千山絕門武功,那一招狠,就用哪一招,哪一式毒,就施展哪一式。
玄冰功催動寒霾劍,一轉眼間的工夫,已把柳春、施琳兩人,裹在了一蓬白霧當中。
柳春突然叫一聲道:“喲!好冷啊!”
施琳連忙叫道:“小兄弟,小心點,千萬不能著急,他這是一門邪功夫!”
柳春道:“我不怕!”
西廂房上的雲霄見狀,心忖:“看來敵人沒有後援的高手了,自己再不出手,小柳春怕要吃虧。”
他心念轉處,突地一聲喝道:“春弟,不要怕,雲霄來了!”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雲霄這一報名,場中賊人登時大吃一驚,循聲看去。
只見一道金霞凌空,自西廂房,射下一條修偉的身形。
施琳聞聲微微一怔,驚呼道:“雲霄是你!”
柳春已然高興地叫道:“雲哥哥!我算准你該下來了!”
雲霄身形落地,手中太阿劍一揮道:“施姑娘和春弟你們快去幫小要飯的,今夜不能放走一人,尤其那位黑心書生。”
話音方落,劍尖已灑出了滿天寒星,罩向千山雪魃陰寒。
千山雪魃方驚叫一聲:“真是你小子……”雲霄笑喝道:“洛陽金谷園饒了你一命,今夜你可別想再活了。”
“姓雲的,你休發狂,我看今夜就是你末日到了!”
隨著喝聲,從東廂上又躍下來一人。
雲霄掃目一看,認出來是那乾坤浪子藏龍。
他哈哈一聲長笑,太阿劍一振一彈,“叮叮!”兩聲,分別點在兩人的兵器上,登時各震開三步。
雲霄哼了一聲道:“你們兩人聯手合力,也難接得云某人三劍。”
陰寒冷冷地道:“若說單打獨鬥,我自認不是你的敵手,如果我們兩人聯手合攻,迎接不下你三劍卻難使我相信。”
雲霄笑道:“那你們就試試!小心我這第一劍……”聲出劍已舞起,漫天劍氣,已然向兩人當頭罩落。
兩人奮力迎架了第一劍,方覺到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厲害。
緊跟著雲霄舌綻春雷,又大喝了一聲:“第二劍”就見劍如故龍,破風流出,霞光耀目,灑出滿天劍花,使得兩人眼花繚亂,認不出那是實劍,還是虛招。 “第三劍追魂奪命!”
劍氣毫芒在空中一圈一盪,已使得兩人欲振無力了,倏見一條金龍夭矯騰空而起,接著就是兩聲慘叫。
雲霄倏把劍勢一收,只見那千山雪魃和乾坤浪子兩人,真個的身首異處了。
那一邊舒元等人對付的天蠍武士,也早已躺下了六七人,只剩下黑心書生和一位天蠍武士兩人正在拼命奪路。
雲霄又是一聲長笑,一躍而上,手起劍落,先砍翻了黑心書生胡滿,順勢一轉身,劍走“神龍翹首”。
“呀”那一位天蠍武士,竟被腰斬兩截。
一陣暴風雨過去了,這小店院中,陳屍狼籍。
好在那個時代,江湖上仇殺,已成司空見慣之事,官府不問,又沒有苦主,只須店家費事,拖出去埋掉,也就算了。
柳春朝著雲霄一豎大拇指道:“雲哥哥!你真行!”
雲霄笑道:“但我還比不上你小諸葛!”
柳春笑道:“論劍法我可差得遠,比主意我是要比你高上一籌呀!”
施琳走了過來道:“今夜要不是雲兄來得巧,我們只怕就要吃虧了。”
雲霄笑道:“哪裡哪裡,蓮府秘劍也還是武林絕傳,因姑娘心慈手軟罷了!”
他這一句話,算是恭維到施姑娘心坎裡了,她心喜面含羞微微笑了一笑。 舒元此際也有氣無力地走過來道:“我小要飯的今夜算兩世為人了。”
雲霄笑道:“這是你自找的,放著正經事不干,為什麼偷跑了來?”
舒元道:“我實在氣不過,狂老頭會那樣看不起我,為什麼不讓我來?”
雲霄道:“你這不是已經來了麼?”
舒元道:“可是也碰了個大釘子,今夜不是你大哥來得巧,小要飯的就得歸陰!”
柳春哼了一聲道:“活該!”
舒元聞言猛地一瞪眼道:“小春兒你記著,早晚我叫你認識我!”
柳春道:“我早就認識你了,怎麼樣?……”舒元連忙搖手道:“好好!咱們這時候用不著吵,你不是心眼多嗎?咱們就從這時候起鬥鬥看。”
柳春把小胸脯一挺,昂然道:“好吧!舒哥哥,春兒接著你的就是!”
雲霄看著兩人這副樣兒,幾乎失笑,忙轉向施琳問道;“施姑娘你怎麼也到了此地?”
施琳聞言,禁不住眼圈一紅道:“我韓師伯和平哥哥,已被天蠍教的人捉去了,聽說囚在枉死城,準備在清明那一天,拿他們在阿房宮血祭教中的護法祖師,我……”雲霄道:“我知道了,實告訴你,我們也是為探枉死城而來。”
柳春忽然插口道:“雲哥哥,要探枉死城現在去最好!”
雲霄道:“現在有什麼好的,打了半夜,人都累壞了!”
柳春道:“你真笨,連攻其不備都不懂。”
柳春道:“趁這時他們落敗,作夢也想不到咱們在這個時候去,不是攻其不備麼?”
雲霄驀地一拍手道:“對!春弟真是個小諸葛。”
柳春笑嘻嘻地膘了舒元一眼道:“舒哥哥是真累了,你不要去好啦!”
舒元聞言一直腰,叱道:“胡說,誰累了,不讓我去,你們誰也別打算去!”
柳春又是嘻嘻一笑,朝著雲霄一擠眼笑道:“要走現在就動身。”
舒元氣哼哼地道:“走就走,怕什麼?”
於是,四個人略微又扎束了一下,連袂就出了鮑坡鎮。
四更天過後,四人就到了任死城的入口處紅廟。
廟不甚大,多已殘塌,滿目頹垣斷壁,原來此地並無人居祝在這一帶,舒元就比柳春的地勢熟,忙向眾人一擺手,沉聲說道:“到這就是紅廟。”
施琳詫異地道:“枉死城就在這破廟裡呀?”
雲霄道:“這裡只是個人口,枉死城卻在阿房宮地底。”
他說著話,向著三人一打手式,方打算自己先進去探一探。
哪知,舒元已搶了先,飛步就向廟內跑去。
就當他方一腳踏進廟門,驀地響起一聲虎嘯,嚇得他“娘呀!”一聲,又倒縱回來。
雲霄忙問道:“元弟,什麼事呀?”
舒元喘了一口氣道:“廟門口有惡虎守口。”
雲霄詫異地道:“有惡虎守門,你沒有看錯吧?”
舒元道:“你不信可以過去看看嘛!”
柳春接口道:“雲哥哥,你替我掠住陣,讓我看看,我就不信長安府左近會有老虎?……”他說著,一手持劍,一手順勢在地上摸了兩顆石塊,慢慢地向廟門走去。 離著廟門有丈許遠處,停下了步,注目看去。
果見有一雙吊睛白額虎,水牛一樣大,阻門而臥,眼看著柳春離得這麼近,哪虎似如不知。
柳春可不禁就犯了疑,心忖:“如是真虎那有見人不理不睬的,就是一隻狗,也會低嘯兩聲呀!”
“吧!”的一聲,石塊正擊中那虎的後臀。
怪了,那虎仍然不動,而且那石塊擊處的響聲,怎麼卻像擊中在木板上呢?
小柳春雙眉輕皺,大限連眨,又是一石投出。
這一石,他打的不是虎,而是擊向虎首前一尺的地上。
“吧!”的一聲方響,那虎猛地向上一竄,“吼!”的一聲厲嘯,跟著就又伏下了。
柳春已看出究竟來了,轉身朝著雲霄一招手,三人趕了過來。
他輕聲道:“雲哥哥,那虎是假的,是在嚇唬人!”
舒元道:“我不信!”
柳春道:“我敢打賭。”
雲霄忙道:“你們別鬧好不好,以免驚動了敵人。”
柳春道:“舒哥哥要說是假的麼!”
雲霄道:“讓我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他說著大踏步走了過去,又是腳方點向虎頭一尺多遠,那虎驀地往上就竄。
雲霄手下該有多快,早已運力一掌劈下。
“蓬!”的一聲響,虎頭粉碎,果然是只假虎。
他微微一笑,招手喚三人過來。
四個跨進廟門,直奔大殿,仍然是舒元領先。
就在剛剛走近丹墀,忽然吱吱兩聲,分由兩邊大樹上,飛縱而下一雙黑猿,爪中各抓著一柄利刃撲襲而來。
舒元心中暗道:“這一定又是兩雙木猴子了……”他心念動處,並不還手,只是向後跨了一步,打算看看這木猴兒有怎樣的靈巧。
哪知,他這一遭又上了當。
兩雙黑猿竟然追踪而至,雙爪揚處,兜起了一蓬繩網,直罩而下,一下兜個正著。
又是吱吱兩聲,立又向兩株大樹竄去。
雲霄見狀,哪敢怠慢,頓足而起,長劍霞光閃處,繩斷、人落,尖厲的一聲慘叫。
網中的舒元,卻被摔了個頭昏腦脹,直嚷道:“嘿!真是巧奪天工,木頭猴兒也這麼厲害。”
雲霄笑道:“元弟,你又上當了,這一雙黑猿卻是真的了!”
舒元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天是流年不利,看你們去逞強吧,我願在後掠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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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小叫化舒元大意受挫,他可不敢再搶先了,自願退後壓陣。
柳春朝他一擠眼,扮了個鬼臉。
舒元哼哼地道:“小春兒,你別譏笑我,有種的就去打頭陣!”
柳春笑道:“怕什麼?不服氣就看我的!”
他說著,笑嘻嘻把就往大殿上走去。 在他方一進入殿門,倏見門柱上浮雕著兩條金龍,栩栩欲活,似要騰空飛去。
柳春小孩兒心性,禁不住好奇,打算近前看個清楚,但他卻仍未敢大意。
方當他往前邁步,腳尖微一著地的瞬間。
“格登!”一聲響,倏見從那金龍口,各噴出一串寒星,直向柳春射來。
這下出其不意,若換別人,定必打中無疑。
可是柳春卻佔了身軀矮小的便宜,趕忙又一低頭,兩串寒星抹著他的頭頂飛過,直打向門口天塔石上。
“叮叮叮!”十幾響聲,卻把雲霄等人嚇了一跳。
細看那些東西,是十四顆鐵蓮子。 雲霄方喊了一聲,“春弟!
小心點,不可冒險! ”
殿內的柳春已然叫道:“雲哥哥,快進來!”
雲霄聞言閃身進殿,卻見柳春人已站在柱下,忙問道:“有什麼事呀?”
柳春用手一指兩柱之間橫架著的一條鐵索道:“我猜那一定是根總弦,你的劍鋒利些替我削斷行不行?”
雲霄抬頭打量了一下道:“春弟,你懂得機關埋伏嗎?”
柳春搖了搖頭道:“不懂得,聽爺爺說那地宗功夫是很難學的喲!”
雲霄道:“那你怎麼知道柱上鐵索就是總弦呢?”
柳春道:“我只是猜的。”
雲霄道:“猜測的事不可靠,我看還是不動它為好。”
柳春聞言,卻有些不高興,冷冷地道:“雲哥哥好膽小呀,這我可不服你了……”
他話音未落,倏地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小施主不知厲害,那鐵索只要一斷,任你們再高的能耐,也休想要出這大殿!”
這驟然的人語聲,立使二人大吃一驚,凝神循聲看去,就見在靠近牆的神案上,盤膝坐著一位老僧,慈眉善目,但卻有些憔悴。
雲霄看那老僧有些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柳春已然朗聲問道:“啊!是個老和尚呀!你怎麼坐在這廟裡,難道不怕死嗎?”
雲霄突地驚叫一聲道:“你?法顯老禪師!”
老禪師宣了一聲佛號道:“正是老袖!”
少林三佛之首,修為、武功,都為武林所遵崇的法顯老禪師,竟會被困在這破廟中,實在令人不解。
雲霄怔了一下,忙問道:“不知老禪師為何會在這裡?”
法顯和尚道:“老袖中了花仙仇貞的詭計,被困此地已有三月之久了。”
柳春插嘴道:“那你怎麼不走呢?這裡又沒有人看守?”
法顯苦笑了一下道:“老訥能來去自如的話,豈不早走了麼?”
柳春大眼連眨了幾下,他似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道:“呵!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這機關埋伏,可對? ”
法顯老禪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雲霄道:“莫非他們傷損了老禪師的身體不成?”
法顯道:“雖然沒有傷害到我的身體,但卻殘毒更甚。”
雲霄笑道:“我不解老禪師話中含意?……”法顯禪師緩緩舉起雙臂,就見有七八條晶瑩閃亮的細繩,分縛在他腰間、雙手、雙足,都直懸墜向身下一個石井中。
雲霄心中暗忖:“這繩索是什麼東西,竟然也能因得住人……”法顯似已看出來他的心意,笑道:“這細繩乃是金線髮絲合成,算得上夠堅實的,普通刀劍,絕難削斷得了。”
雲霄詫異地道:“金線髮絲合成之物,雖然堅韌,但以老禪師的內功造詣,我想斷去並不費事,何以卻甘願受此活罪,不斷繩而去呢?”
法顯苦笑了一下道:“雲施主說得太輕鬆了,花仙仇貞的手段,如果就只如此的話,天蠍教怎能有今天的氣焰?”
雲霄道:“莫非在那金線之下,還有什麼陰毒機關不成?”
法顯道:“這八根金線,就是枉死城埋伏機關的總弦,金線如被斷去,機關就全失去了效用。”
柳春道:“那你怎麼不斷去總弦呢?”
法顯道:“我目前不但不能斷去總弦,且還得拚力保全,不使總弦被人削斷。”
雲霄驚異地道:“難道老禪師死心降了天蠍教?”
法顯嘆了口氣道:“老衲大意中了仇貞的迷魂之計,被囚在此已有三個多月,少林弟子為了老袖,已付出了無數生命,你認為我就能甘心麼? ”
雲霄道:“既不甘心事仇,又不讓人破去機關總弦?雲霄實在不解老禪師的居心到底何在?”
法顯道:“這也難怪得你,須知在這八條金線之下,繫著有八條奇毒小蛇,總弦一斷,毒蛇齊出,縱然我手腳自由,也難制服得了,勢必受蛇毒攻心之苦。”
雲霄吃驚地道:“有這等事呀?”
柳春卻是一撇嘴道:“我猜老和尚準是騙人的。”
法顯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柳春道:“我就是不相信。”
法顯道:“不知如何才能取信於施主?”
柳春道:“除非讓我為你斷卻那金線,看看有沒有什麼毒蛇……”他說著話,一順手中劍,就朝法顯禪師撲去。
法顯老禪師倏地把袍袖一拂,一股強勁潛力,逼住了柳春的劍勢,冷哼了一聲道:
“小施主,不可輕動!”
柳春被那股勁力一推,往後退了兩三步,瞪起了一雙大眼睛發怔。
雲霄道:“老禪師莫非真的甘願降身為好,為天蠍教定此罪惡之城麼?”
法顯嘆了一口氣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雲霄道:“難道你就不念少林寺在武林中的聲譽,還有那五百僧侶的生死存亡?”
法顯聞言,似微受感動,緩緩地道;“我也曾想過這些事,無奈我無能為力。”
雲霄道:“這並不是你無能為力,而是你向佛之心不夠堅定。”
法顯聽了為之色動,低誦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老衲自八歲出家,迄今已七十年,破五蘊,守八戒,怎能說向佛之心不堅?”
雲霄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話不知作何解說?”
法顯聞言,微微一怔,默默無言。
良久,他突然長眉一掀,慈目圓睜,在雲霄臉上註視了一陣,方道:“你們要想斷去我纏身金線可以,但得依我一件事。”
雲霄道:“你說吧!只要是我們能辦到的,一定依你就是。”
法顯道:“當你用劍削斷我縛身金線之時,我要你迅速離開大殿,因為金線一斷,這整個殿中的機關,立即有反常的製動。”
雲霄暗忖,我眼前如不答應他,決難斷得了總弦,再說自己出去,不是仍可進來……
心念迅轉,忙道:“好吧,我依你就是!”
法顯目光盯向了柳春,又道:“這位小施主先請出殿,免得使老袖分心!”
柳春滿肚子不高興,但不走又出不得殿去。 法顯眼看著柳春已出殿門,方喊了一聲:
“雲施主準備了!”
雲霄聞言,翻手抽出太阿神劍,蓄勢以待。
法顯猛提一口真氣,坐著的身軀,倏地平拔而起四五尺高。
雲霄身形閃處,太阿神劍已然平掃而過,金線迎刃而斷。
法顯驀的一聲高喝:“雲施主快退!”
雲霄哪敢怠慢,身形一轉,“燕子穿簾”式,縱退出了殿外,身落丹墀之上,回頭看去。
就見殿中冒出了一股濃重的黑煙,隆隆之聲大作,整個殿似乎都在搖晃,聲勢確是懾人。
雲霄關心著法顯老禪師的生命安危,見狀吃驚不止,方待飛身入殿救人。
忽見沙石瀰漫的方殿中,冲起一道火光,驀聞法顯禪師大吼,聲震屋瓦。
驚得小叫化舒元和施琳、柳春等三人,不期然全都靠在了雲霄身邊。
柳春大眼眨了下,問道:“雲哥哥,那老和尚在鬧什麼鬼?”
雲霄道:“他可能是被毒蛇咬得難受了!”
柳春道:“那咱們快進去看呀。”
此際天色已然放曉,太陽卻躲在茫茫白霧中,不敢露面。
雲霄忖度了一下道:“咱們走,都進去看看!”
四人並肩而進,方一踏進殿門,施琳姑娘倏然驚悸地一聲尖叫。
大家注目看去,就見那法顯老禪師仍然盤膝坐在神案上,身上晶光閃閃,居然盤繞著八條金色小蛇。
雲霄吃驚地道:“老禪師你……”
法顯沉聲道:“雲施主放心,老袖很好,謝謝你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警語,使我痛徹大悟。”
柳春此際,像似嚇呆了一樣,呆呆地盯著法顯禪師身上那八條小蛇。
都在酒杯粗細,重重地纏在老和尚的四肢、腰腹上,口中紅信伸縮。
看得他不禁心中湧起一陣寒栗,冒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心忖,“受這等罪,不如一刀殺了個痛快!”
小叫化舒元乃是丐仙的徒弟,在丐幫中代代相傳有一種制蛇的功夫,他當然是精通此道。
於是自告奮通,向前跨了兩步道:“老禪師,弟子代你驅走此蛇如何?”
法顯輕輕嘆息一聲道:“小施主的盛情,老袖心領就是!”
舒元道:“你是疑惑我功夫不行,降不了此蛇麼?”
法顯道:“不是的,我知你降得了此蛇,但我要藉這個機會,以堅定我向佛之心。”
柳春道:“信佛又何必這般折磨自己呢?”
法顯禪師肅然道:“其中自有道理,和小施主很難說得明白。”
柳春一嘟嘴,冷冷地道:“好啦!算我不明白,請問我們可以進得地穴了嗎?”
法顯禪師道:“枉死城的人口,就在我身後,機關盡除,已無防禦,你們可以下去了。”
柳春哼了一聲,當先問向老和尚身後,舒元隨後跟著。
雲霄凝望著那法顯禪師,心中似有些不忍。
施琳從旁催道:“雲兄!咱們也下去吧!”
雲霄輕嘆了一聲,跟著也轉入老和尚身後。
那是一條斜斜伸展了去的地道,下去五七丈深,地勢就較平坦,兩壁間,松菸火燭通亮。 所以行走起來,並不費事。
奇怪的是,一路上每隔丈許,就有一個持戈壯漢,攔路而立,相貌兇惡,似欲揮戈前拼的樣兒,十分駭人。
柳春走在最前面,見狀大喝一聲道:“擋我者死!”
喝聲中,縱身前拼,揮劍橫掃。
“鏘啷!”一聲,火星冒起老高,震得小柳春手腕發麻,迅疾倒縱而回。
但是那持戈的壯漢,仍然絲毫未動。
舒元笑道:“小春兒,假若我沒猜錯,那人一定不是真的。”
柳春道:“你是說他是個假人呀?”
舒元道:“嗯,對的,是用鋼鐵鑄成的機械人,因為總弦已被破去,否則你小春兒早已吃了虧啦!”
柳春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也對,讓我再過去瞧瞧,就知道你推測有沒有錯。”他說著,就慢慢走近那持戈大漢跟前伸手摸了摸,果然是鋼鐵鑄成。
四人就從那長戈下鑽了過去,緊接著又是個持劍的漢子,作勢欲砍,雙眼隱隱閃出了凶光。
話不重述,總之從紅廟入口,一直到阿房宮地底,約有四五里路長的地道,共有一百零八個銅鐵假人,穿著各異,相貌醜俊不一,所持兵刃,也不相同,一人有一人的神態姿勢。
雲霄不同讚歎道:“當真是鬼斧神工,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
他話音方落,忽然,一個陰森冰冷地聲音道:“不但鑄造精細,就是那每人一式的武功架式,也是武林罕見的絕傳武功,可惜你們錯過了機會。”
柳春倏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就見燈光暗處,轉過來一位蒼髯道士,冷冷地道:“貧道武當浮塵子。”
雲霄聞言,連忙越眾而前,躬身說道:“弟子云霄,老道長可是這枉死城中主事之人麼?”
浮塵子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慚愧,為一時意氣用事,誤墜奸人圈套,被困在此,已有百日之久了。”
柳春道:“你又沒被人拴住,不會跑出去嗎?”
浮塵子道:“談何容易,打算衝出這一百零八人的天正地煞陣,貧道自信還沒有那份能耐。”
柳春笑道:“那沒關係嗎!你沒見陣式已被我們破了麼,現在你就可以跑了。”
浮塵子道:“必是法顯老禪師被你們說動了心,甘願受那蛇毒攻心之苦,要不然任是大羅神仙也到不了此地。”
柳春笑道:“你猜對了,他是被我云哥哥說服的,你現在可以走了,我們是不會攔你的。”
浮塵子微微一笑:“多謝小施主好意,但是貧道還是走不得。”
舒元接口道:“那是為了什麼呢?”
浮塵子道:“貧道以武當三百道侶的生命為條件,換來守此第二關,除非有人能暢通過去,貧道才能恢復自由之身。”
柳春笑道:“那不算什麼?機關總弦已破,第二關是形同虛設。”
浮塵子道:“小施主看得太容易了,須知那紅廟總弦只能管得第一關,這第二關就不那樣簡單了。”
雲霄道:“但不知是怎樣的陣法!”
浮塵子道:“名叫五獸爭霸,七禽奪天,過去此陣,就是這死城的腹心。”
雲霄道:“那被擄來之人囚在何處?”
浮塵子道:“就在那腹心地帶。”
雲霄道:“是否還有埋伏設施?”
浮塵子搖了搖頭道:“貧道難知究竟。”
雲霄道:“對於這第二關中陣式,老道長可否賜示先機?”
浮塵子苦笑了一下道:“貧道有難言的苦衷,還請施主原諒。”
雲霄聞言,心夜知浮塵子必定和花仙仇貞有什麼諾言,所以也不多問,忙道:“好吧!請老道長開關布陣,雲霄打算試闖一下看看。”
浮塵子默然推開了一道木門道:“施主請吧!不過千萬小心,記著物相生剋,如覺得不行的話,請趕快退回,不可妄自逞強。”
雲霄笑道:“謝謝老道長的關心。”
說著話,伸手向柳春要了幾塊飛蝗石,揣在懷中,大步入陣。
就當他腳力踏進一步,忽然格登一聲響,一十二塊翻板同時轉動。
跟著淨板一落,梅花陰板一起。
倏見一塊木板,三尺寬五尺長,板上立著一隻凶光閃灼、張牙欲噬的殘狼,由東向西,轟轟連聲,疾衝而來。
雲霄豈能被它衝著,迅忙向南一轉身,將將躲過。 正南方也是陰板一托,陽板一起,衝出來一雙金錢豹子,由南向北而來。
雲霄忙又向西轉去,從西方衝來一雙吊睛白額、小牛般的猛虎。
雲霄轉向北,正北方衝來了一隻大白熊。
他趕忙旋身一打轉,倏的一聲長吼,從中央現出了一隻長毛披拂的獅來。
就這麼一眨眼工夫,五獸一齊出現。
雲霄在天山學藝之時,對於江湖上一切埋伏,也曾受師父指點過,平日也涉獵過不少此類的書籍。
此際猛觸良機,已然看出這五獸爭霸陣的總鍵,就在那中央兇獅身上。
他略一忖度,已想好了破陣之法。 先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飛蝗石,抖手打向那金錢豹。
“吧!”地一聲,不偏不倚,正打中金錢豹的腰部,突然內陷,列開半尺來寬,向外噴出一股火焰,迎風化作四五十個火球,飛濺開來。
幸而他投石打的乃是較遠的金錢豹,火球方沒有射到他身上。
須知這些火球,全是焰硝松香之類所製,只一沾身,任你練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得被燒個皮焦肉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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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11:21 |只看該作者
看得舒元、柳春,無不吐舌,施琳姑娘卻冒出了一頭冷汗,浮塵子的口中,卻直念著:“無量佛!”
雲霄那第一顆石子,本來是試探性質,一見生效,第二顆石子又隨手打出。
他這一石打的是那大白熊額頭。
但見白熊兩雙兇睛開合之間,噴出兩股毒水來,飛濺出一丈多遠,一陣陣腥臭之氣撲鼻而來。
不用問,準知那黑水必然含有奇毒。
雲霄越發不敢大意了,就在毒水噴出的剎那間,他身形已然縱地,落到獅子身邊,用手一拍獅頭。
“嗖嗖嗖”當堂噴出一排十二支毒藥弩箭來,完全射向那猛虎身上。
猛虎被擊,闊口一張,從嘴中噴出十二柄飛刀,一刀刀又全扎在了那狼的身上。
從狼的七竅之中,放出了七股白煙,被風一吹,白煙迷漫,剎時間遮成一片,彷彿罩下了一層細沙帳幔。
雲霄深知天蠍教中的人,全都狠毒萬分,這白煙必是迷魂毒煙一類,哪敢大意,一邊閉氣停住了呼吸,迅忙騰身跨上了獅背,兩腿用力一夾,驀然間,轟轟隆隆一陣大響,獅身下輪子立即轉動,直向中間陣門奔去。
總鏈一動,其餘的四獸,也跟在獅子背後行動,轉瞬之間,歸了原位。
可是,雲霄並不就此作罷,在他躍下獅背之際,太阿神劍已然出鞘。
矮身揮劍,“鏘!”的一聲,劍鋒過處,削斷了獅子四足,跟著又是轟然一聲大震,宛如是重物墜地,震得四壁都在搖晃。 片刻工夫,聲息煙散。
雲霄方始長噓了一口氣道:“好厲害呀!”
浮塵子此際,面上始現出了喜色,笑道:“雲施主神功蓋世,貧道十分佩服。”
柳春一翻眼道:“當然啦,我云哥哥的本事大著呢!連湖海七怪都服了,你敢不服?”
浮塵子笑道:“雲施主的武功是很高,就憑你小施主敢來天蠍教的枉死城,本事也決錯不了。”
柳春被人一恭維,嘻嘻笑道:“我雖然比不上雲哥哥,但也決不含糊。”
雲霄笑道:“小鬼頭,別盡朝臉上貼金了,還有一陣呢!”
前行兩三丈,就到了“七禽奪天”一陣。
此陣全是飛禽,飛鷹、鷸、鶴、鵬、燕、雀、大鵬共為七禽。
每一種飛禽,代表著一種武功路數,或是凌空突擊,或是攔腰急襲,或是地下猝起,使人防不勝防。
雲霄站在陣外,打量了一陣,倏然想起了浮塵子那句話,“物相生剋”,觸動了靈機,微微一笑,衝了進去。
身甫入陣,機括聲響,立即發動。
雲霄早已想好了破法,循著物相生剋之理,每一種飛禽襲來時,就用一種動物的路數抵擋。
鷹撲,就用兔滾……
鶴啄,就用猿擊……
就這樣,一一拆解,不到半個時辰,七禽奪天陣又被他破了。
柳春先就歡呼起來,叫道:“藹—七禽陣又破了!”
雲霄雖勝不驕,卻恭身向浮塵子道:“老道長,你這時可以自由了吧?”
浮塵子稽首誦了一聲:“無量佛”
接著道:“貧道感激施主相救之德,雖只我一人獲釋,武當派三百道侶受惠無窮,貧道敬此謝過。”
說著又打一稽首,轉身而去。
四人立又循路前行,又約三四丈,有一石壁阻路。
石壁宛如天生一般,把去路堵得死死的。
雲霄望著那石壁大大一怔,用力推了幾下,絲毫不動,輕搖一下頭,轉向柳春道:
“我的小諸葛,你可有法兒過去嗎?”
柳春眨了幾下眼,倏地一指石壁左側,道:“哥哥真笨,你看那不是門環嗎?”
雲霄看去,果見在自己身側,石壁上有一個銅環,深陷在石內。
他微微一笑,伸手抓住那銅環用力向懷中一拉。
“錚”的一聲響,石壁動也未動。
他不相信自己會扯不動,再次用力,貫足了十成勁,可是仍然不動如故,不由得十分詫異。
舒元插口道:“雲大哥!你不會向橫推嗎?”
雲霄聞聲恍然大悟,立即揮兩掌抵住石壁,使出十足功力往橫裡一推,朝里面一壓。
驀然間轟轟兩聲大響,一段石門,居然被他震成粉碎,倒塌下去。
突然間一聲響亮如洪鐘的佛號,傳入耳中:“阿彌陀佛……”這一聲佛號嚇了四人一跳,注目看去,就見迎門兩三丈遠,跌坐著一位老尼。
原來那老尼乃是少室白蓮庵的慧清老尼,她乍聞施琳的叫聲,似乎也吃了一驚,忙道:“是琳兒麼?”
“是我!師父我就是琳兒!”
施琳似因驚喜過度,歇斯底里地叫著,人已撲向老尼身邊而去。
雲霄也緊走幾步,向老尼施禮道:“弟子云霄,給大師行禮。”
慧清老尼慈祥地撫摸著施琳的秀發,緩緩地道:“他就是雲門世家的小施主麼?老尼幸會了。”
雲霄道:“大師在此,莫非也是在守陣麼?”
慧清老尼道:“貧尼被困在此,並非為人守陣,只是為遵守一項諾言。”
雲霄道:“但不知什麼諾言!”
慧清道:“找回舍弟的太阿神劍。”
雲霄聞言倏然一怔,忙道:“劍在我處,乃雷天化老前輩死前所贈。”
慧清老尼突的站起身來,雙目射出一股懾人的寒光,冷冷地道:“那你就快把神劍還我!”
雲霄往後退了一步道:“不知大師要此劍何用?”
慧清老尼道:“還與天蠍教主,以贖我自由之身。”
雲霄哈哈一聲朗笑道:“當初雷天化贈劍之時,我曾和他有個諾言,所以此劍不能給你。”
慧清老尼冷冷地道:“你有什麼諾言?”
雲霄道:“你要我憑仗此劍,蕩平天蠍妖孽,為他報慘死之恨!”
慧清老尼道:“死人之言難憑,我目前要先贖還自由要緊,快還我劍來。”
雲霄又是哈哈一聲笑道:“要劍容易,除非破了這禁錮群雄的枉死城!”
意清老尼道:“此處如破,貧尼又要劍何用?”
施琳突然插口道:“師父!從紅廟到這裡,雲兄已破了兩關,所餘最後一關,還不是唾手可破。”
慧清老尼尋思了一陣,嘆息了一聲道:“你哪知道這第三關腹心之地,更險過先前兩關。”
雲霄道:“只要我們能夠放出被禁錮的高手,再險的枉死城也阻不了我們。”
慧清聞言,轉眼看了看施琳,點一點頭道:“好吧!要動手就得快,遲了怕會節外生枝。”
她說著,倏地一轉身,就朝身後窄門內走去。
施琳朝著雲霄一招手,四個人迅快地也跟著走了進去。
前行丈許,但覺地勢斜向下伸,同時也越來越黑。
好在五個人全有很高的武功造詣,眼神非常人所及,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也還能辨出方位來。
只有柳春功力稍差,他伸手抓住雲霄的衣角,驚訝道:“雲哥哥!你看得清楚嗎?”
雲霄道:“勉強還瞧得見。”
柳春道:“咱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雲霄道:“此處像是一條甬道,……呵,現在忽然寬闊了,倒像走入一個巨大的地底穴窟之內了!”
柳春道:“難怪我覺得更黑暗了,連你的身影也瞧不見了呢!”
他們在說話之間,前行已有三五丈遠近。
慧清老尼忽然道:“前面崖壁上,似有一道門戶……”施琳突地自告奮勇道:“讓我過去瞧瞧!”
她說著,邁步就往前走。
慧清老尼忙道:“琳兒!留意地下有沒有陷階……”施琳方說一聲:“我知道了……”就當她話聲未了,空中驀然刮過一陣微風,迎頭罩落。
舒元倏地驚叫了一聲,道:“網!一張大網!”
施琳聞聲警覺,果見一面大網迎頭罩來,離著頭頂已來不及一尺了,不由得失聲叫道:“糟……”在這個當兒,任她武功再高,也難躍出這片大網。
慧清老尼也不禁失聲叫道:“琳兒……”雲霄驀然輕笑了一聲道:“施姑娘休慌,這片網阻不了我們。”
話聲中,翻手一揮太阿神劍,飛縱過去,疾然削劃而下。
那張大網本來不怕尋常刀劍,否則焉能困捕住闖入的武林高手。
可是,碰上了太阿神劍,乃當年秦始皇所持的王者之劍,神兵利器,卻也抵擋不住,剎然一聲,頓時裂開。
那面大網就從兩人身上透穿而過,落在地上。
慧清老尼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好險,若不是雲施主身手快捷,只要琳兒被網罩住,動彈不得,有劍也無法施展。”
一行五個人踏網而過,走入那道門戶之內。
柳春走得慌張,一直撞到牆上,驚叫了一聲道:“咦!這是什麼?”
伸手摸去,觸指一片光滑冰冷,又道:“乖乖!這是一道鐵牆呀,怪不得云哥哥撞它不動。”
舒元道:“如不用鋼牆鐵壁,怎困得住那麼多武林高手?”
雲霄接口道:“恐怕並不只此一道鋼牆鐵壁吧?”
說話間,幾人已然又進去兩三重門戶。
驟然間,燈火大亮,原來到了一處寬大的石室,空蕩蕩的並無陳設,但卻點著二三十處松油火光,煙氣熏人。
“師妹……”突地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雲霄正自驚異,心忖:“這是什麼人,喚的是誰……”“平哥……”施琳忽然悲叫了一聲,人就朝一處角落裡奔去。
角落裡那人驚悸地大聲叫道:“師妹快止步……”他喊聲未了,施琳已到了跟前,驀然間一聲大震,從石室頂上,落下了一座鐵籠,疾電似的罩落,頓時把施琳姑娘罩在其中。
她悲痛地又喊出了一聲:“平哥!”
慧清老尼睹狀,就待縱撲上去搶救。
倏地又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是師妹麼?”
慧清老尼聞聲止步,怔了一下道:“你是韓師弟麼?”
那人道:“小弟正是韓翊,被困此地已兩個多月了!”
慧清老尼道:“那一位是什麼人?”
韓翊道:“大師兄站下弟子楊海平。”
雲霄突然插口道:“韓前輩,可還記得我云霄?”
韓翊突現沮喪之狀,驚問道:“雲霄你來啦!這可就真的一網打盡了!”
雲霄道:“我們是來打破這地下鬼城,救你們出險而來。”
韓翊道:“難道你們不是被擄來此?”
雲霄道:“料他們天蠍教還沒有擄我云某的高手……”“好壯語,這才像我的徒弟……”另一陰影暗處,倏地傳來人聲。
雲霄吃驚地道:“師父!你……”
那人哈哈笑道:“我怎麼啦?……我是陰溝裡翻船,這跟頭栽得冤。”
雲霄使目四下一掃視,但見每一鬆油燈下,跌坐著一人,都像枯屍一般動也不動。
他心念一轉,忙道:“師父,你們可能移動麼?”
癲仙凌渾道:“我等全被一種無色毒網所罩,皮膚只一觸上,立即全身潰爛而死,哪個敢動?”
雲霄道:“但不知如何才能救得了你們?”
凌渾道:“除非你一舉能盡毀這三十六盞燈火……”雲霄聞言,細一打量這石室,少說也有二三十丈方圓,每燈間隔丈餘,分佈著三十六盞燈火,如打算一舉全毀,實在是件難事。
剎時間,難住了雲霄,他眼望著那些燈火,呆呆地出起神來。
柳春大眼連眨了幾下,突然道:“我有辦法了!”
雲霄道:“說出來聽聽!”
柳春道:“咱們這不是有四個人嗎,各對正一方,用掌力滅那燈火,我想還並不怎樣難!”
凌渾接口道:“小兒之見,那樣可就害苦我們了!”
柳春有些不服氣,抗聲道:“你不說一舉毀去那燈火嗎?怎麼又不行了呢?”
凌渾道:“對呀!我是說毀去那些燈,如果熄而不毀,熱油外溢,我們可都要變成油炸檜了!”
雲霄聞言,立時又發了呆,搜盡枯腸也想不出可行之法來。
在這時,隱隱聽到一片吵雜喝叱之聲遙遙傳來,時斷時續。
雲霄準知必是天蠍教人發現了紅廟的總弦被破,可能是一些天蠍教高手們衝了進來。
這一來他心中更急了,不停地搓手搔頭。
舒元突然道:“雲大哥!你那天趣掌,如化作劍式,不知有沒有辦法!”
一言立使雲霄獨動靈機,倏地翻手抽出來太阿神劍,笑向慧清老尼道:“前輩請恕雲霄無禮,在我劍法施展開時,煩各位坐在地上不動,免為劍氣誤傷。”
慧清老尼驚愕了一下,她卻不相信雲霄的劍術,會到了馭劍的境界,忙道:“你認為可以嗎?”
柳春接口道:“可以的,可以的!你看不起我云哥哥呀?”
慧清老尼瞟了柳春一眼,默默地坐在地上。 接著舒元、柳春也坐在地上。
雲霄掃了眾人一眼,突然低嘯了一聲,呼了一口氣,運轉真力,先搶劍舞起了一團劍氣,忽地化為一道虹光,星馳電射神速絕倫地向正面九盞燈火衝去。
眾人但覺在這間石室內,劍氣迷漫,一眨眼間,九盞燈火全都熄掉。
跟著,又見那道長虹,繞室轉了一個圈子,一晃而過,全室燈火全熄,劍虹倏失,室中頓成黑暗。
眾人心中方自驚喜,驀地轟然一聲大震,洞壁竟然倒塌了半邊。
雲霄劍勢方收,並不稍停,縱身打從倒塌壁洞中竄躍而出,神目一掠四周,但見殘牆斷垣林立,原來已然上到了地面。
這裡正是阿房宮廢遺址……
正驚愕間,忽見從一處斷壁後面,轉出來一群人。
此際已然又到黃昏時分了,晚霞滿天。
雲霄打量那些人,見頭前走的是兩位白衣美婦,乃是那花仙仇貞和天蠍教主仇湄娘。
後面跟著有十幾個人,高矮肥瘦全有,其中有云霄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
最扎眼的人物,一個是雲門道子云漢,使雲霄一見眼紅,仇火立燃。
另外是兩位番僧打扮的人物,生相兇惡,令人望之心驚。
花仙仇貞見雲霄微微一怔,冷冷地道:“你就是那瘋老頭的傳人麼?”
天蠍教主道:“對的,這小子名叫雲霄。”
仇貞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的能耐不錯,偌大一個天蠍教,已被你攪得功敗垂成,你是值得驕傲的。”
雲霄微微一笑道:“那也算不了什麼!你豈知邪難勝正麼?”
仇貞冷冷地道:“我一生從不信什麼邪正,誰邪誰正,很難下個定論,但我只相信一件事……”雲霄道:“什麼事?”
仇貞道:“一個力字,誰的力量大武功高,誰就能主宰武林,不然的話,就得被取消掉。”
雲霄道:“你可是認為你的力量夠大,武功夠高了麼?”
仇貞轉身一指身後那十幾個人,冷冷地道:“看到沒有?有這武林十大高手,足可要你小子的命!”
雲霄哈哈一陣狂笑道:“你是說身後那十個人麼?除了那兩位番狗之外,全都是雲霄手下敗將,算不得什麼高手!”
仇貞道:“如合他們十人之力,只怕你也難以招架……”她話音方落,驀然間風聲颯颯,幾道人影一齊湧出,成一列隊站在雲霄身後。
一個沙啞的喉嚨道:“仇丫頭,你算錯了吧!憑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一對一,你未必就有取勝的把握。”
仇貞嘿嘿一聲冷笑道:“但也未必就會敗。”
她說著揚手一揮,天蠍教主仇循娘發出一聲尖嘯,轉眼之間,牆後壁角,現出來有幾十位武林好漢。
這一來莫說云霄心驚,就是在場的人,誰也禁不住有些膽寒。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宣誦佛號聲:“阿彌陀佛……”接著又是一聲斷喝道:“少林弟子,即刻退出這場是非!”
這一聲頗具威勢,在場中的少林弟子,聞聲立刻向後倒退出去七八丈遠。
殘垣後面,緩緩轉出一個老和尚,因他法相莊嚴,神態肅然,雖已僧袍破爛,並不覺得怎樣惹眼。
他朝著仇貞一合十道:“老袖已遍嚐了蛇毒攻心之苦,幸我佛慈悲,得保殘軀,諾言已了,應還我少林自由。”
說著也不等仇貞答應,徑自緩步走去,片刻工夫,已和那些弟子會在一起。
但聽一聲聲佛號喧騰,宛如是一曲天龍禪唱,場中人全不禁心頭一震。
天蠍教主叱了一聲道:“少一個少林寺,也壞不了我天蠍教……”“無量佛……武當弟子也快退出阿房宮!”
倏地又來了浮塵子,他一聲又喚走了二十多位武當弟子,退出了阿房宮。
那右數十名武林好手,剎時間走得一空,又只剩下了那先前的十人。
天蠍教主仇湄娘看大勢已去氣得發了呆。
花仙仇貞臉上卻是陰晴不定,冷目凝視著對方。
突地冷喝一聲道:“高斯教主,上前和那姓雲的動手!”
通天神魔赤身教主高斯哈赤,應了一聲道:“你可答應將那小女娘給我?”
仇貞冷冷地道:“十二花姬全數都給你如何?”
高斯哈赤把頭一搖道:“不行,她們一百二十個抵不上那小女娘!”
仇貞沉思了一會,罕地眼露凶光道:“好!我答應,但你得斃了那姓雲的小子。”
“好!”高斯哈赤高興地答應了一聲,大踏步走了出來。
離著雲霄還有一丈多遠,站住了身軀,雙拳一晃,喝道:“小子,過來受死!”
癲仙凌渾掃了對方一眼,輕聲道:“霄兒,你行嗎?”
雲霄道:“無妨事的!”
話聲中,他挺身而出。
高斯哈赤此際腦裡充滿著薛玲的影子,不惜忍氣吞聲,給人家為奴婢,圖的就是美人芳心。
此際,只須將對方這小子擊倒在地,就可得到那嬌滴滴的美人兒,哪能不樂開了花心。
所以,他一見雲霄出聲,更不打話,掄拳便打。
他人高體壯,臂長拳大,掄動起來,彷彿是舞動著兩柄流星錘。
拳出處,強風勁厲震耳,可見他力氣之大。 雲霄見對方赤手空拳,他也無法亮劍,而且對方拳路,和中原武功不大相同。 所以一上來搶先躲閃了對方三拳方才出手還擊。
他在武關會見過這猛漢的凶相,存心打算一試對方到底有多大的拳力。 於是,他先施展出師門的混元掌,左掌倏地一托右肘,驀地拍出一掌。
兇漢高斯哈赤,此時也正好搗過來一拳。
拳掌相交,“蓬!”的一聲。
雲霄被震退有四五步,趕忙一運氣,毫無所傷,沒有半點兒不適。
兇漢高斯哈赤也被震退了四五步。
但他可就不行了,立感血氣翻騰上湧,連忙調運了一口真氣,方始平復下去。
丐仙莫邪見狀,深怕雲霄受了傷,忙道:“霄兒退回來,讓我老要飯的領教人家一下域外武功。”
仇貞尖喝一聲道:“臭要飯的,你要臉不要,不是講好的一對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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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莫邪嘻嘻笑道:“我老花子生成的勞碌奔波命,被你請來這裡住有好幾個月,人都養得懶了,打算活動一下筋骨也不行嗎?”
仇貞道:“你要打算動手,我自會找人陪你……”說著轉頭向那二番僧道:“神鷹二行者,你們出去會會人家這位武林俠隱。”
這神鷹二行者當年卻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不知什麼時候竟成了番僧,而且又闖出了個神鷹二行者名號來。
老大叫金鷹巴哈,老二叫銀鷹巴魯,他們本來的名姓,可不是這樣,但入了番籍,就得有個番名,所以就巴哈、巴魯了。
丐仙莫邪早知兩人的來路,哈哈笑道:“原來你們二位呀,幸會幸會!”
神鷹二行者互視了一眼,道:“你認識我們嗎?”
莫邪笑道:“要是人披了驢皮,一時可真不好認,如果是驢穿了人的衣裳,一眼就看出來,還是一條驢。”
二行者被罵,不由得怒吼一聲,雙雙縱出。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個小孩的聲音道:“花子伯伯休動手,這兩條老驢是我弟兄早訂下的,從金沙江追到了這裡,可不容易。”
聲出人現,飛燕雙剪,凌空落下兩個人來,乃是那雲超、雲起弟兄二人。
神鷹二行者一見這弟兄二人,已氣得眼冒出火來,厲吼一聲道:“小畜生!金沙江畔的舊帳,今天該有個結算了。”
雲超笑道:“那是當然,家師已早備下了東阿水,等著剝下驢皮好熬膠呢。”
雲起也接口笑道:“釜已備就,火已引燃,紅燒驢肉,可是下酒的好菜。”
神鷹二行者被罵,更是暴跳如雷,怪叫連天。
雲超笑道:“你們別怪吼怪叫,要打就動手,不過你們那傷好了麼?我弟兄可不願趕乏兔兒。”
書中交代,原來雲超、雲起弟兄二人,被丐仙莫邪救上天山之後,又輾轉送上了崑崙山鍾先生處。
在一代劍客指導之下,武功進境可說是一日千里。
一年期滿,別師下山,數日之後,他們走到金沙江附近,聽人傳說,在附近出了擄掠少女的事。
兩人全都少年心性,好管閒事,一聞之下,哪能放手,明察暗訪了幾天,就被查出個端倪來了。
一日神鷹二行者應了天蠍教之約,東下助陣,將走到金沙江東岸,忽聽身後有童音喊道:“二驢休走!”
二行者未回頭,聞聲心中先就一凜,暗忖:“發話的娃娃,好深厚的功力……”雙方對面之後,先嘲罵了一陣,接著就動起手來。
雲超、雲起兩個鬼精靈,深知自己的功力都不及二行者。
於是就用招式來彌補功力上的缺點,一開頭就施展出崑崙絕傳天龍掌法。
神鷹二行者雖然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還真不認識崑崙的天龍掌,只覺著對方的掌法,在正大中含有奇異,於簡略中藏著無數變化。
他們枉自在江湖上稱雄,在二小連攻之下,竟然被逼得連連後退,有幾次,還險些被掌擊中。
這一來把二行者氣得連聲狂吼。
無奈,對方的每招每式,都玄妙莫測而且未發招之先,就已封閉了自己還手反擊的機會,三十招不到,二行者已然狼狽不堪了。
金鷹行者哈巴哈在打了一陣之後,靈機一動,道:“老二,咱們用一力降十會的法子,來製服這兩個娃娃!”
銀鷹巴魯連聲應道:“好,好!哥哥!你這主意高明極了!”
於是,二行者招式一變,四隻手掌挾著極大的威力,宛如一陣急風暴雨,向二小猛攻,而且專朝兩人的肘腕及臂部下手。
這就看出功力來了,二小就吃虧在功力的不足,被他們這一陣猛攻,因為不敢和人家硬架硬接,還必須小心閃避。
如此一來,任是那天龍掌如何的奧妙,也大大打折扣。
轉眼間,雙方已拆了四五十招。
雲起道:“三哥!咱們幹麼和蠢驢拼起力來了。”
雲超一聽,就知自己弟弟要鬧鬼了,但他也知道如此下去,吃虧的準是自己。
心念在腦際一掠而過,忙道;“老四你說得對,和蠢驢拼力犯不著呢!”
雲起道:“那我們就走吧!”
雲超應了一聲道:“好,咱們走!”
兩人一問一答,倏地一賣招,向後一縱身,翻身就跑。
神鷹二行者已被二小激上了火來,他們本來就凶悍成性,哪肯捨得,厲喝一聲道:
“小富生,你們還走得了嗎?留下命!”
喝聲中,二行者立即縱身前撲!
就在兩人身形剛已離地,二小忽然轉身而立,同時喝了一聲:“打!”
雲起抖手打出了三枚鐵膽,雲超打出三支穿雲弩。
這兩種暗器,乃是崑崙門下的獨門傳授,在江湖上擁有不小的威名。
二行者乍聞喝打之聲,心中一驚,哪敢大意,瞪眼瞧準了暗器打來的方向,朝後斜撥。
兩人已將數十年的功夫,可以說全用在這一縱之上,真個是快速絕倫。
任這樣,那鐵膽和穿雲弩,還是穿破了他們的衣服。
二行者算是堪堪躲過,雖未受傷,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崑崙絕技,要是僅止如此,也算不得獨門絕傳了,它乃是個連環手法。
就在二行者身方閃躲的瞬間,跟著第二次已然打出了手。
可是那神鷹二行者也算是一時糊塗,以致顧此失彼,在向後斜縱之際,身形躍起,兩眼卻盯緊著二小的雙手,準備應付打來的暗器。
哪知二小早已出手,此時看去,所以毫不見有所動作,心中方一大意,身形已落,那第二撥的暗器已到。
二行者突然發覺暗器打到,才知崑崙手法確實玄奧,急忙仰首挺腰,打算躲開,卻已遲了。
金鷹巴哈右肘中了顆鐵膽,肘骨碎裂。
銀鷹巴魯的右腿,卻挨了一支穿雲弩,穿皮肉,釘入骨中。
這一來,二行者一個碎肘,一個傷腿,也顧不得疼痛,翻身就跑。
雲超卻笑道:“二位慢點跑,小心絆著石頭栽個大跟頭,跌破了腦,就沒法治了。”
二行者此際最怕的是雲起、雲超兩弟兄追來,笑罵由你笑罵,眼前卻是逃命要緊。
這是前幾個月的事了,今天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哪能不怒,怪吼連聲,作勢欲撲。
就在這時,倏地人影閃動,場中又落下了兩人。
神鷹二行者一見來的兩人,心頭一震,半截身子都發了涼。
來人乃是雪山雙奇,千痴上人金不問和百愚上人古百愚。
二行者宛如是老鼠見了貓,連忙拱手道:“二位老人家不在大雪山清修,來到這阿房宮不知有何貴幹?”
千痴上人一瞪眼,喝道:“你們可少和我要嘴,今天我老人家是死了心,好壞話是不聽。”
百愚上人接口道:“我們弟兄今天是專來找你們的,第一是受了大雪山左近父老所託,找你們討回冤死去十多位小姑娘的命;第二,聞說你們那金銀雙鷹又練到了火候,打算領教領教。”
二行者心中明白,非動手不可了,因為單是大雪山那十幾條命債,對方就不會輕易饒過自己。
但他們還想裝門面,同聲喝道:“既然如此,就請亮出兵刃來吧!”
百愚上人哈哈笑道:“我弟兄打從二十年前退隱大雪山之際,就已立下誓言,不再用兵刃,憑你們那金銀雙鷹,我們還自信空手接得祝”銀鷹巴魯突然喝道:“不知死活的老狗,賣的什麼狂,你們那點能耐,也不比佛爺高到那哪去。”
千痴上人怒道:“巴魯,你可是個出家人,怎可口出不遜,如不檢點,可小心你那嘴巴。”
銀鷹巴魯又罵道:“你倒要小心著狗頭……”語音未落,翻手亮出來毒羽神鷹,縱身前撲,銀鷹利詠,已朝千痴上人頭上砸下。
須知神鷹二行者手中的毒羽神鷹,乃是不上兵器譜的外門兵刃,而在喙、翼、羽上,皆餵過巨毒,一按鋼鈕,可以發出三十六支毒羽。
千痴上人一見對方先動了手,身形向左一閃,右掌斜掛,倏地朝鷹腹上格去。
銀鷹巴魯見狀大喜,心忖:“你這老狗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咱家手狠……”他心念動處,中指一按鋼鈕,格的一聲,三支鐵羽,射向了千痴上人的右掌,同時之間,那鷹喙仍然下砸。
在他以為,這樣地雙管齊下,任對方能為再高,也萬難躲過。
千痴上人冷哼了一聲,右臂和身形微向左移,使鐵羽鷹腹全告落空,陡即袍袖一展,借內家真氣,猛力一拂,巴魯手中毒羽神鷹立向下斜去。
這麼一來,銀鷹巴魯右側門戶洞開。
幹痴上人右掌趁機隨手一揮,“吧!”的一聲脆響,摑在了巴魯的右頰上。
一巴掌打得巴魯向左踉蹌奔出三四步,先噴出一口鮮血,然後覺著牙齒有點動,用舌頭一舔,張口又吐了四顆槽牙。
那一邊的金鷹對上了百愚上人,他先全力推了去一掌。
百愚上人連掌都不用,袍袖一拂,就將對方震退了兩步,哈哈笑道:“巴哈,你有什麼絕招就快施展吧,這恐怕就是你們最後一次和人動手了。”
神鷹二行者不是傻子,哪會聽不出對方話中含義,明知自己武功不行也得拼命了。
此際雲超、雲起兩條金鎖鞭,纏上他二哥雲漢。
舒元、柳春、施琳,聯袂縱起,撲向了人群,找人廝拼。
就連巧手方朔韓翊、鐵背蒼龍歐清、楊海平等人,也紛紛出了手。
阿房宮乃天蠍教根本之地,人手當然不少,所以是越打人越多。
何況天蠍教連受挫敗之下,當然要退保根本,所以好些花壇使者、法壇尊者、護壇將軍等,也都陸續趕來了阿房宮。
可是,那以狂叟柳元善為首的武林豪俠,在收復了綠萼莊之後,也跟踪追來。
阿房宮的廢墟上,激起了一場混戰。
無奈,俠義道這方面,就只有十幾個人,敵人方面,卻越殺越多,顯然是有些寡不敵眾了。
就在這時,突然兩聲大吼,宛如迅雷忽發,震得人耳鼓生疼。
隨著喝聲,就見從外面衝進來兩條大漢,一人使一根鑌鐵棍,一人用的一根虯龍棒。
這兩人宛如凶神下降,又似虎入羊群。
鐵棍揚處,血肉橫飛,虯龍捧掄起,慘叫連聲,好一場廝殺。
在這時,突然出現了一位黑衣女人,她靜靜地看了一陣,突然叫道:“雲霄,你還不快宰了這野熊……”雲霄正在混戰中,也不知是誰喚他,但那口音很熟,一時間豪氣沖雲,倏然長嘯了一聲,太阿神劍出鞘,金霞閃處,長虹忽起,凌空一匝。
“呀……”慘叫之聲驀起,一顆人頭迎劍飛起兩三丈高,斜墜向人叢中去。
原來那赤身教主高斯哈赤,已然身首異處了。 雲霄正然砍得性起,也忘了那招呼之人,一搶手中劍,方待向混戰之處撲去……“雲霄……”突地又是一響嬌脆的呼聲入耳。
雲霄聞聲扭頭看去,就見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黑衣女子。
“你……霞妹……”雲霄怔怔地驚叫了一聲。
那黑衣女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嗯!你還認得我!”
雲霄不禁大喜若狂,頓足縱了過去,探手抓住人家的兩肩,道:“霞妹真是你!”
“嗯……”那女子又應了一聲,道:“過去因中了邪教的迷藥,忘了一切,如今蒙赤陽子老前輩以佛門大法救醒。霄哥哥!你還恨我麼? ”
雲霄傻傻一笑道:“我誰也不恨,那不是你的錯,我只恨天蠍邪教。”
黑衣女子正是那失去本性的歐陽玉霞,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要你去救一個人,你可願意麼?”
雲霄慨然道:“他是誰?只要是你的朋友,我都願意!”
歐陽玉霞道:“她是薛玲!”
“薛玲!”雲霄吃驚地失聲叫了一聲,道:“她怎麼啦?”
歐陽玉霞道:“是的,她現在已認母歸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雲霄道:“她本來就是祥符薛家的骨肉麼!”
歐陽玉霞道:“但是卻被花仙仇貞又搶了來,現囚在長春宮,你可願意救她麼?”
雲霄笑道:“既然出自霞妹妹的意思,我當然義不容辭了!”
歐陽玉霞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我不承認你這空頭人情,要去就快點,遲了怕就救不成了。”
雲霄笑道:“好吧,我現在就走!”
說著話,掃目向戰場中打量了一眼,縱身飛奔而去。
阿房宮的廢墟上,混戰不歇。
歐陽玉霞柳眉輕皺了一下,緩緩地抽出長劍,移步向戰場中走去。 此際那鐵背蒼龍歐陽清正和禿龍賈祥打得難分難解,雙方都是險招互見。
突聽身後有一個嬌脆的聲音道:“爹,把這賊讓給女兒吧!”
兩人聞聲,全不由得向後一回頭。
就在這一剎那間,但見寒光一閃,倏地響起一聲慘叫。
歐陽清驀然一怔,回頭看去,禿龍賈祥已然倒地,再看那刺死賈祥之人,乃是個黑衣女子。
仔細地又一打量,失聲地叫了一聲:“你……”剎時間,把個老俠怔在了當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那熱淚,已然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突地一股勁風襲來,歐陽玉霞也倏地一聲嬌喝:“你找死……”
“呀……”淒厲一聲慘叫,從地上冒起一片大火。
原來是那火龍焦炳,偷襲不成,反被歐陽姑娘一劍剁翻,火器受了重擊,也登時炸燃起來。
到這時,歐陽清才算驚醒,悲號了一聲:“霞兒……我苦命的孩子。”
這父女兩人,全都忍不住,竟然抱頭痛哭起來。
在此際,又有一人看出了便宜,乃是那鐵臂豺人梁傑,一橫手中鐵棍,掃砸而至。
歐陽清父女正在悲痛之際,早已忘了身在何處,更不會防到有人偷襲了。
眼看著,這一鐵棍掃到,父女二人就得斃命當常一邊惡戰中的小叫化舒元眼尖,已看到危機,倏地高喝一聲:“小心暗算偷襲!”
同時之間,手中軟鞭已然出手,飛扔過來,正好纏上了梁傑了脖子。
鐵臂豺人梁傑不防黃雀在後,一棍方掃空,倏覺脖子一緊,腦袋似也被重物擊了一下,就只同哼出來半聲,屍已橫倒地上。
這一下,卻把悲痛中的歐陽清父女驚醒了,慌不迭站起身來。
可是那小叫化舒元撒手扔兵刃,救了人家父女,他卻被邪龍胡俊纏住,鬧得狼狽不堪。
歐陽清父女眼見小叫化救了自己,他哪能眼看著人家勢危而不救,各自一擺手中兵刃,撲了上去。
舒元這才騰出身手,撿回了自己的軟鞭,又向人多處殺了過去。
另一邊那雲起、雲超兄弟倆,兩條金鎖鞭纏住雲漢,舞了個風雨不透。
雲漢想不到這兩位小兄弟一年不見,能為長進這麼高,他一柄劍竟然對付不了。
二小可也真夠刁鑽,他們要打算取雲漢之命,並費不了多大的事。
但是,他們總是手足情深,下不得毒手。
所以,兩條金鎖鞭只在雲漢身上不致命的所在,亂抽亂打。
遠處響起了老俠雲靖的聲音,道:“超兒,還不把那畜生給我宰了!”
他這一句話,勝似大力金剛一樣。
雲漢已知他自己今日難逃一死了,在這一剎那間,良知倏現,突喝一聲道:“三弟、四弟,你二哥我自知罪大難恕,你們就不容我一拜父母養育之恩麼?”
雲起心性較軟,聞之為之色動,已有退讓之意。
雲超已把雲漢恨透了心,哼了一聲道:“在你心中還有父母養育之情麼?別騙人,誰信你的!”
說著話,手中金鎖鞭一緊,唰唰唰,一連猛攻三招。
這三招乃是鞭法中的殺手,在心疲力竭之下的雲漢,怎能招架得了,身上又連挨了兩下重的。
在這時,雲漢已是招架無力,求死不能,喟然一聲長嘆,鬆手扔下手中劍,身形朝地上一坐道:“二位兄弟請動手吧!你二哥罪孽深重,死而無怨……”他這一扔了兵刃坐地求死,雲超、雲起可就下不去手了,總是一母同胞,哪能如此的忍心?
老俠雲靖遠遠地看到這種情形,也有些不忍,但是想到雲門世家的百年聲譽,他又不得不狠起心腸了。
於是緩緩地走了過來,冷冷地道:“畜生,你這樣以為我會饒了你麼?”
雲漢含淚道:“孩兒罪該萬死,就請老人家動手吧!”
雲靖狠起了心腸,冷冷地道:“你可有什麼遺言麼?”
雲漢道:“只求父母保重身體,孩兒死也瞑目。”
雲靖冷哼了一聲道:“這個倒用不著你費心……”他話方落,掌已拍下。
雲漢悶哼了一聲,屍身後倒,七竅沁出絲絲鮮血,雙目突出,形狀十分駭人。
雲超、雲起兩小弟兄,眼見其二哥死狀,忍不住小眼模糊。 老俠雲靖何嘗不心痛如絞,但他強忍住熱淚,扭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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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此際,天色已將黎明,戰況漸漸沉寂。
阿房宮上遺屍百具,單單跑了神鷹二行者,不見了仇氏雙妖。
但在長春宮中,另一場混戰,仍然激烈。
那是仇氏雙妖的花仙仇貞、天蠍教主仇湄娘,她們在混戰起時,就已抽空溜走,跑來了長春宮。
真個是黃蜂尾上刺,最毒婦人心。
她們竟然大發兇性,血染長春宮,揮劍殺完了十二花姬,最後還要火焚貞女薛玲。
恰在這時,趕來了女飛衛林可卿、俠女薛琴兩人。
一個是母女連心,一個是姐妹情深,甫照面就惡戰在一起。
林可卿面對著花仙仇貞,想起青靈谷十八年幽禁之苦,仇焰高漲,人已入了瘋狂狀態,一柄劍舞起滿天寒花,招招都是狠毒萬分。
以兩人的功力,可說是相差無幾,林可卿似要弱上一環,但她已存了橋命的念頭,在勢上,她已高了仇貞一籌,所以打了個錙銖難分。
另一邊小姑娘薛琴力敵天蠍教主仇湄娘,卻有些不行了,她雖然得有名師傳,功力卻還稍欠火候。
好在她仗著招法玄奧,一時間,還能勉強支持。
但被囚在一座鐵籠中的薛玲,她隔著那鐵欄柵看著母妹兩人拼命,一顆心七上八下,說不出什麼滋味,眼淚直灑下來。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生死,卻怕母、妹夫手,如果有個不幸,那自己真是生不如死了。
她一味地拋洒淚珠,但卻沒有一點辦法,甚而連聲音也不敢發出,以免母、妹為自己分心……戰圈中的四人,仍然拼搏激烈。
女飛衛林可卿全仗著一副拚死的決心,使得花仙仇貞不得不有所顧忌,所以仍然打成平手。
薛琴此際卻已十分危殆,可說是險招迭現,還好她劍招神妙,加上身法輕靈,還算沒有受傷。
鐵籠中的薛玲看得膽戰心驚,冷汗與淚水同流。
突然遠遠呼起一聲清嘯,清越震耳。
薛玲聞聲,精神突地一振,因為這聲音,她聽之甚熟,連忙高聲大叫道:“雲霄……
快來礙…”薛琴一聽雲霄來了,登時間,力道似已增加了數倍,劍走如風,凌厲無比,立將天蠍教主仇湄娘逼退了兩步。
可是,仇湄娘這女人,是出了名的凶悍,這被人逼退了兩步,無形中就算栽了跟頭,禁不住暴怒異常,乍退又進,劍上灑出七八朵劍花,襲罩向薛琴頭頂。
這一來,小姑娘可就慌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招架才好。 ……倏然一道劍光自空中急瀉疾墜而下,一直衝入她們戰圈之中。
“鏘”的一聲響,劍光閃處,格開仇湄娘斬來的一劍。
來人跟著出現,劍眉朗目,玉面朱唇,好一個俊俏男兒、美劍客,正是雲霄。
薛琴嬌喘了兩口氣,笑道:“雲哥哥,你來了!”
雲霄朗然笑道:“手持神劍蕩魔,沒有負了神劍。”
天蠍教主仇湄娘冷冷地道:“雲霄,你自信有那份能耐麼?”
雲霄朗然笑道:“天職所在,但問有無降魔之心,不論能耐如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怕你們在神劍之下,無所遁形了。”
花仙仇貞霍地捨了林可卿,撲向了雲霄,冷哼了一聲道:“小子,你倒會冒大氣!”
雲霄笑道:“廢話少說,行不行何不動手一試!”
雙妖互相對望了一眼,似乎交換著心意。
雲霄見狀,心中一動,忙道:“薛伯母,快去,先救薛玲要緊……”話聲中,他竟不把雙妖放在心上,徑直先奔向那鐵籠。
那鐵籠高有七尺,寬僅三尺,四周都是厚達兩寸鋼板,有一道小門,僅可容人曲身鑽過,門上的一排有五個巨鎖,堅牢異常。
這些鎖可難不住雲霄,太阿神劍無堅不摧,哪在乎幾把巨鎖。
方當揚起神劍,正要劈下去的瞬間。
花仙仇貞和仇湄娘兩人,已然喝叱連聲的撲過來。
雲霄劍眉倏地一豎,神劍疾揮而下,“鏘!”的一聲,鎖頭落地,他迅疾地抽劍掃向身後。
就在這眨眼之間,兩股劍氣已勁疾刺到。
其中一劍正好撞上雲霄那太阿神劍之上,“鏘!”的一聲大鳴,原來對方也是一柄神物利器。
另一劍掃向雲霄下盤,便在風聲颯然掃過之際,雲霄人已無踪。
仇貞一轉向,跟踪電撲,纏住雲霄。
仇湄娘卻縱身躍向鐵籠後面,搬起一個小鐵箱,打開箱,躍上鐵籠。
林可卿看對方這怪異動作,雖不知她在鬧什麼玄虛,準知道不是好事,掄劍也就刺了過去。
仇湄娘陰森森地一笑,將那鐵箱迎著林可卿劍尖撞去,“鏘!”的一聲,劍戳鐵箱破,從裡面射出一股黃黑色的液體。
林可卿深恐是什麼毒汁,趕快撤身後退。
那箱中液體就全傾入了鐵籠之中。
登時之間,有一股奇異的氣味觸鼻。
林可卿心中一動,忙叫道:“琴兒,快,趕走這妖狐狸!”
喝聲方了,兩柄劍一齊襲向了仇湄娘,逼得她扔下了那鐵箱,竄下了鐵籠,哈哈一聲嬌笑道:“本教貞女不容背叛,今日就教她歸天。”
說著,探手囊中,取出了一個火折。
雲霄見狀大急,忙叫道:“薛伯母,快纏住那老妖,千萬不能讓她丟出火折,那樣一來,玲妹妹可就會被烤焦了了。”
林可卿也覺著事情不簡單,從那氣味中,她已嗅出來松菸。
硫磺的味道,再一聽雲霄驚呼,電急般縱身前撲,就在雲霄微一失神的眨眼間,花仙仇貞已然點燃了火折,抖手扔出。 薛琴本待開鎖去放薛玲,一見火折飛來,迅疾地合下鐵籠,去截撲那火折。 這樣五個人在庭院中飛撲追逐,兩個人要放火,三個人要阻止放火,飛竄跳縱,追逐不休。
倏然之間,“呀!”的一聲慘叫。
是那天蠍教主中了一劍,身形一晃,栽倒地上。
強敵已去其一,林可卿才算放了心,輕嘆了一聲,回身去放薛玲。
哪知,天蠍教主仇湄娘死而未僵,拼出最後一點力,扔出了一個火折。
就在林可卿剛剛走近鐵籠,驀的轟然一聲大震,火光沖天而起,出現了一個方圓三丈的火海中。
一聲聲慘呼驚叫,從火海傳出,跟著就是從火海中飛躍出兩條人影,乃是林可卿、薛琴母女,一落實地,立即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怪得很,薛琴身上毫未著火,怎麼她也打起滾來?
原來小姑娘已然嚇得糊塗了,竟然忘了自己身上藏著克火神物“三陽鋼”。
雲霄不知究竟,一時情急,倏然身劍合一,沖霄而起。
但見他捅起一道眩目霞光,直飛上五丈高空,然後掉頭下去,一瀉千里,氣勢如虹。
花仙仇貞眼見仇湄娘已死,自己的生死存亡,也系此一戰上。
但她毫不氣餒,因為林可卿母女已然傷倒在地,以自己的武功造詣,以一敵一,並不會輸給雲霄,因此之故,所以尚能沉得住氣。
可是,當她目光一瞥此一劍勢,不由得心頭一凜。
哪敢硬迎其鋒,迅集大陰真力,盡聚左掌之上,右手劍斜拄地上。
劍光如虹,電掣般罩下,金刃劃風之聲,銳烈之極。
仇貞此際已生她那美妙風姿,一雙美眸瞪得大大的凝視著雲霄下落之勢。
雲霄也是虎目圓睜,身形化在劍光中,急瀉疾衝下來。
仇貞慌不迭全力推出去一掌,打算擊開雲霄下擊的一劍。
雲霄眼見對方左掌迎空擊來,他是理也不理。
劍光倏地暴漲,罩襲而下。
眼看著,堪堪已罩向仇貞的頸上了。
老妖狐手腕突地一振,整個人斜飛開去。
雲霄身劍合一,緊追不捨。
仇貞身形忽地打了一個急旋,揮劍反攻向劍虹中部。
雲霄急忙沉氣收劍,身形也隨之一輕,倏然大喝一聲,長劍脫手飛出。
劍光閃處,老妖狐仇貞慘哼了一聲,身形連連搖晃。
只見那柄太阿神劍,從她前胸插入,從後背心直透出來。
但是,她似尚未死去,身形也未倒地。
她苦笑了一下,緩緩地道:“雲霄,你打贏了。”
雲霄突然間有一種惋惜之感,忙道:“老前輩,雲霄失手了。”
仇貞道:“不是你的錯……如果神劍在我手,我一樣會殺你的。”
雲霄尷尬地一笑,道:“你恨我嗎?”
仇貞苦笑道:“不……我有事求你!”
雲霄道:“願效微勞,不知是什麼事?”
仇貞道:“好好埋葬我,別使我暴骨人間……”雲霄道:“你放心吧,雲霄一定遵辦。”
仇貞道:“還有……還有你善待玲兒……我……我太對不起她……哇!”
話音未落,“哇!”的一聲,噴出一片紅光,灑地上,腥紅一片,原來吐出一大口鮮血。
緊跟著,她屍身倒地。
雲霄眼看著地上鮮血,腦際想著仇貞死前那兩句話,臉上不由現出一種悲淒之色。
他替這位一代武林高手,天山三仙之一的花仙惋惜,由於一念之差,落得如此下抄…
他凝神看著那劍插心房的仇貞,忘了取回劍來,也忘了人,更忘了一切……是什麼事吸引住了他? ……原來就在轉眼間,仇貞長駐的青春,悄然消逝。
黑髮漸漸變白,嬌好的面目,也慢慢地起了皺紋,連著那欺霜賽雪般的玉肌冰膚,剎時間也變得雞皮黑皺了。
眨眼間的變化,使他體驗到“青春”與“衰老”的味道……“雲哥哥,你真行……
看什麼呀? ”
耳邊突然傳來薛琴的聲音。
但她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花仙仇貞時,驚得又尖叫了一聲。
雲霄緩緩地道:“你害怕麼?”
薛琴搖了搖頭,道:“不怕,我奇怪她怎麼會變?”
雲霄嘆了一口氣道:“天下的萬事萬物都會變,只是有變好變壞之分而已。”
薛琴翻了翻美眸,道:“我不懂得!”
雲霄微微一笑道:“你不懂最好!”
他說著話,忽然想起了薛玲,忙問道:“你姊姊呢?”
薛琴用手一指鐵籠,道:“呶!你看,不是在那裡嗎?”
雲霄注目看去,就見在那烈火熊熊的鐵籠後面,出現了一個奇形怪狀的人。
他不由心頭一震,差點兒沒有失聲驚叫起來。
只因在他心目中的薛玲,乃是一個白衣飄飄若仙,怎麼一下子變成這般模樣? ……
蓬首垢面,衣衫狼藉污濁不堪。
那人正是薛玲,她是被火熏成了這副樣兒,只一現身,就撲向林可卿的懷中,哀哀痛哭起來。
雲霄慢慢地走了過來,打算安慰人家幾句,哪知方喊出一聲:“薛姑娘……”薛玲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樣,尖叫一聲,跳起身來道:“我不要你看我這副樣兒!”
話聲中,翻身就朝一處精緻的院落中跑去。
這一來,雲霄登時怔住了,望著人家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薛琴翻了翻美眸,似懂非懂地道:“哥哥!你看什麼?”
林可卿卻神秘地一笑,道:“雲霄,還不快追去,小心那院中藏著天蠍餘孽!”
雲霄聞言,倏吃一驚,這才想到了自己那太阿神劍,連忙回身跑向仇貞身邊,當他伸手去找劍……咦! 神劍早失踪影。
方當他愕然之際,倏見眼前紫光一閃,一條人影電掣般飛向那院落中去了。
“還我劍來!”他突地厲喝一聲,頓足追撲過去。
這是一座設置精雅的小院,疏香暗影,花木繁陰,十分的悅目幽雅。
迎面一幢三間瓦房,竹簾低垂,人影閃晃可見。
光是這優雅的環境,就足以使人雜念俗慮,為之全消。
可是雲霄此際哪有閒情觀賞,他一心都在劍上,是以一進入院中,就高聲喊道:
“還我劍來呀!”
竹簾掀處,從屋中出來了一人,冷冷地道:“你這個人喊叫什麼?誰見你什麼劍了。”
雲霄但覺眼前一亮,歡愉地叫道:“啊!霞妹妹!你怎來了這裡?”
那女郎正是歐陽玉霞,她寒著臉冷冷地道:“你別叫得那麼親熱好不好,你不是討劍來的嗎?”
屋中又一女子的聲音,接口道:“是要劍來的嗎?拿去吧!”
聲出,只見一道長虹從屋中射出。
雲霄探手接住了太阿神劍,心中一動,忙喊道:“影妹妹!哈哈,你也來啦!”
喊聲中,頓足就往屋裡縱去。
倏地一股勁風襲至,竟然擊向雲霄前胸。
雲霄驟覺有變,趕忙剎勢,不小心一腳踩住了竹簾子,再被那股勁力一推,一下摔了個仰面朝天。
“哈哈!哈哈……雲哥哥也會摔跟頭呀?”
隨著笑語去,小院門口出現了小叫化舒元和小搗蛋柳春。
舒元卻滿面正經地向柳春叱道:“小春兒,不要嚷嘛,瞧大哥臉都紅了呢。”
雲霄紅著臉站起身來,叱道:“你們兩個誰也別說誰,還不能是一樣。”
舒元笑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太冤枉了。”
柳春道:“雲哥哥怎麼不進房呀?卻在院裡摔跟頭玩,可惜把這些花兒都壓倒了。”
雲霄沒好氣道:“我高興這樣,你管得著嗎?”
房中的梅影插口道:“是呀,誰管你了……”雲霄著急地道:“影妹,你這是乾什麼嘛?開玩笑也得適可而止,我不已掉過跟頭了麼?”
竹簾一起,房中已出來了梅影,滿臉冰冷,沉聲道:“你要想進房來是嗎?”
雲霄道:“我只是想看看薛姑娘的傷勢怎樣?”
梅影道:“傷得很重,而且是面目全非。”
雲霄道:“那我更得看看她了。”
梅影道:“要進房來可以,得答應我一件事。”
雲霄笑道:“就是你的鬼主意多,我不是已認輸了麼?”
舒元突然嘆了一口氣,道:“好,我這是第一遭聽到'我認輸'……”柳春笑道:
“我也是初聞!”
雲霄叱道:“你們兩個小鬼留點神,不定什麼時候,要你們知道厲害。”
柳春扮了一個鬼臉,笑道:“厲害已看過了,不就是那個跟頭摔成面朝天嗎?”
雲霄突喝一聲,道:“你找打!”
柳春、舒元兩人一縮頭,跑進房中隔簾叫道:“雲哥哥,有能耐就進來呀。”
雲霄氣得只有乾瞪眼,當著嬌妻的面,他卻發不得氣。
梅影道:“餵!你答應不答應嗎?”
雲霄道:“你還未說是什麼條件呢!”
梅影道:“好!我問你,霞姊姊曾和你文定在先,你是不是還要她?”
雲霄道:“父母之命,我怎敢違,只要她不嫌棄,我云霄是求之不得。”
梅影道:“那麼我呢?”
雲霄道:“媒妁之言,還有師長之命,我越發不敢抗命了。”
梅影道:“叫你答應的,就是這第三人了,我們願和玲妹妹事你一人,答應不答應啊!”
雲霄想不到會出這個難題,一時間,實難答應,不由得吶吶地道:“這個……這個……”梅影催道:“這個什麼嘛,答應不答應?”
雲霄道:“這件事,我得禀告而行,不得父母許可,那怎麼能成?”
“有我老要飯的作主,誰敢不聽!”笑聲中,又進來了丐仙莫邪。
雲霄連忙轉身施禮道:“怎麼師叔也參與這件事。”
莫邪笑叱道:“放屁!你認為我老要飯的愛管閒事,告訴你,參與這件事的人,多著呢!”
隨著話聲,從外面真的到了不少的人。
這麼一來,雲霄越發的掛不住了,但他心中卻是樂開了花。
梅影又催道:“你答應不答應嘛?”
雲霄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剎時間,鼓掌聲喝彩聲雷動而起。
房門口白影一閃,出來了薛玲,仍是那樣明艷照人。
雲霄先怔了一下,接著忘形地撲上前去,道:“好哇!你騙人,還是依然的嬌豔嘛!”
薛玲一瞪眼道:“你真是個無賴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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