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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中發生了什么事?”
黑衣人忙上前恭施一禮,道:“稟少主,弟子‘神武院’屬下鐘子良,南宮長老等全在堡中!”
“哦!”
甘棠直覺地感到事非尋常,不及追問緣由,向程琦和“青衣劍客”一抬手道:“我們進去!”
進入堡門,一路所見,非死即傷。
看來,堡內已經過一番劇戰。
甘棠心急如焚,他怕這變故會影響到他索討血債。
堡內,靜得出奇。
程琦當初化裝為“半面人”任“玉牒門”刑堂之職,對堡中一般布置,了如指掌,雖然該堡是按奇門陣式所建,卻難不了她。
顧盼間,在演武場上,只見黑壓壓一道人圍,人數竟以百計。
一個臃腫的身影,迎上前來,他,正是“天絕門”首座長老南宮由,只見這怪杰滿頭大汗,匆匆向甘棠耳邊數語。
甘棠面皮一緊,目中煞忙畢射,沉重地一點頭,撥開人圍,沖入場內。
西門嵩滿面猙獰慘歷之色,手中扣著一個鵝黃宮裝的絕色美女,她,正是孫瓊瑤,粉面一片凄然,秀眸充溢著栗人的怨毒。
正對西門嵩的,是三個人,一個是白發獰惡的老太婆,赫然是“死神”的妻子“陰司公主孫小華”,她身后左側,是一個王者裝束的半百老人,冠帶袍靴,看來必是“東海派掌門孫景泰”無疑,右側是一個白衣人,甘棠目光掃到白衣人面上,不由“怦”然大震,他,正是被“十五妹”稱做“四哥”的那中年武士。
“陰司公主”面上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西門嵩陰惻惻地道:“孫景泰,要想你寶貝女儿不死的話,立即退出堡外!”
王者裝束的老者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嵩,縱使家姑不殺你,你也逃不出中原武林同道的制裁!”
“陰司公主”白發蓬飛,厲聲道:“你放不放人?”
西門嵩陰聲道:“辦不到!”
甘棠目光再轉,只見場中地上,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半數以上是錦衣武士,四周,有各門派駐“武盟”的代表,和各門派弟子,人數最多的是“天絕門”和“東海派”。所有的人,同一神情,怨毒、憤怒、仇恨、瞪目切齒。
甘棠緩緩舉步入場……
“什么人?”
四周轟然爆發了一陣怒喝。
“陰司公主”目芒一轉,獰聲道:“不許動……”
西門嵩目光一掃甘棠,面上微微一動。
甘棠現在的身份,在西門嵩眼中,仍是護法黃俊,他早已得到南宮長老授計,在喝罵聲中,以閃電身法,一下便到了西門嵩身后。
暴喝如雷,顯然群雄認定甘棠是西門嵩的爪牙。
甘棠沉聲道:“門主,把人交給我!”
西門嵩一搖頭道:“不行,你控制不了!”
“我有絕對把握!”
“不,听我說,現在你設法搶進演武廳,轉動長案的左腳……”
“好!”
好字聲中,猝然切出一掌,西門嵩做夢也估不到甘棠會向他下手,他功力再高,在猝不及防之下,加上甘棠胜他一籌的身手,根本沒有應變的余地。
悶哼聲中,抓住孫瓊瑤的那只手,險被擊斷,一松手,孫瓊瑤已到了甘棠手中。
猝然之變,場內外均為之嘩然。
甘棠抱著孫瓊瑤,暴退八尺。
西門嵩怪吼一聲:“黃俊,你……”
甘棠低頭,以手抹面,再抬頭,冷厲地道:“西門嵩,看我是誰?”
“呀!”
場內外又是一陣惊呼。
西門嵩頓時面如死灰,臉上的肌肉急劇地抽搐,恨毒的道:“是你……小子……”
甘棠仰天一陣狂笑,道:“不錯,是我,‘武圣甘敬堯’的遺孤,甘棠!”
后面兩個字,特別響亮,傳入了在場每一人的耳鼓。
甘棠閃身、移步,把孫瓊瑤交与她父親“東海”掌門孫景泰,然后,再回到西門嵩身前八尺之處,抖腕,從衣底抽出了那柄“三刃怪劍”,厲聲道:“老賊,你認識這個?”
西門嵩連退了三四步,面上的肌肉,抽得更緊了。
“三刃怪劍”出現,群情沸騰,各門各派的高手,齊齊向中央逼來……
南宮長老這時入場,大吼一聲:“諸位稍安毋躁!”
這一吼,有如九天雷震,全場頓時肅靜下來。
南宮長老接著又道:“小老儿‘天絕門’屬下‘長老院’掌院南宮由,前此承江湖朋友抬愛,呼為‘無名老人’謹此致孟浪之歉意……”
全場又起了一陣騷動,“無名老人”,在江湖中可說婦孺皆知,除了极少數的二三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這一揭露,當然會引起震惊。
南宮長老一頓之后,突地戟指西門嵩道:“死神第二也就是當年‘圣城’血案主凶,現在‘武圣’后裔甘棠,也就是敝門按特例揀選的掌門繼承人,出面清理這公案,請各同道暫時忍耐。”
群眾一陣歡呼,這表示了對已故的“武圣甘敬堯”的崇敬。
驀地——
“陰司公主”孫小華冷喝一聲道:“什么‘武圣’不‘武圣’老身要親手殺他!”
沒有人敢挺身發難,在甘棠未現身之前,群雄也有意借她的手除去西門嵩,然后再設法對付她,她現在這一嚷,所有的目光,全怒視著她。
孫瓊瑤這時已站在她父親身邊,痴迷地望著甘棠,聞言之下,輕聲道:“姑祖母,您不該出頭了!”
“陰司公主”怒哼了一聲道:“丫頭,不許饒舌!”
甘棠半側身,凝視著“陰司公主”道:“中原武林數百條人命債,你有一半責任!”
“陰司公主”怪叫一聲道:“小子,看在适才你救老身侄孫女的份亡,饒你一次不死,你滾開!”
甘棠重重地一哼道:“本少主為維護武林正義,卻不會饒你!”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這是信口亂吠!”
“事實會告訴你!”
“注意!”南宮長老采聲而呼。
甘棠方自一怔,一道奇強無比的怪异勁風,已撞上身來,在猝不及防之下,踉蹌斜出了三四步。
“陰司公主”怪喝一聲:“你想逃!”人隨聲起,電閃追去。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西門嵩業已突圍而遁!
甘棠反應神速,也破空追去。
全場爆起了一陣騷動,論功力,在場的各派高手,根本插不上手。
南宮長老倏有所悟,運足丹田內力,大喝一聲:“速退,炸藥!”
這一喝,立收奇效,所有在場的高手,紛紛彈身朝演武場外射去。
“轟隆!”
爆炸聲天搖地動,煙硝彌漫,石舞砂飛,間雜著凄厲的慘嗥,只這么一剎那間,演武場面目全非,走避稍遲的各門派高手,死傷狼籍,被炸成碎片的,為數已無法估計,看來,死傷不會少于百人。
幸而得免于難的,一個個呆若木雞。
“玉牒堡”构造特別,西門嵩業已鴻飛冥冥。
各門派高手,重行合圍。
甘棠目光一掃血肉狼藉的現場,栗聲向“陰司公主”道:“女魔,我現在要殺你了,只有你的血,才能贖你的罪行。”
“陰司公主”狂妄地喋喋怪笑道:“老身也從此開殺戒,不使血遍中原道,就枉為‘死神’之妻。”
這句話滿了血腥的話,出自“陰司公主”之口,令人毛骨悚然。
甘棠一擺手中“三刃怪劍”……
驀地此刻——
一條人影,電射入場。
甘棠心里一震,只見現身的,是一個身著黃葛布衫的白發老人,手持龍頭拐杖,滿面激憤之色,這老者,赫然正是“奇門派”長老“神醫宇文松”,他不久前一時不察以本身神奇醫術,使“陰司公主”雙目复明,事后追悔無及。
“陰司公主”冷森森地道:“小老儿,疊石峰頭,我曾許諾過不殺你,你別來找死!”
“神醫宇文松”直視著甘棠道:“少俠,請暫退開,容老夫与她交待几句話!”
甘棠面帶難色,道:“宇文前輩,難道你還希望頑石點頭?”
“請暫退!”
這話說得嚴肅無比,甘棠只好退离丈外。
“神醫宇文松”這才面向“陰司公主”道:“老夫不能做武林罪人,今日當天下同道之面,補此一過。”
“陰司公主”毫不為意地道:“你准備怎么樣?”
“神醫宇文松”緩緩向對方逼近了數步,道:“忠告你几句話!”
“這很有趣,老身生平還不曾被人忠告過,你說說看?”
“神醫宇文松”又向前移了一步,雙方距离只有五尺。
“自古邪不胜正!”
“嗯,還有沒有?”
“殺人者人恒殺之!”
“應該再加上一句,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哈哈哈哈!”
“對极了!”
“小老儿,莫非你要勸老身孽海無邊,回頭是岸么?”
“你回頭已經遲了!”
“什么?莫非……”
“轟”然一聲巨響,震得在場的一個個惊魂出竅,響聲過處,地下剩下一些破碎的肢体,血肉飛濺,肝膽爆裂。
“神醫宇文松”一著之失,竟以身殉,顯然,他早怀此志,与這女魔偕亡。
甘棠全身起了一陣寒栗,他本人有把握毀這罪魁禍首,如果,他料到宇文松這一著,必不讓他出手,這滿怀正義的老人,可以不死,然而,事實既成,是不能改變的。
“東海”掌門孫景泰搶入場中,所有門下武士也一擁而上。
孫景泰以仇恨的目光,掃向在場的中原各門派高手。
這場面,很可能爆發一場“東海”与中原的紛爭。
甘棠見机得早,上前一拱手道:“孫門主,在下有一言奉陳?”
孫景泰冷冷地道:“本座愿聞!”
“貴姑母先后為中原道帶來兩次血劫,中原武士遭害的數以千計,這一點孫門主必然清楚,但中原同道并沒有遷怨貴門派,因為這是死者個人的問題,在下認為這收場是适得其所。”
這番話義正辭嚴,情理兼備。
孫景泰愣了片刻,親手揀了几片尚能分辨屬于“陰司公主”的殘肢,与半個頭顱,撕下衣襟包了,然后一揮手,道:“本門弟子立即撤退,即日返回東海。”
“東海”門人聞令之下,紛紛向外走去。
一條纖影,幽然出現,她,正是孫瓊瑤。
甘棠目光甫一与對方接触,似有一股异樣的電流,流過全身,使他下意識一顫,尤其,那幽怨的眸光,的确使人終身難忘。
“少俠,今后天涯,你會記得我嗎?”
每一個字,像一柄錘,敲擊在甘棠的心板上,他想說什么,但又覺千言万語,不知從何說起,口唇禽動了數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能說什么呢!
孫瓊瑤幽幽地再度開口道:“少俠,別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我不向你說再見……”
說完,背轉身去,蹣珊地移動腳步,淚水,在她轉身之際,滾落粉腮。
孫景泰向甘棠一抬手,道:“甘少俠,小女深深地愛著你,本座知道,但,感情無法強求的,本座僅此一女,門派香煙靠其接續,所以,本座來令她收拾起這份私情,立返東海,如果有緣,本座誠意歡迎你渡海東來,再見了。”
說完,大步出堡而去。
甘棠窒在當場,腦中轉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兩句話,鼻頭酸酸地,有一种幻滅的感覺。
伊人已去,但這份沒有結果的綺情,是他終身難以忘怀的了。
“毀了玉牒堡!”
群雄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怒吼,接著,人如飛蝗,向內院扑去……
甘棠兀猛惊覺,元凶漏网,仇未了,恨未消,豈能沉嘗在空幻的私情中,意念電轉,籌思著該采取什么行動……
一名“天絕門”弟子,匆匆奔至,急聲道:“請少主立即到堡后墳場,秘道出口!”
甘棠頓有所悟,彈身電奔而去。
一道火苗,從堡中升起,接著兩道、三道……全堡剎時成了火海。
堡后,墳場中,暴喝震耳,掌聲動天,南宮長老。天威院主、神武院主、執法院主、三目老人、奇門令主、少林無相大師、青衣劍客司徒望等八名當今一流高手,團團圍住西門嵩,生拼活搏。
場面之慘烈,令人怵目惊心。
地上,橫陳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赫然是曾當過西門嵩替身的衛武雄。
甘棠目光一掃之下,業已了然一切,西門嵩在現場脫走,引爆演武場,然后准備從秘道脫身,“天威院主程琦”熟知堡內情況,聯合高手截擊。
“三目老人”与“奇門令主”先時不見現身,想是剛剛赶上這場大戰。
甘棠彈身進場,厲聲道:“西門嵩,納命來!”
正在交手的八位高手,像是有默契般的,齊齊向四面退開,持戒備之勢。
甘棠一揚手中“三刃怪劍”,目眥欲裂地道:“西門嵩,血洗圣城是你主謀?”
西門嵩慘厲如惡鬼,獰聲道:“不錯,小鬼,老夫之有今日,并非無能,乃是天意。”
“有多少人參与行凶?”
“三十二名‘死亡使者’,可惜他們都死了,哈哈哈哈……”
“我要把你挫骨揚灰,碎尸万段!”
一挺“三刃怪劍”厲辣絕倫地攻了出去。
另一場惊心動魄的搏斗,疊了出來。
空气緊張得令人鼻息皆室。
高手環伺,勁敵當前,西門嵩自知逃生無望,展開了拼命的打法,如惡煞凶神。
甘棠仇堆恨積,出手當然也是狠辣無比,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他功力倍增,每出一式,都達到了所學的极限。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西門嵩久經拼搏,雖死命掙扎,但已如強弩之末。
一聲栗人的暴喝過處,西門嵩身上見紅,連中三劍,身形一個踉蹌。
喝聲再起,甘棠挑飛了對方長劍。
搏斗已成尾聲,西門嵩成了待宰之羊。但仍滿面猙獰戾气。
甘棠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嵩,你曾用這支劍刺了先父三十七創,現在,你接受這報嘗!”
西門嵩怒目咬牙,連退三步,拿樁運動。
甘棠厲哼了一聲道:“老匹夫,你想自斷心脈!”
隨著話聲,飛點一指,西門嵩全身一震,几乎栽了下去。
怪劍閃處,朵朵血花,從西門嵩身上冒起。
十劍!
二十劍!
甘棠口里數著數。
西門嵩已成了一個血人,但他仍搖晃著挺立不倒,每中一劍,面上的肌肉便抽動了一下,沒有哼聲,顯示出這一代梟魔對自己也一樣的殘狠酷毒。
三十七!
這一劍,直透心窩……
圍觀群眾,忘形地歡呼起來。
西門嵩面孔在抽搐,全身在痙攣,目光逐漸黯淡……
甘棠往回一抽劍,西門嵩“砰”然栽倒地面,并沒有多少血噴出,他的血已枯竭了,一代梟雄死了,但又目不閉,似乎還留戀著那“武圣”“武林盟主”的榮銜。
“嚓!”
劍光再閃,甘棠一劍剁下了西門嵩的腦袋,提在手中。
狂亂的喧叫聲中,各門派弟子蜂擁而上,劍掌齊下,片刻功夫,一具無頭尸身,變成了肉醬。
接著,人流奔向后山“疊石峰”方向,不言而喻那含有血腥与恥辱的紀念石碑,由各門派所立,現在又毀于各門派之手。
甘棠手提元凶首級,思前想后,不由黯然淚下。
“玉牒堡”仍在熊熊烈焰之中,“玉牒門”也在這烈焰中化為灰燼了。
“三目老人”等,緩緩移步上前……
甘棠先向外公“三目老人”行了大禮,然后才与姨母“奇門令主”、表弟林鵬見禮。心頭,浮現了母親和表姐林云的影子,但此刻,他不便開口談及家事。
各門派駐“武盟”的代表,全部在場,一一上前与甘棠致崇敬之意。
“武圣”嫡嗣,挽回了武林浩劫,与上代媲美同榮。
突地——
一條白色人影,從秘道中奔出,南宮長老迎上前道:“如何?”
白衣人伸手遞過兩面掌大鐵牌,道:“尋到了!”
南宮長老接過來,察視一遍,用手指夾住,揚向谷門派代表,道:“血帖,正副兩面!”
各代表不由面上變色,這兩面“血帖”,染滿了武林同道的鮮血,几乎使整座武林毀滅,“血帖”本身,只是兩塊頑鐵,然而使用它的人,使它成了死亡的象征。南宮長老把它遞与少林“無相大師”道:“請大師發落!”
“無相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老衲何能,請甘小施主處置吧。”
南宮長老方待開口,甘棠已接口道:“長老,請你處置為好!”
南宮長老哈哈一笑,他本不尚虛偽,也不答話,運起功力,當眾震碎。
甘棠目光一直不曾离開白衣人,這時才有机會開口道:“閣下是排行第四的斐坤?”
白衣人十分平靜地道:“少主何以知道在下姓名?”
“十五妹墓中得見!”
“哦!少主已完成了十五妹心愿?”
“是的!”
“在下該稱為四號‘死亡使者’才對!”
這本是甘棠的意料之中,聞言并不惊奇,只是對方的出現与行為,使他不解。心念一轉之后,道:“那十五妹該是十五號,五號姚岑是第五號了?”
“是的,五號便是十五妹的丈夫,因心神失常而被滅口,蒙少主相救,所以十五妹對少主十分心感,嗣后五號死于‘大佛窟’,十五妹夫妻義重,決以身殉,之后,在下從‘大佛窟’撿出遺骸,秘密歸葬……”
“哦!原來如此,五號為何心神失常?”
四號使者斐坤定了定神,目光向四下一掃,道:“這些秘辛,應該公諸武林。五號昔年曾受過‘武圣’大恩,卻被西門嵩驅迫血洗‘圣城’,受良心責備,因而成瘋……”
甘棠這才明白五號瘋漢當初囈語連呼武圣,并說要殺西門嵩,原來是這么回事,想及對方的身份,俊面倏地一沉,栗聲道:“斐坤,你也是凶手之一?”
斐坤面色微微一變,沉聲道:“是的,所以‘死亡使者’全是……”
“你……”
“少主可能還有些事不明白,請容在下奉告!”
“講!”
“西門嵩自得‘陰司公主’授与奇功之后,如虎添翼,表面上,他与‘陰司公主’虛与委蛇,暗中積极調練爪牙,作為君臨武林的工具……”
“血洗‘圣城’的目的何在?”
“第一,他曾敗于令先尊手下,心中記恨。第二,他發誓要取代‘武圣’,成為天下第一人,于是,他逐步按計划行動……”
這是一件震惊武林天下的巨案,也是十多年來,困惑武林的謎。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凝神傾耳而听。
甘棠盡量抑制狂亂的情緒,他當然是希望知道這件慘案的始未。
斐坤頓了一頓之后,接著又道:“第一步,西門嵩以卑鄙手段,离間‘武圣’夫妻感情,制造机會使陸秀貞進入圣城作內奸……”
“什么?卑鄙手段!”
“竊取‘青衣劍客’劍飾与令堂信物金鳳釵,做成陷阱……”
甘棠目光不期然地瞟向了“青衣劍客司徒望”,目光中顯示無比的歉疚之意。
“然后,設計謀殺‘青衣劍客’以圖滅口……”
“這我知道了,以后呢?”
“在一次‘圣城’歡宴之中,暗在酒中下毒,使今先尊与手下失了抵抗力,然后率領秘密訓練的三十二名‘死亡使者’,下手屠庄,并以無意中所得的‘三刃怪劍’,作為凶器,嫁禍‘九邪魔母’……”
“哦!”
所有在場的,齊聲發出了惊呼。
甘棠鋼牙几乎咬碎,他覺得西門嵩雖死,仍不能償其罪行于万一。
“之后,他以‘死神’面目出現江湖,大開殺戒,造成恐怖情況,費了無數心思,套取了‘陰司公主’全部武功,然后炸窟把她活埋,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陰司公主’竟然不死……”
“西門嵩見時机成熟,于是設下‘生死大會’。”
“是的,這是最后一著棋,以一名手下假扮‘死神’,由他挑戰,以蒙武林耳目,做成他當盟主的机會,照原來的計謀,殺‘死神’,誅‘使者’,只是演戲……”
說到這里,斐坤面上抖露出無比的恨毒,接著道:“誰知他假戲真做,不知何時,以一种慢性毒藥施之我等,到動手時,才發作起來,一個個功力盡失,成了待宰羔羊,天道好還,在下被拋落絕壑之時,無巧不巧的被石縫夾住,保全了性命,若非如此,‘陰司公主’當初雙目盲殘,西門嵩与她交談時又改變了聲音,她根本不知道所造就的人是誰,只要西門嵩不施展得自她的功力,這謎底將永遠無法揭曉!”
“哦!”
又是一陣惊呼,每一個人的額上,都滲出了汗珠。
甘棠緊迫著追問道:“閣下不死,向‘陰司公主’揭露了西門嵩的面目?”
“正是這樣!”
“閣下的話說完了?”
斐坤慘然一笑道:“是的,我罪孽深重,不求寬恕,能有如此收場,死亦瞑目了!”
話聲中,一指戳向自己的“太陽穴”……
甘棠方待出手阻止,但中途改變了主意,是的,他沒有活下去的理由。讓他自決,算是對他揭發謎底的補償。
“砰!”
斐坤仰面栽倒下去。
南宮長老慨然一歎道:“殺人者死,這是至理名言。”
這時,甘棠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母親,記起那天對母親的態度,內心感到一陣劇痛,深悔自己不明事理,不察机微,天涯茫茫,慈顏何處尋覓?
凄苦的神色,自然瞞不過“三目老人”等。
“奇門令主”緩緩上前道:“孩子,你知道你做錯了?”
“是的!”
“還不算遲,你母親与云儿必在一道,遲早會尋到的。現在,你准備做什么?”
“我要攜人頭拜掃圣墓,以慰先靈!”
“好,你外公和我隨你一道。”
甘棠回身恭敬地向南宮由道:“長老,此地善后請長老費神命弟子們清理!”
南宮長老一頷道:“我會辦!”
“還有一件事,這柄‘三刃怪劍’、我曾答應‘魔母’尋到后与她合葬……”
“神武院主”上前道:“少主,這事由卑座親自去辦!”
“如此有勞了!”
“青衣劍客司徒望”与“天威院主程琦”夫婦雙雙上前,程琦道:“少主,卑座夫妻暫時告退,霜儿功力盡廢,羈留旅邸,必須前往照應,恐怕要到少主接掌門主的大典時才能再見了!”
“貴座只管請便,前此德意就此致謝!”
“不敢!”
甘棠向“青衣劍客”一跪,道:“世叔,請恕侄儿不久前對世叔的無狀!”
“青衣劍客”急忙伸手扶起道:“賢侄,事情過去了,就忘了它吧,敬堯兄當可瞑目九泉了!我改日再專程去祭拜令先尊。”說著,老淚已滾落腮邊,但臉上仍露著興奮的笑容。
少林“無相大師”徐步近前,滿臉肅穆之色,打了一個問訊,道:“老衲承各派施主推為代表,向少施主說几句話!”
“晚輩洗耳恭听!”
“邪魔為禍,掩盡天下耳目,各門派同受愚弄,錯把魔鬼當天使,几陷中原武道于万劫不复之境,武史蒙羞!幸有少施主力挽狂瀾,獨手回天,無量功德,可追先‘武圣’過之無不及,老衲等回山之后,將請示各掌門公議如何對少施王冠以尊榮。”
甘棠心中大為激動,誠摯地道:“除魔衛道,武林本份,何況晚輩家仇牽索,大師所言,決不敢當。”
“少施主不必太謙,老衲就此告退!”
說完,頂禮而退。
甘棠呆了一呆之后,向南宮長老道:“何以不見丐幫代表?”
“哦!丐幫幫主新喪,該代表已于數日前赶返!”
“本門白長老呢?”
“奉召回宮,安排祭典与少主接位事宜!”
“哦!請問太夫人近況可好?”
南宮長老黯然道:“天數已定,人力無法挽回,日薄西山,為時不遠了!”
甘棠仰首蒼穹,內心感慨万端,如果沒有太夫人識拔,自己沒有今日,幸而太夫人在臨別時交待的几件心愿,業已一一完成,算是聊報鴻恩于万一。
久久之后,才感傷地道:“長老,我祭奠完先塋之后,立即回宮!”
“好,早去早回太夫人定已望眼欲穿了!”
“玉牒門在各大城鎮設立的‘武場’……”
“眾怒難休,讓各門派去解決吧!”
“告辭!”
“請!”
甘棠与外公“三目老人”、姨母“奇門令主”、表弟林鵬,与“奇門派”隨行弟子一行十余人,取道奔向“圣墓”。
“青衣劍客司徒望”原本決定与發妻程琦去救治愛女司徒霜,臨時改變主意,由程琦單獨前往,自己隨甘棠一行去拜祭,圣墓。
圣墓,在圣城原址。
圣城化為劫灰之后,中原武林道收尸揀骨,在原址建造了一座巨冢,稱為“圣墓”以供同道憑吊,追念。
凄風吹拂野草,陰沉沉的天宇似乎垂得很低。
甘棠一行十余人,來到了“圣墓”之前,從人擺上香燭紙馬,西門嵩的頭顱,是主要的祭品,列在居中。
各人上香跪拜之后,甘棠伏跪墓前,痛哭失聲。
這是他劫后十一年來,第一次大放悲聲,似乎把所有的積憤,哀傷、愁苦,在淚水中傾瀉而盡。
香煙裊裊,紙灰飛揚,一條黑色人影從墓后冉冉而出。
“奇門令主朱玉芳”首先惊喜地喚了一聲:“瓊妹!”
接著“三目老人”和“青衣劍客”出聲招呼。
林鵬雀躍叩前,大聲道:“姨媽,找得我們好苦,我姐姐呢?”
甘棠驀然抬頭,來的竟是她母親“鳳凰女朱瓊芳”,短短時間的隔离,她忽然變得蒼老了,也憔悴了,頭上的白發,不知添了几許,甘棠明白這原因,他曾深深地刺傷了慈母心,一時之間,愧、悔、哀、傷交集。
身形一長,跌跌撞撞地爬伏母親腳前,雙手抱住母親雙腿,淚如泉涌,嘶啞著聲音泣喚道:“媽,饒恕孩儿、忤逆不孝!”
“鳳凰女”本來像冰塊般的面容,開始融化、改變,淚珠扑簌簌紛滾而落,手撫愛儿頭頂,凄幽地道:“孩子,媽永遠不會怪你!”
地慘、天愁、人悲、在場的無不落淚。
這場面,的确相當感人。
“青衣劍客”抱拳一揖,道:“大嫂還記得小弟嗎?”
“鳳凰女”淚眼凄迷,定眼看了良久,才惊异地道:“你,司徒賢弟?”
墓前,母子等歷述經過,所有的誤會,全部澄清。
甘棠不安地道:“媽,表姐呢?”
“孩子,你嚴重地傷了她的心!”
“孩儿知罪了!”
“她与我一道,住在离此不遠的山間。”
“奇門令主”插口道:“棠儿,你喜歡表姐嗎?”
甘棠忸怩地訕訕道:“是的!”
“我把她許給你!”
“鳳凰女”破顏一笑道:“孩子,快叩謝你姨母!”
甘棠依言下跪。
“青衣劍客”朗聲道:“我來做個現成的大媒吧!”
天空陰郁漸散,透出一縷陽光。
甘棠稟明母親,必須即日赶回“天絕地宮”,母子等約定一月之后,在洛陽城廂的巨宅團聚,并為他与林云舉行婚禮。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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