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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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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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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8: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伏擊黃忠


  馬躍帶著千餘黃巾殘兵原想避開官軍大營,奈何營中官軍反應迅速,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集結,吶喊著從營中衝出來攔截。

  薄薄的晨曦裡,兩軍撞在一起一通混戰,由於事起倉促,官軍準備不足,很快就被黃巾賊衝破防線。衝破防線之後,黃巾賊也不多做糾纏,迅速擺脫官軍往北遁去,只片刻功夫,愣在原地不敢追擊的官軍已經只能遠遠見到他們的背影了。

  這伙黃巾雖是殘兵敗卒,卻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精壯漢子,若沒有過人的體質和腳力,根本不可能跟著管亥殺透重圍,從宛城一路逃到精山。這會又是跟著馬躍去討生活,腦子裡盡想著美酒、美食、美女,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個個逃得比兔子還快。

  說起來也是秦頡大意了,這廝過於自信,篤定黃巾殘兵不敢趁夜下山突圍,所以把各路義勇兵的將領都召到大營議事去了。由於沒有主將,北麓義勇兵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黃巾賊們絕塵而去。

  等黃忠快馬加鞭趕回軍營時,黃巾賊早已經在十里開外了,黃忠急忙點起士卒來追,一邊又急忙譴人報與秦頡知曉。接到黃忠回報,秦頡還是將信將疑,不太相信黃巾賊會在一夜之間脫胎換骨,變得如此厲害!

  秦頡先把崤山上的文聘召了下來,文聘爬上精山一看,只見一大堆草人圍著火堆取暖,不由氣得破口大罵。

  ……

  再說馬躍帶著殘兵往北跑了不到20里,堪堪又到老河溝,這時候身後已經止剩下800餘人了,剛剛一通混戰,又折損了200多人。

  已成驚弓之鳥的裴元紹急忙趕上來一把拉住馬躍,大聲道:「伯齊,別再往北走了,往北就是宛城,那裡有朱雋大軍和韓忠狗賊的叛軍,只能是死路一條。」

  管亥也沉聲道:「不錯,前面就是老河溝,沒準官軍又有埋伏。」

  馬躍臉上浮起一絲狡詐的微笑,問道:「你們都認為往北是死路一條?」

  「嗯。」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點頭。

  「那就對了!」馬躍雙掌合擊,嘿聲道,「料想官軍也會這樣認為,這正是我們跳出重圍,擺脫官軍的大好時機。」

  「管亥。」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溝左側埋伏,官軍來襲則看我手勢為號,率軍掩殺。」

  「裴元紹。」

  「在。」

  「命你率300人在老河溝右側埋伏,官軍來襲則看我手勢為號,率軍掩殺。」

  「其餘人等,隨我在老河溝外原地休息。」

  管亥和裴元紹雖然不解馬躍這樣安排的用意,但還是點齊士卒各自埋伏去了,馬躍讓剩下的一百多號人在老河溝口坐下來休息,靜待官軍到來。

  這又是一次賭命!

  如果官軍主將夠謹慎,先集合全部軍隊然後再往北追擊,那麼馬躍的兩路伏兵安排就毫無用處,面對兵力佔優、裝備佔優、訓練有素的官軍,黃巾殘兵將只能是雞蛋碰石頭、頭破血流的下場。

  馬躍賭的是官軍輕敵!

  黃巾賊一貫的糟糕表現,很容易造成官軍的驕傲自大,加之昨夜又曾慘遭官軍幾路埋伏,被打的狼狽不堪,官軍的驕橫之氣只能更甚。

  剛才雖然逃得匆忙,可馬躍仍舊估計了一下把守北麓的官軍,約模只有500餘人,如果北麓的官軍不待其它三個方向的官軍匯合就孤軍來追,那麼馬躍就有很大的機會先擊破這一路官軍,然後從容遁走,從此跳出官軍的圍追堵截。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雖然在士卒面前,馬躍一派鎮定自若的嘴臉,可實際上卻緊張得不行,面臨生死抉擇,沒人能夠無動於衷。馬躍可不是神或者魔,一介亂世討生活的小人物而已。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等南方地平線上那一簇官軍倏然出現時,馬躍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又賭對了!現在就是洛陽城裡的皇帝老兒親至,也留不住這支不足千人的黃巾殘兵了。

  ……

  黃忠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因為強行軍,他的500義勇兵已經被拉成一字長蛇陣,跑的最快的還勉強能跟在黃忠馬屁股後面吃灰,跑的慢的卻已經落在好幾里開外了,黃忠卻還在一個勁地催促士卒加快追趕步伐。

  黃忠心裡著急呀。

  第一次在秦大人麾下作戰,寸功未立不說,居然還讓黃巾賊從他把守的北麓逃走了,一向心高氣傲的黃忠如何接受得了?

  「快,快點!」

  黃忠濃眉蹙緊,回頭不停地招呼士卒,一名士卒眼尖忽然指著前面喊道:「將軍快看,黃巾賊寇。」

  黃忠霍然回頭,薄薄的晨曦已經散去,果然看到昨夜曾經設伏的老河溝前,有一隊約模百餘人的黃巾賊正或躺或坐在那竭息,這會黃巾賊也同時發現了官軍,正像受驚的兔子般從地上跳了起來,一窩蜂似的向著老河溝深處逃去。

  黃忠精神一振,心忖這應該是掉隊的小股黃巾賊,大隊黃巾賊想來也在前面不遠了。

  立功心切的黃忠渾然不將這支百餘人的小股黃巾放在眼裡,不等後面的大隊士卒趕到,就帶著前面的100多人悶頭衝進了老河溝,誓要先滅了這小股黃巾賊再說。要說,黃忠熟讀兵書、精通兵法,本不該犯輕敵冒進的低級錯誤,無奈卻被馬躍準確地把准了心思。

  輕敵!從內心深處,黃忠從未將黃巾賊看在眼裡,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昨夜老河溝一戰,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

  老河溝深處,百餘人的小股黃巾已經被逼進了絕境。

  背後是追兵,前面是大片淤泥,已經逃無可逃,那小股黃巾放棄了逃跑,背著河灘回過身來,罕見地想和官軍拚個魚死網破,黃忠大喝一聲,催馬疾進,舞刀直取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儀表不俗的黃巾賊寇。

  黃巾陣前,馬躍高舉右臂,陰冷的雙眸死死鎖定黃忠,然後狠狠揮落右臂。

  「咻!」

  銳利的破空聲中,冰冷的殺機自左側霎息襲至,黃忠大吃一驚急閃身躲避,堪堪避過咽喉要害,卻再避不過肩膀。

  「篤。」

  一聲悶響,鋒利的箭矢已經射穿護胸鐵甲,狠狠地貫進了黃忠右肩。

  「哎喲!」

  黃忠一聲慘叫,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真是常年打雁卻反被雁啄瞎了眼,黃忠本是用箭高手,不想今天卻反遭了別人的弓箭暗算!

  「殺呀~~」

  身陷絕境的百餘黃巾賊率先衝殺過來。

  「殺呀~~」

  「殺啊~~」

  排山倒海的喊殺聲從老河溝的左、右兩側驟然響起,過腰深的蒿草叢中突然鬼魅般冒出來無數的黃巾賊寇,潮水般向著中間的百餘官軍掩殺過來,就算只是虛壯聲勢,黃忠身後那百餘義勇兵也嚇得夠嗆。

  「不好,中埋伏了!」黃忠心膽俱寒,撥轉馬頭就走,「撤,快撤!」

  主將即走,早已經寒了膽魄的義勇兵也頃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著來路撥腿就跑,後續跟進的義勇兵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衝亂了陣腳,待他們看清楚後面潮水般掩殺過來的黃巾賊寇,慌亂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便趕緊跟著轉身就逃。

  兵敗如山倒,黃忠昨夜曾在老河溝設伏痛擊黃巾,現在卻反過來被黃巾設伏痛擊!誠可謂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哈哈哈,殺!」

  管亥大吼一聲,一刀劈翻一名跑得慢的官軍士兵,心下感到說不出的暢快,從來是被官軍像狗一樣攆著到處跑,還真沒想到官軍也有今天,也有像狗一樣被黃巾攆著到處跑的時候,痛快,真是痛快!

  仰天長笑三聲,管亥舞刀正欲再追,卻被馬躍一把拉住。

  「行了,不要追了,馬上收攏士卒,立即轉進。」

  「為什麼?」

  管亥愕然不解,一邊的裴元紹同樣不懂,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啊。

  「追擊的官軍大隊人馬瞬息即至,宛城朱雋大軍也隨時可能南下,此時不走,則死無葬身之地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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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8:4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八百流寇


  話說接到黃忠傳訊,黃巾賊寇竟一路往北逃去,秦頡寬心大放。從精山往北就是宛城,宛城有朱雋大軍駐紮,兼有董卓的西涼鐵騎窺伺,黃巾賊寇雖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精山重圍,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敗亡在即。

  秦頡不慌不忙集結軍隊,將及中午,三路軍馬才堪堪趕到精山北麓,前方已經傳來黃忠遇伏兵敗的消息,秦頡又吃一驚,這伙黃巾莫非吃了春藥了?行事屢屢出乎意料,先是趁夜下山突圍,今又設伏大敗黃忠,接下來他們還會幹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來?

  不及片刻,黃忠殘兵奔走而回,已然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勇冠三軍的黃忠也中箭受傷。

  秦頡勒住黃忠馬韁,嗔目問道:「漢升,你素來精通兵法,怎麼反而中了賊寇埋伏?」

  黃忠滿臉羞愧,無言作答。

  蔡瑁素來妒嫉黃忠才能,見狀幸災樂禍道:「連千餘潰逃賊寇都打不贏,漢升兄可真能帶兵啊。」

  黃忠怒目以對,蔡瑁冷笑不止。

  秦頡心中煩躁,問道:「漢升在何處遇伏?」

  黃忠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答道:「此處往北20里,老河溝。」

  「老河溝?漢升你!」

  秦頡怒極,老河溝不是昨夜黃忠伏擊黃巾之處麼!今在同一地點,居然反過頭來被黃巾伏擊,真是有夠可以的!秦頡正要痛斥黃忠時,斷後的鄒靖忽然拍馬急急趕來,老遠便向秦頡喊道:「大人,不好了!」

  秦頡皺眉問道:「何事驚慌?」

  鄒靖道:「末將剛剛得知,黃巾賊酋馬躍已在這賊寇軍中,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異動極可能出自他的策劃。」

  秦頡聞言大驚,失聲道:「此話當真?」

  馬躍的厲害,秦頡是知道的,能被朱雋視為心腹之患的人,豈是易與?難怪賊寇會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圍,又能在老河溝設伏大敗黃忠,如果這一切都是出自馬躍的策劃,那就不足為奇了。

  可秦頡還是有些不信,問道:「賊酋馬躍不已經孤身出走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賊寇軍中?你又從何知曉?」

  鄒靖擊節歎道:「此事說來實在過於湊巧。昨日清晨賊酋馬躍逃亡至育縣,不料被守門軍卒認出,舍妹恰好率300義勇兵趕到,於是協助緝拿。舍妹武藝頗為不弱,賊酋本不是對手,奈何馬躍過於狡猾,竟使計制伏了舍妹,一路劫持逃至精山,是以得與流亡至此的黃巾餘孽會合,末將方纔遇到追蹤至此的家將,始才得知。」

  「緣來如此。」秦頡歎息一聲,旋即臉色大變,失聲道,「不好,馬躍即在賊寇軍中,恐生變故,諸將可隨我速速追擊。」

  遺憾的是,秦頡的反應太慢了,等他率軍火速趕到老河溝時,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朱雋大軍,看見朱雋所部陣容整齊的樣子,不像是有過廝殺,顯然馬躍和黃巾餘孽沒有繼續往北遁逃,卻不知道往何處去了。

  秦頡拍馬迎上朱雋,焦急地問道:「將軍,可曾遇見黃巾餘孽?」

  朱雋納悶道:「秦大人信中不是說黃巾餘孽已被你部使計圍死精山,怎麼反倒問起本將來了?這卻是何故?」

  秦頡臉露羞愧之色,歎息道:「不想賊酋馬躍竟在山上,下官一時大意,竟被黃巾餘孽趁機遁走,實在慚愧。」

  朱雋和聲道:「秦大人不必自責,在你的策劃之下,賊酋張曼成、趙弘、韓忠、孫夏、龔都及劉辟等輩悉數伏誅,數十萬南陽黃巾業已灰飛煙滅,今雖有小股餘孽遁走,不知所蹤,業已不足為懼,馬躍雖能,只怕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這份天大的功勞,是沒人能夠搶走的,本將昨日已經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報捷,表奏大人功績,大人靜候陞遷佳音便是,呵呵。」

  秦頡心中竊喜,臉上卻歉虛道:「實在慚愧。」

  朱雋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本將剛剛接到北方戰報,情形頗為不利,或許不日就將整軍北上,討伐黃巾大酋張角、張梁所部,剿滅黃巾餘孽和穩定南陽局勢的重任就拜託秦大人了。」

  秦頡神色一變,低聲問道:「廣宗局勢有變?」

  朱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歎道:「盧植老朽,不通軍事,輕敵冒進連吃敗仗,今困守枯城,賊勢滔天,冀州情形堪憂啊。」

  秦頡肅然道:「下官預祝將軍旗開得勝,剋日擊滅冀州賊寇。」

  朱雋抱了抱拳,說道:「承秦大人吉言了,軍情緊急,本將不宜久留,即日就將率軍北返先做準備,就此別過。」

  秦頡也抱拳道:「將軍保重。」

  「駕!」

  朱雋撥轉馬頭,在馬股上狠抽一鞭,戰馬吃痛霎時放開四蹄,向著北方疾馳而去。朱雋身後,近萬大軍鏘然掉頭,後陣變前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著北方緩緩開進,那一片森森鐵甲、櫻紅流蘇的海洋,異樣地震撼著幾千南陽兵的心靈,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漢官軍,當真是名不虛傳哪。

  ……

  再說馬躍,帶著800餘黃巾殘兵,從老河溝折道向東,輕裝疾進、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百餘里!早將秦頡的南陽兵遠遠拋在身後。從老河溝往東,就進入了比陽縣地界,比陽縣遭受黃巾的荼毒最烈,一路所見,田地荒蕪、村莊破敗,路有遺屍、行人絕跡。

  百餘里內,馬躍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供劫掠的村莊或者集鎮,將士們也只好餓著肚子繼續流竄。不過萬事有弊就有利,由於百里之內沒遇見一個活人,秦頡的追兵要想在短時間裡摸清這支黃巾餘孽的去向,卻是根本不可能了,這便給了馬躍很大的戰略迴旋空間。

  將及天黑時分,前方終於出現一處浩大莊園,在暮色裡閃爍著隱隱燈火。

  裴元紹興奮地向馬躍道:「伯齊,看,好大一片莊園!」

  管亥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眸子裡流露出狼一樣的目光,凝聲道:「裡面肯定有山一樣的糧食,弟兄們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馬躍吸了口氣,沉聲說道:「老管,老裴,把弟兄們集合起來,我有話說。」

  管亥和裴元紹答應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去集合隊伍去了。

  「弟兄們,快靠過來,都靠過來,大頭領有話要講。」

  「他奶奶個熊,排好隊,給老子挺直了腰板,還是不是爺們?」

  「大家動作快點,抓緊時間。」

  「躺地上挺屍呢?小心老子抽你。」

  暮色下響起裴元紹的呼喊聲和管亥罵罵咧咧的叫罵聲,兩人截然不同的風格在這叫罵聲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很快,800多剩下的黃巾賊就陸陸續續地站到了馬躍面前,在管亥的淫威下,個個挺胸凸肚,竭力裝出精神飽滿的嘴臉。

  馬躍縱身跳到一塊岩石上,吸了口氣悶聲吼道:「弟兄們,朝廷誣蔑我們是賊,是寇,有些弟兄還不高興。我告訴你們,是賊是寇無所謂,稱呼而已。只要能活下去,做賊做寇又有可妨?」

  「這個賊寇我們還就當定了,而且還要當最令朝庭頭痛的流寇!我們一共還剩下800多號弟兄,所以就叫八百流寇。待會打下前面的莊園,我會讓人趕製一面旌旗,上面繡起八百流寇字樣,從今而後,我們不再是黃巾賊,我們就是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管亥率先響應,振臂怒吼。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反應過來的八百餘黃巾賊紛紛響應,跟著怒吼起來。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黃巾賊的吶喊聲很快平息下來,這意味著馬躍在八百流寇中的威信已經初步成形。

  「我們是流寇,但絕不是流氓!我們可以搶劫、可以殺人,但絕不許禍害貧苦百姓!誰要是敢不遵我號令,休怪老子不講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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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8:4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二十三章 燒殺劫掠


  一旁的裴元紹撓了撓頭,小聲問道:「伯齊,啥叫流寇?」

  管亥悶哼一聲,答道:「笨蛋,伯齊要帶大伙過好酒好肉好女人的生活,那流寇自然就是富得流汗的賊寇了,這都不懂,豬。」

  馬躍聽得直翻白眼,當流寇實屬無奈。

  黃巾大起義的失敗已經充分說明,就算你能拉起來上百萬的隊伍,那也是支烏合之眾,照樣不是東漢王朝精銳漢軍的對手,挾裹貧民大規模起義是沒有活路的。

  當流寇有三點好處。

  一是目標小,不像黃巾起義那樣聲勢浩大,不太會引起東漢王朝的注意,所面臨的軍事壓力會小得多。

  二是流動快,當時的通訊手段極為落後,地方郡國兵各自為戰,並且訓練鬆懈、武備鬆弛,流寇就有很大的戰略空間可供穿插迂迴。

  三是給養足,由於常年在各地流竄,總能找到各地的富戶大族供其劫掠,所以給養不是問題。

  根據以上三點優勢,馬躍自信能夠熬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只要熬過五年,等到靈帝駕崩、董卓進京,繼而十八路諸侯並起討董,那時候,就是鹹魚翻身的時候了。

  當然,馬躍不是沒有想過去當山賊,當山賊也照樣能熬過這五年時光。

  當流寇,餐風宿露、居無定所,辛苦是不消說了,因為始終在官府的核心勢力圈內流竄,所以隨時可能被官軍合圍而全軍覆滅。

  當山賊,安居樂業、逍遙法外,只要你不鬧騰得太厲害,一般都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問題是,漢末三國,天下清苦,如果局限一地當山大王,周圍的富戶大族總有禍害完的一天,到時候怎麼辦?去打劫貧民百姓?雖然這個時代的山賊經常這麼幹,可馬躍畢竟是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的,過不了這心理關。

  浩澣綿長的幾千年中華史,最苦最善良最不容易的就是這些貧民百姓了,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求不過三餐溫飽而已,豈忍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予剝奪?在馬躍看來,這麼做簡直就與畜生無異。

  當然,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一樣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不去禍害周圍百姓,可這樣一來,所培養出的手下仍然只是一群農夫。馬躍需要的不是一群農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幫助馬躍在即將到來的群雄並起的亂世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如果手下只有一群農夫,那麼馬躍最終只能成為別人的刀下冤魂,以他的一顆頭顱去見證別的亂世梟雄的崛起。

  就像黑山賊張燕。

  張燕選擇做山賊,他也不打動貧民,所以只能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結果就只能投入曹操麾下,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張燕可以投入曹操麾下,可他馬躍不能,以他的個性如果真的投入曹操麾下,那總有一天會被生性多疑的曹阿瞞所殺。

  所以,馬躍必須當老大,要當老大,就必須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想要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就需要不斷地用新鮮血肉去餵養。

  何謂血肉?就是這個時代的富戶大族,就是他們通過正當或不正當手段聚斂起來的民脂民膏!馬躍必須帶著這群狼崽滿世界流竄,才能不斷地找到新鮮的獵物,經過長期的野蠻的捕獵訓練,有一天,這些純樸的農夫終會變成猙獰的惡狼。

  這……就是當流寇的唯一理由!

  幽暗的夜空下,馬躍厲聲喝道:「老子剛才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很好!」馬躍把手臂往前一揮,大吼道,「拿下前面莊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嗷~~」

  流寇們嚎叫起來,跟在管亥和裴元紹身後向前面那片莊園猛撲過去。

  ……

  宛城,朱雋的大軍已經離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甕城也已經清掃乾淨了,整個宛城已經見不到多少戰爭和亂世的氣息,秦頡也已經把郡治遷了回來。

  太守府大廳裡燭火搖曳、人影攢動,秦頡正在來回踱步,滿臉焦慮,黃忠、鄒靖、魏和與蔡瑁侍立一側,默然相對。

  稍頃,腳步聲響,年僅17的文聘昂首而入。

  秦頡急切地迎上前,問道:「可有賊寇消息?」

  文聘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搖頭道:「快馬業已搜遍老河溝方圓五十里範圍,未見賊寇蹤影!」

  秦頡失聲道:「五十里無所獲!這伙黃巾餘孽莫非插上翅膀飛走了不成?」

  鄒靖略一思忖,出列說道:「大人,是否需要知會周邊諸縣,加強警戒、互通聲息,但有賊寇消息,即刻發兵追擊。」

  秦頡長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肩上纏著繃帶的黃忠擊節道:「這個馬躍端的厲害,原本不堪一擊的黃巾賊寇,到了他的手裡,就如脫胎換骨一般,竟成了一支神鬼莫測的詭兵!」

  蔡瑁不以為然道:「漢升兄未免有些誇大其實了吧,不過千餘賊寇,只需數百江夏兵就可擊而破之,何懼之有?」

  黃忠火道:「那是你還沒領教過他的厲害!」

  蔡瑁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是被他打怕了!」

  「你!」

  「你什麼你,我有說錯嗎?敗軍之將爾,安敢言勇!」

  「蔡瑁,我與你誓不兩立,你敢與我單挑嗎?」

  「有何不敢!」

  秦頡怒而拍案,憤然道:「夠了!而今黃巾餘孽未滅,國事未已,正是齊心協力,同進共退之時,何故互相爭吵?」

  黃忠和蔡瑁悻悻然各自退下。

  ……

  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佔了那一片浩大莊園,整個莊園現在已經成了八百流寇的臨時軍營。

  院子裡架起了一口大鍋,一頭肥豬已經洗淨脫了毛正放在鍋裡滾煮,濃濃的肉香飄散開來,瀰漫了整個莊園,大鍋周圍已經聚集了百多號流寇,一邊往嘴裡扒拉著沒滋沒味的米飯,一邊眼巴巴地盯著鍋中的肥豬。

  角落裡,三個小頭目圍著一堆篝火取暖,喝著地窯裡找來的米酒,火上還架著三隻肥雞在烤,肥雞已經被烤得通體金黃、濃香四溢,一名小頭目撕下一條雞腿湊到嘴裡狠狠咬了一口,只覺滿嘴酥香,頓時連臉上的橫肉都綻開了笑容。

  後院不時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伙食沒有著落的流寇們三個一群,五個一簇,正在緊張地追雞逐犬,忙的不亦樂乎。

  已經吃飽喝足的流寇則倒在火堆邊呼呼大睡,身上披著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花花綠綠的女人衣裳,聞著香,捨不得扔,將來娶了媳婦可以給她穿,一個個還是小農意識很強哪。

  混亂中,賊眉鼠眼的管家被帶到了馬躍面前。

  馬躍冰冷的一個眼神瞪過去,那管家就嚇得一抖擻,仆地跪倒在地,連聲哀求道:「爺爺饒命,饒命呀,小的上有臥病在床的八十歲老母,下有不足三歲的小兒,小的委實死不得呀。」

  馬躍錚的拔出匕首,那管家啊的一聲慘叫軟癱在地,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尿騷味,這廝竟是嚇得失禁了。

  「嘩!」

  一瓢冷水澆在那管家臉上,將他激泠泠凍醒。

  「說,這裡是何處地界?」

  馬躍把匕首比在管家頸側,眸子裡流露出惡狼一樣的眼神。

  「這……這裡是復……復陽縣,張……張莊。」

  「復陽縣?這裡距縣城有多遠?」

  「不……不到五十里。」

  「縣城有多少官軍駐紮?」

  「小……小的不……不知道。」

  「嗯?」

  「啊,不……約有五……五百餘人。」

  馬躍沉吟片刻,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狡詐之色,收了匕首吩咐身邊的兩名流寇道,「把這廝綁仔細了,明天天亮剝皮下鍋,正好夠弟兄們飽餐一頓。」

  「是,大頭領。」

  兩名流寇厲聲答應,拿來繩索將管家捆了,那管家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惡臭,這次竟是連大便都失禁了。

  馬躍剛出房門,迎面遇見管亥滿臉淫笑從另一間廂房走出來,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這廝卻精赤著上身,下身也只披了條寬鬆的綢緞褲,半掩半開的廂房裡,兀自傳出一陣壓抑的呻吟聲。

  馬躍眉頭一皺,有心訓斥幾句可最終還是忍下了。

  為了生存,馬躍可以縱容手下去燒殺擄掠,卻絕不會允許他們姦淫婦女,這和狗屁仁義道德無關,而是出於軍隊戰鬥力的考慮。一名成天姦淫婦女,只知道把精力使在女人身上的士兵,其戰鬥力肯定強不到哪去。

  只有不讓這些莽漢碰女人,讓他們年輕的精力無處發洩,憋得他們嗷嗷叫,然後再把他們投放到戰場上,讓他們到戰場上去發洩,這樣的士兵,戰鬥力才會強,才會成為敵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可不是編出來的,後世就有這樣一支絕無僅有的偉大軍隊,就是靠這種治軍之法贏得了最強陸軍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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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趁虛欲奪城


  夜深人靜,管家張球幽幽醒轉,想到天亮之後自己就要被剝皮下鍋,成為賊寇腹中美餐,不由悲從中來,可憐他剛剛和老爺的第九房小妾勾搭上,還沒怎麼享受呢,就要一命嗚呼、命赴黃泉,叫他如何甘心?

  張球使勁地扭了扭胳膊,卻意外地發現賊寇綁的並不牢,他這一掙竟然有所鬆動,有了這一發現,張球立刻來了精神,黑暗中響起了悉悉碎碎的聲音,不一會功夫,果然就掙脫了束縛。

  張球大喜過望,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順著門縫往外一瞧,只見外面的院子裡燃起了幾堆篝火,幾十名賊寇七扭八歪地躺滿一地,還有兩名賊寇手按鋼刀把守在大門外,想從這裡逃走顯然是不可能的。

  張球眼珠一轉,輕輕轉到廂房後面,輕輕支起窗戶,透出一條縫,這西廂房臨崖而建,後面就是幾丈高的淺崖,想來不會有賊寇把守。

  張球支開窗戶往下一瞧,只見黑漆漆一片,不由心中大喜。

  片刻之後,一條由絲綢帶結成的繩索從支開的窗戶裡垂了下來,張球肥胖的身軀順著繩索艱難地爬到崖下,快落地的時候一腳踩空摔了個狗吃屎,張球也不敢哼出聲來,忍著痛爬起身來,向著黑暗中一溜煙逃走了。

  張球剛剛逃走,馬躍、管亥和裴元紹的身影就幽靈般出現西廂房。

  管亥不解地問道:「伯齊,為何放走這廝?萬一他向官軍報信,豈非壞事?」

  馬躍森然一笑,說道:「故意放走這廝,就是要他去向官軍報信。」

  裴元紹道:「這卻是為何?」

  馬躍陰惻惻一笑,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故意嚇唬那廝的話嗎,把他剝皮下鍋煮了吃,正好夠弟兄們飽餐一頓。只要不是豬,他就應該能猜出我們的人數不會超過一百人,而復陽縣城的官軍人數至少有五百多人,如果你們是復陽縣的縣尉,接到這個消息後會這麼做?」

  管亥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帶兵剿滅了,這可是功勞一樁。」

  馬躍道:「正是這個理兒!接到報信後復陽縣尉欺我們人少,肯定會帶兵來攻。」

  裴元紹道:「我們正好在這裡和官軍干一仗。」

  馬躍道:「對,先滅掉這伙官軍,然後趁虛奪了縣城!」

  裴元紹吃驚道:「啥,我們還要去攻打縣城?就憑這八百多號人?」

  難免裴元紹吃驚,以前黃巾攻城,沒有上萬人的兵力是絕不會去進攻有官兵把守的縣城的,因為縣城不比集鎮,有城牆和護城河,雖然護城河不寬,城牆也不高,可對於缺乏功城器械的黃巾賊來說,卻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馬躍道:「老在鄉下流竄是沒有活路的,只有縣城才有我們需要的武器、鎧甲,還有足夠的糧食。」

  管亥作色道:「打他娘的!我這就去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不用著急。」馬躍森然說道,「復陽縣城距離這裡有50里,一來一去就是百餘里,等官軍趕到也是明天下午的事了。吩咐下去,讓弟兄們好好飽餐一頓,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跟官軍干一仗狠的。」

  「是!」

  「吱啞。」

  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人影一閃,俏臉凝霜的劉妍走了進來,看到劉妍神色不善,管亥和裴元紹非常識趣地退了開去,管亥順手還把房門給捎上了,足見這莽漢其實也是粗中有細之人。

  馬躍淡淡掠了劉妍一眼,問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麼?劉妍芳心一酸,撅著小嘴說道:「管亥姦淫婦女。」

  「那你應該去找管亥。」

  「可你是大頭領。」

  「如果你找我是為了這事,那我現在知道了。」

  說完,馬躍抬腳欲走。

  劉妍小嘴一扁,目露委屈之色,眼角幾乎溢出淚來,這個死人可真是鐵石心腸,自從精山重逢之後,他還從未和她說過一句話兒呢,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似的,她就真的那麼招人嫌嗎?多少次,劉妍對著水中倒映的花容月貌,不止一次地懷疑馬躍是不是眼光出了問題,是不是只有母豬才會令他動心?

  「等等……我找你,還有別的事。」

  馬躍心中歎息一聲,語氣轉緩,問道:「什麼事?」

  「鄒小姐要見你。」

  「鄒小姐?哪個鄒小姐?」

  「就是和你一起上精山的那位。」

  「唔,原來她姓鄒。」

  馬躍點點頭,這才想起自從生擒了那小娘皮之後,還從未問過她的姓名呢,在精山和管亥等人匯合之後,他一直忙於帶著大伙跳出官軍重圍,幾乎把她給忘了。

  「什麼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劉妍帶著馬躍來到東廂房,廂房裡亮著燭光。劉妍輕輕推開房門先走了進去,馬躍半腳已經跨進房門,一抬頭卻驟然吃了一驚,觸電般縮了回來。只見搖曳的燭光裡,那小娘皮的雙手雙腳已經被人鬆開,正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呢。

  這小娘皮的厲害馬躍可是知曉的,當初能夠生擒她完全是運好好,要是重來一次,馬躍相信他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劉妍回過頭來,不解地望著馬躍,問道:「你怎麼了?」

  馬躍指著鄒玉娘,吃聲問道:「你……你怎麼把她的綁放開了?她……」

  鄒玉娘從鼻孔裡輕輕嬌哼了一聲,劉妍卻是掩嘴輕輕一笑,嫵媚地說道:「虧你還是大頭領呢,膽兒這麼小。放心啦,她的穴位已經被我用銀針制住,雖能自如行動,力氣卻比三歲小兒還不如,不會傷害到你的。」

  馬躍將信將疑道:「是嗎?」

  劉妍嗔道:「我幹嗎要騙你?」

  馬躍一步跨進東廂房,不過雙腿仍舊呈丁字站立,一旦發現情形不對,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畢竟這小娘皮過於危險,凡事小心無大錯。

  「鄒小姐是吧,你找我什麼事?」

  鄒玉娘恨恨地瞪了馬躍一眼,問道:「你把我抓住也有好幾天了,殺又不殺,放又不放,你到底想怎樣?該不會是想讓我跟著你們做流寇吧?」

  馬躍幽幽一笑,問道:「你想我放了你,還是殺了你?」

  鄒玉娘憤然道:「廢話。」

  「想我放了你,是吧?那好,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撒謊,哼哼,看見門外那幾十條精壯的漢子了嗎?他們已經很久沒碰過女人了,如果我把你賞給他們,相信他們會很開心。」

  鄒玉娘霎時俏臉煞白,心裡已經把馬躍恨得要死。

  「你姓鄒,叫什麼名?」

  「玉娘。」

  「多大?」

  「十七。」

  「許了人家沒有?」

  「……」

  「許了人家沒有?」

  「還沒。」

  「家住哪裡?」

  「育陽縣,鄒家村。」

  「育陽縣的義勇兵為何會聽你調譴?」

  「因為我哥是育陽縣尉、義勇兵統領。」

  「你哥是育陽縣尉?叫什麼名字?」

  「鄒靖,表字子瑜。」

  「唔,我知道了。」

  說完,馬躍轉身就走,鄒玉娘急道:「喂,你答應過要放我走的,說話不算數。」

  馬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冷然道:「你幾時見過說話算數的流寇?」

  ……

  東都洛陽,華燈初上,夜色闌珊。

  大漢帝國雖然已經日薄西山,可洛陽卻還是冠蓋雲集、繁華依舊。像洛陽這種達官貴人雲集的繁華之都,自然少不了青樓妓院。

  當時的妓女可分兩類,一類藝妓,相當於現在的演藝圈娛樂明星,一類色妓,相當於現在的娼妓。細分則可分為五類,宮妓,營妓,官妓,家妓和民妓。

  「紅樓」是洛陽城裡最富盛名的勾欄院,這裡的妓女大多知書達禮、色藝雙絕,為京中諸多達官貴人所迷戀。紅樓後院有一片煙波浩渺的荷花池,池上有九曲回廓通往湖心假山,假山上築有精舍雅軒。

  一名身姿婀娜、玉面雪芙的盛裝女子裊裊婷婷地穿過九曲迴廊進了精舍雅軒。

  雅軒分裡外兩間,中間以珠簾相隔,內裡有人臨窗撫琴,依稀可見身姿妙曼,那琴聲卻千回百轉,如泣如訴,彷彿含有無限心事。

  盛裝女子進了雅軒,款款拜倒在地,恭聲說道:「小姐,朝廷剛剛接到南陽八百里加急捷報,南陽黃巾已經被朱雋擊滅了。近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張曼成、韓忠、趙弘等輩,盡皆授首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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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殺人立威


  「錚。」

  一聲清越的弦音過處,餘音嘎然,雅軒中旋即寂然,良久始傳出一聲幽幽歎息:「穎川、南陽兩地黃巾先後覆滅,料想冀州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太平道和張角老道成事不足,太令人失望了……」

  盛裝女子幽幽問道:「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雅軒裡那嬌媚的聲音說道:「太平道覆滅在即,不必再向他們傳遞朝廷消息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潛匿形跡、靜待時機。」

  「是,小姐。」

  盛裝女子從地上站起身來,款款退出精舍之外。

  ……

  居愁懃其誰告兮,獨永思而憂悲。

  內自省而不俟兮,操愈堅而不衰。

  隱三年而無決兮,歲忽忽其若頹。

  憐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見而復歸。

  哀人事之不幸兮,屬天命而委之咸池。

  ……

  稍頃,雅軒裡響起一陣幽幽綿綿的婉轉歌聲,如泣如訴,如絲如綿,連池畔枝頭的小鳥聽了都忘卻歸去……

  ……

  張莊。

  村口空地上,八百流寇已經集結完畢,馬躍命人連夜趕製的旌旗已經擎在管亥手裡,正迎風獵獵招展,素白的布幔上繡有「八百流寇」四個血紅大字,煞是醒目。

  馬躍走到一名流寇身邊站定,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流寇身上,令他如坐針舌氈,感到渾身不自在。那流寇懷裡挾著一個大包裕,鼓鼓騰騰的,裡面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裡面裝的什麼?」

  馬躍的語氣很冷,就像呼嘯的朔風,凍人骨髓。

  「一些衣……衣服,俺覺的漂亮,想……想留著將來給俺媳婦穿,穿……」

  馬躍目光一厲,流寇凜然噤聲。

  這樣的流寇不在少數,許多流寇都或抱或背,身上挾帶了不少東西,最離譜的有個傢伙居然還背了張雕花的八仙桌,這會兒八百流寇看起來已經不像是支軍隊了,更像是一群逃難的難民。如果帶著這些傢伙什兒上路,不用官軍來追,光是累就足以把八百流寇給累垮了。

  馬躍表情似刀,轉身走到隊列前面。

  有獵獵寒風自村口空地上刮過,蕩起馬躍那頭狂亂的黑髮,蕭肅的殺機從他烏黑的眸子裡流露出來,像鋒利的鋼刀刮過八百流寇的心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息。

  「把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扔了!每個人手裡只准拿武器,身上只准背糧食,誰要是敢不聽號令,鋼刀侍候!你們是兵,不是難民!」

  「扔了!」

  管亥和裴元紹嗔目大吼,流寇們紛紛將包裕和沒用的傢伙什兒扔到地上。

  馬躍悶哼一聲,眸子裡殺機大盛,手一招,四名凶神惡煞的流寇已經押著兩名垂頭喪氣的流寇來到了隊列跟前,仆地跪倒在泥濘不堪的雪地裡。

  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像堅硬的石頭滾過每一名流寇的心坎。

  「昨天進莊之前,我曾明令,絕不准禍害貧苦百姓,否則殺無赦!可是昨晚上,仍然有人不聽號令,私自潛入村莊,殺人放火、姦淫婦女!老子說話算數,誰要是觸犯了禁令,天王老子也照砍,斬!」

  「不,大頭領,我們知錯了,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不敢了!」

  兩名流寇原以為訓斥一頓也就罷了,沒想到馬躍真要殺他們,頓時慌了,連聲求饒,八百流寇也紛紛目露不忍之色,連管亥也忍不住出面求情道:「伯齊,我看算了吧,他們已經知道錯了。」

  馬躍目光一厲,鏘然抽出鋼刀遞到管亥跟前,厲聲喝道:「管亥,你來行刑!」

  管亥凜然噤聲,他從未見過馬躍如此猙獰的表情,一狠心接過鋼刀,把旌旗交給身邊的裴元紹,然後轉向那兩名流寇道:「兄弟,把眼睛閉上,一會就好。」

  兩名流寇絕望地看了管亥一眼,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管亥漆黑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猙獰,手起刀落,鋒利的鋼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弧線,熱血激濺,兩顆頭顱已經滾落雪地。

  八百流寇盡皆目露凜然之色,劉妍不忍地別開眼去,緊挨她而站的鄒玉娘則目露異色,心忖這個朝廷緝拿的兇徒,似乎和別的賊寇不太一樣呢?甚至連紀律嚴明的官軍都不可能為了無辜的百姓而斬殺自己的部屬呀。

  為了生存,馬躍不惜把這伙農夫訓練成野狼,可他也知道,絕不能讓這伙野狼失去控制,他必須在這群惡狼中間樹立絕對的無上權威,否則的話,八百流寇終將成為一場災難、一場浩劫。

  長吸一口冷氣,馬躍朗聲喝道:「裴元紹!」

  裴元紹昂然踏前一步,厲聲道:「在!」

  ……

  再說張莊管家張球,逃得性命之後以不遜於馬拉松的恐怖速度逃回復陽縣,向縣令陳震報告了張莊遭遇賊寇襲擊,合莊百餘口僅他一人生還的消息。

  縣令陳震聞訊大為震驚,急召縣丞、縣尉及各部小吏議事。

  許多官吏認為應當關閉城門,實行戒嚴,然後派人火速通知南陽太守秦頡大人,請太守大人派兵清剿。只有賊曹掾李嚴不以為然,認為區區百餘流寇,不足為懼,根本無需太守調兵前來,僅憑復陽縣中500郡國兵,就足以擊破之。

  李嚴,字正方,南陽人,當時還只有20歲,時任復陽縣賊曹掾,屬於主管緝拿盜賊的一個小官,因為頗有才幹,甚得縣令陳震賞識。

  有人質疑道:「李嚴,你憑何斷定流寇止百餘人?」

  李嚴哈哈一笑,伸手指著張球道:「張管家雖然肥胖,一身肥肉也不過百十來斤,夠多少人飽餐一頓?是以在下敢斷言,流寇不過百餘人爾。」

  眾皆啞然,縣令陳震更是深以為然。

  李嚴一拂袍袖,洒然道:「大人,南陽黃陽已被朱將軍與秦大人聯兵擊破,黃巾賊寇覆滅者十之八九,只餘少數奔走四散。此不過是潰敗至此的殘兵敗卒爾,在下只需200軍士,當可擊而破之,斬賊首級來獻。」

  陳震心神大定,伸手一捋頷下柳須,欣然道:「本官與你300軍士,明日三更造飯,五更出征。」

  「在下遵命!」

  李嚴抱拳一揖,年輕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愈發顯的意氣風發,丈夫處世當建功立業,此正是天賜良機呀。

  ……

  宛城,太守府。

  文聘興沖沖地闖了進來,向坐立不安的秦頡道:「姐夫,有消息了。」

  秦頡霍然站起身來,一邊侍立的黃忠諸將也齊刷刷轉過臉來,目露振奮之色,像鬼魅一樣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黃巾餘孽終於有消息了嗎?

  秦頡急問道:「黃巾餘孽今在何處?」

  文聘吸了口氣,答道:「快馬往東奔走80里,終於探得消息,有逃難的百姓躲在荒草叢中,曾見一群黃巾賊寇向東南方向去了,料想就是馬躍所部賊寇。」

  秦頡臉色一變,問道:「在何處遇見,什麼時辰?」

  文聘道:「在比陽縣西南石頭山一帶,昨日未時。」

  「比陽縣石頭山!昨日未時?」秦頡駭然道,「如此說來,賊寇現在豈非已到復陽地界?」

  熟知南陽地理的鄒靖聞言大驚道:「復陽是大將軍故里,如若遭到流寇襲騷,恐大將軍震怒啊。」

  秦頡頓足道:「如若這也還罷了,然則大將軍老父親尚在復陽城內,一旦……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眾皆失色,都不敢想一旦大將軍老父親遭遇意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恐怕這裡的人都得人頭落地了。半晌,江夏蔡瑁才回過神來,不以為然道:「馬躍流寇止千餘人,復陽縣駐有500郡國兵,出兵清剿或許力有不逮,固守當綽綽有餘吧?」

  黃忠凝聲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大人,當速速發兵追擊!」

  秦頡聞言一震,厲聲道:「諸將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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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火燒水煮


  牧馬坡。

  日頭西斜,裴元紹氣喘吁吁地趕來與馬躍和管亥匯合,裴元紹身後,五十名軍士每人背負一隻大布袋,裡面沉甸甸的,裝的卻是生石灰。馬躍在張莊後院發現生石灰鍛燒窯的時候,簡直如獲至寶,這玩意雖不起眼,可如果運用得當卻具有難以想像的殺傷力。

  讓馬躍有些沒有想到的是,三國時候就已經出現生石灰了,事實上,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中國人就已經掌握了生石灰的鍛燒法了。

  管亥精赤上身,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肉,將一大捆乾草擲到路邊的蒿草叢裡,頗有些不高興地向馬躍嘟嚷道:「伯齊,弟兄們忙乎半天,淨在這裡割草了,我們又不餵豬,割這麼多草幹嗎?還打不打仗殺不殺官軍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八百流寇雖然幾經生死,卻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大仗惡仗,所以對戰爭的殘酷性和死亡的承受力有限,這個時候,要盡量避免和官軍硬拚,所以馬躍就必須想方設法使用奇計來對付官軍。

  只有經歷的勝仗多了,才能培養出流寇們的信心,在他們心中建立對官軍的心理優勢,到了那時候,八百流寇才是一支值得信賴的軍隊,也就有了和官軍正面一戰的實力。但是,絕不是現在。

  馬躍冷然一哂,問道:「老管,你以為割草和打仗無關嗎?」

  「呃,這個……」管亥撓了撓頭,不解地反問道,「有關係嗎?」

  「當然。」馬躍冷然一哂,決定給管亥和裴元紹這兩個莽漢上一堂戰術課,指著面前的緩坡說道,「牧馬坡是復陽縣通往張莊的必經之路,如果官軍來襲,將肯定經過這裡。」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點頭,這個容易理解。

  馬躍臉上掠過一絲猙獰,沉聲道:「這裡地勢平緩,蒿草叢生,三面皆是緩坡,唯有南面是一片沼澤地。現在正是初春時節,天干物枯、草木枯黃,極易燃燒,如果我軍從東、西、北三面同時縱火,大火從四周向中間漫延,官軍就只有往南退卻一途。」

  管亥和裴元紹似懂非懂地點頭。

  馬躍回頭看了看堆放整齊的五十隻布袋,臉上掠過殘忍的殺機,冷然道:「只要官軍退入面沼澤地,他們就將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了。」

  「呃……」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打了個冷戰,馬躍此時的眼神令他們背後直冒寒氣。

  馬躍悶哼一聲,沉聲道:「老管,老裴,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緊時間準備!」

  「是,大頭領。」

  兩人答應一聲,一溜煙去了。

  ……

  「快,快點,後邊跟上,別掉隊。」

  「前軍繼續疾進,不要停下。」

  李嚴騎在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軍速度。

  張莊管家張球以衣袖拭了拭臉頰上淌下的汗水,羨慕地看了看李嚴胯下的坐騎,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實在是沒力氣,呼,真走不動了。」

  「不行,不能竭!」李嚴斷然拒絕道,「張莊流寇隨時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須搶在流寇逃走之前趕到,將之一鼓作氣擊滅。」

  張球苦著臉道:「李大人,似這等急行軍,就算能搶在流寇遁走之前趕到,軍爺們怕也沒力氣廝殺了,如此一來,反而不利。不如暫且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徐徐而進。」

  李嚴不屑地瞥了張球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論軍事?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乎?全軍將士聽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氣殺往張莊,待消滅了流寇,陳大人重重有賞。」

  張球小眼睛地掠過一絲憤怒,只好拖著疲憊的雙腿繼續趕路。

  再往前行進不及三里,全軍開進一片蒿草叢生的緩坡,李嚴眉頭一皺正欲喝止行軍,眼角忽然掃見南面有片沼澤濕地,加之這片緩坡地勢平緩,視野開闊,不利於埋設伏兵,這才釋然,表情輕鬆地問張球道:「張管家,此是何地?」

  張球道:「回大人,此處名牧馬坡,再往前5里就是張莊了。」

  李嚴神情一振,揮舞馬鞭朗聲道:「三軍聽令,前方五里就是張莊,加快行軍!」

  ……

  北邊不遠處的小山頂上,馬躍輕輕一揮手,身後兩名流寇手一鬆,堪堪扶住的一顆孤松就轟然倒下,一名臂力強勁的小頭目張弓搭箭,在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中,強弓已被拉成了滿月狀。

  看到北側小山頂上的孤松倒下,東側的管亥和西側的裴元紹同時挽弓搭箭,早有流寇將插在灰燼中的帶火柴禾拔出,湊到塗有燈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騰地燃燒起來,然後手一鬆,弓統嗡的一聲,帶火的箭矢已經凌空射出。

  ……

  「咻!」

  「咻!」

  「咻!」

  李嚴話音方落,只聽三聲淒厲的破空聲響,三支火箭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射出,李嚴和300官軍眼睜睜地看著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劃過彎彎的弧線,一頭紮落在枯黃的荒草叢中,還沒回過神來,三處火頭已經騰地燒了起來。

  李嚴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大變,厲聲吼道:「全軍加快腳步,馬上通過牧馬坡!」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射來,不斷地攢落在官軍周圍,八百流寇精心準備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乾草這會終於發揮了應有的威力,火頭迅速擴散,風助火勢,很快就燒成了一片,從北、東、西三個方向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將李嚴和三百官軍死死困在中間,只剩下南面那一片沼澤地沒有起火。

  李嚴大驚失色,還沒等他下令,慌了手腳的三百官軍早已經不等他下令,亂哄哄地逃了過去。

  「卟嗵卟嗵……」

  官軍像下餃子一樣跳進冰冷的沼澤裡,厚厚的淤泥立刻沒到了他們的膝蓋,令他們舉步唯艱,有幾個倒霉的更是迅速下沉,眨眼間消失在泥潭裡,令後面沒有落水的官兵看得心驚肉跳,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熊熊的火勢很快就漫延過來,站在岸上已經抵擋不住那灼人的勢力了,走投無路的官軍把眼睛一閉,縱身往沼澤裡跳去,留在岸上將定得被燒殺,跳進沼澤裡雖然也可能喪命,但至少還有很大的活命機會。

  李嚴也挾裹在亂軍中策馬跳進了沼澤,但和心中慶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賊寇既然在牧馬坡設計了如此惡毒的火攻之計,斷不會在南面沼澤留給官軍一條生活,只怕還有更惡毒的手段等著呢。

  李嚴不愧是南陽有名的少年英才,果然讓他猜中了。

  當最後一名官軍縱身跳進沼澤之後,沼澤對面的樹林裡驟然響起了一片喊殺聲,然後一大群賊寇從樹林裡衝殺出來,李嚴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斷出足有五百餘人,根本不是張球所說的止有百餘人,當下知道是中了賊寇的誘敵之際,不由回頭恨恨地想找張球,意欲一劍割下他的腦袋,奈何亂軍中早不見了張球蹤影。

  更令李嚴驚訝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餘名賊寇手裡既沒有提刀,也沒有執槍,而是兩人一組扛著一口口沉甸甸的布袋,也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麼物事?那百餘賊寇將沉甸甸的口袋扛到沼澤邊往水裡一扔,然後也不進攻轉身就走。

  很快,李嚴就吃驚地發現,靠近沼澤南岸的水面就飄起了熱氣,許多處水面竟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好不容易已經捱到這裡的官軍們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殺豬般嚎叫起來,然後又跳又叫,滾倒在沼澤裡掙扎哀嚎,其情狀頗為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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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詐城


  李嚴失魂落魄地跨騎在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後岸上的大火燃燒正烈,跟前水面的沸騰也仍未平熄,充盈耳畔的是官軍們殺豬般的哀嚎聲,這一仗就這麼敗了。殘酷的事實給了年輕的李嚴當頭一棒!現在,再休要說什麼剿賊立功、從此仕途坦蕩了,怕只怕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從復陽縣出征時,自己還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場。

  「唉。」

  李嚴長長歎息一聲,絕望的情緒將他深深籠罩,反手撥出寶劍,把眼一閉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李嚴只覺手臂一麻,手中寶劍已經脫手飛走,哧的一聲插進了沼澤裡,水面只蕩起了一朵細微的浪花就消逝無影了。

  沼澤岸上,管亥一箭射飛李嚴的寶劍,然後甩出一副繩套,勒住李嚴的肩膀將他拖死豬般拖上了岸,然後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鋼牙,嘿聲道:「嘿嘿,抓住一個當官的。」

  主將被擒,官軍的最後一絲抵抗意志也煙消雲散,紛紛扔掉兵器投降。

  一場毫無懸念的伏擊戰,終於塵埃落定。

  八百流寇以有心算無備,三百官軍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兩軍甚至還沒有展開正式的接觸戰,李嚴帶來的300官軍全軍覆滅,不曾走脫一個。八百流寇可謂完勝,馬躍完美地實現了他的戰略意圖。

  天色微黑時,戰場清理完畢。

  裴元紹屁顛屁顛地跑來向馬躍報告:「伯齊,這一戰共有兩個弟兄被煙熏昏,一個救活了,一個不活了。官軍共有307人,燒死21人,燙死19人,還有2個陷進淤泥裡找不著了,其餘265人都被我們抓住了。」

  管亥道:「還抓住個軍官。」

  「把那個軍官帶上來。」馬躍眉梢籠起一絲陰影,沉聲道,「剩下的剝光衣服,收繳武器,然後綁起扔雪地裡,任他們自生自滅。」

  旁邊劉妍秀眉輕蹙,不忍道:「他們會被凍死的。」

  馬躍森然道:「我是八百流寇的大頭領,不是官軍的大頭領,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也不用剝了衣服,收繳武器便是了。」

  「我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劉妍抿了抿小嘴,幽幽一歎。

  腳步聲響,管亥已經押著衣衫不整的李嚴來到了馬躍面前,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李嚴臉上,李嚴迎上馬躍凶狠的目光,身體有著剎那的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湧起一股倨傲,翹首望天,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

  馬躍心中哂然,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士人果真這個德性,一點俘虜的覺悟也沒有啊。擺出這副嘴臉就能掩蓋兵敗被擒的事實了嗎?翹起腦袋瓜子就能彰顯寧死不屈的國士風範了嗎?遇到個不講理的,一刀切下你的頭顱,看你上哪買後悔藥去?

  真正能夠埋然赴死的,又有幾人?

  馬躍生平最恨這些故作姿態的傢伙。

  「管亥!」

  馬躍大喝一聲。

  管亥狼一樣的眼神投向馬躍,厲聲應道:「在。」

  「把這個敗軍之將拖下去,梟首示眾!」

  「是!」

  管亥答應一聲,眸子裡殺機森然,兩步搶上前拖死狗一樣拖起李嚴,大踏步往沼澤邊走去,被俘的官軍遠遠瞧見,盡皆面色如土、目露駭然之色。李嚴同樣臉色煞白,身體微顫,可他終究咬緊了牙關,愣是沒有從嘴裡吐出半句求饒的話來。

  管亥將李嚴拖到沼澤邊,一腳踢在李嚴的腿彎處,李嚴吃痛悶哼一聲單膝跪落下來,管亥目光一厲,手中鋼刀高高舉起,那一抹鋒利的寒芒,在暮色下顯得異常冰冷,許多官軍的牙齒已經開始打戰。

  李嚴死死咬住牙關,鋼牙已經咬破嘴唇溢出血來,卻始終不曾吭一聲。

  管亥猶豫了一下,回頭望著馬躍,馬躍烏黑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他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官軍軍官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但已經相信,這是一條鐵骨錚猙的漢子,這樣的漢子,如果就這麼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就算將來他會成為敵人,就算將來他會給自己造成威脅,馬躍還是決定放了他,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個真正的漢子,能夠坦然赴死的男人,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看到馬躍搖頭,管亥釋然,押著李嚴又回到了馬躍跟前。

  李嚴沉聲喝問:「為何還不動手?」

  馬躍道:「你是條漢子,我不想殺你,你可願為我效力?」

  李嚴眸子裡露出冰冷的不屑,沉聲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馬躍仰首向天,長笑三聲,朗聲道:「早知道你不可能替我一介流寇效力,不過,我還是不殺你,可願告知閣下姓名?」

  李嚴傲然道:「南陽李嚴便是。」

  「李嚴!?」馬躍目光一凝,心中釋然,朗聲道,「原來閣下便是李嚴。」

  李嚴惑然:「你知道我?」

  馬躍笑道:「久聞足下大名,只是不曾相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嚴表情冷漠,淡然道:「敗軍之將爾。」

  馬躍微微一笑,突然莫名其妙地說道:「多謝李嚴先生相助,明日在下進了復陽縣城,定當重重有謝。」

  李嚴臉色一變,失聲道:「助你……復陽縣……你什麼意思?」

  馬躍不再理會李嚴,厲聲喝道:「管亥何在?」

  管亥踏前一步,森然應道:「在!」

  「立即點起200弟兄,換上官軍衣袍和武器,連夜奔襲復陽縣。」

  「呃……」管亥差點讓自己一口唾沫給嗆死,驚疑道,「就……就給200人?去……去打復陽縣城?」

  馬躍凜然喝問道:「怎麼?」

  管亥嘶的吸了口冷氣,目光一厲,轉身就走。

  「回來!」

  馬躍斷喝一聲,管亥乖乖收步。

  馬躍道:「趕到城下之後,你可率50人為前哨,詐稱是李嚴官軍,今已擊破賊寇得勝歸來,李嚴偕大隊人馬在後,為恐縣令憂急命你只率小隊預先回城報捷。」

  李嚴聞言神色大變,急道:「你……豎子安敢?」

  馬躍面無表情,繼續吩咐管亥道:「待詐開城門,即率部蜂擁入城,只管守住東門,不可與敵纏戰,亦不可深入城內,待我率大隊人馬趕到再做道理。」

  「是。」

  管亥大喝一聲,轉身自去清點人手去了。

  「裴元紹。」

  見叫到自己,裴元紹亦踏前一步,昂首聽命。

  「命你率200人,緊隨管亥之後出發,奔赴育陽縣西門外埋伏,我料復陽遇襲之後,城中官員、富戶必從西門逃逸。但等西門洞開,吊橋落下,不等人眾出城,你即刻點起火把盡出伏兵,定要將他們逼回城中,不得走脫一個。」

  「遵命!」

  裴元紹大吼一聲,亦轉身清點人手去了。

  「其餘弟兄抓緊時間休息,養足了精神隨我一舉殺往育陽縣城,待奪了縣城,大伙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流寇哄然喝彩,有膽大的趁勢問道:「大頭領,那你答應我們的漂亮娘們呢?」

  馬躍森然道:「想找女人可以,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是膽敢禍害貧民百姓,休怪老子翻臉無情!」

  「大頭領的意思,待會進了城,只要我們不去禍害貧民百姓,旁的幹啥都成?」

  「是這個意思!」馬躍厲聲道,「不過老子醜話說前頭,你小子要真搶了十個八個娘們回來,大伙開溜時追不上腳步,你小子自己背著走!」

  那流寇聞言咋舌,其餘流寇則哄然大笑。

  流寇們哄亂的笑聲中,李嚴臉色蒼白,神情憂急。到現在,李嚴才真正認識到,這次敗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賊寇手下,其實一點也不冤!此人不但機敏果斷、智計過人,更兼長於統馭,只看這些賊寇對他如此敬畏便可知略知一二了。

  照著這賊寇的設計,復陽縣中無備,十有八九會失了城池,一旦失了城池,上邊追究起責任來……想到這裡,李嚴激泠泠打了個冷顫,再不敢往下想了,更令他心驚膽顫的是,當朝大將軍何進的令尊尚在城中,如若有個意外,李嚴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迎上濃濃的暮色,李嚴心中一聲哀歎,現在,他倒寧願賊寇一刀砍了他的頭顱了。這個陰險狡詐的賊寇大頭領,實在沒安好心,這是想給他扣上私通賊寇、助紂為虐的罪名呀,這實在比殺了他還要惡毒一百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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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死期至矣


  夜色如墨,天宇一片晦暗。

  復陽東門,守夜的兩名士卒正昏昏欲睡時,忽然被一陣隱隱的吵雜聲驚醒,攀到女牆上往外一看,只見東邊開來了一拔人馬,火把齊明,約模有50餘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隊人馬竟然是官軍。

  「咦,這是哪來的官軍?」

  「看起來像是我們復陽兵哪,可能是李嚴大人已經擊破賊寇,所以連夜派人回來報捷來了吧。」

  「沒那麼快吧?今早才出征,現在就擊破了賊寇?會不會有問題?」

  「有個屁問題,你還不知道吧,李嚴大人可是個狠角色,賊寇遇上他就自認倒霉吧,快準備開門吧,別惹惱了這伙兵痞,回頭找你我兄弟麻煩就完了。」

  「就你膽小。」

  「你膽大?老子昨天才剛娶了媳婦,可不想第二天就讓她守寡。」

  兩人正吵嘴時,那伙官軍已經開到了城門下,當先一尊鐵塔似的大漢,長的凶神惡煞、袒胸露腹,頭大如斗,伸手指著城樓上高聲大喊道:「城上的人聽著,李嚴大人已經大破賊寇,得勝而歸,大隊人馬兩個時辰後就到了,為免縣令大人牽掛,特譴我回城向大人報捷,快快開門!」

  「快快開門!」

  大漢身後,50軍士齊聲吶喊。

  城樓上,兩名守夜士卒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道:「我的娘,那不是賀老四那魔鬼嗎?這王八蛋要是惱了非把我們的腦袋擰下來不可,快去叫醒弟兄們開門吧。」

  說完,兩人行色匆匆地跟著下了城樓來開城門。

  ……

  縣衙後院,書房裡的燈仍亮著,陳震因為牽掛剿匪進程,所以睡意全無。幾名門下小吏陪著閒聊,說道起來都覺的陳震過於草率,不該派李嚴這樣一個毫無實際帶兵經驗的毛頭小子帶兵出征。

  被人說的多了,陳震也覺的這決定下得過於輕率了,李嚴雖然頗有才能,可他畢竟只是讀了幾本兵書,並不曾真正帶兵上過戰場,如果勝了也還罷了,如若敗了……想到這裡,陳震趕緊安慰自己說,不會敗的,怎麼會敗呢?黃巾賊寇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一旦見到官軍的影子只怕早就望風而遁了,就算沒啥斬獲,吃敗仗是斷然不會的。

  陳震剛剛在心裡暗示自己,安慰自己,書房外已經響起了管家慌亂的叫喊聲:「老爺,不好了,賊寇殺進城了。」

  寂靜的後半夜,管家的聲音顯得尖銳而又淒厲,再加上所傳遞的消息委實過於駭人,幾個門下小吏早已驚得像兔子般跳了起來。

  陳震也是大吃一驚,差點失足從太師椅上一頭栽下來,待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這裡是高牆深溝之內的復陽縣城,可不是無險可守的荒效野外,就算是有上萬賊寇來攻,急切間也難攻下!再說了,南陽黃巾早已經灰飛煙滅,又從何而來上萬賊眾?心神即定,陳震不驚反怒道:「管家,你睡糊塗了,胡說八道什麼呢?」

  「光當。」

  書房的門被人一把重重推開,管家已經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搖曳的燭光下,陳震和幾個門下小吏吃驚地看到了一張不似人形的臉,管家滿頭大汗,衣衫不整,那對渾濁的眸子裡正流露出無盡的恐懼,彷彿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

  「老……老爺,幾……幾位大人,賊寇真……真的已經進城了!」

  陳震驚疑不定,陰著臉問道:「胡說八道,哪來的賊寇?又如何進得了城?」

  管家嚥了口唾沫,擦去臉上的汗水,說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東直門遇到幾個逃過來的軍爺說,東門已經失守了,大隊賊寇馬上就要殺進城了,小的這便趕緊回來向大人報訊,大人快走吧,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

  就這麼片刻功夫,縣衙外突然鬧騰起來,哭爹喊娘的聲音逐漸響成了一片,更兼有沖天的火光從東邊燃起,映亮了書房的窗戶,熊熊的火光透過窗戶,映在陳震和幾名門下小吏蒼白的臉上,所有人都驚得傻了。

  陳震和幾名門下小吏正不知所措時,縣尉忽然帶著十幾名官軍衝了進來。畢竟是武官出身,縣尉的神情還算鎮定,不過衣衫不整,披頭散髮,身上的甲冑也只披掛了一半,他身後的十幾名官軍更是不堪,有兩個更是光著腳丫子,看樣子是從睡夢中硬被人叫醒,黑暗中來不及穿鞋就跑來這兒了。

  一見了陳震,縣尉就厲聲道:「大人,賊寇詐城,東門已失,事不可為,情勢已危,速隨下官棄城突圍吧。」

  陳震慘叫一聲,頓足長歎道:「賊寇真的已經殺進城了?」

  縣尉道:「如何有假,下官還曾與一名賊寇交手一合,那賊寇端的厲害,下官不是對手,大人,快棄城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陳震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道:「何老太爺呢?一定要保護好何老太爺一起走,絕不能讓何老太爺落到賊寇手裡,否則我等死無日矣。」

  縣尉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已經派人去了,這會想來應該已經快到西門了吧,大人,我們快去與何老太爺匯合吧。」

  「唉!」

  陳震再次頓足長歎一聲,掩面急走。幾名門下小吏和管家隨侍左右,在縣尉和十幾名官軍的護衛下,行色匆匆奔赴西門而來。堪堪趕到西門,只見城門內火把通明,迎面遇上了一隊人馬,卻是何老太爺的家兵家將,以及隨行的官軍,正火急火燎地從城門外復衝進城來,城門外,幽暗的夜色下,吊橋正嘎吱嘎吱地升將起來,再遠處,似乎還有隱隱的火光,浩然一片。

  縣尉搶上前去,急道:「何故關城門?」

  有守門的軍士叫道:「回大人,西門外有賊寇伏兵,出去不得了。」

  「什麼!?」

  縣尉偕縣令陳震盡皆大驚失色,急與人登上城樓一看,果見城外火把通明,舞成一片,只聽殺聲震天,聲勢駭人,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幾名門下小吏平時素來只會逞口舌之利,幾時曾見這等陣勢,當時就嚇得體如篩糠,魂不附體。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才好!?」

  陳震在城牆上急得團團亂轉,早已經沒了主意。

  還是武官出身的縣尉沉聲道:「大人別慌,東門雖失,西門外也有賊寇埋伏,南門和北門未必也有賊冠,不如棄了西門,投奔北門而去?」

  陳震聞言連聲道:「好,那就奔北門去吧。」

  一夥人又棄了西門,亂哄哄地直奔北門而來,而這時候,馬躍率領大隊流寇已經從東門蜂擁而入,一進城就兵分兩路,一路在一名大頭目的帶領下直插南門,另一路由馬躍親自率領,直奔北門而來。

  ……

  次日正午,秦頡大軍剛進復陽地界,前方就有快馬傳回急報。

  「報,兩天前八百流寇曾在張莊逗留……」

  秦頡皺眉道:「八百流寇?什麼八百流寇?」

  「大人,就是那股從精山遁走的黃巾餘孽,今已經扯起大旗,號稱八百流寇。」

  秦頡一聲哧笑,心忖賊終究是賊,竟然以流寇自居而毫不知恥。

  可探馬接下來所說的消息卻讓秦頡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大人,八百流寇於昨日在牧馬坡大破復陽官軍,並連夜殺奔復陽縣城而去了。」

  「什麼!?」

  不但秦頡大吃一驚,鄒靖更是厲聲道:「牧馬坡何來復陽官軍?復陽只有500郡國兵,守城尚嫌不足,是誰讓他們擅自出擊的?」

  探馬搖頭道:「小的不知,不過八百流寇確曾在牧馬坡大破復陽軍,前方尚有兩百餘衣不敝體的復陽兵為證。」

  探馬話音方落,又一騎快馬從前方急馳而回,尚在遠處就傳來淒厲的號子聲:「報……前方急報……八百流寇已於昨夜詐開城門,復陽已陷。」

  「天亡我也!陳震匹夫,害人菲淺!」

  秦頡厲喝一聲,兩眼一黑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人事不醒。

  「大人?」

  「大人!」

  鄒靖、黃忠、魏和及蔡瑁諸將一齊圍將過來,急將秦頡救起,半晌,秦頡始幽幽醒轉,團團看了眾人一眼,歎道:「我等死期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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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奇貨可居


  鄒靖寬慰道:「大人不必憂慮,復陽雖陷,何老太爺卻未必便陷賊手。」

  秦頡搖頭道:「子瑜呀子瑜,枉你才思敏捷,卻也不免自欺欺人。自從精山遁逃以來,八百流寇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處處搶我機先,馬躍雖為賊寇,行止間卻頗有名將風範。似這等厲害角色,算計之內豈會留人餘地?再不必做此奢望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復陽既失,何老太爺凶多吉少矣。」

  黃忠、蔡瑁等人盡皆神色慘然。

  鄒靖細細思量,果覺秦頡所言不無道理,半晌始才歎息一聲,說道:「大人,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至此,不如多派流星探馬,遍告周邊各縣,一來加強戒備,以防八百流寇故伎重演,二來也可打探何老太爺消息。」

  秦頡黯然點頭,疲憊地向鄒靖揮了揮手。

  ……

  復陽縣,方圓不過十餘里,戶數萬餘,人丁三萬餘,如今全城已在八百流寇控制之下。

  北門,馬躍山一樣屹立在獵獵招展的大旗下,馬躍面前,百餘名流寇劍拔弩張,將數十名衣衫不整的官軍圍在中央,兩軍陣前倒斃著數十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有官軍的,也有流寇的,地上那一灘灘殷紅的血跡昭示著這裡曾經上演過慘烈的博殺。

  這伙官軍雖然只有數十人,卻團團圍成一圈,長槍和短刀配合默契,就像一隻長滿尖刺的刺蝟,硬是頂住了百餘流寇的輪番圍攻!馬躍狼一樣的目光越過這伙凶狠的官軍,落在官軍保護圈裡那一夥人身上。

  這伙凶狠的官軍絕不是普通的官軍,其戰鬥力甚至堪比朱雋的精銳北軍!小小的復陽縣,哪來如此凶狠的官軍?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大人物?馬躍心頭一動,眸子裡倏然掠過一抹陰冷。

  馬躍大喝一聲,眸子裡殺機大盛,厲聲長嘯道:「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百餘流寇轟然響應,嘹亮的吼聲震碎了清冷的晨曦,可數十官軍的表情卻跟蕭肅的寒風一樣,冷入骨髓,對流寇的吶喊聲充耳不聞,似乎,在他的眸子裡,歷來只有殺人或者被殺,生命對他們已經全無意義。

  這是一夥冰冷的殺人機器!沒有成百上千次冷血殘忍的廝殺,根本不可能錘煉出如此堅硬的神經,能夠調動如此精銳的官軍充當私人衛隊的人,又豈是普通人?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又一夥流寇氣勢洶洶地從城裡殺來,當先一員大漢,身高近丈,滿臉漆黑,兩眼瞪圓有如銅鈴,卻不是管亥還有誰來?這伙200餘的流寇湧將過來,從外圍又形成了一道厚實的包圍圈,這下子,裡面被圍的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管亥三步兩跨趕到馬躍跟前,沉聲道:「大頭領,我給你帶了個人來。」

  馬躍凜然道:「什麼人?」

  管亥手一揮,厲聲喝道:「帶上來。」

  管亥話音方落,兩名流寇已經挾著一名賊眉鼠眼的傢伙走了過來,然後將那廝扔垃圾一樣扔在馬躍面前,一俟落地,那傢伙立刻乖巧地趴到了地上,把個屁股撅的高高的,倒也深諳亂世保命之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何三。」

  「何三?」馬躍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何三垂著頭,諂媚地應道:「小的自幼在何府做雜役,是以知道何府許多大小事情,小的尋思著這些事情可能對大頭領有用,所以特來稟報。」

  馬躍問道:「何三,你都知道些什麼?」

  何三答道:「只要是跟何府有關的,小的沒有不知道的。」

  馬躍問道:「是麼?那你倒是說說,這何府有何來歷?」

  被圍的官軍防禦圈裡,一名中年人突然嗔目大喝道:「何三,豎子敢爾?」

  何三眉頭一跳,答道:「回大頭領,這何府乃是當朝大將軍何進府第,剛才衝我狂吠那位就是何府管家何靈,這廝仗著身為何府管家,居然強納小鳳為妾,可憐小鳳自幼與我青梅竹馬,嫁給何靈之後每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還望大頭領替小的做主。」

  官軍圓形防禦圈裡,那中年人已經氣得滿臉通紅,厲聲大喝道:「何三狗賊,顛倒黑白,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心存不良、見色起意,與那賤婦勾搭成奸,竟反過來誣陷於我,真是氣煞人也。」

  何三還欲再說,馬躍冷然道:「何三,廢話少說!回頭我就把小鳳賞賜給你。」

  何三大喜過望,連臉上的那顆黑痣都綻開了笑容,諂聲道:「大頭領,剛才罵我的就是何府管家何靈,他身邊的老傢伙就是何進的老父親何真!還有何真旁邊的,喏,左邊那個是復陽縣令陳震,右邊那個是復陽縣尉,其它的都是些門下小吏。」

  馬躍眉宇驟然一跳,半晌無語,良久始仰天大笑起來。

  管亥不解,疑惑地問道:「大頭領,何故發笑?」

  馬躍笑聲一頓,說道:「老管,發了!我們發了,老子要當老闆了,哇哈哈……」

  「呃……」

  管亥困惑不解地撓了撓頭,渾然不知老闆是啥意思,可既然大頭領已經發話了,他自然就得照辦。現在的管亥,早對馬躍敬為天人,就算馬躍跟他說某人放的屁是香的,沒準他都會信以為真還湊上去聞聞。

  狼一樣走到流寇陣前,管亥將手中長刀高舉向天,厲聲喝道:「弟兄們,剛才大頭領發話了,從今天開始,大伙不准再叫他大頭領,要叫老闆,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老闆!」

  管亥振臂厲吼。

  「老闆~~老闆~~~」

  數百流寇山呼響應,聲勢駭人。

  「嘎?」

  馬躍聽了直翻白眼,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不過老闆就老闆吧,反正是個稱呼而已,馬躍也懶得糾正了,當下向管亥道:「管亥,這伙官軍就交給你了,除了手拿兵器的士兵,剩下的都要抓活的,懂了嗎?」

  管亥眸子裡殺機大盛,森然道:「這裡就交給我了。」

  ……

  復陽城北二十餘里,一騎如飛,風馳電掣地朝著北方洛陽的方向急馳而去,初升的朝陽下,一面三角小旗插在騎士背後,獵獵招展,上面清晰地繡著一個「何」字。

  ……

  洛陽,大將軍何進府邸,車騎將軍何苗行色匆匆進了內院。

  何苗進來的時候,何進正負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那厚厚的春雪發呆,許是何苗的腳步聲驚攏了何進的思緒,他歎了口氣轉過頭來。

  「二弟,你來了?」

  何苗神色恭敬地向何進抱拳作揖,問道:「大哥,你找我有急事?」

  何進點了點頭,臉上的憂色越發濃重,答非所問道:「大漢國運多桀、禍不單行啊,穎川、南陽黃巾之亂剛剛平息,這又是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雪,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口莊稼,剛剛平息下去的匪患,只恐又要復起哪。」

  何苗不解道:「大哥,匪患死灰復燃,自有朝廷官軍和各地義勇兵鎮壓,這些賤民生死與你我兄弟何干?大哥今天叫小弟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嗎?」

  何進搖了搖頭,說道:「這不過是大哥一時感慨罷了,二弟,父親回南陽胡裡居住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大哥心裡終是放心不下,再加上穎川、南陽兩地黃巾皆已剿滅,道路已經暢通無阻,不如你親自走一趟,將父親接回洛陽?」

  何進至孝,何苗知道大哥脾氣,當下答應道:「大哥,小弟回府稍作準備,就即刻啟程。」

  何進道:「唔,我讓袁術帶500北軍隨行護衛,二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小弟理會得。」

  何苗向何進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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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8: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運籌帷幄


  夜色如幕,黑暗籠罩整個天宇。

  在肅清了復陽城中所有抵抗力量之後,八百流寇已經「放假」,除了負責守城和警戒的少數流寇,其餘的絕大多數人像蝗蟲一樣在復陽城裡肆虐,貧民百姓秋毫無犯,可那些躲在深宅大院裡的富戶大族卻遭了老殃,在馬躍的刻意縱容和誘導下,這些原本醇樸善良的農夫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眼角的純樸正在消腿,嘴角的獠牙則日漸鋒利。

  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罕見地失去了「享受假期」的興趣,屁顛屁顛地跑來向馬躍報喜。這次還真是發了,何府的糧食堆的跟山一樣,庫房積存的麻布足夠八百流寇每人做一身冬衣,更讓管亥他們驚喜莫名的是,何府居然蓄養了300匹駿馬,對於一支流寇來說,這可是極其寶貴的戰略資源哪。

  縣衙內堂,馬躍神色深沉,正望著面前的帛書地圖發呆,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剛進門就看見馬躍這副樣子,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個個肅立左右,噤若寒蟬。書房裡寂靜得令人窒息,只有燈捻子燃燒發出嗞嗞的聲音。

  望著地圖,馬躍的眉頭漸漸皺緊。

  秦頡的南陽兵現在何處?最令馬躍不安的是,朱雋的精銳官軍今又在哪裡?如果對上秦頡的南陽兵,或許還有再次突圍的可能,可如果被朱雋的官軍纏上,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尤其是西涼魔鬼董卓的鐵騎,一旦纏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從精山一路往東到比陽,再從比陽折道南下奔襲復陽,八百流寇四日間流竄了整整三百餘里,無論是秦頡的南陽兵,還是朱雋的官軍,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追上來,至少在明天天黑之前,八百流寇在復陽都還是安全的。

  復陽已失的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到秦頡和朱雋的耳朵裡了,朱雋能征善戰,秦頡老奸巨滑,他們不可能坐視八百流寇四處流竄而不顧,一定會想辦法消滅自己,官軍會怎麼做?是張網以待,還是繼續圍追堵截?馬躍不得而知。

  復陽雖已拿下,馬躍卻從未考慮過要據城而守,只憑八百流寇就想和整個大漢帝國對撼,無疑於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繼續流竄不是問題,問題是下一步該往何處流竄?

  往北是絕路,南陽北部諸縣遭受黃巾荼毒最為慘烈,再北方的穎川情形更甚,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富戶大族逃的逃,殺的殺,已然絕跡,往這方向流竄,還能劫掠誰?不靠劫掠,八百流寇又吃什麼?喝什麼?

  而且,更令馬躍擔心的是,往這個方向流竄,極可能迎頭撞上朱雋的精銳官軍,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往西是育陽數縣,秦頡丟失宛城之後,以育陽數縣為依托,愣是頂住了南陽數十萬黃巾的猛攻,秦頡在這裡經營時久,底蘊深厚,南陽兵雖然不比精銳北軍,卻仍然要強過八百流寇許多。現在還遠未到和官軍正面硬撼的時候,所以西去的道路也不通。

  往東雖然沒聽說有什麼厲害的官軍,可汝南也深受黃巾荼毒,百姓清苦,油水有限。

  馬躍的目光越過復陽,往南是隨縣,再從隨縣往南便是江夏郡了,江夏未遭黃巾肆虐,士族殷富,是最理想不過的流竄去處,然而,秦頡和朱雋畢竟不是易與之輩,會否在南下路上設置陷阱?

  ……

  平氏,秦頡軍大營。

  「咳咳咳……」

  燭光搖曳的營帳裡驟然響起刺耳的咳嗽聲,彷彿要將嗓子生生撕裂似的,鄒靖面有憂色走進營賬,只見秦頡臉色蒼白,正從軟榻上欠身坐起,以手摀住嘴,弓著腰,一副行將斷氣的樣子。

  看到秦頡這副樣子,鄒靖黯然搖頭,秦頡聞聽復陽失陷之後急火攻心,再加上征途勞累,居然受了風寒一病不起。

  「咳咳……」

  秦頡又是聲嘶力竭地咳嗽兩聲,終於止住了嗆人的咳嗽,緩緩將捂緊嘴巴的絹帕移開,搖曳燭光下,只見潔白的絹帕上殷紅一滴,秦頡的目光頃刻間黯淡下來,悄然收起絹帕,向鄒靖招了招手,有氣無力地說道:「子瑜哪,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您。」

  鄒靖目露關切之色,勸道:「大人,你應該多多休息,實不宜再操勞軍事。」

  秦頡擺了擺手,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肅然,將一幅絲帛地圖在膝蓋上攤開,鄒靖輕輕歎息一聲,走到軟榻前屈膝跪坐下來。

  秦頡憂慮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復陽縣,輕聲說道:「復陽已然是失陷了,子瑜,依以看,八百流寇接下來會如何?是繼續像以前那樣一日百里,四處流竄,還是賊心思定,想在復陽落腳、據城而守?」

  鄒靖歎道:「大人,如若馬躍是那鼠目寸光之輩,或許會據城而守,可你我都知道,馬躍此人狡詐如狐,斷不會自取死路,是以,十有八九可能棄城而去,繼續流竄。」

  秦頡歎息一聲,微微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如若馬躍據城而守事情倒反而好辦了,可八百流寇如若真的棄城而去,四處流竄,依你看,他們會往何處流竄?」

  鄒靖神色一動,凝聲道:「大人是想改追擊為堵截?」

  秦頡輕輕點頭,歎息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自古剿匪,追擊方為上策,奈何八百流寇不類古之賊寇,彼等輕裝疾進,劫掠為生,不需給養,沒有輜重,蜂擁而來,呼嘯而去,一日間可長驅百里,如若仍按常法剿之,則三軍將士疲於奔命且顧此失彼,實在苦不堪言。」

  鄒靖點頭道:「大人英明,下官深以為然。」

  秦頡搖頭道:「本官乃將死之人,這些虛言客套就不必了。子瑜,本官素來敬重你的才學,你倒是說說,棄復陽之後,八百流竄將往何處去?」

  鄒靖凝眉沉思片刻,凝聲道:「下官以為,八百流寇十之八九,會南下隨縣,直奔江夏而去。」

  秦頡輕咳兩聲,問道:「這是何道理?」

  鄒靖道:「往北是絕路,馬躍不知朱雋將軍已經北上冀州,以為大軍尚在宛城,是以斷然不敢北上自取滅亡,往西是育陽諸縣,大人在這裡經營多時,更兼馬躍不知道大人已經統兵遠在平氏,以他八百人眾,是斷然不敢輕犯的。捨此,唯有往東和往南兩途,往東是汝南,汝南亦遭黃巾禍亂,百姓清苦,八百流寇以劫掠為生,去了汝南那是自投絕境。以上種種,下官敢斷言,八百流寇十有八九會南下隨縣,奔赴江夏。」

  秦頡目露激賞之色,原本混亂的思緒經鄒靖這麼一分析也驟然清晰起來。

  「子瑜,扶我起來。」

  鄒靖上前輕輕扶起秦頡。

  「拿筆墨來。」秦頡又道,「本官修書一封,你連夜譴人送往江夏,上逞江夏太守王敏,請王大人出兵協力破賊。」

  ……

  復陽縣衙後堂,馬躍漸漸下定決心,南下江夏已經然是板上釘釘了,這是唯一的活路,捨此再無他途。可怎麼個南下法,卻值得推敲。遙想後世某位偉人,也是這般在絕境中以兩萬疲憊之師玩了一出四渡赤水的好戲,愣是將某人的數十萬大軍玩弄於股掌之間。

  馬躍絕不敢自比偉人,可是把兩千年浩瀚歷史上無數的經典戰例略作修改,然後移花接木運用漢末亂世卻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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