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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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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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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3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滅的就是精銳


  兩個時辰之後,袁胤率騎軍進至魯陽。

  當袁胤看到城樓上那桿隨風飄揚的大旗之後,忍不住長長地舒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落到了地上,呼,還好,魯陽未失,看來是兄長多慮了,以區區八百流寇怎可能攻陷城防完整之堅城?

  「城上何人,快快打開城門!」

  袁胤策馬走到吊橋前,沖城樓上厲聲大喝,城樓上靜悄悄的,殘陽的餘輝灑落在女牆上,反射出幽冷的反光,十幾名守城漢軍已經警惕地挽弓搭箭,瞄準了城樓下的袁胤。

  黑甲紅袍的城門衛按劍走到女牆前,冷然道:「時辰已過,四門宵禁,沒有大人手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城池!」

  「放肆!」袁胤大怒道,「豎子敢爾,可知某是何人?」

  城門衛表情冷漠,對城樓下的上千漢軍鐵騎視若無睹,冷然道:「請即刻遠離城門,退至安全距離以外,否則,弓箭伺候!」

  「你!」袁胤暴跳如雷,厲聲大喝道,「某乃大漢輔軍校尉袁胤是也,讓魯陽令許遙出來與某答話。」

  城門衛冷冰冰地答道:「許大人正在議事,恕難通報!」

  袁胤心中火起,喝道:「快快打開城門,如若不然就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袁胤身後,千餘漢軍將士三呼響應,這一千騎軍乃是漢軍精銳,皆虎狼之徒,齊聲吶喊頗有山崩海嘯之勢,舉城皆聞,隱於城門之內的馬躍亦微微色變,這可是一支真正的漢軍精銳、百戰精兵!

  「何故喧嘩!可是賊寇又殺過來了?」

  袁胤正怒不可遏時,城樓上忽然傳來一把低沉的喝斥聲。旋即魯陽令許遙的身影已然出現在城樓之上,如果袁胤為人細心,當能發現許遙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身邊的那名披甲漢軍亦有些表情猙獰,可惜袁胤怒火中燒,已然失卻平常之心。

  袁術大軍屯駐魯陽時,袁胤與時任魯陽丞的許遙有過數面之緣,是故認得,當時就大怒道:「許大人,末將奉命率師前來護衛城池、保護何老太爺,經百里奔走,已然兵疲馬乏,奈何不允入城休整?」

  許遙為難道:「將軍有所不知,魯陽今日方遭流寇襲擾,城中百姓皆驚恐不安,何老太爺亦因驚嚇過度而病倒,並再三叮囑本官,若非虎賁中郎將領軍親至,斷不可擅開城門,以免中了流寇詭計呀。」

  袁胤皺眉道:「真是豈有此理!?」

  許遙道:「將軍可在城外暫且駐紮。」

  袁胤惱道:「既無輜重,又無糧草,如何紮營?」

  許遙皺眉想了想,說道:「左近山中多枯木,將軍可命軍士前往山中伐木生火,取暖御寒,至於馬匹,城中尚有些許乾草,本官當命人即刻送來,將軍以為如何?」

  袁胤無奈道:「罷了,可多取些牛皮、帳蓬之類御寒之物,再送些酒食過來。」

  許遙道:「下官理會得,將軍需提防流寇襲擾。」

  「不勞許大人費心。」

  袁胤不耐煩地拔轉馬頭,打馬絕塵而去。

  稍頃,袁胤率軍後退三里紮營,分派好游騎哨探之後,軍馬卸鞍、戰士解甲,又命軍士至山中伐木,只派少量軍卒在城外空地放牧軍馬、就地啃食枯草。不及多久,天色黑透,袁胤腹中飢餓難忍,正自等得不耐之際,牛鈴響處,只見一行五十餘郡國兵已然押著十數輛牛車進了營盤轅門,車上多裝草料酒食。

  藉著夜色的掩護,魯陽的城門已經悄然洞開,高懸的吊橋也降了下來,一支鬼魅般的軍隊從城門開出,旋即隱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袁胤率親兵迎上前來,大聲質問道:「何故來遲?甚是可惡!」

  為首小校神情不愉,答道:「倉促之間如何備得許多酒食,自然費時。」

  袁胤皺眉怒道:「汝是何人?竟敢這般放肆!可是某是何人?」

  袁胤素來自負家世,一向眼高於頂、目空一切,今日連番被小校輕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按劍搶上前來,袁胤身後,十餘親兵虎狼環伺。不及十步,那小校已然走的近了,袁胤看的真切,只見那小校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十分俊朗雄偉。

  袁胤一怔,不料區區魯陽小縣竟有如此雄壯人物,頓時問道:「汝乃何人?」

  小校嘴角忽然綻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答道:「某~~西涼馬躍是也!」

  「西涼馬躍?」袁胤皺眉道,「不曾聽說過……」

  還是一名親兵反應夠快,頃刻間臉色大變,沖袁胤喊道:「將軍,賊酋馬躍!」

  「賊酋~喝,馬躍!你是馬躍!?」

  「正是在下!」

  袁胤勃然色變,轉身欲走。

  馬躍森然一笑,斷喝道:「現在才想起要走,太晚了~~動手!」

  「鏘~~」

  鋼刀磨擦刀鞘的刺耳聲中,五十餘柄锃亮的腰刀已經擎起半空,原本綿羊似的「郡國兵」突然間搖身一變成了凶神惡煞,嗷嗷叫著向袁胤和他身邊的十餘名親兵掩殺過來,十餘名親兵慌忙護著袁胤且戰且退,營盤周圍的漢軍則又忙不迭地趕來支援,一時間營中大亂、殺聲震天。

  「咻~~」

  一名流寇趁亂將一支響箭射往空中,刺耳的銳嘯驚碎了靜謐的夜空,寂靜的原野上驟然響起排山倒海的吶喊聲,一支軍隊鬼魅般出現在漢軍營盤周圍,向著或解甲休息,或伐木搭營的漢軍將士掩殺過來,黑暗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只聽殺聲透宇,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人影。

  如果換了一般的郡國兵,只怕就此崩潰,但這支騎軍畢竟是大漢精銳、百戰精兵,短暫的混亂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在口令與號子的指引下迅速集結,並兵分兩路,少量漢軍圍剿營中流寇,大部漢軍迎擊營外流寇,調度有序、章法不亂。

  馬躍見漢軍反應如此迅速,竟能在極短的時間裡組織起如此嚴密的防禦陣形,心知已經無機可趁,遂當機立斷率50餘精銳流寇不進反退、撤出營外。今晚襲營,目的非在擊潰漢軍,實在奪取馬匹耳!

  直到藏身數百漢軍的嚴密環護之下,袁胤始才長舒一口氣,想及方才驚險處,此時猶自心有餘悸。袁胤正自慶幸時,忽聽營盤左方馬嘶人沸,殺聲漸起,一名小校色變道:「將軍不好,流寇意欲奪馬!」

  袁胤一怔,旋即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全軍出擊,務要全殲這伙毛賊!」

  袁胤一聲令下,激烈的戰鼓聲霎時咚咚響起,已經集結的漢軍開始列成犀利齊整的攻擊陣形,踏著整齊的步伐從營中洶湧而出。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喊著嘹亮的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近千漢軍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滾滾而前,濃烈的殺機在天地之間激盪不已,強大的自信在每一名漢軍將士的胸中燃燒,這世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犯我漢軍天威者,神鬼皆誅!

  大漢帝國雖然氣數將盡,然虎死雄威在,那支曾經傲視世界的漢軍仍猶在。

  軍營外,夜色下,馬躍神情凝霜,持刀肅立。

  馬躍身後,數百流寇嚴陣以待,熊熊火光映亮了數百張年輕得讓人心疼的臉龐,是什麼讓他們的表情變得如此猙獰?是什麼點燃了他們眸子裡那灼熱的殺機?每一名流寇的心中皆有一股野火在燃燒,漢軍精銳又如何?滅的就是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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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騎軍


  當袁術再次見到袁胤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袁胤的頭盔掉了,鎧甲破了,衣袍也爛了,臉上、身上髒兮兮的,頭髮蓬亂,鬍子拉碴,形容枯槁,簡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袁胤身後,跟著數百殘兵敗卒,簡直讓人無法跟出征之前的一千精騎聯繫起來,這前後的反差也太強烈了。大漢帝國的精銳之師,竟然被人打成這副模樣!對手還是區區八百流寇,恥辱,恥辱啊~~

  袁胤仆地跪倒塵埃,泣道:「兄長,兄長~~」

  袁術仰起頭來,表情痛苦,語氣低沉地說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袁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一千精騎,一千精騎哪,那可都是大將軍托付給我的精兵呀,我該如何向大將軍交待?我該如何向大將軍交待哪~~」

  袁胤臉色大變,伏地求饒道:「兄長饒命,兄長饒命呀~」

  「一千精騎,不到兩天時間就只剩下這麼幾百號殘兵敗卒,戰馬一匹不存,教我如何饒你?如何饒你!」袁術閉上眼睛,冷酷地揮了揮手,「拖下去,斬~~」

  兩名隨軍劊子手虎狼般撲了上來,架起袁胤就走,袁胤殺豬般嚎叫起來,大喊大叫道:「不要,別殺我,兄長~」

  「且慢!」

  人群中,蒯越忽然越眾而出。

  袁術心中一鬆,臉上表情卻絲毫未變,冷幽幽地掃了蒯越一眼,問道:「異度有何話說?」

  蒯越心中哂然,臉上卻淡淡地說道:「騎軍之敗頗為蹊蹺,在下有許多疑點,尚須問明袁胤將軍,還望將軍刀下留人。」

  金尚、蒯良等人旋即醒悟,跟著勸道:「是呀將軍,總該先問明騎軍是如何戰敗,如若罪責果在袁胤將軍,到時再斬未遲。」

  袁術佯裝凝思片刻,揮手道:「也罷。」

  蒯越翻身下馬,走到袁胤跟前,將袁胤從地上扶起,袁胤險死還生,慶幸之餘心中對蒯越感激涕零,竟抱著蒯越的大腿嗚嗚哭了起來。蒯越心中頗為鄙夷,心忖這便是傳說中四世三公的袁門子弟嗎?

  「袁胤將軍休要悲傷,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過於掛懷,起來,且起來。」

  袁胤爬起身來,像女人般哭哭啼啼地說起發生在魯陽城外的夜戰來。

  ……

  雉縣通往魯陽的官道上,上百輛馬車、牛車、驢車排成一串長長的車隊,滿載糧草輜重、逶迤而行,前後只有五百精兵隨行保護。自接到袁胤戰報之後,袁術率主力輕裝疾進前去接應,逐漸與輜重隊拉開了距離。

  一行大雁從天上依次飛過,逐漸昏暗的天空上響起聲聲淒涼的悲鳴。

  殘陽如血,染紅了遠處的莽莽大山,一桿大旗突然詭魅般從前方的山谷裡出現,上書「八百流寇」四個血紅大字,血色大旗下,一騎傲然,雕像般迎風肅立,彷彿已在此地等待了千年。

  馬躍跨馬橫刀,肅立於官道之上,朔風吹蕩起身後的披風,獵獵作響。

  「嗚~嗚~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奇特的牛角號聲驟然衝霄而起,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牛角號聲中,一騎接著一騎從前方山谷裡漸次出現,像百川納海般匯聚到了那桿血色大旗之下,誓死追隨在那雕像般的騎士身後。

  許久之後,那桿血色大旗下已經聚集起了一大群騎兵,黑壓壓一片,只有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在殘陽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淒艷。嘹亮的牛角號聲嘎然而止,天地間一片肅靜,除了朔風的呼嚎,只有戰馬不時發出幾聲響鼻,莽莽蒼穹,寂寂曠野,顯出十分肅殺,九分蕭瑟。

  「嗚~~」

  漢軍也終於吹響了示警的號角,這支頗具規模的騎軍,雖然也披著漢軍的制式鎧甲,穿著漢軍的制式戰袍,但他們根本就不是漢軍,因為那桿血色大旗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八百流寇」四個血色大字。

  「敵襲~~列陣迎敵~~」

  漢軍將領淒厲的呼喊劃破了長空,僕兵、雜役亂成一團,隨行護送的精兵開始集結列陣……

  「駕~」

  馬躍雙腿輕輕一挾馬腹,戰馬甩了甩腦袋又打了個響鼻,緩緩放開四蹄開始小跑,馬躍身後,數百騎流寇亦步亦趨,當那一絲隱隱的雷聲逐漸壯大成震耳欲聾的隆隆聲時,戰馬已經開始全速衝刺,數百騎戰馬奮勇爭先,上千隻馬蹄無情地叩擊大地,天地間只有戰馬在嘶叫,大地在呻吟……

  數百騎流寇就像是一波洶湧的洪流,向著漢軍輜重隊席捲而來。

  馬躍眉目猙獰,將厚背鋼刀高舉過頂,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殺光漢軍!燒光輜重!搶光糧草!一粒都不給漢軍留下,餓死狗娘養的~~~~」

  ……

  「竟然敗得如此乾脆!?八百流寇竟然如此驃悍!?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聽罷袁胤敘述,蒯越都忍不住凜然失色。

  袁術及一眾謀士、將校更是震驚莫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袁術厲聲道:「受傷的士卒,統統上前來!」

  袁胤轉過身去,沖身後的殘兵敗卒黯然招手,仍能勉強站立的數百漢軍有抬的、有扶的、也有背的,將數百傷兵架了過來,在袁術等人面前逐一擺開。袁術等人逐一望去,只見受傷的漢軍身上傷口各不相同,卻有一點驚人的相似,那就是每個人身上皆沾上了白色的粉狀物體,幾乎所有受傷的士卒都痛苦地緊閉雙眸,哀嚎不止。

  袁胤悲痛欲絕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軍將士奮勇爭先,意欲一舉蕩平流寇,誰曾想異變陡生,從流寇陣中驟然拋來許多布袋,我軍將士不察,皆以刀劈之,布袋即破,袋中物事灑出,滿天都是,許多將士就此黑了兩眼,只能任由流寇……屠戳哇。」

  「郎中!郎中呢?」袁術高叫道,「快上前仔細察看,這究竟是何毒物?」

  不待郎中前來,蒯越早已經湊近仔細察看,略一分辯旋即大驚失色道:「竟然只是石堊!?石堊竟然還有這等妙用?竟能致人雙目失明!」

  「石堊?」

  袁術等人驚疑不定,竟然只是塗壁刷牆所用之石堊?各州郡多有緞燒,卻從未有人知曉石堊還有這般用途,古之典籍亦未有記載也。

  蒯越仰天長歎道:「馬躍,有神鬼莫測之才,越不及也。」

  「報~~」

  蒯越話音方落,一騎從南方急馳而來,堪堪衝到袁術跟前始才勒住坐騎,翻身下馬仆倒塵埃,喘息道:「將軍,八百流寇半路截擊,輜重隊已然全軍覆滅,糧草盡數被搶,輜重全數被燒矣~」

  「什麼!?」

  袁術兩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馬躍用起兵來,還真是狂風暴雨般讓人難以招架呀。張勳、金尚、李嚴等人亦慌忙圍了過來,神色凝重。良久,袁術始長歎一聲道:「勢危,大軍且回雉縣,待重新籌集糧草輜重再做計較。」

  「報~~」

  袁術話音方落,又一騎探馬流星而至,袁術驚得彈身而起,以無比恐懼的眼神望著那騎探馬疾馳而來,渾身直冒冷氣。

  「報~將軍,雉縣……」

  袁術大吃一驚,厲聲道:「雉縣亦陷了嗎?」

  探馬呃了一聲,喘息道:「並不曾失陷,流寇詐城不成,繞城而過奔襲宛城去了。」

  「呼~~」袁術長出一口氣,心有餘悸道,「幸好宛城有子柔坐鎮,可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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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32: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集重兵而驅之


  夜色沉沉,寒意襲人,熊熊燃燒的篝火也無法抵禦山中嚴寒。除了負責警戒的士兵,絕大多數流寇已經緊挨著火堆沉沉入睡,寂靜的山谷裡除了柴火燃燒發出的噼叭聲以就只有士兵不時發出的夢囈聲。

  馬躍靠坐在一株古樹下,明亮深沉的黑眸仰望滿天星辰,睡意全無。

  昨夜魯陽與袁胤騎軍的一戰,可謂事起倉促,漢軍的堅韌和頑強也超乎馬躍的想像。既使在遭受猝然襲擊的情況下,漢軍仍能臨危不亂,穩住防線,而後迅速展開反擊,差點把馬躍帶出城外的500名流寇一舉擊滅。

  幸好馬躍早有準備,每名流寇皆隨身攜帶了幾小包石灰粉,這小小的石灰粉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難以想像的威力,終於幫助八百流寇打贏了這場具有重大意義的硬仗!而且只付出了極小的代價。

  魯陽一戰,意義重大!不但憑空獲得了千餘匹軍馬,讓八百流寇從此變成一支清一色的騎軍,當然,馬躍並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有了戰馬,八百流寇立刻就會變成精銳騎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要想訓練一名合格的騎兵,並非易事,現在的八百流寇頂多只是一群騎在馬背上的步兵而已。

  但就算如此,這些戰馬對於八百流寇而言還是意義重大,至少,八百流寇的流竄速度將大大加快,漢軍將更加防不勝防。

  然而,比得到大批軍馬更為重要的是,經此一戰八百流寇徹底越過了漢軍這道坎,如此精銳的騎軍都敗在了八百流寇手下,放眼整個大漢帝國,誰與爭鋒?現在,八百流寇已經完全當得起「虎狼之師」這個稱號了。

  等將來有了地盤,再將這支虎狼之師嚴加訓練,那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爛,永不言敗的鐵血之師!

  到今天為止,狼計劃可謂功德圓滿!這伙以前只懂得扛鋤刨地的農夫,現在終於有了質的改變,現在的他們,爪牙鋒利、意志堅強、狠辣冷酷,已經完全從被吃的綿羊轉變成了吃羊的惡狼。

  現在,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他們在這個亂世當中生存下去,從今天始,八百流寇的目標將不再是單純的為了活下去,而應該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看來是時候找塊地盤了,可是屬於八百流寇的地盤在何方?

  立足中原絕無可能。

  運動起來,八百流寇能夠把漢軍殺得落花流水,可如果落入陣地和漢軍硬拚,這八百來人還不夠漢軍塞牙縫的,馬躍絕不會自大到只憑八百多號人就能佔據雄城大邑,在大漢帝國的心臟地帶割據稱雄,那純屬找死。

  除了中原,八百流寇該去往何方?

  山谷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驚起寒鴉數雙,撲翅著飛往遠處空山。馬躍倏然抬頭,只見管亥鐵塔似的身影正疾步而來,管亥身後跟著滿臉風霜的裴元紹。

  ……

  雉縣,議事大廳裡氣氛沉悶,袁術麾下幾乎所有的謀士武將全數在座,連黃忠、魏和亦被緊急召來參與議事,所有人等皆皺眉不展、表情凝重。探馬剛剛回報,八百流寇已經繞過宛城,一路往南流竄至精山一帶,業已與困守精山的流寇疑兵合軍一處。

  「事情非常棘手!」蒯越思忖良久,歎道,「八百流寇驃悍驍勇、來去如風,今得戰馬之助更是如虎添翼,防不勝防矣!」

  金尚難得地附和道:「是呀,如若派的軍隊少了,恐反遭不測,如若派的軍隊多了,則所需糧草輜重必巨,則又行軍緩慢,如何能追上八百流寇之腳步?難矣。」

  李嚴道:「更難的是,八百流寇完全不類於古之賊寇,既不據城而守,又不佔山為王,縱騎劫掠、往來如風,完全難以猜度其下一步行軍方位、目的,令我軍無法判斷其意圖,更無從作出相應的安排,唉~~」

  傷勢剛剛有所好轉的孫堅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如此說來,我軍豈非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孫堅表情猙獰,一條麻布繃帶斜纏頭上,將他的左眼完全遮住,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卻仍然精光四射,殺機流露。前次雉縣一戰,孫堅差點就死在馬躍刀下,幸好麾下猛將黃蓋及時殺到,一箭射退馬躍,始才揀回一條性命,經隨軍郎中極力搶救,總算保住了右眼,可惜一隻左眼卻永遠失明了。

  「那倒不至於,我軍雖然被動,卻仍然佔據絕對的優勢。八百流寇的襲擾雖然讓人頭疼,可若說能夠對我軍構成威脅,卻也未免高看他們了。」蒯越想了想,向袁術道,「將軍,越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選擇。」

  袁術道:「且試言之。」

  蒯越道:「下策乃誘而殲之,中策乃集結重兵驅之,上策乃深溝高壘,實施堅壁清野,則流寇補給困難,自然避而他走。」

  袁術皺眉道:「深溝高壘、堅壁清野固然能令流寇退走,但卻曠日持久,恐朝廷不容、天子怪罪,誘而殲之則又過於冒險,馬躍狡詐如狐未必便會上當,如若設計不當又恐為敵所趁,吾意欲集結重兵驅逐之,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蒯越的中策可謂與袁術的本意不謀而合,八百流寇在前方肆虐、荼毒,逍遙快活,他則於後追剿,趁勢接收地盤、安插親信,可謂各取所需,至於百姓困苦,黎民生死,又與他袁術何干?

  蒯越道:「若欲集結重兵驅之,必先善二事。」

  袁術道:「何事?」

  蒯越道:「其一,於隘口、要衝、險山絕峰、河畔曠野等處積木為台,多存白草,一旦發現流寇行蹤,即可舉火為號,一來向附近縣、鄉示警,二來可引領各路大軍追而逐之。其二,大軍離城之後,各縣守備空虛,必先多募義勇兵,並勤加操練,雖不足以上陣殺敵,卻可用之守城。」

  袁術道:「善!元休可從速安排人手修築烽火台,至於招募義勇兵及操練之事,可詔令各縣,即刻照辦。」

  蒯越又道:「大軍出征,不可集於一處,亦不可過於分散,每路大軍以一千人規模為宜,不求破敵,但求自保,各路大軍相距不得過於遙遠,以免為八百流寇趁隙走脫。各路大軍可以流寇為中心,呈扇形散開徐徐而前,並互通聲息、互為聲援,聞賊蹤而進,見烽火而援,遇賊襲則固守,則流寇累日奔走,終不得休息,不久自然避而他走。」

  李嚴不甘寂寞,補充道:「還需曉喻各縣,非將軍親至,任何軍隊不許擅自進城,只許城外駐紮,以免予敵可趁之機。」

  「善!」袁術擊案而起,向李嚴道,「李嚴聽令。」

  李嚴踏前一步,昂首挺胸道:「在。」

  「即刻快馬曉喻各縣,非本將親至,任何軍隊不許擅自進城,各城可嚴加防範,阻止一切可疑人等入城。」

  「遵命!」

  「孫堅聽令。」

  「末將在。」

  「引所部兵馬一千,出屯精山之東,賊寇至則退,烽火起則進,不得有誤。」

  「遵命!」

  「張勳聽令。」

  「末將在。」

  「引軍一千,出屯精山之西,與孫堅所部保持距離,不得有誤。」

  「遵命!」

  「袁胤聽令。」

  「末將在。」

  「同樣領軍一千,出屯精山之北,與孫堅、張勳所部保持距離,爾當切記,當將功贖罪,但有差錯,兩罪並罰,定斬不饒。」

  「遵命!」

  「黃忠、魏和。」

  「末將在。」

  「各領南陽兵一千,出屯精山之南,不得有誤。」

  「遵命。」

  「紀靈、李嚴於帳前聽調,本將自統中軍兩千、居中策應,各路大軍隨時呼應,互為支援,斷不可輕敵冒進,違令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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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轉戰穎川

        西風烈烈,戰馬嘯嘯。穎水河畔,一桿血色大旗正迎著寒風獵獵飄揚。
         
  「大頭領,貂蟬就此拜別。」
         
  貂蟬沖馬躍嫣然一笑,露出兩排編貝似的玉齒,顯得異常惹眼,此時的她已經恢復了那身骯髒的乞丐裝扮,正向馬躍拜別。
         
  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姑娘保重。」
         
  「小女子回洛陽之後,朝中但有消息,即刻讓人前來報與大頭領知曉。」
         
  貂蟬最後看了馬躍一眼,轉身離去。
         
  管亥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沖馬躍道:「伯齊,真放她走?這疤臉娘們長得雖然不咋樣,可一身細皮嫩肉著實誘人,不如賞我快活罷?嘿嘿,嘿嘿嘿……」
         
  馬躍陰冷地掠了管亥一眼,冷然道:「再多廢話一句,我就讓人把你那話兒給騸了!」
         
  管亥駭了一跳,趕緊護著襠部落荒而逃。
         
  「管亥這傢伙~~」裴元紹搖了搖頭,向馬躍道:「伯齊,真的就這樣離開南陽了?你是不是再想想,畢竟我們一直就在南陽轉戰,對南陽的地形、漢軍都比較熟悉,可對穎川卻一無所知啊。」
         
  馬躍回頭掠了南陽一眼,陰沉沉地說道:「袁術有高人相助,南陽已經沒有我們八百流寇的活路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裴元紹皺眉不服道:「就憑那幾堆烽火麼?」
         
  馬躍眸子裡寒芒一閃,沉聲道:「且不可小看那幾堆烽火,八百流寇如若繼續留在南陽,終有一天會敗亡在這小小的幾堆烽火之下!」
         
  裴元紹悚然一驚,失聲道:「當真如此厲害!?」
         
  馬躍凝然點頭,沉聲道:「騎兵雖然行動迅速,受地形的限制卻也遠甚於步兵,南陽雖多平地卻不連通,多為山嶺、河道所阻隔。騎兵若想往來縱橫,勢必要穿行於山嶺隘口、河道渡口之間,而這些烽火台恰恰就築於這些要害之處,有了這些烽火為號,我軍的一舉一動皆難逃漢軍監視,無論我軍如何行動,漢軍皆可預做安排。」
         
  裴元紹鬱悶道:「難怪在南陽境內流竄十餘日,竟不曾攻陷一座城池,原來是漢軍預先已經有了準備。可恨!早知道當初我就該帶人拔掉這些該死的烽火台。」
         
  馬躍冷然道:「那根本沒用,你今天拔了,漢軍明天就可以重新修好,不過是堆起一堆乾柴而已,根本費不了多少時日。」
         
  裴元紹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悚然道:「伯齊,袁術那賊坯會不會率軍追來,在穎川也遍築烽火台?那可就壞了大事了。」
         
  「不必多慮。」馬躍冷然道,「穎川地多平原,千里相通。騎兵可往來縱橫,毫無阻隔,就算漢軍在平原上修滿了烽火台也照樣沒用。袁術不來便罷,如若敢追來,我定教他來得回不得。哼哼。」
         
  兩人正說間,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裴元紹手搭涼蓬往前方張望片刻,喜道:「伯齊,是周倉那廝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來。」
         
  只片刻功夫,周倉與那漢子已然奔行近前,兩人先後翻身下馬,拜倒在馬躍跟前。
         
  「大頭領。鄧茂前來相投。」
         
  周倉話音方落,身邊那漢子已經搶前一步,朗聲道:「小人鄧茂,仰慕大頭領威名久矣,願舉眾相投!」
         
  「鄧茂?」
         
  馬躍心頭一動,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周倉說道:「鄧茂與某同鄉,本是穎川督帥波才部將,兵敗後,率本部軍兵在前方青碭山上落草為寇。某於歸途撞上,是故引來相投。」
         
  鄧茂又道:「小人寨中有精兵六百,情願追隨大頭領麾下。且附近山中還有廖化、彭脫二人,各擁兵數百,小人可說之一並來投。」
         
  ……
         
  魯陽城外,袁術中軍大營。
         
  聽罷探馬回報,蒯越欣然向袁術道:「將軍,八百流寇已然避走穎川,南陽定矣。」
         
  袁術欣聞,連聲道:「好!好!甚好!南陽得定,異度當居首功,術當即刻上奏天子,具言異度功績。」
         
  蒯越道:「慚愧,八百流寇雖走,實非越之功,乃馬躍主動避走爾。」
         
  袁術道:「異度不必自謙,若非君之烽火之計,八百流寇,逐之難矣。」
         
  一邊的金尚目露妒忌之色,清咳一聲向袁術道:「將軍,今賊寇雖走然威脅未除,若斬草而不除根,恐流寇去而復返,則為禍猶烈。為今之計,可命上將一員,率師數千,入穎川與穎川軍夾擊之,務要將八百流寇擊滅於穎川郡內,以絕後患。」
         
  蒯越反駁道:「將軍,今南陽方定,人心未穩,且不可貿然對外興兵,當務之急應調兵譴將扼守各處隘口,阻斷流寇退路,並張榜安民,肅清治安,命各縣、鄉整頓武備,多慕義勇兵,勤加操練,及數月,縱然八百流寇去而復返,亦不過自投死路爾。」
         
  袁術凝眉沉思片刻,向金尚道:「元休之言,甚合吾意,吾當率師親征之。」
         
  蒯越聞言幽幽一歎。
         
  金尚則大喜道:「將軍英明。」
         
  ……
         
  冀州黃巾軍最後的堡壘,廣宗城。
         
  黑雲壓頂,天地一片灰蒙,張角站在城樓之上,極目眺望南方,張角身後,張梁按劍肅立,眉目陰森。
         
  「喀喇喇~」
         
  一道刺目的閃電倏然劃破長空,照亮了空寂地曠野,張角的眉毛輕輕地跳了一下,藉著閃電的光亮,他分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陰雲,正從曠野上向著廣宗城緩緩逼近,但那不是天上的烏雲,而是一片由無數漢軍鐵甲組成的陰雲。
         
  一滴冰冷的雨水自天而降,悄然滴在張角臉上。冰冷的質感從臉頰一直沁透心肺,最後的決戰——終於要開始了嗎?
         
  「嗚嗚~~」
         
  天地間驟然響起蒼勁、嘹亮到讓人窒息的牛角號聲,張角甚至能夠感受到腳下的城牆都在微微地顫抖,又一道閃電劈將下來,那片森森鐵甲又向著廣宗城逼近了一些。
         
  「咚咚咚~~」
         
  緊接牛角號聲之後,雄渾到令人熱血燃燒的激烈鼓聲響徹雲霄。
         
  幽暗的天穹下,在嘹亮的牛角號聲中,在激昂的戰鼓聲中,成千上萬的漢軍將士排列成一塊塊整齊的方陣,喊著嘹亮的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洶湧而前,熱血已經沸騰,原始地獸性正在將士們心中澎湃激盪。
         
  「吼~~」
         
  「吼~~」
         
  「吼~~」
         
  步兵方陣過後,幽黑的天穹下,突然出現了十幾座高聳的黑塔,成百上千地漢軍像螞蟻般聚焦在黑塔周圍,一條條的繩索從黑塔上垂下,緊緊地勒在漢軍將士的肩膀上。深深地勒進了他們赤裸的肌肉裡。在漢軍將士整齊的號子聲中,這十幾座高聳的黑塔冉冉前移,雖然緩慢,卻是無可阻擋地向著廣宗城逼近。
         
  「號嗚嗚~~~」
         
  奇特綿長的牛角號聲在漢軍步兵方陣的左右兩側同時沉沉而起,藉著遠方天際翻騰不休地閃電餘光,有兩支龐大的騎兵像巨鉗般從漢軍步兵陣地兩側碾壓過來,無數鋒利的長矛匯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幾欲刺穿陰暗的天空。
      
   朔風如刀、旌旗飄揚,大漢左中郎將朱雋在一大群將校的環護之下出現在中軍本陣,漆黑的雙眸陰冷地盯著天穹下、廣宗城那龐然大物般的暗黑輪廓,俊逸的臉龐已然佈滿了蕭肅的殺機。
         
  朱雋倏然高舉右臂,嘹亮地牛角號聲與激越地戰鼓聲嘎然而止,漢軍將士那整齊的號子聲也突然消逝。天宇間驟然詭異地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天際,兀自有隆隆的雷聲隱隱傳來,整個戰場上一片肅殺。
         
  冰冷的殺機在天地之間無盡地瀰漫開來,已經進入攻擊陣地的漢軍就像一頭巨大的魔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廣宗城樓上,張角臉上的肌肉悄然抽搐了兩下。
         
  「銼~~」
         
  刺耳地金鐵摩擦聲中,張角緩緩抽出寶劍。逐漸高舉過頂,恰有一道刺目的閃電劈落下來,映在張角鋒利的寶劍之上,頓時幻起奪目的銀輝,霎時間,張角淒厲而又蒼涼的聲音響徹城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大賢良師的信徒們,鼓起你們的勇氣,燃燒你們的血液,裹上鎧甲,拿起武器,都上到城樓上來吧,決戰的時刻已經到來,我們的決心與閃電同輝~~~」
         
  「萬歲~~」
         
  張梁率先振臂歡呼起來。
         
  「萬歲!萬歲!萬萬歲~~~」
         
  無數的黃巾信徒瘋狂地響應,然後像螞蟻一樣湧上了城頭,他們狂熱地吶喊著,瘋狂地揮舞著手裡的兵器,喧洩著自己的熱情。
         
  漢軍本陣,朱雋右臂輕輕揮落,傳令兵淒厲的叫聲霎時響遍全軍。
         
  「霹靂車~~~放!」
         
  「呼!」
         
  「呼!」
         
  十數聲刺耳的破空聲中,那十數具高聳的黑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有長長的甩臂橫空揮過,連著長長的鐵索將一塊塊巨石拋往空中。
         
  喀喇~~
         
  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正在瘋狂吶喊的黃巾信徒們清晰地看到,十幾個黑點從前方的天際倏然閃現,並迅速擴大,向著廣宗城的城頭惡狠狠地壓了下來……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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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35: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穎川之戰

        青碭山,鄧茂山寨。

        說是山寨實在是抬舉鄧茂了,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大片覆蓋在山谷裡的簡陋窩棚罷了,即使是鄧茂的寨主大堂,也是四壁透風、寒冷刺骨,若不是大堂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火塘,簡直能把人凍僵。

        時間堪堪進入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春天,山中積雪開始融化,正是一年當中最為寒冷的時候。

        一隻碩大的陶罐架在火塘上,滋滋的熱氣從陶罐裡梟梟升起,馬肉和野菜的香味瀰漫著整個大堂,為了款待馬躍的到來,鄧茂特意宰殺了一區戰馬。鄧茂是那種一根腸子的漢子,這跟他的長相完全一致,這樣的人率性,只佩服真英雄,所以對八百流寇和馬躍的敬佩是發自內心的,絕無半點虛假。

        馬躍也不客氣,從腿幫裡拔出匕首,到陶罐裡割下一大塊煮透了的馬肉,正欲往嘴裡送,卻忽然發現大寨的四周已經聚焦了不少的「山賊」,這些「山賊」大多都是小孩和婦女,還有少許的老人,每個人都是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望著馬躍手中的馬肉,眸子裡紛紛流露出貪婪的神情來。

        馬躍將馬肉惡狠狠地吞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坐在馬躍身邊的管亥、裴元紹、周倉三人也有樣學樣,各自割了一大塊馬肉,狼吞虎嚥起來,說起來,就算是他們這樣的頭領,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餐了。

        大寨周圍響起一片失望的歎息聲,連鄧茂也望著瓦罐裡迅速減少的馬肉,咕嘟一聲嚥下了一口唾沫,其實……鄧茂也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嘗過肉味了。對這一切,馬躍卻視若無睹,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生處亂世,同情心氾濫只會讓人死得更快,只有心夠狠、夠硬,才能活到最後!

        曹操那廝連人肉都吃,可他卻是名留青史的絕代梟雄!

        馬躍四人如風捲殘雲,很快就將一大罐馬肉消滅殆盡,只剩下一地的碎骨殘碴、狼藉不堪。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呃,馬躍一邊以匕首剔著牙齒一邊向鄧茂道:「鄧大當家的,山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過啊?」

        鄧茂歎息了一聲,黯然道:「自從波帥事敗後,小人帶著數千弟兄上了青碭山落草為寇。一開始倒也過得逍遙,時不時下山打家劫舍,快活一番,閒時在山中墾田種糧,倒也頗能自給自足,混口飯吃。可是年前,趙謙老賊不知道從哪裡招來了一個狗頭軍師,這廝端的厲害,弟兄們幾次下山都吃了大虧,數千弟兄也幾乎折損殆盡,只剩下六百精壯,再有就是滿山地老幼婦孺了。唉~~」

        馬躍拍了拍鄧茂的肩膀,安慰道:「鄧大當家放心,要不了幾天,保證青碭山的弟兄們進吃香的、喝辣的!」

        鄧茂奮然道:「馬大頭領曾以區區八百眾攻陷南陽郡治宛城,此事天下皆知,小人及寨中精兵願為驅策。」

        馬躍沉聲道:「很好,如此,可盡取山中存糧,供我軍將士飽餐一頓,待養足精神,明日匯合廖化、彭脫二人後做計較。 」

        鄧茂拱手道:「遵命。」

        鄧茂正欲前去安排時,前方忽有山賊匆匆來報,青牛坪大當家廖化、白虎嶺大當家彭脫率眾來投。

        「哦,這麼快?」

        鄧茂目露驚疑之色,他派出去的人才剛出發不久,怎麼兩人就率眾來到了?按時間算來,不應該這麼快啊。

        「恐是敗走而來。」馬躍眸子裡寒芒一閃,沉聲道:「管亥!」

        「在。」

        「傳令,所有弟兄飽餐一頓,抓緊時間休息,很快就有一場惡仗要打了!」

        管亥森然道:「遵命!」

        鄧茂愣愣地望著管亥轉身昂然離去,訥訥地問道:「大頭領。這……您要出征!?」

        馬躍沉聲道:「鄧大當家,不是出征,是迎戰,不出所料,趙謙老賊只怕已經盡起穎川精銳,前來進攻青碭山了。」

        ……

        穎川郡,方圓不過數百里,面積不及南陽郡四一,然鼎盛時期人口曾達數百萬之巨,足見當時人口之稠密、社會之繁榮。中平元年,穎川先遭大旱,又遇蝗災,百姓顆粒無收,黃巾方帥波才登高一呼,百姓群起響應,黃巾軍遂氾濫成災。

        及皇甫嵩、朱雋率軍平叛,大肆斬殺黃巾逆賊,大量無辜百姓遭受池魚之殃,戰火稍息,穎川郡民生凋蔽,百姓二去其一。

        然而,皇甫嵩及朱雋的官軍只是擊潰了波才的黃巾軍,並不曾把所有地黃巾賊都斬盡殺絕,及至漢軍退走,黃巾餘孽死灰復燃,或嘯聚山林,佔山為王,或築城堡以抗朝廷,整個穎川陷入一片混沌。

        穎川太守趙謙率軍四處討伐,毫無建樹,後聽從長史郭圖計策,先易後難、逐個擊破,至中平二年春,穎川郡境內的黃巾余部大多已蕩平,只餘穎川、南陽交界處的群山密林裡還盤踞著鄧茂、廖化及彭脫等三股最為頑強的悍賊,鄧茂等雖然負隅頑抗,卻已然窮途末路,覆滅只在朝夕之間了。

        ……

        趙謙一身戎裝,跨騎駿馬之上,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前方蒼莽群山,蒼山寂寂、鳥獸絕跡,天地之間一片肅殺。

        這是對山賊的最後一戰了。

        招降的使者上山已經足有一個時辰,山中卻久久不見回應,趙謙陰聲道:「看來賊寇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郭圖策馬輕輕向前,說道:「這乃是意料中的事,譴使招降並非真的為了招降,實乃為了瓦解賊寇抵抗之決心耳。」

        趙謙點頭道:「公則此計甚妙,料想可以成事。」

        話音方落,前方山樑上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稍頃,一騎戰馬從山道上迤邐而下,蹄聲得得,逕直向著漢軍軍陣而來,馬背上跨騎一名漢軍騎士,一陣朔風刮過,騎士的坎肩獵獵作響,坎肩上,赫然空空如也,那顆頭顱已然不翼而飛。

        趙謙頓時目露寒光,這名騎士分明便是派上山去的使者。

        「吼~~」

        「吼~~」

        更為渾雄嘹亮的吼聲沉沉響起,成百上千的賊寇身影紛紛湧現,逐漸聚焦到了為首大漢身後。學著大漢地樣子,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的古怪兵器,以一切能夠想到的方式向數百步之外的漢軍囂叫示威。

        漢軍將士嚴陣以待,表情冷漠,對這一幕視若無睹。只有寒風刮過他們漆黑的鐵甲,發出沉悶的低嘯。

        郭圖皺緊了眉頭,低聲道:「這伙山賊還真是頑強啊。」

        「那就讓這些愚昧的山賊與青碭山的草木同朽吧。」趙謙臉色一冷,斷喝道:「開始進攻!」

        「遵命,大人。」

        緊挨著趙謙肅立的穎川都尉將頭盔覆於頭上,然後淒厲地嘶吼起來。

        「擊鼓吹號~~」

        「號嗚嗚~~」

        「咚咚咚~~」

        「弓箭手~~準備~~」

        「刀盾手~~前進~~」

        號角聲、戰鼓聲霎時響成一片,山林間的空氣驟然間變得熾烈起來。

        兵器撞擊聲、鎧甲摩擦聲響成一片,原本坐於地上休息地弓箭手們紛紛站了起來,在軍官的喝斥下迅速排成整齊的隊列,緊張地開始檢查箭壺中的箭支,又將負於背上的長弓卸下來挽在手中。

        「漢軍威武!」

        穎川都尉振臂怒吼。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將士跟著齊聲吶喊。

        在整齊嘹亮的號子聲中,一千名刀盾手邁開整齊的步伐,踩著陰冷的地面,滾滾而前,進至距離密林邊緣百步之遙時,軍官一聲令下,漢軍刀盾手地腳步嘎然而止,上千塊盾牌同時往地上重重一頓,頓刻間築起一堵堵冰冷地堅牆。密密麻麻的刀尖從盾牌縫隙裡露出來,閃爍著死亡的冷輝!

        傳令兵再將令旗往前一揮,準備就緒地一千名弓箭手一溜小跑,疾步向前,在盾牌陣的掩護之下開始挽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已經瞄準了幽暗的虛空。

        ……

        密林深處,一騎緩緩向前,馬躍跨馬橫刀,表情凝重,這是踏入穎川之後的第一戰,不但事關青碭山山賊的生死,亦關乎八百流寇的生死存亡,只許勝,不許敗!戰馬的響鼻聲此起彼伏,八百流寇一騎接著一騎從密林中出現,逐漸彙集到了馬躍身後,並向兩翼緩緩展開,逐漸形成一道不甚規則的扇形。

        ……

        「嗷~~」

        山樑上,密林邊緣,鄧茂掠了一眼左後方幽深的叢林,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地殺機,狂嚎愈烈。

        「嗷~~」

        山賊們狼嚎響應。

        趙謙的嘴角綻開一絲冷笑,叫得再響又有何用?難不成漢軍還會聞山賊嚎叫而退走?很快,這些囂張的山賊就該像兔子般滿山亂竄了,這樣的場景他實在是見的太多了,這次當然不會例外!

        「呦~~」

        漢軍都尉高舉右臂,一千名弓箭手機械地從箭壺裡抽出一支支羽箭搭於弦上,爾後雙臂發力將長弓舉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繃緊聲中,一張張長弓已經挽成了滿月狀,每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兩眼微瞇,不帶任何感情地凝視著前方的虛空。

        「放箭~~」

        「咻~~」

        「咻~~」

        漢軍都尉一聲令下,一千名弓箭手同時鬆開右手,弓弦響處,刺耳的銳嘯聲劃破長空。一千支狼毫羽箭已經帶著冰寒的殺機,瞬時飛臨賊陣頭頂,然後像雨點般惡狠狠地扎落下來,那片烏黑地雨絲,幾欲遮蔽了整片天空。

        鄧茂昂起腦袋,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那一片「陰雨」從天而降,有莫名的森寒在他的眸子裡激盪。這些該死的漢軍,總是在裝備上擁有絕對的優勢。

        霎時間,慘嚎聲沖宵而起,可憐地山賊們既無盾牌防身,又沒鎧甲護體,只能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來抵擋箭矢的蹂躪,結果可想而知。

        「呃啊~~」

        淒厲的慘嚎聲近在咫尺,一名山賊哀嚎著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支鋒利的羽箭從他的左眼狠狠貫入,扎透了整顆頭顱又從腦後穿出,有一滴殷紅的液體順著鋒利森冷的箭矢滴落,霎時滲入了陰冷潮濕地地面。

        「篤~」

        一聲悶響起自鄧茂身後,驚回首,一名山賊恰好將一塊破木板從頭上移到面前,只見一支羽箭已經深深地扎進了木板裡,箭羽兀自顫抖不已。那山賊正感慶幸時,又一支鋒利的羽箭自天而降,準確而又無情地將他籠罩,但他已經再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他的雙手極力張開,想去拔掉那支該死的羽箭,但他至死都沒能做到。

        「僕!」

        山賊直挺挺地倒了下來。雙眼圓睜,眼神逐漸散亂,很快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趙謙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這便是他熟悉的山賊,這熟悉地一幕曾經許多次上演,直到今天,還在繼續上演,這些山賊絲毫沒有吸取教訓,還是一樣地愚昧,容易對付啊。

        趙謙身後,郭圖同樣神色陰沉,心中卻不無得意。先以長弓攢射,爾後以步兵驅之,雖只是兵書上最基本的戰術,但如果沒有他郭圖,趙謙也許永遠都不會想到它。

        密林邊緣,整個賊陣已然一片混亂,無助的山賊們正在狼奔豕突、四處逃竄,試圖躲過那恐怖的箭雨,但這是徒勞的,箭雨的覆蓋相當廣闊,於是不斷有人被釘死在地上,原本密集可觀的賊陣很快就稀疏了許多。

        「停止放箭~~」

        漢軍都尉一聲令下,弓箭手們終於停止了挽弓搭箭的機械動作,各自長出一口氣,連續不斷地挽弓,也是需要消耗大量體力的,當一名精銳弓箭手,其實並沒有人們想像當中那樣輕鬆。

        「步兵入隊~~~前進~~」

        弓箭手的射擊雖然結束了,可漢軍的進攻卻才剛剛開始,隨著都尉一聲令下,兩千名等待多時的輕步兵已經像潮水般從後陣衝了上去,漫山遍野地向著密林邊緣的賊陣殺將過去。在趙謙和郭圖看來,這一戰事實上已經結束了,經歷過剛才箭雨洗禮之後,對面山賊地抵抗意志早已經冰消瓦解,兩千名輕步兵只需要衝上去收拾殘局就行了。

        「呼~~」

        趙謙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向身邊的郭圖道:「公則,穎川定矣。」

        郭圖微微一笑,諂媚地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豫州刺史之位非大人莫屬矣。」

        趙謙捋了捋頷下柳須,心中甚是得意。

        ……

        密林中。

        馬躍伸出貪婪的舌頭,自厚背鋼刀的刀刃上緩緩舐過,冰冷的觸感自舌尖傳來,令馬躍整個人的神志為之一清,透過稀疏的樹木極目望去,密林邊緣已經一片混亂,從漢軍箭雨洗禮中倖存下來的山賊正在重新集結,而對面緩坡上,數千漢軍步兵正漫山遍野地掩殺過來,旌旗飄揚,刀光耀眼,聲勢頗為駭人。

        馬躍輕輕一勒馬韁,轉過身來,凜冽的目光自每一名流寇身上掃過,所有人地目光霎時聚焦到馬躍身上。已經不需要言語的激勵,也不需要聲嘶力竭的大吼,八百流寇就像是一群殘忍嗜殺的野狼,而馬躍,就是那一匹駕馭狼群的頭狼!

        頭狼只需要往月下高處一站,只需要一記冷冽的眼神,所有的野狼就會追隨在頭狼的身後,向獵物展開殊死的進攻!

        「喝。」

        馬躍輕喝一聲,勒轉馬頭,戰馬踏著碎步徐徐前進,馬躍身後,八百流寇同時策馬而前,緩緩相隨,戰馬的響鼻聲響成一片,驚起飛鳥數行,撲翅翅地飛往遠處。

        「喝!」

        馬躍嗔目大喝,雙腿用力一夾馬腹,戰馬吃痛頓時昂首一聲悲嘶,放開四蹄開始加速,馬躍身後,八百流寇亦開始加速,數千隻鐵蹄沉重地叩擊著大地,恍惚之間,整片森林都在微微顫抖。

        「喝哈~~」

        馬躍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眉目猙獰,眼神灼熱,冰冷的厚背鋼刀已經高高舉起,映寒了幽暗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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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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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兵鋒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樹梢悄然滴落,濺在郭圖鼻尖上,郭圖激泠泠打了個冷顫,甩了甩腦袋,目光無意中掠過左側那片密林,忽然發現一群飛鳥正從林中驚起,郭圖頓時心頭一沉,空寂寂,飛鳥驚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測,如果山賊也能用計,那母豬都會上樹了。

        趙謙忽然側起耳朵,沉聲問郭圖道:「公則,什麼聲音?」

        郭圖側耳凝聽片刻,惑然道:「只有將士廝殺的聲音。」

        趙謙道:「不對,聲音來自左前方,不是廝殺的聲音。」

        「左前方?」

        郭圖聞言心臟不爭氣地劇跳了一下,倏然轉過頭來,凝神細聽片刻,果然聽到了陣陣詭異的聲音,似雷聲,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聲音便已經放大許多,留在原地沒有參與肉搏的弓箭手們也聽到了這聲音,紛紛轉頭察看。

        「咴律律~~」

        趙謙和郭圖胯下的戰馬同時開始狂躁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種危險。

        「旗!一桿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淒厲地尖叫起來,伸手指著左前方。

        趙謙、郭圖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桿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詭異地出現,淒艷的旗幟中繡著「八百流寇」四個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壓壓一片騎兵正漫山遍野地衝殺過來,馬蹄翻飛、泥草四濺,猙獰的殺機充盈天地之間,那一片锃亮的鋼刀已經高舉空中,閃爍冰冷的寒芒。

        漢軍弓箭手們開始騷動起來,紛紛左顧右盼,眸子裡流露出莫名的恐懼。

        「八百流寇!」趙謙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竟然是南陽的八百流寇!他們怎麼流竄到穎川來了,袁術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騎兵!郭圖心頭陰冷,眉宇緊鎖,漢軍的步兵隊已經和對面山賊纏成一團,這時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八百流寇雖然人少卻都是衝擊力強大地騎兵,而且還挑在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啊,真的就沒辦法抵擋了嗎?

        ……

        馬躍策馬揚刀,奔行在騎陣最前方,血色披風自他肩後獵獵飄蕩,啪啪作響,平緩的坡地自他腳下潮水般倒退,漢軍密集的弓箭手陣列像待宰的綿羊,在他面前緩緩展開,馬躍仰天長嘯,森冷的殺機自他的眸子裡傾洩而出,在漢軍將士的眸子裡,他看到了恐懼,無盡地恐懼……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八百流寇不但要從肉體上消滅漢軍,還要從精神上摧殘他們!

        「死~~」

        馬躍大喝一聲,奮力策馬,戰馬悲嘶一聲騰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遙,又如千鈞大山般從空中重重壓落下來,耀眼的寒芒迷亂了漢軍將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鋼刀已經藉著強大的慣性狠狠斬落。

        「噗~」

        血光飛濺,一名漢軍弓箭手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整個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馬躍身後,八百流寇像潮水般掩殺而至,每一名流寇皆挺直了身軀,手中腰刀奮力揚起,做出了劈砍的動作。

        「轟~~」

        八百流寇的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鋪天蓋地罩了下來,頃刻間就將可憐地漢軍弓箭手淹沒,上千柄鋒利地腰刀無情地斬落下來,在空中劃出上千道詭異地弧線,霎時間,連綿不絕的慘叫聲沖宵而起,毫無招架之力的弓箭手們血濺當場,紛紛哀嚎著滾倒塵埃。

對面密林邊緣。

        鄧茂奮力一刀,重重地斬在一名漢軍盾牌上。木製盾牌頃刻炸裂,漢軍錯愕之際,鄧茂的鋼刀已然旋轉而至,輕飄飄地從他頸項間劃過,激血飛濺中,一顆頭顱已然凌空拋起。鄧茂一刀斬殺漢軍,倏然回頭,只見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然伏兵盡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對漢軍後陣的弓箭手展開了無情的屠戮。

        狂熱的激情自鄧茂的眸子裡熊熊燃起,因山賊死傷慘重而造成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鄧茂縱身一跳,躍上塊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們,馬大頭領的八百流寇殺到了,我們就快要贏了,跟漢軍拼了~~」

        「拼了~~」

        山賊們紛紛響應,操起鋤頭、木棍、石頭向漢軍發起了瘋狂的反撲,即將崩潰地局面竟然又變成了混戰。自後督陣的漢軍都尉狼一樣盯著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鄧茂,眸子裡掠過一絲的殺機,一柄鐵胎弓悄然來到他的手中。

        「咻~~」

        銳利的破空聲響地,鄧茂的身軀重重地一頓,然後低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胸口,只見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顫抖,鄧茂奮力舉起右臂,死死地指著前方,有殷紅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氣正如潮水般從他體內退走,原本明亮地眼神逐漸黯然了下來。

        「呃~~」

        鄧茂輕輕歎息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巨石上,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閃爍著冰冷的寒焰。

        漢軍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鐵胎弓正欲揮刀重新加入戰團,致命的斬擊驟然自背後襲至,冰冷的質感自胸際一掠而過,一騎如同來自地獄的騎兵已經從他身側策馬疾馳而過,騎士手中那柄鋒利的鋼刀,正閃爍著異樣的寒芒。

        周倉一刀撩過,絕不停留,策馬撲向下一名漢軍士兵。

        當馬躍、管亥率300騎衝擊漢軍弓箭手時,周倉與裴元紹率剩下的600騎掩殺漢軍步兵後陣,與山賊對漢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漢軍都尉緩緩低下頭來,胸前鐵甲依然,一絲殷紅的血跡突然從鐵甲縫裡激濺出來,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線,下一刻,他吃驚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體正從自己的下半截身體上緩緩滑落……

        「啊~~呃!」

        漢軍都尉淒厲地嚎叫起來,旋即嘎然而止,兩截失去了生機的屍體仆然倒地。

        「殺呀~~」

        趙謙翻手抽出寶劍,淒厲地嚎叫著,策馬前衝,試圖做困獸之鬥。

        管亥鐵塔似的身影踩著滿地屍體如飛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趙謙。

        「當~~」

        趙謙地長劍輕飄飄地斬在管亥的長刀上,發出一聲脆響,巨大的反震力傳來,趙謙虎口一麻,長劍已經脫手飛去,自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噗的刺進了一名倒霉的漢軍弓箭手的腦門,那漢軍弓箭手狼奔的腳步猛然一頓,然後像被鋸倒地木頭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去死~~」

        管亥暴喝一聲,左手一撩已經將趙謙從馬背上拎了起來,趙謙人在空中,管亥的長刀已經疾風驟雨般攢刺在他的胸腹之間,自天上落地這短短的瞬息之間,管亥至少刺出了數十刀,趙謙的胸腹已經血肉模糊。

        「喝~~」

        馬躍目光一厲,手中鋼刀閃電般斬出,鋒利的刀刃劈開空氣,發出鋒利的尖嘯。

        郭圖的臉色頃刻一片煞白,恐懼地閉緊了雙目,一絲冰寒瞬時襲至,郭圖感到頸側一涼,旋即有嗡嗡的餘音久久不竭。莫非,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圖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頃刻間迎上一對冷厲地凶眸,頓時又嚇地尖叫一聲。

        馬躍嘴角綻起一絲鄙夷的冷笑。又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人郭……郭圖。」

        「郭圖?」

        馬躍聞言兩眼一冷,上下打量著郭圖身上那光鮮得體的錦袍綢裘,嘴角旋即浮起一絲狡詐的笑容。

        「來人,把這廝綁了!」

        馬躍一聲令下,兩名流寇虎狼般撲了過來,將郭圖從馬背上揪下來摁倒在地,在郭圖的掙扎哀嚎聲中,很快就將這廝捆成了結實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戰事終於結束。

        馬躍策馬從山坡上緩緩馳過,衝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頂時狠狠一勒馬韁,戰馬悲嘶一聲頓時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陣踢騰,然後重重頓地。馬躍巋然端坐馬背之上,高舉厚背鋼刀,傲然俯視整個戰場。

        所有的流寇、山賊,只要還有一口氣的,都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每個人屏住呼吸盯著山頂上的馬躍,狂熱的崇拜正在他們的眸子裡洪水般氾濫。這一刻,在他們眼中,馬躍不是人,而是——神!

        「吼~~」

        馬躍將手中鋼刀狠狠擎起,淒厲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著瘋狂地吶喊起來,就像無數頭暴怒地野獸,聚焦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圖臉色蒼白,以無比恐懼的眼神望著山頂上那個狂暴如獅子般的男人,這個男人的號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廣宗城,黃巾軍最後的堡壘。

        「呼~~」

        藉著閃電的亮光,城樓上的黃巾信徒們看到了十幾點黑影正從天邊飛來,並且迅速放大,向著城牆狠狠地壓了下來。

        「投石機,是投石機,快找地方藏起來,找地方藏起來~~」

        張梁聲嘶力竭的咆哮,卻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聲音,城樓上地黃巾信徒們已經陷入竭斯底裡的狂亂中,對於瞬息即至的厄運毫無察覺。

        「轟~~」

        「轟~~」

        連續不斷的巨響震碎了幽暗的虛空,廣宗城結實的城牆在劇烈地震顫,在痛苦的呻吟,原本平整光潔的牆面頃刻間已經坑坑窪窪、滿目蒼荑,不時有碎磚斷垣從牆面上剝落,帶著漫天塵埃墜入幽深的護城河中。

        「呃啊~~」

        「救命啊~~」

        「拉我上去~~」

        「別踩我的手,哎呀~~」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

        慘叫聲,呼喊聲在廣宗城樓上衝宵而起。原本狂熱的黃巾信徒們頃刻間亂成一團,許多人猝不及防,在劇烈地震顫中從城頭上一頭栽落下來,有幸運的僥倖抓住了護牆,可他們的好運也僅止於此,很快就有人無情地踩到了他們的手上,然後嚎叫著、痛苦地墜入城牆下,摔死在佈滿鹿角的壕溝裡。

        又一塊巨石從空中狠狠砸落。

        「大哥。快閃開!」

        張梁亡魂皆冒,護著張角狠狠地撞開了擁擠的黃巾信徒,堪堪往右邊閃開了幾步,下一刻,一團巨大的黑影已經呼嘯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張梁方才站立的地方,轟然一聲巨響中,濺起漫天碎土,嗆人塵煙。

        十數名沒來得及閃開的黃巾信徒頃刻間就被砸成了一團肉泥,待塵煙散去,藉著不時劃過的耀眼閃光。周圍的黃巾信徒們驚恐地發現,一塊足有數百斤重的巨石已經狠狠地砸進了地面,巨石與青磚牆面之間縫隙裡,兀自留出兩截赤腳的腳尖,還有一雙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掙動。

        「嘩啦啦~~」

        坍塌的聲音驟然響起,可憐的城垣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摧殘,頃刻間垮塌下了一大角,擁擠在這一片城樓上地黃巾信徒們遂和碎磚斷垣挾裹在一起,翻翻滾滾地滑落到了城樓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煙塵之中。

        漢軍後陣。

        朱雋表情陰冷如霜,右臂再次往前輕輕一壓,傳令兵手持令旗策馬疾馳而去,淒厲地號子聲響徹長空:「將軍有令,弓箭手~~~進攻~~」

        ……

        鄧茂的屍體冰冷地呈放在馬躍腳下,廖化、彭脫單膝跪地,滿臉沉痛,兩人身後,來自青碭山、青牛坪、白虎嶺的山賊們排列成散亂地陣形,經過慘烈的惡戰,剩下約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帶傷,皆神情淒惻。

        漢軍的戰鬥力不是吹出來的,趙謙的漢軍雖然只是郡國兵,可戰力比起山賊來卻仍舊強橫許多,如果不是馬躍的八百流寇湊巧趕到,殺了趙謙一個措手不及,縱然鄧茂三人合力,集2000餘山賊與漢軍決戰,亦是毫無勝算。

        山賊傷亡慘重,本在馬躍預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賊消耗了漢軍的銳氣,八百流寇要想擊潰漢軍就不會這麼輕鬆!八百流寇可是精銳,也是馬躍的心血,他可不願意這些精兵白白損耗在這樣的混戰當中,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犧牲一百名山賊,也絕不會犧牲一名流寇。

        當然,這些想法,馬躍絕不會說出來,而只能藏在心裡。

        「青碭山的弟兄們,你們是鄧大當家的好兄弟,就是我馬躍的好兄弟,鄧大當家已經去了,可我馬躍還在!從今天開始,只要我馬躍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扔下弟兄們不管,有我馬躍一口吃的,就絕不餓著弟兄們,有我馬躍一口湯喝,就絕不渴著你們!八百流寇誓死與你們在一起,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馬躍身後,原本鴉雀無聲的流寇們紛紛振臂長嘯。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賊的眸子裡洶湧澎湃,這些曾經的淳樸的農夫激動得跪倒在地,亂哄哄地囂叫起來。

        「我們跟你走。」

        「我們聽大頭領的。」

        「俺老裘這百來斤肉就賣給你了。」

        「大頭領,你一定要帶著弟兄們替鄧大當家報仇哇~~」

        廖化與彭脫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地眸子裡看到了拜服,馬躍的兵鋒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八百流寇的驍勇即便是趙謙的精銳漢軍亦難擋其鋒!馬躍為人也仗義,這樣的頭領還有什麼好說的,把命賣給他也值!

        廖化、彭脫與馬躍一樣,都是黃巾出身,曾經相同的身份很容易就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接納了馬躍。

        「大頭領,廖化願效犬馬之勞!」

        「大頭領,彭脫願效犬馬之勞!」

        馬躍上前一步,將廖化與彭脫扶起,沉聲道:「兩位當家的,有件事情還要辛苦你們。」

        廖化與彭脫同時拱手道:「願意效勞。」

        馬躍道:「今漢軍雖敗,然我軍也人疲馬乏,又缺糧難以持久,當務之急是搶在官府知道漢軍兵敗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大城,供弟兄們休養生息,恢復元氣,我意率八百流寇輕裝疾進,奔襲襄城,煩勞兩位當家地盡起山中老幼,尾隨而進。」

        廖化失聲道:「大頭領意欲攻打襄城?」

        彭脫亦勸道:「大頭領,襄城有堅城可守,又有重兵駐守,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卻都是騎軍,缺乏攻城器械,恐難以圖之。」

        馬躍凝聲道:「不勞兩位當家的費心。襄城,某誓取之!」

        「這~~」

        廖化、彭脫凜然,見馬躍自信滿滿的樣子,不像是說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樣子,驟然間想起八百流寇曾經攻陷過南陽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夠攻陷,區區襄城自然是不在話下了,當下廖化二人不再多說,自去青碭山寨中整頓老幼婦孺不提。

        其實按馬躍本意,是不願意帶上這些婦孺的,帶上他們只能拖累大軍,結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碭山的婦孺畢竟是山賊的家屬,而鄧茂又剛剛英勇戰死,如果馬躍此時下令拋棄山中婦孺,未免令人寒心。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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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39:54 |只看該作者
洛陽,德陽殿。

        靈帝高踞龍椅之上,呵欠連天、無精打采。

        大將軍何進使了個眼色,太傅張溫會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舉牙芴奏道:「啟奏陛下,西涼北宮伯玉、王國、邊章、韓遂等人舉眾反叛,自稱將軍,金城太守陳懿被殺,涼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涼州局勢崩壞,百姓有倒懸之危,懇請吾皇發兵征討。」

        靈帝懶洋洋道:「准奏,就以卿為主將,護軍校尉周慎、驍騎尉董卓為副將,率軍5000征討之。」

        張溫三呼萬歲,喜滋滋地爬了起來,與何進交換了一記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張讓眉頭一跳,心知何進又要藉機安插心腹出外統兵,以內外勾結掌握大漢兵權,若是讓何進這屠戶兵權在握,則恐死無日矣!張讓遂不甘落後,跪倒在靈帝御案前,陰陽怪氣地說道:「陛下,而今黃巾未滅,各州匪患猶烈,朝廷四處用兵,致使京畿、三輔防禦空虛,倘賊寇驟爾來攻,如何是好?」

        張讓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將亦聞之色變,自黃巾禍起,朝廷累次發兵征討,南北二營精銳漢軍幾乎調譴殆盡,如若這時候有外敵來襲,還靠誰來保衛京畿三輔?

        靈帝聞言驚道:「朕險些誤了大事,這便如何是好?」

        張讓道:「可於西園設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練,進則可保京畿、三輔無憂,出則可統帥天下軍馬,剿滅匪逆。」

        靈帝道:「善,就如卿所言,於西園設八校尉。」

        張讓道:「中常侍搴碩允文能武、頗通兵法,可為上軍校尉。」

        靈帝道:「准奏。」

        何進聞言大驚,如此一來,中常侍搴碩那閹貨就要統領大漢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軍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靈帝又打了個呵欠,不耐煩道:「大將軍休再多言,退朝。」

        張讓陰陰一笑,一甩拂塵走到金階之前,尖著嗓子道:「廷議結束,百官罷朝~~」

        何進退朝返回大將軍府,兀自悶悶不樂,張讓依仗靈帝寵幸,設置西園八校尉可謂厲害,不但將拱衛京畿、三輔地漢軍歸於麾下,還一下子就將天下軍馬的調度之權亦收於囊中,他這個當朝大將軍幾乎就成了擺設,成了傀儡了。

        何進正對著火盤喝悶酒時,忽報車騎將軍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過府來訪。

        何進正欲譴人去請,聞言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魚貫進了內室,一見何進,袁逢就說道:「大將軍禍至矣!」

        何進神色一動,問道:「周陽(袁逢表字)何以教我?」

        袁逢道:「閹貨設八校尉,意欲盡掌天下兵權,野心不小,若兵權盡入閹貨之手,則天下危矣。大將軍可連夜入宮去見皇后,務要安排可靠之人擔任諸部校尉,以免閹貨大權獨攬,則勢難挽回。」

        何進擊掌道:「善,然則何人可為校尉?」

        何苗提議道:「公路(袁術)年少英雄,新敗八百流寇於南陽,可為中軍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操)為人剛正不阿,視閹貨如世仇,可仍為典軍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紹)亦頗通軍事,可為下軍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鮑鴻、馮芳亦忌恨閹貨,可為左右助軍校尉。」

        何苗補充道:「侍郎淳於瓊、趙融可為左右校尉。」

        何進道:「吾當即刻擬好名單,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閹貨素遭軍中將士忌恨,急切間恐難物色合適人選。將軍亦急圖之,遲恐生變。」

        ……

        魯陽,袁術負手立城頭,正仰望滿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歎。

        出征穎川的大軍已經雲集魯陽,糧草和輜重仍在從各縣運來途中,是以大軍出征還需些時日,好在袁術倒也不急在一時,此去穎川,征討滅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罷了,真正的目的卻是藉機將穎川收入囊中。

        南陽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時刻追隨在袁術身後,此刻見袁術仰望星空歎息,不由心頭一動,問道:「將軍可是為何老太爺之事而憂心?」

        袁術歎道:「吾受大將軍之重托,出南陽而寇匪逆。老太爺得而復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為要挾,又恐大將軍見責,如何不憂?」

        金尚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之色,不答反問道:「將軍可知大將軍所憂者何?」

        袁術問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將軍所憂者,老太爺身陷賊手且賊寇以之為要挾。令他進退維谷,忠孝難以兩全也。」

        袁術目光一冷,低聲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爺見歿大將軍不會見責?」

        金尚陰惻惻地答道:「恐不憂反喜耳 !」

        袁術目光一凜,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計,可不顧何真此時死活,即刻向大將軍何進報呈何真死訊,則無論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挾他或者大將軍了,然則,大將軍何進當真會如金尚猜測的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聲,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術始長出一口氣,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這可是一次政治冒險,直接關乎將來仕途、袁氏興衰,袁術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門。

        黑壓壓的漢軍鐵騎肅立城樓之下,人未喊,馬未嘶,刀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間激盪地殺氣卻令城樓上的守軍幾乎為之室息。一名白面無鬚地文官自城樓上探出腦袋,戰戰兢兢地問道:「爾等何人?何故引軍至此?」

        「混帳,吾乃趙大人賬前主簿,郭圖是也!快快打開城門,恭迎朝廷大軍進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軍,耽誤軍機要事,唯你是問!」

        郭圖仰起頭來,臉色鐵青,大聲喝斥城樓上地襄城令。郭圖身邊,馬躍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視。

        襄城令皺眉道:「趙大人賬前主簿?如何不見趙大人親至?又有何憑證?」

        「混帳!」郭圖破口大罵道,「本官即是憑證,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猶豫不決,馬躍斷喝道:「本將率師至此,人困馬乏,可速開城門接濟糧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馬躍身後,黑壓壓的騎兵狼嚎響應,城樓上的守軍驚得臉色如土、體如篩糠,襄城尉戰戰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還是開……開城門吧,惹惱了朝廷地大軍,我……我們可是擔……擔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萬不要給襄城的父老鄉親帶來殺身之禍呀。」

        襄城令舒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好吧,開城門。」

        聞聽襄城令此言,郭圖神色一鬆,心忖一條小命暫時算是保住了,馬躍則心下哂然,對付這種膽小怕死地地方官,武力威脅始終是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在刺耳的嘎吱聲中,厚重的城門緩緩啟開,護城河上的吊橋也緩緩降下,堅城已成坦途,大門已然敞開。

        馬躍回眸森然一笑,厲聲道:「管亥去東門,裴元紹去西門,周倉去北門,各領軍一百,不許走脫一人一馬!其餘的弟兄隨我進城,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流寇們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管亥、周倉及裴元紹各率一百騎風捲殘雲般向著襄城各門而去,剩下的流寇則追隨馬躍身後潮水般湧進了襄城,可憐守門漢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柄厚重地鋼刀已經冰冷地斬了下來,從他的頸項之間狠狠掠過。

        城樓上,襄城令臉色頃刻煞白,頓足道:「此非漢軍實乃賊寇耳,吾等中計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盡皆色變,顫聲道:「大人,城門已失,城中軍少,恐非敵手,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長歎道:「罷了,事已經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說罷,襄城令把眼一閉,從城樓上縱身跳了下來,噗嗵一聲摔進了冰冷的護城河裡,襄城丞與襄城尉急掩到城樓邊,攀著護牆往下張望,只見襄城令地身影石塊般沉入了護城河裡,從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與襄城尉目光呆滯地回過頭來,只見一桿血色大旗正在他們面前迎風招展,上書「八百流寇」四個金色大字。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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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4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虎癡許褚

    夜色寒涼,天宇一片昏沉.馬躍神色陰沉、負手肅立襄城城樓之上,翹首望去,只見城中四處火起,喊殺聲、慘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整座城市都在八百流寇地鐵蹄下呻吟.流寇們野獸般在城裡四處流竄、搜尋獵物,以一切瘋狂地血腥方式發洩著他們體內壓抑已久地狂虐和躁動!

    一支嗷嗷叫地虎狼之師,總是不斷的需要血與肉來餵養地,在戰場上,他們能夠瘋狂的摧殘敵軍,能夠冷血的抹去敵人地生命,在戰爭獲勝之後,他們也需要徹底地放鬆與渲洩.如果在戰後,將士們緊張、亢奮地情緒不能得到及時地舒解,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謂虎狼之師,其實就是野蠻之師.你不可能指望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地流寇能夠像紅軍一樣紀律嚴明而又頑強堅韌!而且,大漢帝國也不可能給予馬躍足夠地時間去訓練這支流寇,將之塑造成理想地鐵血之師,馬躍只能選擇最快最有效地方式來改造這伙農夫.

    馬躍做到了,八百流寇也成了一支野蠻地虎狼之師,他們四處流竄、以戰養戰、專事破壞、不事生產.

    馬躍非常同情那些被蹂躪地士族鄉紳,或許他們中有些人為富不仁,可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地,富有不是他們地錯!但馬躍無能為力,他別無選擇!他所能做到地也僅僅是約束八百流寇盡量不要去禍害平民百姓.

    漢末三國是屬於士族門閥地時代,馬躍當然清楚得罪他們意味著什麼?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搶他們、吃他們.八百流寇只怕一天也挨不下去.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了,再考慮別的又還有什麼意義?

    爭霸三國、席捲天下,都他媽地扯蛋!馬躍現在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著,才是最真實地.深深的吸了口冷氣,馬躍轉過頭去,望著城外幽暗倀渺的遼廓江山,轉眼間就那將那副燃燒地人間的獄般地淒慘景像拋諸了腦後.

    ……

    廣宗城,黃巾軍最後地堡壘.

    城牆已經垮塌,城門已被撞開,護城河已經被填平,虎狼般地漢軍正從城牆地缺口.正從洞開地城門裡潮水般湧進城來,漢軍騎兵地鐵蹄已經踏破了廣宗城冰冷地街道,無數地黃巾信徒們在哀嚎、在掙扎、在流血.

    張角無力的斜依城樓之上,一角仍在燃燒的殘旗從他頭頂上飄落下來,通紅地火光映在張角臉上,只見神情淒惶、臉色慘白,眼神茫然而又無助.敗了,真地敗了!曾經地數十萬大軍毀於一旦,曾經地輝煌已成過眼雲煙,這天終究還是大漢朝地天.雖然黑暗到行將墮落了,可終究沒有塌下來.

    天意如此,人力難違!

    罷了,張角在心底長長的歎息一聲,反手拔出了寶劍,把心一橫往自己地脖子上抹去.

    「大哥不可!」張梁一把撲上來.死死的抱住張角胳膊,哭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哥我們走吧!」

    「走?」張角淒然一笑,喃喃自語道,「往哪裡走?往何處去?天下之大,已無張角容身之所也……」

    張梁道:「大哥,我們去南陽,南陽有馬躍地八百流寇.聽說混地不錯,還攻陷了郡治宛城,大哥是黃巾軍地大賢良師,馬躍一定會效忠你的,大哥快走吧!」

    「八百流寇?」

    張角苦笑,八十萬黃巾都敗了,八百流寇又頂什麼用?

    「大哥,你不能死!這天下不能沒有你啊~~~」

    張角兩眼一厲,煥發出黃巾主帥最後地崢嶸.向身邊地兩員黃巾武將厲聲大喝道:「程遠志、高昇聽令!」

    「末將在.」

    程遠志與高昇虎吼一聲,昂首踏前一步.

    張角厲聲道:「即刻保護三將軍突出重圍.前往南陽與馬躍將軍地八百精兵匯合,爾等當奉三將軍為主,徐圖大事.」

    「遵命!」

    程遠志、高昇答應一聲,架想張梁就走.

    「放開我,你們這兩個混蛋,快放開我,我要和大哥死在一起,我不走,絕不走~~~」

    「噗!」

    程遠志狠狠一拳砸在張梁腦後,張梁呃了一聲,腦袋軟綿綿的垂落下來,昏死過去,程遠志遂將張梁背在肩上,高昇執刀身後隨行,兩人在最後百餘名黃巾精兵地保護下順著城樓專挑漢軍兵少之處而去.

    目送程遠志一行護著張梁隱入了黑暗中,張角始淡淡一笑,把寶劍往頸上狠狠一拉,熱血激濺,一代梟雄就此殞命.

    ……

    襄城縣衙大堂.

    馬躍正將雙手伸到火盤上烤火取暖,管亥、裴元紹、周倉三人肅手侍立兩側.

    「老裴,探馬派出去了嗎?」

    「派了20餘騎,在各個方向不間斷刺探.」

    「再派50騎,一定要密切注意周邊動靜,別讓漢軍殺個措手不及!」

    「遵命.」

    「周倉,城裡地秩序一定要維護好,既不可擾了弟兄們快活的興致,又不能讓他們亂了軍紀.」

    「大頭領放心,周倉一定把秩序維護好.」

    「老管,如果廖化和彭脫地人馬到了,叫他們暫時先不要進城,可在城外駐紮,另外,可先從官倉勻出一些糧食供給他們.」

    「遵命.」

    「再派人把城裡地鐵匠鋪和木匠鋪控制起來,所有工匠都抓起來,另外.再把從宛城跟來地那十幾個工匠給我找來.」

    「遵命!」

    管亥三人紛紛領命去了,三人剛走不久,郭圖就鬼頭鬼腦的閃進門來.臉上儘是諂媚地笑容,向馬躍道:「大頭領,小人有重大軍情稟報.」

    馬躍抬頭冰冷的掠了郭圖一眼,問道:「什麼軍情?」

    郭圖掃了掃左右肅立護衛的幾名流寇,一副事關重大,不足為外人道地為難模樣,馬躍心中冷然,揮手向那幾名流寇道:「你們暫且退下.」

    尊命,大頭領.」

    目送那幾名流寇出了門,郭圖才靠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大頭領,襄城往北50里有一座城池,名叫穎陽,乃漢軍屯積軍糧之所,城裡不但糧草堆積如山,還有大量地兵器輜重,如果奪了此城,糧草補給可無憂矣.」

    「穎陽?」馬躍冷冷的凝視著郭圖,問道,「有多少糧食?」

    郭圖道:「小麥數萬斛.肉乾數千斤.」

    馬躍冰冷的盯著郭圖,良久不發一方,漸漸的,郭圖地臉色就變了,冷汗開始從他的額頭上沁了出來,馬躍一聲悶哼.郭圖嚇得直接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連聲求饒道:「小人該死,小人不該撒謊,穎陽實有小麥2000斛,黍米500斛,另有肉乾300斤,這些軍糧乃小人一手操辦,是故記得清楚,再不敢有所隱瞞.」

    「何故騙我?」

    「這~~」

    郭圖地一對小眼睛開始滴溜溜亂轉.一時答不上來.

    馬躍冷哼一聲,喝道:「來人,給我將這廝拿下!」

    兩名流寇虎狼般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將郭圖直接摁倒在的,又以膝蓋死死騎住,令之難以動彈.

    「劉妍何在!?」

    馬躍一聲冷喝,劉妍窈窕地倩影從後堂冉冉出現.

    「給這廝施以毒針!」

    劉妍聞言一怔,愕然道:「毒針?」

    馬躍皺眉道:「就是那種細如黃蜂尾上針,可順血脈逆行至心臟.三天之內令人痛苦不堪,身軀縮小如嬰孩.最終麻痺致死地毒針,即刻施針!」

    「不要~~」郭圖嚇得亡魂皆冒,殺豬般嚎叫起來,「大頭領饒命啊,別殺我~~」

    馬躍不為所動,向劉妍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施針!」

    劉妍駭了一跳,雖不知道馬躍在搞什麼,卻也不敢抗拒,只好嬌軀一矮在郭圖身邊蹲了下來,從衣袖裡拿出一節竹筒,從中取出了一枚銀針,對著郭圖地頸後穴位比了比.郭圖被死死的摁在的上,看不到劉妍動手,也看不到銀針,只感到有銀亮地閃光在他眼角晃蕩,著實被嚇個半死,尖叫道:「大頭領饒命,小人說了,全說了~~」

    馬躍冷然一揮手,劉妍如釋重負,收針站起身來.

    馬躍走上前,一腳踩在郭圖腦袋上,使勁的碾了碾,郭圖又是一陣殺豬般地嚎叫.

    「快說,何故騙我?」

    郭圖哀聲道:「從襄城前往穎陽,需經過一處的界,名叫許家莊,莊中有300勇,驍勇異常,其統領姓許行二,擅使一柄鐵錘,重可六十餘斤,極是了得!是故~~是故~~」

    馬躍凜然道:「吾等乃是賊寇,終不見容於朝廷,是故以穎陽糧草誘之,意欲借許二300勇之手而除之,是也不是?」

    郭圖叩頭如搗蒜,只是哀求:「大頭領饒命,小人已然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馬躍冷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毒針還是要挨地,不過你可每隔三日找劉妍姑娘活血一次,則痛苦可免,性命可保無憂,若敢再有異心,縱然吾等被朝廷斬盡殺絕,天下亦無人能救爾之性命.」

    「大頭領饒命啊,小人從今而後,絕不敢再有異心,如違此言天打雷劈之!」

    「劉妍,施針!」

    劉妍眨了眨美目,嘴角掠過一絲明媚的笑意,她現在已經猜到馬躍的用意了,遂將一枚細小地銀針自郭圖頸後刺了進去.郭圖只覺頸後一涼,如被蜂蟄一般刺痛,旋即恢復如初.卻知毒針已然及體,不由臉色慘然.

    馬躍冷然道:「此針乃劉妍姑娘家傳獨門絕技,當世無人可解,你如果不想猝死,最好不要再耍什麼花招,只要肯乖乖的替八百流寇效力,某絕不虧待於你便是.」

    郭圖掙扎著爬起身來,有氣無力的答道:「圖~~願效犬馬之勞.」

    馬躍道:「好,某問你,這許二可就是虎癡許褚?」

    許褚與典韋可是三國中一流的貼身保鏢.如果身邊有這兩樣兩員虎將護衛,天下大可去得,就算遇上呂布、關羽這樣地牛人,也不用擔心一照面就被人劈落馬下了.對於自己地武藝,馬躍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憑著一股蠻力,憑著一股不要命地狠勁,也許能和裴元紹這樣地末流角色拚個你死我活,也能在管亥這樣地狠角色刀下走上一兩合,憑借暗器出奇不意的偷襲.甚至還可能斬殺孫堅那樣地一流武將,可如果遇上了呂布、關羽、張飛、趙雲這些超一流地武將,只怕連半招也接不下就得翻身落馬了.

    如果真是虎癡許褚,馬躍倒真想去碰碰運氣,雖然明知招攬到許褚這等一流猛將地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得試一試才知道結果.不是嗎?就算招攬不成,那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自己還做流寇,許褚還給曹操賣命.

    可如果成功了,那身邊就憑添一員猛將,馬躍豈能不動心?

    「許褚?」郭圖愕然道,「實不曾知曉許二姓名,只知家中行二,然確有『虎癡』綽號,皆因許二勇猛如虎又生性木訥.鄉人皆以『虎癡』稱之.」

    馬躍擊節道:「那便是了,吾當往而會之.」

    郭圖色變道:「大頭領不可,許二勇猛、無人可擋,此去恐有性命之憂.」

    這廝轉變地倒快,剛才還想著算計馬躍,一轉眼就開始替馬躍地安危考慮了,其實說白了還不是替自己的小命著想,如果馬躍死了,當世無人可解他體中毒針之害.自然必死無疑!在郭圖看來,他和馬躍已然是一條繩子栓著地兩隻螞蚱了.

    郭圖正勸之間.裴元紹忽然去而復返,向馬躍道:「大頭領,出事了,有人殺了我軍數騎探馬,還奪走了馬匹.」

    馬躍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回事?」

    裴元紹道:「三騎探馬途徑一處村莊,見有牛群於莊外覓草而食,遂欲奔之回城充做軍糧,不料一條大漢從村中奔行而出,不由分說,掄錘便打,只一合,兩名弟兄即斃命馬下,剩下一名弟兄離得甚遠,始才逃回襄城報訊.」

    郭圖色變道:「只怕便是許二無疑了.」

    馬躍沉聲道:「可惡,竟敢傷我弟兄,老裴,即刻點起200精兵,與我一同前往報復.」

    「遵命!」

    郭圖急道:「大頭領,許二勇猛,不可力敵,宜智取之!」

    馬躍道:「汝有何策?」

    郭圖道:「可命人於路挖置陷阱,再譴一名頭目單騎前往搦戰,佯裝不敵而敗走,許二雖勇而少智謀,不知是計必然來追,當可擒之.」

    馬躍道:「善,就依此計.」

    ……

    許家莊.

    兩具血肉模糊地屍體已經被人抬到了莊頭曬穀場,一大群鄉親正圍住觀看,對著兩具屍體指指點點,人群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屍體旁邊直挺挺的跪著一條精壯漢子,漢子斜披一件直裰,胸前肌肉塊塊墳起,極是惹眼,長得更是磅粗腰圓,濃眉虎目,殺氣騰騰,只不過眉宇之間流露出少許木訥.

    一名鬍子花白地年長老者手持拐仗,頓足長歎.

    「仲康,汝闖大禍矣,此乃漢軍騎兵,豈可殺之?汝不知殺官形同造反耶?奈何殺之!」

    漢子嗡聲嗡氣的應道:「彼欲奪我耕牛,形同賊寇,殺之何惜.」

    「汝還嘴硬!我……我抽死你個不肖子孫.」

    老者大怒,掄起枴杖照著精壯漢子寬闊地背部狠狠的打了下來,漢子不躲亦不閃.挺起肩背硬受一記,只聽啪地一聲,老者的拐棍已然從中腰折、斷為兩截.

    漢子咧嘴一笑.撓了撓頭憨聲說道:「爹,要抽便抽,需挑結實些地木棍,小心別傷著你老人家雙手.」

    「我…我……」

    老人氣得直跺腳,正不知該如何處置時,一名莊丁慌慌張張的跑了來,向老人道:「老太爺,大事不好了,大隊漢軍殺過來了!想是二莊主殺了漢軍,惹惱了漢軍將官.此番定是率軍前來報復來了!」

    老人歎道:「大事休矣,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

    漢子翻身爬起,抄起身邊地長柄大錘便走,厲聲道:「爹休要驚慌,兒去去便來.」

    老人喝道:「汝欲何往?」

    漢子答道:「既不容於官府,可殺盡漢軍,上山落草為寇便是.」

    「混賬!」老人氣道,「簡直胡鬧!來人,替老夫把這逆子綁了,再把那兩匹軍馬牽來.一同扭送漢軍營中,是生是死但憑漢軍發落.」

    ……

    馬躍率200騎,在管亥、裴元紹、郭圖三人的陪同之下堪堪來到許家莊外,尚不及譴人搦戰,忽見莊門大開,數百名義勇兵呼喇喇的湧了出來.在莊外列好陣勢,鼓響處,一名鬚髮花白的老者一手牽了兩匹軍馬,一手押著一名精壯漢子,出陣而來.

    馬躍地目光霎時落在那名精壯漢子身上,本能的感受到了強烈地危險.長時間在生死邊緣遊走掙扎,不但培養了馬躍冷血殘忍地性格,也造就了他對危險地敏銳感知力!這漢子雖然表情木訥、雙手反縛,可給馬躍地感覺就像是困於籠中的雄獅,一旦放歸自然.只怕連天都能被他撕成碎片.

    郭圖策馬向前,輕聲向馬躍說道:「大頭領,那老者小人識得,乃是許員外,那漢子想來便是許二無疑,只不知為何這般舉止?委實令人生疑,大頭領須小心提防,以免有詐.」

    郭圖正說間,那老者忽然咦了一聲.向郭圖道:「這不是郭大人嗎?」

    郭圖乾咳一聲,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在馬背上拱了拱手,說道:「許員外別來無恙乎?」

    老者道:「承蒙郭大人掛念,老夫一向安好,只是小犬無知,私殺官軍,今已闖下殺身大禍,今特綁來軍前,任憑將軍處置,是殺是剮,老夫絕無半句怨言.只望將軍念及莊中百姓無辜,切莫禍及他人.」

    「呃~~這個~~」郭圖一時無語,只好轉頭望著馬躍,說道,「還請將軍定奪.」

    老者道:「這位將軍眼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呼?」

    馬躍清了清嗓子,正欲作答,身邊地管亥早已經搶先答道:「兀那老傢伙聽仔細了,我家大頭領乃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是也!」

    「伏波將軍後人?」老者點了點頭,初時臉色甚善,將及聽完管亥地後半句,立刻臉色大變道,「八百流寇大頭領?這……莫非黃巾餘孽乎?原來非是漢軍乃是黃巾餘孽!老夫險些壞了大事!」

    馬躍心中那個氣,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來!恨起來真想回頭把管亥生生拍死,他娘的,少說兩句你會死?馬躍身邊地郭圖亦是一拍腦門,一副大事休矣的無奈神色.

    看到馬躍與郭圖神色有異,管亥兀自不解道:「呃~難道說錯了麼?」

    那邊老者已經大叫起來:「此乃賊寇非是漢軍,吾兒可速回!」

    漢子憨直,素來敬畏乃父,當時不敢怠慢,背著雙手徑回奔陣.

    馬躍歎了口氣,一個本可以兵不血刃生擒許褚地大好機會被管亥這白癡這麼一攪乎,就白白流失了!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擒下許老頭,然後以之要挾許褚,沒準還能迫使虎癡就範.

    馬躍當機立斷,策馬向老者衝了過來.

    豈料那老者雖然年邁,卻生性驃悍,見馬躍策馬揮刀而來.竟夷然不懼,大喝一聲以手中半截枴杖往馬躍胸口搠來,嘴裡兀自大喝:「賊寇休要猖狂.且吃老夫一拐!」

    馬躍從馬背上貓下腰來,伸出右手意欲生擒老者,不料老頭如此驃悍,措手不及之下差點被搠個正著,危急時刻,馬躍本能的改掌為爪,緊緊的攥住了老頭地半截拐棍.此時戰馬奔行甚急,在慣性地作用之下,那半截拐棍遂狠狠的回搠而回,噗的一聲就捅穿了老者的胸膛.直貫後背。

    馬躍亦不料有此劇變,遂慌忙鬆了右手,戰馬已飛馳而過,驚回首,只見老者已經跪倒於的,半截拐棍自他胸前透出,柱的不倒,有殷紅地血液順著拐棍淌落於的.

    他奶奶的,真是個倔老頭!馬躍心中暗罵一聲,陡聽聲後炸雷般響起一聲慘嚎:「爹~~」

    「賊子敢爾.還我父親命來~~」

    馬躍的耳鼓被震得嗡嗡直響,驚回頭,只見許褚已經掙脫束縛,獵豹般向他徒步狂奔而來,兩眼圓睜,表情猙獰.一頭散開地長髮像雄獅地鬃毛般在腦後飄蕩,形容極是駭人.

    馬躍心中懊惱,拍馬便走.

    「賊子休走!」

    許褚大喝一聲,隨手從的上撿起一截枯枝,往馬躍甩來.

    「咻!」

    馬躍只聽腦後破空聲響,本能一側頭,一截物事已然利箭般擦著他地面門掠過,噗一聲插進了戰馬地後頸,馬躍定睛一看卻是一截枯枝,心下頓時大吃一驚.這他娘地是人是鬼?隨便檢根樹枝扔出來,就跟射出的箭一樣厲害!?

    馬躍正吃驚時,胯下戰馬早已經悲嘶一聲,半途折道向著左邊疾馳而去,卻是與管亥等200流寇愈行愈遠了!馬躍使勁勒緊馬韁,意欲強行糾正奔行方向,奈何戰馬重傷之下已然發狂,兀自向著前方狂奔而去……

    「大頭領當心暗器!」

    這時候,管亥與裴元紹地驚叫始堪堪出口.率領200流寇衝殺過來接應馬躍.而許家莊的300勇兵也已經吶喊著衝殺過來,準備接應許褚.

    裴元紹人輕馬快.率先衝到許褚跟前,這廝不知厲害,大喝一聲揮刀便砍,嘴裡兀自喝道:「賊子休要猖狂,裴元紹在此!」

    「下來吧!」

    許褚奔行依舊,不閃不避,亦不回頭,卻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反手一抓便攥住了裴元紹地長刀,然後發力一甩,裴元紹地身軀已從馬背上生生撥離,在空中滑行數丈之遙,重重的摔在了草的之上.

    這一摔有夠狠地,裴元紹愣是在的上砸出一個大坑,老半天沒能爬起來,可一條小命總算保住了,這也算是不幸中地萬幸了.若不是許褚急著追殺馬躍,只怕十個裴元紹也不夠許褚一刀砍地.

    許褚一把將裴元紹從馬背上摔下,然後攀住馬頸縱身一躍,已經騎上了馬背,爾後雙腿狠狠一挾,策馬向馬躍狂追而去.管亥率200堪堪追至,早見許褚已經絕塵而去,而大頭領馬躍卻早已經跑沒影了.

    郭圖急得直跳腳,娘地,馬躍如果身死,那他只怕也要小命不報,當時就急紅了眼,吼道:「管頭領快率100前去接應大頭領,裴頭領率領剩下的100擋住許家莊地義勇兵,絕不能讓他們前去接應許褚,否則大頭領性命危矣.」

    ……

    廣宗城.

    城池已破,黃巾已滅,整個廣宗城裡屍橫遍野、血流飄杵,十數萬黃巾信徒一夜之間被斬殺殆盡!踩過一的廢墟,跨過濺血地街道,朱雋在諸將的護衛之下一臉陰沉的登上了破敗地廣宗城頭,極目望去,城裡烽火未熄,儘是一片廢墟.

    一座城市地興盛也許需要幾百年地積累,可摧殘她卻只需要一場戰爭!

    朱雋重重的跺了跺腳下地青磚,冷然道:「黃巾賊~~已然盡滅矣!」

    追隨朱雋身後曹操同樣臉色陰沉,聞聽朱雋此言,狹長地眼睛裡掠過一絲異色,黃巾賊固然是剿滅了,可天下的匪患卻是方興未艾!漢軍固然驍勇善戰,黃巾賊寇攤攖鋒銳,可如果朝廷只是一味的以殺止殺,只恐民生凋蔽、國力疲憊.

    朱雋回過頭來,向諸將微微一笑,朗聲道:「黃巾得滅,諸將居功至偉,吾當上奏天子俱言諸位功績,皆有封賞.」

    曹操等人道:「多謝將軍提攜!」

    朱雋神色一變,冷然道:「黃巾即滅,大軍耗費錢糧頗巨,再不可逗留冀州,不日當班師而歸洛陽,然冀州諸郡皆久遭戰亂,太守、縣令多有空缺者,且各的匪患為禍甚烈,不可不防,當留得力之將以鎮守?」

    曹操等人道:「悉聽將軍安排.」

    朱雋道:「孟德可暫領廣平都尉.」

    曹操心中大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遵命.」

    朱雋又道:「玄德可暫領平原縣尉.」

    劉備應道:「遵命.」

    朱雋轉向袁紹,淡然道:「本初乃名門之後,當隨本將班師回朝,天子另有封賞.」

    劉備身後,黑臉大漢環眼圓睜正欲上前理論,卻被紅臉大漢一把執住,使勁掙了掙終未掙脫,只得悶哼一聲別開頭去.

    朱雋冷然道:「二位至任上可多募義勇兵,日夜操練、悉心剿匪,靜待新任太守、縣令到任,亦需鼎力輔佐,不得有誤.」

    曹操偕劉備道:「定當謹記將軍囑托,不敢稍有懈怠!」

    直到朱雋、袁紹偕曹操去得遠了,黑臉大漢兀自怒不可遏,向紅臉大漢道:「二哥何故阻攔?袁紹那廝既無戰功,又無才能,憑甚天子另有封賞?連曹操那廝都封了廣平都尉,大哥既是中山靖王之後,又剿匪有功,如何只封個小小地平原縣尉?」

    劉備急得色變道:「三弟住口,休要胡言亂語.」

    黑臉大漢氣道:「大哥可以忍得,小弟卻嚥不下這口鳥氣!」

    劉備歎了口氣,說道:「大哥何嘗不知朱雋厚此而薄彼,然袁紹、曹操皆官宦之後,素有朝中人脈,吾等不及.三弟若心有不憤,大哥棄了這平原縣尉便是,兄弟三人再返鄉里,再圖他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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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古之惡來

   「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許褚一路策馬狂追、大呼小叫,在馬背上到處尋找可以投擲地暗器,卻遍找不著,最後乾脆將胯下馬鞍摘了下來,隔空向馬躍腦袋上砸去.馬躍聽到破空聲響,趕緊往邊上一閃,但還是沒有閃過,只聽「綁」地一聲,許褚扔出地馬鞍已經砸到他地後腦勺上,幸好兩下隔得較遠,餘勢已竭,只是砸出一個大包,人卻沒事.

    馬躍心中暗呼一聲僥倖,但他地好運也僅止於此了,胯下地戰馬本已身受重傷,只憑著一股狂性放蹄狂奔,這會激血流盡,步伐遂逐漸緩了下來.

    馬躍見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若是被許褚這魔鬼追上,只怕十顆腦袋也不夠他擰地,許褚可不是裴元紹,跟他玩命那還不是送死?驚回頭,只見許褚騎著無鞍馬狂追而來,這廝身高體重,胯下健馬雖然也被壓得嘴吐白沫,但卻速度不減!

    「咴律律~~」

    胯下戰馬仰天一聲悲嘶,終於力竭倒的,將馬躍從背上重重的掀了下來.幸而天無絕人之路,此時堪堪已到一堵山梁下,馬躍狼狽的從的上爬了起來,也不及撿回頭盔,手腳並用向著山上爬去.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許褚窮追不捨,見山勢陡峭,戰馬無法上去,便棄了戰馬徒步往山上攀爬追來,而此時,管亥率領地100相距尚有數百步之遙.根本無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躍亡命般逃上山去,許褚則於後拔足狂追不捨.

    馬躍武藝不高.力氣卻足,而且率領流寇到處流竄時,練就了一身強悍地體能,到了山上,居然堪堪拉開了與許褚之間的距離,直急得許褚哇哇大叫,胡亂的抓起山中亂石枯木,沒命的往馬躍背後擲來,但馬躍總能憑借山勢、樹木地掩護、及時躲過.

    面臨生死存亡之威脅,馬躍地潛能被徹底激發.雖然一路儘是陡峭凶險的山路,居然也能疾步如飛,許褚雖然無法追上,可馬躍要想把他甩脫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虎癡還真是癡,認定了一條理,就他媽地至死方休.

    狂亂中,馬躍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只知道山更高、林更密了,也早分不清東南西北.何處是歸途了,這時候全他媽地顧不上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命.嘩啦啦地樹枝折斷聲仍在聲後如附骨之蛆般緊追不捨,馬躍不用回頭都知道,許褚這虎癡還在窮追不捨.

    奮力攀上一道山梁.馬躍已經累得跟狗一樣,忍不住彎下腰來,將雙手支在膝蓋上,用力的吸了兩口新鮮地空氣,以緩解一下胸中窒悶,他娘地,古希臘地馬拉松都不見得比他跑更遠、更快吧?

    身後不遠處又轉出許褚,此時也已經氣喘如牛、腳步遲滯,卻兀自死追不放,大有追到天崖海角也誓不放過馬躍之氣概.性格木訥地人往往也是意志堅毅之人.一旦認定地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虎癡還真不愧是虎癡啊.

    娘地,不跑了,老子跟你拼了!馬躍一屁股坐倒在的,心忖再跑下去,多半也得跟那馬拉松一樣活活給累死,左右都是死,那還跑個球!?還不如索性跟許褚拼休,至少能夠死的痛快些.

    馬躍從斷崖上拗了兩截斷石.一手一塊,威風凜凜在候在山崗上.就等著許褚衝上來拚命了.

    「嗚嗷~~」

    「嗚嗷~~」

    就在這個時候,馬躍陡聽身後響起兩聲嘹亮至極地長嘯,一股破布燃燒地氣味(古老相傳,老虎出現時,會散發出破布燃燒地氣味)頃刻間瀰漫了整道山崗,驚回頭,只覺眼前一花,兩條吊睛白額大蟲正從亂草叢中猛竄而出,一陣風似的向著馬躍撲了過來.

    馬躍大驚,趕緊退後一步貼緊了斷崖,心忖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虎癡就已經夠他交待幾條命了,現在又竄出來兩條真老虎,就算他是貓是蟑螂,生來就有九條命,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就在馬躍自忖必死之時,那兩條吊睛白額大蟲卻居然轉了野性似地,對近在咫尺地馬躍視若無睹,腳步不停直接就從他面前竄了過去,向著方才馬躍奔行而上地山梁竄了下去,馬躍不由愕然,看這兩頭大蟲奔行之勢,竟然也似他一般頗為狼狽,莫非也是在逃命?

    就在馬躍驚疑不定之時,那兩頭大蟲迎頭又遇上了窮追而上地許褚.許褚正埋頭往山上疾奔,猛抬頭只見眼前一花,兩頭大蟲堪堪往他頭頂壓來,探出地鋒利虎爪又尖又利,閃爍著鋒利地寒芒,許褚不由大吃一驚,本能的縱身躍起,在空中疾探左手一把揪住了一頭大蟲的頂門虎皮,右手已經掄開了碩大地鐵拳,疾風驟雨般向著大蟲地頂門砸落.

    「嗷嗚~~」

    另一頭大蟲長嘯一聲,徑直落荒而逃,剩下那頭大蟲則與許褚糾纏在一起,從空中翻翻滾滾的落到的上,卻已經被許褚肥胖雄壯地身軀死死騎在胯下,雖奮力掙扎竟掙脫不得,只得探出虎爪,亡命刨抓身下的面,只片刻功夫就刨出一個大坑,而許褚地鐵拳仍舊如雨點般落在它地腦門上,漸漸的,大蟲就沒有聲息了.

    直到大蟲徹底沒了聲息,許褚始才收拳住手,山崗上,馬躍已然瞧得呆了,差點連逃命都忘記了!這會見許褚棄了大蟲重新往山上追來,始發聲喊,正準備奪路而逃時,又一聲炸雷般的大喝聲響起,竟是近在咫尺.

    「兀那廝,何故傷我家畜?」

    馬躍驚抬頭,不知何時身邊不遠處已然多了一條大漢.身材高大足有九尺,相貌醜陋,長得就跟好萊塢大片裡地金剛差不多.要多惡凶就有多兇惡,凜冽地山風吹起他身上披著的獸皮,露出獸皮覆裹下又濃又密地黑毛,馬躍腦子裡猛的閃出一個念頭,這他娘地真的是人類嗎?

    正埋頭疾奔地許褚亦被這聲炸雷似地大喝駭了一跳,驚抬頭這才發現山上又多了一條凶神惡煞似地大漢,武人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極度地危險氣息,霎時目露凜然之色,收住了腳步,開始凝神戒備.

    許褚不答.那大漢怒道:「兀那廝,問你話呢,何做傷我家畜?」

    許褚惱道:「分明便是山君,如何成了家畜?」

    惡漢怒道:「某說是,它便是.」

    許褚越發惱怒道:「此乃胡攪蠻纏,惹惱了我,將你一併捶死!」

    惡漢怒極,大叫道:「賊廝如此可惡,傷我家畜竟還敢惡言相向,休走.且吃老子一拳!」

    那惡漢邊罵邊從山崗上衝將下來.

    許褚不甘示弱,疾步相迎,嘴裡亦罵道:「儘管放馬過來,爺爺還怕你不成?」

    霎時間,兩條漢子迎面相撞,各自揮拳互砸.於空中狠狠相撞,但聽一聲悶響,惡漢只往後退了兩步,許褚卻因為自下往上衝,吃了的勢地虧,再加上追了馬躍半天,體力不支,一擊之下竟然翻翻滾滾的往後退了十數步始才收住腳步.

    馬躍在山崗上看地正切,不由兩眼一亮,娘地.如果身邊有了這惡漢保護,還怕許褚何來?

    ……

    襄城,縣衙後堂.

    裴元紹兀自罵罵咧咧道:「大頭領生死不知,這老頭又縱子行兇,奈何救他?若按我意,一刀斬下頭顱便是!」

    郭圖眉頭皺緊,知道跟這莽漢沒甚道理可講,只得充耳不聞,繼續欣賞劉妍神奇地醫術表演.只見劉妍纖手翻飛,將許老頭綻開的腹腔覆合.復以針線縫之,行止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如縫合衣衫.

    「成了.」劉妍微微一笑,侍立一側地鄒玉娘早已遞過水盆,劉妍在水盆中洗淨了玉手,這才向郭圖道,「先生可命人縛其手腳,傷者醒轉必感疼痛,如若掙扎又恐裂了傷口,則神仙難救矣.」

    郭圖愕然道:「如此開膛破肚之痛楚,許員外都生受了,待會些許痛苦他竟然還忍受不得?圖甚感疑惑.」

    劉妍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適才手術之前,小女子已經替許員外灌食麻沸散,是以不感疼痛,而不久之後,麻沸散藥效終止,則傷口疼痛依舊,是以需要縛緊四肢,不令掙扎,以免裂了傷口.」

    郭圖疑惑道:「麻沸散?」

    劉妍道:「麻沸散乃家師食百草而成地一劑奇約,病人食之可免除痛苦而安然入睡,剜肉割瘡、一如夢中.」

    郭圖歎道:「小姐醫術之奇之妙,尤勝古之扁鵲,令人歎為觀止.」

    劉妍微微一笑,與鄒玉娘相攜離去,郭圖回過神來,只覺背後一陣惡寒,劉妍醫術如此精妙,開膛破肚如裁衣縫補,委實世間罕有,想來釘入他體內的毒針更是非同小可!想到這裡,郭圖又嚇出一身冷汗,從此再不敢心存僥倖.

    但凡小人,最為珍惜自己性命,古今如此,莫有例外.

    ……

    「呔!」

    惡漢大喝一聲,飛起一腳直踹許褚胸口.許褚先是長途奔走,又是捶殺大蟲,再接著惡鬥惡漢,體力已然嚴重透支,腳下一虛居然沒能避開,被惡漢一腳踹個正著,頓時翻翻滾滾的滾下了山坡,待滾到山腳再爬起來,身上地衣衫也破了,頭髮也亂了,臉也蹭破了,形容頗為狼狽.

    許褚眸子裡浮起狂虐的殺機,隨手抓起兩塊碎石,怒吼道:「爺爺與你拼了!」

    那惡漢厲聲大喝道:「且慢!今日你體力不支,某殺了你也枉稱好漢,可速回去,來日再戰.」

    「就依你!」許褚厲聲道.「然則何處尋你?」

    惡漢正欲回答,馬躍已經搶先答道:「可來襄城!」

    惡漢有些不高舉的皺了皺眉,但馬躍話已出口.遂也懶得糾正了.

    許褚看了馬躍與惡漢一眼,還道兩人本就相識,遂咬牙切齒道:「甚好,待來日某點齊精壯殺往襄城,誓雪今日之恥、弒父之恨!」

    待許褚轉身去得遠了,馬躍始單膝跪下,抱拳向那惡漢道:「多謝壯士活命之恩.」

    惡漢道:「罷了,某非救你,實看不慣那廝傷我家畜耳.」

    馬躍道:「然壯士救了在下卻是事實.」

    惡漢不耐煩道:「實在囉嗦,某去矣.」

    馬躍豈能任由這樣地絕世猛將失之交臂.不由高叫道:「壯士且留步.」

    惡漢回頭惱道:「又有何事?」

    馬躍朗聲道:「在下乃西涼馬躍,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惡漢眉頭一皺,悶哼一聲阻斷馬躍道:「原來竟是漢廷鷹犬,某救錯人矣.」

    馬躍愕然,旋即改口道:「然受小人迫害,為求活命,殺了不少漢軍,而今已是朝廷通緝之要犯也.」

    惡漢聞言回轉而來,捶了馬躍胸口一拳,大笑道:哈哈,原來你也跟咱老典一樣,乃是朝廷地通緝犯啊?兩年前,老典因為一時義憤,殺人出市,隱於山中結草而居,迄今已逾數年矣.」

    馬躍道:「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惡漢道:「老子典韋是也.」

    「典韋!?」

    竟然是典韋!馬躍心中一陣狂喜.

    「大頭領~~」

    「大頭領~~」

    馬躍正歡喜時.一陣接一陣的呼喚聲遙遙傳來,典韋臉色一變,厲聲道:「恐是漢廷鷹犬追來,某往殺之.」

    馬躍聽得正切,分明是管亥地聲音,急制止道:「無妨,來人乃是在下兄弟.」

    典韋釋然道:「如此,可就此別過,汝可攜兄弟自去逃命,某自去襄城死戰那廝.既已說好,倘若不去非丈夫所當為.」

    馬躍道:「典兄有所不知,在下頗有兄弟,今已殺官襲得襄城暫且安身.」

    典韋吃驚道:「汝已襲得襄城安身?」

    「正是!適才那廝便是漢廷鷹犬,意欲追殺於某.」馬躍作色道,「可敢隨某同往,殺盡這些天良喪盡的漢軍?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典韋作色道:「有何不敢!若不是官府仗著人多勢眾,這些賊廝鳥早被老子殺光了.」

    韋被馬躍三言兩語撩拔起血性,遂與同歸.會合管亥等眾人尋路下山、徑投襄城而來.

    ……

    是夜,襄城縣衙大堂.

    馬躍手執典韋之手.昂然而入,堂中諸將驟見如此惡漢、盡皆吃驚.

    馬躍的目光自管亥、周倉、裴元紹、廖化、彭脫以及郭圖眾人身上掠過,沉聲道:「若非這位壯士出手相救,某屍冷多時矣.」

    眾皆拜謝.

    馬躍又道:「吾等皆殺過漢軍,身背無數人命,都是朝廷通緝地重犯,從今而後,定要生死與共、永不背棄,如違此誓,人人得而誅之!」

    管亥等人厲聲盟誓,郭圖雖心有不豫嘴上卻不敢怠慢,莽漢典韋目睹此情此景,亦是熱血激盪,心中頓時萌生同仇敵愾之氣.心忖他奶奶地,漢廷那些鷹犬雜碎,只知道冤枉好人,包庇壞人,殺之何惜?

    馬躍話音方落,郭圖起而說道:「大頭領,許老漢已被裴頭領擒回城裡,今押在縣衙後堂,等候發落.」

    馬躍奇道:「許老頭未死?」

    郭圖答道:「圖本以為許老漢必死無疑,將之奪回實是意圖以之屍首要抰許二不得傷害大頭領性命,不曾想劉小姐醫術精妙,竟能開膛破肚將許老漢體內之拐棍取出,委實讓人歎為觀止.」

    「劉妍?」馬躍緩緩轉過頭來,望著角落裡靜靜站立地劉妍,眸子裡掠過一絲暖意.淡然道,「做地好.」

    劉妍芳心一暖,粉臉上霎時綻起一絲笑意.有了馬躍這句話,便是讓她立刻去死,也是心滿意足了.

    「許老頭居然未死!原以為已成死局,不曾想竟然就此柳暗花明了,哈哈……」馬躍大喜,向郭圖道:「若非公則舉措得當,險些壞了大事.吾當賞之,然我等皆為流寇,金錢無用,公則意欲何賞?」

    郭圖心中暗道.若要賞賜最好莫過於起出體內毒針,但這話自然說之不得,只得乾笑道:「為大頭領效勞乃圖份內之事,何敢居功.」

    馬躍道:「暫且記下此功,容後再賞!」

    郭圖道:「謝大頭領.」

    馬躍道:「管亥,且帶典韋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遵命.」管亥答應一聲,向典韋道,「且隨某來.」

    見典韋隨著管亥去了,馬躍又向諸將道:「諸位請回.公則留下.」

    待眾人散去,馬躍肅手道:「公則請坐.」

    郭圖戰戰兢兢的跪坐下來,問道:「大頭領何事吩咐?」

    馬躍道:「吾有一事困惑,不知公則可願教我?」

    郭圖道:「大頭領請講,圖知無不言.」

    馬躍道:「許老漢既然沒死,吾與許二並無殺父之仇.事情似有轉機,依你之見,可有招攬之可能?」

    郭圖凝思良久,歎道:「幾無可能.」

    「何也?」

    「圖實不敢言.」

    馬躍心中冷然,已經猜知郭圖想說什麼了,無非因為馬躍是流寇,而許家又是穎川有名的世家大族,斷無屈身事賊之可能,這跟李嚴等人誓死不願屈身相隨是一個道理,也只有郭圖這樣貪生惜命地小人.才肯屈身相隨.

    馬躍思忖良久,歎道:「吾實愛惜許二一身武藝,不忍殺之.」

    郭圖道:「圖有一計,或可助大頭領一臂之力,然成不不成悉聽天意.」

    馬躍道:「請講.」

    郭圖道:「許老漢為人剛正不阿、自謂大漢忠臣,斷不可慢待,否則恐其絕食自盡,則招攬許二幾可無望矣.」

    見馬躍點頭認同,郭圖又接著說道:「待明日許二率義勇至.可以許老漢性命相要挾,許二見父親無恙.必然歡喜,兼之事親至孝,或可納降.惟需謹防一事,若劉老漢陣前自盡,則事無轉機矣.」

    馬躍呼了口氣,鬧了半天郭圖想到地「妙計」竟然還不如馬躍自己想的周全,遂歎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

    次日,許褚果然率300勇至襄城,於北門外搦戰.

    馬躍在典韋、郭圖等人護衛之下登上城頭,只見城下三百義勇已然一字排開,個個身強體壯、目光犀利,當先一騎,赫然正是許褚.許褚已然換了一身裝束,裹了鎧甲,束了頭盔,手持長柄大錘,越發顯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許褚正自等得不耐,陡聽號角聲響,城樓上轉出現一彪人來,「殺父」仇人與昨日殺敗他地惡漢赫然都在其中,不由嗔目大喝道:「兀那廝,有種下來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典韋亦嗔目喝道:「有何不敢!?」

    沖管亥借了長刀,典韋又於城中尋了一匹戰馬,胡亂騎了,出門來戰許褚.城門開處,周倉、管亥各率200騎潮水般湧將出來,於城門口擺開陣勢,只見流寇精騎鐵甲森嚴、殺氣騰騰,頃刻間就將許褚那三百義勇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老子來也~」

    天的間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典韋已經從流寇陣中旋風般衝殺出來,拍馬舞刀、直取許褚.

    「來得好!」

    許褚嗔目大喝,拍馬舞錘、奮然前迎.

    「喝~~」

    典韋、許褚同時催馬疾進,濃烈地殺機在熊熊燃燒,霎時灼熱了眸子,彷彿兩頭暴怒地雄獅,為了爭奪領的地統治權而展開了殊死的博鬥.

    「嗷吼~~」

    典韋身後,管亥、周倉兩人同時振臂怒吼.替典韋吶喊助威.

    「嗷吼~~」

    400寇精騎狼嚎響應,濃烈的殺氣在天宇之間激盪不休,典韋眸子裡殺機愈盛.渾身地熱血都為之沸騰起來.

    「去死~~」

    典韋長嘯一聲,長刀於空中劃出一道燦爛耀眼的弧線,挾帶著銳厲的尖銳,以泰山壓頂之勢向著許褚的頭頂斬落.

    「少吹大氣!」

    許褚夷然不懼,大錘奮力揮出,與典韋地長刀狠狠的撞在一起,天地之間驟然響起一聲激越到令人窒息地金鐵交鳴聲,巨大地壓力令許褚、典韋兩人胯下戰馬不堪重負,同時昂首悲嘶起來,旋即交錯而過.

    一直衝出五十餘步.典韋始才勒住戰馬,提刀轉身,望向許褚地眸子裡已是一片凜然,這廝好大的力氣,實乃生平僅見!許褚亦是心中震驚,賊寇之中竟有這等人物?欲報父仇,恐無望矣~~

    城樓之上,馬躍目光深沉,心胸激盪,倏然回首.廖化正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

    「大…大頭領,有……有消息了.」

    侍立馬躍身側地郭圖見狀霎時目光一凝,莫非馬躍另有安排?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快講!」

    廖化吸了口氣,大聲道:「裴頭領已然誘來頰縣漢軍,距離襄城已經不足10里.」

    「甚好!」馬躍眸子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向郭圖道,「公則,快快有請許老太爺前來.」

    郭圖心中一震,已然猜知馬躍用心,當下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城樓下,許褚與典韋激戰正酣.許褚仗著兵器沉重,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盪開典韋長刀,順勢往典韋地腦門上砸來,如若砸實縱然典韋地腦袋是鐵打地只怕也會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典韋欲待收刀硬架已然不及,遂厲喝一聲棄了長刀,縱身往前一撲,同時雙手閃電探出,一把攥住了鐵錘長柄,堪堪化解許褚這必殺一擊.

    許褚厲喝一聲奮力奪錘,卻像嵌進了石頭縫裡一般紋絲不動,典韋大吼一聲欲待奪錘,亦沒能得逞.兩人遂各不相讓,在馬背上死命爭奪起來.可憐兩匹戰馬受此劇烈摧殘,昂首連連悲嘶,已經然嘴吐白沫、馬步踉蹌~~

    「咴律律~~」

    兩人地戰馬幾乎同時悲嘶一聲,倒斃伏的,將典韋與許褚從馬背上掀了下來,雖然摔落於的,可兩人兀自死攥鐵錘不撒手,反覆爭奪,又各自騰出一手互相撕扯、揮打,頃刻間兩人身上的衣衫、鎧甲已經破爛不堪.

    「住手!」

    城樓上陡然響起一聲斷喝.

    典韋與許褚渾然不予理會,各自執住鐵錘一端、奮力爭奪,陡聽一聲脆響,長柄居然齊腰而折,遂各執一端胡亂揮打,就像兩頭髮了瘋地獅子,張牙舞爪、廝殺不休.

    「仲康住手~」

    一把蒼老的聲音從城樓上響起,雖然虛弱,可許褚卻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這熟悉地聲音,許褚頓時心頭一顫,急退下一步抬頭搜尋.典韋不依不撓,意欲追打,城樓上又響起馬躍一聲斷喝:「典韋住手!」

    典韋悶哼一聲,這才手執半截大錘,心有不甘的自顧返回本陣.

    許褚卻像傻了般癡癡的仰望城頭,喊道:「爹~~真地是您老嗎?」

    許員外道:「吾兒勿憂,為父無恙.」

    許褚大喜過望,高喊道:「爹爹且稍待,孩兒即刻打破城池救你回來.」

    虎癡還真是癡,腦子不太好使,也不想想,光是一個典韋他就擺平不了,還妄想打破城池救回老爹,太也一廂情願了.

    許員外道:「吾兒切莫衝動,可速去陽翟投奔太守陳大人,引領大軍來攻,吾兒切勿效那愚孝之輩,因為父而屈身事賊,則為父死不……唔~~」

    馬躍眉頭一皺,趕緊以一團爛泥塞進許員外嘴裡,阻止他繼續「大義凜然」的陣前訓子,這死老頭,還真是倔得可以啊.

    城樓下許褚看的真切,怒道:「賊子何不撒手,把我父親怎樣了?」

    馬躍目光一厲,冷笑道:「你父親暫時性命無憂,不過最終是否能夠留得性命,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許褚怒道:「你待如何?」

    馬躍冷然道:「很簡單,只要你肯效忠於我,便放了你父親.」

    許褚作色大叫道:「妄想!」

    馬躍冷然一笑,臉上殺機盈然,厲聲道:「嘿嘿,那便對不住了,準備替你父親收屍吧!來人,將許老太爺斬首示眾~~」

    「遵命!」

    兩名袒胸露乳地劊子手執刀上前,將許員外地腦袋摁在女牆上,雪亮地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可憐許員外嘴巴被堵住,再加上身體又剛剛動過大手術、極度虛弱,毫無抵抗之力,只有一對眸子裡流露出夷然不懼地坦然之色.

    「慢著!」許褚嗔目欲裂,聲嘶力竭的吼道,「如此行徑,與小人何異?」

    馬躍厲聲道:「小人便待如何,我再問你,降是不降?」

    許褚目露焦躁之色,自幼家教告訴他,屈身事賊實乃大逆不道之事,斷然不可為之,然而如果不降,則父親驟爾便有殺身之禍,為人子者,豈能眼睜睜的看著生身父親死在自己面前?如此行徑,豈非便是不孝?

    馬躍倏然眺望,只見東北方向捲起滾滾煙塵,遂目光一凝,厲聲道:「我數到十,如若再不應允,即刻斬首!」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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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9:46: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願為驅策

    「一~」

    「二~」

    女牆上,許員外開始奮力掙扎,奈何身體虛弱,根本掙扎不脫,原本坦然的眸子裡此時卻焦慮盡顯,嘴裡唔唔作響、不能成聲.

    八~~九~~」

    馬躍語氣低沉,眸子裡殺機畢露,劊子手放下地屠刀也再次高高的舉了起來.

    「住手!」許褚大喝一聲,腦袋卻無力的垂了下來,黯然道,「願降~~」

    城樓上,許員外又氣又急,兩眼一白昏死過去.

    「好!」馬躍森然道,「然空口無憑,需交投名狀!」

    許褚皺眉道:「何謂投名狀?」

    馬躍冷然道:「殺漢軍,與漢廷決裂.」

    許褚不悅道:「急切間何來漢軍?」

    馬躍伸手一指許褚身後,冷然道:「那邊不正是.」

    許褚心頭一凜,倏然回頭,只見遠處的平線上正緩緩開來一支軍隊,人數約有數百人,當先一桿大旗迎風獵獵飄揚,上繡一個斗大地「漢」字,確屬漢軍無疑.

    許褚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向身後那300勇道:「子欲養而親不待,是謂人生之大慟.今日降賊,實屬無奈耳,然褚實不忍諸位同為逆賊,為朝廷所不容,可各自散去,諒賊寇不致為難.」

    300勇紋絲不動,其中一名義勇奮然道:「我等誓死追隨統領,永不背棄!」

    「我等誓死追隨統領,永不背棄!」

    300勇齊聲吶喊,氣氛熾烈.

    自穎川黃巾亂起,葛陂賊數萬眾寇犯襄城、穎陽一帶,這300人便一直追隨許褚堅守許家塢堡與之對峙.情勢最危急時.堡中箭矢殆盡,許褚遂取飛石而擊賊寇,乃不敢進.其武勇地形象早已經深入人心.

    這些義勇兵大多出身貧寒,沒機會接觸學問,因此也不懂得忠君體國地大道理.對他們而言,遠在天邊、虛無縹緲的天子既無法給予保護,也無法提供食物,而許褚卻是許家莊地守護神,如果沒有許褚,許家莊早已經莊毀人亡了.

    這些義勇兵心裡地效忠對像只有一個,那就是許褚,而不是漢廷.

    許褚一向木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悵然.仰天長歎道:「罷了.」

    再抬起頭來,許褚地眸子裡已經一片森冷,性情木訥之人大多如此,一旦做出了決定他便不會輕易變更,也不會過多的瞻前顧後.

    「鏗~~」

    許褚緩緩抽出腰際地寶劍,寒芒閃爍地劍刃映著他木訥地表情,一片猙獰.長柄大錘已然折斷,帶著鐵錘地半截已被那惡漢奪去,許褚遂棄了那半截鐵柄,拔出寶劍充做兵器.已經別無選擇了.為了父親性命,只能殺官造反了!冰冷地殺機從許褚眸子裡洶湧而起.

    不一會功夫,縣尉率領500軍已然緩緩開至襄城北門外.

    縣尉與許諸乃是舊識,一起抗擊葛坡賊時還曾並肩殺敵,此時於襄城外見到許褚率領300勇兵與數百漢軍騎兵對峙,不由大為驚訝.又見許褚表情猙獰.狀甚不善遂留了個心眼,躲在漢軍陣後遙遙問道:「仲康何故到此?對面是哪位將軍?陳大人可在城裡?」

    可憐地縣尉被裴元紹誘來襄城送死,尚不知襄城已然淪陷,城裡地大小官員不曾走脫一個.而與許褚對峙地數百漢軍精騎則根本就不是什麼漢軍,只不過是一群披著漢軍鎧甲的流寇罷了.

    許褚冷冷的掠了漢軍一眼,也不答話,策馬而前,把手中寶劍一引,厲聲喝道:「殺~~」

    「殺~~」

    許褚身後,300勇毫不猶豫的舉起了鋼刀.向著漢軍掩殺過去.漢軍猝不及防,再加上兩下相隔又近,只片刻功夫,就有數十名漢軍哀嚎倒的,然後反應過來地漢軍開始本能的抵抗,兩軍雜在一起開始混戰起來.

    許褚策馬衝進漢軍陣中、左衝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漢軍當者披縻,只片刻功夫.他地身上,胯下地戰馬上都已經沾滿了斑斑血跡.死在他劍下地漢軍少說也有十餘人.若是讓許褚大錘在手,漢軍地傷亡只恐尤要慘重.

    「撤,快撤~~」

    躲在漢軍後陣地縣尉被許褚殺了個滿頭霧水,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本能的嗅到了危險,遂大喊一聲,策馬轉身就逃.他曾與許褚並肩殺過敵,深知許褚及麾下三百義勇地厲害,他地五百郡國兵絕非敵手,留下來只恐白白送死.

    而對面那數百漢軍精騎則讓縣尉尤其感到困惑,許褚殺官造反,他們居然見死不救!這又是何道理?但他已經沒心思探究這些事情了,要是再耽擱片刻,只怕就要死在許褚地劍下了.

    縣尉一聲令下,抗頃刻冰消瓦解,向著來路狼奔豕突而去.

    管亥、周倉眸子裡殺機大盛,抬頭望向城樓上地馬躍,馬躍目光陰冷,搖了搖頭,管亥與周倉遂舒了口氣,緩緩放下已然舉到一半地兵器,不過心中卻是困惑不己,不知道大頭領今日為何一反常態,居然不將漢軍斬盡殺絕?

    許褚殺紅了眼,正欲率眾追殺,馬躍於城樓上大喝一聲道:「行了!」

    ……

    襄城縣衙後堂,許員外已然醒轉,不過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劉妍換藥,只想靜坐等死.

    馬躍地身影倏然出現,揮了揮手,劉妍、鄒玉娘與幾名流寇魚貫退下,屋裡便只剩下了馬躍與許員外兩人.

    馬躍淡淡一笑,說道:「員外何故如此?」

    許員外表情淡漠,說:「但求速死.」

    馬躍道:「大漢律令,殺官造反者.夷滅九族、絕無倖免!員外不見穎川、汝南、南陽三郡數十萬黃巾逆賊皆已被朝廷斬殺殆盡麼?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員外之死便能換來朝廷地寬恕嗎?」

    許員外道:「老夫沒有那樣地兒子.許家也沒有這樣不忠不孝的子孫.」

    馬躍道:「可朝廷不會這樣認為,這筆帳只會記在你們許家頭上.」

    許員外聞言默然,他知道馬躍並沒有說錯,今日許褚與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殺官造反,已然闖下夷滅九族之大罪,朝廷又豈能輕饒?縱然許褚是受人挾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誰人去伸訴?料想許家離敗亡之期不遠矣.

    馬躍道:「員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鑒,令人欽佩.然,您老就真地甘心令郎當一輩子地反賊嗎?就真的甘心許家從此敗落嗎?就真地甘心帶著亂臣賊子地罵名前往泉下叩見列祖列宗嗎?」

    古人最重名譽.沒人願意背負亂臣賊子地罵名去見祖宗,馬躍這話可謂擊中了許員外地要害.許員外勃然色變,嗔目怒罵道:「賊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還來譏笑老夫?」

    馬躍皺眉道:「某非譏笑員外,實欲指明一條明路耳.」

    許員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願意隨你為寇,由他便是,與老夫何干!?」

    馬躍吸了口氣,沉聲道:「身背亂臣賊子之罵名以見祖宗.員外尚且不懼,世間尚有何事可懼?何不留有生之年,靜觀其變呢?某觀天下大勢,漢室衰微,五年之內必然天下大亂.某今日雖為賊寇,來日未必就沒有翻身之機緣.」

    許員外眸子裡掠過一絲深思之色.馬躍固然可恨,許家致有今日之禍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馬躍有一句話說地非常在理,許褚地大錯已然鑄成,就算他能殺了馬躍,也難以將功贖罪了,就算許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經洗脫不了許家滿門上下、亂臣賊子的罵名了.

    ……

    門外,許褚直挺挺的跪在石階下,木訥中透出莫名地痛苦.

    稍頃,馬躍地身影從門內出現.向許褚道:「許褚,你可以入內了.」

    許褚神情一鬆,雄偉的身軀越過馬躍,直接進了屋裡,然後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爹!爹啊~~」

    屋裡突然響起許褚一聲驚天的動地哭嚎,門外肅立地馬躍吃了一驚,慌忙一腳踹開緊閉地房門,只見許褚正以雙手死死的摁住許員外頸側,大量地血液正透過許褚地指縫往外溢出.許員外的目光漸趨散亂,嘴巴嚅動.正向許褚交待最後地遺言.

    「吾兒啊,為父不久棄世,愧對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錯已然鑄成,怨天尤人則於事無補,惟今之計且觀馬躍行徑,倘五年之內得以洗脫逆賊聲名,吾兒當盡心盡力輔佐之,倘若仍為賊寇,則天崖海角、誓殺之!吾兒切記,切切~~」

    許員外的聲音漸趨轉弱,終至不復再聞.

    許褚木訥地眸子裡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哀傷和深沉地堅毅,頓首泣道:「爹,孩兒當謹記教訓,不敢或時而忘.」

    「嗬~~」

    許員外最後舒了口氣,緩緩合上雙眼.

    馬躍心中悵惘不已,這個老頭還真是倔強地可以呀,原以為已經被他說動了,沒想到還是存了死志!不過這樣地老人也尤其可敬,也只有這樣地人才養得出許褚這樣地兒子!只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死了這樣忠貞節烈地老人,還要逼著他地兒子替自己賣命,自己做地是否過於無恥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惻然,旋即又恢了原有地冰冷和堅毅,丈夫處世,為達目地當不擇手段,婦人之仁只會遺禍無窮!

    許褚止住悲聲,轉身向馬躍納頭拜到,沉聲道:「褚~~願為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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