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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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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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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08:5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酒後亂性


  朔風呼號,又是個滴水成冰的早晨。

  鵝毛大雪下得正緊,一夜的功夫,整個復陽城已經銀妝素裹,千里漂白。馬躍帶著管亥和裴元紹登上東門,只見兩名守夜的流寇標槍般肅立在城樓上,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整個被凍得就跟冰棍似的,不過精神頭挺盛。

  「大頭領!」

  看到馬躍出現,兩名流寇目露恭敬之色,腰桿挺得更直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事情正朝著他所期待的方向發展,這些流寇正變得越來越像狼了。

  輕輕點了點頭,馬躍沉聲問道:「嗯,有什麼情況沒有?」

  「有。」一名流寇伸手一指城外,說道,「天剛亮,我就發現有個形跡可疑的傢伙一直在城外轉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農夫,又不像是山裡的獵人,喏,就是那個傢伙。」

  馬躍順著流寇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皚皚的雪面上,有個傢伙正探頭探腦地向著城樓方向張望,這會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樓上的人發現,居然轉身就溜,雖然陷在沒膝深的雪地裡,卻也溜的飛快。

  馬躍眉頭一皺,厲聲道:「管亥!」

  管亥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厲聲道:「在。」

  「把那傢伙給我逮回來,要活的。」

  「遵命!」

  管亥領命,也不走樓梯下城牆,縱身一躍就順著吊橋的吊索滑到了城牆下,然後甩開大步向那形跡可疑的傢伙飛身追去,管亥身高及丈,兩條長腿遠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頂別人兩步,只片刻功夫,管亥就追上了那傢伙,像拎小雞一樣擒了回來。

  城樓上,裴元紹和兩名流寇忍不住一聲喝彩。

  稍頃,管亥就去而復返,將那廝隨手扔在馬躍面前。

  「軍爺,小……小的只是山中獵戶,想……想進城找……找個親戚。」

  那廝裹著又破又爛的棉衣,雙手縮在衣袖裡,看起來像個莊稼人,可他的那雙眸子卻出賣了他的身份,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是不可能擁有那樣骨碌碌亂團的眸子的,顯然,這是官軍的細作無疑。

  馬躍嘴角綻起一絲猙獰的笑意,沉聲道:「軍中缺糧,正好把這廝剝皮下鍋,多放粗鹽,煮熟了曬成乾糧。」

  管亥一愣,心忖昨晚上剛從何府劫得糧食無算,軍中不缺糧啊?可既然是馬躍的命令,他管亥當然要毫不猶豫地執行,當即就厲聲喝道:「好勒,毛三,牛四,把這個傢伙拖下去,燒鍋滾水洗淨了,再開膛破肚掏空內臟……」

  那細作已經嚇得屁流尿流,向著馬躍叩頭如搗蒜,連聲哀求道:「不要啊,軍爺饒命啊。」

  馬躍森然一笑,沉聲問道:「你是山中獵戶嗎?」

  「是……不是。」細作原本還想狡辯,可一迎上馬躍那對冰冷的眸子,就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連聲道,「小的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你是什麼人?」

  「小的是南陽太守秦頡帳下一名哨探。」

  馬躍心頭一跳,沉聲又問:「秦頡大軍今在何處?」

  「平氏。」

  「平氏?」馬躍皺眉道,「秦頡大軍已到平氏?」

  「是的。」

  「有多少人眾?」

  「南陽兵3000,江夏兵1000,合計4000餘人。」

  「那朱雋的官軍呢,今在何處?」

  「朱雋大軍早已經在四日前北上冀州,清剿冀州黃巾去了。」

  「朱雋大軍已經北上?這麼說,現在留守宛城的是韓忠那狗賊了?」

  「呃……軍爺有所不知,逆賊韓忠及以下賊眾兩萬餘人,五日前已然盡皆伏誅。」

  「韓忠所部已經伏誅!?」馬躍心頭一跳,厲聲喝道,「你竟敢撒謊?」

  細作失色道:「小的沒有撒謊,句句屬實。」

  「還敢狡辯!」馬躍作色道,「管亥,將這廝梟首。」

  「遵命。」

  管亥悶哼一聲,上前拎起細作,可憐那細作早已嚇得臉色煞白,一邊拚命踢騰雙腿,一邊還一個勁地喊:「小的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哪!軍爺饒命,饒命哪……」

  「呃~啊!」

  「哧。」

  半聲慘叫,城樓上旋即寂然,管亥手起刀落,細作的一顆頭顱已經滾落在地,一腔碧血激濺出十步之遠,濡紅了潔白的雪面。

  馬躍表面無情道:「看來這廝說的是真的,韓忠所部已經盡皆伏誅,朱雋官軍的確已經北上,而秦頡的官軍的確也已經到了平氏!」

  管亥凜然道:「伯齊,要不要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南陽兵來的還挺快,居然已經到了平氏,而且還來了4000餘人,秦頡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八百流寇啊。」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狡詐,沉聲道:「先不急集結,我自有道理。老裴,你去找罈酒來,老管,你去弄幾個小菜,還有你、你,一會都來縣衙陪我喝酒。」

  「是,大頭領。」

  一聽大頭領請喝酒,管亥、裴元紹還有那兩個流寇立刻兩眼放光,臉上的橫肉都抖開了。

  ……

  縣衙後院,廂房。

  劉妍和鄒玉娘正在秉燭夜話。劉妍雖為賊寇卻性情溫柔,鄒玉娘雖出身世家卻性情豪爽,八百流寇中皆是粗魯男子,止有她們兩個女人朝夕相伴,幾天相處下來,竟然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了。

  「這麼說在殺官造反之前,你們劉家本是汝南世家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他做甚?」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輩子跟著馬躍做流寇?那馬躍未必就會領你情意呢。」

  劉妍被鄒玉娘一語戳中心中痛楚,不由幽幽歎息一聲,垂首不語。

  看到劉妍芳容黯淡,鄒玉娘的情緒也低落下來,劉妍命運堪憐,她鄒玉娘何嘗不是?想想自己花容月貌、豆蔻芳華,卻要從此與賊相伴,紅顏自古多薄命,還不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命運呢?也許將來有一天,馬躍會把她賞給某個手下,也許將來有一天,她會被馬躍自己佔有吧。

  這是男人的世界,她們女人生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女人被男人當成禮物般送來送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的親哥鄒靖,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不也想把她送給南陽太守秦頡當小妾?

  兩個女人正在感慨自己的命運呢,房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了,醉眼迷離的馬躍已經帶著一身酒氣歪歪扭扭地走了進來。

  「馬躍,你喝酒了?」

  劉妍站起身來,關切地望著馬躍。

  馬躍伸手一指門外,向劉妍道:「你……出去!」

  劉妍猶豫道:「馬躍,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呃……」馬躍打了個酒呃,邪惡的眼神轉向了鄒玉娘,嘿嘿笑道,「這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

  鄒玉娘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藏到劉妍身後,急道:「妍姐你不能走,一定不能走,求你了。」

  馬躍眉頭一皺,走上來一把將鄒玉娘從劉妍身邊扒拉開來,可憐鄒玉娘空有一身武藝,卻被劉妍的三枚銀針給止住了穴脈,稍一使力就軍身酸麻、半天動彈不得,如何能是馬躍這壯漢的對手?

  鄒玉娘嚶嚀一聲,踉踉蹌蹌地退到繡榻前兀自立腳不住腿一軟仰面躺倒下去。

  馬躍兩步跨到榻前,伸手揪住鄒玉娘的衣服用力往下一扯,只聽「嘶」的一聲,鄒玉娘的衣衫已經被生生撕裂,外衣連同小衣一起被撕下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膚正透出瑩白如玉的誘人色澤,那一對飽滿挺翹的玉乳顫巍巍似欲撐破肚兜的束縛,馬躍的視線逐漸變得迷亂,變得灼熱……

  劉妍像個木偶人,眼睜睜地望著馬躍剝光了鄒玉娘的衣衫,然後扳開玉腿喘息著趴到她的身上。劉妍芳心裡哀傷欲死,可她能做什麼?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黯然歎息一聲,低頭默默走出門外,然後悄然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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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將計就計


  馬躍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自從來到這個亂世之後,他就發現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做豺狼,這是個人吃人的世道,你不做豺狼,就只能做羔羊,然後被無情地吃掉。

  鄒玉娘是馬躍的戰利品,所以他隨時都可以享用她的身體,這是他的權力。在這個活過今天沒明天的亂世,這根本就不值得大驚小怪!劉妍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沒有阻止馬躍的行為,鄒玉娘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沒有過多抗拒,其實她也根本抗拒不了。

  鄒玉娘又一次閉上了美目,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上一次,馬躍在見到她的眼淚之後收斂了獸行,可這一次,鄒玉娘不認為自己還能倖免。既然已經成了馬躍的俘虜,被他**那是早晚的事,她早就認命了。

  這一次,馬躍也不再打算放過鄒玉娘。他不是聖人,更不是柳下惠,他年輕,他精力充沛,所以,他當然也需要女人。原本他可以找劉妍,馬躍相信只要他願意,劉妍是絕不會拒絕的,而且肯定會非常樂意的。

  但劉妍跟鄒玉娘不一樣。

  鄒玉娘曾經想要他馬躍的性命,現在又是他的戰利品,所以操起來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但劉妍不一樣,劉妍不但對他有恩,而且有情!在沒有安身立命,創立一番局面之前,他不想去碰她,他得躲著她。

  馬躍粗糙的大手摩挲過鄒玉娘羊脂般光潔瑩白的肌膚,然後狠狠握緊那兩團豐滿的玉乳,飽滿的乳球在馬躍粗糙的大手裡不斷地變幻形狀,滑膩的觸覺令馬躍的眼神霎時灼熱起來,鄒玉娘雖然只有十七歲,可是因為練武的關係,嬌軀已經發育得非常豐滿,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平坦的小腹上絕無一絲多餘的脂肪。

  鄒玉娘不再啜泣,白晰的粉臉上已經湧起一抹潮紅,羊脂般的嬌軀也開始輕輕扭動起來。

  這就是女人啊,既便是明清時期養在深閨、藏在閣樓,視貞節如性命的大家閨秀,不也常想著張生柳下,翻牆爬梯?更何況是貞操觀念遠未形成的漢末亂世。馬躍的嘴角綻起一絲邪惡的微笑,其實他根本沒有喝醉,他的思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晰,這只是一場戲,僅此而已。

  馬躍用力扳開鄒玉娘修長健美的玉腿,粗糙的大手順著光潔的玉腿游移而上,鄒玉娘的整個嬌軀都開始輕輕顫抖起來,編貝似的玉齒緊咬玉唇,竭力忍著不願呻吟出聲,唯有她的鼻息正變得越來越灼熱。

  馬躍粗糙的大手終於停落在幽谷深處那只豐滿的蜜桃上,盈盈蜜露正從綻開的裂縫裡溢出,濡濕了馬躍的手指,馬躍將手指從蜜桃上抽離,搖曳的燭光下,只見一絲晶瑩正從他的指尖纏纏綿綿地淌下來……

  「嘿嘿。」

  兩聲淫笑,一聲喘息,馬躍餓虎撲食般壓下來,重重地壓在鄒玉娘柔軟的嬌軀上,粗糙的大手已經捧住了鄒玉娘雪白的大屁股,馬躍早就不是什麼菜鳥了,幹這事對他來說自然是輕車熟路。

  被馬躍近兩百斤肉壓在身下,鄒玉娘終於嚶嚀一聲,呻吟出來,修長健美的玉腿本能地劈了開來。

  ……

  一個時辰之後,還是縣衙後院廂房,鄒玉娘正在嚶嚶啜泣,劉妍則在一旁勸她。

  「玉娘妹妹,別哭了,快把這碗藥喝了。」

  鄒玉娘望著劉妍手裡那碗黑乎乎的湯藥,抽泣著問:「什麼藥?」

  「快喝了吧,好妹妹,不然你會有孩子的,以後就沒法嫁人了。」

  「姐姐,都已經這樣了,我哪還有什麼以後呀,那混蛋說等他玩膩了還要把我賞給他的手下糟蹋呢。」

  「唉。」劉妍幽幽歎息一聲,默然半晌,美目裡忽然掠過一絲決然,凝聲道,「妹妹,你把藥喝了,姐姐想辦法放你走。」

  鄒玉娘一聽立刻不再哭泣,低聲問道:「你……真要放我走?」

  劉妍堅定地點了點頭,凝聲道:「姐姐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如果你真被馬躍賞給他的那些手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找個好男人嫁了,姐姐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遭此厄運。」

  鄒玉娘立即翻身坐起,也不顧玉體橫陳就在床上向劉妍跪倒叩了兩個響頭,感激涕零道:「姐姐大恩大德,小妹永遠銘記於心。」

  劉妍柔聲道:「好妹妹,都別說了,快把藥喝了吧。」

  就在這時候,外面院子裡驟然響起了馬躍宏亮的聲音。

  「往北是死路,往西和往東是絕路,只有往南去江夏才是活路,但秦頡的南陽兵絕不會讓我們順順當當地離開,他一定會在南下江夏的路上設置陷阱等著我們!這一次,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佯裝南下襲取隨縣,實則回戈一擊,再佔復陽,運氣好的話就能在復陽幹掉秦頡那老小子。」

  「幹掉秦頡!」

  「幹掉秦頡!」

  管亥和流寇們振臂怒吼。

  馬躍厲聲大喝道:「管亥聽令!」

  「在!」

  管亥厲聲響應,兩女在房裡都被震得耳膜隱隱生痛。

  「命你點起200弟兄,驅趕復陽百姓為先驅,擺出南攻隨縣的架勢,沿途可以敲鑼打鼓,一定要把聲勢造大。」

  「遵命!」

  「裴元紹。」

  「在!」

  「點齊600弟兄於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見北門火起,則率軍襲取復陽。」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率50精壯軍士埋伏於北門之內,官軍至後不可與戰,但等天黑,趁官軍不備襲占北門,爾後舉火為號。」

  「遵命!」

  ……

  江夏郡治,西陵城。

  殘陽西斜,一騎如飛風捲殘雲般衝了過來,騎士雙手控韁,策馬急馳,臉上滿是風塵寒霜,神情疲憊不堪,只有那對烏黑的眸子依然明亮。騎士背後斜挎一卷布帛,布帛上插有一面三角令旗,正迎風獵獵招展。

  「快讓開,讓開!」

  守門的軍卒見了,趕緊開始驅散城門口的行人,給騎士讓開一條通道。

  「殼殼殼……」

  急促的馬蹄踏碎一地殘雪,瞬息之間已經穿過城門衝進了北直門。

  盞茶功夫之後,南陽太守秦頡的八百里加急傳書已經呈到了江夏太守王敏的案頭,一名門下小吏小心地解開布帛,將秦頡的親筆書簡緩緩展開。王敏放下酒杯,捧起書簡一目十行閱過,臉色驟然大變,失聲道:「啊呀不好,賊寇竟棄了南陽徑奔江夏來了,這便如何是好?」

  時有都尉李通,兵曹掾趙慈恰好在王敏府上飲宴,李通聞言長身而起,朗聲道:「大人休要驚慌,賊寇不來便罷,如若來了,下官定教他們來得去不得。」

  趙慈亦作色道:「下官願與李大人一道破賊。」

  王敏心神大定,喜道:「江夏有李通、趙慈二人,無憂矣。」

  ……

  又是月黑風高夜,八百流寇已經傾巢出動。管亥率200人挾裹百姓去了隨縣,裴元紹率600去了城北密林埋伏,毛三、牛四的50人混跡於市井之間,蹤影沓無,復陽儼然已成空城一座。

  馬躍,劉妍還有鄒玉娘、李嚴、何真、陳震等俘虜是最後一批離開的,在幾十名流寇的押解下趁著夜色向南方急急而去。因為同時女性的緣故,劉妍一直負責看守鄒玉娘,這會兩人故落在了最後面。

  許是為了加快行軍速度,馬躍特意安排了一匹馬給兩人騎乘。

  劉妍摟著鄒玉娘的小蠻腰,湊著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妹妹,你身上的銀針姐姐已經給你起出來了,再過幾個時辰血脈通暢之後,你就能恢復一身武藝了,等會姐姐故意摔落馬下,你就策馬逃命去吧。」

  鄒玉娘低聲道:「姐姐,不如你跟我一塊走吧?」

  黑暗中,劉妍搖了搖頭,然後哎喲一聲,已經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鄒玉娘幽幽歎息一聲,顧不得渾身酸麻,用力撥轉馬頭,然後雙腿狠狠一夾馬腹,坐騎咴律律痛嘶一聲,折道向東放開四蹄疾馳而去。

  行進的隊伍立刻騷亂起來,幾名流寇吶喊起來:「大頭領不好了,那小娘子跑了。」

  「還不快追!」

  黑暗中響起馬躍一聲炸雷般的斷喝,鄒玉娘嬌軀一顫,催馬愈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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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虛虛實實


  平氏,南陽軍軍營,文聘腳步匆匆直進秦頡大營,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秦頡,在鄒靖的扶植下欠身坐起來。

  「姐夫,探馬剛剛回報,傍晚時分有流寇萬餘人出復陽,殺奔隨縣去了。」

  秦頡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八百流寇止有八百餘人,何來萬餘人眾?」

  文聘道:「探馬看的真切,的確有萬餘人眾,火把齊明,隊伍延綿足有十數里長。」

  秦頡道:「這便如何是好?卻不知何是處黃巾驟爾前來與馬躍流寇匯合?如此一來,大事急不可圖也。」

  鄒靖略一思忖,沉聲說道:「大人不必憂慮,賊寇素來喜歡挾裹百姓以壯其聲勢,今馬躍雖得萬餘人眾,其實為復陽百姓,可戰之兵仍不過千餘舊部。此等烏合之眾,其心必異,馬躍如此行為,可謂自取滅亡耳。」

  秦頡一拍額頭,釋然道:「本官纏綿病榻,方寸亂矣,幸有子瑜相助,否則大事休矣。」

  鄒靖恭敬地說道:「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乃下官份內事也。」

  秦頡欣然點頭道:「今流寇果如子瑜所料,棄復陽而取隨縣,馬躍自投死路,破賊當在此時,傳令,急召諸將來大營議事。」

  三通鼓罷,蔡瑁、黃忠、魏和盡皆聞訊而至。

  秦頡在鄒靖和文聘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深深地吸了口冷氣,低聲說道:「八百流寇挾裹復陽百姓,已於傍晚時分棄復陽南下,直取隨縣,破賊時機至矣,黃忠聽令。」

  「在。」

  黃忠昂然向前一步,雙手作揖。

  「命你率軍1000,輕裝疾進直取平林,截斷流寇往東逃逸之路。」

  「遵命。」

  「巍和聽令。」

  「在。」

  「命你領兵1000,輕裝疾進直取庚鄉,截斷流寇向西流竄之路。」

  「遵命。」

  「蔡瑁聽令。」

  「命你率軍1500,尾隨流寇之後掩殺,阻斷流寇北返退路。」

  「遵命。」

  「鄒靖、文聘,可率500人隨本官進駐復陽,坐鎮中軍。」

  「遵命。」

  「諸位將軍可多派探馬,嚴密監控,但有賊寇行蹤即刻通報另外兩路軍馬,任何一路遇襲,不可與戰,待另外兩路兵馬趕到形成合圍,方可與之交戰,務求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剿滅這股頑賊。」

  黃忠濃眉輕蹙,問道:「大人,若流寇見機不對,繞隨縣而過徑奔江夏而去,如之奈何?」

  秦頡和鄒靖交換了一個眼神,眸子裡浮起一抹森冷的寒意,低聲道:「如此,可協同江夏兵馬在隨縣以南、平陸-南新一帶鐵壁合圍,賊酋馬躍,死期至矣!」

  見諸將目露困惑之色,鄒靖伸手在錦帛地圖上重重一拍,解釋道:「大人已經八百里加急傳書,請求江夏太守王敏大人派兵朔遼水北上,於南新至安陸一帶阻擊流寇,若如八百流寇一頭撞進,我三路軍馬尾隨掩殺而至,則四面合圍,大局定也。」

  黃忠諸將盡皆目露恍然之色。

  秦頡道:「諸將速速點齊軍馬,即刻出發。」

  「不好了,有人襲營,快快護衛中軍,保護大人。」

  「護衛中軍,保護大人。」

  秦頡話音方落,賬外就響起雜亂的喊叫聲,直透大營而入,其間還雜夾著軍士的怒罵和軍官的喝斥聲,隱隱還有兵刃撞擊發出的清脆聲,聽聲勢似是有人衝入軍營,直取大營而來了。黃忠臉色陡然一沉,這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突入大營行刺不成?

  「大人休要驚慌,待末將取了來人腦袋便是。」

  黃忠摞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要出賬,鄒靖忽然眉頭一皺,沉聲道:「漢升兄且慢,聽聲音好像是舍妹玉娘。」

  「玉娘?」秦頡神色一動,惑然問道,「玉娘不是已經陷入賊手了嗎?如何又會在平氏出現?」

  鄒靖道:「待下官出營察看便知。」

  鄒靖在黃忠和魏和的護衛下出得大營,只見營中已然大亂,一騎如飛正突破官軍的重重阻截,直奔大營而來,馬背上一名窈窕少女,將一桿長槍舞得潑水似的,所過處官軍如波分浪裂,無人能阻她片刻。

  鄒靖火光下看的真切,不是妹妹鄒玉娘還有誰來。

  「住手,快住手,通通住手!」鄒靖喝住官軍,轉向鄒玉娘失聲驚問道,「小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哥,此事說來話長,你快帶我去見秦大人,小妹有緊急軍情稟報。」

  從流寇那裡,鄒玉娘知道秦頡的南陽兵已經到了平氏,所以脫身之後就急奔平氏而來,因為她知道八百流寇其實並沒有真正殺奔隨縣而去,馬躍已經在復陽擺開了一張大網,靜靜地等著秦頡毫無防備地一頭鑽進去,然後將這個南陽郡的最高長官一舉成擒。

  秦頡一死,南陽失了太守,必然群龍無首,對八百流寇的追剿勢必分崩離析,那時候,整個南陽豈不是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予取予求?豈不是更多像她這樣的女人要遭殃?要受到馬躍和八百流寇的**?

  鄒靖道:「小妹,你回來了便好,有什麼事待會再說,現在大軍開撥在即,且不可添亂。」

  鄒玉娘急道:「大哥,大軍不能開撥,馬躍的八百流寇並沒有南下隨縣,南下的只是復陽百姓,是疑兵,八百流寇的大部人眾其實還埋伏在復陽城北的密林裡,就等著秦大人一頭鑽進去呢。」

  鄒靖凜然道:「小妹,你說什麼?」

  鄒玉娘急道:「大哥,馬躍早就料到了你們會在南下途中設計對付八百流寇,所以他將計就計,擺出南取隨縣的架勢,實際上卻在復陽靜待時機,一旦南陽大軍尾隨南下,八百流寇就會盡出伏兵,聯絡城中事先埋伏的內應,一舉重占復陽。」

  鄒靖勃然色變道:「你說什麼!?」

  不由得鄒靖不變色,如果馬躍當真如此設計,南陽官軍也仍按原來計劃行事,黃忠、蔡瑁、魏和各率一路軍馬南下追擊,屆時秦頡和鄒靖就會率剩下的500人坐鎮復陽,靜等前方捷報,這時候,如果馬躍伏兵盡出,重占復陽,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鄒靖和秦頡盡皆要成為八百流寇的階下囚呀!這個馬躍,心計竟如此毒辣,一旦事成,南陽三軍無頭不行,必然不戰自亂,情勢危矣。想到驚險處,鄒靖早已經嚇出一身冷汗,驚悸地掠了鄒玉娘一眼,問道:「小妹,此話當真?」

  鄒玉娘道:「小妹親耳所聞,句句屬實。」

  鄒靖倒吸一口冷氣,向鄒玉娘道:「走,隨大哥一道去見秦大人。」

  ……

  北風呼嚎,星月慘淡。

  幽暗的蒼穹下,一支五六百人的軍隊正向著南方埋頭疾進,馬躍神情凝霜,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裴元紹策馬提刀,如影隨行跟在馬躍身後。

  裴元紹終掩飾不住眉宇間的得意,仰天長笑三聲,朗聲說道:「哈哈哈,伯齊,等秦頡領著南陽兵在復陽拉開架勢,想誘出我們的六百伏兵時,我們的人卻早已經遠在百里之外,並且趁虛攻佔隨縣了,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

  黑暗中,馬躍森然一笑,事情豈止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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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惡戰


  平氏,秦頡大營。

  剛剛發佈的軍令被臨時取消,秦頡再一次聚集了諸將議事,搖曳的燭光映著秦頡青白的臉色,無神的眸子裡有兩團小火苗正在幽幽燃燒。聽完鄒玉娘的敘述,諸將臉上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只有鄒靖濃眉輕蹙,正陷入沉思。

  秦頡的目光最終落在鄒靖臉上,問道:「子瑜,你意如何?」

  鄒靖面有愧色,歎息道:「馬躍此人詭詐如狐,竟設下如此毒計,下官愚昧,險些置大人於死地,罪該萬死。」

  秦頡擺手道:「此事錯不在你,委實是馬躍過於陰險。」

  鄒靖道:「大人,所幸玉娘及時報信,助我等識破馬躍奸計,不如將計就計,命人喬妝大人引500軍入城,待流寇內應舉火,城北伏兵盡出殺入城內時,我南陽官軍三軍盡出、四面合圍、內外夾攻,則流寇幾成甕中之鱉矣。」

  秦頡微微頷首,揮手示意黃忠諸將先行離去,獨留下鄒靖。

  鄒靖發現秦頡神色有異,心頭不禁掠過一抹陰雲。

  待黃忠等人盡皆離去,秦頡始幽幽一歎,說道:「子瑜,可曾發覺令妹有何異樣?」

  鄒靖搖頭道:「下官實不曾發覺。」

  秦頡皺眉道:「令妹步履蹣跚,花容淒婉且神情大異往時,本官猜度極可能已遭賊寇**,是以令妹所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子瑜,這其中是否有詐?」

  鄒靖聞言勃然色變,秦頡這是在暗示鄒玉娘可能通敵了!漢末時代的儒生,重名譽而輕生死,對家族個人的名節看的比什麼都重,鄒靖如何受得了秦頡這般猜疑,當時就作色道:「大人此言差矣,舍妹雖屬女流,卻也曾幼讀詩書,頗知禮義廉恥,斷不會做出此等通賊背節之事。」

  秦頡表情尷尬,其實剛才那番話他說完就後悔了,見鄒靖反應如此激烈,只得訕訕解釋道:「本官別無他意,只恐令妹被賊人利用而已,子瑜休要多想。本官病勢日甚,深感力不從心,復陽戰事就拜託子瑜了。」

  鄒靖拱手一揖,肅然道:「下官定不負大人所托。」

  ……

  隨縣,地處南陽最南,緊鄰江夏。

  南陽黃巾賊勢浩大之時,隨縣卻是賊蹤沓沓。隨縣縣令蒯良為官清廉,與民無犯,所以並不曾勞師動眾修緝城牆、加固武備。天子詔令至隨縣,蒯良下令徵召縣中精壯男子,得500壯丁,於農忙閒暇時勤勉操練,蔚然成軍。

  流寇兵至,隨縣無險可守,蒯良夷然不懼,點起兵馬出城迎敵。

  望著一隊隊官軍軍容整齊從城中開出,馬躍臉沉似水。

  隨縣雖無城牆,也無護城河可以倚仗,但守城官軍的表現卻出乎馬躍的預料,看上去隨縣的官軍似乎要比復陽的官軍強悍許多。兵力上,隨縣官軍500餘人,流寇600來人,雙方相差無幾,看來今天要想攻佔隨縣,勢必會有一場惡戰,八百流寇也會付出不小的傷亡!

  換作往日,馬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存實力,帶著流寇繼續轉進,根本不給官軍正面決戰的機會,但是今天,馬躍決定和隨縣官軍來一場正面決戰!

  八百流寇要想邁過官軍,蛻變成一支精銳之師,勢必要經歷一到兩次慘烈、殘酷的惡戰,馬躍不能一味地帶著他們四處流竄。馬躍需要一支虎狼之師,如果沒有一支虎狼之師做倚仗,就算馬躍算無遺策、料事如神,那也只能是紙上談兵。僅僅只是到處流竄,是無法將這伙流寇馴成虎狼之師的。這就像是一次成人洗禮,始終是要經歷的。

  然而,慘烈的惡戰雖不能避免,惡戰的對手卻可以選擇,毫無疑問,隨縣官軍是最合適不過的對手。

  現在,面對的敵人還不算強大,八百流寇還能從容應付,可一旦大漢帝國喘過氣來,一旦冀州黃巾被掃滅,屆時抽調精銳官軍鐵壁合圍、前來清剿,八百流寇還能像現在這樣從容自如嗎?面對西涼鐵騎碾碎一切的衝陣,白龍灘上死中求生的奇跡還能重演嗎?

  當然不能!奇跡如果再發生第二次,那就不能再稱之為奇跡了。

  時不我待,分秒必爭!

  森然的寒芒從馬躍眸子裡浮起,馬躍策馬走到流寇陣前,倏然高舉右臂,軍陣騷亂的雜音頃刻間平息下來,四週一片肅殺,只有流寇們粗重的呼息聲還有遠處官軍那悠長綿遠的號子聲清晰可聞。

  「弟兄們,精山一戰,近萬官軍四面圍困、水洩不通,連只耗子都逃不出去,可最後我們不還是逃了出來?不還是活得的好好的!我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把玩女人,官軍能奈我何!?」

  「嗷~~」

  流寇們轟然回應,氣勢高漲。

  「老河溝一戰,南陽驍將黃忠,堪稱萬人敵,可照樣被我們殺得潰不成軍,落荒而逃,官軍不過如此!」

  「嗷~~」

  流寇們奮力揮舞手中鋼刀,狼嚎響應,氣勢越發高漲。

  「牧馬坡一戰,那些懦弱的官軍就像綿羊一樣葡伏在我們腳下,懇求我們的饒恕,所謂的官軍,土雞瓦狗爾。」

  「嗷嗚~~」

  流寇們群情激憤,一個個眸子裡流露出灼熱的殺意,躍躍欲試。

  馬躍以鋼刀虛指前方,厲聲喝道:「前方官軍,與彼等何異?弟兄們,握緊手中的鋼刀,挺直了胯下那根卵,斬軍奪帥,破敵屠城,當在今日,殺~~」

  「殺!」

  馬躍狼嚎一聲,撥轉馬頭,高舉鋼刀,向著隨縣官軍森冷的軍陣疾馳而去。

  「殺!」

  裴元紹虎嘯一聲,嗔目欲裂,沸騰的熱血激盪著心胸,緊緊跟著馬躍身後,奮勇向前。

  「殺~~~~」

  排山倒海般的吼聲中,六百流寇亡命向前,如決堤的滔滔洪流向著隨縣官軍席捲而來,那一片冰冷的鋼刀,映寒了荒蕪的曠野。

  ……

  官軍陣前,蒯良心跳如鼓。

  身後500壯丁雖然訓練有素,奈何從未曾經歷過沙場征戰,浴血廝殺,賊勢如此兇猛,不單出乎蒯良預料,更令500官軍心膽俱寒。這真是黃巾賊寇嗎?只曾聞,黃巾賊寇聚則萬人,卻多是烏合之眾,只需數百精兵就可擊而破之。可是眼前這支虎狼般衝殺過來的賊寇,真的是傳說中的黃巾賊寇嗎?

  騷亂,像瘟疫一樣在軍陣中漫延,所有人惶然四顧,都擔心別人會偷偷溜走,把他獨自一人拋棄在戰場上送死,有人往後退卻了一小步,便立刻引發雪崩效應,更多的士兵跟著往後退縮,如果這股退縮的風潮不能及時扼止,最終就會演變成潰退,然後潰退會變成潰敗,最後潰敗會變成屠殺……

  危急中,蒯良鏘然撥出寶劍,厲聲大喝道:「鎮靜,這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何懼之有?諸軍各歸本陣,殊死抗敵,違令者——斬立決!」

  蒯良的當機立斷挽救了官軍,退縮和騷亂終於平息了,如虎似虎的賊寇已經潮水般衝殺過來,距離官軍軍陣只有百步之遙了。

  蒯良深吸一口冷氣,厲聲喝道:「弓箭手準備~~」

  百餘名官軍弓箭手手忙腳亂地從背上卸下長弓,又手忙腳亂地從箭壺中抽出羽箭搭於弦上……

  「豎盾~~加快腳步,殺!」

  流寇陣前,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森冷的寒焰,淒厲的吼聲壓過滾滾的腳步聲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際,灼熱的殺機裹著沸騰的熱血,在每一名流寇的胸腔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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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驃悍


  「死!」

  馬躍嗔目如裂,從馬背上彎下腰來,手中鋼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森冷的弧線,衝著一名軍官的頸項飛斬而至。

  軍官夷然不懼,虎吼一聲舉劍相迎。

  「噹!」

  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官軍的長劍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撞擊竟齊根而折,馬躍厚重的鋼刀餘勢猶疾,冰冷地從官軍肩膀上掃過,熱血激濺,官軍的一顆頭顱已經凌空飛起,雖身首異處眉目卻猶自猙獰,死死地盯著馬躍不放。

  「呃啊~~」

  淒厲的慘叫從地下傳來,馬躍不用低頭都知道,哪個倒霉的官軍已經被他的坐騎踩踏在了馬蹄下,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地送入他的耳際,他知道,這個官軍就算留下性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吼呀~~」

  「哇啦~~」

  聲嘶力竭的嚎叫從左右兩側同時傳來,兩桿冰冷的長槍毒蛇般直取馬躍左右胸口,鋒利的槍尖已經近在咫尺!那是兩名精壯的官軍,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眸子裡閃爍著瘋狂的熱焰,與魔鬼無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呼!」

  「呔!」

  馬躍將鋼刀奮力擲出,雙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疾刺而至的槍尖,藉著坐騎狂野的衝擊,馬躍大喝一聲雙臂同時發力使勁往前一挑,手執槍桿兀自不肯鬆手的兩名官軍已經被凌空挑起,兩具百十斤的身軀就像兩柄瘋狂的重錘往後撞去,後繼的官軍頃刻倒下兩片。

  「咴律律~~」

  馬躍胯下的坐騎昂首一聲悲嘶,再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往前狠狠栽倒,將馬躍重重地甩了出去。人在空中,馬躍清晰地看到戰馬巨大的身軀已經整個翻轉過來,將三名官軍重重地壓在身下,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

  呼嘯的寒風在耳際呼號,森冷的矛刃迷亂了馬躍的雙眼。

  十幾支冰冷的長矛已經彙集成密集的死亡森林,靜靜地等待著馬躍從空中摔落,然後將他刺成蜂窩!馬躍甚至能夠看清每一名官軍臉上那猙獰的表情。

  人在空中,無從借力無從躲避!

  馬躍攥緊手裡的兩支長矛,並且將它們並在一起,現在這是他活命的唯一機會!

  「嗷~」

  馬躍狼嚎一聲,並在一起的兩桿長矛使勁下摜,韌勁十足的矛桿霎時彎成了弓形,在官軍長矛刺中馬躍之前,馬躍的長矛已經狠狠地摜在了一名官軍的背上。

  一聲悶響,那名官軍當場吐血而亡,披著布甲的背部早已經血肉模糊。

  藉著反震之力,馬躍龐大的身軀在空中艱難地往前又滑行數步,噗的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冰冷泥濘的雪水無情地灌進了他的嘴裡,有耀眼的寒芒映入馬躍眼簾,驚抬頭,剛才奮力擲出的鋼刀正冰冷地插在雪地上,朔風中兀自顫抖不已。

  馬躍翻身爬起,驚回首,流寇和官軍激戰正烈。

  一名流寇腹部插著兩支折斷的長矛,一截腸子流淌在體外,猶自死戰不息,通紅的眸子裡正燃燒著野獸般的光芒,一名與之敵對的官軍心膽俱寒,被流寇雙刀合併,像剪刀一樣剪下了頭顱。

  剪下官軍的頭顱,那流寇的腦袋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來,就此氣絕身亡。

  一名官軍刀法純熟,一刀橫掃將一名流寇的雙腿齊根削去,可官軍還來不及興奮,那名流寇已經凶狠地撲了過來,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官軍大駭,以刀瘋狂地戳捅流寇胸腹,霎時間流寇的胸腹已經一片模糊,卻猶自圓睜怒目,雙手死掐不放,有殷紅的血跡從他瞪裂的眼眶滑落,猙獰如鬼。

  一名精壯官軍將一名流寇騎在胯下,雙手死死扼住了流寇的咽喉,正欲往死裡使勁,數支冰冷的長矛已經無情地戳穿了他寬闊的肩背,官軍雙眼猛然一瞪,一縷殷紅的鮮血已經從他的嘴角緩緩溢出,由此而始,家中妻兒將再也見不到他的歸去。

  朔風呼嘯,捲起漫天碎雪,冰冷地拍打著蒯良的臉龐,蒯良的心就跟這冰雪一樣,冰涼冰涼……

  敗了!官軍敗了!意然在幾乎同等兵力,正面對戰的情況下敗了,這……是真的嗎?蒯良眼前一陣陣發黑,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黃巾賊寇變得如此強悍了?什麼時候,黃巾賊寇變得如此驃悍了?

  馬躍將冰冷的鋼刀平壓在蒯良肩頭,回首殺場,戰火已熄,八百流寇完勝!

  裴元紹拭去臉上那斑斑血跡,手提長刀走到馬躍跟前,馬躍森然一笑,沉聲道:「老裴,我們贏了!」

  裴元紹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齒上赫然沾滿了血跡。

  「我們贏了!」

  馬躍振臂長嚎。

  「贏了!」

  裴元紹棄刀於地,雙手握緊成拳,跟著瘋狂地咆哮起來,因為用力過度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凸了出來。

  「贏了!」

  「贏了!」

  流寇們像火山噴發般咆哮起來,炸雷般的吶喊激盪在空寂的原野上空,經久不息。

  流寇們狂亂不已,馬躍卻心沉似水,經此一戰,八百流寇將不再是原來的八百流寇,在血與火的洗禮中,他們已經茁壯成長,雖不足以與朱雋的百戰精兵相提並論,但和秦頡的南陽兵相比,卻已經是略勝一籌了。

  ……

  復陽城東10里,鄒靖率領500官軍靜悄悄地埋伏在山谷裡。半天前,喬妝打扮的假「秦頡」已經領著500官兵開進了復陽城,黃忠、蔡瑁、魏和也各率1000兵馬分別去西、北、南三門外設伏了,但等城中火起,則四路伏兵齊出,將復陽圍個水洩不通。

  然而,半天時間過去了,復陽城中卻平靜得跟一潭死水似的,毫無動靜。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中,兩名士兵已經抬著秦頡來到了鄒靖面前,秦頡病體虛弱,為了隱匿形跡又不能升火取暖,這會已經凍得臉色青紫,雖裹著兩層羊皮卻猶自顫抖不已。

  「咳咳……子瑜,復陽城中可有動靜?」

  鄒靖表情凝重地搖了搖頭,答道:「大人,尚無動靜。」

  秦頡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皺眉道:「莫非八百流寇要等天黑之後始才發動?」

  鄒靖道:「大人,不如發兵城北密林,將流寇伏兵驅出而後擊之?」

  「不可。」秦頡搖頭道,「城北密林浩渺,急切間難知流寇確切藏身處,一旦行事不慎被八百流寇遁走,再欲追之難矣。」

  秦頡話音方落,急促的馬蹄聲就驚碎了山谷的寧靜,一騎如飛已經從谷口衝了進來,鄒靖臉色一變,沉聲道:「大人,是文聘的探馬。」

  「報~~」稍頃,探馬已經急馳而至,不及坐騎停穩就翻身落馬,仆地跪倒在秦頡軟榻之前,高喊道,「萬餘賊寇大軍從復陽往南前行約五十里,遂不再南行,於今日中午時分,賊寇大軍忽然自行崩潰。」

  「什麼!?」鄒靖吃了一驚,「賊寇大軍自行崩潰了?」

  探馬道:「回大人,賊寇大軍已經散成無數小股,一哄而散了。」

  「這……」

  鄒靖心頭一跳,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馬躍挾裹百姓以為疑兵,目的只是想掩蓋八百流寇的真正動向,這本在鄒靖意料之中,可如今復陽伏兵未出,疑兵目的未達,如何就作鳥獸散了?莫非這其中另有玄機?

  ……

  隨縣,此時已在八百流寇的鐵蹄下呻吟,流寇們雖然瘋狂,卻仍然恪守著不得禍害平民百姓的戒律,以鮮血和生命鑄起的的戒律,印象總是特別深刻。

  裴元紹神色凝重地來到馬躍跟前,沉聲道:「伯齊,死了96個,重傷17個已然不救了,9個殘廢,還有一百多個輕傷,劉妍小妹正領著一幫弟兄在搶救。」

  馬躍神情一黯,低聲道:「老裴,帶上人把陣亡的弟兄找個隱秘的地方埋了,做好標記,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還能殺回來,再給他們樹碑!」

  「是!」

  「照顧好受傷的,還有殘廢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能扔下不顧!」

  「是!」

  裴元紹答應一聲,眸子裡不經意間掠過一絲暖意。

  「去吧。」

  裴元紹領命去了,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翹首望天,管亥……差不多也該前來隨縣跟大隊人馬匯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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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中計也


  中午時分,一桿大旗在隨縣城北迎風飄揚,上書「八百流寇」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旗下,馬躍提刀肅立,神情凝霜。一名流寇將牛角號從背上卸下湊到嘴裡,鼓著腮幫子使勁地吹將起來。

  霎時間,沉重悠長的牛角號聲已經衝霄而起。

  悠長的牛角號聲將流寇們從睡夢中驚醒,亂哄哄地從富戶大族的深宅大院裡竄了出來,奔向牛角號聲傳來的方向集結。雖然從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長途奔行了足足百餘里,昨天下午又在隨縣效外跟官軍狠狠幹了一仗,但畢竟都是些年輕的精壯漢子,經過半個晚上的放縱,到現在體力和精神就都差不多恢復了。

  管亥的兩百來人完成任務之後也趕來匯合了,雖然疲憊不堪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休整了,八百流寇必須馬上轉進,奔赴新的征途。

  昨天下午攻克隨縣之後,馬躍並沒有全力追殺從隨縣逃走的官員士紳,這會兒隨縣淪陷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了復陽,想必秦頡等人都已經知道了,他們聞訊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會如何應對?一絲猙獰的笑意在馬躍嘴角綻放,屆時,南陽兵想不被調動起來都困難。

  就讓那些可憐的南陽兵來跟八百流寇比拚腳力吧,到時候只怕是按下葫蘆起了瓢,顧頭顧不了尾吧?

  牛角號聲嘎然而止,亂哄哄的流寇軍陣突然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一個個都把腰桿挺得筆直,炯炯有神的眼神直直地凝視前方。馬躍心中暗自點頭,令他感到欣喜的不單是這些流寇所展現出來的那股精氣神。

  馬躍放眼望去,所有流寇都神情肅穆,除了肩上的乾糧袋和手中的武器,所有流寇身上再沒有任何多餘的雜物。很顯然,這伙曾經的農夫正在逐漸擺脫小農意識對他們根深蒂固的控制。

  ……

  南陽軍忍饑挨餓在城外埋伏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官兵們都快要凍僵的時候,復陽城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鄒靖再也沉不住氣,譴快馬與城中官軍聯繫,回報說城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官軍搜遍了整座復陽城,也未發現任何流寇的蹤跡。

  激泠泠打了個冷顫,秦頡竟被嚴酷的寒氣生生凍醒,淒厲地咳嗽兩聲後,望著身邊眉目間儘是霜花的鄒靖問道:「子瑜,流寇可有動靜?」

  鄒靖表情凝重地搖頭道:「大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秦頡色變道:「子瑜,會不會是我軍行動不懼被流寇所察覺,流寇不敢發動偷襲徑直遁走了?」

  鄒靖搖頭道:「應該不會,密林四周已經遍佈探馬,附近山中也多有我軍喬妝獵人的耳目,如果有大隊流寇調動,勢必難逃眼線,早就有消息傳回了。」

  秦頡皺眉道:「這就怪了。」

  鄒靖沉吟道:「下官也覺的事非尋常,可一時間卻實在想不出來何處有異。」

  兩人正驚疑間,又有兩騎探馬急馳而來,還隔著老遠就慌慌張張地喊了起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秦頡心頭一跳,驚得彈身坐起,失聲道:「何故慌張?」

  兩騎探馬奔及近前,其中一名騎士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連滾帶爬趨近秦頡軟榻之前,帶著哭腔喊道:「秦大人,小的乃是隨縣縣尉張麾下一名屯長,八百流寇於昨日下午突然殺至,本縣官軍倉促應戰,不利,縣尉張大人陣亡,縣令蒯大人被俘,隨縣已然淪陷了。」

  「啊!?」

  鄒靖驚的目瞪口呆。

  秦頡愣了兩秒鐘,原本灰黯的臉色驟然間變得潮紅,旋即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大叫道:「中計也!中了馬躍聲東擊西之計也!子瑜誤我,子瑜誤我,子瑜誤我~~~」

  秦頡大叫三聲,一頭昏厥在軟榻上。

  「大人!」

  鄒靖嚇了一跳,趕緊趨前一探,幸好秦頡仍有鼻息,這才心神稍定,起身向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大軍即刻開撥,開進復陽城,再派快馬通知黃忠、蔡瑁、魏和三位將軍,即刻率軍入城!快去!」

  三騎快馬如風捲殘雲,向著復陽城北、城西和城南去了,鄒靖卻一屁股頹然癱坐在雪地上,眼前一片昏暗,中計了,的確中計了,中了馬躍那奸賊的奸計了!小妹鄒玉娘雖未必背節事賊,卻肯定是被流寇利用了,她能從賊窩裡逃出來,這本身就是個破綻哪,早該知道,早該想到的呀!

  想到痛處,鄒靖恨恨跺腳,悔得腸子都青了。

  兩個時辰之後,復陽縣衙後堂。

  秦頡終於幽幽醒轉,軟榻前,鄒靖垂頭喪氣,滿臉羞愧,蔡瑁、黃忠、魏和諸將,不是義憤填膺,就是神情淒惶,一個個都沒有了主意。

  「啪!」

  黃忠雙掌合擊,憤然道:「大人,請允許末將去將那小賤人擒來,當著諸位將軍的面一劍刺死!意敢串通賊寇誆騙官軍,誤我大事,實屬可恨,可恨!」

  鄒靖神色一慘,未敢出言阻止,如果鄒玉娘真的坐實了背節通賊的罪名,不但她自己小命不保,只怕整個南陽鄒家都要跟著遭殃了!這可是夷滅九族的大罪呀,小妹呀小妹,鄒家只怕就要毀在你手上了。

  秦頡虛弱地擺了擺手,幽幽地說道:「隨縣之失,乃是本官不察之過也,今事已至此,多言無益。八百流寇襲占隨縣之後,必然星夜南下、奔襲江夏而去,今我軍與之已然相隔百里之遙,追之不及,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處,局勢危矣。」

  鄒靖長歎一聲,說道:「大人,今日之事靖本不該多說,可有一言卻不吐不快。」

  秦頡冷幽幽地說道:「說吧。」

  鄒靖道:「馬躍智計遠勝我等,八百流寇在他的統馭之下,已然不可與昔日黃巾賊寇同日而語,如此追剿恐不是辦法,若行事不慎恐反被流寇所趁,不如退兵據城而守,靜待流寇來攻,方為上策。」

  秦頡冷冷地瞥了鄒靖一眼,陰聲道:「子瑜意欲本官速死否?」

  鄒靖色變道:「大人何出此言?」

  秦頡陰聲道:「今何老太爺尚在賊寇手中,大將軍不日當知消息,屆時朝堂震怒,子瑜何以救我?」

  鄒靖啞口無言。

  黃忠肅然道:「大人,末將願領一標軍馬效仿流寇輕裝疾進,誓死救回何老太爺,助大人將功折罪,躲過此劫。」

  蔡瑁冷然道:「漢升記得老河溝之敗否?」

  黃忠作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老河溝之敗,非戰之罪,實乃末將輕敵冒進犯了兵家之大忌,今末將已知馬躍厲害,斷不會重蹈覆轍。」

  蔡瑁陰聲道:「那可難說。」

  黃忠厲聲道:「大人,末將願立軍令狀,誓擒斬馬躍,救回何老太爺。」

  黃忠和蔡瑁爭吵間,秦頡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長長地吸了口氣,低聲說道:「馬躍狡詐,只漢升一路人馬恐非敵手,諸將聽令!」

  黃忠諸將昂首挺胸,雙手抱拳。

  「以黃忠為主將,蔡瑁、魏和為副將,引軍3000輕裝疾進、星夜南下、奔襲隨縣,一旦探得流寇行蹤即死死咬住,待八百流寇糧盡兵疲,再一鼓作氣擊滅之,諸將當謹記,切不可於路分兵,以免給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

  「遵命!」

  黃忠、魏和朗聲應諾,蔡瑁則勉強拱了拱手。

  秦頡道:「本官自引中軍1000坐鎮復陽,靜侯三位將軍捷報。」

  黃忠森然道:「末將定不負將軍所托,定然斬得馬躍首級,救回何老太爺。」

  秦頡揮了揮手,黃忠諸將轉身鏗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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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再佔復陽


  隨縣北效,八百流寇已經集結完畢,不過現在只剩下不足700人了。

  管亥森然道:「伯齊,現在秦頡的南陽兵已經被我們遠遠甩在復陽了,是不是就要殺奔江夏了?」

  「不!」馬躍倏然搖頭,手指北方淡然道:「我們回師北上,再佔復陽!」

  「什麼!回師北上?」管亥滿臉困惑,不解道,「那不是又要和秦頡的南陽兵迎面撞上了嗎?左右都是拼,幹嗎還要繞這麼一大圈,先累死累活跑來打隨縣,然後又累死累活兜回去打復陽?還不如當初就在復陽城和南陽兵干呢。」

  裴元紹也急道:「是啊,伯齊,不能北上呀,昨天一場惡戰,已經損失了一百多生死弟兄了,如果再北上和秦頡的南陽兵硬拚,只怕這剩下的七百多號人也得全摞在復陽哪!」

  馬躍詭異一笑,反問道:「誰說我們要和秦頡的南陽兵硬拚了?」

  「呃,介個……」管亥呃然道,「秦頡的幾千南陽兵現在都在復陽,我們又回師北上再去打復陽,可不就是硬拚麼?」

  裴元紹眨巴眨巴凶睛,也困惑道:「難不成秦頡會投降?不能吧,天底下哪有官軍投降賊寇的道理?」

  「秦頡的幾千南陽兵現在的確還在復陽,可等我們殺回復陽的時候,只怕那幾千南陽兵就該出現在隨縣了,嘿嘿。」

  馬躍臉上的微笑變得越發的詭異,令管亥和裴元紹這兩個頭腦簡單的莽漢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管亥百思不得期解,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什麼?」

  馬躍森然一笑,烏黑的眸子裡殺機畢露,沉聲道:「很簡單,南陽兵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因為秦頡之流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上。何真是當朝大將軍何進的老子,秦頡如果不能救回何真,何進絕不會饒了他。現在,留給秦頡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一旦何進知道老父被擄的消息,秦頡再想挽回就來不及了。」

  管亥還是困惑,接著問道:「所以呢?」

  馬躍冷然道:「所以,秦頡發現中了聲東擊西之計後,惱羞成怒之下一定會盡起南陽兵尾隨來追。秦頡以為我們只有南下江夏才有活路,我們卻偏偏殺個回馬槍,回師重占復陽,秦頡定然措手不及。」

  裴元紹拍了一下額頭,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伯齊的意思是現在的復陽駐有幾千南陽兵,可等我們趕回去的時候,那裡又成了一座空城,對吧?」

  馬躍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

  復陽城,縣衙大堂。

  天色已晚,黃忠領兵離去已然多時,秦頡正就著熊熊燃燒的火盤昏昏欲睡,忽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睜眼一瞧,卻是神色慌張的鄒靖急步而入。這幾天累日受驚,已讓秦頡成了驚弓之鳥,這會見鄒靖這般情狀,頓時激泠泠又打了個冷顫,極為緊張地問道:「子瑜,何……何事驚謊?」

  鄒靖吸了口冷氣,平息一下慌亂的情緒,沉聲道:「大人,剛剛探馬回報,城北密林發現大隊賊寇!」

  「什麼!?」

  秦頡大吃一驚,呼吸又是一陣急促,險些又昏厥過去,鄒靖趕緊搶上前一把扶住,秦頡才險險沒有一頭栽進熊熊燃燒的火盤裡,否則的話,秦頡只怕就要成為大漢帝國有史以來頭一個栽進火盤裡被燒死的太守了。

  好半天,秦頡才回過氣來,顫聲道:「八……八百流寇不是剛打下了隨縣,城北密林如……如何又有流寇出現?」

  鄒靖道:「大人,馬躍的八百流寇確實在隨縣無疑,從隨縣逃出來的探馬曾給下官形容過賊寇首領的長相,屬馬躍無疑。」

  「那城北密林如何又現大隊流寇?」

  「大人,城北密林出現的流寇可能是從宛城潰逃下來的某一支黃巾賊寇吧,興許是聽說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經攻佔了復陽,故而不遠百里前來投奔。」

  「唔……子瑜之言甚合吾意,此定是從宛城潰逃之賊寇無疑。」

  秦頡心神遂定,只要城北密林中的流寇不是馬躍事先設下的伏兵,那就沒什麼好怕了,復陽雖只剩下1000南陽兵,可要對付區區數百黃巾殘兵卻是綽綽有餘了,更何況還有堅城可以憑據。

  ……

  復陽城北密林,一支五六百人的黃巾賊正在過膝深的積雪裡艱難掙扎。

  這伙黃巾賊多數衣衫襤褸、嘴唇乾裂、形容枯槁,大冬天裡連一身麻布單衣都穿不上,好多黃巾賊的身上已經長滿了凍瘡,有的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就此氣絕,有的實在太累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過去想要拉他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早已經氣息沓然。

  黃巾賊隊伍的最前頭,一名身材雄壯的大漢扛刀開路,自左肩至右肋斜裹一片白色麻布,一片污黑的血跡從麻布裡滲出,已然凍干,大漢同樣臉色蒼白,形容枯槁,不過精神不錯,兩眼炯炯有神,看得出來,是個鐵打的漢子。

  「弟兄們,加把勁,走過這片密林前面就是復陽了,馬大頭領的八百流寇就在復陽城裡吃香喝辣呢。只要我們趕到那裡,看在大家同是黃巾,彼此曾是兄弟的份上,馬大頭領一定會分大夥一口吃的,勻大夥一身穿的。」

  「弟兄們,千萬別坐下休息,堅持,一定要堅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來了,一輩子就這麼交待在這冰天雪地裡了!」

  「前面,就在前面,沒有幾里地了!香噴噴的肥肉,熱騰騰的美酒,還有溫暖的火塘,正等著我們呢,咬緊牙關,一會就到了!」

  在大漢不遺餘力地鼓動和求生慾望的支撐下,黃巾賊們終於振作起來,加快了腳步。

  ……

  夜幕再次降臨,籠罩著整片大地。

  「停!」

  馬躍烏黑的眸子裡凶光一閃,倏然高舉右臂,清厲的低喝蓋過了數百雙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清脆咯吱聲,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流寇的耳際。馬躍身後,管亥和裴元紹同時警覺起來,極目遠眺,只見空曠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線上隱隱跳耀著幾點火光,嗚嗚的寒風中,似乎還夾雜有隱隱的馬嘶聲。

  裴元紹凝聲道:「肯定是南陽兵!」

  管亥翻身趴倒在地,扒開積雪將耳朵貼著地面凝神傾聽片刻,起身色變道:「三千人左右!」

  馬躍凜然掠了管亥一眼,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只有三千人左右?」

  管亥嘿嘿一笑,得意道:「這是咱老管的獨家本領!五里之內,一群老鼠跑過,咱都能聽出有多少隻。」

  馬躍心頭掠過一片陰雲,沉聲問:「老管,你確定?」

  管亥毫不猶豫道:「八九不離十!」

  裴元紹似乎發覺了馬躍神情的異常,問道:「伯齊,怎麼了?」

  馬躍皺眉道:「秦頡的南陽兵足有4000人,如果這裡只有3000人,那麼剩下的1000人呢?豈不是還在復陽城裡!」

  管亥森然道:「一定是這樣了。」

  裴元紹道:「伯齊,那還打不打復陽了?我們現在只有700不到,硬拚起來怕是佔不了上風哪。」

  馬躍心中一聲歎息。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馬躍再能,也無法料到秦頡已經纏綿病榻,再不能隨軍出征了,所以留在了復陽,自然而然的,留守復陽的兵力也足有千人之多!如果南下大軍由秦頡自己率領,那麼留在復陽的兵馬絕不會超過500人。

  馬躍陷入了兩難境地,沒想到秦頡這廝居然在復陽留下了足足1000人!就算八百流寇現在戰鬥力上要強於南陽兵,並且又是有心算無備,可留守復陽的南陽兵畢竟佔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既便最後八百流寇能夠重占復陽,只怕也是慘勝,最後還剩下多少人?那後續的一系列惡仗靠誰去打?

  就算最後能把秦頡的南陽兵徹底調動起來,令他們疲於奔命、忙中出錯,可如果馬躍手裡已經沒有了八百流寇,還拿什麼去擊敗他們?真是傷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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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箭在弦上


  管亥森然道:「伯齊,不如趁敵不備,先擊破這股南陽兵再說。」

  管亥也真敢說,以區區七百流寇,竟然就想硬撼三千南陽官軍,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馬躍神色陰沉,凝聲道:「傳令,給馬匹上套,全軍開進左邊林子裡隱匿,任何人都不許說話,違令者斬立決!」

  「遵命!」

  管亥和裴元紹答應一聲,領命去了,旋即八百流寇就在夜色的掩護下躲進了左邊那片濃密的樹林裡,這時候,大雪下得更緊,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就漸漸地變淡了。

  密林往東數里,寬闊平坦的官道上,黃忠正率領3000官軍連夜南下,因為認定了馬躍的八百流寇已經過了隨縣,早已經遠在百里之外,所以黃忠一味催軍疾進,根本就沒有派出探馬,於路查探敵情。事實上黃忠也不認為馬躍的八百流寇會掉頭北上在半路伏擊官軍,甚至黃忠還巴不得馬躍會這麼做。

  火把幽暗的光芒照耀下,3000大軍像潮水一般漫過了官道,頃刻間已經將八百流寇留下的淡淡腳印淹沒,幾乎沒有人留意到這個細微的破綻。只有一名小兵發現了從官道轉向密林的那一片淺淺腳印,正咦了一聲想要停下來細看一番,軍官的馬鞭早已經不客氣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小子,別想偷懶!」

  小兵痛哼一聲,急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再沒心思去管那閒事。

  官軍開過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八百流寇才轉出密林重新上了官道,管亥凜然道:「伯齊,現在我們總可以打火把了嗎?摸黑趕路可真夠辛苦的,你瞧,好多弟兄都摔得鼻青臉腫了,馬也跛了十幾匹了。」

  「不行!」馬躍乾脆利落地拒絕了管亥,森然道,「告訴弟兄們,摔斷了一條腿,就單腳跳著走,摔斷了兩條腿,就爬著去,如果連手也摔折了,那就用腦袋頂著去,一句話,就是不許打火把暴露目標!」

  「遵命!」管亥厲聲吼道,「不許打火把暴露目標。」

  裴元紹附和了一句,又小聲地問:「伯齊,啥叫目標?」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全軍開拔,奔襲……復陽!」

  馬躍終於下定決心,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哪怕復陽留有2000官軍,他也得去碰碰運氣!這個時候,再想掉頭南下去江夏已經來不及了,一個不好還會落進南陽兵南北夾擊的包圍圈裡,那就徹底玩完了!

  現在可不比精山的時候,精山一戰,秦頡和南陽兵過於輕敵才給了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現在幾番較量下來,秦頡和南陽兵絕不會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了,一旦再被纏上,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其不意打下復陽,徹底打暈秦頡和南陽兵,讓他們搞不清八百流寇竟究在哪裡,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要去哪裡?然後等南陽兵從隨縣急急忙忙殺回復陽時,再出其不意南下奔襲江夏。

  到了那時候,被虛虛實實徹底搞暈了頭的南陽兵將再無從判斷八百流寇的真正目的,將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八百流寇絕塵而去。這……就是馬躍借鑒後世某偉人四渡赤水想出來的妙計,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先來來回回跑幾趟把敵人調動起來,然後一通亂拳暴打,等敵人被打暈了頭不知所措時,他早已經從容離去。

  ……

  復陽城北,鄒靖高倨城樓之上。

  鵝毛大雪下得正急,城樓上警戒守衛的士兵早已經成了一座座雪雕,鄒靖極目遠眺,只見零星的火把從北方的地平線上蜿蜒而來,隱隱夾雜著亂哄哄的人聲,有一支五百餘人的隊伍正向著復陽城艱難開來。

  鄒靖眸子裡流露出冰冷的殺機,低聲道:「降下旌旗,熄滅火把!任何人不許出聲,沒有本官命令,亦不許放箭!」

  鄒靖的命令流水般傳達下去,很快,旌旗降下,火把熄滅,北城樓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從城外遠遠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無生氣。

  ……

  周倉使勁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絲絲涼意讓他燥熱難忍的胸腔變得舒服了些。

  該殺千刀的管亥,自從上次和他火並重傷之後,這傷就一直未痊癒,後來帶著千多號弟兄拚死突出重圍,又只敢挑深山僻壤逃生,一直就沒能找到郎中治,現在……傷勢漸漸有惡化的趨勢。

  幸好前面就是復陽了,劉妍就在馬躍軍中,她的醫術在南陽黃巾軍中可是頗有名氣的,就算他周倉和管亥往日有舊怨,但看在同時黃巾的份上,總不會見死不救吧?只可憐千餘生死兄弟,凍死的凍死,餓死的餓死,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五百多人了,那死掉的五百多兄弟是再活不過來了。

  周倉回過頭來,火把的微光照著五百多條漢子,原本生龍活虎的弟兄們現在卻像一個個無家可歸的乞丐,形容狼狽,面有菜色,許多人衣不蔽體,在寒風和大雪中簌簌發抖,回想當初的風光,看看現在的淒慘,周倉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黯然。

  周倉簡單的腦袋無法弄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幸好,復陽已經到了,到了復陽,就是到家了,就算馬躍不願收留他周倉,可身後這五百多號弟兄他總是會收留的吧。

  周倉抬起頭來,向著暗沉沉的城樓大喊道:「城樓上的弟兄聽清了,我是南陽黃巾軍張大帥麾下牙將周倉,今率五百兄弟前來投奔,快去稟報馬躍大頭領,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吧。」

  「開城門吧,我餓,給點吃的吧。」

  「行行好吧,我快凍死了,開門哪。」

  周倉身後,五百多號黃巾殘兵紛紛圍將過來,聚集在城門吊橋下向著城樓上的守衛連聲哀求,一時間,哀嚎聲響成一片,那情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

  城樓上,鄒靖卻是目光如刀,表情猙獰,突然鏘然抽出寶劍,厲聲喝道:「舉火,放箭!」

  霎時間,城頭上火把通明,早就窩在女牆下嚴陣以待的數百名弓箭手長身而起,張弓如滿月,鋒利的羽箭已經對準了城樓下愕然不知所措的黃巾殘兵們,然後「嗡」「嗡」聲響成一片,數百支狼牙羽箭已經傾洩而下。

  「呃啊~~」

  「天哪,自己人都殺啊?」

  「不要啊……」

  「救命啊~~」

  「我的眼睛,啊~」

  淒厲的慘嚎聲從城樓下衝宵響起,霎時間就有百餘名毫無防備的黃巾賊寇倒在了箭雨之下,站在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周倉儼然成了最好的靶子,十數支羽箭幾乎同時向他攢射而來,周倉奮力格擋,卻仍有兩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身體。

  「官軍,天哪,城裡是官軍,不是我們的弟兄。」

  「快撤,弟兄們,快撤,城上是官軍,不是自己人!」

  終於有眼尖的黃巾賊發現了異樣,大喊著提醒同伴,還有口氣尚能動彈的黃巾殘兵們又像潮水般倒退回去。就在這個時候,復陽北門突然洞開,全裝慣帶,身披甲冑的鄒靖已經率先衝殺出來,鄒靖身後,五百南陽兵如影隨形,掩殺而至。

  鄒靖這是趁人病、要人命,打定主意要全殲這伙黃巾殘兵,誓不欲放走一人了!一向自負智計的鄒靖在復陽被馬躍的八百流寇狠狠地算計了一回,這次逮住機會,終於要把胸中的這口惡氣給發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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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氣死我也


  黑暗中,馬躍率八百流寇趕到復陽南門外,只見城頭上插著幾支幽幽燃燒的火把,十幾名負責守夜警戒的官軍士兵像木樁般杵在城樓上,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幽暗的虛空,另有一隊十餘人的巡邏隊正從百步之遙處緩緩開來。

  與寂靜的南門相比,復陽城北卻是火光沖天,殺聲震野。

  管亥森然道:「伯齊,城北有廝殺聲。」

  裴元紹精神一振,奮然道:「莫非南陽兵自己打起來了?」

  馬躍眸子裡厲芒一閃,沉聲道:「管他娘的怎麼回事,老裴吹號,老管率青州營準備奪城門!其餘弟兄,待城門一開,隨我殺進城去,只要看見穿紅袍(漢軍軍服,紅袍黑甲)的,一律亂刀砍死!」

  裴元紹將一人多高的牛角號豎將起來,湊到嘴裡使勁吹奏起來,霎時間,嘹亮的牛角號聲響徹雲霄,先是三聲短而急促的,然後才是綿長不息的長音,因為連夜急趕已經疲憊不堪的流寇們聽到這牛角號聲,立刻打起精神,一個個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青州營的弟兄們,上馬!」

  黑暗中,管亥一聲大喝率先翻身上馬,100名從青州開始就跟著管亥的山賊舊部紛紛翻身上馬,緩緩舉起手裡的鋼刀,濃烈的殺機已經從他們的眸子裡流露出來,一個個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

  幾乎是裴元紹的號聲甫起,南門城樓上警戒的官軍就發覺了,正要吹號示警時,陡聽城牆根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連腳下的城牆都在微微顫抖,這聲音卻是來自城牆之內!城樓上的官軍吃了一驚,急轉到城牆內側,攀著女牆往下一看,只見底下城牆腳的一大片土磚已經垮塌下來,紛亂飛揚的塵土中,一夥四五十人的精壯漢子已經手提單刀衝殺出來,這伙漢子甫一殺出,就立刻兵分兩路,一路二十餘人直撲城門,另一路三十餘人已經順著登城梯,吶喊著向城樓上殺來。

  「不好,城牆裡有伏兵!」城樓上,一名軍官淒厲地大吼起來,「快保護城門和吊橋,絕不能讓賊寇奪了城門和吊橋。」

  軍官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急忙提醒麾下那十幾名行將凍僵的士兵,同時又向遠處開過來的那隊巡邏兵求援,負責吹號的小兵早將牛角號湊到嘴裡,使勁地吹將起來,一時間,城樓上的牛角號聲和城下的號聲交織成一片。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如果襲擊來自城外,憑這十幾號官軍雖然無法守住城池,卻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敵軍要想越過護城河,再架起雲梯向城牆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的時間,可守軍軍營距離城門只有百步之遙,只要城樓上號聲一響,不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大量守軍就能聞訊趕到。

  可如果襲擊來自城內,情況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城牆和護城河,用於抵抗外來的進攻,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可如果用來抵抗內部的攻擊,卻僅僅是聊勝於無。

  從城牆裡突然殺出的伏兵,赫然正是毛三、牛四率領的青州山賊舊部。早在馬躍率領流寇主力離開復陽之前,就強迫百餘名官軍俘虜在南門城牆根偷偷挖好了這個藏兵洞,然後把這伙凶悍的流寇砌進了城牆裡頭,約好三短一長牛角號響過後,立刻破牆而出,奪取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那百餘官軍俘虜在完成使命之後,立刻被馬躍處死,所以,連管亥和裴元紹都不知道馬躍還留下了這麼一支伏兵。

  秦頡和鄒靖為了把這伙內應找出來,幾乎翻遍了城內的每一寸地面,甚至連每一戶居民的地窯都沒有放過,卻愣是沒有任何發現!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馬躍竟敢把伏兵藏在城牆裡,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了,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官軍的拚死守護並沒有為守城官軍爭取到多少時間,不到片刻功夫,沉重的城門已經嘎吱嘎吱的打了開來,高高懸起的吊橋也緩緩降下。

  「殺!」

  管亥大喝一聲,將長刀一引,不等吊橋落地就策馬衝了上去,率先入城。等守軍軍營裡的官軍反應過來,衝出軍營亂哄哄地向城門殺過來的時候,200騎青州流寇已經漫捲成無可阻擋的鐵流,帶著席捲一切的聲勢碾壓過來……

  ……

  復陽城北,當那三短一長,極其詭異的號聲響起時,鄒靖率500官軍剛剛出城3里,那伙疲憊不堪的黃巾賊寇已成強弩之末,逃跑的速度根本就及不上官軍追殺的速度,鄒靖相信,只需要半個時辰,他就能殺盡這伙賊寇,一掃胸中這口惡氣。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復陽城的另一端號角驟起!

  鄒靖心頭咚的一跳,倏然升起一抹陰雲,尤其是當官軍的號角聲緊接著響起時,鄒靖更是大吃一驚!官軍的號角聲愈吹愈急,鄒靖也變得越來越心驚,當下再也顧不得追殺四散而逃的賊寇了,在馬背上厲聲大喝道:「停止追擊,全軍回城!」

  ……

  周倉本就重傷未癒,現在又添幾處箭傷,一條大腿還被射了個對穿,連番重創之下實力大減,這會正被三個官軍小兵打得左支右絀、險象環生,想到悲愴處,周倉忍不住仰天長嘯,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啊,換作平時,這三個小兵還不夠他一刀砍的,可是現在,他卻隨時都可能被他們砍掉腦袋。

  周倉悲愴莫明,正想奮起餘力、拼著身首異處也要將這三名可惡的小兵斬殺時,只聽官軍主將一聲令下,像惡狼般死纏不放的官軍立刻就像潮水般退走了,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和拚命逃跑的黃巾賊拉開了數十步的距離。

  「呃,這個……」

  周倉一刀劈空,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勉強站住身形後定定地望著退走的官軍,一時間疑在夢中,難道官軍良心發現了?不能啊,官軍遇見黃巾,歷來都是斬盡殺絕的,絕不可能留有餘地呀。

  再一凝神細聽,周倉立刻雙眼一亮,只聽見復陽城的另一邊隱隱有殺聲傳來,莫非復陽南門遇襲,所以官軍急忙退兵回救去了?那會是誰在攻城?莫非……是馬躍大頭領的八百流寇殺回來了?是了,一定是了!

  想到這裡,周倉不禁精神一振,厲聲喝道:「弟兄們,別逃啦,馬躍大頭領帶著八百流寇殺回來了!大伙都快別逃了,追著官軍的屁股殺進城去呀,殺~~」

  ……

  復陽縣衙,後堂。

  秦頡突然從噩夢中驚醒,火盤裡熊熊燃燒的烈火竟不能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臟,秦頡感到渾身如墮冰窟,幾乎快要凍僵了,深深地吸了口熱氣,秦頡以沙啞的聲音嘶吼道:「來人,快來人……」

  一名隨軍小吏匆匆跑了進來,恭敬地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頡問道:「外面何處號角聲?」

  小吏笑道:「大人不必驚慌,鄒大人正在北門外率軍追殺賊寇殘兵呢。」

  「呼,緣來如此。」

  秦頡長長地舒了口氣,心神方定,陡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並且迅速由遠及近,然後房門被人一把重重推開,文聘已經大步而入,年輕英俊的臉上滿是驚急之色。

  「姐夫不好了!八百流寇已然奪了南門,殺奔縣衙而來了!」

  「什麼!」秦頡大病之身,竟然也驚得站了起來,失聲道,「八百流寇!?」

  「是的,姐夫,就是八百流寇!我看見那桿大旗了。」

  秦頡圓睜雙眼,厲聲喝問道:「八百流寇怎會到了復陽!又是如何奪了南門的?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秦頡連問三個怎麼可能,足見他心中是何等吃驚。

  文聘道:「馬躍在城牆裡藏有伏兵!號角一起,伏兵盡出,守城官軍寡不敵眾呀,等大隊官軍從軍營殺出時,八百流寇早已經奪了南門殺進城來了!」

  「真有伏兵?真有伏兵!伏兵竟藏在城牆裡!好個馬躍,好個馬躍!咕咕咕……」秦頡神色怪異,喉嚨底下忽然響起一陣怪響,旋即臉色變得赤紅,仰天噴出一逢血霧,高喊道,「氣死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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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奔襲宛城


  「嗷吼~~」

  管亥一聲虎吼,手中長刀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猛劈而下,將一名試圖頑抗的官軍屯將斬殺當場,爾後嗔目欲裂,厲聲大吼道:「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目睹管亥如此聲勢,周倉渾然不顧身負重傷,跟著振臂怒嚎,甚至連蓬亂的頭髮都根根豎起,狀極猙獰。

  「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從長街兩端蜂擁而至的八百流寇與黃巾殘兵將鄒靖和數百官軍團團圍住,聲嘶力竭地揮舞著手中鋼刀,狼嚎響應。重重圍困中,鄒靖臉色蒼白,目光散亂,臉上一片血污,早已經沒了平時儒雅的氣度。鄒靖身邊,數百南陽兵個個體如篩糠、心膽俱寒,以前的綿羊現在變成惡狼了,世道真的變了。

  敗了,又一次敗了!

  中計了,又一次中計了!

  馬躍,該死的馬躍,鄒靖猛地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氣血翻湧下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下來。

  「噹!」

  鄒靖人未落地,手中的寶劍率先著地,撞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眼巴巴等著主將下令的官軍將士們長出一口氣,然後忙不迭地扔掉了手中兵刃。

  贏了,終於贏了!周倉長長地舒了口氣,驟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早已經不堪摧殘的身軀立刻就像散了架一般軟癱下來,雙腿一軟僕的一聲栽倒在地。一名黃巾賊寇搶上前來想扶起周倉,可他才往前邁了一步,也跟著仆倒在地,一縷污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沁出,濡紅了地面,原本明亮的眸子頃刻間黯淡下來,永遠地失去了光彩……

  「噗噗~~」

  身軀倒地的聲音相繼響起,堵住長街北端的300多黃巾殘兵們倒有一多半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八百流寇後陣,馬躍深沉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異樣的厲色,多好的漢子啊!這些鐵打的漢子!他們沒有死在官軍的刀兵下,卻是死於飢寒交迫呀!猛然轉過身來,馬躍森然盯著劉妍,眸子裡的眼神比冰冷的虛空還要寒冷。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活這些弟兄!」

  ……

  復陽城外,年輕的文聘正催馬往南疾行,當火光沖天的復陽城堪堪就要隱入夜色,與黑暗的天穹融為一體時,文聘倏然勒馬回頭,明亮的黑眸裡流露出一絲淒惶,三分不甘和六分仇恨。

  殺出重圍前,鄒靖最後的咆哮仍在他的耳際迴盪。

  「快!快殺出城去,去隨縣找黃忠將軍,命他領軍回救復陽!」

  復陽,我文聘還會回來的。

  姐夫,文聘發誓,一定要把你從八百流寇手中救回來。

  馬躍,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文聘要親手斬下你的首級!

  「駕!」

  文聘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上,坐騎吃痛,咴律律長嘶一聲,放開四蹄往南狂奔,不一會,一人一騎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

  「彭!」

  管亥飛起一腳,將緊閉的房門重重踹開,躲在門後偷窺的門下小吏躲避不及,被彈開的門扉撞得當場倒飛出去,一頭撞在身後石牆上,只聽噗的一聲,一顆腦袋已經像西瓜般碎裂開來,紅白之物濺了一牆。

  馬躍站在管亥身後遊目望去,只見屋裡火塘燃的正旺,站在門外都能感到熊熊暖意,緊挨著火塘放著一張軟榻,軟榻上仰臥一人,雙眼圓睜,表情猙獰,熊熊的火焰映在他那雙幽黑的瞳孔裡,竟然像鬼火一般駭人。

  「秦頡!」

  馬躍霎時瞪大了兩眼,竟然是秦頡!早在追隨劉辟攻略棘陽失利時,馬躍就認得秦頡了,當時秦頡就站在棘陽城頭上,對著劉辟一通臭罵,竟把劉辟罵的當場吐血,從那時候起,馬躍就記得秦頡的模樣了。

  秦頡竟在復陽,難怪他竟在復陽留了整整1000兵馬,緣來如此!

  管亥大步走進屋裡,一腳踹在秦頡的襠部,秦頡的身體彈了彈,硬梆梆的像根木頭,已經毫無生氣。

  「伯齊,死透了!」

  「死了!?」

  馬躍再次愕然,緩步走到秦頡軟榻之前,只見秦頡嘴角兀自掛著一縷污血,身上蓋的絲被上,還有地上,胸口上都是一片殷紅,血跡猶未乾透,看樣子,竟然是急火攻心、吐血而死的。逐漸的,馬躍蹙緊的眉頭開始放鬆,一抹陰冷的微笑開始在馬躍的嘴角凝結,馬躍轉向管亥,沉聲道:「老管,可知道他是誰嗎?」

  管亥卻不認得秦頡,問道:「是誰?」

  馬躍冷笑道:「此人便是南陽兵的統帥,南陽太守——秦頡!」

  「什麼,他就是南陽太守秦頡!?」

  管亥雙眸一厲,鏘然拔出佩劍意欲割下秦頡頭顱解恨,這個劊子手,不知道多少黃巾弟兄被他削掉了腦袋,今天就算死透了,也要梟其首級替死難的弟兄們出一口惡氣。

  「老管且慢!」馬躍一把拉住管亥的胳膊,森然道,「不忙梟首,留著他的全屍,我自有妙用!」

  「留他全屍有鳥用?」

  「襲取宛城,非他不可。」

  「哦,留著他是要襲取宛城啊?」管亥嘀咕了一聲,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直勾勾地瞪著馬躍,驚問道,「啥?伯齊你說啥?襲……襲取宛城?你是說,我們八百流寇接下來還要去攻打宛城?」

  「對,接下來我們還要去攻打宛城!」馬躍森然道,「而且一定會打下來!」

  管亥凜然,馬躍所說的話委實過於駭人,想當初,張曼成攜數十萬黃巾圍攻宛城,費時數月,傷亡部眾十萬計,才攻陷宛城,現在馬躍手下只有區區八百流寇,竟然就想去攻打宛城,而且還自信一定能攻克!?

  可是,自從追隨馬躍成為一名流寇以來,馬躍已經帶給管亥太多的不可思議了。許多事情在管亥這顆簡單的腦袋想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最終不照樣被馬躍做到了?就說這一次,管亥和裴元紹都覺的不可能打下復陽,因為南陽兵不但有堅城可守,而且還佔據兵力上的優勢,可馬躍最終不還是做到了?

  只要是馬躍說過的話,還沒有他做不到的!管亥深深地凝視著馬躍,只感到體內的熱血一陣陣地沸騰,一種強烈的感覺在他的胸際猛烈地翻騰,亢奮起來直恨不得將世界都翻了過來,把整個大漢帝國都踩在腳下……

  馬躍臉色陰沉,目光如炯遙望北方,凜冽的寒風吹打在他的身上,整個身影凝固得就像一顆千年的蒼勁古松。只憑八百流寇就想襲取宛城,這聽起來的確有些瘋狂,但馬躍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非心血來潮、頭腦發熱!常言道,小石頭也有砸碎大瓦缸的時候,八百流寇雖然人少,可沒準有朝一日還能打下洛陽城呢。將來的事情又有誰能預知,又有誰敢預言?一切只看因緣際會、因勢利導罷了。

  馬躍如此自信能襲取宛城,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宛城防備空虛!

  朱雋大軍已然北上冀州,叛賊韓忠所部又被屠殺殆盡,秦頡麾下的南陽兵總共不過六千餘人,三千被黃忠帶去隨縣,留在復陽的一千已然全軍崩潰,最後還剩下兩千餘人,不但要駐守宛城,還要分兵把守棘陽、育陽諸縣,幾處分攤下來,宛城還能剩下多少兵馬?最多一千人而已!

  其次,馬躍手中還有秦頡這張王牌!秦頡雖然已經死透,可眼下知道死訊的人還沒有幾個,如果這時候,突然有一支全軍縞素的官軍扶著秦頡的靈柩返回宛城,就算護靈的官軍陌生,可秦頡的屍體卻是真的,守城官軍是開城迎接還是拒之城外?

  可憐秦頡,死了都還要被人利用一次,不知道泉下有知是否會氣得生生活過來,然後再死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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