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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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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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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8:21: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章 妖影

    山影重重,一片烏雲遮天蔽日,天色頓時暗淡下來。樹影婆娑間,一條人影若隱若現,在峻峭的山石間閃動著,向山下奔行。隱隱有詭異的綠光隨那人身影一路向遠方逶迤而去。

    胡不歸瞧那綠光閃爍,不由得心頭一震,一團陰雲遮住了胡不歸的心扉。胡不歸心頭念叨著︰難道會是他?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鎮獄崖呢?莫非又是沖著小桌子來的?想到此處,胡不歸猛一回頭,一股勁氣探向青獠洞,只見洞口禁制依舊完好,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朝前追去。

    前方那人影轉眼之間便奔出了青城山,轉而向著川東方向的深山飛掠而去了,速度之快,幾乎與馭劍飛行相差無幾。像這般在平地上奔行如此迅捷的整個青城山也找不出幾個來了。所幸胡不歸便是其中之一,這小子在學會馭風而行之前當真是就*兩條腿奔行,甚至還*兩條肉腿追上過許青青的瑯琊神劍,當真是修真界一大奇聞了。

    胡不歸甩開兩條腿,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這個人的干系實在是太過重大,決不能將他追丟了。只見山林上密林如海,胡不歸的身子在密林之中急速穿梭,一顆心神緊跟著那淡淡的妖氣前行,轉眼就翻過一座山脊,繼續向深谷俯沖下去。胡不歸的身子前傾,像一根尖針一般穿透勁風,毫無阻礙的向前奔行,身邊林木、山石急速後退著從眼前消失,胡不歸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前面那個散發著淡淡妖氣的綠色人影。

    待追出去百余里,那人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追趕,立即加快了速度,一個身子在山間跳躍躥行,轉眼就翻過了一座高聳的險峰。消失在絕壁之上。胡不歸心中大急,騰身而起,雙臂一展,一雙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張開來,與此同時,在他體內,那個新生的小人兒也是雙臂一展,生出一雙碧玉一般的小翅膀來,只見胡不歸翅膀一振,閃電般的向著絕頂之上飛去。

    就在胡不歸的身子剛剛飛上絕頂之時。一道慘碧的光芒射向胡不歸的心口。胡不歸身子在空中急速一轉,躲開了這突兀的一襲。而他體內的小人兒也隨著他的動作。旋轉一周,而後虛站在丹田之中。卻見一個身材高瘦的老者站在絕頂之上,臉上綠光搖曳,看不清面目。

    然而這副模樣卻早已深深印入胡不歸的記憶之中了。這人便是十幾年前帶著一群妖獸血屠青石鎮,殺害了卓不凡全家的那個妖人。

    卻听胡不歸和小虎同時一聲怒吼,胡不歸喝道︰“無恥妖人。原來果真是你!”

    卻听那人咯咯怪笑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今日便叫你來得去不得!”說著雙爪交叉虛抓,十道凌厲的指風劃破空氣,向胡不歸襲去。

    胡不歸振翅飛起,避開那妖人鋒芒,卻听身後一陣隆隆之聲,回首望去,只見對面山林已經是一片狼藉,不由得暗自心驚。暗道︰這妖人修為竟然如此高啊,怎麼幼時卻不覺得他有這般了得呢?胡不歸心中差異,身形卻是絲毫也不曾滯待,雙足凌空向下踢去,一道道青光轟了下去。而不管胡不歸做何動作。他體內那小小地元嬰也與他同時動作,分毫不差的在體內演練出來。只是這個豆兒大地光屁股小孩兒的動作使將出來,實在是只能惹人喜愛而已。

    然而胡不歸足下的那一串青光卻不是鬧著玩的,夾雜著風雷之聲轟向那妖人,卻是將掌心雷改為了“腳心雷”,隱隱透出了霍霍的電光。胡不歸此時已經是元嬰初成的境界。這等修為在青城山除卻他師傅天痴道長和他師叔天玄真人之外再無人可及。這一出手,果見威勢驚人。

    那妖人雙爪暴漲。一連接下了七、八記“腳心雷”,一道道青光在他手爪中湮滅他。然而,胡不歸每踢一腳,那妖人地身子便後退十余丈,直退出七、八十丈余丈遠,方才止住了身形,心中卻是驚疑不定,心道︰這小子怎的這般厲害,看這架勢只怕是元嬰都已經修成了,再過幾年看這世上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胡不歸就勢落在絕頂之上,大踏步地向前走著,道︰“妖人,老子今天就要替卓不凡一家報仇,宰了你個喪心病狂的惡魔!”

    那妖人卻笑道︰“小崽子,想跟我斗法,只怕你還嫩點兒!”說著長長的指甲連彈,只見四十九盞鬼火般的熒光從四面八方向著胡不歸涌來。胡不歸滴溜溜轉了個圈子,也是手指連彈,一道道青色真元射向那飄忽而來的鬼火。卻不料那些鬼火猶如活物一般靈動無比,竟然自行躲避開胡不歸的指風,只有十余盞鬼火被胡不歸彈中熄滅了,其余的依舊朝著胡不歸包圍過來。

    而與此同時,那妖人口中低聲念出一段古怪咒語,之間天上濃雲翻滾,天色又黯淡了幾分,兩人身周頓時猶如黑夜一般,隨後右手猛然插入地下岩石之中,而後大喝一聲︰“百鬼千魂歲無常,齊听吾命鎖玄陽!”跟著手掌自地下拔出,一團團幽魂跟著他的手勢從四面山野中聚集過來,向著胡不歸撲去。

    頓時陰風陣陣,氣溫驟降,千百個九幽惡靈被這妖人以妖法招出,將胡不歸團團圍住。先是那些閃爍不定地鬼火尖叫著沖向胡不歸,胡不歸右足足尖著地,旋風一般的旋轉起來,雙臂間一雙真元幻化的巨翅扇出一圈強風,吹向四面八方撲來的鬼火和惡靈。一陣飛沙走石,沖在最前面的鬼火噗地被盡數吹滅了,而隨後撲來的惡靈則被強風阻擋在圈外。

    然而,那些來自九幽地府的惡靈卻被胡不歸的純陽之氣吸引,依舊鋪天蓋地的拼命向前涌來。有十余只惡靈甚至用鬼爪撕開勁風,頂風向著胡不歸沖來。胡不歸心頭一怒,雙翅橫削,一道閃亮的青光囊著一層淡淡地金芒削了出去。空氣之中一陣嗤嗤之聲,數十個惡靈頓是灰飛煙滅。

    胡不歸雙翅如刀。大開大闔,一陣橫劈直砍,頃刻間無數惡靈化為煙塵消散在山野間。然而更多地惡靈向著胡不歸撲來,渾然不知生滅一般,殺之不盡。卻見胡不歸體內地那小元嬰突然雙手向外一捧,小嘴兒中念了一句什麼,只見一陣柔和地光芒從胡不歸身上透了出來,隨著那光芒出現,那顆聖佛舍利子冉冉升起,頓時佛光普照。聖潔的光芒灑向山嶺。

    這柔和而清澈的光芒卻像是惡靈們的克星一般,所有暴露在佛光之中的惡靈頓時慘呼著化為煙塵。而其余惡靈嗖的鑽入地下,轉眼便消失殆盡了。胡不歸收了佛珠,卻見絕頂之上只他一個,那妖人卻早已借機逃走了。

    胡不歸放開神識,四處搜尋,只覺得一絲淡淡地妖氣向西北而去了。而小虎也從懷中竄出來,先是伸著鼻子在風中嗅嗅,隨後就向西北狂吼起來。胡不歸立即展開雙翼,向西北方向追去了。

    而此時的青城山上,另一場風波正在釀制中。

    青城山掌教真人的大弟子孫不智正躊躇滿志地端坐在凌雲軒中,望著斗室之中一盞清煙裊裊地香爐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初春地暖風從敞開的花窗外吹了進來,令人心神為之蕩漾開來,也似乎想要融入著春風之中,在這青城山里暢游一番。

    突然,隨著那陣陣暖風傳進來一陣喧沸。听那聲音來處,卻像是在清虛殿中。似乎有人高叫道︰“你仗著大師兄掌權變來欺負我們嗎?告訴你,沒那麼便宜!”

    孫不智皺了皺眉頭,起身走了出去。來到清虛殿前,卻見早已圍了一群青城弟子。人群當中。只見王不為揪住宋不貪的衣襟一個勁兒的叫嚷,其中還有些師弟也跟著起哄,而趙不嗔則在一旁不住勸慰兩人不要生事。見到孫不智牽來,趙不嗔便立即高聲道︰“大師兄,你來得正好,你勸勸王師弟和宋師弟吧。可別傷了同門和氣才是。”

    而那王不為一見孫不智出來卻鬧得更凶了。直道︰“任誰來了也沒用,除非是師傅出來評理!宋老三。你說這分派小件法器的差事怎麼到你這里就變了味兒!你是仰仗了誰的權勢?”

    孫不智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嘴!”這一聲吼運起了青城三清氣,聲震雲霄,如洪鐘巨鼓一般,震得當場眾人心頭一凜,場上立時安靜下來。孫不智慢慢走進圈內,方想開口說話,卻听王不為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大師兄好大地威勢啊,當真很有青城掌教的派頭呢。

    孫不智把臉一沉,轉向王不為道︰“王師弟,我青城此時遭蒙大難,師傅他老人家肉身虛化,此刻元神被困伏魔鏡中,眾位師叔全部受傷閉關,此乃我青城派危急存亡之際,你不去想如何與眾位師兄弟齊心協力保住我青城數千年基業,反倒在這里胡鬧滋事,似你這般對得起師傅平日的教誨嗎?!你若覺自己有理,咱們倆人現在就進大殿之中,對著師傅的元神說個清楚!”

    孫不智這番話直說得王不為面有愧色,口中卻兀自強辯道︰“大師兄,你還沒問事情原委便來訓斥我,人都道你與宋老三交好,我原不信,這番宋老三克扣小法器在前,你大師兄不問青紅皂白扣大帽子在後,自師傅蒙難,師叔們閉關養傷,咱這青城山便沒有說理的地方了嗎?”

    王不為這一番話說出來,平素與他交好的幾名道士也紛紛出言附和起來。王不為道︰“正是在此危急存亡之際咱們青城派才該選出一位心胸寬廣、剛正不阿、有膽有識、文武兼備、才干出眾的主事之人,只有這般才能帶領咱們是兄弟共度難關。師叔他們閉關之時,只怕是時間倉促,沒來得及細選,照我說咱們大家不如重新選一位主事兒的師兄出來,等諸位師叔出關之後,究竟該如何,再听師叔們的意思,你們覺得可好啊?”

    孫不智冷笑道︰“王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是處事不公、心胸狹窄、才干平庸之徒了?”

    王不為道︰“我可沒有這麼說,大師兄自然是咱青城山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但是究竟是不是最好地,這就未必了。咱們現在說的是本代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究竟誰好,叫大家評評不就清楚了。”王不為這話說完,不少弟子也跟著道︰就是啊,叫大家伙評評啊,評評不就清楚了啊。

    宋不貪道︰“王師弟,你是要造反嗎?大師兄暫時執掌青城門戶,那是由眾位師叔決定的,我看你是想借機生事。圖謀不軌吧!”

    孫不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趙不嗔,突然對著宋不貪擺了擺手。笑道︰“既然眾位師弟們都有此意,那就召集所有的青城弟子,叫大家來評吧。只要是選出一個能執掌大局的人物,帶領大家共渡此次難關,那就是愚兄立時讓位也未嘗不可啊!”說罷揮手敲響了召集青城弟子的銅鐘。悠遠的鐘聲頓時自老霄頂傳了出去,在青城群峰間蕩漾開來。

    鐘聲傳至萬年蓮池旁。池水一陣蕩漾,蓮葉搖曳間,露出了坐在蓮葉叢中的柳不醉。張富貴支起耳朵,听著這突如其來的鐘聲,卻不知道所謂何故,眼楮望向虛坐在蓮葉間的小師傅,也不知道該不該喚醒他。大傻則是不聞不問,依舊兩只前蹄泡在池水中繼續修煉。

    此時的柳不醉卻正是處在緊要關頭,前幾日在碧雲峰吸收了太多地青城靈氣,回來之後就帶著富貴、大傻在萬年蓮池化氣為元。化元為精。當鐘聲敲響的一剎那,柳不醉正好將所有吸收來地青城靈氣消解完畢。卻猛的體內生出了異變,一股真元流猛然在體內奔流起來,隨後帶動了全身所有真元,洪水一般在周身經脈之中奔騰不息。真元洪流所經之處經脈暴漲,幾欲爆裂開來。最終真元洪流流向丹田處,在丹田里形成一個旋流。

    那旋流不住旋轉著,速度越來越快,卻有一股壓力不斷將真元向內擠壓,龐大的真元流最終被壓成一顆小小的水滴。在丹田處飛速旋轉著。在柳不醉身外。一池寒泉也跟著旋轉起來,猛然間一股池水化為白練。自柳不醉眉心鑽入,沿著經脈向丹田流去。那寒泉圍繞著那顆水滴般的小球旋轉九周之後,又分為兩路,從柳不醉足心流出,重歸萬年蓮池。

    如此周而復始。

    像是剎那,又像是歷經千年,一層水晶般的堅冰在那顆水滴外形成了,晶瑩剔透的堅冰球包裹著一滴青翠地水滴,在柳不醉的體內自在而圓轉的轉動著,萬年蓮池四周幻化出一派雲霞,柳不醉一張小臉瑩潔而莊嚴,飄然若仙。

    一股無形的波紋以柳不醉為中心,向外蕩漾開來,青城山上頓時雲收霧散,滿山清流,而青山更青,碧水更碧,青天則宛如水洗過一般,愈發的蔚藍澄澈。

    柳不醉緩緩睜開眼楮,第一眼就看到了瞪圓了眼珠子,張著大嘴瞪視著自己的張富貴,張富貴旁邊則是同樣瞪大了眼楮,鼻涕泡兒早已爆裂的大傻。張富貴一見小師傅轉醒,立即喊道︰“小師傅,你沒事兒吧?”

    柳不醉笑著搖搖頭,道︰“我很好。”說著一抬腿,人便已經站在了張富貴和大傻面前了。其實柳不醉也是只知道自己很好,卻也搞不懂自己目前究竟是個什麼境界,那顆堅冰包裹的水滴說它是內丹吧,卻似乎有些牽強,但說它不是內丹吧,卻又是什麼呢?

    張富貴卻不知道柳不醉體內之事,問道︰“師傅,方才清虛殿傳來一陣鐘聲,卻不知道所謂何事啊,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柳不醉小眉毛微皺,道︰“那是召集青城門下所有門人的鐘聲,定是有事兒發生了吧,咱們這就去瞧瞧吧。”說著一拉富貴和大傻,兩人一獸便即騰空而起,向著清虛殿方向而去了。

    卻說胡不歸一路向西北追去,那妖氣卻越來越淡,最終竟似乎消失在了茫茫荒野之中,再也無跡可尋了。胡不歸自雲頭降落下來,卻見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黃土,山巒渾厚、深壑闊達,卻都是黃土堆積而成,自有一股蒼涼豪邁地氣勢。

    胡不歸信步走向土山山脊,一路細細探查那妖人蹤跡,似乎那淡淡地妖氣便是從這片土地上隱去的。翻過一座山脊,只見滿山焦黃之中隱隱有星星點點的野草鑽出了土地,一群瘦得皮包骨頭的羊子便在這山坡上低頭啃食著初生的野草。

    突然一陣高亢而粗野的歌子沖天而起,山對面有人唱道︰“天當那個被子兒,地當那個床。想見我的妹子兒就夢里頭躺!”

    胡不歸放眼望去,只見對面山坡上,一個苦哈哈的放羊娃躺在山坡土地上,身上反穿著一件羊皮襖,衣襟敞開著,露出一片黑紅黑紅的胸膛來。胡不歸心道︰你想你的妹子兒便到夢里頭找,我若是想我的妹子兒便親自去尋她!這般想著,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梅輕雪臨別時的一瞥,沒來由地心頭一陣刺痛,抬腳向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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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斗酒

    天蒼地黃,一派蒼涼遼遠的景象。人走在這天地間,猶如螻蟻。風過荒原,一陣黃沙滾滾,黃龍一般掠過大地。在蜀中已經是一片錦繡了,可是在這西北黃土高原上,依舊是一片荒蕪,生存之艱難猶勝別處。然而在這千里一片焦黃的土地上,小草依舊倔強的鑽出了土地,那些精瘦的羊子依舊埋頭尋找這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那苦哈哈的放羊娃依舊扯開嗓子唱著歌子,一種很對胡不歸秉性的東西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繁衍流傳了千百年了。

    胡不歸一路慢行,他有一種感覺,那妖人應該藏著這附近,盡管那種淡淡的妖氣已經消失不見,但是這種感覺卻始終在胡不歸心中徘徊。好不容易見到這個殺害卓不凡全家的元凶,怎麼可以就此輕易放手呢?這些年經歷了這許多事,胡不歸也漸漸長大了。若是依著他從前的性子,當那個放羊娃的歌子勾起了他念想梅輕雪的念頭時,必是說走就走。然而眼前卻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去做,卻不容他再任性而為。

    那個妖人偷偷溜到青城山究竟是有何企圖呢?難道還是對身懷朱雀的卓不凡念念不忘嗎?還是想要趁青城山老一輩的全數閉關而借機圖謀不軌?不管是哪種原因,他是絕對不會安什麼好心的。所以,必須盡快鏟除這個妖人,以免遺禍青城。

    突然一陣風裹挾著一陣塵土迎面吹來,淡淡的血腥氣吸入胡不歸的鼻息,胡不歸心頭一凜,逆風狂奔起來。隨著向前奔行,血腥氣越來越重,胡不歸的一顆心直往下沉,身形飛快的掠過一座座黃土山。待翻過一座高聳的土山過後。眼前的景象卻將胡不歸驚呆了。

    棲霞山中,一個童子正仰頭看著頭上即將結果地萬年銀杏,突然一片黑影烏雲般的遮住了天空。那團黑雲驟然化成數十條鬼影降落下來,其中有一只手捏住了童子的脖頸。緊接著一個黑衣人話了一個古怪的符咒,噗的一指點在童子的眉心,那童子全身一陣抽噎,隨後雙目痴迷迷的瞪視前方,如同木偶一般。

    那黑衣人道︰“你進去鳴鐘,說你們宗主召集全派門人,有要事相商。”

    那童子痴呆呆的點了點頭。走進了紫霞祠。不多時,一陣清亮的鐘聲響起。片刻過後,便有二、三十名修士從山中各處向紫霞祠趕來。

    在眾人的喧嘩聲中,棲霞派宗主陳夢雷驚詫地問道︰“出了什麼事兒?為何鳴鐘?”此言一出,祠內眾人一片茫然,眾人道︰“不是宗主命我們前來的嗎?”眾人的目光一齊轉向那敲鐘的童子。就在此時,眾人突然聞到一陣奇香。只覺得全身酥軟,十分受用。

    木門 當一聲被踢開了,一群黑衣人大咧咧走了進來,當先一個道︰“棲霞派弟子听著,我魔主有請諸位到冥山一聚,識時務者便立即站出來,否則別怪我等強請了。”

    棲霞派雖是修真小門,卻也不甘任人宰割,現如今見人家已經欺到家門口了,立時便有七、八名門人沖了出來。道︰“爾等邪魔外道也太過猖狂了,欺我棲霞沒人嗎?”話沒說完,卻見棲霞弟子卻呼啦倒了一片,卻是魔教的“如山倒”藥效發作。大廳中只有五、六個修為頗高的棲霞門人仍勉強站立。

    棲霞宗主陳夢雷怒喝一聲,沖向魔教眾人。魔教弟子們哈哈大笑。七八個人圍住陳夢雷,十余根暗龍縛神索伸縮不定,向著陳夢雷纏去。而其余魔教弟子則是一窩蜂圍上那剩余幾名勉強站立的棲霞弟子。強弱之分立見分曉,棲霞派原本就是小門派,高手甚少,又先中了魔教迷香。不過片刻。年女老少總共三十余名盡數被魔教弟子擒住。

    為首的那魔教弟子道︰“這一番又擒獲了三十名,听說陳堂主他們昨日已經擒獲了華山玉冠閣四十余名修士。已經送往冥山了,咱們可要加快了。”

    另一名魔教弟子道︰“藍堂主,這幾日咱們總共抓了五百余名正道修真弟子了,可是距離魔主要地九百九十九名還差得早呢,照這麼看,再過幾天咱們可就要向大派下手了啊。”

    那藍堂主道︰“怕什麼,咱們先撿著容易的下手,有這魔主親自配制的‘如山倒’便是大派咱們也未必就不能動手。還是趕緊將這群棲霞山的人帶回去再說吧。”說話間眾人挾持著棲霞門人化為烏雲,騰空而去了。

    在老霄頂清虛殿前的廣場上,人頭攢動,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柳不醉夾帶著張富貴和大傻最後趕來,與天竹道長的門人站在一處。

    卻听孫不智朗聲道︰“諸位師弟,有人對我臨時執掌青城門戶十分不滿,提議重新選舉臨事主事,我召集大家來,便是為此。我孫不智做不做這個臨時主事都不打緊,要緊的是在這危急存亡的緊要關頭,咱們青城派自己可不能亂了陣腳,既然有師弟已經提議了,那麼咱們這就選出一位大家都認可的主事之人,也好免去這場無謂的紛爭,眾位師弟你們看這樣可好啊?”

    孫不智這番話一出口,頓時廣場上又是一陣喧嘩,有人道︰“大師兄,你當得好好地怎麼就自動下台了呢?是什麼人在搗亂啊?”

    也有人道︰“也不能這麼說,大師兄這是顧全大局,叫我們選一個能服眾的主事,若是支持大師兄的自然也可以再推選大師兄主事啊。”

    更有人說道︰“咱青城這許多弟子,那究竟該選誰啊?”

    又有人說道︰“那就大家推舉幾名候選人,叫他們比試一下法術深淺,待分出高低,眾人自然沒有意見了。”

    趙不嗔第一個從人群中站出來道︰“眾位師弟,我推選大師兄做這臨時主事。”說罷返回了人群。

    孫不智笑了笑,卻穩穩站著什麼話也沒有說。王不為卻在人群中喊道︰“我們推舉趙師兄做這臨時主事!”

    孫不智似在意料之中,點了點頭。問道︰“還有誰要推舉?”一時之間場上其他各支中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人應答,倒像是看出了些端倪,只覺得此事倒像是掌教真人門中之爭一般,竟無人再推舉別人。

    就在這時,卻听張富貴扯開嗓子喊道︰“我和我小師傅推舉老胡作臨時主事兒!”

    孫不智眉頭微皺,趙不嗔卻是神色如常。孫不智向人群中巡視著道︰“胡師弟呢?可來了嗎?”

    眾人這才發覺那個猴兒卻不在當場,也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王不為喊道︰“胡不歸那小子大概又私自下山去了,這樣的人物怎麼放心將門中事務交與他?我看不選他也罷!”

    張富貴立即到︰“這話可就不對了。既然現如今咱青城還沒有主事兒的,那老胡下山該向誰稟報?向你嗎?既然無人可稟報。又怎麼能算是私自下山呢?”張富貴這張嘴那可是在紅塵凡俗之所修煉過地,王不為一個久居深山的道士又哪里辯得過他。他若說該向孫不智稟報,那就等于是承認孫不智是青城主事,但若不說,卻又如富貴所言了。氣的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瞪視著張富貴。

    張富貴卻渾然不覺,又道︰“既然老胡不在,那我們天竹門下就推舉我師傅柳不醉做青城主事。我這師傅年紀雖小,卻是最為正直無私,更是人見人愛,只有卑鄙無恥,心懷齷齪之徒才會忍心對我師傅說三道四。若是選我師傅做青城主事,定然大家都沒意見。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啊?”

    眾人一听,得,啥也別說了。誰要是再說小酒兒年紀太小,不堪重任之類的話。那便是卑鄙無恥、心懷齷齪之人。緊跟著便有人叫起好來,這其中不乏湊趣胡鬧地,但是更多的人似乎是想借此消彌掌教真人門下這場無謂的爭斗。

    張富貴一听有人叫好,更加得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人群中間,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麼臨時主事兒的候選人就有我大師伯孫不智、二師伯趙不嗔和我小師傅柳不醉三人。剛才有人說斗法決高下,我青城本是修道中人,斗法也不為過。只是大師伯、二師伯大過我師傅甚多,這斗法可就不大公平了。”

    王不為怒道︰“小子。這兒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趕緊一邊去!”

    張富貴側臉看了看王不為。突然對他深深一鞠躬,道︰“王師伯息怒。小佷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王師伯胃口了。叫王師伯這等修為的高人也動了怒,實在是罪過罪過!但是今日之事,卻非小佷出面不可了。您看啊,這大師伯和二師伯都是德高望重,他們即使是本領超凡脫俗也不好意思自己推舉自己不是,而我師傅更是靦腆的緊,決不會自己出來掙什麼主事兒之位的。眾位師伯也都是修為高深的有道之事,這等爭強好勝的俗事你們卻也不便太過熱心吧。好在有我這個剛剛入門不久,凡根塵緣未淨之徒在場,不由我來主持,卻怕是不成地了。大師伯、二師伯你們說可是這個道理?”說著向孫不智和趙不嗔望去。

    孫不智笑道︰“張師佷所言極是,卻不知趙師弟的意思如何?”他一甩手將張富貴這個潑皮丟給了趙不嗔。

    趙不嗔心頭暗怒,這出戲他已經策劃良久,卻沒想到這張富貴出來攪局,但當著眾人地面也只能笑著道︰“張師佷入門雖晚,說話確實很有些道理,就照他的意思去辦吧。”

    王不為簡直沒法想象,這人怎的如此無賴,卻又無法再繼續與他爭辯,否則就顯得自己有些太過熱心了。直氣得雙拳緊攥,便是有塊鐵在手心里,也給捏扁了。

    卻听有人打趣道︰“那依張師佷的意思該如何比試呢?”

    張富貴道︰“若論乖巧可愛、聰明伶俐這青城山上沒有一個能超過我師傅的,是也不是啊?”

    眾人心道︰我們這把年紀了再與小酒兒比可愛,虧他想得出來啊!起哄的弟子立即到︰“正是!正是!青城山的小酒兒自然是人見人愛的,除非它不是人,否則哪有不愛的。誰敢說小酒兒半句不是我立即出來與他拼了!”

    張富貴向四周拱手道︰“我代我小師傅多謝諸位師伯了,但是咱們乖巧可愛雖然是第一,卻不能拿這個來跟大師伯、二師伯比。這樣大師伯和二師伯可就太吃虧了。所以,咱們換個比法。咱們都是同門,若是斗法不免打打殺殺,這有傷和氣不說,也顯得咱青城山心性修為太過俗氣。咱們今天就比喝酒,誰也不準用一絲一毫修為,全憑肉身本事,誰最能喝便立誰為臨時主事兒,眾位師伯看我這個辦法可好啊?”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笑聲。有人高聲叫好,道︰“就這麼辦吧。這個辦法好!誰用真元修為他就不是他娘生的!”

    孫不智和趙不嗔誰也沒想到張富貴竟然會出這麼一個餿主意,卻不知道張富貴是被胡不歸這小子給帶壞了,首先就想到了喝酒。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兩人均想這柳師弟年紀幼小,自然不能多飲,卻不知道另一個酒量如何啊?

    孫不智道︰“那就煩勞哪位師弟下山多買些酒水回來。”他話音未畢。立即有數名好事的青城弟子躥了出去,道︰“大師兄放心,酒水就交給我們啦。”人影一晃下山去了。

    一個時辰後,十余壇烈酒在清虛殿前一字排開,這等場面當真是青城山第一遭。

    孫不智、趙不嗔和柳不醉三人各守著一壇子酒,手持長柄竹勺,拼起酒量來。

    柳不醉原本扭扭捏捏不肯上場,只怪張富貴多事。卻不料張富貴趴在他耳邊道︰“小師傅,你若不願意做這臨時主事兒也大可等老胡回來交與他去做。總好過叫這兩師伯打個頭破血流的掙來搶去。”柳不醉心想有理,便不再推辭。片刻過後。他小孩子心性上來,卻又覺得好玩了,竟然笑嘻嘻的大喝起來。

    而孫不智和趙不嗔可就慘了,平日天玄真人管束嚴厲,哪容門人隨意飲酒。原本兩人就甚少飲酒,這番烈酒下肚,又不準使用真元化解,若是悄悄用些真元化解旁人也未必就能察覺,自己卻就成了不是自己娘生的,這可就不大好听了。

    于是兩人只得苦捱。只盼著小酒兒率先醉倒。而後另一個也跟著不支,自己才好在眾人面前不丟臉面的獲勝。此時兩人肚里早把張富貴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一口一口的皺眉強飲著。

    小酒兒卻是越喝越對胃口,這熱乎乎地水下肚,不消片刻著熱力就消失不見,又自再飲,熱勁再生,如此循環往復,小酒兒只覺得好玩的緊。此前他也隨著胡不歸喝過北方有名的烈酒燒刀子,此時所飲的是川中烈酒,酒性卻比燒刀子溫和多了,入口只棉厚悠長,卻沒有燒刀子那般猛烈。于是他一勺勺喝得更快了。片刻過後,一壇酒就見了底兒,于是轉向第二壇酒。

    孫不智和趙不嗔見狀,心中大呼上當,都不由得心道︰人人都管柳師弟喚作小酒兒,他自然能喝得些酒,自己那糊涂天竹師叔更是給他賜名不醉,這番兩人卻是該敗在小師弟這法名上了。

    兩人勉強喝完第一壇便已經搖搖晃晃,兩張臉紅得有如猴子屁股,卻在醉眼朦朧之中見到小酒兒已經在喝第三壇了。兩人哪肯就此認輸,勉強走到第二壇酒前,痛苦萬分地舉勺再戰。可憐兩人一身修為,卻半點也不敢施展,否則便是這十余壇酒盡數落肚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也不用現下這般昏頭昏腦地死拼了。

    在場眾人卻也沒想到這個最小的師弟竟然如此善飲,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而天竹道長門下弟子卻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這個可愛的小師弟“大發酒威”,心道︰你們卻不知道,我們師傅每日都要小酒兒陪他喝酒,小師弟早就練出來了!

    張富貴則是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大呼小叫著︰“小師傅,加油!小師傅,加油!小師傅,第一!……”

    小酒兒喝得性起,索性搬起酒壇子直接狂飲起來。待他喝完第五壇,他兩位師兄才勉強喝完第二壇酒,卻已經醉得連自己親娘都不知道是誰了。趙不嗔打著晃兒抱起一塊大石頭,張開嘴巴往里灌酒,卻見一滴酒也沒倒出來,不由得丟掉大石道︰“是個空壇子,酒呢?老子還能喝!”

    孫不智笑道︰“老二,你喝多了!你那壇子口都沒拍開,你喝個屁啊!”說著嘴里打出一串酒嗝來。

    趙不嗔歪頭道︰“誰喝多了?等我拍開這壇子酒再跟你斗!”說著啪的一掌將那塊石頭劈成了兩半,卻依舊是滴酒不見。不由地笑道︰“老大啊,老大!你才喝多了呢!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個空壇子?”正說話間,突然一陣惡心,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這嘔吐地氣息一傳到孫不智鼻息中,也不由得引得他一陣惡心,再也忍耐不住,也跟著哇哇大吐起來。張富貴一手提著一個酒壇子走過去道︰“兩位師伯還喝嗎?”

    兩人直吐得腸子都直了,只覺得挨上一記掌心雷都比這滋味要舒服得多,不由得連連擺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可就直接升天了!”

    張富貴笑道︰“那就是我小師傅贏了!眾位師伯作證,我小師傅勝了!這青城臨時主事之職當由我小師傅擔當了!”

    眾人一陣歡呼,許多人心道︰“小酒兒年紀雖小,卻不會胡來。師叔等人不日即將出關,此前叫小酒兒做這個虛職倒也未嘗不可。”

    王不為卻怒道︰“這怎麼能算?這簡直是胡鬧!哪有這般選主事的道理?不算!不算!”

    張富貴笑道︰“那依王師伯說怎樣才算呢?”

    王不為道︰“自然是斗法了,誰修為高誰勝出!”

    張富貴瞧瞧那兩個爛醉如泥地師伯道︰“也好,我小師傅人小度量大,就再讓你們一次。咱們這就比試法術吧!”

    王不為著才知道上當了,道︰“自然是等師兄們酒醒了再比,這般如何比得?”

    張富貴道︰“那不如等老胡回來一起比過,王師伯以為如何啊?”王不為眼見得胡不歸那小子前日曾聚集了驚人的青城靈氣,卻不知道二師兄斗得過他不,一時間竟然無話對答。卻听有人喊道︰“說了就得算,小酒兒都酒贏了,就該他當青城主事,這般反反復復卻不是青城弟子的作為!”

    王不為一見大勢已去,只得悶悶不樂的閉嘴不言。至此,柳不醉這個小孩子卻當上了青城主事。盡管是臨時的主事,卻也創了青城派的一個第一。這個結局卻是誰也不曾料到的,若是胡不歸在場定然會笑得肚皮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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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布陣

    胡不歸只听得一陣濤聲猶如萬馬奔騰,震耳欲聾。只見眼前一條大河奔流,一股股激流裹挾著滾滾黃沙,向東流去。河中波濤洶涌,濁浪滔天,磅礡的氣勢猶如自天上而來一般,確非人力所能及。原來是到了黃河岸邊。

    但是令胡不歸震驚的並不是這洶涌澎湃的黃河,而是岸邊的景象。

    在這黃河岸邊卻正是一個修羅屠場,散碎的人的肢體內髒遍地都是。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這里,卻見鮮血濕透了岸邊黃土,仍有小股的血流涔涔流進了黃河之中,被渾濁的黃河水吞沒了。但見那些殘肢之中有不少老人、婦女和孩子,卻像是被什麼凶惡至極的怪獸在轉瞬間撕成了碎片,方圓二十丈內,盡是一片慘絕人寰的景象。

    令胡不歸憤怒的是,在這里他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個妖人的氣息,和青石鎮以及當年的卓府一樣,這個妖人的手段從前就是這麼慘無人道,令人發指,而今似乎變得更加暴戾,渾然便就是一頭會說話的野獸。那妖氣筆直通向波濤翻滾的黃河,湮滅在陣陣濤聲之中,再也無跡可尋。

    胡不歸全身顫抖著走近那殺場,他咬著牙,一塊一塊將那些殘肢收殮起來,慢慢的拼湊著。胡不歸的眼楮完全被怒火掩蓋了,他在心底發誓,終有一天他要宰了這個滅絕人性的妖人!胡不歸手里捧著一只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這是一只老農的手,一輩子只握過鋤頭,從沒沾染上血腥,現如今卻躺在血泊之中了。

    胡不歸一共從殺場上收殮出三十余具尸身,胡不歸將他們在黃河岸邊一一埋葬,入土為安。之後胡不歸很認真的為他們念誦了一段往生超度的經文。這才起身,向黃河上游而去了。

    越往上游走,黃河水越見洶涌澎湃,胡不歸將全部神識投入黃河之中,卻感到一陣陣的悲憤和莫以名狀的蒼涼在黃河水中咆哮著,這是一條記載了滄桑變遷地河流,更是一條孕育生命的河流,兩岸無數生靈全*著這條渾濁而沉重的河流繁衍生息著。一種沉甸甸的情緒在胡不歸的心頭沉積下來,他感受著這種在這如此艱苦荒涼的大地上掙扎求存的不屈生命,感受著這千里黃土之中的純樸與厚實。一切都混在滔滔河水之中,滾滾向東流去。

    胡不歸沒有感受到那妖人的蹤跡。但是對這昔日仇人的憤恨卻愈發地鮮明起來,他知道現在自己是為什麼要殺他了。殺人本不是件好事兒,但是殺那妖人卻可令無數死在他手上的無辜亡靈安息,更可以令更多地無辜百姓免遭毒手,若任由那妖人在這世上逍遙,便當真是沒有天理了。

    胡不歸奔行了百余里。卻始終不見妖人蹤跡,一路上胡不歸反復尋思道,這妖人在青城山遭逢巨變來青城山做什麼呢?只是為了圖謀卓不凡身上的那朱雀嗎?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企圖?也不知道小桌子修練得怎樣了,究竟什麼時候小桌子和師傅和眾位師叔才能出關。若是此時魔教大舉來犯,那可當真是乘虛而入了。想到這里突然暗叫一聲︰不好!心道︰這妖人與他動手之際,他似乎感到這妖人身上的妖元並不十分純正。胡不歸因與白如鴻和梅四等妖族多有接觸,所以對這妖元十分熟悉。但他卻感覺這妖人身上的妖元班雜不純,卻似乎夾雜著其他真元氣息,胡不歸隱隱從那班雜不純的氣息之中感受到了一絲魔氣來。別是叫這妖人使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將自己引出了青城才好!

    想到這里。胡不歸立即折身而返,全力驅使真元,向著青城山方向馭風而去了。

    卻說青獠洞前,一個倩影佇立良久。那女子一臉憂郁望向黑黝黝的洞內,卻正是楊不悔。這青獠洞她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每日都呆呆的站在洞外,只盼著她卓師哥能夠從這被法咒禁止了的洞里走出來,然而只有山風悄無聲息的吹動著她的柔發。

    楊不悔想起上次卓不凡朱雀發作,一臉猙獰的他一把抓向自己,那手臂上冒出騰騰烈焰,她不由啊的叫著癱軟在地。這時她看到卓不凡那雙赤紅的眼眸里驟然有柔光一閃。那伸向自己的手臂竟然收了回去。卓師哥在神志不清之際卻依然沒有忘掉自己呢!楊不悔想到這里心頭又澀又甜。又伴隨著一絲少女的羞澀涌上心間。卻沒有察覺一片烏雲遮住了頭上地月光。

    直到一道黑芒閃過,左手手臂一緊。這才猛然一驚,真元驟然發作,身子向左橫移開去,卻見左臂上已經被一道暗龍縛神索套中,而面前驟然出現了四十余名一身黑衣的魔教弟子。楊不悔右手一招,法劍驟然出現,一劍劈斷了那道暗龍縛神索,而後身形暴退,喝道︰“大膽魔教余孽,竟然擅闖青城山!”

    一個魔教弟子笑道︰“小妞兒還挺厲害,老子就喜歡這樣潑辣的娘們,呆一會兒你就知道老子不光是膽子大了,別的地方也大著呢!哎呀……”這魔教弟子一句話沒說完,卻突然一聲慘叫,雙手捂住下身,在地上滾動著,慘叫不止。

    卻听有人高聲道︰“你什麼地方大啊?還能比老子的大啊?”說話地卻是換了一個虎柄的張富貴。這小子似乎自從換了虎柄過後,說話辦事兒都很男人味兒了。這干脆利落的一腳,便是出自他的手筆。只見他小師傅柳不醉也站在他身傍,兩人卻也是來瞧卓不凡的,卻正巧遇上了這事兒,張富貴便想也不想,將這個調戲他小師姑的家伙卵蛋踢爆了。這一記倒是很有些胡不歸的作風。

    魔教眾人原本是想偷偷摸摸上山,用夜魔向天橫親自煉制地“如山倒”先麻翻大多數青城弟子,然後再盡數擒獲。卻在這里遇上了形只影單的楊不悔,便想先將她擒獲了再說。卻不料又來了兩個小道士。眾人怕事情敗漏,立即沖將上去,將柳不醉三人圍在其中,數十道暗龍縛神索羅網一般地向三人卷來。伴隨著暗龍縛神索而來的。還有一陣陣香氣,卻正是迷藥“如山倒”。

    青城山的修行法門卻勝過棲霞山數十倍,而楊不悔等人更是門中地佼佼者,魔教迷藥方一出手,三人便閉氣轉為內息,這“如山倒”卻也奈何不得三人。只見柳不醉手掌一揮,一道冰牆驟然出現在虛空中,卻凍結了二十余道暗龍縛神索。而楊不悔驅使法劍,一劍一個,轉眼也劈斷了七、八道暗龍縛神索。卻見張富貴手持清光匕。待有暗龍縛神索向他卷來,便揮舞匕首將其削斷。魔教眾人一時之間也奈何不得他。卻見柳不醉小手連揮,越來越多的冰牆出現在當場,頃刻間便將剩余的暗龍縛神索盡數凍結。而看那一堵堵的冰牆卻像是一個先天五行陣法。先是將自己三人護在陣內,緊接著越鋪越大的陣法竟然將魔教教眾也困在外圈。二十余名魔教弟子見勢不對,立即暴退出陣外,而另外二十余名魔教弟子則被困在了冰陣之中。

    魔教眾人大驚失色。原本以為這三人之中,以那個褲襠鼓出一大陀的家伙最為厲害,卻不曾想最厲害的原來竟是這個小孩兒。只把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被困的二十余名魔教弟子在冰陣中轉了數圈卻始終不得生門,反而引發陣法,被寒氣傷了數人。其中一個手持雙斧的大漢禁不住揮舞雙斧向冰牆砍去。只听一陣隆隆之聲,魔教眾人竟然破冰而出,直向陣外闖去。

    柳不醉小手連戳,一根根冰錐破空而出,直向魔教眾人射去。只听噗噗連聲,數名魔教弟子被冰錐刺中。其余人更是奮力向外沖去。楊不悔手捏法訣,驅使法劍凌空疾刺,一手靈雨劍訣被發揮得淋灕盡致,劍光閃動有如雨點。而張富貴則是轟轟的掌心雷不斷向魔教眾人炸去,頃刻之間又有十余人中招受傷。

    魔教眾人哪兒敢戀戰。沖出重圍之後便一溜煙逃下山去了。群魔方逃出青城山,回首望去,只見一道宏大地青光自西北向青城山呼嘯而來,顯然是青城派的某個高手趕了回來,看那青光氣勢絕非方才三人可比,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扭頭就走。再不敢有片刻停留。卻有人心中暗罵道︰是哪個王八蛋用教中秘語傳言道這青城山高手相繼閉關,只剩些殘弱弟子地?這番可害苦了我們了!

    張富貴正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著。卻見眼前青光一閃,一個人影已經落在了身前。隨後才有風從面前吹過。柳不醉歡呼道︰“胡大哥,你去哪里了?”這說來就來,說停就停的正是胡不歸。

    胡不歸掃了一眼四周道︰“出了什麼事兒?”

    張富貴立即上前將方才之事添油加醋的講述一便,這其中更少不得將他自己說得如何英武果敢、神勇非凡了。胡不歸心道︰還當真是有魔教的人來偷襲,但是看那實力卻不過是些二流弟子,卻又不像是大舉來犯,看來那妖人當真是與魔教有些牽連,卻不知道為何不趁機多派些好手來,這倒是有些奇了。張富貴又將他師傅小酒兒如何跟孫不智、趙不嗔斗酒獲勝,從而獲得了臨時主事之職的事兒講與胡不歸听,只把個胡不歸听得是且驚且喜。

    胡不歸驚的是在這等動蕩關頭青城山內居然還起了這等無謂的紛爭,喜的是被張富貴和小酒兒這一鬧,變成目前這個結果,到當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胡不歸笑道︰“小酒兒真人,你這番剛剛當上主事兒就立了這等奇功,瞧山上那些個師兄們還有什麼話可說。哈哈,走,咱們回山慶祝慶祝去!”

    胡不歸回山的消息很快就在青城山傳開了。其實不消他人傳遞消息,這小子一回來就拉著小酒兒和張富貴在老霄頂上喝酒,一邊喝一邊破口大罵,什麼爹還沒死透,兒子們就來分家產啦,又是什麼大的沒皮沒臉,竟做些不知體面的勾當啦。只把一些人听得是臉上緋紅,牙根痛癢,直恨不得立即上前把這小子掐死。但听這小子不過是指桑罵槐。半個人名也不提,卻又不能發作。

    罵過之後,胡不歸感覺心中痛快不少,對小酒兒等人道︰“咱們青城山此時確實是實力大大降低,師叔們全數閉關,掌教真人蒙難,這青城山若想保全,卻要想個妥善的法子。這偌大一個青城山,卻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陣法可將它盡數圈起來,好叫敵人來犯時不至于像今日這般。”

    張富貴道︰“我師傅便會得陣法啊。方才他施展的那套陣法就神妙地緊啊,卻不知道他又是何時學會的。”

    柳不醉道︰“張大哥。你還說呢。前日我與你一起去藏經閣看道藏典籍,你卻在藏經閣里睡著了,半句也沒看到。我便是那時學會地。不過我這陣法名為偏位五行陣法,卻不能做成大陣。作臨戰的小陣倒是可以的。”

    胡不歸沉思片刻道︰“小酒兒,你現在是臨時主事,你傳令下去。有請各支大師兄前來商議要事,咱們問問他們再說。”

    片刻過後,孫不智、陶不聞等各支大師兄全部聚集到老霄頂萬年蓮池旁,胡不歸道︰“各位師兄,咱們青城山咱們青城山此時處在非常時刻,但是守備方面確實是分地松懈啊。”說著便將自己在鎮獄崖發現妖人蹤影,以及小酒兒方才擊退魔教偷襲等事講了出來。眾人大驚,而孫不智更是面有愧色。卻听胡不歸繼續說道︰“請諸位師兄們前來,是想請教一下,能不能在咱青城山設置一個大陣。好叫敵人難以入內呢?”

    孫不智搖頭道︰“我對于陣法研究甚少,知道的一些又太過簡陋,不足以布置成防衛大陣。”

    陶不聞沉思片刻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大陣,此陣名為《青城靈韻大陣》,是我師傅根據青城氣質以及音韻妙化創制的陣法。這個大陣可以將青城三十六峰連成一片。每峰又可各自為陣,又可與周圍數峰相連,組成無數變化的小陣。若是此陣設立成功,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涉足青城靈韻大陣,都將遭到數峰的攻擊,攻擊實力之強便是修真界的頂尖高手也未必能敵得住。作為防御大陣。實在是很適合咱們青城山地。只是此陣地設置需要引發每一峰的靈氣。與鎮峰的法器相結合,卻不知道胡師弟還能不能再引發這青城靈氣呢?”

    胡不歸道︰“有這等陣法便好了。引發靈氣的任務就交給我了,陶師兄,你且帶著我們大家伙布陣吧。”

    陶不聞也不推辭,便與眾人詳細解說陣法奧妙。

    而後由天兵道長門下大師兄金不煥回山挑選三十六件一等法器,其他各支師兄則回山去做布陣的準備。不消多時,金不煥便從寶劍峰回來,帶來了三十六件藏兵洞內收藏的一等法器。陶不聞便領著眾人將三十六件法器在青城三十六峰逐一放置。眾人先從最外圍的騎鶴峰布置起。陶不聞將一柄七星量天尺插入騎鶴峰山頂岩石中,而後在那塊岩石四周將真元投入朱砂筆,畫上了一道走筆繁復的符咒。那朱砂印痕深透入石。隨後陶不聞道︰“不歸,該你的了。”

    胡不歸深吸一口氣,靈覺陷入山石中,向下延伸。體內小元嬰閉目微笑,只見那小元嬰雙手各捏一個法訣,突然雙手一引,一股青霧隨之從山體中冒了出來,那山頂法陣上的符咒頓時一亮,與那團青氣融合在了一起,一團柔和的青光出現在山頂,遠遠望去,便像是在山頂亮起了一盞青燈。

    陶不聞等人依次將法器和符咒在青城各峰布置妥當,再由胡不歸引出青城靈氣,叫法陣與青城各峰的靈氣神髓結合在一起,一盞盞青燈在青城各峰逐漸亮了起來。

    眾人最後回到主峰老霄頂。陶不聞這次先是將一柄數代前一位羽化飛升的先師的法器“斬邪劍”鄭重其事的插入老霄頂絕頂之上,而後取了朱砂筆,在老霄頂絕頂上畫了一個最大也是最繁復的符咒,只見陶不聞身子凌空,筆走龍蛇,筆觸細膩處有如發絲,粗擴處又如刀削斧鑿一般,圍繞著埋藏“斬邪劍”的山岩畫出了一個直徑十余丈的巨大符咒。待符咒畫完,他已經是大汗淋灕,顯然是真元消耗甚巨。卻見他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對著胡不歸招招手。

    胡不歸也不多言,依舊是沉思入定,很快那種熟悉而龐大地感應又回到他的感覺之中,一團龐大的青氣自老霄頂山體冉冉升起,向著絕頂聚集。

    青氣潮水一般漫過山頂,而山頂那一片朱砂符咒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盞巨燈終于亮了起來。

    隨後之間群峰之間似乎有一股勁氣在其間一蕩,三十六峰盡數亮起一盞青燈,每一峰都有光芒射向主峰老霄頂。而老霄頂又將這些光芒反饋回去,頓時光暈流轉、峰峰相連。一個絕大的陣法終于形成了。

    就在青城派的靈韻大陣布置完畢的同時,遠在冥山深處的一個地府里,一聲慘叫穿透冰冷堅硬的岩石,隱隱透出地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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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聚魔

    黑夜蔓延,猶如魔鬼之海,黑暗之潮勢不可擋的將冥山淹沒,冥山方圓百里,山勢險惡,怪石險峰密布,深溝絕壑之中,瘴氣彌漫,毒蟲野獸不計其數,正是窮山惡水之所在。

    冥山深處的巫冥宮在亂石嶙峋間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門庭,就像是野獸的一只眼楮,在黑暗中窺視著冷冷的夜空。一聲聲淒厲的慘呼游絲般的從巫冥宮的深處傳了出來,就像是來自幽冥地府的夜鬼在哭,轉眼便被黑暗的大地吞噬。

    在巫冥宮地底最深處,一個暗無天日的所在里,一盞鬼火般的幽燈照亮了粼粼的池水。那是一個外方內圓的巨大水池,正與天圓地方相反,透出一絲逆天的意味來。

    這巨大水池宛如一口巨鍋一般,架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藍幽幽的火焰從洞底深處冒上來,舔著巨池底部。這是來自九幽地府的幽冥之火。

    在幽光的映照下,那池水竟艷紅無比,卻是一池的血水。只見那血水翻涌,一顆顆頭顱從粘稠的血水中冒了出來,口中發出一聲聲短促的慘叫,轉眼間便被一道黑氣又拽入池水深處,只留一片血波蕩漾。

    隨後不斷有頭顱從血水中掙扎而出,也不知道這池水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只見一個個血人慘叫著想要掙脫血池,只見那些人皮膚毛發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人形輪廓,仍在不住的掙扎翻滾著,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突然數道黑影翻滾,將那些浮上水面的血人一個個又重新拽回到血池底下,不斷有血肉模糊的人形竄出水面,又不斷地被重新拉入血水之中。血水似乎沸騰了起來,蒸騰的霧氣在血池上方繚繞。在那霧氣之中,隱約有些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其中掙扎晃動著。霧氣升騰。集結在血池上方,越來越濃,濃霧中的人影也越來越多,依稀見得其中有男有女,密密麻麻足有數百個之多。卻是被丟入這煉池中地那九百九十九名修真門派中的門人弟子的魂魄。

    漸漸的池水平靜了,再也沒有血人從池底冒出來。那些血人全都融化在這一池猩紅的血水之中了。

    一串古怪的咒語從血池深處升起,血池深處泛起一陣波瀾,似乎隨著咒語的響起,九道黑氣從血水中升起,化為九條黑龍。龍首猙獰,虯髯虛張。引得血水一陣陣翻涌。九條龍首都對著池心,池心一個血水柱緩緩升起,水柱中央波濤分開九股,夜魔向天橫盤腿虛坐,緩緩從血水柱中央升起,粘稠的血水從他頭臉上流淌下去。此時他的肌膚已經變成了深紅色,像一團詭異的火焰般緩緩上升。他緩緩睜開眼楮,雙手放在兩膝上各捏一個法訣,九條黑龍在血池中巡游著向夜魔聚集過去。

    夜魔左手法訣突然與右手法訣合二為一,雙手合扣,十指糾結做火焰狀,一團黑芒驟然出現在夜魔胸口。九條黑龍同時仰天長嘯,自血池中騰空而起,龍嘴一吸,那團巨大地霧氣分為九股。被九條黑龍快速吸入口中。那些在霧中的人影掙扎著,卻難以逃脫這霧氣地包裹,終于一個個盡數被九條黑龍吸入了腹中。

    只見那九條黑龍隨著夜魔口中不斷飄出的咒語在血池上空盤旋著,淒厲的叫聲從龍腹中穿了出來,似乎那些修真弟子的魂魄正遭受著魔咒的煎熬。肉身精血都被化在這煉池之中,而魂魄精神則被這九條黑龍吞噬熔煉著。隨著夜魔手上法訣的地變換,那九條黑龍突然俯首向下,九道血水吸入龍嘴,血池之中地鮮血正慢慢的減少著,而那九條黑龍卻是越來越巨大。龐大的身軀幾乎擠滿了這巨大的坑洞。

    終于。池水干涸了。夜魔向天橫緩緩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楮。《千魂萬魄聚魔心經》中最為凶險的時刻已經來臨了。第一條黑龍自夜魔頂心緩緩鑽入他的體內。夜魔臉上肌肉一陣抽噎,似乎十分痛苦。他將這龐大的氣息緩緩納入自己經脈之中,小心翼翼的引導著那團氣息流入丹田。在他丹田正中,一個七寸長短的黝黑元魔盤膝而坐,張嘴將那黑氣緩緩吸入口中。看那元魔也是一身強健的筋骨,怒目圓睜,猶如一個縮小了地神魔一般。

    接著第二條黑龍也鑽入了夜魔的頂心,每鑽進一條黑龍,夜魔臉上的痛苦神色便增加幾分。到了第七條黑龍鑽入,卻听夜魔身上嗤的一聲,竟然是肩上皮膚裂開一條口子,卻不見有鮮血流下,只露出些白森森的肉來。隨著夜魔不斷將那魔氣構成地黑龍吸入體內,他身上肌膚也跟著不斷的爆裂,臉上、胸膛上、小腹和腿上,都逐漸爆開一道道深深的裂口,猶如刀割一般,似乎他正在受著人世間最殘酷的凌遲之法。

    這龐大如山的魔氣終于盡數被他進入了體內元神之中,只見那黝黑的元神也顯出一副痛苦的神情,龐大地魔氣在還沒有化為他自身魔元之際,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尤其是這種包含著怨氣的魔氣,是魔氣中最難駕馭地一種。若是此時這尚未全煉化的魔氣在他體內爆裂,那麼他夜魔便當真會灰飛煙滅,化為一捧煙塵,消失在這冥山底地深處了。

    夜魔的元魔一面苦苦支撐著體內強大魔氣的壓力,一面全力煉化著這躁動不安的魔氣,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只听轟然一聲爆響,夜魔全身肌膚爆裂開來,向四處激飛出去。在一片混沌之中,一個身形奇偉的男子身披黑色飄帶,自煙塵之中站了起來。只見他雙拳一握,昂首長嘯,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穿透百丈深坑,直傳上了地面。只見洞頂岩石紛紛碎裂開來, 里啪啦的砸落如雨,而地面也是一陣顫動,仿佛這一刻連大地都為之顫抖了。這一聲吼叫落在巫冥宮眾人耳中,人人心中一片惶恐,竟然不由自主地紛紛五體投地,全身顫栗不已。就連巫神道也是心頭狂跳。雖然並未下跪,恐懼之心也油然而生。

    一個全新的夜魔就此誕生了。

    白雲漫過,胡不歸的雙腳陷入雲海之中,輕輕撩撥著足下這一片浮雲。浮雲依舊,而青城山卻已經物是人非了。這段時日以來青城山劍拔弩張,山中弟子個個加緊修行,已備魔教大舉來襲。而青城靈韻大陣也開始運行起來,各支都分派出弟子輪值三十六峰陣眼。一旦有敵人入侵,則周邊山峰峰頂必會亮起一盞青燈。

    從山下傳來的消息說正教修真門派中已經有不少門派遭到了魔教的襲擊,有些小派更是全軍覆沒。最叫人奇怪的是。這些遭襲地門派有不少弟子被掠走,各派被掠走的弟子總數竟然多達數百人之眾。幾乎佔到了正教修真眾人的一半。雖然被掠走的盡是些修未頗低的弟子,但對于正教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更何況並不知道魔教要拿這些弟子做些什麼,于是正教一道全部嚴陣以待,嚴防魔教再來偷襲。

    而青城山上,各支師兄帶著門下師弟勤奮修行,加緊演練對陣招式法訣。忙得不亦樂乎。小酒兒則帶了他的大徒弟張富貴和靈獸大傻繼續在萬年蓮池旁修行。只有胡不歸一個閑人在青城山上東游西逛,他體內那個豆兒大的小人兒竟然打起了瞌睡,胡不歸自己也閑,便任由他去了。眼見得三月臨近,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而魔教那邊卻不見動靜,連小股敵人都不曾見,更不消說大舉來犯了。小說整理發布于wwW.l6K.cN

    胡不歸斜躺在那棵斜出的松樹樹干上,望著頭上一片天空發呆。小虎則是趴在胡不歸胸口呼呼大睡起來。山風吹得它一身白毛揮來蕩去,它卻依舊鼻息中打著小氣泡兒般的呼嚕。沉浸在有著無數酒肉地美夢之中。

    胡不歸突然感到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瞧著自己,不由得猛然起身回望,卻見空落落的山崖上並沒有別人。而小虎卻嗖地往深淵中掉去。胡不歸足尖一勾,這依舊熟睡的懶貓再度回到胡不歸的懷中,中間卻不曾醒來。

    這並非是第一次胡不歸有這種感覺了。這幾天胡不歸總會有這樣的感覺。似乎是有個什麼人在暗處瞧著自己。以胡不歸現在的修為,對外界的反應已經是極為敏感地了,稍有些變化就會很自然的映射到他的感覺之中。然而當他可以尋找時,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便立即消失了。這其間也或有那位師兄恰巧正看著他,然而卻並非是那種窺視的感覺。以胡不歸目前的修為,能在靈覺上勝過他的在青城山當真是寥寥無幾了。況且在青城靈韻大陣布成之後。又還能有什麼外人可以悄悄潛入青城山呢?所以此人只能是青城山中的人物了。卻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胡不歸也只是隱隱感到此人並無惡意,卻並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誰。

    遠方青山積翠。萬木爭春,而青城山中之間各處或劍光霍霍,或法寶翻飛,或風雷之聲不絕于耳,當真是熱鬧非凡。突然黑影一閃,一物自高空向胡不歸凌空砸來。胡不歸身子後仰,一抬腳,那事物便在胡不歸腳尖之上滴溜溜的轉動起來,卻是一個碩大的酒缸。卻听山崖上張富貴笑道︰“老胡,我給你送酒來啦!”人隨著話音也落了下來, 地一屁股坐在胡不歸的身邊,惹的松樹一陣搖晃。

    胡不歸足尖微微一斜,一股清亮的酒水傾瀉而下,盡數落在了胡不歸的嘴里。一陣酒香化入風中,小虎頓時打了個噴嚏,從胡不歸懷中爬了起來。不由得也翻過白肚皮,仰面朝天,張開貓嘴嗷嗷地要酒來喝。

    胡不歸足尖一撇,又是一道細細的酒水倒入小虎的嘴里。張富貴將軟骨術施展到脖子上,一個長長的脖子伸過來,張開大嘴,喝了一大口之後,腦袋啪的又彈了回去。

    胡不歸笑道︰“富貴啊,你怎麼不跟著你小師傅練功,反而跑到這里來給我送酒了。”

    張富貴道︰“我小師傅從前天就坐在萬年蓮池的水面上入定,到現在都還沒有睜開眼。我老張可受不了那鬼蓮池地寒氣,又突然很是想念老胡你,這才溜出來找老胡你喝酒,也好暖暖身子。”

    胡不歸笑罵道︰“偷懶就說偷懶嘛,卻說什麼想我了。人家大傻不也沒有溜出來嘛。”

    張富貴一听老胡說起大傻,忍不住笑道︰“你以為大傻那家伙不想出來啊?它已經被凍在萬年蓮池邊上了。整個一個大冰坨子,想動也動不了了!”

    小虎一听,忍不住嘎嘎怪笑起來,險些跌下深淵去。胡不歸撓撓頭道︰“富貴,那你咋不把大傻從冰里給弄出來?”

    張富貴道︰“那傻家伙,前天故意沖我打個噴嚏,直噴了我一身冰涼地鼻涕,我才不去管它呢,叫它凍著去吧!”說著一把揪過小虎嘻嘻哈哈的鬧將起來。胡不歸看著這幾個活寶,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一邊喝酒一邊瞥眼去看天邊那一片蔥綠。

    突然一個念頭在胡不歸的腦中一閃而過,他禁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倒把張富貴和小虎嚇了一跳,驚訝的望著他,卻听他說道︰“我知道為什麼魔教這段時間為什麼沒來滋事了。”

    張富貴道︰“為什麼?”

    胡不歸到︰“你還記不記得在成都時咱們跟陳老頭喝酒時那個魔教弟子說的話?他說叫昔日魔教弟子在三月三魔王壽筵到巫冥宮覲見新魔君。這般說來,這新魔君是想趁著三月三魔王壽筵之際統一魔教內部,而後才會騰出手來對付咱們。”

    張富貴道︰“你這麼一說到也有理,卻不知陳老頭會不會去搗亂呢?”

    胡不歸到︰“他去搗亂那就最好不過了。不如咱們也去瞧瞧,趁機給他們攪和攪和,只要他魔教不統一,對咱們自然是大有好處的。”說話間,胡不歸大大灌了一口酒,將酒缸一腳踢飛了出去道︰“隨便將巫神道這個老雜碎料理了!”

    胡不歸此言一出,張富貴和小虎立即歡呼雀躍,跟著老胡出去胡鬧,那自然是最快活不過的了。張富貴立即就從懷里掏出一個小事物,口中念了一段法訣。那事物頓時變大了,卻正是他那柄瓖嵌著清光匕首的巨木劍。原來小酒兒教了他一個縮物訣,好叫他不用終日拖著這柄大的嚇人的巨木劍四處游走。張富貴拋出巨木劍,嗖的一聲躥上了青天,轟的撞開一朵雲。歪歪斜斜地飛了出去。胡不歸哈哈大笑著抄起小虎也跟著飛了出去。

    才飛出去不久,就听見 的一聲,張富貴連人帶劍撞在一層無形地屏障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青光閃動著,卻正是青城靈韻大陣的防護屏障起了作用。直把個張富貴撞得頭暈眼花,險些連人帶劍直扎下去。幸好叫胡不歸一把揪住了,否則這高空墜落的一幕又將在青城山上演了。

    只見胡不歸笑著伸出一只手掌。輕輕貼在那層屏障上,一股真元在掌心流動。自動化出一個符咒來,這是陶不聞悄悄傳給他的開啟之法。他輕輕一推,屏障洞開一個門戶。胡不歸拉了張富貴飛出了靈韻陣的禁制,向著西南而去了。

    三月初二,夜。月光如刀,削出北冥山脈一派猙獰山勢。

    在險惡絕倫地山峰之間,一行人猶如鬼魅一般,幽然前行。當先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身穿黑色衣衫,似乎與一般的魔教裝束無異。倘若細看,便可發現在兩邊袖口處繡著一柄白色的月牙狀彎刀,而他身後數百人,則是在左胸衣衫上繡著這樣一柄彎刀的圖案。

    這當先的男子帶著一頂黑色的斗笠,一層黑紗遮住了他的臉孔。雪白的月光照射下來,只見他身形僵直,提縱間雖然也迅捷無聲,但身姿卻顯出猶如老農一般的木訥呆板氣質來,卻不像是個獨霸一方地梟雄。而在他身後的數百余人個個如出鞘的利刃,驃悍而犀利的氣質在舉手投足之間顯露無遺。

    這一行數百人悄無聲息的穿過怪石嶙峋地峽谷,向著前方一處險峰而去。那山峰高踞在北冥山脈之上,遠遠望去猶如一只禿鷲,目光陰險的注視著山下眾人。

    那老農模樣的漢子徑直向險峰上掠去。待接近山頂時,卻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黑色的人影,當在山道上,口中低喝道︰“來者何人?”看那攔路之人的裝束正是巫冥宮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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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宴

    三月初三,陰雲密布。天空晦暗得分不清個晨昏,只見一片灰蒙蒙的天際,雲層疊加,猶如魔影重重,鋪天蓋地,一派山雨欲來的景象。

    冥山籠罩在一片陰郁之中,險峰之間,不時有一隊隊身穿黑衣的魔教教眾沿著險峻的山道向冥山深處走去。

    魔王壽筵原是昔日魔教中最大的盛典,是傳說中九天神魔誕辰之日。但是自從昔日魔君蒙難,魔教分崩離析之後這等盛典便再也不曾有過了。隱在冥山深處的巫冥宮宛如一頭甦醒了的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將一個個魚貫而入的魔教教眾吞噬在巨口之中。

    巫冥殿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仍陸續有人從殿外走進。大門門口由十三名彪悍的巫冥宮弟子迎候,將前來參加魔王壽筵的魔教弟子迎進大殿。

    大殿之上,左右各放了一排座椅,厲刃山坐在右邊上首處,摘了黑斗笠的他依舊是一副老農模樣。魔刀堂的四百余人站在厲刃山身後,個個表情肅穆,眼神如刀。巫神道則帶著巫冥宮數百名弟子站在魔刀堂眾人下首,在厲刃山的對面站著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紅臉漢子,在魔教之中似乎除了夜魔向天橫之外就屬他身子最為偉岸,兩個人都是身姿奇偉,只是夜魔則多了些霸道狠辣的氣質,而這紅臉漢子則顯出些桀驁不馴的狂傲氣質。在他身後只站著百余名黑衣弟子,黑色衣衫的胸口繡著一滴殷紅的血珠,那血滴鮮紅欲滴,似乎蘊藏著某種魔力,攝人心神。這一群人,人數雖少卻個個昂然而立,顯出一派傲然之態。那紅臉漢子正是血魔殿主人薛如河。他更是當年魔教四大護法之首。一身魔功深不可測,這許多年隱忍不出,更不知道修煉到了什麼地步。

    這薛如河自進到這大殿只與厲刃山微微點了點頭,而對巫神道這個巫冥宮主人則只是瞥了一眼而已,至于其他人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倨傲之態無以復加。倒是巫神道笑著走過去道︰“大哥別來無恙啊,這一別多年,大哥風神俊朗,不減當年啊!”

    薛如河撇了撇嘴道︰“老三,你還是這般口蜜腹劍。倒也算是本性難移了。今日那個什麼向天橫要坐著魔君寶座,你倒是站在哪一邊啊?”薛如河自然瞧不上這個當年*嘴皮子混到四大護法的老三。說話絲毫不帶顧及。

    巫神道嘿嘿一笑,心中暗罵道︰“你道還是從前嗎?今日便叫你個傲慢的老東西吃些苦頭!”但他嘴上卻道︰“我這不是跟大哥站在一邊呢嘛。”他這話似是而非,此時他確是與薛如河站在一起,卻並非說的夜魔奪位之事。巫神道說這話時,眼楮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空空如也的漆黑寶座。夜魔向天橫直至此刻依舊是深居巫冥殿地下,不曾露面。

    就在此刻。突然一陣喧嘩自殿外傳來。巫神道微微皺眉。昨夜他地一名下屬才因為攔了厲刃山地道,而被一分兩半,怎的這殿門外又起了紛爭?

    巫神道瞥眼向殿外望去,卻見一頂轎子正往大殿門口抬來。那轎子同體玄黑,有金色的花邊瓖嵌在轎簾之上。只見轎簾緊閉,也不知里面坐著的是什麼人。四名抬轎的精壯漢子身穿黑色坎肩,露出臂膀上堅實的肌肉,一步一步向里走著。而門口那十三名巫冥宮迎客弟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來的許多人卻沒一個是坐著轎子進來的,任誰能有這樣大的排場?簡直是太不把巫冥宮放在眼里了。于是有人便上前攔阻。這才在殿門處喧嘩起來。

    巫神道一見著黑色的鎦金轎子不由得面皮上一緊,連忙喊道︰“不得無理!快快退下!”話雖出口,卻已經晚了。只見攔住轎子的七名年輕巫冥宮弟子同時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未畢,只听著七名弟子 地爆裂開來。化為七攤血水,其狀之詭異恐怖令在場眾人頭皮一陣發麻。

    那四名轎夫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徑直抬著小轎走進了大殿。跟在這頂齊黑小轎後面的是一個手持折扇的年輕公子,只見他面皮白淨,一雙桃花眼脈脈含笑,一身錦衣隨著腳步移動自然飄動,瀟瀟灑灑的走了進來。當真是風流倜儻的人物。而在這公子身後這是三十六名美艷無方的妖艷女子。

    巫神道氣惱在一瞬之間便失去了七名忠心耿耿的屬下。不由得冷笑道︰“四妹好大的架子!”

    卻听那漆黑小轎中傳來一聲嬌笑,道︰“哎呦。難道三哥還生氣了不成?這些年不見了,你還是這般小氣啊!”原來這轎中坐著的原來便是萬毒門門主余蠍心,雖不見著女子容貌,但見她尚未露面便一舉殺死七人,用毒之奇,心腸之狠辣當真堪配她的名字“蛇蠍心”了。

    只見那頂漆黑小轎抬到了血魔殿主人薛如河下首,緩緩放下。那名錦衣公子上前含笑輕輕揭開轎簾,伸手去扶那轎中人。只見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緩緩從轎簾後伸了出來,緊接著殿上眾人都不覺眼前一亮,百余道目光全部投射在這只玉手上。隨著眾人目光一寸寸上移,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搭著那錦衣公子的手掌從轎中走了出來。只見她容顏秀麗,眉目含情,哪里有半分凶相,分明就是個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女子。

    大殿上許多年輕弟子卻沒見過余蠍心,一雙雙眼楮隨著她轉動,直到余蠍心落了座,這才也跟著停住不動。巫神道卻似乎對這美貌四妹頗為忌憚,悄然回到自己坐椅上坐了下來,只在心中咬牙切齒。

    卻見余蠍心朝著老大薛如河和老二厲刃山欠了欠身道︰“大哥、二哥來的好早啊。”

    厲刃山哼了一聲卻沒有答話,眼楮卻瞟了一眼那錦衣公子。而薛如河卻道︰“四妹怎麼越發地頑皮起來,你這‘無影劍’一出手就毒死了老三七名屬下,你瞧把你三哥心疼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余蠍心笑道︰“三哥牙口好著呢,哪里會這麼容易就碎了呢。”巫神道心中氣惱,臉上卻不動聲色,只裝作听不見。這期間又陸續來了不少魔教弟子。此時大殿上聚集了千多人,只見黑影一閃,卻是天魔右使張顧駕臨。這天魔使的地位按說在魔教之中十分崇高了,甚至還在四大護法之上,是魔君身畔之人。卻見這張顧一現身,薛如河、厲刃山與余蠍心全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一個。只有巫神道一個笑著招呼道︰“張右使別來無恙啊!”

    原來這張顧若論魔功修為實在是連巫神道都比不上,之所以能高居天魔使之位全是因為他的妹妹被老一代魔君,也就是燕西行的師傅石守缺收為妾室之故。待燕西行登位,礙于老魔君的面子雖極不喜這奸險卑鄙的小人。卻也依舊保留了他天魔右使之位,只是分外疏遠。而這張顧也知道老魔君故去之後。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故而行事更加陰險毒辣,詭計多端。倒也叫他立了些奇功,總算是勉強保全了他天魔使的位置。若非是他自身實力不濟,他也不必依附巫神道參與爭奪玄武,以及暗算陳天仇等勾當了。

    張顧訕笑著與巫神道道了一聲好,灰溜溜的坐在了巫神道的下首。大殿上眾人誰也沒留意,一只小小的爬蟲,一扭一扭地沿著牆根從大殿外爬了進來。倘若細看就可發覺這哪里是什麼爬蟲,而是一只用古怪手法捏成的符咒。這蟲子狀地符咒慢慢爬進大殿,在一名巫冥宮弟子地背後悄然潛伏下來。

    突然大殿上鴉雀無聲,只有一個人的腳步從巫冥殿深處傳了出來。那腳步聲似乎蘊含著無窮地魔力,將眾人的心神全都吸引了過去,就連此前一直盯著余蠍心的年輕弟子此時也不由得隨著那腳步聲向著大殿內側的甬道望去。

    一個九尺高的男子昂然出現在眾人眼中,一團靈動的黑氣纏繞在他奇偉的身軀上,身上隱隱有一層黑芒閃爍。粗擴的面容上一雙眼楮精光四射,當真宛如神魔一般,夜魔向天橫終于現身了。

    自他一出現,大殿上似乎頓時暗了幾分,一重無形的壓力出現在殿上千人心頭。只見薛如河突然目光如火。在眼中閃動了一剎那,隨即隱去了。厲刃山卻似乎整個人在幽暗的大殿上寒光一閃,就像一柄刀驟然出鞘,旋又驟然入鞘。余蠍心臉上的笑容僵滯了,一絲汗水悄然滲出掌心。而大殿上許多修為略低的魔教弟子險些立時便要跪地膜拜起來。

    向天橫大笑道︰“娃娃們都來了,很好!很好!”說著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大殿正中那張漆黑的寶座上。一雙眼楮向眾人掃視過來。

    巫神道被夜魔這目光掃中。心中不由得一動,連忙起身拜倒︰“屬下巫神道參見魔主!”在他身後的巫冥宮弟子也隨他一同跪倒。口中高呼︰“參見魔主!”

    張顧也緊跟其後,跪拜道︰“屬下原天魔右使張顧參見魔主!”

    厲刃山不動聲色的坐著,薛如河卻道︰“巫老三,張右使,你們什麼時候認得這魔主?我等卻怎麼不知道呢?”

    巫神道尚未答話,卻听殿外有人說道︰“我等也不知道呢,這魔教什麼時候又出了這樣一個人物?”說話間,七個老者魚貫而入,卻正是魔教歧山長老會的七名長老。

    向天橫身子前傾,手捏著下顧鋼針一般的胡須道︰“你等娃娃們自然是不曉得了,老子當年橫行天下時,你等娃娃的爺爺都還沒出世呢!憑你們幾個兩百多歲的娃娃也想跟老子比資歷嗎?你們長老會也只能跟這些個小娃娃們稱長老,在老子面前當孫子都嫌小了些!若是不服氣趁早給老子滾!”說罷袍袖一揮,一層黑波向著正朝大殿上走來的七長老涌去。

    七長老足下運勁,便想逆風而行,七人此次來便是要跟這個傳說中的夜魔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不是如傳說中那般厲害。卻不料一股風只吹在他們七人身上,非但半步也前進不得,反而站不穩腳跟,不由得向外滑去。七人立即手拉著手。站成一排,身子努力前傾,將雙腳死死,的釘在原地,這才勉強能與那勁風抗衡。

    七長老苦苦支撐,那勁風卻突然消隱得無影無蹤,變化之快,令七長老這等修為的人也來不及應對,只覺得身前一輕,頓時七人向前跌去。原本七人修為也不算低,身子失控。便想足尖點地,站立起來。卻不料又是一道古怪的力道在七人背心一推。頓時七名長老一起伏倒在地。

    向天橫哈哈大笑道︰“娃兒們,這麼快便想磕頭了啊?不急,不急。先旁邊坐著去吧。”

    還沒正式交手,七長老便栽了一個大跟頭,不由得老臉一紅,心中已是一片駭然。這夜魔竟然如此厲害,對他等七人猶如戲耍孩童一般。然而這大殿上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示弱,不由得紛紛躍起,待欲再與這夜魔較量,卻見夜魔早已轉過臉去,不再理會他們,而是冷冷得看著薛如河。

    只听向天橫道︰“你娃娃就是血魔殿的薛如河?”

    薛如河傲然道︰“正是某家!前輩有何見教?”薛如河一面說話,一面將一身魔功全數運轉起來,方才他依然瞧見這夜魔的強橫實力了,卻不敢掉以輕心。

    向天橫道︰“今日借著魔王壽筵請你們來便是要問你們一件事。你們肯不肯立我為魔君?”向天橫說到此處,一雙眼楮緊緊盯著薛如河。

    薛如河不避不讓,也是死死盯著向天橫道︰“前輩雖然是魔教千年前的名宿,地位崇高,但是自立為魔君之事只怕是不合規矩。依前輩從前在魔教中的地位。現在最好還是入長老會比較合適。”

    薛如河這一番話出口,頓時向天橫的臉就變了顏色,原來夜魔從前在魔教的名氣雖大,地位卻只做到了殿前統領,連四大護法都還不如。薛如河這話顯然是說︰你向天橫要做魔君還不夠資格。夜魔冷笑一聲,笑聲未絕。奇偉的身子驟然消失。待再出現時。一只大手已經捏在薛如河的脖頸上。

    向天橫冷冷地道︰“你再說一遍!”手上略微一松,只等著薛如河再出狂態便一把擰下他的腦袋來。卻見薛如河張嘴似欲說話。不由得又放松了些手掌,卻見薛如河一張嘴,一片血霧迎面噴射出來。向天橫身形暴退,右手一擒,將一名血魔殿弟子揪了過去,擋在身前。

    只見那名弟子連哀嚎都來不及便全身不住爆裂開來,每一個血點都蘊含著強大的魔元勁氣,在轉瞬間釋放出來,將這個倒霉的弟子炸得尸骨無存,連魔丹都在一瞬間被炸了個干淨。

    薛如河這口魔血噴出,臉色頓時一白,也跟著暴退開去,喘息不止。薛如河盡管狂傲,卻也禁不住心頭狂跳,他知道此刻生死只在剎那間而已。卻見向天橫驟然再退出數丈,左手袍修一揮,一股微風吹過,薛如河、厲刃山等高手臉色也是一變,立即閉氣遁開。忽地殿上百余名魔教弟子同時狂笑起來,在一片笑聲之中  爆裂成一灘灘血水。

    只見向天橫人在空中,揮手就是一道黑氣朝余蠍心射去,口中道︰“小女娃,你也跟老子做對嗎?”

    余蠍心原本是趁著向天橫不防,暗中發了一道無影劍,卻不料這夜魔竟然精警至斯,非但沒能傷得了他,還平白叫百余名魔教弟子送了命。余蠍心瞧著射向自己的那到黑氣,只覺得那黑氣頂端不住顫動,猶如靈蛇一般,不論自己朝哪個方向躲避,都躲不開這追命地黑氣,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卻見寒光一閃既逝,而那道黑氣竟然自中間被刀光削斷,瞬間散為黑霧,回到夜魔身上去了。夜魔豁然轉身,緊緊盯著厲刃山道︰“好小子,好刀法!”這是夜魔出山以來第一次夸人,但語氣之中充滿殺氣,大殿上眾人只覺一股寒流席卷整個大殿,似乎自己隨時都可能作了這厲刃山的陪葬。

    厲刃山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余蠍心,卻見那錦衣公子搶步上前,扶住了余蠍心,不住的輕拍她的手背,兩人神情甚是親昵。厲刃山轉眼看著向天橫道︰“向前輩,請恕晚輩失禮了。晚輩並非是有意要冒犯前輩虎威,只因為這大殿上全是我魔教弟子,只怕打斗起來,死傷地還是我教中子弟啊。請前輩三思!”

    向天橫冷然道︰“好啊,這殿上還有誰不從老子的,這便也站出來,咱們這就出去,一次料理了,省得颁@攏 彼蛋找凰 劬Χ 諾釕現諶恕br />
    歧山長老會七名長老互相看看,默默地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走到大殿門口時,回身說了一句︰“昔日在燕君面前起過誓的還有活著的嗎?”

    這話一出口,許多人臉上一紅,雙腳微微移動,心中躊躇不已。卻見薛如河昂然走向殿外,在他身後那百余名血魔殿弟子也緊跟其後走了出去。

    向天橫看著眾人走出去,並不攔阻,又把目光轉到余蠍心身上。余蠍心卻看著厲刃山,只見厲刃山穩穩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木訥。余蠍心輕輕一嘆,起身走了出去。那錦衣公子和萬毒門三十六名美貌女弟子一並跟了出去。

    自余蠍心等人出去之後,又有數十名不屬四大分支的閑散教眾也跟著走了出去。向天橫的目光轉向穩坐在座椅上的厲刃山,卻見他神色依舊,穩穩坐著,不由得心中微感詫異,原本已為這個敢于向自己出手的家伙定然會走出殿去,卻不曾想他竟然留了下來。向天橫看看殿上剩余眾人道︰“沒有了嗎?好得很,你們留下的這些人老夫不會虧待你們的!”說罷一抬腳,身子便已經在大殿之外了。

    哪知道這向天橫剛剛躥出去,就听見殿內就有人高叫道︰“老不死地,我們這里面的全都不鳥你個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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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戲魔

    這一句喊叫實在是太過突兀,太過滑稽,便像是在戲耍夜魔向天橫一般,只把個向天橫肺都快氣炸了,也顧不得在殿外群聚的眾人,一扭身又回到了巫神殿中。殿內殿外眾人無不驚愕萬分,卻誰也沒想到還有人敢跟這老魔頭開玩笑。

    卻見向天橫轟然一拳打向那語聲來處,只听 的一聲巨響,巫冥宮數十名弟子頓時被搗得血肉橫飛,大殿一角轟然坍塌,向天橫怒目圓睜,其余眾人無不膽寒,目光全部瞧向那攤殘碎的人肉肢體,心中猶自暗罵道︰究竟是哪個失心病狂,竟惹得這老魔大怒,卻不知道會不會殃及自己了。

    向天橫打出這一拳後,余怒未消的問巫神道說︰“方才是誰在放屁?”巫神道驚魂未定,伸手指了指那一堆爛肉道︰“便是在這其中,已經被魔主擊斃了。”

    向天橫瞥眼向厲刃山望去,厲刃山神色如常,木訥中似乎透出一絲悲哀,卻絕沒有驚慌之色。向天橫雖然殘暴,卻也覺得自己這一出手便打死數十名魔教弟子有些不大妥當,若想服眾單*武力只怕是難以收得人心,只恨這說話的小子把事情搞砸了。向天橫對殿上眾人道︰“你們也出來吧,也不必叫你們出手,今天就叫你們看看老夫的手段!好叫你們知道值不值得跟我!”

    就在此時,卻突然听見殿外又有人悠悠說道︰“方才老子听見 的一聲,以為是你個老東西放屁,卻不料你竟然賊喊捉賊,自己放了卻不敢承認,實在不是英雄好漢!”

    向天橫頓時氣絕,他早料到今日自然會有眾多人等來與他作對,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耍起了無賴。存心戲弄與他。若是真刀真槍的打一場他又有何懼?向天橫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了出去。昂然道︰“是哪個龜兒子在說話?有種的就站出來!魔教弟子中豈容這等縮頭縮尾的腌貨!”

    只听殿外右邊山峰上一人笑道︰“老子卻沒有躲,只是你個老東西老眼昏花,看不清老子罷了!憑你這德性也想做魔君?我看不如回家養老放屁玩去吧!”只見那人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衣在山風中飄動,他自己也是一派老態龍鐘,身子佝僂的像個大蝦米,卻口口聲聲說向天橫是老東西。

    歧山七長老失聲道︰“陳左使來了!”這糟老頭子不是天魔左使陳天仇又是何人。

    向天橫劈手就是一掌削了過去,卻不料這陳天仇記性不好,腦子卻也不笨。他話一說完,便立即飛伸向外逃去。卻不與夜魔交鋒。只听轟然一陣巨響,那山峰竟被向天橫斜切下一塊。巨石滾滾,向山下流去。

    向天橫身子一閃便躥出四十余丈,連閃幾下,便要追上陳天仇了。歧山七老立即大喝道︰“大家還不出手嗎?”頓時無數魔教法寶和魔元打向向天橫身前,將他前去之勢稍微阻擋了一下。便是這麼一下,陳天仇又自逃開了。

    向天橫又欲再追。卻听見身後又有人喊道︰“方才那屁果然是這老屁眼兒放地,你瞧他這一屁就能 出去多遠啊,喂,再放一個給我們瞧瞧!”听這聲音卻竟是方才在大殿上說話那人。原來此人並沒被打死。向天橫只覺得腦子里一陣煙霧騰騰,卻是被這人給氣的,恨不能將這人一點一點給碾碎了。而此時陳天仇已經逃得遠了,卻依舊筆直向西飛去,人已經在天際處成了一個小黑點。

    夜魔心中氣惱不已,若是去追陳天仇倒也未必追之不上,只是身後這還有個爛攤子需要收拾。不由得咬牙暗罵道︰怎的這千年後的人都這般無賴,不打光罵,一打就跑,實在是可惡至極!

    而巫神道一眾人卻袖手旁觀,個個仰著臉。露出一臉的崇敬,等著瞧向天橫如何大展神威,將這些異己一舉清剿完畢。但現在情景卻似乎成了出來看向天橫的笑話,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反正你魔主說了他們不必出手,卻不是他們不幫。這天上一片混亂。又有一只蟲子模樣的符咒悄然從亂石中爬進了巫冥宮弟子的人群中。巫冥宮眾弟子只顧著抬頭看熱鬧,卻哪里注意這足下之事。

    而地上數百名不從向天橫的魔教教眾則分成三隊,一隊是薛如河率領的血魔殿眾人。一隊是余蠍心率領的萬毒門,還有一隊則是歧山七長老帶領的百余個魔教閑散人等。三隊人馬各自結成法陣,分成三個方向,向著空中的夜魔不斷發招,一道道黑芒刺破晦暗的天空,打在向天橫身周。

    向天橫再不理會那兩個搗亂的家伙。冒著地上眾多法寶的攻擊飄然回返,一團黑氣纏繞在他身周,那些法寶和魔元打在黑氣上,只見黑氣表面一陣陣波動,將所有攻擊一一消解。向天橫落在薛如河等三個法陣之間,向天橫揮手就是一拳,向著余蠍心一伙打去。只見三十六名萬毒門弟子飛花一般圍繞著余蠍心旋轉起來,一朵旋轉著的巨大黑花自陣中飛了出來,迎向向天橫這一拳。而旁邊薛如河與歧山長老兩陣也同時發出兩道勁氣,三道勁氣旋轉而出,不斷地與夜魔這一拳互相撞擊,終于將這一拳地勁道扯偏了,引向西北方一座小山上。只听轟隆一聲,那小山頓時被打得山體坍塌,轉瞬間化為一堆亂石。

    而三個法陣中,人人都覺的胸口一陣陣氣血翻涌,臉上潮紅一片,法陣微亂。以向天橫之能,若是混戰,別說是尋常魔教弟子,便是歧山長老會這樣的高手的生死也不過是在呼吸之間而已。眾人只有結成法陣與之抗衡,即便如此,向天橫也並未全力出手,倘若真是全力出手,這場上數百人便不知道最終能存活幾個了。只是那樣的話,魔教卻在他向天橫自己手上大傷實力,那他便是當上魔君只怕是也掃興之極。

    向天橫冷笑道︰“看你們還能接幾拳!”說話間一拳拳向著三個法陣不住打來。一道道宏大的黑氣宛如狂龍一般破體而出。薛如河等人全力驅動法陣,只見血魔殿眾人一起向天噴出一口鮮血,隨後只見薛如河雙掌一劃。一個血色屏障將血魔殿眾人罩在其中。而萬毒門群女則是翩然起舞,隨著曼妙的舞姿,一陣陣無嗅無味的五彩氣息隨溫熱的身體散發出來,升上半空,余蠍心引導著這團五彩氣息擋在法陣之上。

    歧山七長老卻用的是魔教一個尋常法陣,反轉七星陣。七長老各踞一方,身後由數十名魔教弟子傳功,匯聚成七道強大地魔元,抵抗著滾滾而來的拳勢。

    然而向天橫是何等人物,自《千魂萬魄聚魔心經》大成之後。他的修為已經恢復至從前的水準,甚至猶有勝之。這三個法陣雖然威力不小。卻還沒放在他的眼里,只見他一拳拳打出去,每一拳落在那三個法陣上都激起重重光焰,三個法陣顛簸不已,終于在向天橫打出二十一拳過後,三個法陣同時崩潰了。三個法陣同時一聲爆響。百余名魔教教眾口噴鮮血,伏地不起。而薛如河臉色蒼白,雖不見受傷,卻也是元氣大損。余蠍心則是花容憔悴,嘴角淌出一線血跡。那錦衣公子若非是躲在她身後,只怕此刻也已經是吐血倒地了。而歧山七長老則是個個口噴鮮血,萎頓在地。

    向天橫傲然而立,冷冷地道︰“我再問你們一次,究竟是從我不從?”

    七長老率先搖頭道︰“你既不是燕君的傳人,又不是魔王選定的種子。我們便是都死了,也不擁你為魔君!”

    向天橫冷笑道︰“那燕西行的傳人在哪里?可是那個魔隱?他若有膽子卻為何不來?好一個燕君傳人!”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厲刃山卻道︰“這魔隱也未必是燕君傳人,我等舊居燕君身側,卻從來不曾知道這號人物。”

    向天橫道︰“既然尚代魔君並未留下傳人,那老夫為何做不得這魔君之位?”

    薛如河深吸一口氣。臉色漸漸又紅潤起來,只听他道︰“魔君乃是統領人間魔界的君王,只憑武力卻只做得魔帥而已,若想做魔君需能服眾方可,否則便是殺光魔教弟子,也不過剩下你一個獨夫罷了!”此人當真是狂傲地緊,明知不敵,卻依舊敢出言頂撞。

    卻听遠遠有人笑道︰“正是如此!你這薛紅臉總算說出句像樣地話來了,不像有些貪生怕死之徒。早就跪在人家面前當孫子了!”卻是陳天仇又飛了回來,遠遠的叫嚷起來。

    向天橫眉毛一豎,右手在隱一團扭來扭去地黑氣之中,便想施展一記“千里追魂”,干掉這個屢次上前搗亂的家伙,卻見一條人影已經飛射出去,卻正是巫神道。只听巫神道喊道︰“魔主息怒,屬下去除了這個逆賊!”巫神道在空中朝厲刃山施了個眼色,卻見厲刃山只是盯著余蠍心,不由得心中暗罵道︰老都老了,還迷戀這妖精不成?當真是不成氣候的東西!一咬牙,獨自向著又往西飛跑的陳天仇追去了。

    哪知道這邊罵陣之人剛走,東邊又遠遠傳來一個聲音罵道︰“老不死地,你快把咱們這些不怕死的都殺了吧,留下了那些貪生怕死的才好給咱魔教改個名字,就叫‘卑鄙無恥教’好了。你就做個‘卑鄙無恥君’,豈不快哉!”這人一說完便立即向著東邊飛奔而去,卻倒當真像是個不怕死的樣子。

    向天橫自然是氣得半死不消說,便是魔教其余人也是只覺一陣古怪,卻又想不出這魔教之中,除了陳天仇還有誰是這般人物,這兩人三言兩語便將向天橫精心策劃的一場爭位好戲搞成一出鬧劇,滑稽之中又不能不佩服陳天仇和這神秘人物有膽識,夠無賴。

    向天橫狂運魔元,向東方一指,一條黑龍般的魔元黑芒一閃,直追過去。只見那人在遠處雲層間猶如一只沒頭蒼蠅一般繞來繞去,將那條靈動的黑氣帶得也跟著扭來扭去,那小黑點越轉越快,竟然不知如何帶得黑氣自己打了個結,隨後只見一點光焰從那小黑點手上爆開,天邊轟然一聲巨響,他竟然破了向天橫這一記千里追魂。此時。就連向天橫的心中也是一動,看此人實力竟然強過了那天魔左使陳天仇,難道魔教之中還有這等人物嗎?

    向天橫瞥眼朝厲刃山望去,示意厲刃山前去將那人料理了,而厲刃山卻恍若不見,依舊穩穩站著。向天橫心中一陣氣惱,心道︰你這便是拜我為魔主的樣子嗎?卻見張顧騰身而起,道︰“魔主,屬下前去料理了那張狂小子!”說罷飛身而去。

    向天橫重新轉向薛如河等人道︰“這麼說你們是寧死也不肯擁我做魔君的了?”

    他話音未畢,卻听見自巫冥宮人群中一個聲音說道︰“廢話!便是我們也不要你個老屁眼兒做魔君!”听這語音。卻正是先前在巫冥殿中說話那人,至此竟然有三個人在這魔王壽筵上搗亂。

    向天橫霍然轉身。還不等他發作,只見刀光一閃,一條符咒疊成地小蟲被一分兩半,卻是厲刃山出手了。夜魔向天橫自然一見便知是有人借著這傳音符在說話,他本人卻藏在別處,叫人分不出是誰在說話。只听向天橫暴喝一聲道︰“給老子滾出來!”這一聲用上了魔教秘術“魔音破”。魔元化作音波,蕩漾開去。

    卻見東南角一座險峰上一個人晃晃悠悠從山石後面轉了出來,猶如喝醉酒一般搖搖欲墜。但見此人尖嘴猴腮,不是張富貴卻又是何人?

    只見一道黑色閃電驟然向張富貴劈去,張富貴早已被那聲魔音破給震得氣血翻滾,暈頭暈腦了,此時渾然不知躲避,只在原地打轉兒。眼見得向天橫發出的那道黑色閃電便要將張富貴打得灰飛煙滅,卻驟然一道人影以肉身擋住了那道閃電。以肉身接擋夜魔這樣地絕頂高手發出的魔電法訣得需要多深的修為?竟然還有這等厲害人物?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只見那人轟的一聲迎上了那道魔電。更叫眾人吃驚的是此人竟然是天魔右使張顧,卻見著張顧被這道魔電炸飛了出去。一身焦黑的摔入亂石之中。縱然不死,只怕是一身魔功也所剩無幾了。

    卻見一個少年,驟然出現在張富貴身旁,拉起張富貴身子一閃便躥出數十丈,速度之快絲毫不遜于夜魔向天橫。這少年正是前來搗亂的胡不歸。卻原來他與張富貴兩個尋到這巫冥宮之後就分頭埋伏起來。張富貴用從胡不歸那里學來的搞怪符咒折法疊成小蟲兒,以傳音符傳音罵人,他自己卻躲在東南方一座險峰後面。而胡不歸則是以真元送音,大罵向天橫。罵完就學著陳天仇的法子向外飛去。待張顧為了討好夜魔而追擊胡不歸時,才發現這搗亂的竟然是老相識了。他卻不知道胡不歸此時修為大進,甚至連元嬰都修了出來,才不過一個照面,便糊里糊涂地被胡不歸擒住了。眼見得張富貴有難,胡不歸隨手將張顧作了人肉盾牌擋住了那道魔電,卻叫張顧倒了個大霉。

    卻听胡不歸邊飛邊罵道︰“向天歪,你個老不要臉的還是回你娘胎里做魔君吧!”他這不但將夜魔的名字改了,更是一下子將昔年縱橫天下的夜魔塞回到娘胎里去了。

    至此,向天橫再也忍耐不住,騰身而起,朝著胡不歸直追過去,便是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小鬼碎尸萬斷!

    向天橫這一追出去,魔教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听歧山七長老道︰“大家散了吧,難道在這里等死嗎?回去各做準備,應付這老魔!”薛如河等人卻也並非傻子,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頓時反對向天橫做魔君的一干人呼啦一下走了個干干淨淨。

    卻說夜魔向天橫在後面緊追不舍,胡不歸因為手里拖著驚魂未定的張富貴,原本是先行飛出,卻逐漸與夜魔拉近了距離,一點點地被夜魔追了上來。胡不歸深知這老魔頭的厲害,不由得暗自著急,思忖了片刻,伸手將小虎塞入張富貴懷中,道︰“富貴,你拼盡全力向青城飛去,老胡好輕省些擺脫這老東西。”說罷真元狂涌,把張富貴炮彈一般的彈射出去,又隨手在張富貴背心處添了一道護身符咒,只見張富貴流星一般朝天際飛去。

    夜魔依舊死死咬住胡不歸不放,卻揮手一道魔氣打向張富貴背心。那黑氣追出百余丈, 的打在張富貴背心處。張富貴只覺得口中一甜,已經是受了些震傷。若不是胡不歸那道護身符咒化解了絕大多數魔氣,張富貴只怕是立時便身受重傷,跌下雲層去了。而這一擊卻叫張富貴奔行更快,轉眼就出了夜魔的攻擊範圍,消失在天邊了。

    而胡不歸卻停了下來,站在半空中,雙掌翻飛,一道道粲然電光自他掌中疾射而出,卻是他將青城山最普通的掌心雷改造成大天雷掌。這兩種法訣看似相近,其實卻有極大的差別。青城掌心雷是將自身真元轉換成雷電。激發出去。而胡不歸這大天雷掌卻是發出真元吸引周邊先天靈氣中雷電的氣息,聚集成威力強大地雷電,向敵人攻擊。前者若是自身修為高,則所發出的掌心雷威力就大。反之亦然。而後者則是借助了天地之威,卻可發出比發招之人修為更強地雷電來。

    向天橫手中魔電也不斷疾射而出,雖然一道道魔電將胡不歸的大天雷掌打了個粉碎。向天橫心中仍是驚訝不已,瞧這小子不過十八九歲模樣,卻怎麼竟然修到了這等地步,難道是仙人轉世不成?他不由得喝道︰“小娃娃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到這冥山來搗亂!”

    胡不歸且戰且退,口中道︰“老子是你青城派的道爺爺胡不歸,你記住了,回頭你家先人板板可莫寫錯了!”

    “小畜牲找死!”向天橫右拳揮出,一道比之先前強大數倍的魔電劈向胡不歸。胡不歸此時再想跑卻已經是為時過晚了,只得硬著頭皮狂運真元。他體內那個小小元嬰小手一抹,一道青色的屏障斜斜飛出,隨後只見胡不歸雙掌連抹,數十道青色屏障全部傾斜著迎向夜魔向天橫那道巨大的魔電。

    只听嗤嗤之聲不絕,那道巨大的魔電銳不可擋的撕開一道道傾斜地屏障。繼續向著胡不歸劈來。胡不歸那些傾斜的屏障還是略微消解了些魔電地威勢,只見胡不歸雙手捏在一處,一道刺眼地電光疾射而出,與那道魔電撞在一處。只听轟然一聲巨響,胡不歸被炸得向地面上摔去。

    胡不歸身子尚未落地,卻見向天橫已經自上而下。一掌劈了下來。這一掌便如開天巨斧一般。向著胡不歸直劈下來。此時胡不歸的生死也只在須彌之間,胡不歸心意電轉。身形突然一虛,突地橫向躥出,竟似乎突破了空間的束縛一般,在這生死關頭,他又是展出了梵天寶典中地功夫,這一次卻不是為了傷人,而是在逃命。只听地面上 嚓一聲巨響,這一斧竟然裂開了大地,頓時亂石崩濺,余威經久不絕。

    向天橫一招落空,隨後又是一拳,狂龍一般的魔氣噴涌而出,打向身下的胡不歸。胡不歸再度施展梵天寶典中的天梵幻影,又像左邊穿了出去,然而夜魔這一拳打過之後便拳拳相連,朝著胡不歸前後左右打去。只听轟的一聲,胡不歸竟然躲閃不開,右肩被向天橫擊中, 的摔向地面。

    夜魔右手高舉,拳頭上顯現出黑色的火焰,這一拳下去,非把胡不歸打得肉身盡毀不可。而胡不歸此時卻已經受傷甚重,卻無力躲避,眼見得這一拳便要挨在胡不歸身上,卻突然人影一閃,一個人影憑空出現, 的就是一拳,竟然接過夜魔這威勢足以碎山裂地的一拳,還沒等夜魔瞧清楚那人身形長相,卻見那人與胡不歸一同消失在空中,半點影蹤都不見了。

    夜魔心頭狂跳,眼見得胡不歸就要斃命于自己拳下,卻竟然橫出一人,將胡不歸救走,這也倒罷了。但是此人竟然隨手就接過了自己這一拳,更能帶著胡不歸從容在自己眼前消失,卻似乎實力並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口中不住念道︰此人是誰?此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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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18:29: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竇

    瀝瀝的雨聲響在夢里,潮濕的氣息帶著嫩草的味道在鼻息里徘徊。耳畔傳來燕子啾啾的細語,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夢外,恍惚中,胡不歸似乎是回到了童年。

    胡不歸睜開眼楮,光亮從一個破爛的小窗子里透了出來。小窗外是低矮的屋檐,屋檐下是一個新築的小巢,兩只燕子探出頭來,低聲鳴叫了數聲,雙雙飛進了淒迷的煙雨之中。

    胡不歸這才開始打量起自己身居之處。這是一間小而簡陋的黃泥小屋,牆角*著幾柄鋤頭之類的農具,*窗有一張破舊的小木桌,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了。一只清脆的牧笛從煙雨中傳了出來,樂曲簡單而純淨,其中有技巧之外的純樸的美,是孩童與老水牛在這春雨中嬉戲的喜悅,是傍雨歸家,想著家中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的喜悅。

    胡不歸被這種喜悅感染了,體內那個小元嬰打了一個哈欠,兩只小手托著下巴聆听起來。他起身拉開蓋在身上的薄被,走出了小屋。外面是一間稍大些的堂屋,堂屋里空無一人。突然一陣濕氣撲鼻,一個孩童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

    那孩童看見胡不歸歡呼一聲,喊道︰“奶奶,他醒了!”說著身上的簑衣也顧不得脫,便跑向後面的廚房。隨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跟著那孩童走了出來,手中端著一只熱氣騰騰的破瓷碗。那老奶奶道︰“孩子,你可醒啦!來,把這碗姜湯喝了,驅驅寒氣。”

    以胡不歸的修為又怎需要姜湯來驅寒,但是這老人眼中淳樸而慈愛的神情卻叫胡不歸難以拒絕。他笑著接過碗,猶如喝酒一般,一飲而盡。一股暖流流入心底。

    那老奶奶卻喊道︰“慢點喝。小心燙著了。”那孩童躲在奶奶身後,一雙好奇的大眼楮在胡不歸的身上轉來轉去,身上的簑衣仍不住向下滴落著水滴。

    胡不歸笑道︰“小兄弟,你身上還在滴水呢。快去把簑衣脫了吧。”那孩童臉上一紅,脫了簑衣,轉身出去晾掛。胡不歸又問那老奶奶道︰“請問婆婆,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地?”他自然看得出這一老一少都只是普通凡人,卻不是救他的那人。

    那老婆婆尚未答話,就听那孩童蹦跳進來,道︰“這里是牛家村。你是我出去放牛的時候撿回來的,你當時就躺在我家老牛經常吃草的那片草地上。我是牛年生的。所以我叫阿牛。”聲音脆的向放鞭炮一般。

    胡不歸一听,好家伙,一下子蹦出這麼多牛來,倒也怪有趣的。胡不歸道︰“這麼說是小兄弟救我回來的了,我胡不歸謝謝小兄弟了。”說著抱拳給這孩童行了個禮。那老奶奶卻道︰“謝什麼哦,出門在外的誰能沒個急難。孩子,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去。阿牛,你好生陪著客人,不許頑皮。”說著轉身又進了廚房。

    胡不歸轉過頭問阿牛道︰“阿牛,剛才我在屋里听見一支曲子,那可是你吹地?”

    阿牛揚起小臉道︰“怎麼?吵到你了嗎?這牧笛是我阿爹教我的,我每天出去放牛就吹著它,我家老牛很愛听地。”

    胡不歸笑道︰“我也愛听,你教給我好不好?”說著從懷中取出他天韻師叔送給他的玉簫。學著那孩子牧笛曲子的音律吹奏起來,一派江南煙雨之感油然而生。一曲完畢,胡不歸問道︰“怎麼樣?我吹得可還好嗎?”

    阿牛道︰“曲子倒也還說得過去,只是太復雜了,沒我吹的好听。”說著伸手去摸胡不歸手上的玉簫。阿牛這也只童言無忌。隨口一說,而胡不歸卻猛然一震,太復雜了反而沒有那簡單的曲調好听,這不正是師傅常常跟他說地返璞歸真嗎?頓時,胡不歸呆在原地,無數奇幻莫測的法訣在他心中飛舞翻騰。這一個真字卻沒那麼容易尋到。

    待胡不歸從失神的狀態中醒過來,卻見阿牛依舊很感興趣的把玩著他那支通體翠綠的玉簫,便笑道︰“阿牛。你若是喜歡我這支玉簫,不如就送給你好了。”

    阿牛搖頭道︰“奶奶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胡不歸撓撓腦袋道︰“那不如咱們兩個來交換,你將你那支牧笛送給我,我將這支玉簫送給你,這就不算是隨便拿得了。”

    卻不料阿牛立即道︰“那可不行,胡大哥,我這牧笛雖然沒有你的笛子好,但它是我阿爹親手給我做的,是不能送人的。我見到這牧笛便如同見到了我阿爹,胡大哥,你這笛子雖然好,卻沒法跟我這笛子相比。”

    胡不歸問道︰“那你阿爹呢?”

    阿牛眼圈頓時有些紅了,低頭道︰“我阿爹去了很遠的北方打仗,已經走了兩年了。我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家里現在就我跟爺爺、奶奶三人。”

    胡不歸沒想到竟惹得這孩子傷心了,不由得有些歉疚,于是轉移話題問道︰“阿牛,你發現我的時候,可曾在那附近看到什麼旁人沒有?”其實這話只是白問,以那人如此高絕的身手又怎麼可能叫阿牛見到。果然,阿牛搖搖頭道︰“沒看到旁人,就只見到你一個。”

    說話間,阿牛奶奶已經端上來一大盆紅薯蒸米飯,又端上來兩碗熱菜,招呼胡不歸吃飯。奶奶給胡不歸和阿牛各盛了一大碗飯,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吃。胡不歸問道︰“奶奶你怎麼不吃?”

    奶奶道︰“你們先吃,我等著阿牛爺爺回來了再吃。多吃點兒,家里也沒什麼好招待的。”

    胡不歸只覺得這碗紅薯米飯中有著一股子特有的香味兒,倒是勝過了無數山珍海味,這也是修道中人苦苦追尋的那個‘真’,嗎?胡不歸一邊吃飯,一邊悄悄用左手在桌下畫了兩道符咒,一個是平安鎮煞符,一個是聚財增福咒,真元透入足下地面隱沒在堂屋地面之下了。胡不歸又悄悄將幾枚元寶用真元送入小屋枕頭下。做完這些他一碗飯也剛好吃完。

    吃罷了飯,胡不歸起身,對著奶奶深鞠一躬,道︰“奶奶,小子吃飽了,這便該告辭了。奶奶一家救命之恩小子莫齒難忘,保重!”說罷轉身出了門去。

    阿牛追了出來,道︰“胡大哥,你哪里去?”

    胡不歸牽了他的手,在他掌心畫了道隱雷符。一絲真元悄然埋藏在阿牛的右手手掌之中,阿牛感到自己手心里似乎多了些什麼,卻又看不到摸不著。胡不歸道︰“我從哪兒來便回哪兒去了。小阿牛,若是日後有人欺負你,你便用這只手掌推他,但是切忌不可以用它去欺負人,否則你這只手掌便會爛掉,你可記住了嗎?”

    阿牛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胡大哥!”胡不歸卻不知道,在二十年後,人間武林里出現了一位人稱奔雷手的大俠,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這卻是後話了。只見胡不歸灑然走進了煙雨之中,阿牛在他身後喊道︰“胡大哥,給你穿上件簑衣吧。”

    胡不歸頭也不回,向後揮了揮手,人就融進了朦朧的雨霧中。消失不見了。

    杏花、春雨、江南。在煙雨迷蒙之中一個青灰色的人影獨立小橋,負手眺望遠山。遠山如黛,掩映在一片煙雨水色之中,更見朦朧意態。一雙春燕劃破雨霧從那人身畔掠過,貼著湖水遠去了。湖水幽碧。有雨珠滴落,蕩起無盡漣漪。

    那人佇立良久,終展眉一笑,喃喃地道︰“悟不到便不悟了,不如尋個地方喝酒去。”此人正是胡不歸。原來自阿牛家出來,懵懵懂懂似乎那個道家的“真”字就在眼前,卻總是說起來易,得之甚難。

    胡不歸苦思良久,自幼所學。平生經歷,一一在眼前閃現,卻是越想越是嘈雜,倒似乎是越學越繁復艱深,越活越事故老成,倒是越發地尋不到個“真”字的蹤跡了。難道說反倒是什麼也不學,什麼也不經歷更接近“道”?更接近“真”?

    所幸胡不歸生性之中那份灑脫,想不出來便不想了,卻不在此處鑽這牛角尖。他這一放手,卻避過了一個道劫。許多修道之人在修為達到元嬰地步時便容易鑽入這等問題之中,苦苦思索,難以解脫,最終深陷其中,反倒失卻了一顆道心。胡不歸卻想︰反正不了解的事也並不止這一件,比如說究竟是誰從夜魔手上救出了自己?明明自己當時身受重傷,卻為何醒來之後竟然已經痊愈了?此人究竟是誰?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至少他知道經過他們這一鬧,夜魔的那場魔王壽筵算是被他們搞砸了。

    胡不歸放開胸襟,大踏步走下了小橋,沿著青石小路,一路前行。身畔是有名的西湖,在一片綠柳叢中,一處水榭高高挑起一面酒旗。胡不歸信步而去,也不見腳步急促,人卻已經到了那酒家跟前。看見的是一間酒樓,卻在門廳兩邊寫滿了對聯,胡不歸邁腳進去,只見題壁留詩甚多,風雅之氣卻似乎蓋過了酒香。

    一個小伙計上前道︰“這位公子來點什麼?”

    胡不歸一張銀票塞在他手上,道︰“有什麼拿手的多做幾個,再多取些酒來。”說著選了一個臨窗面湖地位置坐了下來。卻見樓上許多食客紛紛扭頭看著自己,心道︰到了酒樓難道不是吃喝嗎?卻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都要像你們一樣來作詩嗎?他也不理會那群文人士子模樣地食客,等酒菜一上,便開懷暢飲起來。他這一番吃喝,更令樓上不少人皺眉,禁不住大搖其頭。

    而胡不歸端了酒杯,卻見那酒水猶如琥珀顏色,黃中又微微帶紅,一口下去,只覺一陣甜綿軟香,卻哪里像酒,不由喚過小伙計道︰“我說小二,我叫你取些酒水來,你卻怎麼給我喝糖水?”

    那小伙計笑道︰“客官,這是我們這兒最好不過的酒了,喚作女兒紅,初飲清淡,卻甚有余味,這酒要是喝多了,後勁卻是了得呢。”

    “女兒紅。”胡不歸喃喃道︰“這名字倒也別致。”說著端起酒壇子咕咚咕咚的狂飲起來。此時便有看不下眼的雅士離席而去,在這西湖湖畔又幾曾見過這等牛飲的狂徒?胡不歸卻不管這些,自顧飲酒,待一氣喝干了三壇女兒紅過後,忽的一絲暖意不知道從哪里生發出來,綿綿軟軟地向身上蔓延。

    要是輕雪在,她或許會喜歡這種酒。胡不歸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念頭來,然而這念頭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猶如那雨水打落在西湖上一般,蕩起無盡地漣漪,似乎輕雪那一顰一笑盡在眼前這一片煙雨淒迷之中了。就連這杯中的女兒紅也蕩漾起輕雪那水紅色的衣裙,讓胡不歸禁不住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他想起了輕雪臨別時的眼神。那猶如冬夜星辰一般的眼神,那是可以照亮他心底的光亮。

    當時自己身受重傷,幾位師叔更是重傷在身,場面混亂,卻沒來得及細想,現在仔細想來。那屈長老也是個面冷心慈的老婆婆,似乎在冷峻的面孔下掩藏著一絲絲愧疚,卻不知道奶奶為何在這個時候要召回輕雪。為什麼一向和藹的天妖谷奶奶會突然命屈長老強行帶輕雪和四哥回去,莫非是天妖谷出了什麼重大的變故?但若說有大變故,瞧著屈長老的樣子卻又有些不像。

    胡不歸正在思忖之中,卻听角落里一對男女低聲說話,那兩人聲音極低,卻哪里逃得過胡不歸的耳朵。只听那女子道︰“董郎,你瞧我這簪子是不是戴得有些斜了?”

    那董郎顯然是個老實人,他側臉看了看道︰“哪里有,戴得很好呢。”

    那女子又道︰“董郎。那你說我若斜著戴會不會好些呢?你倒幫我瞧瞧。”胡不歸心中噗嗤一笑,心道︰這女子倒會折騰人,且听那董郎如何對答。

    果然,那董郎期期艾艾半天,終于道︰“好端端的為什麼斜著戴呢?”

    那女子道︰“我瞧你與我說話時。眼楮不看著我,卻總是瞟著我頭上的簪子,若是不斜著戴,只怕只有這支簪子而沒有我了。”

    那董郎頓時紅了臉,胡不歸卻恍然,原來這女子卻是在吃這簪子的飛醋。想來不由暗自好笑。卻听那董郎道︰“我眼中哪里會沒有你了。只是……只是你的臉生的好看,我……我卻有些不敢瞧了。”

    他這般說。那女子也不禁臉紅起來,低頭道︰“有什麼不敢瞧地,你若喜歡便給你瞧上一輩子。”語聲越來越小,桌子底下卻悄悄牽住了董郎的衣角。

    胡不歸瞧得有趣,只覺得這一男一女十分有趣,明明互生情愫,卻也這般繞來繞去。卻突然想︰那麼自己呢?這兩年胡不歸也慢慢長大了,從初遇輕雪到幾度分別,這其間也曾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情竇初開地滋味,但他畢竟是年少,卻不知道其使自己早已對輕雪種下了情根。此時看這對情侶攜手望著窗外煙雨,猛然間他自己種下地那情愫頓時生發出來,對輕雪的思念猶如潮水一般泛濫起來。

    胡不歸豁然起身,縱身子窗口飛出,在一片驚呼聲中騰空而起。此時他心思起伏,也顧不得驚世駭俗,一展雙臂,兩只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開來,耳邊猶听得那女子驚呼道︰“董郎,看!那人竟然是個神仙!”

    卻听那董郎道︰“神仙也沒有你好看。”顯然是並沒有扭頭來看,足見這董郎卻已經開竅了。胡不歸呵呵一笑,向著天妖谷方向飛去。身子化為一道青煙,消失在這煙雨淒迷的西湖之畔了。

    飛越千山,穿過層雲,依稀見得身下山勢逐漸險峻陡峭起來,一條蜿蜒的大江橫斷大山,縱橫東西,卻已經是來到了長江之濱。

    胡不歸沿著長江溯流而上,不多時,便看到一座郁郁蔥蔥的山嶺,正是碧落山了。

    胡不歸按著記憶中的方位,向山林深處飛去,不消多時便來到那絕壁之上。也不多想,胡不歸縱身跳入萬丈深淵。一陣陣霧氣升騰上來,耳畔呼呼生風,胡不歸真元運轉,緩緩下落,只覺足下有一張軟網,心知是那萬千小蛇組成地蛇網,足尖一點,飛身掠進了絕壁上的密洞之中。

    只見那條巨大的靈蛇吐著猩紅的信子,游了過來。胡不歸道︰“小蛇,老胡我又回來了!”

    那靈蛇頓了一頓,認出了胡不歸,卻猶豫著要不要放他進去。胡不歸嗖的抱住它水桶般粗細地脖子,啪的一抖,道︰“小蛇,你若不放老胡進去,就把你抖散了架!”靈蛇頓時軟了下來,心中委屈道︰怎的這些家伙都會這招?

    胡不歸放開靈蛇,笑嘻嘻的躥深進了甬道。甬道之中依舊漆黑一片,胡不歸飛掠而過,卻見天妖谷內景物依舊,野花正漫山遍野開得燦爛,谷內一片靜溢,確實不像是有什麼變故發生的樣子。胡不歸緩步向前,卻突然一道影子從樹叢中撞了過來,胡不歸一把揪住哪家伙的犄角,順勢抱住了它的頭頸,哈哈地笑了起來。那沖出來的卻正是胡不歸騎過的那頭麋鹿。

    那麋鹿側頭舔著胡不歸的臉,一個壯碩的身子在胡不歸身上蹭來蹭去,親熱之態無以言表。胡不歸正感慨這麋鹿倒是不忘交情,卻腰間一空,原來是酒壺被麋鹿借機叼跑了。那麋鹿酒壺到嘴,立即撒開四蹄奔了出去,卻原來這番親熱是為了偷酒喝。胡不歸笑罵著追了出去。

    但見那麋鹿四蹄輕盈,風一般的穿過樹林,向山谷深處奔去,速度比之從前更快了甚多。擔任它再怎麼快,又怎麼甩得掉元嬰已成的胡不歸呢。胡不歸不慌不忙的跟在麋鹿後面,半點趕上去捉它的意思都沒有。卻見那麋鹿嗖的拐入一叢密林,消失不見了。胡不歸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漫步而行。不出片刻,那麋鹿竟然自己跑了回來,卻原來是這該死的酒壺只能叫它聞到酒香,卻半滴也喝不到嘴,只得乖乖的回到了胡不歸的身前。

    胡不歸笑道︰“早就知道你打不開這酒壺,要喝酒還得老子請你!你乖乖的載我去天妖村,我便請你喝酒!””說著躍上鹿背,拔開瓶塞,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隨後一拽那麋鹿的犄角,給它口中也倒了一大口酒。這麋鹿一口酒落肚,頓時神采飛揚,邁開四蹄,飛也似的向著天妖村狂奔而去了,直卷起一陣煙塵,好不壯觀。

    這一人一鹿還沒到天妖村村口,就听見有人慌亂的喊道︰“那小子又來了!四哥呢?把四哥看好了!”也有人喊道︰“趕緊去通知奶奶和屈長老!”更有人道︰“哎呀,突然肚子痛,我先回避一下,你們頂住啊!”胡不歸騎在麋鹿上,不禁滿腦生煙,心道︰老子又不是強盜,何須這般緊張?就算老子是強盜也不會來搶四哥啊!這幫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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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驚變

    胡不歸一人一鹿向前疾沖而去,轉眼已經奔到了村口,卻依舊是去勢不減,直撞了進去。只听胡不歸高聲叫道︰“兄弟們,我老胡又回來啦!”天妖村眾妖原本圍在村口,眼見這小子奔來,呼啦一下子跑了個干淨,村口竟然一個人也沒留下。

    胡不歸心中差異道︰這些人到底怎麼了?見到鬼了嗎?他拉住麋鹿,抬頭看了看村口那棵參天巨樹。只見一個人躲在樹上,將頭臉扎入了樹葉之中,只留出一個屁股來。瞧那屁股長相卻並非是四哥的屁股,不由得心道︰難道這噘屁股也是天妖谷流行的風尚不成?怎的這人也藏起臉來不肯見人?

    麋鹿卻不管這些,只用嘴叼著胡不歸的衣角要酒喝,胡不歸索性將酒壺插在麋鹿口中,任它咕咚咕咚胡灌去了。胡不歸仰頭道︰“喂,樹上那位兄弟,你們躲什麼躲啊?”

    那天妖依舊鑽在樹葉間一動不動的裝死,卻听身後有人道︰“他是不敢與你說話的。”

    胡不歸霍然回身,卻見屈長老站在身後,只她一個人前來,卻沒有帶著隨身童子。胡不歸問道︰“他為何不敢于我說話?輕雪在哪里?”

    屈長老道︰“我正想要問你呢,輕雪此刻在哪里?”

    胡不歸奇道︰“怎麼?輕雪此刻不在谷中嗎?她去了哪里?”

    屈長老怒道︰“少給我裝蒜!臭小子,輕雪私自出谷不是去尋你又是為何?你卻裝作不知,你可知她這一走會是什麼後果嗎?好端端的一個丫頭,非要她去紅塵中歷練個什麼哦,可瞧著這番怎生收場啊!”

    胡不歸又急又腦,道︰“我不與你說了,我去尋梅四哥問個清楚!”說罷一閃身。向著天妖村里奔去。

    屈長老喝道︰“站住!”嗖的躥身攔阻,卻見面前一片浮光掠影,伸手去捉,卻盡是虛影,而胡不歸早已從她身旁掠過,憑她又哪里抓得住胡不歸。胡不歸自與巫神道一戰之後,從敗中悟道,從而元嬰初成,早已不是從前的修為了。屈長老大驚,卻沒想到胡不歸竟然進益的如此之快。便是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是這少年的對手了。只見胡不歸人影一閃便消失在天妖村縱橫錯落的巷道之中了。

    胡不歸一腳踹開廚房大門,喊道︰“四哥!四哥!”

    梅四丟下手中地菜刀。撲了過去,抱住胡不歸的肩膀喊道︰“老胡!你怎麼來了?!”

    胡不歸道︰“四哥,你告訴我輕雪去了哪里?這谷里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何人人都躲著我?”

    梅四拉著胡不歸坐下,道︰“老胡,你听我慢慢講給你听。”梅四摸了摸胡不歸道︰“你的傷好了嗎?輕雪可擔心的緊呢。”

    胡不歸急道︰“四哥,我早好了。你快些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輕雪又去了哪里?”

    梅四道︰“自從那天我跟輕雪被屈長老強行帶回了天妖村之後,奶奶就傳了輕雪一個人到屋里談話。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只是輕雪出來的時候竟是滿臉的眼淚,而奶奶則似乎又生氣又有些不忍,我想問奶奶究竟喊我們回來做什麼,奶奶卻只是對我擺了擺手,叫我不可私自出谷,若是私自出谷,就按照族規永遠逐出天妖族,從自再也不得踏入天妖谷半步。說罷便轉身回了房間。當晚,我去問輕雪奶奶為什麼要喚我們回來。輕雪只是搖頭,問了半天,輕雪也沒有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反而又落下淚來。過了好久。輕雪突然問我,說︰四哥,你說老胡他會不會有事兒?我瞧你當時受傷甚重,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于是就說︰我也不知道啊,要是能去瞧一瞧那就好了。只是奶奶已經嚴令不得出谷。卻瞧不得胡兄弟去了。後來,輕雪一個人呆呆的望著月亮想心事,任我再說什麼。她總是默不作聲的發呆。自此,輕雪終日一言不發,我幾次去看她,卻都見她沉默寡言的胡亂彈奏著一支不成調的曲子。誰知道,就在昨天,輕雪突然不見了。大家尋遍了天妖谷內,卻哪里也沒有她的影蹤。奶奶知道輕雪私自出谷之後,大為震怒,當時就說︰這丫頭定然是去尋那姓胡的小子了!我就對奶奶說︰胡兄弟也沒什麼不好地,上次他來,您老人家也對他很好啊。奶奶更是生氣,道︰我對他好卻沒叫他把輕雪拐走!好啊,梅四,連你也替他說話是吧,告訴你們,從今天起,你們誰再見到那姓胡的小子就給我狠狠地揍他!誰也不許再與他交好!違令者嚴懲不貸!說罷,奶奶拂袖而去。自我長這麼大,卻從來沒見過奶奶生這麼大的氣,當真是不知道這都是為什麼。”

    胡不歸這才知道那些在村口的天妖為何對他唯恐避之不及,那時念及先前與他交好,卻不願意跟他動手的緣故了。胡不歸問道︰“奶奶先前和藹可親,怎麼現在卻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從前她也沒說不許我與你們交朋友啊,怎地此時卻又不許了呢?我倒要當面去問問她老人家去。”

    卻听有一個人道︰“不必去了,我知道是為什麼。”胡不歸扭頭望去,卻見屈長老慢慢走了進來。屈長老坐在胡不歸的對面,未說話卻先嘆了一口氣,道︰“都是孽緣啊!”她眼光逐漸柔和起來,卻望著空處,緩緩地道︰“小胡,你原本是個好孩子,奶奶也很喜歡你,只是……只是你不該跟輕雪……”

    胡不歸問道︰“我與輕雪怎的?”

    屈長老抬眼看了看他,道︰“自上次你來天妖谷,初次見到輕雪,奶奶就感到了隱隱的不安。後來你離開的時候,輕雪更是破天荒地奏琴相送,***疑慮就更盛了。”

    胡不歸奇道︰“那又如何?奶奶不許我們做朋友嗎?那她為何又不早說?”

    屈長老搖頭道︰“真是個傻孩子,這種事兒若是說破了,只怕是更加不好。你知道奶奶為何命輕雪去尋那梅如荼嗎?”

    胡不歸道︰“不是說奶奶希望知道他是否平安嗎?”

    屈長老道︰“這也不過是個借口罷了。那梅如荼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這俗世間又有誰還奈何得了他?奶奶只不過想借梅如荼的遭遇警示輕雪,叫她不要對你這個凡人動情罷了!”

    此言一出,胡不歸頓時全身一震,呆呆地看著屈長老,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只覺得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涌上心頭。卻听屈長老繼續道︰“誰知道奶奶這番卻是弄巧成拙,誰能料到在茫茫人海中,竟然能叫你與輕雪遇上了,你是怎樣老身並不清楚。但是輕雪這孩子……唉,她若對你無意。又怎會甘冒被逐出族地禁令出谷去尋你?這般她去尋你,你來尋她,卻不是有情又是什麼?小胡,你可知道這凡人與我天妖相戀可是我族中的大罪!便是如梅如荼這般驚才絕艷之輩也難逃被逐出谷,孤獨終老的下場。小胡,你老老實實告訴老身。你究竟對輕雪有沒有情意,若是沒有,那倒好了。若是有,老身懇求你割舍開來,這般對你,對輕雪都是好的。”

    胡不歸听著這番話心中百般滋味翻涌,一時想︰我只道我念著她,卻沒想到她更念著我,她能為我敢冒如此大險,我卻又怎能辜負了她?想到這里。胡不歸霍得站起身來,道︰“屈婆婆,小子自幼沒有父母,更不懂得什麼人間、妖界的規矩,但小子卻以為倘若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愛也不能愛,恨也不能恨,那當真不如死了算了!又何必白活這一場!”

    屈長老听他這般說,不由得手上木杖連連頓地,道︰“誰說不叫你去愛去恨了?這世上有那麼多的人,卻為什麼偏偏要是你們兩個呢?要知道人妖殊途啊!”

    胡不歸道︰“婆婆。小子也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小子卻管不住自己的這一顆心,我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卻又怎麼能隨便將它割舍掉呢?莫說是婆婆、奶奶不許,便是天王老子不許,小子也顧不得著許多了。婆婆,四哥,小子這就出谷去尋輕雪去了,你們保重!”說罷身形一淡,已然出了屋去。

    身後屈長老喃喃地道︰“都說是為了自己的這顆心,卻不知道為了這顆心又要起多大地風波了!真是孽緣啊!”

    卻說胡不歸出得天妖村,只見那麋鹿晃晃悠悠叼著酒壺沖了過來。胡不歸一伸手將空酒壺去了過來,又拍了拍麋鹿地頭頸,道︰“小子,老胡這就要去了,這一別或許就後會無期了,你自己多珍重吧!”說罷化為一道青光奔出了天妖谷。

    碧水奔流,濁浪拍空,峽江處,萬水爭流,滾滾向東而去。胡不歸的心思卻比這江水更為急切,只見他化為一道青芒向青城山方向飛去。若說輕雪是出谷尋他,定會去青城山,而她卻不知道青城山此刻已經布好了青城靈韻大陣,就這般貿然前往,若是觸動了陣法,那可就糟糕了。胡不歸將真元催逼到極致,劈風洞雲,一路風馳電掣,來到青城山前。

    胡不歸這次卻沒在山門處降落,而是在空中劃出一道密符,打開青城靈韻陣,飛身而入。胡不歸剛剛飛身入內,卻見山上一群師兄、師姐卻從山上飛身而下,個個手持兵器法寶,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胡不歸心中驚道︰不會吧,才在天妖谷吃了癟,這又要在自家門口挨師兄們一頓揍?雖然自己現在修為大進,但是也不好把師兄們打飛出去吧。

    胡不歸抱住腦袋往地上一蹲,正準備挨打,卻見呼啦一下,師兄們卻從他身旁飛掠過去。胡不歸驚愕的轉身追了上去,問道︰“眾位師兄、師姐,你們這是上哪兒啊?”

    卻听天龍師叔門下的劉不笑怒道︰“滾開!”而天龍師叔門下一眾師兄哥哥對他怒目而視,其他師兄的表情也有些不善。

    還沒等胡不歸再度開口,又听小青山天雨真人門下一位師姐怒道︰“還不是你交的好朋友!若是小師妹有半點損傷,我們小青山跟你沒完!”

    胡不歸心頭猛然一驚,心道︰莫不是不凡身上的朱雀又爆發了不成?連忙問道︰“是不凡出事兒了嗎?”

    眾人打開靈韻陣封印,足不停步的沖出禁制。卻听王不為扭頭道︰“關不凡師弟什麼事兒?是你自己交的那些妖孽朋友干的好事兒!”

    胡不歸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王師兄,你把話說清楚。我哪個妖孽朋友做了哪樣好事兒?”

    “梅輕雪!”王不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她殺了剛剛出關的天龍師叔,掠走不悔師妹,她不是妖族余孽又是什麼?!”

    這句話一出,猶如一個驚雷在胡不歸耳畔炸響,胡不歸大聲道︰“不可能!天龍師叔他老人家死了嗎?絕對不可能!輕雪她怎麼會殺天龍師叔呢?便是她有心要殺,她也不是天龍師叔的對手啊。再說,她與不悔師妹無怨無仇,又怎麼會掠走她?”

    王不為道︰“那妖女的修為當然比不過天龍師叔,但是妖孽之輩詭計多端,自然不會堂堂正正的比斗。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厲害的妖人幫手。重傷未愈的天龍師叔又怎是他們的對手?!”

    胡不歸只覺得腦子一片混亂,耳邊又听劉不笑喝道︰“胡不歸。待殺了那妖女再回來找你算賬!便是大師伯出關,也要還我師傅一個公道!”

    卻听天龍師叔門下姚不得道︰“劉師弟,少說兩句吧,緝拿凶手要緊!”說罷眾人加速向前飛去。

    胡不歸緊隨著眾位師兄,大聲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輕雪殺了天龍師叔,掠走不悔師妹。卻有誰是親眼所見?”

    王不為道︰“我和韋師弟都是親眼所見,不信你問韋師弟去!”

    胡不歸自然不信王不為所言,于是轉向韋不垢,一雙眼楮逼視著他的眼楮,卻見韋不垢搖頭道︰“胡師弟,王師兄所言確實如此。就在不久之前,我與王師兄听聞鎮獄崖出傳來爭斗之聲,便雙雙趕往察看。卻見天龍師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胸腹處是個大洞,一個道胎卻已然煙消雲散了。而你那位朋友卻另一個妖人一道挾持著不悔師妹向山下逃去。于是我倆人立即召集眾位師兄、師弟追了出來。這等大事。師兄怎麼可能信口胡說,確實是你那位朋友所為。唉,早就說了這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胡不歸只管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能是真地!輕雪她們怎麼能進得了這被靈韻大陣禁制的法陣?便是她們進來了,在天龍師叔動手時,卻為什麼沒有引發靈韻陣地攻擊?”

    王不為道︰“誰知道那妖女用了什麼詭異妖術,若非是她妖術詭異,又怎麼能害死天龍師叔?胡不歸。你就別枉費心機。替那妖女說話了!大家分頭去追吧,待抓住那妖女。看她還有什麼可狡辯的!”眾人白了胡不歸一眼,在空中分成數隊,各自去了。

    胡不歸呆立半空,只有小酒兒飄到他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胡大哥,我也不相信輕雪姐姐會做這樣的事!”

    胡不歸茫然地點了點頭,只覺得心亂如麻,又想起天龍師叔當年用心教他道術的事,不由得心中一陣劇痛,拉著小酒兒回身而返。胡不歸拉著小酒兒直奔鎮獄崖而去,一抹陰雲浮在青城上空。

    老霄頂清虛殿前一片沉寂,山上青城弟子驚聞天龍師叔遇害,都紛紛與同們一道下山去追凶手去了。一股陰風驀然吹向清虛殿,大門吱呀一聲輕響,一個虛渺渺的身影溜進了清虛殿內。

    只見那人悄然走進清虛殿深處,穿過迷宮一般地回廊,來到一間一間偏房前,推開房門,左右顧盼,不見人跡,這才放心走了進去。那間偏房中只擺著一張幾案。幾案上供奉著六十四枚伏魔鏡。在那六十四枚伏魔鏡周圍是九九八十一盞長明燈組成的聚靈陣,一絲絲青城靈氣被聚集在伏魔鏡的周圍,青氣繚繞,圍著伏魔鏡緩緩轉動。

    那人慢慢走向幾案,望著青光閃爍的伏魔鏡,他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一副黑絲手套戴在一雙手上。那黑絲手套似乎非金非棉,也不知是什麼事物造就,卻是長可及肘。只見那人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右手來,探入聚靈陣中。只見一道道青色的閃電驟然自聚靈陣中射向那只手臂。但這些小閃電一落在那黑色手套上便噗的煙消雲散了。閃電的撞擊只是叫那人微感震動而已。

    那人屏息凝神,抓起一枚伏魔鏡,自聚靈陣中取了出來。隨後左手一展,一個同樣以黑絲織就地袋子張開了口,那人將伏魔鏡放入那黑絲口袋中,右手又再探入聚靈陣,一枚枚的將伏魔鏡取了出來。那青色閃電不斷的打在那人帶著黑絲手套的手臂上,卻如鳥雀啄食一般,對那人絲毫不起作用。眼見得那六十四枚伏魔鏡一枚枚的都被裝入了黑絲口袋之中,就在那人把手伸向最後一枚伏魔鏡之時,卻听見門外有人喊道︰“是誰在里面?”

    那人猛然一驚,抓起最後一枚伏魔鏡,放入袋中。這時門外的人已經走了進來,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名輪值清虛殿的青城弟子便被一只帶著黑絲手套的手捏住了脖頸,只見黑芒暴漲,那名青城弟子頓時身首異處,一縷精氣魂魄還沒來得及逃遁,便被那只黑絲手套吸食了個干淨。

    就在這時,只听大殿上傳來天風道長的聲音︰“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人的身子猛然一震,幽靈一般地溜出了偏房,自後殿逸出,向著青城後山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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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霧

    一股野風吹過,松濤沙沙亂響,紛雜之中,似有悲意。

    胡不歸猶如一具石像般望著血泊之中的天龍道長,敞開的道袍露出一片蒼白的胸膛,那胸膛上面已經沒有了那條以道法紋上去的護身神龍。師兄們復仇心切,竟將天龍師叔的遺骸留在了原地。往事一幕幕在胡不歸的腦海中閃回,他想起自己幼時要天龍師叔給他胸膛上也紋上一頭山豬,把天龍師叔搞得哭笑不得,卻也沒有如何責罵他,反而是更加耐心的傳授他道法。

    天龍師叔死了,但是他的臉上卻是怒目圓睜,一臉的驚愕與憤怒,這是死不瞑目啊!胡不歸只覺得心如刀絞,他全身顫抖著慢慢蹲下身子,將天龍師叔的遺骸抱入懷中,猶如當年他小的時候,天龍師叔抱他一般。憤怒、悲傷,以及各種紛亂的情緒潮水一般的涌來,將胡不歸的心徹底淹沒了。

    小酒兒靜靜地站在胡不歸的身旁,小臉上眉頭緊鎖,一汪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兒。風兒揚起了他額前的柔發,在淚眼婆娑中,他似乎看到一方黑色的事物掛在不遠處的松枝上,迎風飄揚。小酒兒悄然飄了過去,再出現胡不歸面前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方黑色的紗巾。

    胡不歸接過那紗巾,只見在紗巾一角繡著一朵極小的梅花,這正是梅輕雪用來遮面的那方紗巾。胡不歸默默的將那方紗巾放入懷中,又脫去自己的道袍,輕輕的蓋在天龍道長的尸骸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天龍師叔抱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走向天龍師叔居住地雲龍峰。

    小酒兒也默默地跟著胡不歸,他幼小的心靈里此刻也被悲傷和憤怒所填滿,但是更多的是惶恐和迷惑。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個胡大哥如此沉默。在他的記憶中,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大哥臉上總是充滿著陽光一般的笑容。他更不相信,那樣美麗善良的輕雪姐姐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不,這絕對不是輕雪姐姐所為!但是為什麼輕雪姐姐的紗巾會出現在松林里呢?

    小酒兒想要去安慰他的胡大哥,但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小酒兒心想︰要是富貴大哥徒弟在這兒哪就好了,他最會說話哄人了。想到這里,小酒兒不由得問︰“胡大哥,怎麼富貴大哥沒有與你一同回來?”

    原本沉默地胡不歸听了這話。身子猛地又是一震,他豁然轉身道︰“怎麼。富貴他沒有回來嗎?”胡不歸的心又開始往下沉,他記得當時自己已經將富貴和小虎遠遠拋了出去,而他也親眼見著富貴已經駕馭飛劍逃了出去啊,卻怎麼竟然沒有回來?胡不歸又問道︰“小虎呢?小虎也沒有回來嗎?”

    小酒兒點了點頭,道︰“富貴大哥和小虎都不曾回來,怎麼?他們兩個是在一起地嗎?”

    胡不歸點了點頭。繼續抱著天龍道長的遺骸一步一步向雲龍峰上走去。他只覺得這短短一日之中,諸般變故紛至沓來,叫人難以應對,到了這般地步,只有穩下心神來做自己要做的事,才不至于亂了分寸。他現在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天龍師叔的遺骸送回雲龍峰,好生安放。然後再去追查究竟是誰害死了天龍師叔,掠走了不悔師妹。他相信這個人絕對不是梅輕雪,但是輕雪確實是去過鎮獄崖,只有找到輕雪才能問清真相。

    雲龍峰上空無一人。天龍師叔門下弟子盡數下山追凶去了,只留下一幢空蕩蕩地雲龍閣。胡不歸抱著天龍道長的遺體,緩步向前。勁氣所致,雲龍閣的門扇自動向兩邊打開,胡不歸抬腳走了進去。

    胡不歸抬腳一踢。一張長條幾案滑向大廳正中,穩穩得停了下來。胡不歸輕輕的將天龍師叔放在上面。又從內室取出天龍師叔生前的法衣,替他穿上。他的一切動作都無比輕柔,似乎生怕將天龍師叔弄疼了一般。

    小酒兒默默的端來了長明燈,遞給胡不歸。胡不歸將長明燈依次擺在天龍師叔身周,一共九九八十一盞長明燈擺成了一個聚靈陣。胡不歸手指輕彈。一絲光焰自他指端飛出。這是天龍道長教給他的青焰指,在他幼時拿這青焰指來做螢火蟲玩。卻失手燒了蚊帳,險些釀成火災。現在,他用這青焰指給天龍師叔點燈,不由得心中一痛。

    只見面前光焰一閃,第一盞長明燈被點亮了,隨後自第一盞長明燈燈芯上迸出一線火星,點亮了第二盞長明燈,如此蔓延下去,頃刻間八十一長明燈被盡數點亮了,火苗攢動,搖曳不止。

    胡不歸緩緩退出雲龍閣,跪在了雲龍閣門外。小酒兒也跟著跪在了胡不歸的身旁。寂靜蔓延,山野無聲。

    也不知道胡不歸他們跪了多久,只見天色越來越暗,在暮色沉沉中,只有雲龍閣敞開的大門內透出一片長明燈地光亮來。突然風聲驟起,卻是下山去追凶的天龍道長一門的弟子回山來了。眼見得眾人一臉悲憤的沖上山來,遠遠見到大廳之內被圍在聚靈陣中師傅的遺骸不由得跪倒一片,失聲痛哭起來。

    劉不笑一面哭,一面跪著爬到胡不歸跟前,喝道︰“姓胡地,誰要你來假惺惺!你這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滾你娘的吧!”他越罵越生氣,突然跳將起來一腳將胡不歸踢飛了出去。只听轟的一聲,胡不歸的身子撞在山岩上,隨後又跌落到地上。劉不笑叫嚷著還要上前,卻被姚不得一把拉住了,道︰“劉師弟,好了!師傅又不是胡師弟害死的,你沖他發什麼兒怎麼說胡師弟也是咱們的同門,現在該是同仇敵愾,想辦法替師傅報仇才是,怎麼能同門相殘?”說著走過去扶起了胡不歸,問道︰“胡師弟,你不要緊吧?”他看得出,方才胡不歸並未施展任何防御法訣,劉不笑盛怒之下這一腳踢得可著實不輕呢。

    胡不歸搖了搖頭。也不說話,依舊走到雲龍閣門口,對著天龍道長的遺體跪了下來。其實這劉不笑原本對胡不歸這個小師弟很是照顧,只是他為人性情火爆,方才怒氣難當踢了胡不歸,此時被他二師兄一頓訓斥,也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想要上前問問胡不歸是否受傷,卻又做不出來,只得悶著聲,也跪在師傅遺體前。

    一陣勁風吹上雲龍峰,直吹得眾人衣衫獵獵作響。那風里裹挾著一條青色的人影。人未道,聲音便已經穿了過來︰“天龍師弟!”這來人卻正是天風道長。天風道長搶步上前,身子一晃,已經進了聚靈陣中,只見青氣一陣搖曳,天風道長隨手一畫。陣內氣息頓時恢復了平衡。

    天風道長望著天龍道長怒目圓睜得雙眼,悲嘆道︰“師弟啊!是那個賊子害了你?”說著翻開天龍道長地衣襟,只見他胸膛上的護身神龍不見了,便立即明白了。原來天龍道長是將他身上這條護身神龍煉化了去修養創傷,因而盡管他傷勢並未痊愈,卻竟然是第一個出關的人。天風又道︰“你干什麼要這麼著急出關呢!要提前出關御敵,那也該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啊!”

    原來,天風道長出關之後,卻見山上竟然空無一人,便上老霄頂尋了一圈。卻也是不見人跡,正自奇怪,卻見天玄真人門下弟子從山下趕了回來,這才知道青城山又出了大事,立即奔向了雲龍峰。這個時候。各峰弟子也紛紛趕來憑吊天龍道長,個個面有悲憤之色,原來是眾人下山卻沒能抓到元凶,無功而返,郁積地憤恨無以發泄。

    就在此時,老霄頂上鐘聲大作。那鐘聲急促而混亂。急切之中又透著惶恐,   的回蕩在群峰之間。多少年了,卻沒听見這口巨鐘如此敲響過。天風道長心往下沉,卻不知道又出了什麼大事。他當機立斷,大聲道︰“青城弟子听了,各支輪值弟子去開啟各峰的靈韻陣,這里留下兩名弟子,其余弟子隨我來!”說著當先騰身而起,向著清虛殿飛去。

    在場的青城弟子紛紛照著天風道長的指示行動起來,只有胡不歸一個依舊跪在天龍道長遺體前。只見他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直磕得地面一陣搖動,胡不歸在心里默默地道︰天龍師叔,我一定會找出真正的凶手,叫他血債血償!

    胡不歸霍然起身,化為一道青光射向清虛殿。他的腳還沒踏進清虛殿,就見小酒兒從里面奔出來,拉住他道︰“掌教師伯虛體證道所附身的那六十四枚伏魔鏡全部被盜了!”胡不歸只覺得眼前一黑,他失聲道︰“什麼!怎會如此!”說著一閃身便來到了供奉伏魔鏡的那間屋子。只看了一眼,他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只听天風道長沉聲道︰“叫所有弟子在大殿集合!”

    片刻過後,青城所有弟子全部聚集在大殿之上。天風道長問道︰“先前去追那妖孽時,有誰沒有下山?”

    青城眾弟子互相看看,有幾名弟子站了出來。其中有幾個是輪值在最外圍山峰看守靈韻陣的,還有一個是練功出了岔子,不能施展玄通地。原本還有一個是看守清虛殿的輪值弟子,現在已經身首異處,自不必提。天風道長問道︰“還有誰?”

    卻听王不為道︰“胡師弟也沒跟著我們下山,而是回到了青城山吧。”

    胡不歸道︰“正是,我與小酒兒回山收殮了天龍師叔的遺骸。”

    天風道長靜靜地看了胡不歸一眼,心中卻不由得大動,只覺得這孩子跟原來不一樣了,原本修道之人總有一股超凡脫俗的飄逸之氣,但是眼前的這個小師佷卻宛如尋常凡人一般,竟叫他看不出個深淺來了。這要麼是胡不歸在與巫神道對決過後傷勢嚴重,竟然失卻了所有修為,要麼就是胡不歸的修為已經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做師叔的,不管是哪種都足以叫他吃驚了。

    又听宋不貪道︰“似乎也沒見到二師兄下山吧。”他這麼一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覺得當真是沒見到二師兄趙不嗔。

    王不為立即道︰“大師兄我可也沒見著啊!他又去了哪里呢?”

    他話音未落,就听見大殿外有人道︰“煩勞王師弟掛念了。”卻見孫不智一抬腳從殿外走了進來,道︰“我是從後山追出去的,我想那賊子定然不肯走正道。所以從後山出去堵截。”他這一進來,眾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的身上。天風道長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只見孫不智目光之中似有憂色。

    王不為立即道︰“那麼大師兄可有收獲?”

    孫不智沉吟道︰“要說收獲嘛,也算是有一些吧。”

    “哦?大師兄有什麼收獲啊?可否說來听听?”清虛殿外又有一個人說道,趙不嗔隨著話音一同飄了進來。

    孫不智掉轉頭來,道︰“趙師弟去了哪里?怎的此時才回來?”

    趙不嗔道︰“我下山去追那妖孽去了啊,我是從西邊追出去的,卻沒遇上大師兄。哦,先听听大師兄究竟有何收獲吧。”

    孫不智點了點頭道︰“我從後山出去,一直尋到岷江邊上。果然被我猜中。遠遠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黑衣人,正向著岷江下游而去。那黑衣人周身妖氣彌散。綠光閃爍,低低貼著岷江江面飛行,速度極快。我駕馭飛劍追了出去,又自岷江追到長江之上。眼見與那妖孽越來越近,卻不料他突然沉入長江之中,我緊隨其後。鑽入長江江底,卻哪里還有著妖人的影蹤。我不甘心,又在高空巡游數周,卻再也看不到他了。我雖然沒能抓到他,卻也有個收獲。你們道這害死天龍師叔的妖孽是誰?這妖孽正是數年前在巫山煉制滅神燈的妖人!”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天風道長終于道︰“不智,你可看清楚了?”

    孫不智道︰“回師叔,我雖沒瞧見那妖人的臉,但是他的身形和那一身綠瑩瑩的妖氣卻瞞不過我。定是那妖孽沒錯!”

    卻听趙不嗔道︰“這倒奇了。怎麼我從西面追出去也遇到了那偷偷上山的妖孽呢?並且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王不為道︰“對!對對!就是兩個妖人,我與韋不垢都看見了的!”

    天風道長喝道︰“不為,你且等不嗔把話說完!”

    趙不嗔瞧了一眼孫不智道︰“弟子從西面出山,追出去一百余里之後。終于在蘭溪山的竹林里發現了那兩個妖人的蹤跡。他們正挾持著小師妹向西而行。那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高瘦,穿著一身魔教巫冥宮的服飾,那人身形猶如鬼魅一般飄忽不定,不悔師妹便是被這人挾持著,在他手中絲毫也動彈不得。”听到這里天風道長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他問道︰“此人可是帶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趙不嗔道︰“正是。怎麼,師叔知道此人是誰嗎?”

    天風道長道︰“只憑這些卻也難說是他。你接著講吧。”

    趙不嗔點頭道︰“而另一個人卻是……”說到此處,他故意听了下來,眼楮卻望向了胡不歸。

    天風道長問道︰“另一個是誰?”

    趙不嗔道︰“另一個人卻是胡師弟上次帶回山來的那個叫梅輕雪的女子。”

    此言一出,天風道長又忍不住皺眉道︰“梅姑娘怎會與他在一起?不嗔,你沒看錯吧?”

    趙不嗔道︰“決計錯不了。弟子當時大喝︰放下我師妹!那老妖嘿嘿一笑道︰梅姑娘,本宮先走一步。說著挾持著小師妹化為一團黑霧消失在竹林里。而那梅輕雪卻擋住了我的去路,與我動起手來。我問她為何要殺害天龍師叔,挾持我小師妹,她只是冷笑不止,卻不答話。我施展出降魔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回山來仔細盤問,卻見她驟然爆成一團白霧遁去了。我又向西追了七十余里,卻再也見不到她的蹤跡,這才回山來了。我雖沒抓住那妖女,卻在竹林里撿到了這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純白絲帕,只見那絲帕一角繡著一朵小小的梅花,正是梅輕雪隨身之物。

    趙不嗔說完,眾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胡不歸的身上。從前他便因為誤交妖孽而引發了一場正道紛爭,甚至連身下這老霄頂也被牽連得裂為兩半。這次更是害死了天龍師叔,掠走小師妹,事情卻比上一次大得多了。

    胡不歸只覺得眾人目光望向自己。便如有無數鋼針插在心上一般,他轉向天風道長道︰“天風師叔,弟子以性命擔保,輕雪她絕不會傷害天龍師叔和不悔師妹!此事定有蹊蹺,弟子定當查個水落石出,叫真凶伏法,以祭天龍師叔亡靈!”

    孫不智也道︰“弟子也以為此事定然別有內情,梅姑娘又怎麼會與魔教勾結來我青城山作惡呢?”

    趙不嗔卻冷笑道︰“人證物證俱在,卻還要怎麼證明?”

    孫不智道︰“趙師弟,所謂眼見未必是實。我們修道的連這點也看不穿嗎?韋師弟,你可曾瞧清楚了梅姑娘的相貌?”

    韋不垢道︰“這個……我與王師兄趕到時。他們已經遠遁了,只瞧見一個背影。但是梅姑娘那一身水紅衣衫和背影卻瞧得很是清楚。

    孫不智道︰“這便是了。咱們青城山除了天雨師叔門下眾位師妹之外,甚少有女客上山。便是有同道女客前來,衣著也非玄既白,像梅姑娘那樣一身妖嬈的紅色卻是極少見地,因而一見之下,便再難忘。韋師弟你便敢說不是有人穿這同樣水紅衣衫假扮梅姑娘嗎?”

    韋不垢沉吟半晌,道︰“這個……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看起來極像就是了。”

    趙不嗔卻揚起了手中的絲帕道︰“師兄,那這個又怎麼解釋?”

    孫不智道︰“倘若我去你房中偷走你的逍遙巾丟在鎮獄崖下,那你是否也脫不開干系呢?一塊不會說話的手帕而已,卻哪里做得了證據。倒是你與梅姑娘動手之際卻沒發覺什麼異樣嗎?”

    趙不嗔道︰“她有什麼異樣倒是沒有發覺,我奇怪的是大師兄怎麼會又發現一個妖人,難道說竟然有三個不速之客闖入了青城山?”他言語之中頗含質疑,似是並不相信孫不智的言語。

    天風道長道︰“這也未必不可能!就在大家追趕妖孽時,有人趁虛而入。殺害了職守清虛殿的不攻,盜走了附著著掌教真人精氣魂魄的伏魔鏡!”

    孫不智和趙不嗔大驚,孫不智急道︰“此事當真?!”話音未落,兩人一起沖進了供奉伏魔鏡的房間,一轉眼功夫又旋風一般的沖了出來。孫不智臉色蒼白,而趙不嗔則紅了雙眼喊道︰“這賊人是誰?我非將他剮了不可!”

    孫不智道︰“師弟,你冷靜點兒!眼下最要緊地是查找線索,盡快找出這賊人來。”

    天風道長到︰“不智說得不錯,這盜鏡之人若不是那兩個妖孽便是另有其人。但即便是有三個妖孽作怪,這青城山若是沒有內奸。在青城靈韻陣的護持下。他們又怎可隨意出入呢?”

    卻听趙不嗔道︰“內奸一定是有地,否則怎麼這麼巧。才有妖孽襲擊天龍師叔,掠走小師妹,緊跟著這清虛殿就出事兒了。”說著一雙眼楮望向了胡不歸。趙不嗔又道︰“此事說來說去總是胡師弟濫交妖孽引起的禍端,若不是你任性胡為,天龍師叔又怎麼會死?我師尊的魂魄精氣又怎麼會被盜?胡師弟,你這幾日都去了哪里?又與什麼人在一起?”

    胡不歸冷冷得看著趙不嗔道︰“趙師兄是說我是內奸了?”

    趙不嗔道︰“是不是內奸你自己清楚,那梅輕雪不是你引來的嗎?咱這青城山上眾多弟子中只有你一個終日在外面游蕩,卻誰知道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麼?那梅輕雪上青城行凶難道你當真半點也不知道?”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胡不歸大有可能在外面勾結奸邪回青城山作亂。

    胡不歸只覺得一團無名怒火翻涌上來,不由得冷笑道︰“我下山去做什麼別人不知道,趙師兄豈有不知道的?連成都的小巷子你趙師兄都悄悄跟去背後捅刀子了,卻還來問我做甚?”

    趙不嗔臉色一變,他下山偷襲胡不歸一事原本以為胡不歸並不知曉,卻不料在此時被抖摟出來,他怒道︰“你少含血噴人!青城遭此大禍,你敢說不是由你而起?那梅輕雪上山行凶也不是我一人所見,這你也能抵賴得掉嗎?”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目光霍霍望向胡不歸,至少有一半人都覺得這胡師弟就算沒有勾結妖孽行凶,至少也與此事脫不開干系。眾多質疑地目光投射在胡不歸的身上。

    胡不歸大踏步走到三清天尊金身前撲通跪倒,揮手割破右手中指,昂然道︰“三清天尊在上,弟子胡不歸今日起誓,若是今日之事是弟子和弟子的朋友梅輕雪所為,便叫弟子神形盡毀,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弟子以血起誓,窮此一生也要誅滅元凶,為師叔報仇!”說罷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道︰“我這便去找輕雪問個清楚!”身子一虛,向殿外躥去。

    孫不智伸手想要拉住胡不歸,卻抓了個空,胡不歸的人已經在大殿之外了,只見青光一閃,便沖下了山去。孫不智道︰“胡師弟莫著急走!你且先回來。”而胡不歸卻已經去得遠了。

    趙不嗔冷笑道︰“他還敢在這里久留嗎?只怕是做賊心虛了吧!”

    孫不智怒道︰“趙師弟!你要將胡師弟逼死不成?”

    趙不嗔正要反唇相譏,卻見天風道長一擺手道︰“都別說了!不歸雖然頑皮些,卻決計不會作出為害青城的事來!這點我可以保證。眼下青城正值多事之秋,變故紛雜,最忌人心分散,別又叫奸邪趁虛而入了。今日之事有諸多疑點,卻難說真相如何,在沒有查清之前,誰也不許再說不歸半句不是,否則嚴懲不貸!”天風道長是看著胡不歸長大的,前不久胡不歸還冒死在巫神道手中救出了他與天韻等人,他自然是對胡不歸深信不疑。即使是那梅姑娘,他也覺得未必便是害死自己師弟的妖邪,只怕是其中多有隱情。

    天風道長又道︰“各支弟子自今日起加強戒備,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好了,都先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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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發狂

    月華暗淡,山影重重。胡不歸放足狂奔,心中郁積橫在胸口,實難排遣。這天下如此之大,卻去哪里去尋輕雪呢?而諸般變故卻接踵而至,眼見得著這重重迷霧便要吞噬了輕雪和自己,卻又如何撥開迷霧去尋找真相呢?

    胡不歸沿著奔涌的長江狂奔而去,人在驚濤之間奔行,就像是浪尖上的一點孤鴻,茫然而倉惶。兩岸絕壁夾江,隱隱有杜鵑哀啼,胡不歸心亂如麻,竟高高躍起,一頭扎入了滾滾長江之中,冰冷的江水頓時將他吞沒。胡不歸游魚一般在水底向前躥去,在江底暗流之間穿行,待順流游戈了百余里之後,胡不歸才覺得心情略微舒緩,縱有萬般煩惱,便如這江中數不盡的暗流,也終有一日會流進大海。想到此處,胡不歸精神為之一振,嗖的躥出了水面。全身一振,周身水花化為細霧,還沒等真元運轉,一身衣衫便已經干了。

    胡不歸剛要飛上雲端,卻忽見左岸一處江灘上有一個小黑點在緩緩蠕動。定楮望去,卻竟然是小師妹楊不悔。胡不歸大喜,身子在空中驟然一虛,轉瞬便流煙一般飛到楊不悔身前。楊不悔驟然見到胡不歸,不由一陣心情激蕩,帶著哭腔喊道︰“老胡!”身子便撲了過來。

    胡不歸一把抱住楊不悔道︰“小師妹,那劫持你的妖人呢?你是怎生逃脫的?”楊不悔卻眼前一黑,暈死過去。胡不歸將楊不悔放在一處平地上,只見她右腿鮮血淋灕,潔白的脖頸上也有著五道紫青的淤傷,胡不歸一伸手一探,楊不悔體內也受了頗重的內傷,連忙一團精純的真元灌入楊不悔的體內。又從懷中摸出自楚山寒處順來的傷藥敷了上去,那傷口轉眼便止住了流血,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好轉著。然而楊不悔的內傷頗重,胡不歸抱起楊不悔,自高空中盤旋數周,卻見不到梅輕雪和那妖人的蹤跡,只得折身而返,向著青城山飛去。

    半個時辰過後,楊不悔已經躺在小青山她自己的寢室中。天風道長和胡不歸守在床前。胡不歸取出一顆天妖續命丸,道︰“這是天妖族的療傷靈藥。給不悔師妹服下吧。”他剛一伸手,卻啪得被楊不悔的大師姐將丹藥打落在地,大師姐怒道︰“我們師妹便是死了,也不吃這妖孽的丹藥!”

    胡不歸神色黯然的彎腰撿起那枚丹藥,也不多說,正要將丹藥揣入懷中。卻听天風道長道︰“不歸,拿來給我。”說著將丹藥接了過去,放入楊不悔的口中,而後運轉真元化散丹丸藥力。誰知道盡管楊不悔的內傷已經在迅速地好轉,但是人卻始終昏迷不醒,卻不知被那歹人施了什麼手段。

    胡不歸皺眉道︰“天風師叔,你看不悔師妹這是被下了什麼法咒?”

    天風道長搖搖頭道︰“目前我也看不出個端倪來,這等癥狀倒像是鎖魂術一類的邪法,待法術發作,這人就神志全無。被封閉在某處,甚難查證究竟是用地何等手段。若是不悔再不醒轉,便只好送回醫仙谷他父親處,叫楊兄給她診治了。”

    胡不歸道︰“師叔,不悔就交給你了。弟子還要下山去尋輕雪和那妖人,既然不悔師妹逃回來了,想必那妖人也走不太遠。弟子待有消息再回來!”說罷辭別天風道長,急速朝著發現楊不悔的江灘飛去。然而,胡不歸在發現楊不悔地點方圓數百里之內反復盤旋搜尋,卻半點蹤跡都沒有發現。直至天色大白。方才自中雲端降落下來。

    胡不歸心急如焚,小師妹雖被發現。人卻處在失神狀態,卻是半點線索也提供不出。此時也不知輕雪究竟是生是死,更不知道那里去尋她的下落。直急得胡不歸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飛,卻依舊是半點線索也沒有。最後,胡不歸停在一座高聳的山峰上,將神識全力向四合八荒鋪展出去,想要借此搜尋到哪怕一點點熟悉的氣息也好。胡不歸的神識轉眼之間飛越了百千山嶺,覆蓋了方圓數百里地範圍,眾多生息江河一般涌來,卻沒有一點梅輕雪的氣息。胡不歸強行將神識繼續向外延伸,不過半站茶功夫,又推出百里有余,卻突然腦袋里一陣劇痛難當,便如有千萬小蟲在蠶食他的腦髓一般,只把胡不歸疼得頭暈目眩。他咬牙強忍著,繼續向外延伸神識。突然腦中轟的一聲,胡不歸只覺得眼前一黑,竟然昏死過去。

    原來這神識也並非是無邊無際,神識施放的範圍雖然不用消耗真元,卻是消耗的修道人的精力。神識便相當于修道人的心靈念力,施放神識,便是將自己的心靈施放出去,心性修為越高的,神識施放地範圍便越廣,像胡不歸這般幾乎延伸到了千里之外的已經足以驚駭修真界了。

    過了半晌,胡不歸才醒轉過來,卻兩眼發直,似乎因為心力消耗過巨,一時三刻都難以恢復過來。胡不歸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望著蒼茫大地,禁不住想︰難道這冥冥之中當真有個高高在上的主宰在這人間作祟,叫人不得隨心所願,叫人受苦,叫人歷盡磨難而無所得,非如此這般它才開懷?

    胡不歸怒氣沖沖的望向天空,吼道︰“賊老天,你耍我嗎?我若服輸我便是你養的!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將輕雪找回來!”說罷胡不歸騰身而起,接連數百拳轟向那個他認為存在地主宰,一道道青光沖天而起,洞穿層雲,最終消失在蔚藍色的天幕之中。胡不歸心頭一口惡氣略作發泄,遂投身在蔚藍的天空中,向遠方而去了。

    本作品16k小說網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www.16k.cn!鎮獄崖下,青獠洞中,枯井一般的死寂。一只小飛蟲兒嗡嗡亂舞,吧嗒一頭撞進了青獠洞洞口的蜘蛛網上。蛛網的一端,一只體形碩大地蜘蛛迅速撲向落網地獵物,小飛蟲兒在生命終結的一剎那“隍恐而盲目地掙扎著。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波動從青獠洞的深處傳了出來,猶如一粒小石入水,蕩起一圈圈漣漪。只是這漣漪越來越大,最後竟變成驚濤駭浪,蛛網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兩只小昆蟲同時被這波動彈了出去,飛向遠處的松林。

    那波動漫過松林,一陣松濤搖曳,瑟瑟作響,而波動猶未停止。繼續向外擴散,漫過鎮獄崖向周圍群峰蕩漾開去。青城群峰隨著這陣波動嗡嗡微顫。似乎有一根根看不見的蛛絲牽動著群山與青獠洞中的某個事物。一時間,雲靄翻滾,氣象萬千。

    當這場波動傳至老霄頂時,清虛殿內眾人同時為之一震,四條人影化為四道青光飛向波動的來源——青獠洞。這四人正是先後出關的天風、天韻、天兵、天雨諸位道長。這一段時間以來,青城山變故頻生。

    從天竹道胎受損開始,大師兄為救天竹而繼續閉關,掌教師兄獨戰夜魔而自毀形骸,天龍道長為奸人所害,而蘊藏著天玄真人的伏魔鏡則盡數被盜,楊不悔神志不清被送往醫仙谷治療,諸般變故使青城山地局勢顯得岌岌可危,猶如一場洪流之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驚濤駭浪拍成齏粉。此時又生變故,怎能叫諸位道長不心驚呢?

    諸位道長剛剛飛至鎮獄崖。就听見一聲蒼涼地嘶吼自青獠洞中傳來,聲震雲霄,群山嗡嗡作響。天風等人雖是修行多年,也禁不住心神為之一顫,加速向青獠洞飛去。只見青獠洞的禁制法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洞口透出一片紅光,緊接著一陣陣灼熱的氣浪從洞口涌出,向著眾人席卷而來。

    天風等人運起真元,一層青色的氣息化為無形屏障,護住了身形。那氣浪越來越熱,只听錚錚七聲。七點寒芒一閃。又立即被熱浪淹沒。緊接著一團火焰沖出了洞口,猶如火龍一般。張牙舞爪,猙獰而狂野。頃刻間,青獠洞外已成一片火海。群道面面相覷,莫非是不凡這孩子出了什麼意外不成?眾人正要強行沖入火焰之中救人,卻見一個人影從烈焰之中走了出來。

    只見那人一揮手,漫天火焰盡收,一股清流繚繞而出,頓時漫山遍野一片清爽,勃發的生機重新回蕩在青城山上,又似乎更勝往昔。那人微微一笑,道︰“弟子卓不凡拜見諸位師叔。”

    天風等人搶步上前道︰“不凡,你沒事兒吧?”

    卓不凡道︰“我好得很呢。”天風道長等人瞧在眼里,覺得他當真是好得很。只見卓不凡一雙眼楮溫潤如玉,神光內斂而氣度卻越發的閑雅起來。卓不凡在青獠前長身而立,背後是黑炯炯的鎮獄崖,在不知不覺中他竟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似乎山崖、松林,甚至天上的浮雲盡可為他所用,所呈現出的狀態竟似乎是元嬰已成的模樣。

    天韻道長說道︰“不凡,難道你已經控制住了體內的那朱雀原力不成?”

    卓不凡點頭道︰“回稟師叔,弟子不但控制住了體內的朱雀原力,還煉成了元嬰。就在方才,弟子驅使元嬰打破了封印朱雀的北斗天罡陣,將那團朱雀原力盡數遷入丹田中的先天熔爐之中,由元嬰鎮守,只待日後慢慢煉化它既可。”

    天風道長拉開卓不凡胸前衣襟,果見原本在他胸口那團朱紅印記已經消失殆盡,只有一片潤澤的肌膚。卓不凡攤開手掌,手上是七枚玄冰針和一枚通體奇寒的寒冰魄。卓不凡道︰“這些已經可以還給楊伯伯了。”

    天風道長輕咳一聲道︰“這個倒不必著急,不凡,師叔有話要與你說。”天風道長沉吟著,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這不凡師佷是他與楊伯遠從那個神秘老妖受傷救回青城山地,對不凡、不悔和老胡這三個孩子,他總是別有一番愛惜之情,自卓不凡被幽禁在青獠洞中苦修,青城山巨變頻發,尤其是掌教真人自毀形骸以及楊不悔喪失神志兩件事,卻不知如何與卓不凡說起。

    卓不凡疑惑的望著這個平日爽直灑脫的天風師叔,不由得道︰“天風師叔,怎麼沒看見我師傅?他老人家可還好嗎?”

    天風道長支支吾吾道︰“不凡,你師傅他……他……”

    卓不凡一顆心直往下沉,不想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他急道︰“我師傅他老人家究竟怎麼了?”

    天雨道長蠟燭卓不凡道︰“不凡。天玄師兄在與夜魔爭斗中,舍身取義,施展了青城虛體證道法,如今肉身已經不復存在了。”

    卓不凡一听此言,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就此跌倒。卓不凡失聲道︰“怎會如此?!我師傅的精氣魂魄此刻在何處?”

    天風道長道︰“掌教師兄的精氣魂魄原本是蘊藏在伏魔鏡中,供奉在清虛殿內……”天風道長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見青光一閃,卓不凡已經向清虛殿方向飛去了。卓不凡原本喜悅的心情一下消散地無影無蹤,更為糟糕的是他因元嬰初成而提升的心性也由于這一噩耗而有所影響。

    卓不凡剛飛到清虛殿前。迎面遇上了他的二師兄趙不嗔。卓不凡搶步上前道︰“二師兄,師傅的魂魄供奉在哪里了?”

    趙不嗔神情悲憤地道︰“師傅他老人家的魂魄連同那六十四枚伏魔鏡一同被奸人盜走了!”

    卓不凡全身巨震。道︰“你說什麼?”卓不凡之覺得手足發麻,似乎全身地血液都凍結了一般,他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二師兄,你快告訴我!”

    趙不嗔長嘆一聲,道︰“卓師弟,自你閉關。咱青城山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多了,你且讓我一樣樣的講給你听。”說著就將天玄真人如何帶著天風道長等人去冥山滅魔,一直到最近天龍道長被人暗害,伏魔鏡被盜以及楊不悔被挾持過後,又被胡不歸尋回,但卻喪失神志,被送往醫仙谷療傷。趙不嗔一面說,一面在原地徘徊。而卓不凡卻是全身僵直,一張臉卻是越來越紅,最後竟然連眼楮也成了一片血紅色。趙不嗔最後道︰“這些天來。我們也四處尋找梅輕雪那妖女,卻總是蹤跡全無,要叫我尋到她,非將她碎尸萬段不可!”

    只听滄啷一聲,赤麟劍驟然飛出。一團火焰射向天空,炙熱之中殺氣騰騰。倒把趙不嗔嚇了一跳,他道︰“卓師弟,你做什麼?”

    卓不凡紅著眼楮道︰“趙師兄,你告訴天風師叔,我下山去斬了那盜走伏魔鏡、害了不悔師妹的妖孽再回來!”說罷化為一道宏大的青光破空而去了。隨著那道青光射出。天上一陣濃雲翻滾,猶如火燒一般。映出一片火紅。

    日升月落,雲開雲散,胡不歸縱橫神州萬里,踏遍三山五岳、深山密林、沼澤湖泊、城鎮村莊,梅輕雪卻依舊是音信全無,半點進展都沒有。越是尋不到蹤影,胡不歸便越是拼命搜尋,接連十余日紅著雙眼,不休不眠,足不停步,瘋子一般四處奔波。

    這一日上,胡不歸竟然內息一空,一頭從空中扎下來,轟地一聲砸在一片樹林之中。

    松軟的腐土覆蓋了疲倦已極的身體,卻覆蓋不住他一顆不甘的心。林間空隙透出的天光逐漸變得暗淡,夜幕降臨,時間一點點如手中之沙,悄然流逝。最後,在漆黑之中亮起了猶如輕雪的眼眸一般地夜星。

    胡不歸仰望著這明亮的星辰,猶如看到了梅輕雪那可以滲透到他心底深處的眼神,一絲真元悄然而生,疲倦已極的肉身竟然又有了一絲力量,在他體內那原本萎頓的元嬰懶懶的坐了起來,小手捏了個法訣,隨後天地靈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高速涌入胡不歸的體內,真元在迅速的恢復著,胡不歸一翻身爬了起來,繼續走了出去。

    遠遠的是一片燈火闌珊,一座小城在那片燈火中顯得如夢似幻,胡不歸向著那燈火輝煌處走去,期待著那小城之中能夠有酒,酒可忘憂。

    酒當真可以忘憂嗎?胡不歸不知道,他只知道這是他十余天來唯一入口的東西,也是唯一能夠咽得下去的東西。也分不清這酒究竟是什麼滋味,只是一碗碗的倒入口中,任思念在胸中蒸騰。胡不歸趴在破舊的小方桌上,小酒肆內殘燈微明,更深漏盡,胡不歸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又提起酒壇倒酒,卻發覺酒壇中早已空空如也了。不由得喊道︰“拿酒來!”

    那店小二趴在櫃台後面無精打采地道︰“哪里還有酒,我們店里的酒都叫客官你一人喝光了。”只見胡不歸身前的桌上、桌下全是酒壇子。胡不歸晃晃悠悠站起身來, 當丟下一錠銀子,出了門去。

    小街上燈火闌珊,沿街一串串火紅的的燈籠光暈流轉。胡不歸醉眼惺忪的朝前走去,突然一種奇異地感覺從心底升起,胡不歸不由地回首望去,只見在身後那片闌珊的燈火里,一個熟悉地身影出現在長街的盡頭,一雙猶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眸閃爍著盈盈淚光。

    胡不歸一顆心狂跳不止,在朦朧醉眼中卻不知道這眼前景象究竟是夢是真?胡不歸轉身向著那熟悉的身影走去,突然之間,十余道劍光驟然綻開,向著胡不歸周身要害疾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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