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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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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文衍]銀河暢想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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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歡迎!好久不見啊!你這個流放中的老頭子,怎麼會想到來我這里啊?”

    “一言難盡,難盡。坐下來慢慢跟你說。”

    “好、好。有酒,我有很好的酒!”

    “不必了,喝茶吧,你必須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听我說老長老長——而且很重要的一番話。”

    “哦?”

    “事關你我的身家性命啊……”

    “哦??”

    然後在侯爵于私宅為他的老朋友設的洗塵宴上。

    所謂“洗塵宴”,其實一點也不鋪張,就象家常便飯一樣,而且因為提尼安的叮囑,蓬塔連家常便飯所必備的酒都省了。

    “快說,什麼事讓你大老遠跑來?送你來的好象還是公子爺的飛船?”

    “嗯嗯……嗯,好吃。”

    “別顧著吃啊!”

    “蓬塔啊,你也老頭子了,怎麼還是這麼性急,還學不會穩重一點?”

    “呵!穩重?穩重那東西是裝給人看的,顯顯資歷、顯顯派頭。在老朋友面前,我有什麼好裝的?”

    “呵呵,說得好。那麼,我也開門見山地告訴你——你的親戚都在哪里?”

    “這、這叫什麼開門見山啊?親戚在哪里又怎麼了?”

    “別煩我,你回答就是。”

    “當然都在這里。我在可羅當總督已經十幾年了,早就把我的、我弟弟的、我死去的哥哥的兒子的……好幾家人全搬來了。你不知道嗎?我喜歡熱鬧。每年過節家族聚會,可以對一堆後輩吹牛,就是我如今最大的快樂……”

    “沒有什麼要緊的近親在別的地方嗎?”

    “沒有……要說比較近的話,我有個佷兒的媳婦的表兄一家在京城。”

    “好、好,這就好,省了許多麻煩。”

    “這又怎麼了?”

    “不瞞你說,我在兩個月前,也悄悄地通知我的家族,先後都已經搬到貴寶地來居住了。”

    “哦?怎麼、怎麼……”

    “萬一有事,要托老朋友庇護啊。你手頭還有不少軍隊吧?”

    “哈哈,你說呢?你是出名的消息靈通者,哪有要托我庇護家人而不知道我實力的道理,哈哈哈……”

    “知道、知道。目前你好歹算是帝國第六大軍閥,而且軍隊都是直屬或者忠心的老部下掌管。”

    “是啊,那又怎麼了?你說萬一有大事,我看就是肯定有大事了。老實說,你究竟干了什麼?話說在前,除非你又觸怒了皇帝,氣得他非要殺你不可——除此以外,別的禍事,我倒確實可以庇護。”

    “呵,何止觸怒皇帝,我還——”

    “你還?!”

    “我還……呃,說來話長了。請先原諒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就把家屬都移來了,因為有件天大的事,需要這麼辦,也需要保密。另外,知道你的家屬也都在可羅,我就放心嘍。”

    “這又關我家什麼事了?我老了,不比年輕時,如今總是安份守己、與世無爭。”

    “亂世,現在是亂世。身不由己的事情數不勝數,跟我們打仗的地球人,他們有一句俗話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難不成你就是失了火的城門,要殃及我這池魚?”

    “哈哈……這話好難听哦,但確是如此。”

    “什麼?!混帳,你又惹下什麼大禍了?三十年前我還陪你被老國王罷過兵權,蹲過兩月禁閉,現在可愛的孫子、孫女都一大堆了,再有什麼不討好的事……再不奉陪!我跟你既不是親戚又不是結拜兄弟,從此劃清界限,分道揚鑣。”

    “別說得那麼絕嘛。我是永遠為你帶來好運的益友——就算是關禁閉,放出來以後可不又升了兩級?”

    “咳、咳……可是我現在確實老了,禁不起折騰,再下一次監獄,可就得死在牢里了。”

    “放心、放心。這次絕不是要你冒陪我蹲監獄的危險。不過是件小小的事情——”

    說著,提尼安靠近對蓬塔耳語了幾句。

    “你說——擁兵反亂?!”

    “別、別喊得這麼大聲啊!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可是迫在眉睫了,也要慎密啊,否則功敗垂成。你看我都一把年紀了,要是被皇帝逮起來拷打,肯定吃不消,一時迷糊難免就供出你是同謀,這樣對誰都不好啊!”

    “你、你是在威脅我……”

    “不是不是,沒這意思。咱們的關系,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我又怎麼會威脅你呢?”

    于是提尼安用手去拍蓬塔的肩膀。蓬塔趕忙把座椅往遠一挪。

    提尼安拍了個空,嘆道︰“沒想到啊……當年的勇將,現在膽子比兔子還小。再說,也不是叫你‘擁兵反亂’,不過是‘擁兵自守’嘛。反亂的是歐也斯多克。”

    “你說那個公子爺……他能成功嗎?”

    “能,是我老頭子教他的。如此這般。”

    于是提尼安又扯著蓬塔的耳朵說了事情的前前後後。

    “你教他發動宮廷政變,禁閉皇帝?!”

    “那是我給他出的主意。至于具體怎麼做,就由他了。我猜,八成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總之,這也是我這個不安份的所謂科學家畢生的最後一場政治賭博了。”

    “……”

    “這次,是真心為了我們民族著想。所以,我老頭子最後賭一次。”

    “那麼,你老頭子為什麼扯上我老頭子?”

    “哈哈,說實話,你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誠實厚道,我這輩子在政壇、軍界,就你這麼個真心朋友。現在國家即將有大變,自然是將身家性命托給你,同時也想保全你的身家性命啊。”

    “這、這叫保全我嗎?”

    “可不是?你難道不想知道,在亂局中如何生存,又如何在亂局結束以後還有個好結果?”

    “……那你準備教我什麼?”

    “別急、別急。先給你分析一下帝都即將發生的政變。坐好嘍。”

    “……”

    “我是教歐也斯多克奪國;他現在已經隨便找了一個匯報軍務或是督促供給的借口回帝都去了吧。政變很快將會發生。”

    “政變……有把握嗎?”

    “有九成以上把握。”

    “這麼肯定?”

    “是。歐也斯多克雖然不太有能耐,但也狡猾狡猾的,一副很呆的外貌,皇帝對他沒戒心。迪巴度、阿散蒂這些家伙也一向看不起他,這是外話,就不說了,單說歐也斯多克與皇帝吧。歐也斯多克之前就為時局傷透腦筋,他對聯盟作戰,其實害怕得很,面對著的對手又是除了柯亞以外的聯盟的四國統帥,都在這兒;黃燁更是熟知他那一套作戰,正是他的克星。歐也斯多克生性膽小,這一點弗穆勒也再清楚不過,所以才沒戒心;但是,膽小的人被困境困住了,只要告訴他解決方法,也會壯著膽子去博一回。”

    “哦……”

    “所以我就給他分析清楚事理,再教他擺脫困境又享受實利的方法。但我沒有教他最具體的行動,他因為心中有鬼,也不具體問我,所以,我料他政變的結果,該是會殺死皇帝,然後自己也葬身于帝都。”

    “這、這是怎麼推斷的?”

    “很簡單,歐也斯多克是膽小的人,他就算想干,也想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所以,他肯定不會單純想要推皇帝下台而已,必定會痛下殺手,怕以後節外生枝。這一點,他暗地想著,也不會告訴我,我也樂得不說穿。”

    “可是,公子爺的姐姐可是卡拉蒂雅皇後……”

    “皇後跟皇帝的感情早就破裂了,兩人之所以還一同住在宮里,不過是對外擺個樣子。不這樣不行,國家形勢嚴峻,如果帝後不和,人心就更亂,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說,他們是典型的同床異夢。”

    “哦。你還真是消息靈通,連宮中的事都知道。”

    “哪里。這是靠猜的、靠一些難以掩飾內幕的表象判斷的。”

    “……”

    “所以說,是我老頭子人生的最後一場賭博嘛。”

    “……”

    “唉……但這一次,我是真心為了國民著想。只有這樣才能盡快把他們從戰爭的深淵里解脫出來。說實話,解脫也是我的願望。老了……年輕時的想法有了很多改變。光陰歙忽,當年我們這兩個年少而雄心勃勃的人,轉眼都白發蒼蒼了……功業、榮華,早就看淡了。說實在,我還不如你老兄,你十幾年前就退居地方,一心過平靜日子,我還愚蠢地想要再造一度‘輝煌’……唉,星海茫茫,人生如幻,我老頭子也要絕足世塵了。但願這一場最後的變故過後,這片繁星上會是長久的祥和。”

    “呵,你這一段話,真是如詩如賦,說得比唱的動听呢。好吧,我就再跟著你賭一次。”

    “先別急,你不听我把話說完嗎?”

    “不用了。反正你做的事,必定有道理。以往的事實證明,我再怎麼狐疑,最後也會被你拉下水;而且曲曲折折最後倒都是福氣。來,我有瓶絕妙好酒——”

    “你還是沒變,說得高興就要喝酒,可是事發在即,我還沒有告訴你應該怎麼行動呢。”

    蓬塔把座椅又挪近來,重新坐穩了一下︰“怎麼行動?”

    第四節

    “剛才說到,歐也斯多克應該會干脆除掉皇帝。”

    “唔,唔。議大事不喝酒,真是沒勁。”

    提尼安不理蓬塔的嘀咕,正色說︰“可是,宮廷衛隊和京城的親衛軍都是死忠于皇帝的,我料歐也斯多克帶去的那點人馬肯定不是對手。本來,他按我所教的,挾持皇帝來作號令,這樣才是萬全,國內諸侯也才服氣一些。可是我看得出他心中的打算,他的神色暗藏著殺氣,因為怕後患,就想——(做個一刀切的姿勢)斬草除根。不過我當然不說。我想,與其歐也斯多克成功自立,或是擁立卡拉蒂雅為女帝,國民還是不能徹底從危難和重壓中解脫。倒不如坐視他們同歸于盡,逸盧將來歸屬于聯盟統治,反而對絕大多數人民有利。”

    “這……”

    “這道理,我就慢慢跟你說。”

    “不、不用了。其實我也蠻贊賞平等互愛的思想,歸屬于聯盟,人民普遍可以享受公民權益,那倒是比帝國的統治強。或許,聯盟在不久的將來會統一成一個大國家,逸盧人也會是其中的一份子吧。”

    “是、我是這樣想。聯盟的國策,是以當年地球人提倡的政治思想為中心。而現在四星聯都與地星盟有相當友好的關系,可以預料,地球人中不久還會有一個成為同盟國的國王,另一個至少是身兼兩國親王……”

    “哈哈……是說弗瑞克和黃燁吧?他們本來是主張共和的,命運還真是捉弄人啊!”

    “  ,正是。事實上,要共和,至少短期內是不可能的,王政已經根深蒂固。地星盟和龐都星聯可以共和,但它們無法改變盟國的政體。其實,也沒有必要。就算列霞這樣絕對君權的國家,不也繁榮富強而且深得人心嗎?對于人民來說,政體並不重要,只要有公民權益,生活得安穩幸福。”

    “嗯嗯。老實說,我當侯爵可當膩了,恨不得告老歸家。可是你知道,我們的故鄉就在我的轄區里。從年輕時代起就外出闖蕩,現在老了,落得能夠鎮守故鄉的閑職,也算是葉落歸根。現在我是父母官,要是不當總督了,只怕別的總督治理這里,橫征暴斂。其實我也被故鄉人罵,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其實替他們擋下了多少帝國的苛求!嗚,不說了,來,我有一瓶絕妙好酒,是家藏的,可不是搜刮的。”

    “別動!別一激動又要喝酒。剛才說哪兒了?”

    “哦、哦,說到公子爺和皇帝……和弗穆勒那家伙會同歸于盡。”

    “對,那麼,你現在就要開始做準備,政變後命令你的軍隊拒守這一片地區。歐也斯多克之所以派飛船送我來這里,是因為他知道你是我的老朋友,想拉攏你。你盡管給他發個信息,表示表示支持。這樣子,他發動政變也就更無顧忌了。”

    “噢,沒問題。”

    “政變後國家勢必一片大亂,首都一帶更亂。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平息以後就好了。比較堪慮的是阿散蒂,他不會輕易投降盟國。”

    蓬塔點頭,于是提尼安繼續說︰“不瞞你,我其實事先已經派了朱穆斯去接觸盟軍高級官員,現在確知他已經成功了。”

    “怎麼?他怎麼做到的?”

    “呵,我們事先料到盟軍攻勢凌厲,歐也斯多克手下第33集團軍的陣地很容易失守,因此朱穆斯以實地考察的名義去到那里,然後在撤退時故意被俘。”

    “是嗎?听說過你有這麼個好學生啊,但你也真舍得,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是他要求的。嗯,那年輕人心腸好,正直,我老頭子有這樣的打算,他十分贊成,也奮不顧身地要去冒險。這是我們師生定下的連環計所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連環計?”

    “是。第一步,他成功到達盟軍一方。第二步,他通過暗號把消息告訴我。如果已經安全到達、並且說服盟軍照我們的計劃配合行動,那麼就讓地星盟的國家廣播局在早晨新聞中來一條‘黃燁統帥今天起視察後勤線’的消息。我一听,就知道事情成了。”

    “呵,要是陰差陽錯,事情並沒有成,但黃燁真的去視察後勤線,廣播局照實發布新聞,可怎麼辦?”

    “哈,不會的。這條新聞看起來理所當然,所以誰也不會懷疑啊,但是,現在盟國內部的交通已經恢復,由弗瑞克在總攬後勤,黃燁干嗎還用得著親自去巡視?有那麼閑麼?再說,還有個魏連平,後勤是他本行。”

    “噢,有道理。”

    “這樣似是而非的新聞,用來作聯絡暗號再好不過。不過……黃燁是老實人,搞不好為了讓這條新聞屬實,不欺騙國民,就真的只好花時間去巡後勤線也不一定,哈哈……”

    “哈哈……你可真能折騰!”

    “不過,即使那樣,他一定不怪我。本來還會連綿數年的戰爭,會因為我的計策而迅速結束呢。計策第三步,我便有兩手準備。朱穆斯成功的話我就可以安心策動歐也斯多克去搞政變。”

    “不成功呢?”

    “也搞。但是,就怕盟國不知情,把歐也斯多克的部隊殺得太狠,讓他被皇帝撤掉;那樣,他沒兵權,也就沒膽子政變了。即使沒被撤職,如果部隊受了重創,他也會由于,必須重新考慮。因為實力不足的話,政變即使成功、也難以對付國內各諸侯以及向盟國要求條件。”

    “如果那種情況發生,你可怎麼辦?”

    “放心,第一,事情現在不是已經順利了嗎?第二,假如不順利,我只有幫助歐也斯多克維持局面,說不定得狠挫盟軍一下子。”

    “這……”

    “這很說不準。畢竟我也沒把握擊敗盟軍的進擊。但是我老頭子好歹也有兩手,總不能讓盟軍無意中壞了計策。”

    “第三步?”

    “第三步就是策動歐也斯多克。這也已經成功了。”

    “第四步?”

    “第四步,讓歐也斯多克去搞皇帝,我以聯絡蓬塔大將為借口,到這兒來避亂來了,來就這里也就安心了,呵呵。”

    “呵呵……我呆會兒馬上召集部下們來開會,告訴他們做些準備。”

    “可要慎密。”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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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步,順利的話歐也斯多克殺了皇帝;不順利的話皇帝殺了歐也斯多克。我看會是前一種情況居多。另有一種可能,是勝利者不殺失敗者;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照他們的心態,我可以斷定不會發生。”

    “好象是這樣。”

    “第六步……假如第五步順利,那麼大將軍你擁兵自守,國內各諸侯自有打算,亂作一團。假如第五步不是很順利,那麼計劃敗露,你也得起兵反亂嘍……我老頭子幫你。國內一樣會混亂,歐也斯多克的部下會失去斗志,盟軍一樣可以趁勢攻進來;那時候皇帝對付盟軍還來不及,又怎麼顧得上找你我算帳哩?第七步,既然盟軍已經來了,大將軍你幫他們平定各方,從此大功告成,你我可以安心歸隱。你有保護鄉里之功,鄉民得知以前的真相,便會明白,大將軍你是好人。以前的少許污名就洗清了。”

    “那倒沒關系,我心安理得,倒不在乎。你呢?”

    “我?最好能夠隱藏下這一段歷史,讓史書不要記載下來。因為歷史是很難說清的。搞不好,後世把我傳說來傳說去,最後定論為一個賣國求榮的家伙呢——所以,我會執意請求盟國的知情者,把相關我的內容徹底隱藏起來吧。就算帝國昔日的風雲人物提尼安,老來膽小,在國家大亂的時候求庇于老朋友,回家抱孫子去了。”

    “哈哈,有趣,果然象是隱者作風。好吧,大將軍我就听老朋友的了。”

    “這七步,最精彩的就是歐也斯多克和弗穆勒你殺我殺,共同滅亡。咱們兩個明眼人,就在一旁觀賞這一幕吧。人生就象一樣戲,有導的、有演的、有看的……”

    “呵呵!說什麼人生如夢幻、人生如賭博、人生如戲劇,也不如我的——人生如醉。好了吧,現在可以拿出我的好酒了……”

    “不是我不陪你,事情迫在眉睫,可不是酗酒的時候。一切結束了,心里的石頭放下了,再喝。”

    “唔……你知不知道,酒鬼來酒癮的時候,不喝是很難受的?……不過,既然有大事,某些英明的酒鬼還是會大局為重的。”

    “對了,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看戲吧。”

    第五節

    5月17日,逸盧帝都。

    雖然位于大後方,但由于前線的敗報陸續傳來,這里的空氣也顯得凝重。

    朝廷上,帝國一世皇帝弗穆勒吩咐侍衛催促歐也斯多克快些到來商議。

    侍官︰“這……公爵大人剛到,或許,讓他休息一晚比較好。”

    弗穆勒︰“休息一晚?他是會老實呆在館驛休息的男人嗎?花花公子,召他明天來肯定更累。快去!雖說那小子不肖,畢竟現在是用人之際。”

    侍官不敢再說,連忙出廷傳喚。

    弗穆勒對旁邊一位已經交談了一個下午的大臣說︰“龐克,我們的討論就到這里。這是確實可行的。蒙特魯多和希蒙特蘭兩國正在研究近空戰艦。這已經是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如果研究計劃成功,肯定有助于它們進一步稱霸。但是,沒有國家知道,在這一領域的研究,我國比它們還領先。而且,我們現在確實需要。”

    龐克︰“是。有了近空戰艦,我們完全可以抵御住盟國的進攻,如果他們無法突破我軍的防線,形勢還會再扭轉。”

    弗穆勒︰“是了!為此,我準備重新重用我所討厭的那個老頭,也是與你不和的人。你不會有意見吧?”

    龐克︰“陛下,我作為帝國的大臣,無論如何也忠心于您,以您的指示作為自己的目標。”

    弗穆勒︰“說得好。所以,我真正信任的還是你,你要清楚。”

    听了皇帝這話,龐克正要再說些什麼,便見侍衛急步奔回來報告。

    侍官︰“(喘氣)陛下,公爵大人已到宮外……”

    弗穆勒︰“這麼快?”

    侍官︰“是,他好象很急的樣子,臣一出宮就踫到了。他身邊有四名科學者模樣的人,要求一起進宮。”

    弗穆勒︰“很好,趕快放行,讓他們進來。”

    侍官︰“是。(卻猶豫著不走)”

    弗穆勒︰“還有什麼事?”

    侍官︰“臣……臣遇見公爵大人的時候,他問我……”

    弗穆勒︰“(不耐煩地)問你什麼?”

    侍官︰“問宮中還有什麼人?”

    弗穆勒︰“(突然警覺地)那你怎麼說?”

    侍官︰“我說,沒有,只有皇帝在等候公爵大人。還有就是,皇後自然也在宮中。”

    弗穆勒︰“他又說了什麼?”

    侍官︰“沒有再說什麼了。”

    弗穆勒︰“很好。你回答得好,不愧跟了我多年。現在,就去領他們進來吧。”

    侍官︰“是!”

    侍官走後,弗穆勒對龐克說︰“你听到剛才的話沒有?”

    龐克︰“自然听見了。”

    弗穆勒︰“哼,他想要打听女人的事吧,哼……現在非常時期,我哪里還顧得上女人。而且你也知道,皇後恃著她父親和弟弟的勢力,十分桀驁不馴。如果我連家務事都不能平定,還能平定天下?以後我再慢慢跟他們一家算帳。剛才幸好沒有泄露你也在這里,那麼,你快到後廷暫避一下。要是遇見,歐也斯多克會殺了你的。”

    龐克︰“哈,那膽小鬼,敢麼?再說,還是在大帝跟前。”

    弗穆勒︰“哈哈,在我跟前,他自然不敢放肆。但是,心中不痛快,談事也不好談,你還是回避吧。”

    龐克︰“是。”

    但就在這時,出乎君臣兩人意料地,歐也斯多克已經進來了。

    龐克機靈,趁還沒有被看見,一閃身躲在皇帝寶座左側的十字屏風之後。

    弗穆勒會意,若無其事地端坐著。

    歐也斯多克身後跟著四名穿紅色長袍的隨從,由侍衛領著進來。他直趨皇帝而來,眼楮卻迅速地將大殿掃視一遍。如他所料的,今天不是朝日,因此宮廷里並沒有多少人。除了皇帝,其余只有階下大約十名衛士,階上兩名侍女。皇帝站起身,其他人都不敢輕動,面無表情地肅立著。

    弗穆勒起身是為了表示對歐也斯多克的歡迎。這種榮寵一度是真的,但是現在因為關系的裂痕,而僅僅是在裝一個樣子而已。

    隨從還在緩緩行進,而歐也斯多克急步趨前,來到皇帝面前,跪下一膝——這在現代是最隆重的大禮,一般只在封爵之類的重要儀式上。這樣子顯得好象是久未瞻仰帝容而激動,兩個人,似乎是榮寵和尊敬如常。

    其實誰也知道,對方已經對自己淡漠。朝見後,歐也斯多克應該是會與皇後見面,那時卡拉蒂雅不知會向她弟弟私下發多少牢騷、說多少壞話。

    弗穆勒︰“哈哈哈……欽坦公爵遠來辛苦。我正要召你回京商議一件大事,可巧你上書說有事稟告。原來我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哈哈哈……”

    歐也斯多克︰“大帝英明!不用弟臣提出也想到了。弟臣的戰線壓力十分之大,因此覺得,近空戰艦計劃勢在必行。”

    弗穆勒听到“弟臣”這兩個字,暗中有一種厭惡感,但也不表現出來,微微笑道︰“你辛苦了。戰線壓力確實十分之大;只有你才能頂得住,辛苦了。提尼安之事嘛,呵呵,雖說那老……(本想說‘老家伙’,但見四名科學者打扮的隨從已經來前,想到其中可能有提尼安的學生或同事,連忙改口)啊,那老先生的主張與帝國大策有些相左,畢竟還是難得的奇才,我是一時不察,鬧了誤會,才會貶他的。幸好你聰明,厚待他,使他能夠繼續安心為帝國效力,不錯、不錯,哈哈哈……”

    歐也斯多克︰“哪里,這是弟臣應該做的。弟臣覺得,要徹底扭轉局勢,非得靠提尼安先生之前大力提倡的近空戰艦計劃不可,他老了,見事有些不明是難免的,觸怒大帝也不奇怪,但還是帝國難得的科學者嘛。”

    弗穆勒︰“是、是,你做得對。那麼,這四位,可是提尼安的同事或學生?”

    歐也斯多克︰“蒙陛下特許放行進宮,他們確實是提尼安先生的得意門生。”

    說完,似乎是要一一介紹他們的樣子,轉身回頭。只見那四人的眼神里似乎要傳達一種信息——歐也斯多克看出來了,那是“沒問題”的意思。于是歐也斯多克把嘴一努,做了個約定的暗號。

    說時遲那時快,四名隨從齊齊掀起長袍,頓時發難。

    疾如電光的四條火舌掃過,兩旁的衛士和階上的侍女全部倒下了,皇帝身上更是現出了十幾個血窟窿,汨汨滲血。

    熟練的特工殺手加上性能優良的無聲沖鋒槍,下手快且狠,使這大殿上連一點大的聲響都沒有發出。僅僅一些臨死前痛苦的悶哼,殿外誰也不會察覺。

    開槍的瞬間趕緊趴在地上的歐也斯多克重新站起來,往皇帝的寶座一看,嚇了一小跳——全身是血的弗穆勒,雙目圓瞪,似乎是為霸業未就而死于叛臣手中而不甘心。

    歐也斯多克︰“……快、快,照計劃行事。”

    “是!”

    隨從們應道。各自把長袍拋在地上,露出緊束的陸戰服——他們哪里是提尼安的學生,根本是精選的亡命之徒。本來做好了兩手準備,假如在宮門外要檢查的話,就由歐也斯多克裝一副緊急的表情,喝退侍衛。而這四人受了重賞,又是跟隨歐也斯多克多年的親衛,不會不盡力,身手和槍法也都是一流的。歐也斯多克之前又做好萬全打算,選擇的日子並非朝日,宮廷侍衛不會太多,要解決是有把握的。

    這些是事先嚴密算計的;至于臨時會不會有變故,那就只有一賭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敢喋血宮廷,怎能奪取帝位!膽小的歐也斯多克也會有鋌而走險的時候。

    三名隨從以通訊器呼叫些什麼,歐也斯多克驚魂未定地向另一個說著話,卻不知,一個變故出現了。

    ——那就是龐克。

    事發突然,龐克在那一刻驚得連喊也喊不出來,這倒使他沒有被歐也斯多克一伙發現。

    之後,要向殿後溜走,有很大危險,被發現了鐵定就跟皇帝一樣下場;但是,不溜,再呆下去終究也是死路一條。龐克屏住呼吸,碎步向後退去,終于一點點地接近了拐角;然後象是賭上了畢生命運似的一閃身,還來不及喘口氣,立即大聲招呼在遠處回廊上的衛士們︰

    “來人啊!出大事了!歐也斯多克造反,大帝被弒殺了!來人啊!……”

    衛士們一听,楞得面面相覷。龐克又一陣大聲疾呼,衛士們才更清醒過來,挺起武器,朝大殿奔去。

    龐克一邊想里面跑,一邊繼續向宮廷衛士們喊叫︰“凶手還在大殿!別讓凶手跑了!還有卡拉蒂雅,一定是她指使的!”

    就這樣沿途喊下去。不一會兒,整個宮廷便鬧開了鍋。

    听到喊聲,歐也斯始料不及,大吃一驚。但是事情到這地步也不能退後了,急對隨從下令︰“守住這里!等大隊到來!”

    幾名宮廷侍衛剛沖進來,立即吃了槍子,猝然便倒。後面的得了教訓,不敢冒進,便在門側、窗口向殿內開火。

    大殿外,听到響動後的另一班衛士,弄清是怎麼回事以後也都大吃一驚,清醒過來以後就從另一頭夾攻大殿內的歐也斯多克一伙。平時肅靜莊嚴的朝廷大殿,現在打得火星點點、碎屑紛飛,好不熱鬧。

    停在宮外的六七艘飛艇,是歐也斯多克帶來的;現在便立即開了進來,又從另一面攻擊殿外的衛士。

    很快,在機場也爆發了戰斗,得到消息後值守機場的軍隊開始圍攻歐也斯多克帶來的小批親衛部隊。但是,親衛部隊都是精選的戰士,人數雖少卻還佔了上風,一部分開始沖出機場向皇宮方向增援。

    整個首都,不,應該說是整個主星、整個帝國都大亂了。首都的衛戍部隊也有相當一部分是皇後一家的親信,現在,帝後兩派猛烈火並起來。還有那些非嫡系的部隊,更是各有各的立場,有參戰的、有猶豫的、有坐視的、有逃跑的,亂上加亂。

    主星上各基地的將官,聞變後吃驚之余,也立即思考自己應該怎麼辦。

    結果……支持歐也斯多克的畢竟是少數。如提尼安所料,他要政變,上策是挾皇帝以令諸侯,否則,自己會控制不了局面。即使沒有龐克,歐也斯多克還是會失敗。

    在首都,激戰持續了一通宵。內宮中,卡拉蒂雅皇後和她的侍衛、侍女們早被亂兵殺死。歐也斯多克居然沒有死,他的四名隨從果然十分厲害也十分頑強,宮廷衛士死了一百多名也沒能沖進大殿,反被從機場方向前來增援的歐也斯多克親衛隊殺入解圍。

    沖進內宮,看到姐姐已經被殺後,歐也斯多克更瘋狂了,命令手下血洗宮廷。又狂妄地號令全主星、全國,說他就是新的皇帝,歸順者有重賞厚封。這一招也是迫不得已,想賭一下是否能夠穩定局面,但是並沒有多少人听他的。

    很快,忠于弗穆勒的首都駐軍和緊急奔來的駐外基地軍隊,便將歐也斯多克一派完全包圍在皇宮一帶,猛烈攻擊。

    到想起向“4+1”聯盟發照會、想求外力援助時,已經遲了。再說,聯盟未必會答應;即使答應,也遠水解不了近渴。歐也斯多克自己的精銳部隊,想要甩開盟軍的牽制,趕回主星去保護頭子,但是也遲了。

    5月18日上午,歐也斯多克據守的皇宮被攻下,他自己也死在亂軍之中。

    全國大亂,各地諸侯手足無措,而聯盟大軍得知逸盧國內政變的消息,各路並進,排山倒海般地推進。黃燁等人早已知情,雖然因為怕泄露機密而沒有將具體來由告知司令部以外的將士,但也命令各部隊一早做好準備,就等這一刻來臨。

    同日,遠在帝國上端的蓬塔侯爵宣布起義,派遣軍隊據守防區邊境,並伺機主動出擊,響應聯盟的攻勢,聲明將協助討伐頑固派。

    這一消息將更導致帝國崩裂後各路軍閥的戰爭信心大失。而聯盟的北線軍隊絕不會放過當前的大好時機,各路將士無不懷著激奮的心情,所向無前——現在就是建立功勛和討回公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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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一節

    5月20日,翔星。

    阿散蒂的身邊圍著兩列殺氣騰騰的軍官,他們正等待一個不速之客的光臨。

    客人被帶來了,進門時環視了一下。此時會議室內的氣氛更加陰沉,元帥和將軍們用冷冷的眼光看著客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雖然如此,從某些人的臉上,還是隱隱約約有不安的神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

    客人脫帽打招呼︰“元帥您好,謝謝接見我這個老頭子。”

    阿散蒂︰“(冷笑)呵呵呵……好一個不安份的老頭子,你又是來搬弄是非的吧?兼學者與政客于一身、尊敬的提尼安先生?”

    提尼安︰“哈哈,元帥抬舉了。不過,搬弄是非,這是從何說起?”

    阿散蒂︰“您老人家別裝糊涂了。事件來得突然,歐也斯多克那敗類、那膽小鬼竟敢謀殺大帝,我想了想,怎麼也沒想到原因。再後來,蓬塔大將的‘起義宣言’讓我頓時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先生你干的好事!”

    提尼安︰“不敢當、不敢當。老頭子我自認也是一件好事,卻不敢當元帥的夸獎,哈哈……”

    阿散蒂︰“……”

    這時旁邊一位肩佩三顆星的將軍站起來出聲喝斥︰“哼!老先生,你別裝傻。膽敢來這里,莫非又是來當我們死敵——所謂聯盟的說客?”

    阿散蒂︰“騰中將,你先安穩些,我來听听老先生的說法。”

    騰︰“是!抱歉。(坐下)”

    阿散蒂︰“先生先坐。再怎麼說也是特意遠來的客人。就听听您怎麼說。不過——”

    提尼安︰“——不過,說得不合胃口,就要把我老頭子押出去斃了?”

    阿散蒂︰“(尷尬地笑)呵、呵、呵……那倒不是,先生不必多慮。不管我們如何抉擇,至少會將先生禮送回去。”

    提尼安︰“好!不愧阿散蒂元帥。其實我老頭子既然來了,也不怕死,年紀一把了,就算好好調養,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去上天堂去呢,哈哈……”

    阿散蒂︰“哈哈……”

    “哈哈……”

    軍官們也只好略略收起冷漠的面孔,陪笑起來。

    提尼安︰“但是,元帥有如此胸襟,老頭子倒不枉此行了,可以將關系前線千萬將士和祖國億萬人民的利害事情,推心置腹與元帥、與各位將軍一說。”

    阿散蒂若有所思,沒有答話。

    提尼安面不改色地接著說︰“首先,歐也斯多克發起宮廷政變,確是有我的因素,但是我可沒讓他去謀害皇帝。皇帝的死,恐怕終究與帝後不和有關系;前陣鬧得很厲害,將軍們至少也听聞過一點吧?至于蓬塔起義,也是我出主意的,這就是為了保全老朋友和那一帶的軍民——其中也包括我自己的一家。老頭子老了,怎麼樣也沒關系,哪里死掉哪里就地埋了;但是兒子女兒正當年,孫子孫女漸漸地也大了,他們的未來該不會隨著帝國的沒落而走向黑暗吧?元帥,您和我不算是怎樣要好的朋友,但是您也極其疼愛您的孩子,這是出了名的;所以,您該會理解我的心情吧?”

    阿散蒂︰“……”

    提尼安︰“縱橫星辰間,這麼些年,元帥您也漸漸累了吧?將士們也漸漸累了吧?現在時局如此,難道還要把戰爭繼續下去?您是我看得起的少數有真本事的將帥之一,我也清楚您的傳奇經歷。出身貧寒,憑著過人的意志和雄心,終于從小兵開始,成為帝國元帥。那麼,您是否忘了當年?忘了我們國家是等級森嚴、下層人民特別是後征服的星球人民過著艱苦而不平等的生活?您發達了,忘了您故鄉的星球嗎?這一點,我的老朋友,蓬塔,他沒忘。即使沒有我的勸解,他也會起義——他回去故鄉當總督,已經多年,其間,多少也減輕了帝國對那一帶的盤剝。您可看到,帝都和幾顆主要星球,一片虛偽的繁榮,而大多數星球總也擺脫不了從屬和被征斂的地位。即使是那些主星們,這樣對它們的人民也不是好事,自以為是高人一等,卻不知他們也是受了帝國的麻醉。好,說這麼多也沒必要了,關于政治,元帥必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為人不要忘本。這話說得直,元帥不要見怪,哈哈哈……”

    阿散蒂︰“……哈哈哈,哪里。說得好,請繼續說下去。先生想教我們什麼,就請開門見山說下去吧。”

    提尼安︰“很簡單啊,放棄戰爭。”

    阿散蒂︰“這是我猜得到的。”

    提尼安︰“但是,您一定有顧慮。”

    阿散蒂︰“我是有顧慮。”

    提尼安︰“顧慮自己和部下的安危;顧慮‘膽小怯弱’之名;顧慮聯盟對帝國的收拾。”

    阿散蒂︰“……”

    提尼安︰“首先,您和您的部隊,在戰爭中並沒有犯什麼大的罪惡。有一些,也是軍令不可違。所以,我說實話,各位上戰犯法庭恐怕都不可豁免,但肯定都罪不致死;如果有最後的倒戈,挽救許多人的生命,憑這一點,肯定會很大程度抵銷掉罪惡。現在也不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時代,聯盟必會冷靜而公平地裁斷。”

    這時另一位將軍發話︰“提尼安先生,我們怎麼可以確認您值得信任,而您怎麼可以確認作為敵人的聯盟值得信任?”

    提尼安︰“至少,聯盟是說話算話的,你們可以看他們歷來的政策,可說是現在已經為數不多的、恪守信義的勢力之一。我想他們的未來一定光明,因此希望我們也能成為這股勢力的組成部分。昨天,我與黃燁統帥直接談話後,才下決心趁著航道尚未關閉,趕緊過來見見元帥與各位將軍的。”

    那位佩四星的將軍︰“黃燁?黃燁能代表各國國王麼?”

    提尼安︰“呵呵……現在沒有誰不知道的吧?聯盟的動向,其實取決于地星盟。弗瑞克如果和列霞公主結婚,也就是下一任的列霞國王。黃燁大概不久後就會是美嘉女王的丈夫,同時也仍是柯亞星聯的親王。”

    四星將軍︰“那麼,他也會成為柯亞的王儲嗎?畢竟如果聯盟勝利的話,那麼對我們帝國舊部的處置,柯亞是最有發言權的。”

    提尼安︰“那倒未必。黃燁只會為他陣亡的弟弟而悲痛,卻未必肯當柯亞的王儲。他的心志,是向往安定以後功成身退、自由自在的日子。”

    四星將軍︰“又怎麼知道他內里不是老謀深算?”

    提尼安︰“呵呵,這位上將,我沒記錯的話是檬娣女士吧?十幾年前我們就見過面——我老頭子的記性可是很好的哦。比起那時候的你,少了許多天真,多了許多狐疑,哈哈哈……總之,管他黃燁是怎麼想的,這扯遠了吧?可以肯定的是,他對柯亞國策將有很大影響力;其實,若是成為王儲,豈不更有決定權?”

    阿散蒂︰“檬娣,你別說了。各位,你們都別說了。我們讓提尼安先生暢所欲言。”

    提尼安︰“謝謝。不過我還是把話結束一下︰除了美嘉、柯亞、列霞以外,龐都星聯剛剛經歷了內亂,對盟國也造成了破壞,心中有愧,其統帥埃爾克還是地星盟的羅嶧以一命換一命救回的,因此龐都現在可謂完全听從盟國的意見。黃燁代表地星盟軍方的意見,肯定有分量。而我老實說,他也沒說什麼可以以主動投誠為條件赦免戰爭責任的話,他只保證聯盟會公平地裁斷。”

    一听這話,又有幾名將軍忍不住要站起來。

    倒是阿散蒂先起身,眾人頓時肅然。

    阿散蒂︰“那有什麼要緊!審判就審判,追究就追究,敢做敢當,我難道是因為怕死才考慮投降?用投降來要求饒恕?”

    頓一頓,繼續說︰“這樣正好,我自己也心安。我想我和我的部下們,確實罪不致死。”

    提尼安︰“那麼——元帥是打算投誠了?”

    阿散蒂︰“到這兒也不隱瞞了。其實我們在先生到來之前已經爭議過;先生一來,想給一個下馬威而已。不過,現在算是我已經相信先生了。”

    提尼安︰“算是相信?這是什麼意思嘛,還是不十分信任我老頭子。”

    阿散蒂︰“哈哈……這是最大限度了。我已經決定放棄戰爭了。哪位將軍還要再戰,盡管回自己的防區,整頓自己的部隊。”

    一片默然。

    阿散蒂︰“誰要再戰的?……都不打算嗎?那麼,即時起,終止各星球的戰斗。我們不敢說是‘起義’,所以不必發什麼‘起義宣言’了,就將投誠書送到聯盟的手中吧。”

    “是……”

    一些將領小聲應道。

    提尼安︰“這就已經決定了嗎?老頭子的理由還沒說完呢。看來,大道理也不用多說了,在座誰都明白。”

    阿散蒂︰“先生說的三個難處︰第一個,個人的安危,我們不顧慮了,而且想來聯盟也不會為難我們的家人。”

    提尼安︰“對。我和蓬塔事先當然有了解,並得到一些承諾。人身安全和合法的財產安全,都會受到保護的——只要不是掠奪自殖民地的財產。”

    阿散蒂︰“哈,這倒是出乎我意料,那麼,我還可以當個富翁?我家現在的產業,都是我以自己多年的俸祿做本錢,委托給弟弟經營,才成為到今天這個樣子的。這樣不算是靠掠奪發家的吧?帝國的軍俸,不算吧?”

    提尼安︰“那個不算。說起來,元帥的弟弟可是出名的資本家呢,哈哈……”

    阿散蒂︰“總之,這是無關緊要的了。富過以後,反而覺得錢太多也沒意思,以前那種和睦而淡泊的日子最好。再說第二個難處︰怕人說我們膽小怕死。這也隨人說去。”

    提尼安︰“對。明智地做出抉擇,避免更多的生靈涂炭,又不阻撓歷史的前進,這才是真正的勇氣!”

    阿散蒂︰“話說回來……聯盟打算如何處置迪巴度那家伙?”

    提尼安︰“嗯……他是至死不悔的人。今天已宣布要處死聯盟所有戰俘,與聯盟拼個魚死網破。所以,昨天我和黃燁通話時,那邊我的學生朱穆斯也在場。我提出要來勸說您的時候,朱穆斯也表示要去勸說迪巴度。我說不行,不許去。他說為什麼老師可以冒險而我就不可以。我說,我其實不冒險,阿散蒂和迪巴度常常被人相提並論,但是兩個人的心性完全不一樣。”

    阿散蒂︰“哈哈哈……我和那家伙相提並論!我至少不會干傷天害理的事。六年前的那天,只可惜我手軟,沒有斃了他!現在只可憐了他手下數百萬的精兵……”

    提尼安︰“這……說來悲哀,這麼多人命,都是我國的好子女,一起葬送了真可惜,真可憐。但是沒辦法,老頭子也無能為力,這是個遺憾。幸好,這樣的頑固派不多。”

    阿散蒂︰“好了,第三個,聯盟將要對我們已經散伙的帝國的處置。我想不外兩種可能吧︰一是退回到擴張前的狀態,並課以賠款及日後的軍事制裁;二是直接解散國家並入聯盟吧。”

    提尼安︰“呵呵,元帥見事明白。此事老頭子也建議過聯盟,取後者。即豁免賠款——因為戰爭不是人民的罪過;將帝國本土及擴張得來的殖民地分別並入柯亞、列霞兩國,或者還有龐都。如果攻克雪葉,則並入美嘉。在這亂世,與其搞什麼賠款和制裁,不如免去這些難受的事情,融入大聯盟,各族人民包括逸盧人民從此也少了憂患。這不是很好嗎?聯盟建立起來後,各星球、各種族都是一視同仁。人可以有財富、才能和相應地位的不同,但是天賦人權卻生來平等——這是地星盟興起時的主張。柯亞本身是很民主的君主立憲制,與地星盟走得近;列霞雖說是絕對君權國家,但是現任國王特別開明;龐都歷來是共和制;而美嘉星聯經過了與這樣的‘3+1’聯盟作戰,也放棄了以前固有的立場。當然,這也是有別的原因的,呵呵。再後來……我國利用了野心得不到滿足的卡卡路特,讓他內亂。這一計謀,我雖在流放中,也看得出來。而且,我認為皇帝的計劃是痴心妄想,終究不會成功,因此專心地繼續我的研究。其間,有和元帥您談過一次。”

    阿散蒂︰“啊,我想起來了。當時,先生似乎對我說過︰不要太爭先。”

    提尼安︰“呵!我也是不經意中隨便說說而已。其實也沒起作用吧。元帥的功業心還是很強。幸好,迪巴度更爭先。呵呵呵……”

    阿散蒂︰“呵呵……”

    提尼安︰“放心吧,元帥。您不僅沒有太大的罪過,而且對于保全這一片地區的安寧有功,這樣聯盟也不用付出更多寶貴的人命來進行戰爭。所以,我現在听到您和各位將軍決定放棄戰爭後感到欣慰,也祝福你們。”

    阿散蒂︰“謝謝先生。那麼,請讓我們設一宴席,然後派衛隊護送先生回去。”

    提尼安︰“不用了。我不回去了。我要在這里,等著和聯盟將帥們見面。還要與您的軍中帝國第三特別研究所的工程師們,討論一些問題——關系到‘戰艦’計劃。”

    阿散蒂︰“戰艦?那是重要的事情!但是,戰爭已經快要結束了,還有必要嗎?”

    提尼安︰“有的。這也作為我們逸盧族人對聯盟的一點點補償吧。即使雪葉那邊也結束了,未來必定還有戰爭。元帥如果還不想歸家養老,將來還有用武之地。”

    阿散蒂︰“唉,敗軍之將不可言勇,我的軍事生涯已經決定從此結束了。未來,就看風雲怎樣變化吧……雖然也想會一會囂張得很的希蒙特蘭軍,以前還期待逸盧帝國崛起後跟希蒙特蘭角逐第三旋臂呢……現在皇帝也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第二節

    阿散蒂宣布放棄戰爭後,逸盧本土抵抗盟軍的陣營更是土崩瓦解。

    六天之後,盟軍其中兩位統帥——黃燁和紅,已經到達翔星。在這里,與提尼安、阿散蒂見面,也和楊耿鋒會師。

    黃燁和楊耿鋒再次握手,都很激動。想到終于快要終結的戰爭,想到犧牲的戰友。良久無言。

    紅笑著說︰“喂!你們在干什麼呀?”

    兩人才如夢初醒般,楊耿鋒和紅也握手,然後三人一起乘上黃燁的座機,去見提尼安和阿散蒂。

    隨行的一部分將士跟了去,其余留下來執行任務。

    其中跟隨兩位總司令的教導一師和教導二師,原本也是起源于同一個教導旅、教導師里的老戰友,昔日熟悉的人再度會面後,都感到非常高興、非常感慨。故人相聚,又缺了誰和誰,不禁也悲傷莫名。

    教導一師參謀長蕭湘燕︰“麒麟,你還好吧?”

    教導二師參謀長賈靈麒︰“燕子,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呀!”

    “嗚嗚……”

    兩人相抱痛哭起來。

    劉毅和武藤敦久久握手,以前總是談笑自若,現在竟也找不到一句話說。

    終于劉毅神情一松,笑道︰“听說了你們日子的艱苦,可是又胖了!”

    武藤敦︰“果子好吃。標準體重。”

    劉毅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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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師的場面就象這樣,有笑有淚。

    原帝國第三特別研究所,這也是一個隨軍行動並且有相當大權限的特別研究所。

    “近空戰艦”計劃,這個研究所承擔的研究項目是實戰效果評估和意見反饋。

    就在廣闊的綠野上,一群銀光閃亮的建築,由可拆卸、可移動的太空站部件組裝而成;一個黑白相間、看上去象是水泥材質的巨大機場——其實是合金板,使用的時候鋪開在草地上拼接而成,如果研究所遷移,下一年這里又會長滿綠草。

    提尼安提出在這里約見盟軍統帥。黃燁覺得不錯,他也正想現場听听提尼安對“近空戰艦”的解說。

    至于紅,或許是因為在患難時候有救命之恩的原因,現在她都很尊重黃燁的意見。而黃燁也當仁不讓,四個統帥里,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往往由他拿了主意就算數——聯盟發動反攻以後事情繁多,要是每一件都大家商議決定,那肯定處理不過來。

    輝林和埃爾克,現在正忙著率領大軍清掃逸盧國內不肯投降的頑固派軍閥。已經起義或投誠的原帝國軍,畢竟與堅持頑抗的軍閥是同胞,不好勉強他們來協助戰斗。蓬塔大將之前聲明要幫助盟軍進行討伐,也不過是借此宣言加大精神壓力,想促使負隅頑抗者放棄戰爭。除此,欽坦公爵派系和皇帝嫡系派系還在窩里斗——雖然歐也斯多克和弗穆勒都已經死了,可是各自的愚忠者還是吞不下那口氣。

    巨大的機場邊上,黃燁和一位高大的軍人握手︰“阿散蒂元帥,您好。”

    紅接著握手︰“您好。”

    楊耿鋒︰“……您好,元帥。”

    阿散蒂︰“不要叫我元帥了,我現在是個罪人,等待審判中。”

    楊耿鋒︰“不要這樣說,老朋友。你我打過無數輪照面,常常都恨不得宰了對方。但是,已經結束了。世事也要看開,否則,各自懷著沉痛,日子不好過。”

    阿散蒂︰“謝謝您有這樣的胸襟。”

    楊耿鋒︰“一點點而已,呵呵,坦誠地說,心里難免還有一點疙瘩呢,慢慢會再消除吧。來,握手。”

    兩人握了一下。

    紅向黃燁征詢意見似的看了一下,黃燁點頭,于是紅說︰

    “元帥,請放心,我們無法代替法庭裁決,但是,我們會向法庭呈述您的開明和勇氣。”

    阿散蒂︰“謝謝。我相信自己得有勇氣接受這一切。這是那邊那位總愛自稱‘我老頭子’的先生的開導,喏——他在那里。”

    四人走過去。只見提尼安正和另一個老學者,神情激動地辯論著什麼。

    黃燁︰“提尼安先生,您好。”

    ……

    紅︰“先生,您不理我們嗎?”

    ……

    學者︰“喂,老頭子,後面來人了啊。”

    提尼安︰“你才是頑固的老頭子。回頭再跟你算清楚,肯定不是你所說的,你的意見的根源在于你根本無法立足的推測,我要好好算清楚給你看。(轉身)啊,這位美麗而尊貴的小姐,這兩位年輕又勇敢的先生,還有元帥大人。失禮了。”

    紅︰“……”

    黃燁︰“沒關系。老先生您怎麼躲在這里?約見我們的不是您嗎?”

    提尼安︰“唉呀呀不好意思!我老頭子一生珍惜時間,現在也沒多少年好活的了,更吝嗇,最怕等候。來得早了點兒,就找老伙計說說話,不料這家伙硬說我的設計有問題,一辯論,就忘了。”

    黃燁︰“沒關系。是我們讓您等候了。”

    提尼安︰“哈,是我早到了。”

    紅︰“唉呀,你們兩位羅唆得真是讓人受不了。快跟我們說說‘戰艦’的事情吧?”

    提尼安︰“抱歉。前些天在通訊里不好說,因為雙方不是同一個系統,不能使用高等級的加密,怕泄露。朱穆斯呢,他是我的助手,但不是這個計劃的成員,下來我再讓他參與這個計劃。現在,參與這一計劃研究的,全國共有四個研究所,也只有主管的十來個人比較清楚,別人只知道是軍事研究。這一研究關系重大,所以請各位也一定要保密。”

    黃燁︰“好的。”

    阿散蒂︰“既然這樣,我先離開了。我現在是沒必要听的一個閑人。”

    紅︰“您可以听啊,不要緊。”

    阿散蒂︰“不,听了對我也沒好處。我的一條人生經驗的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不要知道太多,呵。先再會了,中午我們再見面談談。”

    紅︰“好的,再會。”

    于是阿散蒂走了。見過盟軍的統帥以後,心情更安定了一些。

    提尼安便開始給三個人解說“近空戰艦”的設想。

    在人類還未能馳騁太空之前的前航天時代,傳統的軍隊有海、陸、空三軍;其中,巨艦大炮的海軍,一度普遍在各星球戰爭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

    進入後航天時代,“海軍”一詞就銷聲匿跡了。太空作戰,除了基地攻防所需要的新式陸軍,更重要的是太空作戰的新式空軍。

    新式空軍的戰機,跟舊式差不多,各種各樣的戰機體積相差不大,這主要是因為兩方面的原因︰一是戰機自身的技術限制,二是星際航行所必須用到的通道限制。尤其是第二點,現在看來還遠遠未到能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時候。即使能研制出巨型戰機甚至戰艦,也沒法在實戰中應用——很簡單,因為它們沒法通過通道。要想取得突破,勢必要有新的一套通道技術,這不是幾年、十幾年就可以研究出來的。一些先進的國家已經持續研究了上百年了,試驗過無數種新模式的構想,或者想在現有模式下改良通道效能;但是目前看來,都沒有什麼進展,要解決這個問題,恐怕還要幾十年的努力。

    但是戰國時代的來臨使得各國科研的步伐大大加快,實戰也為武器研究提供了依據。第一點困難,就已經差不多有了解決的方案。也就是說,如果不考慮怎麼飛越星際空間的話,以現在的技術條件已經可以制造大型戰機以至戰艦了。銀心區蒙特魯多星聯和第三旋臂區希蒙特蘭星聯率先研究“近空戰艦”的事,已經是不算秘密的秘密,眾所周知。但是誰也沒想到,由于提尼安等卓越科學家近二十年的潛心努力,逸盧星聯在這方面的研究甚至還走到了上述兩國的前頭——總體上說。但也可能不是,因為兩國的研究或許還有不為人知的情況。兩年前,兩國先後泄露出研制“近空戰艦”已經取得實質性進展時,提尼安等逸盧科學家知道以後吃了一驚——不料他國也已經接近研究完成了;但也感到欣慰——還是我們這邊進度快。當時的國王弗穆勒,本來並不熱衷于“近空戰艦”,得知蒙特魯多、希蒙特蘭兩個熱衷擴張的大國也爭相研究以後,才悟出了戰艦的重要——“近空戰艦”雖然只能用來防守,不能用來進攻,但是只要守得住,等于是立于不敗之地!所以,盡管弗穆勒很討厭提尼安,也下令大力支持、大量撥款。歐也斯多克呢,本來是“防守專家”,對這個計劃一開始就十分有興趣,當提尼安被發配到了自己的防區後,多次召見甚至上門拜訪,不僅談公事,私下也頗多拉攏。

    近空戰艦,就是能夠進行常規航行的太空戰艦。體積相比戰機,就象前航天時代的海軍戰艦與空軍戰機之比。雖說不能進入通道航行,也就不能用于進攻;但要是在一個有工業基礎的星球,戰艦生產出來以後就可以用來防衛該星系。敵國戰機來襲擊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將是這些可稱為移動要塞的龐然大物,它們的裝甲厚,很難被戰機的火力系統擊傷;它們的火力強,戰機被打中就很難幸免。

    當然,戰艦也有大小之分。現在在逸盧星聯,長200米、寬40米的小型戰艦已經是在最後實驗階段。如果這種最初的型號能夠成功上天巡航,今後就可以研制更大型的戰艦。這些戰艦只能用以保衛本星系,故稱“近空戰艦”。因為受通道限制只能用于防守,所以開始時,一心熱衷于擴張並為一次次順利吞並小國而陶醉的弗穆勒,才會並不怎麼熱衷。提尼安在他心里也早就沒了地位,是由于另外幾名一流科學家的聯名上書,才勉強同意擴大對該項目的撥款。

    可是,對“4+1”聯盟作戰,踫了硬釘子後,就想起這一絕招來了。只要開發成功,那麼可以在幾個主要工業星球上生產部件,分拆後用運輸機運到前線星球,在前線星球建設技術含量和資源需求較少的組裝工廠,把戰艦的部件完成組裝後就可用來防衛該星球了。這些,步步為營,勝利把握無形中就大為增加。

    現在,弗穆勒、歐也斯多克,俱往矣。舊帝國頂尖的科學家們,將為聯盟而工作。

    提尼安對于聯盟平定帝國功不可沒,但他要求盟國不要把他的事跡公開,更不要記載入歷史。歷史是很難說的,說不定多少年後,他就會被人說成是賣國求榮。提尼安要求知情的少數聯盟高級元首、高級官員,都要為此事保密,檔案里也不記入自己的名字。自己將以一年的時間交托完近空戰艦的項目給同僚,然後便回故鄉歸隱。

    說完這些,提尼安便辭別黃燁、紅和楊耿鋒,乘飛船回自己原來的研究所去了。研究所所在的柴勒邁星,現在已經在聯盟軍隊的控制下。當然,臨走時沒忘了繼續和那位老學者辯論個清楚,這次確實是老學者搞錯了,他們是朋友,爭論是常有的。

    黃燁代表聯盟答應了提尼安的要求。望著他離去,對楊耿鋒笑嘆一聲︰“真隱士也……”

    中午再到阿散蒂的司令部,就在那里讓他們請客吃飯,席間開誠布公,安下了他們這批人的心。

    現在最使黃燁等人憂心的,就是明天開始,迪巴度在他提出的劃土為治的狂妄要求遭到聯盟駁回後,要對被其俘虜的數十萬聯盟戰俘下手……

    而且,或許還會血洗他們所佔據的幾顆文明星球……

    但是,無法同意那條件,無法寬恕迪巴度這個真正的惡魔啊,他已經瘋狂了……

    或者,欺騙他?但是,聯盟的立國之本是信義,不能用欺騙的手段。否則,未來的道路還長,如何讓國內外的人信任?反過來,這樣痛苦的事情擺在眼前都不欺詐,那麼以後誰不信任?

    迪巴度若是再度發動大屠殺,迎接他的必定是可恥的下場。這樣,對其他的頑固者,是一個莊嚴的警告,表示出聯盟的決心。這個警告和這個決心,可以在未來也具有威攝力——聯盟不是好欺負的,血債必須血還。

    第三節

    安德摩亞科星。數月之前,逸盧星聯鋒頭極勁的部隊,在迪巴度的帶領下,經此打開了通向柯亞星聯內地的缺口。

    現在,這里還是在逸盧軍的掌握下。雖然盟軍一度奪回,卻又被再度奪取。迪巴度的部隊,還是名不虛傳的精銳。

    現在,在這顆星球上某一處的基地地下建築群,這里將作為刑場,將屠殺監禁在這個基地的盟軍戰俘。

    其中的幾百名戰俘已經被押入場內,這是第一批被處決者。迪巴度元帥下令,殺了他們以後,全軍要和聯盟決一死戰。

    他已經瘋狂了。其實聯盟並不是不接受他的投降——假如他有誠意的話。可是,他心憚于自己之前侵入盟國所犯下的罪行。如果說,盟軍將士以至柯亞的契亞達太子在戰斗中陣亡,還算是戰爭的本質所致,不可避免,並不是他的罪過;但是,濫殺平民的數件大案,以及下令鏟除掉所有跟隨部隊的傀儡軍的駭人听聞事件,迪巴度想到,自己就算苟且偷生,也會被列國人民唾罵。那樣生不如死,倒不如死個痛快、死個瘋狂。

    因此,他根本也不想跟聯盟談放下武器的條件,根本也不在乎擴大罪孽。

    軍令如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迪巴度所部的士兵,心里是怎麼想?

    安德摩亞科第一集中營,這里是佔領區最大的集中營,關押著多達八萬的盟軍將士,多數是柯亞人,也有別的國家的。他們是在突襲時措手不及被俘的,又或是在戰斗中。

    第一批三百名受害者……其後,更要大開殺界了。

    這一件事情連逸盧軍的士兵也驚駭,但是……只有象上次奉命干掉所有龐都人一樣,再干一次。許多人由于迪巴度的鼓動,也自暴自棄了,認為聯盟絕不會饒恕他們這一支部隊——人數多達五百七十萬的挺進軍。在他們手上已經沾染了更多的聯盟軍民的鮮血。

    星際大戰……活生生的生命更像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數字。一個、兩個;一千個、一萬個;一百萬、一千萬……對于千百顆星球、萬億計的人口,都是微不足道吧?戰爭就要死人,戰爭自古破壞力強大。

    ……

    就這樣,一場小規模屠殺將要開始了,作為一場大屠殺的前奏。

    有人會珍惜身邊能珍惜的一切生命,不管是人還是渺小的生物;有人對生命已經感到麻木,血映入眼簾也不過一丁點兒刺激——甚至連這點最基本的觸動也不會再有。

    三百名眼楮上蒙了黑布的受難者,一群漸漸端起了槍的軍人……

    這時又押來兩個俘虜。監場的上校一看,是兩名很年輕、很秀氣的女孩,他不禁楞了一下,因為其中一個長得很象他在故鄉的妹妹。

    親自押來那兩名女孩的準將,面無表情地說︰“追加兩名。”

    上校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先敬了個禮,表示遵命。

    準將再略略地作了一點解釋︰“是上個月從帝米雷星押來審訊的。迪悠琪,柯亞人;梅格,地球人;她們都是要犯,曾在地星盟總司令部服役。米娜上將再次親自審問了,卻還問不出什麼,元帥今早指示殺掉。”

    上校︰“是……可是,用得著這麼急嗎?這邊剛準備好,還是……等下一批?”

    準將︰“不。元帥等回話。以我估計,原因是元帥呆會兒還要和地星盟的統帥說話,可以以此刺激他,讓他亂方寸吧。總之,你別管了,執行吧。”

    上校︰“……是!”

    準將︰“其實,能不急,我還不急呢。就這樣孱弱的兩個女人,怎麼會審問不出?我就不信。懷疑是米娜上將有貳心……(忽然察覺失言)呃,這個可不能亂講。我一時多嘴,你絕不能泄露,你要知道,我是元帥信得過的人。”

    上校︰“是!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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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32:17 |只看該作者
準將︰“總之,既然元帥急著,現在就辦吧。我也要在這里看熱鬧,哈哈哈……”

    听了這話,上校內心一陣顫抖。準將也瘋了……他們在進行臨死前的狂舞。

    上校不敢再遲疑,示意士兵。

    幾名士兵走上前來,從準將手下的那里押過了迪悠琪和梅格,推她們走。上校怔怔地望著迪悠琪,已經看不見她的臉,背影則越看越象自己的妹妹。

    ……

    “別了,迪悠琪。”

    “別了,梅格姐……”

    迪悠琪說到這里,簡直要哭起來,但是想要不能向敵人示弱,忍著沒有哭。然後她們的眼楮被蒙起來,被牽過去牆邊,兩手固定住。

    有一些哭聲,是幾名將要被殺的女孩子。但大多數人一聲不吭。

    士兵們舉槍。

    上校拔出手槍。

    “怎麼?你想要自己過癮嗎?”

    這好象激起了準將的興致,于是他也舉起手槍,又提了一個建議︰

    “那麼,命令士兵先不要開槍。我們先來個比賽。我從右起,你從左起,規則是一槍一個,有一個打不中就算到此為至。最後比比誰的成績好。”

    上校點頭,高聲對士兵們說︰

    “你們听著,先不要向俘虜開槍——收起槍械——立正!”

    “立正!”

    幾個手下的軍官一一傳令,士兵們從剛才已經準備好瞄準的姿勢恢復立正。

    準將的嘴角滲出微笑,把手槍舉起。對準因為是最後被押過去所以排在最右邊的迪悠琪。

    “砰!”

    槍聲響起,回蕩在地下刑場的空氣中。

    血從頸部流出來……

    準將重重跌倒在地上。沒有哼一聲,再也爬不起來。臉上依然是剛才那副惡魔的笑容,只不過多了一絲驚詫和不甘。

    “砰、砰、砰、砰!”

    上校彈無虛發,接連解決掉跟隨準將而來的幾個手下。

    ……

    “上校,您瘋了嗎?!”

    一名軍官大叫,把手槍指著上校。

    “中校,我沒瘋。我正是在快瘋的時候清醒了。”

    上校依然以手槍對準原來的方向,卻好象對中校的威脅無動于衷。

    又一名軍官把手槍指向上校,再一名……

    黑洞洞的槍膛沉默著,人也都不說話。

    忽然,“嘩啦”一聲輕響。

    然後是“嘩啦啦”的一片聲音。

    一部分士兵們用長槍的槍口,對準了幾名向上校瞄準的軍官們。舉槍的人越來越多,也有維護自己的長官,將槍指向別的軍官或士兵的。

    頓時,一片槍林,互相向著自己人。

    ……

    “混蛋!”

    上校吼道。

    “我們是自己人,是同一團的兄弟!難道,難道我們就要在這里落得互相殺戮的下場?!”

    上校的聲音在回響,但是現在這樣,官兵們都好象中了魔法似的,誰也不肯先放下手中的槍。

    “……支持我的,先把槍放下,這是命令。否則,我將自殺。”

    上校皺著眉頭,把手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

    “我數到五。一、二……”

    “別!我們全听您的就是。”

    最初把槍指向上校的那名中校這時表明了他的立場,于是“嘩啦啦”一片聲響中,平端的槍林又盡收無遺。

    上校︰“各位,我們……都還有家人吧?我們都不想陪著戰爭狂人葬身在異國他鄉吧?兄弟們……我想通了,哪怕是一點點機會,我也要爭取。因為,我還留戀著這個世界!我還有拋不開的牽掛!我還想念離開了我就不能生活的親人!”

    接著,上校抑制了一下身體的振抖,舉起左手,說一聲︰“願意跟我起義的,舉手。”

    很快,一片手臂高舉起來,有的是空手,有的是連槍一起舉起。

    上校稍微松了一口氣︰“那麼,在上面的人發覺異常之前,我們沖上去。我們要高喊起義的口號,傳達起義的訊息。願意一起起義的都是伙伴,不願意的,沒辦法,雖然他們是同胞,但是跟隨瘋子的下場也只能是死亡!兄弟們,打這最後一仗,當我們的手丟下武器的時候,或者是去天國,或者回家!”

    “回家”兩字震憾人心,群情激昂。

    靠近出口的一批官兵便當先沖了出去,喊聲從地下向地上擴展,很快就蔓延到整個基地。

    由此引發的安德摩亞科駐軍大起義,很快席卷了整個星系,再牽動到整個佔領區。

    許多盟軍戰俘終于化險為夷,平民幸免于難的更是不計其數。

    這也是數日後,華琳女王宣布寬恕所有迪巴度所部起義官兵的原因。雖然在這戰爭中有失子之痛,但是,她更考慮到國家和人民。

    幾天的時間,內部暴動加上黃燁、費德等部及時進取,將迪巴度企圖自我毀滅再伴隨大規模人性滅絕的最終狂夢打個粉碎,柯亞佔領區重新回到聯盟的懷抱,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

    最後統計是︰從安德摩亞科駐軍起義開始,到各星球全部收復時止,期間戰俘被屠殺者將近十四萬七千人、平民被屠殺者一百六十一萬余人。這個數目還是很駭人听聞,但是相對事先最壞的打算,已經是極小極小。

    迪巴度……曾經自夸帝國第一猛將,最後卻成了喪心病狂的瘋子,死在自己部下憤怒的彈雨下。聯盟的戰士要找他算帳時,只找到一具滿身血污的尸體,包括一個尚能辨認的首級。

    第四節

    柯亞、翔、逸盧等國家地區的戰事基本平息下來之後,聯盟北線部隊迅速從上部戰場轉移,壓向南線。主力部隊會合美嘉星聯杰卡諾、包奇所部,從博洛尼爾向雪葉星聯本土突入。

    這一帶的邊境,是美嘉、雪葉兩國各自苦心經營的防線,邊境星系上的防御基地十分嚴密和完善。如果一開始就是“4+1”聯盟合力對雪葉作戰,雪葉至少還能牢牢堅守住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至于迅速落敗,就象當年的迪肯茲對美嘉星聯頑強抗衡一樣。但是現在聯盟一方的士氣高漲到了極點,雪葉軍隊的士氣卻受到連連不利的影響,又加上負罪的心情,因而越發低落,這就注定了戰局的勝負。

    果然是“哀兵必勝”,道義哪里會全無作用,詭計又哪里會全無後果!

    雖然伊伏德合作星聯明確表態中立,不會隨聯盟的勝勢而加入攻擊;雖然赫門蓋文所部盟軍到了普雷特地區後即被絆住;但是雪葉軍隊總體的頹勢已經無法挽回。

    6月1日,雪葉女王尤莉萬念俱灰,宣布無條件投降。這倒不用聯盟的敦促,她干干脆脆地下了命令︰全國武裝部隊放棄抵抗,無條件投降。

    這一天,雪葉星聯便如國哀一般……比國哀更灰沉。整個民族輸了一場象是賭博的戰爭,戰敗的後果是將面臨“4+1”聯盟特別是美嘉星聯,不知將會如何的處置和制裁。

    當年迪肯茲宣布投降時,軍隊和國民士氣還不至于太低落,還有將軍士兵哭泣著喊道︰“不要放棄抵抗!”

    可是現在的雪葉,沒有什麼人想要再打了。將軍士兵也是,中央大臣和各地官員也是,平民也是。國家宣布投降,雖然都感到悲哀,但是也感到解脫。

    其後,聯盟軍隊兵不血刃,解除了各星球上雪葉軍的武裝,長驅直入,將雪葉星聯全境置于掌握之中。

    這場“4+1”聯盟對“逸盧-雪葉”協約,兩個集團之間的浩大戰爭,就此落下幃幕。

    盡管各國都被戰爭弄得遍體鱗傷,總算結束了,今後可以和平了吧。

    銀歷160年的6月1日,這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聯盟各國,各文明星球上,歡聲動地。無數的鮮花彩帶向空中拋灑,幾乎全民都在賣力地慶祝勝利。各星球、各經度的時間有早有晚,就算是半夜,人們得到消息後也都爬起來,熱烈鼓掌,盡情歡呼,商店里用來噴灑的啤酒一時供不應求。聯盟五國,都宣布放假三至七天不等,讓人民盡情陶醉在喜慶中。

    真難怪幾乎所有人都這麼高興。戰爭結束了,而且周圍已經沒有什麼敵對國家,這就意味著︰和平可以是長久的吧?

    哦……6月1日,還是地球上傳統的兒童節。

    3年前的同一天,那是個陰沉的節日,那時,星盟處在亡國的邊緣,武裝力量面臨著最嚴峻的考驗。人民,自然也難以感到開心。除了極少一部分人——他們後來已經成了歷史的沉渣,連當時的敵國——美嘉星聯也不會喜歡。

    為勝利而歡樂,為失敗而悲哀,這種感情是狹隘的、淺薄的嗎?但是,歡樂與悲哀,是人之常情。有古話,不近人情者,非奸即惡,非惡即呆。也就是說,那樣的人,不是圓滑的,便是邪惡的;不是邪惡的,就是麻木的。難道真有人有完全的“世界大同”覺悟,不喜歡自己的國家、民族獲勝?

    要說“世界大同”,那麼,本心善良、秉持公正的國家民族在勝利以後,能夠維持起新的秩序,能夠不壓迫、不惡意報復落敗的異族人民,也就算是目前情況下可以達到的“世界大同”了。

    ……

    某一座城市,夜晚的街道,熱鬧更甚于白天,知道勝利的消息後,許多人激動得徹夜難眠。

    當然,也沒有忘記,今天是兒童節。家長還沒有把孩子忘到一邊去。孩子們也很高興啊。

    三年前大人們憂郁的時候,孩子還在真心地笑。因為他們不知道煩惱。不過也有一些,感受到了憂郁的氣氛。而今天,誰都是真心的笑,孩子們也最熱衷于“勝利”之類的字詞,認為這是大大的好事——雖說對“和平”之類的字詞還欠缺理解。

    “今天這樣子,東西會很貴哦……”

    一個半大不大的女孩子拖著父親的手,說出的話頗有點兒懂事的樣子。

    “不要緊。玲玲的最後一個兒童節,又是我們國家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日子,爸爸可不會在乎東西貴!”

    父親高興地說。要不是女兒在身邊,現在的心情真想隨便找個陌生人激動地擁抱一下!

    看現在大街上,人們都象是老朋友似的。冷不防就有人來和你握手︰“我們勝利了!”

    于是你也高興地說︰“萬歲!”

    然後你們又各自融入喧嘩的人群。

    夜空中煙花四起,還有因為經濟發展而擁有了私家飛艇的人們自發編隊搞起了空中大游行。

    建築物上到處掛著星盟和四個盟國的旗幟,有許多明顯是剛剛趕制。

    街頭和廣場上有業余樂隊在不知疲倦地演奏……那個似乎是興奮過度的鼓手不時串幫串得亂七八糟,卻沒有人給他喝倒彩、砸雞蛋。

    有醉漢向著維持秩序的警察喊︰“大兵!英雄!歡迎你們回來!”——結果被送進局里,招待一杯醒酒的麻辣熱湯。

    ……

    “老板,買這一些。”

    一間小店里,父親完全按女兒的心願加以滿足。

    “呵呵,這些嗎?老弟,你的女兒?真可愛。也快上中學了吧?”

    “是啊,算是最後一個兒童節。很快就是中學生,怎麼也不算兒童了吧,呵呵……”

    “好,這些送給你,祝你節日快樂,小朋友。”

    老板對女孩說。

    “嗯?”

    女孩的父親不明白。還是送上了鈔票。

    “啊,老弟,不用了。今天是勝利的日子,大家開心就好!”

    “是、是真的嗎?怎麼可以?”

    “是真的,哈哈哈……老弟,告訴你,我家的獨生女兒就是聯盟的軍人——服役于第一集團軍第二十五師,從衛國戰爭起就參軍入伍,其間讓我們兩老擔了多少心!現在可好了,和平了,今後不再有戰爭了吧?哈哈……太高興了。還有啊,國家和聯盟除了會撫恤所有烈士家屬外,也會獎勵所有參戰將士。戰爭結束、女兒復員以後,我們兩老再沒有什麼好煩惱的了!把這小店送給親戚,搬到望鄉星安居去。還要去旅游,我真想看看,別的星球是什麼樣子,哈哈……”

    “哈哈……羨慕啊,我也就一個女兒,不過才這麼小。”

    “爸爸!我不小了!而且,我以後也要參軍,我要隨著聯盟的大軍,打倒全銀河的敵人!”

    女孩不服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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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老板大笑。

    父親也拍拍女兒的頭,笑道︰

    “我還記得,三年前國家危難時,她說過︰“要是地球又被美嘉星聯佔領了,我長大以後就要再次起義!’”

    “真是個有志氣的小女孩。要是那時候也是大人,就會象我女兒一樣去從軍吧。”

    “時代不同了。現在的女孩子都不得了,哈哈……”

    “我們老了,慚愧,就只有在後面跟著開心與擔心的份!”

    “你還好啊,老兄!現在是勝利了,可是代價多大!這一刻,許多家庭恐怕是又開心、又傷心吧?”

    “說得是……呃,這樣的一天,我為何還非開店不可呢?老弟,不如來喝酒吧?”

    “謝了,可我不會喝酒……”

    “我會!”

    女孩喊。

    老板和父親又是一陣大笑。

    這樣的一天,隨便什麼事情,也可以引發人們的笑聲。

    第五節

    這座大都市,名為舞京,也稱武京。天空中,終于出現了盟軍戰機的隊列。

    機群搭載著陸軍,兵分多路,在雪葉人無聲的仰望中迫近地面。

    其中直奔皇宮方向的一路,黃燁正在里面。

    這是尤莉的要求,她說有些話要說。

    即使尤莉不這麼要求,黃燁也非來不可。因為在他心中總有受騙的感覺,那時得到雪葉再度宣戰的消息,一縷柔情撕得粉碎、只想向天空怒吼的心情……至今存留在心中。

    他還覺得,如果雪葉一早不參戰,聯盟也沒有後來那樣的損失。

    那時的停戰,雖不是黃燁因為動搖而促成,更不是因為尤莉的誘惑而有了私情,但是,覺得自己有責任——這是抹不掉的責任。雖說最主張停戰的,是華琳,她那時相信尤莉就象相信麗麗。她是以身為女人的經驗,這樣想的。

    很好……今天倒是要听听你還有什麼要說……

    我可不會再受什麼蒙蔽,聯盟會公正——公正地處置戰爭責任者,就算是一國之王。

    再說,我也有話要說,不說心里不痛快!

    黃燁這樣想著,指揮部隊,降落在皇宮外的廣場上。

    步出降落艙,向宮廷大門走去。

    許多陸軍與空軍的軍官、戰士們紛紛從戰機里出來,跟隨著走去。

    在舞京、在主星、在整個雪葉星聯,盟軍的各路部隊已經陸續降落地面,解除守軍武裝,接掌防務、穩定秩序。

    前面的宮門一帶,有已經列好隊的雪葉軍人。都還穿著近衛隊的軍裝,但都沒戴帽子、沒佩武器。

    黃燁遠遠看到了,門口正中,是一片特殊的色彩。白衣侍女們中間那個披黑紗的女子,是尤莉吧?

    怎麼又來這一套?這個時候還講排場麼?

    如果說那一次是一種美感,這一次,黃燁卻不禁眉頭一皺,將腳步放慢,讓將士們跟上來,並退入他們之間。

    心想,可不要象第一次見面那樣,來個冷不防的擁抱吧?

    但是想錯了……其實尤莉再怎麼多心計,也不是無恥而隨便的女人。這次不會再有那樣的場面了,肯定的。

    走近了,盟軍一方的人員停下了腳步。黃燁的左邊是武藤敦,右邊是賈靈麒,這樣,該不會有什麼被擁抱的危險了吧?

    武藤敦和賈靈麒警惕地看著對方的人員,尤其是尤莉,怕她有什麼壞主意,或者在萬念俱灰時干脆來個一了百了。他們勸過黃燁不要親自來,可是黃燁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長效迷魂藥?),居然還答應了尤莉面見呈降的要求。

    尤莉捧著一個玉制的、覆蓋著綢布的盤子,緩緩走了過來。

    賈靈麒一陣緊張,不過,總瞧不出有什麼危險(腰間有可以偵知炸彈的金屬感應器,也毫無反應),于是走前兩步,準備去接。

    但尤莉卻停了下來,那意思是非要黃燁去接不可了。賈靈麒轉頭看黃燁。黃燁也有點困惑的樣子,終于還是邁步向前。

    尤莉把盤子呈給黃燁,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黃燁再度猶豫,遲疑著,慢慢地接過了盤子。

    這一刻,尤莉掉下了眼淚。黃燁更不知所措了。

    “這……是我國歷代相傳的皇家印璽。代我呈給你的愛人,她贏了,她什麼都贏了。雪葉星聯自建立時起,經歷了多少風雲動蕩,終于自我這一代,國家不復存在。”

    尤莉努力地睜著眼楮說話,但是淚水的涌出使她不禁眨了幾下,低下了頭。

    “你這……這是何必……美嘉星聯未必要吞並你們國家呀……”

    黃燁原先帶有怒氣而來,準備好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要說,現在卻全都拋回地球的爪哇島去了,反而安慰起尤莉來。

    尤莉︰“不……我沒有想要再當女王的心,我也沒有傳人,即使歸還王位給母親,可她也和我一樣傷心。公平說,你只是我單戀的戀人,而且,雖然你已經唾棄了我,但你還存在于這個世界,這就使我還有一點兒安慰。而我父親……請你釋放他,讓我們一家團聚,從此象普通人一樣生活吧。多少掙扎,最後是這個樣子……是命運吧。各國紛爭總有各國的理由,很難說是誰對誰錯……是命運弄人吧。”

    黃燁︰“……”

    尤莉繼續喃喃自語似的說著︰“命運哪……要是地球就在我們國家旁邊,或許現在傷心的就不是我……(看到黃燁想要說什麼似的)哦,不,你不要反駁。反正我是要退位的人。我思考過了……你別看我現在蠻灰心的哭泣,退位的真正原因其實是……與其讓國民承擔龐大的戰爭賠款,不如讓他們加入美嘉星聯;與其讓一個受制裁的國家留存,不如讓它並入穩固的聯盟;這對人民來說,是好事……他們從此將生活得安定、幸福。”

    黃燁︰“……”

    尤莉︰“幸福……幸福!”

    說到這里突然跪下來,掩面痛哭。

    看著她這樣穿心似的悲慟,黃燁也沒法不動情。想要說什麼,想要俯下身去,但是身體就象僵了一樣——也許,是立場,立場讓他猶豫著要不要把尤莉扶起來,要不要讓她靠著哭一下。

    一遲疑,雪葉的侍女們已經趕緊上來扶起了尤莉。

    尤莉哽咽著說了最後的話︰“我……只是想見你最後一面。這樣就好了。但是,假如我必須上戰犯法庭的話……我們還會……不……我求你,那時候不要到法庭去……如果可以,幫我求求你的愛人,今後放我安靜地生活……”

    這最後的話愈發地讓人揪心,黃燁怔怔地,看著尤莉被侍女扶走了。這是昔日那個野心勃勃的女孩麼?她曾是怎樣的開朗、怎樣的有自信!現在卻……

    但是,總算一切結束了。戰爭也好,預算外的戀愛也好。比起第一次也將是今生唯一一次的戀愛,這第二次的、不算是戀愛的戀愛,風波也真不少……

    結束了……讓已經疲憊不堪的人,好好地睡一覺、好好地休息,忘記了沉痛,忘記了悲哀。

    讓歷盡艱辛的人,去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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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一節

    數日後,凱旋回歸的黃燁,受不了麗麗的哭鬧,只好不先回地球看父母,到美嘉星去報到。

    總算避開了迎接的人群,跑到沒人的地方來個感人的見面擁抱之後,還沒幾句話就吵起來了——

    “戰爭好不容易結束,你卻不趕快回來看我,而跑去看尤莉去了!是不是想要故意氣我啊?是不是因為她比我漂亮啊?嗚嗚……”

    “你鬧什麼鬧啊!”

    “……”

    “……我們都要結婚了,不是嗎?”

    “嘻嘻,所以才要鬧!啦啦啦……啦啦啦……”

    “你白痴啊?”

    “住嘴,我不許你對我說不好听的話。”

    “好、好……這位公主好可愛哦!”

    “這就對了。繼續呀!”

    “真是……好可愛哦!比尤莉可愛一萬倍!”

    “不許跟我提尤莉!”

    “可是,我是說你比她……”

    “比也不行!”

    “好……不比也是你優越。你將是意氣風發的戰勝者,她將以亡國之君的身份上法庭……”

    “別這麼說!”

    “又怎麼了?”

    “她好可憐的。”

    “你……我都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什麼了,一會兒氣她,一會兒可憐她。”

    “將心比心啊,我想,要是我打輸了戰爭,一切也沒有了,那會是怎樣一種心情!所以……算了吧,我不會再怪她什麼了。”

    “……”

    “你在想什麼呀?好不容易回來相聚。”

    “我給你一件東西。”

    黃燁說著,拉著麗麗向戰機走了過去。戰機是特許停在王宮的。黃燁在機場踫到前來迎接的麗麗後,就用這個把她載了回來。是不是因為勝利了,所以“假公濟私”一下子也不要緊?不是的,以黃燁的嚴謹,哪有把戰機當做載女朋友兜風的專機的道理——盡管她于公而言是友邦國家元首。

    這便是為了要交給麗麗的那件東西。

    “禮物嗎?太好了!謝謝你呀,我好感動——”

    “——可惜不是。”

    “(臉沉下來)……”

    “別又這種表情啊!”

    “你、你好不容易才回來,居然一點禮物也不給我帶?逸盧的也好、雪葉的也好啊,各星球上的名產,難道還少啊?你沒時間的話,不會打點你的跟班去采辦嗎?”

    “什麼呀!誰是‘跟班’哪?司空遙是司令部的參謀,她可沒義務打點我的私人事情。我又從龐都轉戰到雪葉,一路馬不停蹄,走不開嘛。”

    “司空遙?那個蠻可愛的女孩子?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不行不行,你趕緊把她調了,換些男的當參謀去。”

    “為什麼?!”

    “你不看我旁邊,侍衛都是女的嗎?”

    “那跟我有什麼相干?”

    “不許你身邊有女孩子圍著。我會吃醋的。咱們快結婚了,而且,戰爭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既然結束了,誰來當參謀都一個樣。”

    “……貴、貴國這種無理要求,我國是不會答應的。”

    “……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你別跟我裝蒜,我看得出來,那個你總叫她‘小遙’的女孩子,她看你時,眼神有點兒曖昧哦。”

    “沒有吧?”

    “這是我作為女人的嗅覺……啊不,是直覺。”

    “你多疑了啦……”

    說到這里,已經到了。兩人乘起落艙升上去,進入主艙。

    麗麗︰“真希望……希望你載著我,到星辰之間旅行去。”

    黃燁︰“這個要求比較合理,可以答應。不過,要用你的專機。這飛機是作戰用的,沒有用來蜜月旅行的道理。”

    麗麗︰“……(臉紅,說不出話了)”

    黃燁打開文件櫃,取出一個盒子,再從盒子里慎重地捧出一件由精致的綢絨布裹著的東西︰“來,這就是,尤莉要我當面交給你的。”

    麗麗︰“尤莉?!”

    黃燁︰“是。”

    麗麗︰“(指自己)我?!”

    黃燁︰“是。”

    然後把綢布展開。麗麗一看,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禁呆住。黃燁再把當天的情形說了一遍。

    麗麗︰“(沉默良久)……原來,你們是這樣的會面。”

    黃燁︰“否則你想會是怎樣?”

    麗麗︰“嘻嘻,那就好。不過……也蠻悲哀的。”

    黃燁︰“是的。”

    麗麗︰“……我決定了。”

    黃燁︰“決定什麼?”

    麗麗︰“我提請華琳阿姨和威廷裕大叔,還有貴國和龐都新議會,特赦尤莉,也特赦一切沒有犯下惡性戰爭罪行的雪葉軍人、官員。他們可以不用受審。”

    黃燁︰“這個,甚好。我會知會弗瑞克,讓他和現任星盟秘書長溝通。畢竟,把因戰爭而起的裂痕消彌到最低程度,對哪邊都有好處。”

    麗麗︰“是呀。我們也曾是敵國,不是嗎?”

    黃燁︰“那時,我做夢也想打倒美嘉星聯。”

    麗麗︰“我做夢也想把你的心志改變。但是,就算抓了你三次也沒達成這個期望。”

    黃燁︰“別提了,這是我畢生最抬不起頭的事!”

    麗麗︰“哪里,這不正證明了你的百折不回和為大局不計榮辱麼?這是男子漢的氣魄,一般人誰能做到!盡管走了許多彎路,我們美嘉星聯,現在是真心接受了當年地球人的主張,不僅是我,而且我們所有的國民,都愉快地接受。在此基礎上,聯盟永固。”

    黃燁︰“祝願戰爭結束後,聯盟依然同心同德,不可分割。”

    麗麗︰“那是肯定的。因為我們各國的感情非常好。對了,華琳阿姨應該有跟你說過吧?”

    黃燁︰“什麼?”

    麗麗︰“柯亞的王位……”

    黃燁︰“沒有,她沒有說。我也不會有這個想法的。我弟的死,我只有……痛心、遺憾。今後我會把他的母親當自己的母親。但是,我肯定是不會去當什麼國王的。其實當親王已經大違我的本願了,只因那時候感情基礎還沒有象今天這樣牢固,為了增進信任,柯亞便封爵于我和弗瑞克、赤川晴美,而我們也接受了。說實在,或許是我們固執于本星球的傳統,可是,我們實在不習慣于王政體系呢。”

    麗麗︰“王政不好嗎?共和的國家不一樣存在弊端嗎?其實,這也不用爭論了。王政體系,每一個軍人、平民也有靠自己的奮斗獲得應有的名望、財富、爵位的可能,這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就算世襲,世家也會有比較良好的教育傳承。誰也希望子孫繼續光大家業,不是嗎?”

    黃燁︰“是。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所以,我算是接受了。反正,只要人人有同等的公民權、人人可以憑自己的奮斗達成自己的理想,這樣,就是一個好的社會關系系統。”

    麗麗︰“嘖,不說了!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還談這些政治理念什麼的做什麼?不如……嘻嘻,告訴我,你想要怎麼樣的孩子?”

    黃燁︰“我想要……許多。”

    麗麗︰“討厭啦!”

    黃燁︰“是你自己問的。”

    麗麗︰“……”

    黃燁︰“……”

    麗麗︰“……”

    黃燁︰“……”

    麗麗︰“……喂。”

    黃燁︰“……嗯?”

    麗麗︰“今晚,要不要留在宮里?”

    黃燁︰“繼續看星,然後……預測大吉、大凶嗎?”

    麗麗︰“才不是!嗚嗚……你欺負人家……”

    黃燁︰“我哪里了?”

    麗麗︰“你知道,我在13歲的時候和你初次,現在都已經……嗚,都已經22歲了!別的星球的公主、女王大多數是早早地結婚,象我這樣22歲還沒有結婚的,都成笑話了!你有沒有听到各種各樣的傳說?有傳說我這樣的、有傳說你那樣的!”

    黃燁︰“什麼傳說?什麼這樣的又那樣的?”

    麗麗︰“你真沒有听說過?”

    黃燁︰“沒有。”

    麗麗︰“嗚……欺負人。”

    黃燁︰“我說沒有啊!這怎麼又欺負到你了?我天天忙得很,可沒閑功夫去听小道消息,真的!”

    麗麗︰“……”

    黃燁︰“……”

    麗麗︰“算了,總算天天還記得給我來個或長或短的通訊,所以人家也不是很寂寞。”

    黃燁︰“對吧?我現在也很有戀愛的自覺呢。”

    麗麗︰“該不會是為了交差?應付應付我?”

    黃燁︰“不是!”

    麗麗︰“嗚嗚,令人家感動!”

    眼楮真的有點濕潤,神情又變得溫柔起來。

    黃燁把頭忽地一垂,已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第二節

    那一天,就在戰機上聊到很晚。見面時的麗麗,脾氣似乎更加地捉摸不定,有時頑皮,有時溫順,有時還挺“凶惡”的樣子。黃燁則以不變應萬變,如同一個木頭人,一問三不知,一推就搖頭,或點頭。

    或許,是因為這兩個人因為彼此身份的關系,都沒有什麼戀愛的經驗,一置身于戀愛中,便不知怎麼表達內心的感情、怎樣的舉止才恰當。

    不過這也好……他們相處還算可以。

    敲定了于10月27日,也就是麗麗22周歲生日後的第三天舉行婚禮。以後這就可以形成一個節日,讓美嘉星聯的人民每年10月25日至27日放三天假,也是一件好事。誰會嫌節假日多呢?而且,由于兩人的傳奇效應,10月27日會變成另一個情人節也說不定!

    議定了這個,黃燁便趕回地球看父母去了,然後就到柯亞星去探望華琳女王。華琳私下跟麗麗說過,想要立黃燁為王儲,但是覺得以他的性格不會答應。現在麗麗確認了黃燁的意思後,這事情便算作罷了。柯亞的王儲之事暫時擱置,反正華琳年紀還不大,而且挺健康。她在再度沉痛以後還是恢復了樂觀的樣子,以國事為重。雖然丈夫、兒子都相繼去世後,她在這世界上已是孑然一身。就算有人有心促成她再婚(包括麗麗、威廷裕、坦普林松等友邦元首),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人選,再說,華琳對丈夫的深情是很堅定的,她的品德也相當深入人心。不是說從一而終就是封建思想;對一份感情不舍不棄、發自內心的珍惜而持守終身,這是很寶貴的。

    然後得和弗瑞克一起去拜訪威廷裕國王。黃燁猜,這一次,弗瑞克應該會向國王求娶玻美拉公主為妻吧!玻美拉是大公主,是列霞的王儲,在當年弗瑞克留學列霞時就鐘情于這位“大哥哥”,後來一縷芳心不斷,熱情地倒追著弗瑞克。若那兩人終于成婚,這是他們之間的好事,也是聯盟的好事。

    列霞之行後,要去龐都。本次戰爭,龐都因為內亂而受創傷最深。創傷過去,國民和軍人普遍還有一種愧疚感。作為聯盟友邦,應該幫忙消彌這種感覺。聯盟強調,就算在最危急的那一刻,龐都依然是聯盟的成員;就算國土淪陷,就算受了脅迫,軍人和國民還是心向聯盟;這才有後來聯盟的大反攻,以此為契機一舉平定逸盧帝國,再以余勇平定雪葉。

    然後……還要去雪葉星聯,再與尤莉見一面。哦,這是受麗麗拜托的。自稱愛吃醋的麗麗,卻會主動要黃燁去見尤莉。本來尤莉那天那番話的意思,已經是與黃燁決別了,黃燁也這麼默認。

    這便是因為“將心比心”、“兔死狐悲”?同是女王又同在戀愛中的麗麗,因此同情同是二十幾歲未出嫁的尤莉?

    那天囑咐黃燁的話——

    “總之,我要給我帶到誠意。我沒有嘲笑她的意思,真的,你可不要讓她有這種感覺。此外我還允許……比如……比如讓個肩膀給她靠靠、借她哭哭,僅此而已了!”

    “哦!是嗎?你還真是小氣……”

    “小氣?!那你想怎麼樣啊?”

    “別、別、放開我,透不過氣了!我是說、說你很有同情心。”

    “那就是了。然後回來,我們在一起渡過一段快樂時光,我給你建的行宮已經快要完成了,就在王宮旁。那個方向,你看見了嗎?沒有的話,呆會兒起飛的時候看一看吧!然後我們在預定的那一天結婚。我們的相愛不容易,結婚後也要彼此珍惜哦!”

    “這也是我要說的話。”

    “真的?”

    “真的。”

    “噢!親愛的——嘻嘻,是不是叫得肉麻了點兒?”

    “沒有關系,今後我也這樣叫,親愛的……哈哈哈,好象真的有點不習慣!”

    ……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不變的俗事,不變的儀式。人類千秋萬代地繁衍下去。作為智慧的生物,懂得了愛。或許正是因為有了愛,人類才能成為萬物之靈。

    “你可想要,不意的一次相逢?”

    這當年寫下的詩,竟然與後來的際遇相合。

    當時黃燁已經與麗麗相逢,因此有她的影子,有隱約的憧憬。

    當憧憬被嚴酷的現實所遮蓋,憧憬依然是憧憬,不需要具體化,在潛意識里。

    “相信著,我們便會再相遇。”

    所有的邂逅,邂逅之後若懷著這樣的想法,那麼,奇妙地,不可思議地,會成真。

    就算人海茫茫,大到宇宙遼廣,彼此相信著,便會再相遇。

    銀河大開通時代來臨了。

    許多星球上人們古老的願望成為現實。

    縱橫星辰間的偉業,或是遙遠如夢幻的戀曲。

    異星之遙,我們邂逅、我們重逢,我們歷盡坎坷,我們迎向未來。

    我們相愛……從還不知道愛是什麼的時候……

    那時候,以為愛就是喜歡到想和他(她)在一起,總在身旁嬉鬧,笑著無憂慮。

    再後來,認為愛就是深深縈系的情感,互相倚靠著這份情感,同享悲歡。

    什麼時候起,知道愛還不僅是這些……

    愛是什麼,沒有人能夠描述一個確切的定義。

    愛的感受,也是因人而異。

    有了愛,憂傷也是一種美好情感。

    戀愛的惆悵,或許正是戀愛的精彩。

    讓我們不要忘記置身于戀愛中的感覺。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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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32:53 |只看該作者
叱 風雲的人、驚天動地的人、萬眾景仰的人,都不如與愛人兩情相悅的人,來得幸福吧?

    誰都有寂寞的時刻……

    “生命于世間,是永遠的孤獨”——這是誰的名言?

    愛便是為了打破永遠的孤獨,飄渺時空中生命與生命間的互相溫暖,超越生死。

    你相信嗎?這僅僅是憧憬嗎?

    ……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也沒有。

    生命誕生于無生命的世界,生命經歷了一度的閃亮,將重新歸于無邊的沉寂。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生命的意義有很多。

    愛、信念、自由、道義……等等。

    有的人把有些追求看得比愛還重;但是,他們往往會更珍惜愛。

    他們覺得自己懂得了生命的意義。

    第三節

    六月下旬,從柯亞回來後,黃燁和弗瑞克只在地球上短暫停留,馬上又要到列霞星聯去訪問。同去的還有魏連平等當年在列霞留學的將領。六七年的時間恍然如夢,現在就算最年輕的黃燁都頗有髯須了。

    威廷裕國王親自來迎接,看見黃燁這樣子,頗覺意外,忍不住笑道︰“黃燁啊,你怎麼忙到連胡子都不刮?不是和平了嗎?”

    黃燁苦笑︰“我要刮的,時間也不是問題,只是女朋友不讓。”

    頓時在場一陣轟笑。

    黃燁︰“我也覺得不象樣,可她偏說喜歡。罷了罷了,男為悅己者容。”

    眾人又一陣爆笑。

    威廷裕︰“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怪不得。不過,黃燁你似乎又變得開朗些了,不亞于當年年輕的時候。”

    于是威廷裕拉住黃燁,領著眾人向機場邊上的一列飛艇走去。

    黃燁一邊走,一邊又說︰“現在還算挺年輕的吧?我還沒到第三個本命年呢。至于開朗,是啊,和平了,大家從此都應該更開朗才是。陛下也讓人感覺更加爽朗了呀!”

    威廷裕︰“我沒有什麼煩惱,當然一直很爽朗。你們知道嗎?爽朗便永遠年輕。”

    輝林元帥應聲道︰“我們列霞人是著名的開朗民族,我也算是……嗯……”

    不約而同地,眾人的眼光朝一邊移去……只見這時,真正又年輕又開朗的玻美拉,已經在和弗瑞克親切地說話。她的眼楮呈心形、胸中正小鹿亂撞。在地球人中算是著名開朗的弗瑞克,相形之下頓顯拘束。

    干咳兩聲,威廷裕請客人們上飛艇前往王宮,國宴招待。

    賓主雙方便換了一個地盤,坐下來好好說話。

    此行于主人們覺得,就象是客人們簇擁著未來的王朝女婿,前來正式上門提親。

    客人們也多數是來湊熱鬧的神情,心想搞不好還能趕上一場訂婚宴。只有黃燁和魏連平心中有一些忐忑,因為在來的路上,弗瑞克終于對他們說了一番話。這大出兩人的意料之外,但是弗瑞克又叮囑說,讓他一個人解決就好。

    席間弗瑞克和玻美拉雙雙失蹤,賓主們心照不宣,裝作誰也沒看見,繼續談笑。

    白芩和赤川晴美也在坐,她們的臉上也都有笑容。晴美是當年留學列霞的,白芩卻不是,只因為被拉著,便也來了。

    曾經留學列霞的重要將領倒有一位沒來,她就是佳茜——當年的地球武裝力量里最早佩上將軍軍餃的女孩子。她倒托病沒來。別的戰友大約猜得到,佳茜大概是因為在吃玻美拉的醋。她甚至還曾經說過,當年她和弗瑞克結伴起舞的時候,玻美拉還不過是個愛望藍天的小姑娘。

    所以……佳茜現在大概正在她的故鄉英格蘭,陪伴父母和探望親朋,並郁卒中。英格蘭和比利時不過一海之隔,現在卻讓外星的女孩搶走了在外星結識的弗瑞克,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怎麼辦?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在這個時代、在英格蘭地區絕對罕有的“老處女”啊……郁卒。六七年不平凡的歲月,雖然精彩的回憶很多、但卻終究留不下戀愛的片斷?那,還是有些遺憾的。

    倔強的佳茜,甚至有一個想法︰就算他們這次訂婚成了,自己要再想辦法打動弗瑞克,把他搶回來——甚至就算在婚禮當場都行!有情敵的戀愛是戰爭,佳茜早已習慣了真正的戰爭,情場之戰又是如何呢?總之,就算轟轟烈烈地戰敗了,也不要緊,反正世界上男人多得是;因為覺得佳茜和弗瑞克不成了,重新給她發來的情書又已經堆成小山,發信的人,有的是朝夕相處的本部將士,有的是聯盟某星某地的大富翁,有的……根本連名字沒听說過。

    信件,古老的手寫信件,只有在這樣的場合才會繼續派上用場。沒有死心,期待著有奇跡般的驚喜;但是還是沒有在情書堆里認出弗瑞克的字跡。倒是有同名的,確認是空歡喜後,佳茜毫不留情地先把那一封投入垃圾簍。

    列霞星上的國宴正熱鬧著。弗瑞克中途把玻美拉公主拉出來,說希望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玻美拉興奮得快要暈倒過去。要知道,她為了等弗瑞克,還保留著初吻。盡管現在已經頗有女人的味道,但她也不過是從情竇初開就迷著弗瑞克、戀愛經驗甚少的少女。

    玻美拉︰“這里好嗎?這個花園是我的,平時都沒有人的。”

    弗瑞克︰“好的。公主殿下,請您听我說。”

    玻美拉︰“叫我玻美拉就好!”

    弗瑞克︰“……玻美拉公主,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玻美拉︰“(激動地)是的,我認真听著。”

    ……

    天空中可有小天使在飛舞?

    可有仙女在散花?

    ……

    陽光燦爛,百花爭艷。

    愛與美的女神是否微笑著看著他們?

    ……

    過了一陣。

    玻美拉哭了。

    弗瑞克把她擁入懷里,但是沒有吻她。

    ……

    終于,玻美拉還是吻了弗瑞克,學著大人的樣子,深深地吻。

    弗瑞克拒絕不了,也不用拒絕,他也吻玻美拉,因為覺得她很可愛。

    玻美拉的美夢已經幻滅,她學到了戀愛的又一課。不過她依然要求拉著弗瑞克的手,並請他以後依然經常到列霞來。弗瑞克說︰好的;又說︰不愧是你啊,小姑娘。

    拭去了悲傷的痕跡,兩人攜手回到了席間,似乎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賓主們還在談笑,裝作沒察覺什麼。大家認為,那兩人一定先私下“達成共識”了吧,不過,玻美拉年少不經事,臉皮也薄吧,又是長公主、王儲的身份,不要拿她開玩笑為好吧。

    眾人都在心里含笑,除了首席上的黃燁、魏連平相對而望,似乎有點驚訝。意思是︰怎麼現在他們反而牽起手來了?該不會是弗瑞克害怕了玻美拉的眼淚,終于改變了主意?他不是堅決地說要……

    停留了數日,客人們歸國。

    這期間,弗瑞克和玻美拉還象以前一般親和——應該說是更自然了。

    到告別的時候,威廷裕還納悶︰怎麼?沒動靜?該不會是瞞著老父我私訂終身了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又或是弗瑞克外表灑脫,內里卻很害羞?唉,年輕人的事,不管了……

    直到再過了幾天,一個消息從地球傳來,威廷裕頓時愕然。

    玻美拉微笑著看著父王,那樣子婷婷玉立,真有成長了的公主之風度。

    威廷裕完全明白了,呵呵笑起來。

    玻美拉上前來倚著威廷裕的手臂︰“爸爸,我想要戀愛。”

    “好。我會發布消息,為你招親。”

    “不……我僅僅是想,邂逅一個人,然後戀愛。”

    “哦?為什麼?”

    “我現在忽然覺得,戀愛真是美好的事。”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出去旅行,或許會有與喜歡的人相逢的機會呢。”

    “……好吧,但我不會同意你一個人出去的,我派蒂麗妮少校隨身保護你。”

    “那就這樣說定了,爸爸。”

    “還有一個問題——你想去哪里?”

    “地球。”

    “噢!天啊。不過,我也猜到了。你是想學你的麗麗姐姐麼?好,去吧,祝你好運。我會拜托對方政府保密的。”

    “謝謝爸爸!”

    ……

    就這樣,兩年後,玻美拉公主成婚。威廷裕的女婿雖然不是弗瑞克,但還是地球人——一個懵懂到認不出列霞公主(雖說化了裝)並跟她一起旅行的遲鈍家伙,而且也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但他確實蠻忠誠厚道的,從此,他們一生也相親相愛。

    這是後話。

    第四節

    宇宙飛船的隊列從列霞回到了地球,降落在武夷山總基地。因為已經和平,又是到友好國家訪問,都是調用國家的飛船,各軍戰機已經回到各基地待命。地星盟的軍隊,不久後也將有大量人員退役,換上更年輕的一輩。經歷了歷次戰役的軍人,都是地星盟立國的功臣,其中許多人並不想戎馬一生,只是為了保家衛國,因此踏上了星際的旅途。和平了,往日的崢嶸歲月留下一段段故事,從此又將繼續各自的人生路。有人要當科學家,有人要當藝術家,有人要當企業家,有人只想寧靜平穩地過安閑的日子……

    武夷山總基地,這個地方也將為歷史銘記,更留在曾經在這里戍守的將士心里。

    這里傍晚的暮色很吸引人,晚霞常會讓人望著望著就發了呆。

    明天再各自分手吧,回五湖四海各自的家。戰爭結束後先讓各軍將士有一個愉快的假期,之後再討論各自的去留、新軍隊的建設等問題。

    天色已晚,再見夕霞,誰也懷念這個從起兵時就作為總部的基地吧?作戰在外,許多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營舍里還保留他們的舊房間,可以牽起回憶,重新記起往日的足跡。

    黃燁︰“把東西放進房間里,然後去吃飯、洗澡。晚上要安排什麼活動再說。”

    弗瑞克︰“是!你們听見沒有?總司令的命令。”

    黃燁︰“喂、喂!老兄……”

    弗瑞克︰“(不理黃燁,對另一邊嚷道)這位少將,你怎麼帶了這麼多的紀念品?該不會是強要人家送的吧?”

    蕭湘燕︰“什麼呀!我還發愁呢,是人家非送不可呀!您不看,送給晴美樣的更多!還有,白芩樣並沒有母校和校友,也這麼多!”

    弗瑞克︰“嗚呼,為什麼我弗瑞克樣,就只這個——”

    說著拿出了玻美拉送的可愛娃娃,眾人大笑。

    魏連平︰“你要是向玻美拉求婚哪,人家舉國相贈呢!後悔了吧?”

    弗瑞克︰“哪里,一點不後悔。我的真愛不是玻美拉。而我要爭取。為了表示誠意,我必須先跟玻美拉說清楚啊。”

    “什麼?!”

    大多數人覺得意外,才知道弗瑞克和玻美拉原來竟是不成。

    弗瑞克︰“(拍拍娃娃的臉,吻一下)不過,她還是送我這個。”

    又一陣笑。玻美拉送弗瑞克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但他當然不好說。

    黃燁︰“你還挺滿足的!”

    弗瑞克︰“是。沒傷害到她就好,很高興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

    又若有所思地說︰“好象現在這個時代,女孩子也越來越堅強了。不過,她們仍需要愛,是不是?”

    黃燁︰“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該比我們在場所有男人都更清楚吧?”

    弗瑞克︰“哦!或許吧,我是接觸過不少女人,可我依然不敢確定,我真的明白了女人。”

    魏連平︰“這個誰也不敢確定吧?包括已婚的我。還有女人們自己,恐怕也不明白。”

    弗瑞克︰“……總之,我現在的心情,很緊張啊。”

    黃燁︰“你也會嗎?”

    弗瑞克︰“會的。這是背水一戰。”

    黃燁︰“加油了。”

    弗瑞克︰“謝了。”

    蕭湘燕︰“你們在說什麼呀?”

    黃燁︰“沒什麼,很快會揭曉。大家解散吧。九點在第六機庫外集合,再度共賞武夷之月!”

    “耶!”

    眾人喧嘩起來。這些天心情都很好,誰都格外開朗,都不象平時那種四平八穩的軍人樣子,只象是回到母校的校友一般。

    蕭湘燕︰“我可沒有參加過,我留學了好幾年,是在衛國戰爭時才歸國入伍的。”

    黃燁︰“那也好,坐在那里可以讓你想象一下剛起義的時候,大家那種心情。以現在看,當時的困難太多了。但是,那時候大家都很有信心,沒有人懼怕,沒有人沮喪。相信著,我們的事業肯定會有犧牲、但是也肯定會有人堅持下去,進行到底。我們這一批不行,還有後來人……好了,呆會兒再感慨吧。現在解散。”

    幾個聲音跟著起哄︰“听到沒有?總司令的命令——解散!”

    眾人笑了一陣,解散去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

    魏連平捧著一個紙袋,拎著一網子飲料,找到正在當年的參謀本部前閑逛的黃燁。然後一起坐在本部前那一道長長斜坡的草地上,吃面包就飲料——當年曾經是這樣,剛入夜時有這麼一陣悠閑時光,然後便需要各自面對各自的任務。黃燁那時是“先鋒大將”,倒不常到本部來;魏連平則是“後軍大將”,基本上都留在本部,那時的後勤部也還沒有獨立的辦公地點,附屬于參謀部。

    黃燁︰“好吃……”

    魏連平︰“是吧?我就一直吃這個廚師做的面包。”

    黃燁︰“哦?”

    魏連平︰“沒想到她現在還在。而對我們來說,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幾乎遺忘這里了。”

    黃燁︰“是啊,差點連地球也忘了。”

    “呵呵呵……”,兩人笑。

    魏連平︰“東西為什麼好吃?”

    黃燁︰“是因為做的人用心吧。”

    魏連平︰“對。她還很擅長烤餡餅、做法國菜。當然,中國菜也是精通的。”

    黃燁︰“哦?”

    魏連平︰“那個給我們做廚師的女孩子。”

    黃燁︰“哦!”

    魏連平︰“她除了烹飪什麼也不會,但是一定要加入我們,結果就來當廚師了。”

    黃燁︰“這不也挺好?沒有廚師,我們解決不了吃飯問題,也沒法打仗啊!”

    魏連平︰“但她覺得,我們吃餅干也能過活,所以她不過是多余的,有則更好,無也兩可。剛才她和我聊天,還說這話。”

    黃燁︰“不是這樣啊,有好吃的東西,我們更有精神啊。”

    魏連平︰“是吧?”

    黃燁︰“是啊。”

    魏連平︰“就這樣一個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善良。我是深深了解到她的善良的人之一。”

    黃燁︰“哦。”

    魏連平︰“真是意外的重逢,她還在。而很快也將不在了,她要結婚了呀。對方一定是深深了解到她的善良的另一個人吧。”

    黃燁︰“哦!”

    魏連平︰“我不禁有點欣慰又有些悵然啊!”

    黃燁︰“悵然?你在想什麼?你可是結婚了的哦,難道你是嫌你夫人不會做中國菜?”

    魏連平︰“哪里!我是感嘆而已。感嘆還不行嗎?難道你,便沒有對愛人以外的女孩子有好感嗎?一種朦朧的感情啊,使我惆悵!來,干杯。”

    黃燁︰“干杯。哦……弗瑞克呢?”

    魏連平︰“四處采花。見花就摘。”

    黃燁︰“嗯?我記得我們有一項紀律是要愛護花木呢……”

    魏連平︰“這個時候,就原諒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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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燁︰“……”

    魏連平︰“你想什麼?”

    黃燁︰“我想,羅嶧天上有靈,應該就是那種心情吧︰有些欣慰、有些悵然。”

    魏連平︰“是的……這樣才是男人的心胸。他的感受,該比我深很多吧。畢竟我只是對一個昔日常常笑臉相迎的女孩子,而他是對他苦戀多年的女朋友。”

    黃燁︰“苦戀嗎……”

    魏連平︰“是的。雖然他們感情好,也沒有什麼外在障礙,可是也愛得很辛苦,不是嗎?最後便是一道最大的障礙——生死鴻溝。”

    黃燁︰“你別說了……”

    魏連平︰“不……我……”

    垂頭默然。

    黃燁︰“起來!我們沿這斜坡走下去。我記得坡下左側有個籃球場吧?看看跟值班的士兵借個球,我們投一投去。”

    魏連平︰“好啊,你還天天進行晨練嗎?我已經快要坐胖了。”

    黃燁︰“沒有。我已經中斷了好一陣,太忙!不過,有機會還參加陸軍的野戰訓練。以後,要恢復天天晨練。”

    魏連平︰“那就好。我也還沒到而立之年,怎麼可以胖起來!今後也要重新開始天天鍛煉才行。”

    黃燁︰“生命在于運動,起來!”

    魏連平︰“是!司令官!”

    ……

    白芩和赤川晴美從女生浴堂里出來,頭發濕潤,身上散發著清爽的芳香,回宿舍去。

    當年,同行的還有一個有大姐姐風範的女孩子——尹小寧。兩人不約而同地,記起了她的聲音和笑容。

    “呆會兒見!”

    在樓梯口道聲別。

    ……

    梳妝完畢,晴美在白芩所在的那一幢宿舍下等著,卻遲遲沒有等到。

    “難道先走了?不可能啊,說要等我的……還沒打扮好?那也不對,她幾乎都不化妝。”

    晴美疑惑著。在晴美眼里,白芩幾乎就象尹小寧一樣是悲情女孩,她都不怎麼化妝,這一點簡直象“未亡人”一樣。不過,不化妝有不化妝的好看。

    結果,晴美空等了半個多小時,忍耐不住上去一看,才見房間里也沒人。居然被放了鴿子……有點不高興,往第六機庫前的集合地去看,可是也沒有見到。

    問一下別人,誰也沒見到。

    不過,魏連平說︰“不用擔心。我知道。總之,我們只管聯歡,她呆會兒會來的。(將頭一側,招呼道)嗨,那邊那位穿陸軍軍裝的男子——哦,看清了,是李皖兄弟啊,來,幫我們提東西。喏。”

    李皖︰“連平兄!你該不會要我把這個提到嶺上去吧?咱們還是叫幾個值班的士兵……”

    魏連平︰“不行。身為國家上將不能沒有出息。連這個也提不動的話,你很快就會和我一樣發胖。”

    李皖︰“這什麼話……得,我提就是。”

    魏連平︰“還有……那邊那個健壯的阿根廷男人,不許跑,我以後勤總長之名,請您提這兩瓶開水和一套茶具上去,千萬不要打爛了。”

    里瓦達維亞︰“那您呢?”

    魏連平一仰脖子︰“我打籃球太累,提不動了。”

    李皖︰“呵!(心道︰那也叫有出息……)”

    第五節

    白芩早早在等人的時候,卻見弗瑞克恰巧地經過,就向他打了聲招呼。戰爭年代,他們總是在一起工作的。

    然後弗瑞克說︰請跟我來,我有話說。

    白芩問道︰什麼事情?我還要等晴美,等會兒不是要開聯歡會嗎?

    弗瑞克堅持說︰沒關系,請來一下,一下就好。

    于是白芩疑惑地跟去了。

    下了一道小坡,拐角處就是一個小小的休憩花園。現在連綿多年的戰爭結束,將士們放長假,總基地里也沒有剩下多少值勤人員,這里更是冷清,不會有人過來。

    還不等白芩反應過來,弗瑞克變魔法似的現出一束鮮花,單膝跪下,行個標準的求婚禮︰“白芩小姐,請你答應,嫁給我吧!”

    “您……您這是什麼意思?不要開玩笑……”

    白芩真不敢相信,對此舉動感到既突然又全無準備。

    ……

    另一邊,嶺上的聯歡會充滿了愉快的氣氛,也洋溢著懷舊的空氣。

    卻一直不見弗瑞克和白芩的出現。

    黃燁和魏連平私下說話︰“你覺得……那邊會怎樣?能順利嗎?”

    魏連平︰“很難說……我也曾和白芩長期共事,看她的性格,搞不好很……”

    黃燁︰“很傳統?”

    魏連平︰“是、是啊……”

    黃燁︰“可是,她又不是已經出嫁的。”

    魏連平︰“那也差不多了。你知道,白芩——羅嶧,是我們隊伍里最早的戀人之一。這麼多年,他們難道、難道……”

    黃燁︰“……”

    魏連平︰“這便麻煩……本來,我是很欣賞傳統型的女孩,可是,要是白芩很固執,現在就……”

    黃燁︰“弗瑞克很有說服力的吧?”

    魏連平︰“這是公認的,但是,大道理誰也知道,說也不用說,關鍵是內心的觸動——觸動啊。”

    黃燁︰“不明白……”

    魏連平︰“算了,算了,這事要是不成,就交給老大哥我,你肯定是幫不上忙的,哈哈哈……”

    黃燁︰“……”

    魏連平︰“就是有點對不起羅嶧的感覺……”

    黃燁︰“……”

    魏連平︰“不過,羅嶧愛白芩,也不希望她今後落寞地過一輩子吧?所以,我想我應該是在做好事,是吧?”

    黃燁︰“是吧……我不知道。”

    魏連平︰“設身處地就可以了。我想,我要是死了,一定希望薛維婭再嫁。我要她幸福就好,這樣我也才安心。你呢?”

    黃燁︰“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魏連平︰“怎麼會!你是時時有可能陣亡的!活到現在,已經算你命大了。居然不曾想一想……不過,算了,到了現在,你也不用去想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一對鐵定是超級幸福的了。”

    黃燁︰“應該是吧……”

    魏連平︰“會的、會的,要有信心(拍拍黃燁的肩膀)。好了,說串了,回正題。弗瑞克和白芩這事,要是白芩想不開,我明天就當說客去。要說弗瑞克也不容易,連公主的愛也放棄了,真的是‘背水一戰’。”

    黃燁︰“不過……我到現在還不太了解,弗瑞克的想法。說……說白一點哦,他是為同情嗎?”

    魏連平︰“這……你這話說得也太白了。不過,我可以肯定,他的熱情絕不僅僅是因為同情。其實,愛情很多也是出自同情,不是嗎?就如我部下的陸軍五十二師,有這麼一件事,一個士兵,還沒參軍之前被女朋友甩了,心想,無牽無掛,那就參軍為國家奮戰好了;後來堅守陣地受了重傷,一條手臂和一條腿都廢了……上級給他發撫恤金,安排他退役,他不肯,要求練習,然後轉空軍。申請書直接送到了我手里。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批,但是他原先的女朋友卻給他發了一封很感人的信,要求和他結婚。第一封信被他撕了,結果女孩子又告到我這里,于是我派專機把那士兵送回地球去了。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蠻幸福的,這不就是同情重燃了愛情嗎?”

    黃燁︰“也是因為更清楚了那男人的品格,欽佩他的意志吧?”

    魏連平︰“也是。不頹廢,不氣餒,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其實幸運多了,亂世中比較容易尋找志向,但也需要經過更嚴酷的考驗……哦,又說串了。”

    黃燁︰“得,不想了。等結果吧。難得浮生半日閑,覺得大家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相聚清談,也挺好。”

    第二天上午,黃燁和魏連平才又踫到了弗瑞克,不禁同聲問道︰“怎麼樣了?”

    弗瑞克背過身去。

    黃燁和魏連平疑惑地看一看對方。

    弗瑞克右手舉起,伸出兩根手指,那是“v”字。勝利。

    差不多這個時候,晴美踫到了白芩,正要為昨晚失約的事情問罪——卻敏銳地發現白芩的唇上,淡淡地搽了一點點口紅。這雖然對女人來說是挺尋常的事情,卻許久沒有看到她這樣了。

    似乎明白了什麼,晴美笑。

    白芩有點羞澀地笑,低頭大約是道歉的意思。

    ……解決了,一件事。

    大家幾乎都成家、或快要成家了。

    我們的第一個司令部,當年從這里走出去、走向萬千星辰的人們,男子與女子。

    我們的新生國家還沒有多少的歷史,但我們有很多的回憶,這些,都是年月的累積。

    戰爭結束了,戰後的處理也已經有了定論。

    銀河上部的國家中,唯一沒有卷入戰爭的便是伊伏德合作星聯,現在便保持了獨立自主的地位。除此以外,都並入了“4+1”聯盟的版圖。

    雪葉星聯和之前被雪葉星聯吞並的各國,包括普雷特合作星聯,現在是在美嘉星聯的治下。

    至于迪肯茲和博洛尼爾,則早先已經歸屬柯亞和美嘉。

    逸盧星聯和之前被逸盧星聯吞並的各國,除了烏蒙根、蓋亞等部分地區歸屬龐都治理外,其余(包括翔)都歸屬于柯亞星聯,柯亞因此越發壯大,成為可與美嘉並列的大國。

    本來,聯盟是要將相當一部分的原逸盧領土歸屬于列霞星聯的,但是威廷裕笑道︰“我們是決定面向未來的格局,又不是瓜分戰利品。列霞與逸盧不接壤,不想擁有飛地式的領地。我們劃分歸屬,是為了方便治理,而不是爭奪權益。自古以來爭奪權益而引起勾心斗角,不是我們聯盟的作風。列霞依然在聯盟中擔負應有的責任,這便夠了。我衷心希望我們的聯盟長久。也許,世間的盟約都是形式,但是我還是倡議訂立一個盟約,我們五國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團結一致。其實我們完全就象一個統一的國家似的。人類自有史以來,總為領土而爭奪,可是現在,可開發的領土難道還不夠嗎?就我們列霞國內,還有比既成文明星球多多少倍的綠色星球——現在的科技又這麼發達,我們還缺生存的空間嗎?為什麼人類就不能夠安靜地坐下來,享受現成的豐足和幸福?”

    那番話很長,總之便是推脫了要“瓜分”給列霞的領地(這舉動在歷史上還真是少有),安心做當年那樣的中小國家;置身于聯盟內、與聯盟同存亡。

    同樣,地星盟也沒有要什麼飛地。“4+1”聯盟將以地球這個新興星球為中心,聯合發展軍事和科技。因此,地星盟雖然仍然是小國家,地位卻很重要。

    烏蒙根和蓋亞歸屬龐都治理,也是因為地緣相近的關系。

    “4+1”聯盟便決定了戰後以這樣的方案分治銀河第三旋臂上部。

    與中部齊雅、桫椰茹等國的友好往來也已經取得成效,因為沒有什麼歷史沖突、利益矛盾和大的意見分歧,所以未來不難相處吧。

    如果順利,將有很長久的和平了。

    不安定因素還遠在天邊——希蒙特蘭似乎在醞釀什麼似的。與它訂有盟約的難兄難弟——銀心區蒙特魯多星聯正在繼續大舉擴張,看得希蒙特蘭似乎又有點眼紅了。但是一度已經冷凝的局勢,哪里再找導火索?也有可能,它根本不是在等待機會——沒有導火索難道就不能挑起戰爭?它是在等待進一步軍備的完成,然後,可以壓倒之勢,席卷全旋臂。

    就在這時候,遏制希蒙特蘭侵襲的陣營里,齊雅和桫椰茹卻有了一些分歧。先前有傳說兩國的王儲將聯姻,以後便合並成一個統一的國家,但是後來兩國國王又都否認了這種說法,指出這只是謠傳。其余內幕不知如何。

    總之也不論如何,對于已經遠離了火藥桶的“4+1”聯盟,確實需要有遠慮,而且正為此做長遠的國防準備。除此以外,和平的到來也是事實,軍人和國民,從此都可以安心度過平靜的日子吧。

    10月27日,是地星盟元帥、柯亞親王黃燁與美嘉星聯女王麗?美嘉預定結婚的日子。婚禮將在地球的晴空島上舉行。

    這一消息很快就已經傳得滿天下都知道。聯盟內,從元首到平民都在期待著;而剛剛與聯盟建立了正式外交關系的齊雅、桫耶茹、伊伏德、太特、海德蘭特、里紗、迪利、巴哈費等國,相距或遠或近,但都表示到時一定會派譴使者到地球來,參加婚禮、致以良好的祝願。

    這真是一件大喜事。他們兩人的婚姻真是不尋常。

    經過長時間的酸楚和遙遙相望後,幸福總算就在前面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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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一節

    多年的轉戰歷程結束,當年從平民揭桿而起的將士們現在將繼續自己的人生路。地星盟有三分之二的軍人決定退役,他們已經為祖國和聯盟做了很多,現在可以心安理得地過個人的幸福生活。另外三分之一將留下來,繼續擔當國防建設的骨干。

    退役的人中,將有黃燁元帥、楊耿鋒元帥、弗瑞克元帥、魏連平大將、赤川晴美大將、康康?米尤利特大將、艾爾貝塔?利昂大將、白芩上將、阿齊茲?希拉卡塞姆上將、常浩上將、吳鉞上將、夏洛特?伏蒙克頓上將、加夫列爾?蒙塔萊上將、萊奧托?斯賓塞上將……等等。

    留任的人中,第四任武裝力量總司令將是恩多斯?加拉伊元帥,總參謀長將是南迪?史密克斯大將。兩人的副職分別是佳茜?依梅森大將和樸崇志上將。武裝部總長奧格斯塔?戈德上將,後勤部總長普捷列夫?w?索爾尼金上將。陸軍總司令博卡金斯大將,總參謀長李皖大將。還有劉毅上將、武藤敦上將以第一、第四集團軍司令之職直轄教導一、二師。

    也追贈在歷次戰役中陣亡的王拓、恩岡代雷、楊振中、羅嶧等四人為元帥,魏歡、阿倫?湯普林森、武藤英一、尹小寧等四人為大將,邁阿杜古?哈曼多?侯賽因、陳興等十一人為上將。

    在與逸盧-雪葉協約的戰爭中陣亡了不少將士,今後由于聯盟將在地球聯合建設軍工和軍事中心,“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地星盟軍隊將恢復戰前建制,並進行擴編,也就意味著今後在聯盟內承擔更多的國防責任。星盟武裝力量將擴編至十個集團軍,軍官與士兵的交接和補充將在兩年內完成。期間,被批準退役的將士將陸續離開軍隊,新兵將陸續補充進來,並從中選拔新的骨干作為基層軍官的補充。

    在8月20日,許多昔日戰友從各地趕來,重新歡聚一堂的時候,蓄起了滿臉大胡子的恩多斯看起來極有氣概,他代表留任的將領對黃燁等即將退役的人說︰“你們是光榮的功成身退,我們是為了進一步建設我們的國防、讓祖國和聯盟更加強大而繼續擔負職責,這可謂‘去留肝膽兩昆侖’啊!”

    黃燁笑道︰“老兄居然連這麼偏僻的詩句也知道,不愧是呆在中國多年。不過,不太恰當哦,這樣比喻的話,仿佛我們都是光榮就義的人了!”

    恩多斯︰“哦?哈哈,是嗎?連我都弄錯了,中華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

    黃燁︰“不要緊,意思我們大家都明白。退役的戰友們便把重擔交給你們了。”

    恩多斯︰“放心!”

    這次聚會,老將領們幾乎都到齊了,但還是少了一些。例如弗瑞克和白芩,他們已經在婚旅之中,黃燁便特許他們後到,但下面的活動不許不來。

    那活動便是為期兩周的登五岳之旅。黃燁、恩多斯都還記得當年一次閑談中,王拓提議革命勝利以後大家集體去登五岳,而恩岡代雷首先表示贊同。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戰爭也一直延續到對逸盧-雪葉協約的大規模作戰,期間又陣亡了許多人。直到現在,活動總算要舉行了。

    佳茜也在座,入場時和康康踫見,各瞪了一眼。他們兩個都是黃燁最早的舊部,開始還處得不錯,後來不知為何就鬧了矛盾。這是地星盟將領中少有的不和諧,本來因為從最艱難的時候起一直患難與共的關系,地星盟武裝力量可以稱得上是歷史上團結得最緊密的部隊之一。

    在座的女將軍不多,地球人是新興的民族,婦女的社會意識尤其是軍事意識還比較薄弱,這一狀況,未來會繼續改善吧。而佳茜是地球人進入太空時代以來,太空作戰部隊的第一位女將軍,僅此也足以讓她留名青史。

    與已經相當有成熟優雅氣質的佳茜、赤川晴美等大姐姐們相比,蕭湘燕、賈靈麒等年輕的女將軍顯得非常的活潑開朗。活潑開朗的女孩也正是一個活躍的團體所必需;所以黃燁也特許她們這些並沒有經歷過獨立戰爭的“新人”,一起去參加活動。又或者因為,在龐都星上最危急的時刻,賈靈麒還救了黃燁等人一命。

    佳茜與晴美被戲稱為“老大姐”,其實也不老,看著後輩那麼活躍,似乎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更年輕,嬉笑著,仿佛這里不是眾多叱 風雲者的聚會,而是一場普通的同學會。

    弗瑞克、白芩缺席。他們在幾天之後再趕來,直接便在華山腳下加入活動。

    在那里,會再見到他們,久違後的感想會是如何?佳茜前些天致予弗瑞克的信,是這樣說︰

    親愛的弗瑞克︰

    當我知道您將要和白芩結婚的時候,首先是止不住傷感,哭了一場。您知道,我是很少哭的。

    但是我明白,世界上的事情,許多是說不清的。唯感覺,唯緣。我唯有衷心地祝福您、祝福你們。然後,我自己或許會找到一個新的思念,繼續積極地面對人生。若不能也無妨,我便在將青春獻給事業之後,將畢生也付出。

    謝謝您一直的關心,您總是優雅而熱情。我不知不覺地墮入了對您的迷戀,即使是與公主成為情敵,我也不放棄。但是,如果是白芩,我再沒有什麼話可說,只有祝你們永遠幸福!

    之前總在前線,我很少機會能見到您;即使日後見到,也不知我是否能重拾自若,從容地面對您。假使還有不自然,也望您見諒——畢竟我曾經,多麼熱烈、多麼執著地愛著您!

    您昔日的︰佳茜

    弗瑞克自從宣布閃電戀愛與結婚(其實也不閃電了,情感是多年積累的)後,收到了堆積如山的信件。大多是各星球的友人所發來,也有象佳茜一樣帶著惆悵而祝福的賀信。

    至于黃燁,他與美嘉女王麗的戀愛更是焦點,要說“舉世矚目”都不為過。現在美嘉星上已經為他建好了行宮(說是行宮,其實挺隨意,比簡樸的林修親王府還簡樸),將來他大概會有較多的一部分時間會生活在那兒。但同時,地球和柯亞星也是他必須時常去探望的,因此,就在這三個星球間往返穿梭吧,反正交通條件已經極其便利。

    五岳之旅結束後,黃燁便會去美嘉星,他的朋友們打趣說是去“補上戀愛課”——因為一直轉戰,其實他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的時間極少,連一般戀人的游玩、逛街都沒有,所以說要“補課”。

    退役以後,黃燁便專心要當一個藝術家了。很久以前,當美嘉星聯和地球還在對抗的時候,紅曾說過︰“與其做一個軍人,你更適合去做一個藝術家”,而想誘他離開他的陣營;那時候黃燁沒有動搖。現在則是自然而然地,軍人生涯結束了,做藝術家,而美嘉星與地球,已然是同一陣營。

    封鎖了消息、不許任何人打擾,美嘉女王麗與一兩年內仍是地星盟武裝力量統帥的黃燁,悠然自得,進行戀愛的補課。

    但到9月29日,離他們預定的結婚日子已經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發生了震憾銀河的一件事。

    第二節

    這一天,快要出嫁的女王陛下正在試穿已經做好的婚紗。這已經是第六批了,前五批都因為不甚滿意而退了回去。美嘉王國各地的設計師為此已經不知折騰了多少,媒體和人民也不知折騰了多少。但還好,大家都喜歡這樣的折騰,沒有誰有什麼微詞。國人也愛看他們稚氣未脫的美麗女王,將以怎樣的姿態出嫁。

    這一批……一件件地穿到身上,對著鏡子看看,又讓攝影師拍些照片看看……總之,仍不是很滿意。不過,比起以前各款的感覺,那是越來越好了。最後一套純是輕紗為料,除了別針和玉帶以外,沒有綴任何珠寶。可是這樣感覺倒挺好,要珠寶還不簡單,她輕易可以找來一堆,戴到戴不動為止。可是太過珠光寶氣了,也就只有“俗不可耐”四字形容。

    頭上的黃玉發髻與夜明珠串,腳下的水晶鞋嵌上紅寶石……這些附屬于婚紗的裝飾,倒是一般女孩渴望而不可及。

    噢,多少年的時光過去……一般說來,“光華伴隨年華飛”;但她現在的容顏卻幾乎沒變。愛好和性情,也都沒有大變。但既然是人類,青春就沒有永久的,就女孩而言,婚前的少女是最美麗,婚後的少婦也是最美麗?結婚于生命中,會是最難忘的時刻吧!也是最美麗的一刻。

    穿上婚紗,對著鏡子望,神采依然相似于十幾歲的少女。若追溯到與黃燁初遇的時刻,那時候的樣子,至今也沒有太大改變。只是氣質更添了,這使她越發有一種美——與其說是逼人的美,不如說是回味的美。當她走來時,看見她讓人在心底感受到一種美感;當她離去,又如視覺暫留般,印象中再浮現她的容顏,發覺出另一種美感。

    美的感覺,真不是語言說得清。關系比較密切以後,黃燁也才越發覺得出來——以他性格,輕易不敢直視女人。

    于是有一天黃燁端坐良久,忽然感嘆說︰“你真的是很漂亮啊!”

    麗麗倒楞了,確認沒有听錯以後,不高興地說︰“什麼嘛!”

    “咦?我可是很少有地稱贊女人的外貌哦。沒記錯的話,就這一次。”

    “這麼說我還得謝你了?……(越想越不是滋味)現在才說這話,你以前是怎麼看的!”

    “以前……我根本不懂看女人,好不好看只有個模糊印象;再說,我也從不以貌取人。你知道嗎,在校的時候,我與之比較處得來的女生,大多都說不上漂亮,我只覺得她們的品質好,所以樂于親近。”

    “什麼話!那你又為什麼親近我呢?”

    “我可沒想要啊。某一天是誰從天而降?某一天又是誰大老遠地從地球把我抓來?”

    “好啊……哼,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

    那天是黃燁第一次挨女人揍。準確地說應該是抓。貴為女王,生氣時和一般女生也沒什麼兩樣。

    說起來,黃燁真是讓人羨慕,從一次邂逅開始,便有這樣的奇遇,成就了這樣的功業,而且得到了這樣的嬌妻。不僅地球人、美嘉人,可以說全銀河都羨慕他,羨慕得有點妒忌。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的男人果然是很欠揍。準確地說是欠抓。

    現在黃燁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把一本厚厚的書放在桌子上,正在看。麗麗一次次走進屏風又一次次轉出來,不斷地換打扮,而他只是以不變應萬變,一句話沒有。

    麗麗終于自己下了評語︰“這最後一套嘛……還可以。我也說不出來,不過確實希望再改一改,行嗎?嘻……感覺,什麼也不綴還是有點兒……看看能否適當加一點裝飾,不要矯枉過正嘛。”

    設計師應諾了,動手再改去。看樣子,是頭痛于要加什麼裝飾比較合適。二十來個侍女幫著六七名設計師把這一批服裝收了出去。然後就是幾名珠寶匠。他們可松了一口氣,因為女王對訂婚戒指非常滿意。戒指的酬金還是小事,廣告效應才真正不可估量。他們所在的珠寶企業可就發達了,很快就會有來自全銀河的訂單接踵而至,他們要有收支票收得手軟的心理準備。

    麗麗便玩著手上的戒指,想起一件關于珠寶的事。要知道,黃燁極少說甜言蜜語,他可以用詩句和音樂朦朧地表達心意,但是就是當面不講什麼贊美的話。麗麗可不依。曾有一次被逼急了,黃燁只好搜索一點贊美的話來交差,務必想些不會覺得肉麻的……

    結果他上看下看,終于說︰“嗯……你的手上、腳下、前襟和額上……這些不知什麼名堂的珠寶確實非常漂亮……以前你也拿過很多你的首飾給我看。不過說真的,就算你置身于光芒四射的珠寶堆里,我覺得最耀眼的還是你。”

    嗚……好沒水準的話!幸虧只有兩人听見!但是說完後兩人已經暈了,一個覺得羞不可抑,垂頭不語;一個擺手吐舌,也再說不出話。原來生澀的情侶來說贊美的話,結果是兩人一起害羞。奉承的虛夸誰也會,真心的贊美卻是這樣難以說出口,說出口後即使是實話,卻也覺得別扭。這也便是戀愛的小插曲,從此麗麗不再逼黃燁說什麼類似的話,不是說愛便一定得加以贊美。

    那段回憶也已經遙遠了。當時還算生澀的話,現在相處便很自然了,而不久婚後,想必更加和諧。

    “喂,不許看書了!”

    “哦,你好了嗎?你知道,我是從不浪費時間的。”

    “什麼叫浪費時間!你也不來挑你自己的戒指!”

    “一來我不懂。二來,你的戒指是要送我的,由你決定什麼樣的給我比較好;我的戒指是要送你的,你也就看看哪個比較滿意,我就給你買唄。”

    “(氣不打一處來,顫抖中)……”

    “但是話說在前,我們國家撫恤金優厚,但是現退軍人薪金微薄。所以——”

    “——所以你付不起錢!我明白,我非常非常明白……哼!”

    “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哦,其實也算是這個意思……唉,亂了。(喘口氣,放下書)是這樣的,我要錢的話肯定也是有的啦,只要宣布一下,等著贊助的人一定就排起隊來了。但那有必要嗎?(手指往彼此心口一指)有這些,就夠了。”

    “……”

    好長一陣沉默。

    終于麗麗換了個和藹的神情,把手挽在背後,身體傾前露出笑容,問道︰“那麼,剛才你有沒有在看?”

    黃燁連忙把書移離手邊︰“有看,有看!真是……驚為天人!”

    “那你是不是應該寫點什麼,能夠流傳千古的……”

    “嗯……芳澤無加,鉛華弗御……瑰姿艷逸,儀靜體閑……”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那不是《洛神賦》嗎?”

    “你知道呀?”

    “你蒙得了誰呀!”

    “呼……兩千年前曹植就寫出了這樣好辭句,我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可惡!”

    只听“砰”地一聲,黃燁連人帶椅倒在了地上。顧不得肩膀摔得疼痛,慌忙拾起書來放好,馬上追趕出去。

    親密了,就常有這樣的小打小鬧,不奇怪。其實黃燁哪里是全然不懂服飾和珠寶,更不會不懂贊賞女人的美貌。

    花園里,當兩人一前一後奔過時,衛士和侍女們面面相覷,卻誰也不出聲。這不是第一次了,女王陛下也自小活潑——當然,她不是那種輕佻的活潑,該沉靜的時候也是蠻沉靜的。

    下午,紅在飛往迪利主星的途中給麗麗致電。這次旅程,一是因為迪利女王謝媛表示要親自來美嘉星聯參加婚禮盛典,因此美嘉星聯派重臣先行答謝;二是因為第三旋臂的第一強國希蒙特蘭,其皇後露昂妮亞薇正于此時出訪迪利星聯。這是希蒙特蘭近年來對鄰邦的一次重要訪問。迪利是大國,因此希蒙特蘭的訪問還是比較鄭重其事的,若是對其它的周鄰小國,與其說是出訪,不如說是視察。

    這一訪問確實隆重。在為露昂妮亞薇皇後接風的盛宴中,齊雅、慎、宮貝、崇、桫椰茹、里紗、太特等大大小小幾十個國家駐迪利星聯的外交官都將出席。不例外地,“4+1”聯盟的五個國家代表,也會一起出席。雖說有的國家不一定買希蒙特蘭的帳,但至少也看在迪利的面子上;迪利國風謙和,歷來為許多國家所親近。

    紅現在還在途中,等到到達的時候,接風宴應該已經結束了。所以她不是為宴會而去,宴會自有正、副大使等外交官員代表國家參與。不過紅也確實想趁著露昂妮亞薇出訪期間去會一會她。希蒙特蘭近年來沒有發動什麼戰爭了,但其威勢卻絲毫未減,相反地,還在日夜膨脹。其軍備進行到了什麼程度,連鄰國們都不得而知,而每當想到就不由得眉頭緊鎖。

    繼前段日子希蒙特蘭皇帝狄克莫派遣總理大臣萊瑪出訪悠廉星聯後,這次是皇後露昂妮亞薇出訪迪利。這兩次外交活動,是對鄰國的友好表示,還是試探,還是有別的用意?不管如何,鄰國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應付著。萊瑪出訪悠廉時,態度相當傲慢,但年輕的悠廉女王赫娜(僅二十歲,剛由長公主繼位)還算有分寸,在大臣的輔導下處事基本大方得體,萊瑪最後也說了︰“訪問圓滿成功,兩國友誼增進。”

    現在旋臂下部、中部的形勢,與國君有很大關系。希蒙特蘭皇帝固然強勢,齊雅、桫椰茹兩國國王也都老成持重,威望很高;相形之下,迪利、悠廉兩國雖然也是大國,但是近年都由新王執政,而且是女性;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也就顯得弱勢。畢竟男人和女人還是有別,男人的力量和氣魄不是女人所能比擬,和平年代也許是女性元首比較有親和力,但是戰爭年代尤其需要男性元首來捍衛國家,甚至擴張。

    希蒙特蘭近期展開的外交行動,或許是有什麼針對意義的。

    紅︰“陛下,我現在飛的區域,大約已到半途了哦。怎麼樣,您的衣服還好吧?”

    麗麗︰“挺好,差不多了。”

    紅︰“您的那位覺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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