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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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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文衍]銀河暢想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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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3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節

    仲良浮星進行著最後的戰斗,這段日子里,迪利星上也是戰斗不斷,同時司令部正進行著緊密的籌劃。可是,再急也無法使計劃加速實施,以救眼前的危急。當4月1日的凌晨到來時,聯軍一方的人們心情格外沉重,都想,仲良浮已經再也無法堅持。

    黃燁又接到一封報告,看了一下,頓時牙根一咬。

    旁邊的樸崇志心里一沉,心想,不好,看這樣子,八成是魏連平大將已經犧牲。

    只見黃燁站起來,對送來報告的司空遙說︰“立即詢問,連平兄的傷勢如何,是否可以醫治。”

    司空遙答應了出去。

    黃燁又坐下來,默然一會兒,說︰“副參謀長,你辛苦了,請去休息一會兒吧。”

    樸崇志︰“好的。”

    黃燁︰“……對不起。”

    樸崇志︰“沒事。”

    說著,樸崇志也退了出去。心想,果然不好,魏連平的傷就算能夠治療,可是星球陷落在即,恐怕也無法生還了。他是黃燁最親密的戰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要是犧牲了,黃燁一定格外難過。所以,自己就算並不疲倦也不需要休息,還是離開一下吧。

    在外面轉了一圈,巡視了一下各部門後回來,看看手表快到5點,樸崇志再進入司令部大廳。一邊敲響黃燁辦公室的門,一邊躊躇著,得說什麼話才可以寬慰寬慰。

    “快請進!”

    只听同時幾個聲音回應,不僅有黃燁,還有司空遙、羅忠哲等機要參謀們,他們的語音里卻帶著振奮,樸崇志不禁感到驚訝,這時候還能有什麼高興的事?連忙推門進去問個究竟。

    原來,就在標準時間4月1日0時,悠廉星聯不宣而戰,同時出兵四路,進攻希蒙特蘭國境。由于事先布置周密,希蒙特蘭守軍竟然沒有察覺,也是因為整個帝國都沒有想到悠廉星聯會在這個時候宣戰,曾經一度提備森嚴的希悠邊境,現在幾個月過去,漸漸也松懈了,守軍們吃了睡、睡了吃,都在觀望迪利、宮貝那邊的戰局。

    沒想到,悠廉王國象是突然發了神經一樣,竟敢不宣而戰,徑起大軍,悄無聲息地掩襲過來。希蒙特蘭守軍猝不及防,僅僅幾個小時,四個星系上的守軍主力已經遭到毀滅性打擊,連在最前線坐鎮的軍區副總司令也被擊斃。

    這一消息來得突然,無論帝國軍還是聯軍,都是目瞪口呆。

    帝國軍呆了一陣,開始惱怒;聯軍呆了一陣,開始歡呼。

    黃燁一開始,還以為參謀們是不是弄錯了,還嚴肅地責備道︰“軍中無戲言。你們要讓我開心也別想這麼無聊的法子。”

    司空遙︰“總司令,您可以不信我,可是,羅忠哲這麼憨的人,您總不能不信他吧?”

    羅忠哲︰“我憨?不對吧?我會和‘憨’字掛鉤嗎?但是消息是千真萬確的,悠廉星聯正式發過來的通告,還有,希蒙軍那邊也炸開了鍋,據我們的追蹤偵查,他們邊境上的通訊源不斷調動,一片混亂呢!”

    司空遙︰“對呀,對呀,這樣一來,敵軍注意力轉移,說不定魏將軍那邊也可以挺得住呢。”

    羅忠哲︰“還有,悠廉女王有電文請您通話。”

    司空遙︰“這是要事,您快去接吧,然後應該召集司令部人員開個會!”

    羅忠哲︰“對,我這就去叫楊、南、樸、費等諸位首長。”

    黃燁︰“你們說話慢點啊!別激動,別激動。”

    其實在他心里,也一樣激動得不得了。這時,就听見敲門聲和樸崇志的聲音,三人齊聲叫道︰“快請進!”

    ……

    各戰區,包括盧綺和仲良浮星系,很快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無不精神振奮。

    魏連平在與登陸的敵軍作戰時,不幸被火箭彈炸斷雙腿,傷勢非常嚴重,現在在地下救護所昏迷不醒中,堅守另兩個基地的美嘉星聯芝明查將軍與迪利星聯歐寧將軍負起了繼續指揮抗敵的責任。將士們知道戰局有所變化時都勇氣百倍,如同絕境中看見一線生機,戰斗力隨之大增。

    相比之下,帝國軍派坦所部原本意興昂揚,得知他們國家本土告急,頓時大吃一驚,無心戀戰。地面攻勢很快被打退,聯軍被壓制到地下的戰機又得以重新升空,很快把仲良浮主行星上空的制空權也奪了回來。

    ……

    再回到迪利星上的總司令部。全體人員都沉浸在喜悅中,前方戰士的請戰書也如雪片般飛來,迫使南迪總參發了一道臨時軍令︰“稍安勿燥。”

    黃燁、楊耿鋒、南迪、樸崇志等候著從鄰近基地趕來的柯亞軍迪利前線總指揮官費德,令他們眼楮一亮的是,費德旁邊跟隨著一位身形矯健、面容可親的女孩——眾人熟悉而又久違了的迪悠琪。

    迪悠琪跟地球戰友們一一握手,很開心的樣子,說︰“請多關照!我剛剛奉命從柯亞星來,今後是費德將軍的機要秘書。”

    楊耿鋒︰“呵呵,小迪呀,怎麼還當秘書呢?一直當秘書是升不了官的呀?”

    迪悠琪︰“我愛當秘書!愛看你們忙得發昏的樣子!”

    楊耿鋒︰“說什麼嘛這是……總之,很高興見到你也來了,在前線要多小心,多保重,也要好好照顧一下我們這位剛失戀的費大將軍……”

    費德︰“嘖,怎麼又取笑起我來了?別挖我傷口啊……”

    黃燁︰“對不起,失陪了,我要和悠廉女王通訊去呢。”

    費德︰“應該的,您快去吧。”

    楊耿鋒︰“對。快去吧。她也算是我們現在的救星,你去吧,絕對沒人怪你的。”

    黃燁︰“呵呵……”

    于是黃燁便快步離開了。

    眾人現在一身輕松,先不忙研究未來方針,倒要拿費德開開玩笑。費德剛剛失戀,戰友們已經都知道了。就這樣一個叱 風雲的英雄,佩元帥軍餃、封伯爵爵位,居然也被女人甩了,真是天下奇聞。

    究其原因,原來是費德從學生時代就卷入了三角戀愛關系,有了情敵。但三個人都很純真,這種暗戀的關系一直保持到成年,兩個男人都很優秀,女孩對他們的感情也幾乎均等,很難抉擇。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費德從軍以後,與女孩的聯絡少了,情敵便佔了優勢,他們兩個已經發展到相當親密的程度。

    但是,情敵太靦腆了,終究沒有表白;女孩也太靦腆了,沒有主動去選擇。直到費德在上次戰爭結束後,遏制不住思念,終于向女孩吐露了心聲。那番表白很動人,也有提到可能不久後國家會再度卷入大戰,而自己義不容辭,會冒著戰死的危險上前線;如果能得到她的愛,便一生也無憾。听過這番告白後,女孩被打動了,他們終于確立了戀愛關系。

    然後,費德果然再上前線。可是就在前幾天,令他愕然的是,女孩告訴他,非常對不起她,可她想了想,還是愛另一個男人更多些……不知是什麼理由,但就是更想跟他在一起度過一生,而他也終于表白了。假如費德同意,她希望分手。

    費德愕然!輾轉反側半夜後,回信答應分手。緊張的戰斗中也沒有時間分心去感傷,很快就全心繼續投入于軍事之中。

    在閑暇空隙和地球的戰友喝悶茶(費德戒酒)的時候,感慨地說︰“還是你們地球的女孩好……要不,你們給我介紹一個?”

    樸崇志和羅忠哲對望一眼,笑道︰“我們朝鮮半島的女孩又是最好中的最好,可是——不介紹!”

    因為……迪悠琪來了。從她一句語帶雙關的話︰“我是乘虛而入”,熟悉她的風格的楊耿鋒、樸崇志等,都已經听出了一些意味。費德原來的機要秘書因病回國休養,迪悠琪表面上是指這個意思,內里又是什麼含義?她的地球老朋友們已經猜個七八分了,只有費德好象不懂,神色未改。

    楊耿鋒︰“好了好了!別說閑話了,我也不想看肉麻景象,走,去星圖前討論吧!”

    費德︰“(疑惑)肉麻?什麼肉麻?……(好象明白了什麼)哦,是說黃燁親王跟悠廉女王嗎?”

    只有費德稱黃燁為親王,因為在柯亞按爵位,費德在黃燁之下。

    迪悠琪連忙打斷︰“噓!這可不能亂說的!”

    楊耿鋒︰“對對對,還是小迪聰明,他們的事,旁人千萬別亂說。幸好這里沒有美嘉的將領。”

    樸崇志︰“這里沒有,隔壁辦公廳里有很多。”

    楊耿鋒︰“總之,這個是不能談的,也別瞎傳說,復雜呀……”

    費德︰“復雜?哦,復雜……”

    楊耿鋒︰“走,走。”

    于是一群人涌進了參謀本部,專心討論戰事去了。

    第四節

    這個時候,就在同一個星系的未端,另一個人正在暴跳如雷。

    “怎麼會弄到如此局面!邊防軍都是飯桶嗎?將軍都是木偶嗎?”

    狄克莫怒氣沖沖地把一桌子東西掃落地下,下面的幾個侍從官一聲都不敢吭。寶座旁站著的衛士也嚇得楞了一下,才戰戰兢兢地俯身收拾地下的東西。

    狄克莫又吼道︰“邊境線非常重要!悠廉星聯不能小看!這是我一再警告的!那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做這樣的事也不出奇!不宣而戰啊……呵呵、呵呵!出奇的是我國的邊防竟然如此松懈!”

    發了一通脾氣,命令把失職的將領們統統革職、軍法處置——按軍法,這麼嚴重的失誤,恐怕是小命不保。

    渲泄了一下,心情才平靜點,坐下來思索應對措施。想著想著,頭腦也冷靜了,覺得事情還不至于太嚴重,于是狄克莫的臉上又浮出平常那種冷然自若的表情。

    本土邊境……還不要緊。帝國在內陸還有重兵,一點也不空虛,悠廉畢竟兵力有限,能造成什麼動蕩?本來還有大批機動兵力,想要漸漸調來迪利前線壓服聯軍的,現在先動用一部分去堵上邊境的漏洞,也不算是大問題。

    相比之下,心中存在的更大的隱憂,是薩多魯富。近來關于他的傳言頗多,令人疑慮他究竟有沒有二心?如果有,這是最大的禍患!象他那樣的人,忠心的話是得力助手,不忠心的話,就是皇位的極大威脅。而他舊部眾多,親朋中也不乏實力派,如果真有二心而不及早根除,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在,首先應該弄明白,薩多魯富究竟是怎樣的居心?攘外必先安內,肅清了內部,外敵都不是問題,沒有哪個國家值得放在眼里。

    ……狄克莫沉思著,這樣想。

    侍從官們依然大氣也不敢喘,隔著一段距離,如泥雕木塑般站著。

    那麼,怎麼才能盡快地弄明白薩多魯富的居心?

    狄克莫反復想著,當他的眼楮無意中移到一份文件的封面上時,忽然精光一閃。

    這只是一份普通的文件,負責後勤線確保和中轉護送的將軍發來的報告。但是封面的右下角寫有︰“第四衛戍區司令長官烏薩爾都謹奉”。

    狄克莫招手示意其中一名侍從官走近來,問道︰“我記得,薩多魯富的副官,那個樣貌和身材都挺好的女人,是叫烏薩蘭吧?”

    侍從官一听這話,以為皇帝的好色毛病又犯了,連忙點頭道︰“是,是,沒錯!您的記性真好!”

    狄克莫咧嘴一笑︰“我對女人的記性向來很好。我還記得,她原來是在烏薩爾都部下的;那麼,她和烏薩爾都是什麼關系?”

    侍從官︰“她就是烏薩爾都大將的妹妹,是同父異母的,所以年齡相差很大。”

    狄克莫︰“哦。那他們之間的關系好不好?”

    侍從官︰“這……這個……請陛下原諒……”

    狄克莫︰“你也不知道?虧你還是給我管人事的!是不是也想被革職?快給我查問清楚了回來!”

    侍從官︰“是!”

    侍從官應了一聲後連忙就要跑出去,但是狄克莫又喝道︰“慢著!”

    侍從官︰“是!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狄克莫︰“你要是詢問任何人,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叫他們都不許泄露我讓你查問的事。否則……你明白吧?”

    侍從官︰“明白!”

    狄克莫︰“你去吧。”

    其實派人去查問,根本只是在消譴消譴下人而已,狄克莫心中已經有了主張,跟查問的結果已經沒有什麼太大關系了。只是身為皇帝,他就是喜歡故弄玄虛,不喜歡被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是一種統治手段吧,他用這種手段多年了,頗是得意。

    差走一人後,狄克莫又叫來另一人,詢問道︰“右翼司令部現在還有什麼人在?”

    近侍︰“薩多魯富元帥不在,他……”

    狄克莫極不耐煩地打斷︰“是我差他的,我當然知道!情況有變,你也見到我剛才才發令召他回來——我清楚地知道他現在正在往回趕路的途中,當然不在司令部!我是問你——現在在的還有什麼人?”

    近侍被這一通急白嚇著了,連忙答道︰“副司令長官鳩姆甦大將在!副參謀長官托路尼戈大將在!司令副官烏薩蘭少將在!副司令副官米革……”

    狄克莫︰“行了!可以了。烏薩蘭也在嗎?副官不是一般都跟隨長官的嗎?”

    近侍︰“她……她好象是前日回來傳令的,屬下也……也不是太清楚。”

    狄克莫︰“傳令?為什麼要派副官傳,不用通訊?”

    近侍汗流浹背,無言以對︰“這……屬下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

    狄克莫卻沒有再發任何脾氣,隨手一揮︰“退下。”

    近侍如獲大赦︰“是!”

    慌忙退了下去。

    “有問題……”

    狄克莫喃喃自語,想了一陣。

    然後再喚一個人,吩咐︰“你去發個召令,就說我有事召見右翼部隊司令副官烏薩蘭,讓她盡快趕來見我。”

    命令立即傳了下去。

    狄克莫把手上的筆放在桌面,轉了一下,燈光下旋轉的筆桿閃出亮光。

    然後,他又陸續發出了十多道命令,有給靠近悠廉邊境的,有給首都的,有給宮貝前線的,有給內地各星系的,不慌不忙地作了布置。

    一代鐵血君主,不會為了小小一個突發事件著忙。

    這些事情處理完後,派出去查問烏薩蘭兄妹關系的侍從官也終于小跑著回來,氣還沒喘定,急忙報告說︰“陛下,我問清楚了,烏薩爾都童年喪母,他的後母待他很好,但是在生下烏薩蘭的時候難產去世,兩年後他們的父親又娶了第三任太太;烏薩爾都因為與他的父親、第二個後母關系惡劣,在二十一歲時棄學離家,加入帝國軍隊。六年後,烏薩爾都在帝國軍攻克白塔星系的戰役中立下大功,破格提升為旅長,于是將烏薩蘭帶離家中撫養。烏薩蘭跟她哥哥生活了九年,直到十七歲讀大學時才自己獨立;二十歲畢業,也進入帝國軍服役,先在里奧梅盧軍區七十一軍軍部,因為表現良好,得到升遷。後來要求到主力部隊工作,于是進入烏薩爾都的集團軍團。前年一月,烏薩爾都奉陛下軍令,出任第十一衛戍區司令長官;這時薩多魯富元帥的前任副官犯軍令被革職,陛下為元帥挑選新副官的時候,選中了烏薩蘭。”

    狄克莫︰“哦!哈哈……我說呢,原來還是我把她‘安插’到薩多魯富身邊的啊,難怪我依稀記得,她跟隨薩多魯富不算很久。這兩年來也見過幾次,她是大美人啊,哈哈……”

    侍從官陪著傻笑。

    狄克莫︰“嗯,她哥哥嘛,我再清楚不過,是個很本分的人,作戰沉猛,但是平時卻太木衲,也可說是‘膽小’,不敢和人爭權奪利,呵呵……要不是我對他還有那麼點兒‘親切感’,才不會提他當什麼衛戍區司令。現在戰線擴展,原十一、十四、十五和新奪取的第五十一、五十二衛戍區合並為第四衛戍區,他相當于又升官了——連我都吶悶,為什麼會在五個名字里挑他當正長官?嗯?原來……原來是隱約覺得這個奇怪的姓似曾相識。是這樣啊,哈哈,哈哈!”

    侍從官繼續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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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39:48 |只看該作者
狄克莫︰“對了,你之前匯報給我的,薩多魯富的情況,有沒有新的、確鑿一點的消息?”

    侍從官︰“沒,沒有。其實,我都是听上上下下傳說的,都是猜度啊,我又哪里敢懷疑您的元帥呢?都是因為任何事情不敢瞞著陛下,所以才會斗膽向陛下報告!陛下……”

    狄克莫︰“不用羅唆了,我清楚。不管是不是有這回事,我不會怪罪你。今後有什麼事,繼續如實報告,不得隱瞞。我自有裁處。”

    侍從官︰“是!”

    狄克莫︰“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去查烏薩蘭嗎?”

    侍從官︰“……不,不太明白。”

    心想,其實有什麼不明白的,陛下您死了皇後以後寂寞難耐,要找女人消譴嘛;又怕她不可靠,所以要查她底細嘛……但是這話可不能直說出來,直說出來腦袋就沒了。

    狄克莫︰“呵!有什麼不明白!第一,烏薩蘭是薩多魯富身邊的要人;第二,烏薩蘭不是薩多魯富一黨,至少不是跟隨他多年的舊部。”

    侍從官露出如夢初醒的神色︰“啊!原來是這樣!”

    心里也是如夢初醒,由衷地佩服皇帝好色是好色,關鍵時刻還是會大事為重,自己只猜他是為了找美女,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慚愧,慚愧。

    第五節

    黃燁為著悠廉星聯參戰一事,心中壓力舒緩許多,頗是欣慰,在與赫娜通訊時感謝之情溢于言表。

    赫娜興高采烈,她籌劃這樣的事,一大原因也是為了給黃燁一個驚喜。

    黃燁︰“嗯,總之我對貴國貴軍的義舉,不知用什麼語言來表示歡迎。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貴國實在是舉足輕重的力量,如今加入我方陣營,相信暴君已經跋扈不了多久。”

    赫娜︰“你真的這麼高興嗎?”

    黃燁︰“我當然高興,這還有假?”

    赫娜︰“那我更高興呢!……說實在,我一直為那一次不歡而別耿耿于懷。那時我國的決策導致的後果已經無法挽回了……但我還是很希望,用另外的行動彌補。”

    黃燁︰“那時也不是貴國的錯。誰知道戰局會如何發展呢。我軍能夠與敵軍取得暫時的均衡,實在已經是很夠僥幸;當時的形勢,就算是聯軍被希蒙軍一戰擊潰也不奇怪。”

    赫娜︰“就算是吧。而我那時也實在是迷糊。之後,我努力學習了政治,現在,我已經把國家大權都抓在手中。(笑)現在我說一,別人不敢說二!”

    黃燁也笑︰“呵!”

    赫娜︰“幾個羅唆的老頭,我已經統統讓他們退休了。總之,我決心主導國家,站在你的陣營作戰,那是不變的立場了!”

    黃燁還能再說什麼,點頭而已。赫娜的舉動依然帶著天真,固然比以前懂得的多了,但是似乎又更偏執。只是這也不算壞事吧,以她這樣的性情,倒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堅定的盟友。

    然後黃燁就在屏幕前,被赫娜纏了整整四個小時,不忍掃她的興,連早飯也沒得吃,餓著肚子听她東扯西扯。誰讓她現在就象是聯軍的救星呢?奉承奉承她也是應當的。

    時到近午,可憐的黃燁終于忍無可忍,正要找一個借口趕緊逃離,忽然就有了機會——楊耿鋒、南迪等一班將官蜂擁而入,都是為了告知黃燁又一件大事︰“希蒙特蘭皇帝狄克莫誘殺名將薩多魯富!”

    黃燁與眾位戰友互相擊掌,齊聲歡呼。輕松得都放下了平日的長官樣子,仿佛是笛聲響起時獲得勝利的一群球員。

    悠廉星聯出人意料地出兵,紅和烏薩蘭的計劃也終于成功,而且沒想到這成功也來得這麼突然。

    真是精神振奮的一天。

    這麼些人涌進來,告知了這麼一件大事,黃燁便有充足的借口告辭赫娜,離開通訊中心。但是還是無暇去用餐,隨眾人直奔迪利國防總部最大的一個會議廳。

    來自各戰區、防區的集團軍司令、兵團司令、軍長、師長、各級參謀長等,除了需要留守的以外,聞報陸續趕來,總部將作出一系列重大決策。

    將下飛艇而進入會場時,司空遙端了一碟小點心到黃燁面前︰“趕緊吃吧!”

    黃燁也不廢話,拿碟邊的小勺子挑了就吃,很快就都吃完了,這才問︰“好吃。什麼東西?”

    司空遙︰“我們女生的最愛——減肥食品。”

    黃燁本來不期待回答,漫不經心地正要出艙門,听到這話,猛一回頭,身體一晃撞了門框︰“莫、莫非是杜乃丁?”

    司空遙笑道︰“正是!”

    黃燁︰“我……事情一了,撤你的職。”

    司空遙︰“撤吧,撤吧,不過我真的不是存心害你,實在沒有別的食物了。”

    黃燁搖頭無可奈何,想想也沒別人看見,就當做沒有發生吧。司空遙卷了文件,匆匆跟了上去。

    杜乃丁何物?一種用來維持細腰的現代健康食品,除了這個特別功能之外,營養倒也不乏。

    稍早前在宮貝星上,卻有另一場絕密的對話。

    對話是由迪利星系那邊發來,發訊端就是烏薩蘭。

    烏薩蘭回營後,抑制不住心情,直接連通了紅那邊的通訊,而不象以前一樣都經過數層轉折。因為是直接通訊,她也就第一次和紅面對面談話。

    烏薩蘭先敬了個禮,想要說話,忽然又緘口不言。原來愛美和比美之心是女人的天性,紅很著名,烏薩蘭曾經看過她的相片,知道那是個美麗又聰慧的女人,而且能力堪為國家棟梁。烏薩蘭也自許容貌與才干,親眼見到紅時不僅多瞧了幾下,心里暗嘆果然自己還是不如她,想來是出身名門、自小教養之故。

    紅卻不經意于這些,更無與別人比美之心,見烏薩蘭欲言又止,還以為她是拘束,或是緊張。于是溫和地問︰“我的官員告訴我,有一處高密級通訊請求聯絡,沒想到卻是你。最近的事真是辛苦你了。但是,為什麼要直接對話呢?這樣怕會暴露的。”

    烏薩蘭︰“謝謝您的關心,但是我想不要緊。我是非常急于報告剛才發生的事。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帝國的注意力也會分散吧,況且,按常理,若要‘通敵’,那麼同一星系上的聯軍近在眼前,又何必遠到宮貝呢?”

    紅︰“話雖如此,萬事小心為好。我一直為你的安全擔心,你自己更要小心啊。嗯……你說的事件是什麼?”

    烏薩蘭微微笑道︰“我成功了。”

    紅對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還一時反應不過來︰“嗯?”

    烏薩蘭︰“皇帝已經殺了薩多魯富元帥。”

    紅︰“呀!”

    這消息果然誰听了都驚異。因為事先絲毫沒有前兆,怎麼事情就突然成功了呢?

    紅身後是接替伊利職位的新任副官賽諾,知道事情重要,連忙開始記錄。

    烏薩蘭︰“殿下感到驚奇嗎?這事情果然很突然,連我也沒想到有這樣的機會。我被皇帝召去問話,很謹慎地作了回答,怕被他覺察意圖,于是並沒有說任何薩多魯富的壞話。但皇帝居然語鋒一轉,卻來問我,薩多魯富好象不太對頭,是不是?——看來他有疑在先了。我裝作惶恐掩飾,皇帝聲色俱厲,迫我招供,一邊又用爵祿誘我,並問我是不是有個哥哥叫烏薩爾都……嗯,皇帝真是軟硬兼施了,還拿我哥哥來要挾呢,大致意思是我順從他,便一起富貴,不從,便一起殺了。我心里緊張起來,但知道這是當機立斷的大好時機,于是又裝作思想斗爭了一番,就向皇帝‘坦白’了。”

    紅︰“太好了!因勢利導,巧。”

    烏薩蘭︰“謝謝殿下褒獎。對了,殿下的病,現在全好了嗎?”

    紅︰“嗯,全好了。不說這個,我們通話要盡量短,只怕時間長了,你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大了。日後有見面的一天,我們再好好地交談。你真是辛苦了。”

    烏薩蘭︰“沒什麼的。好,那就長話短說。皇帝問了我薩多魯富叛逆的情況以後,正好薩多魯富從外星系趕回迪利,還沒回本營,先來皇帝這里報到。皇帝奇怪他為何提早回來,又問我。我呢,索性裝作已經決定站在皇帝一邊,為他獻忠的樣子,三言兩語挑動他,即時讓他下了決心。薩多魯富進來的時候,皇帝出其不意,親手殺了他,又命令殺了留在外面的所有屬官、衛士。這一情景驚心動魄!我恐怕到將來都忘不了薩多魯富中槍臨死時望向我的眼神!而屬官、衛士中也有我的朋友,皇帝盛怒之下,我竟沒有辦法保全他們。最後皇帝嘉許我,說要封我爵位,也要晉升我哥哥。命令我趕緊回營收拾局面,他會派洪佐元帥來接替薩多魯富領軍。我回營後,料理了一些急務,又想,需要讓您和迪利方面的聯軍也盡快知道這件事,因此動用緊急聯絡方式,直接與您會話。”

    紅︰“我明白了。賽諾,你趕緊告知有關方面。”

    賽諾應聲出去。

    烏薩蘭︰“那麼,祝您順利,我關閉通訊了。”

    紅︰“稍等一下!我還是要勸你小心哦。現在非常時期,你身邊的局面一定分外紊亂,你的危機也將會來自多方面。例如狄克莫是否覺察——我想他畢竟也是個聰明人,瞞得過一時,瞞不過許久。又例如死忠于薩多魯富的舊部,將視你為仇敵。你要十分謹慎,以保全自己為重。我看你不妨以想念哥哥為理由,向皇帝請求調到你哥哥那邊吧。這樣,薩多魯富的舊部將不能害你,而萬一皇帝覺察到你,你也可以和你哥哥就地起義,固守待援,聯軍一定會想辦法支援你們。”

    烏薩蘭︰“謝謝您這麼為我考慮。事實上我也知道,調到哥哥那邊,相對就安全了;但是,我想做另外的事。您知道,薩多魯富雖然是良將,但是生性殘忍,部下多數是怕他而不是愛戴他。他的死忠舊部畢竟是少數。而我歷來以副官的職務之便,團結了不少人,而且與副司令鳩姆甦大將的關系也挺好,或許我能勸服他,率部起義。這樣,我想戰爭就會很快結束了,各國人民包括我國人民將獲得保全,從災難中解脫。”

    紅︰“這想法是好。但是你確信能夠團結足夠的朋友並說服鳩姆甦嗎?”

    烏薩蘭︰“不一定,但是值得試!”

    紅想了一下,點頭贊許︰“你真是有志向、有決斷。我想你是對的。那麼,勉力而為吧。只是時時不要忘記,和狄克莫同處在一個星系上,周圍都是動向莫測的人,你的安全呀!我希望我們能有見面握手的一天,你要多保重。如果戰爭結束,你是功臣,各國人民都希望頌揚你而不是悼念你。”

    烏薩蘭笑︰“殿下,不至于的。我是女人,女人要掩飾自己是有優勢的——男人往往輕視女人,卻不知女人也能謀略。皇帝更是剛愎自用,我想我是安全的。我一定要取得進一步的成功,如果薩多魯富原來的所部發動起義或者造成兵變,那對整個戰局來說都是莫大的好事,不是嗎?”

    紅︰“固然是的……努力,保重。”

    烏薩蘭︰“那麼,再見!有要事的話,我會再聯絡您,依然用這個頻道。”

    紅︰“……好吧。再見。”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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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第一節

    第二天……

    烏薩蘭收到皇帝的召令,召她到本營來,準備予以嘉獎。

    臨行前想起紅曾囑咐說,有什麼變動應該發訊來商量。

    但是烏薩蘭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有事呢?不會這麼早就察覺我的。”

    于是整整衣服,化了化妝,就去見皇帝。

    侍衛留下了烏薩蘭的隨從,這也是規矩,但是當烏薩蘭一個人進入本營大門的時候,忽然有點心悸的感覺。

    “是多了吧?畢竟我是女人,膽子小呀……”

    安慰了自己一下,吸一口氣,盡量恢復鎮靜。這個時候,就算想退也不可能了。

    狄克莫正在他威嚴的寶座上,大廳空無一人。

    侍從官把人帶到後,肅立在稍遠的地方不動。

    烏薩蘭來到跟前,敬禮問候,狄克莫卻象沒有看見她一樣,自顧自把玩著手中的槍︰“多有趣的一把古董槍啊,是不是?別看它有四百年歷史,威力還是蠻大的。”

    說著,看了烏薩蘭一眼,突然臉現厲色,語氣轉為急怒︰“你讓我折了一條手臂,我就讓你見識見識這槍的威力,作為獎賞!”

    狄克莫一抬手,扣動扳機,只听轟然一聲,烏薩蘭猝不及防,胸口立時濺出血來,往後便倒。鮮血依然不斷地涌出,很快流滿了一地。

    狄克莫收起筒口冒煙的古董槍,淡淡地說︰“把尸體拖出去,把地面清掃干淨。傳我的指示︰烏薩蘭跟隨薩多魯富,一起圖謀不軌,因此一並誅除。其余薩多魯富司令部的人員……如果一並殺的話未免驚動太大,那麼,免死,但是全部去除職位,歸鄉安置。以這一例子警告全軍,不得對我不忠。”

    侍從官︰“是!陛下寬宏!”

    狄克莫︰“另外,這些天的事,你們這些近侍,誰也不許對外亂說。”

    侍從官︰“明白!”

    果然,狄克莫處決薩多魯富後,想想他臨死的表情,頓時生疑,再一想,明白是中了計。雖然痛心,但是已經做過的事,出于皇帝的威嚴,卻不能承認錯誤。于是通報全軍,仍說是薩多魯富圖謀不軌,因此處決。

    然後,既然明白了烏薩蘭恐怕是通敵才會搞這樣的花樣,心中終究忍不下這口氣,就假裝詢問情況和加以賞賜,召烏薩蘭來,親手殺掉,這樣心理上才平衡些。

    但是這一事件,已經造成軒然大波。烏薩蘭地位不過副官、軍餃不過少將,還沒什麼關系;可是薩多魯富是帝國元帥,而且在這場戰爭中功勛極其卓著!

    就在這一天,洪佐元帥被召令代替薩多魯富的職位負責指揮右翼部隊,已經連夜從後方趕來。他來晉見皇帝,卻沒有喜色,而是神色凝重地問︰“陛下!您器重我,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是,我之前與薩多魯富雖然不和,卻知道他的才能,也認為他是忠心為陛下的——可是,現在怎麼會因為密謀造反而被處決?我想請問陛下真正的原因!”

    這樣的詢問未免尖銳,狄克莫皺眉說︰“薩多魯富自恃功高,有造反的意思。”

    洪佐︰“臣冒死敢問陛下證據。”

    狄克莫不語。

    洪佐︰“陛下!我認為您是錯殺了!我向您進諫不為一點私心,我也不服薩多魯富居功傲慢,我與他從來就沒交情。但是,我是為國家想。一個國家,能經幾個錯殺?”

    狄克莫將手一拍扶椅︰“行了!今天的話題到此結束。我有點累了。我相信你的忠誠,你只管接掌薩多魯富的職位,好好效力。別的話不要亂說!”

    但是洪佐不識趣地又諫道︰“陛下,人已經死了,果然再說什麼也沒有益處;但是,何苦連他的部屬也一起追究?”

    卻不知這話正惹動了狄克莫心中的羞惱。洪佐又哪里知道薩多魯富正是因為他的部屬才被殺?

    狄克莫不答,臉色嚴峻,頸上的肌肉在抽動,良久才說︰“你知道什麼!我念你是帝國元帥,且忠心于我,才容忍你!”

    這話很重,洪佐心中一凜,他是直人,本是帶有郁憤而來,但見皇帝也發了脾氣,不敢再硬頂下去,于是低頭不語。

    狄克莫︰“今天的事,我明天就忘了。你也不必記得。”

    洪佐︰“是。”

    狄克莫一拂手,起身轉入後殿去了。洪佐想了一陣,怏怏退出。

    之前,負責皇帝身邊左翼部隊的派坦元帥,已經來晉見過狄克莫,並提出類似的疑問。只不過他的語氣比較溫和,所以狄克莫支吾過去便算了。

    洪佐的話很不中听,惹動狄克莫心中火氣,但也是搪塞過去,兩不追究。只是“一個國家,能經幾個錯殺?”的責問依然在耳邊回響,大大的不舒服。

    當然,也有一些人平時就習慣阿諛,出了這事以後還奉承皇帝英明的。殊不知這一次是拍馬屁拍在馬腿上,狄克莫厭惡地打發走了他們。

    另一戰線上獨當一面的貝因度元帥,反應顯得穩重,既沒附和叫好,說該殺;也沒提出意見,問皇帝為什麼殺、是否錯殺。他只是“皇帝有令,即接受”的態度,按照狄克莫的指示,傳令各部——要忠心,否則拿薩多魯富看樣。

    就這樣,一陣風波過後,這件事情也就表面上平息下去。

    至少表面上,沒有人再有話說了。

    盟軍那邊得知消息後,紅嘆氣說︰“唉……是我害了她!”

    副官賽諾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責,烏薩蘭當局者迷,沒發現自己的處境實在是岌岌可危。殿下也已經提醒過了。”

    紅︰“那又怎樣?她畢竟是為我們而死。我後悔不給她明確地下命令,讓她立即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賽諾︰“對了,殿下,人已經死了,也無法挽回,倒是烏薩爾都那邊,怎麼處理?”

    紅︰“按道理,我們應該聯絡他;可是,我們和他完全陌生,連聯絡的辦法也沒有。再說,烏薩蘭已經犧牲了,我們又怎麼跟他說?”

    賽諾︰“我怕連烏薩爾都會被狄克莫殺掉。”

    紅︰“很有可能。我們沒有有效的辦法,但不能不管,你去聯絡一下烏薩蘭的關系人,看看有沒有辦法聯絡上烏薩爾都。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爭取的;如果能聯絡上,你就向烏薩爾都示警,並告訴他,如有不測,請率部向我軍靠攏,我軍會盡量給予幫助。”

    賽諾︰“是!”

    紅︰“立即去辦,不能拖延。但我就怕……就怕現在都已經遲了。”

    果然……

    就在紅剛听到烏薩蘭死訊的時候,已經有一群不速之客闖進了希蒙特蘭帝國第四衛戍區司令部的大門……

    第二節

    就在狄克莫召見烏薩蘭的前一夜,烏薩蘭還跟烏薩爾都通過訊。他們兄妹感情好,雖然久已不在一起,也常常有聯系。

    烏薩蘭心懷忐忑的樣子,瞞不過她哥哥。但是烏薩爾都詢問是否有什麼事情的時候,烏薩蘭卻搖頭說沒有。但看到她的笑容似乎有異樣,烏薩爾都心里更覺得不安。但是這個妹妹生性也象自己一樣要強,她既然不說,問也沒有用。

    臨別時,烏薩蘭說,明晚再聯絡。

    第二天,烏薩爾都白天時仿佛有異常的心動,不知為何坐立不安起來。晚上,一整夜都沒有再收到烏薩蘭的消息,心中正疑惑不定,忽然接到通報,班恰大將要來拜訪。

    烏薩爾都和班恰雖然是同級別、同軍餃的同僚,平時卻不甚和睦。班恰曾經向烏薩蘭求愛,烏薩蘭躊躇不定,問兄長的意思,烏薩爾都認為班恰思想偏于激進,行為也讓人捉摸不定,是個危險分子,不贊成烏薩蘭和他交往。烏薩蘭果然遵從兄長的意見,沒有答應班恰的請求。後來,據說班恰因此對烏薩爾都懷上了敵意。

    現在,兩人共同負責軍需線的中轉接應,各自的司令部位于同一個星系——地處要沖的銳茫星系;其余的部隊,班恰所部駐扎在靠近前線的幾個星系,烏薩爾都所部則駐扎在靠近大後方的地區。烏薩爾都是衛戍區的司令長官,負責後勤接濟;班恰是帝國軍第二梯隊的主要將領之一,任務是隨時準備接替最前線的部隊,又或者作為生力軍投入戰役。兩人階級相同,職責不一,互不隸屬。

    說來就來,烏薩爾都剛剛接到部下通報時,班恰已經徑自來到了司令部大樓外。機坪上停下了數列整齊的飛艇,艇上數百名從行人員下來,都是班恰所部的精銳衛士,也象往常一樣一出外就荷槍實彈。

    班恰領了十數人走進大門,司令部的警衛們面面相覷,一邊派人再向司令報告,一邊上去阻擋。班恰倒也干脆,點點頭,留下隨從,只讓一名副官跟著自己,進了內門。

    烏薩爾都本來不想見的,但看對方那派頭,顯然已經無法拒絕。班恰也不請求接見,徑自進來,詢問路上踫到的軍人司令所在,軍人不敢不答,于是班恰帶著副官,直入烏薩爾都所在的休息室。

    烏薩爾都心中正煩,班恰進來時也不起身迎接,一擺手表示請坐,自己依然倚在沙發上,一手支額。

    班恰的臉上露出微微一笑,也坐下來。

    烏薩爾都︰“貴官忽然來臨,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班恰︰“先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再有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

    烏薩爾都︰“哦?請講。”

    班恰顧左右而言他︰“啊,早上八九點鐘的陽光真好。不知司令長官昨夜安歇可好?”

    烏薩爾都︰“沒什麼不好。貴官究竟有什麼事?”

    班恰不慌不忙從副官手中接過公文包,掏出一張紙,又悠哉游哉地折成一架紙飛機,一甩,飛到了烏薩爾都面前。

    烏薩爾都見他這無禮的樣子,心中有氣,忍著暫不發作,把紙飛機展開了看……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就變了。

    原來這是一封密令的傳真,由皇帝親發,幾段文字,不多,但是觸目驚心。

    第一段的大意,薩多魯富謀反,處死;同黨,不關鍵的可以赦免,罷職。第二段行的大意,薩多魯富的副官烏薩蘭,是其主要幫凶,同罪,已處決。第三段,烏薩蘭之親兄烏薩爾都,現掌兵權,擔任重要職守,不可忽視,特下此令,命班恰秘密將其鏟除。第四段,此事成功後,加封爵位,把烏薩爾都所部歸並給班恰執掌。最下面,皇帝的親筆落款。

    烏薩爾都看完,把紙一揉,用力捏成一團,甩在地上,驀然站起身來,兩眼發直,望著班恰。

    班恰臉色也變得嚴峻,將剛才脫下來的白手套重新戴上,也站起身來。

    烏薩爾都︰“我的妹妹,蘭……已經死了?!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班恰垂頭略一點︰“這封密令,是真的。”

    烏薩爾都︰“我知道。可是,你拿來給我干什麼?”

    班恰又抬起頭︰“這還不明白?我奉令來拿你。但是我帶人來只是做個樣子,人也都留在外面了。沒有讓部隊來突襲你,也沒讓刺客來暗算你——這位副官,他是科班生,不會武藝。”

    烏薩爾都︰“所以我更不明白。”

    班恰︰“所謂‘日久見人心’,也只有關鍵時刻,才能夠顯露人的本色。”

    烏薩爾都︰“……我還是听不明白,你直說。”

    班恰︰“我愛上你妹妹,那是真心的,誰讓她是我學生時代一直暗戀的唯一對象?雖然她拒絕我,我還是不會改變。她死了,我要給她報仇——能幫我的,只有你。你要是不想給妹妹報仇,盡可以讓你的手下把我抓起來,向皇帝表示忠心去。”

    烏薩爾都︰“……”

    班恰︰“索性再告訴你,我還是國內最大的反戰組織——民新陣的真正領導人。你沒有想到吧?”

    烏薩爾都的眼神果然驚奇,嘴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說話。

    班恰︰“我們組織一直想要刺殺皇帝,但是沒有機會。我也是熬了這麼多年,才當到這個官,但是我的兵力還不足以造反。今天早晨,我接到密令……這是畢生的慘痛。我直到你妹妹死後,才知道她原來也是反戰分子……這真是天意!我們懷著彼此的誤會一直到生離死別,這真是天意!”

    烏薩爾都默默無話,心中不用說,同悲之情切切。

    班恰︰“我無法再沉默了,我要將一切作為賭注,押在一件莫大的事情上︰倒戈起義。如果有你參加,我們成功的把握更大。”

    烏薩爾都閉上眼楮,以手叉額,陷入沉思。

    玻璃窗外,由于濾光作用而看不見里面的情形;高枝上雀鳥如常在早上的陽光中跳躍,如常在黃昏的疲倦中歸巢。

    夜幕降臨,那一間休息室亮起了燈光。隨後,頻繁有人進出司令部的大門。

    又一個凌晨,操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班恰、烏薩爾都兩部宣布聯合起義,隨後,希蒙特蘭帝國的軍旗被撤下焚燒,換上了聯軍的旗幟。

    經過聯系,他們已經跟黃燁達成協議,易幟加入聯軍陣營。短短的時間內做出決斷,黃燁將立即派遣部隊進擊接應,並以班恰、烏薩爾都兩部為引導,長驅直入,解放希蒙特蘭全境,徹底結束掉這場戰爭,讓人民可以安居樂業。

    之後的希蒙特蘭,又將何去何從?原帝國的版圖本來遠遠沒有現在那麼大,是融入了無數地區的無數民族,才扭合現在這樣的強權國家。戰爭結束之後,也許會各自恢復獨立,也許會並入一個大聯盟。但是,聯軍也應該尊重起義者的心願,保證希蒙特蘭民族今後的尊嚴(也就是說,假如希蒙特蘭並入了聯盟,那麼,希蒙特蘭民族也應該不受歧視,享有平等的地位)。

    這些,黃燁匆匆地征詢了宮貝星聯和上部五國首腦的意見,便代表聯盟,答應了起義者的要求。又表示,按人道而言,本來就應該是各民族平等;即使希蒙軍在暴君的統治下犯下了許多罪行,喜愛和平且寬宏大量的各國人民也不會做以暴易暴的事。

    就這樣,一夜又一日之間,舉足輕重的兩支軍隊易幟了。雖然兵力不算太多,但是確實是舉足輕重。他們扼住了前線大軍的後勤要道,猶如扼住了咽喉。

    戰局驟然間又變得緊張萬分,聯軍絕不願放過這個一舉擊跨希蒙軍的機會,希蒙軍也絕不願意坐以待斃。狄克莫在震驚過後,立即抽出精銳部隊,向後反撲,又命令大後方的將軍們組織兵力夾攻,還讓宮貝前線的貝因度迅速回師——銳茫星系正當後勤要沖,也關系到宮貝戰區的供給。

    貝因度跟皇帝想到一塊兒去了,還不等命令下來,已經親自帶領軍隊氣勢洶洶地四路並進,向以銳茫星系為中心的起義軍陣地猛攻過來。起義軍剛剛易幟,還在忙著肅清內部,立足未穩,在貝因度的攻擊下只得放棄了兩個星系,向銳茫星系集中,卻有一個星系——勞格星系被隔斷包圍。

    但是另一方面,聯軍也在進軍。保存了主力基本完好的恩多斯所部,接到命令後立即殺出羅綺星系,向中間僅隔了兩個文明星系的勞格星系靠攏。

    悠廉星聯的突擊部隊,也在科里克特元帥的率領下發起新一輪沖擊,試圖殺開一條道路,直入希蒙特蘭內陸。

    戰局頓時復雜化,如犬牙交錯,互相牽制,形勢瞬息萬變。

    這樣的關鍵時刻,更傳來一條消息︰

    齊雅星聯向希蒙特蘭星聯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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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就在希蒙軍後院起火、聯軍各路並進的時候,齊雅星聯宣告對希蒙特蘭宣戰,早已動員的大軍由國王基加利親自率領,準備借道宮貝、迪利星聯,參與聯軍進入前線作戰,就此向宮貝、迪利兩國發出照會。

    僅過一天,桫椰茹星聯對希蒙特蘭宣戰,擬起兵經迪利國境參戰。

    兩國的照會同時送到了迪利、宮貝戰區長官黃燁、紅的手上,也送到了宮貝國王科朗的手里。科朗先表示︰個人而言是非常歡迎的,但主要要看黃燁和紅的意思,自己不掌軍機,不預軍務。這也是暗示,黃燁隱然已是迪利國王,宮貝唯迪利馬首是瞻。

    事關重大,黃燁與將軍們商議半宿,次日不忘和紅交換意見。

    黃燁︰“我們基本覺得,讓他們兩國參戰是件大好事。應該同意。”

    紅︰“我不否認是件大好事。”

    黃燁︰“嗯?你的話好象有點別的含義。”

    紅︰“我有話對你說呢。”

    黃燁︰“說啊!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紅︰“首先,我們應該接納兩國進入我方陣營,至此,聯軍將佔絕對優勢。這是以戰勝敵人、結束戰爭為考慮,不存在拒絕的可能。”

    黃燁︰“那當然!”

    紅︰“但是,那兩國遲至今日才參戰,也有點不夠意思啊!”

    黃燁︰“那沒辦法,誰讓兩國老國王頑固呢?基加利陛下和我是很談得來的,我們私下早就是朋友了。他是因為要說服桫椰茹國王不容易,加上自己爺爺的臨終遺言,才不得不一直按兵不動。這是情有可原的。”

    紅︰“你真善良,想人都往好處想。”

    黃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他們不成?”

    紅︰“不,我也比較信任呢。”

    黃燁︰“這……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紅︰“現在敵軍已經有被擊破的契機,而基加利陛下說服了桫椰茹國王;當然,這沒有什麼可懷疑。兩國參戰也是聯軍的需要,否則聯軍還不一定能擊敗狄克莫呢,也有可能化勝利希望為流水。所以,我們接納兩國參戰是必然的,也是為天下和平、減少戰爭損失著想。但是——”

    黃燁︰“快說,我听著。”

    紅︰“你這麼聰明,難道還沒想過嗎?對了,黃燁……噢,殿下,你應該先成為‘陛下’才是。名正言順,號令你的軍民對希蒙特蘭最後一戰吧!”

    黃燁︰“怎麼又提這事?”

    紅︰“听著!名份有時是很重要的。譬如司令和代司令所下的命令,還是有微妙區別的——不是嗎?”

    黃燁︰“呵!你這樣子很爽朗,讓我心醉。”

    紅︰“別說笑話!你又什麼時候學會調笑女人了?你應該率領銀河上部的聯軍和迪利軍,多多努力,盡快平定希蒙特蘭全境,要搶在悠廉和齊雅等國之前。”

    黃燁依然不解︰“嗯?”

    紅︰“只有我們兩人,我當然直說。銀河上部國家,當然是全力支持你的,其心無二。但是悠廉、齊雅、桫椰茹等,可不一定。你一舉平定希蒙特蘭,將其領土都納于迪利範圍內,是為長遠著想。”

    黃燁︰“這話怎講?悠廉、齊雅不也是很友好的國家嗎?”

    紅︰“呵,你難道不懂人世間的常情常理嗎?將勢力握在你的手中,那麼你想要跟別人友好,主動權自然在于你。否則,勢力歸于別人,主動權便在別人,要友好要不友好,其心難測,後事難測。縱然在我們這一代,確實是友好,但是到了後代,怎麼樣?”

    黃燁︰“哦……”

    紅︰“你真想這種友好保持長遠的話,听我的話沒錯,而我也會盡力協助你。我將美嘉的部隊向南布開,基本上有把握控制希蒙特蘭的西部。戰後討論佔領區的歸屬,銀河上部各國自然都將各自轄地歸給迪利,悠廉大概能據有一部分,而齊雅等國本來不和希蒙特蘭接壤,所得便很有限。迪利能夠在事實上據有現在希蒙特蘭的大半,以後便能以實力稱雄于第三旋臂。這樣,或許能夠促成旋臂一統也不一定。縱然不能,也能主導整個旋臂的和平共存、同心協力。這是長遠之計,正是天授之,不可棄。”

    黃燁發呆般地听著,不說什麼,而心里真是象廓清迷霧一樣。沉思一陣,才說︰“說得也是。”

    紅在這時笑了︰“什麼叫做‘說得也是’!我可不是為你著想,我是為整個第三旋臂著想。你看你的性格,當國王終究當得不自在,自立門戶其實還不如來我們國家入贅當女婿呢!只是你知道,銀心、第一旋臂、第二旋臂先後崛起了幾個超級大國,都具有壓倒前人的實力。第三旋臂如果不盡早統一起來,或者就算不統一也至少要深度團結起來——將來便會受人擺布。對方若是仁善還好,若不仁善,我們連對抗的力量都沒有。你說對不對?”

    黃燁︰“說得是。”

    紅︰“所以,別猶豫,這可不是什麼禮讓的時候,貴國……哦,現在你是雙重國籍了,我說的貴國是指地星盟,你的祖國。貴國恩多斯將軍所部發展非常順利,不妨委任他與悠廉星聯爭功;而您自己,應該激勵迪利全軍的士氣,鼓動全國軍民之心,以雷霆之勢從中部突破,大局也就定了。我想,迪利的將士們心中早就郁積著力量,而通過相持也已經磨練了作戰能力,現在,是爆發的時候了。”

    黃燁︰“嗯……我想你是對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紅︰“當仁不讓,努力吧,西線交給我,不用擔心。”

    黃燁擺擺手︰“噢,我一點都不擔心。”

    紅的臉上又露出笑容︰“最後,略問一下,戰後要怎麼謝我呀?”

    黃燁︰“怎麼謝你?這……我倒真是為難了。你要什麼有什麼,又還有什麼願望我能幫你嗎?”

    紅︰“嘖……也就是準備一無所謝的意思了。”

    黃燁︰“那、那你究竟想要什麼?”

    紅倒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說︰“嗯……果然也沒什麼。大事定後,善待我家女王吧!要是有什麼新歡,流連在迪利或是什麼國家不肯回來,我發兵討你!”

    黃燁︰“怎麼至于!”

    紅︰“那可不一定,通常男人在功業做到差不多的時候就會志得意驕起來。”

    這話把黃燁窘住︰“……”

    紅一揮手︰“開玩笑啦,人心易變,但我還是相信你不會負人的。任何時候,多想想從前的日子吧!您自忙碌,我不再說廢話了。我這邊,立即分路進兵略地。就這樣,再會。”

    黃燁回到總司令部,楊耿鋒、樸崇志等人問起︰“出兵問題,林修親王怎麼說?”

    黃燁坐下來︰“等一等,我還要靜心再想一下。”

    楊耿鋒和樸崇志對望一眼,有點疑惑。

    黃燁又說︰“這才知道,她是個不錯的政治家,但是我還要再想一下。”

    這話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別人說,所以大家還是不明白。

    正此時,一名軍官急匆匆地闖入︰“報告!總參謀長身受重傷,醫生說,性命垂危!”

    包括黃燁,六七人齊聲驚叫︰“什麼?!”

    黃燁︰“崇志,司令部交給你們,我和耿鋒兄去探望南迪。”

    于是和楊耿鋒兩人拾起軍帽戴上,跟那軍官急步出去,一邊匆匆詢問。

    黃燁︰“怎麼受的傷?”

    軍官︰“希蒙軍自昨日以來的攻勢又再加強,總參謀長到空中觀察敵情,降落時,突然遭受一批敵機俯沖轟炸,總參謀長與兩名參謀、一名副軍長同時受傷,尤其是總參謀長傷勢最重。”

    楊耿鋒︰“可惡!該死的狄克莫,垂死掙扎還蠻有力氣,早知道,昨天點將時,就該我去!”

    這話的意思,一是南迪以前總是文職,難免自我保護能力較差;二是自己運氣好,以前多次重傷也無礙,最近還一次在空中爆機而幸免于難,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等黃燁和楊耿鋒數小時後趕到前沿基地時,看見軍官與士兵們的臉色都嚴峻而沉重,天空的激戰還在繼續。

    基地衛戍長官前來迎接,黃燁問︰“戰況怎樣?”

    衛戍長官︰“我軍已經佔上風,將士都很努力。”

    黃燁︰“部隊傷亡?”

    衛戍長官︰“不大。”

    黃燁︰“敵軍動向?”

    衛戍長官︰“還有後援可能。”

    黃燁︰“知道了。代傳我的命令,調迪利十六集團軍支援。”

    衛戍長官︰“是!”

    黃燁︰“另外,命令十八集團軍,發動反攻牽制。”

    衛戍長官︰“是!”

    軍中慣例,公事為先。簡明厄要的幾句話將應敵措施安排下去以後,黃燁再問︰“南迪傷勢如何?”

    衛戍長官︰“總參醒來一陣,再度昏迷。”

    黃燁︰“檢查了嗎?傷在哪里?”

    衛戍長官︰“……心髒。”

    楊耿鋒︰“什麼!那快執行換心手術!”

    衛戍長官︰“這……醫師就在前面,您們可以向他了解情況。我得回去指揮戰斗了。”

    黃燁︰“辛苦你了。”

    衛戍長官向黃燁、楊耿鋒敬禮,兩人也回以敬禮。于是分路而去,這也是個敬職的將軍,可是匆匆一面,黃燁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兩人留下隨從人員,進入醫務區,再向醫師了解詳情。原來是被彈片猝然擊中心髒,雖然已經盡快搶救,並即時人工供血、執行換心手術,但是由于心髒機能一段時間的停止而造成的全身器官連鎖反應,南迪的傷勢已告不治。現在醫療人員正在作最後的努力,在醫學器材的作用下,大腦機能一度復甦,但看來終究無法挽回生命。

    進入特護病房的時候,當值醫師臉色暗淡,對黃燁、楊耿鋒說︰“兩位……病人醒來了,听听他的遺言吧。”

    輕輕地說完,走到一邊。

    黃燁和楊耿鋒放緩腳步走過去,蹲下來。

    楊耿鋒執著南迪的手,問︰“兄弟,怎麼樣?”

    南迪努力地笑了笑,又緩緩地說︰“沒什麼。想起了……很久以前王拓、阿倫、魏歡、恩岡代雷這些前輩的追悼會,那時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首詩的含義……特別是這一句……‘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我比他們幸運呢,經過了那麼多的烽煙,有過了……那麼多的回憶。”

    楊耿鋒和黃燁哽咽了,一句話說不出口。

    南迪努力地轉頭面對另一邊的黃燁︰“總司令,我有一點話說。”

    黃燁︰“我听著呢。”

    南迪︰“我受傷前,正思索未來……齊、桫兩國參戰後的局面。我覺得……我軍應該……發動總攻了。”

    黃燁︰“是。林修親王也告訴我,即位迪利國王,號令軍民,對希蒙軍最後一戰。”

    南迪︰“應該是這樣……記得謝媛女王臨終的話嗎?”

    黃燁︰“她說︰”親善,伐惡,光大國家,撫安萬民。‘“

    南迪︰“還有?”

    黃燁︰“在新塔埃蘭星上,她說︰”帶您願意到這里的同胞來,與迪利族一起,建設一顆新的、美麗的、充滿生機和快樂的星球。‘“

    南迪︰“是了。有點不好意思地告訴您……我和包奇其實有點象呢,呵、呵……自從軍以後,沒有在意感情,快三十了,沒有女朋友,呵……但是在迪利星,我邂逅了一個迪利女孩,我們約定戰後結婚,她已經有我的孩子……但是,我……我恐怕無法再見她一面……我剛才……口述了對她的遺言。現在我向您……向陛下要求,入籍迪利。如果我有後代,就……就拜托陛下了……”

    黃燁︰“不!你不會死。你會和愛人結婚,你會和我們一起建設新的、美麗的、充滿生機和快樂的星球。”

    楊耿鋒︰“是!你不會死!挺一挺,就堅持過去了!記得我受重傷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我做到了!”

    聲音越來越微弱了,南迪努力地繼續說︰“抱……歉。我……做不到。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了,漸漸……離我遠……去。永……別了……戰友。”

    一室空氣凝住,連喘氣的聲音都沒有。

    腦電波儀器上,指針掉到了底線,不再波動。

    沉默了一會兒,楊耿鋒站起來,吼道︰“醫生!搶救!搶救啊!”

    沒有人答話。又過了一會兒,黃燁站起來︰“他們盡了努力了。敬禮……敬禮吧。”

    于是,兩人立正,向南迪舉手行地球傳統的標準軍禮,作最後的告別。然後又謝過醫生、護士們,腳步沉重無比地踏出病室。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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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燁到了走廊上,似乎又感觸到什麼,忽然大慟。

    倒是平靜了一些的楊耿鋒勸道︰“人死不可復生,你也節哀。”

    黃燁搖頭︰“沒、沒什麼……我只是回憶起了……武夷山中的歲月,還有當年大家的理想。”

    楊耿鋒︰“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現在,向狄克莫討還總帳要緊!讓我來當挺進軍的主將吧!”

    還沒等黃燁回答,楊耿鋒又說︰“放心,我會和你一起將理想的道路走到最後。”

    黃燁點點頭。

    第四節

    次日凌晨,由重臣們趕到營中舉行加冕禮,黃燁即軍中宣布成為迪利星聯第二十二代國王,同時發布詔令,星聯全體動員,對希蒙特蘭最後一戰!

    軍民群情激昂,後方盡一切努力做好支援工作,相持線上,聯軍全境出擊。

    狄克莫聞訊惱怒道︰“與我分庭抗禮?向我最後一戰?時候還早呢,小子!”

    喝令眾將帥,全力反擊。但是部下們看到皇帝的樣子,聲厲而色慘,都知道他的內心也開始惶恐,免不得軍心搖動。

    不僅班恰和烏薩爾都,全國各地還有多處起義同時爆發,有的是在被征服的星系上,有的卻是在希蒙特蘭舊有的本土。就算是沒有起義的星球,帝國軍和憲兵徹夜搜捕可疑分子,風聲鶴唳,如臨大敵。國家平時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而一旦波瀾掀起,想再平靜就難了。

    就在這個時機下,聯軍各國一齊動員“對希蒙特蘭最後一戰”,並非是虛張聲勢,顯示了各國軍民的決心和魄力。接下來在短短一周內,繼齊雅、桫椰茹後,銀河第三旋臂上其余數十個國家,不論大小,紛紛向希蒙特蘭宣戰,軍隊或多或少,都開始動員,準備參戰。

    那是後話。

    在即位的第二天,黃燁特別接待了一個人。軍方特意派戰機護送她來。

    黃燁︰“你是紫鈴小姐?南迪的……”

    那女孩低頭說︰“陛下,我是。”

    只听見她的聲音很柔美,黃燁的視線都不敢去看她︰“我不知該怎麼安慰你……辛苦你了。我把遺書給你吧。”

    說著,拿出一封書信,站起來,隔著案台雙手遞給她。女孩默然,走近來雙手接過,然後按黃燁的示意,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黃燁︰“你……看樣子是位堅強的姑娘。我還有話跟你說。”

    紫鈴︰“陛下請講。”

    黃燁︰“這個……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就直說了啊。南迪是我們的老朋友。所以……呃……我是說……呃,你非常年輕,請問多大了?”

    紫鈴︰“二十。”

    黃燁︰“是……是非常年輕哦。我不要求你一輩子……那個……就是說,你自然可以另行結婚、組織家庭,但是……我和耿鋒兄的意思……哦,耿鋒是我軍的副統帥,也是南迪的好朋友。”

    紫鈴︰“我知道。陛下的意思?”

    黃燁︰“我們听說……你有孩子了,我們想要你把孩子生下來的意思……呃,將來我們兩家會代為撫養這個孩子。怎麼樣?”

    紫鈴︰“陛下是考慮到我年輕,怕我遺棄這個孩子另尋新歡嗎?”

    黃燁︰“不,不是這個意思……總之,我們是想盡故人之宜,放心,我們會象親生兒子一樣地對待他,我們的妻子也會盡母親之責。而你……將來的日子還長。”

    紫鈴︰“不!陛下,您難道不了解迪利是個很傳統的國家?我宣誓,我對這個孩子,一輩子不離不棄,也不再嫁!”

    黃燁︰“別,別這麼說,南迪在天之靈也不高興的。”

    紫鈴把遺書攤開,看了一下,說了句︰“果然……”

    這才低頭流下了眼淚。先前在黃燁面前都是很端莊的樣子,沒有將內心的悲傷流露出來。

    黃燁一貫最頭痛于女人流淚,手足無措起來。

    紫鈴︰“陛下看了遺書吧?”

    黃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遺書很短,又沒折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後來是我折的,再沒旁人看見了,除了代寫遺言的護士,她也絕不會說的。”

    紫鈴︰“他……他知道我祖母的事情,他怕我學我祖母。”

    黃燁︰“或許是的。畢竟,這又何苦?現代人,不都活得開朗、灑脫嗎?”

    紫鈴︰“各有各的活法吧。也許,有人會笑;但是,誰知道當事人的心情?不為什麼,只為一生只願一次的感情……您又懷疑我進來的時候不哭,感情淡薄嗎?現在我已經哭了,但是,這眼淚是自然而然的,不是矯作的。南迪將軍……他臨終時忘了嗎?我們說過,離合生死也該笑著。他說,您的一段詩讓他特別感動呢——‘同悲歡,縱生死無礙’。噢不,我記錯了,應該是您的未婚妻子,美嘉的女王陛下。”

    黃燁︰“這……生死不渝,固然是好,但是……唉,我不說了。我們也算性情中人,算能互相理解吧。”

    紫鈴︰“謝陛下。”

    黃燁︰“南迪遺願入籍迪利,那麼,我追封南迪為公爵,世襲,封你為公爵夫人。這孩子出生後,好好教養,不嬌不縱,將來繼承父親的事業。另,你父親是伯爵,我再加封為侯爵。”

    紫鈴︰“不,陛下,您封南迪,是應該的;封我和我父親,則沒來由。畢竟,我們連婚禮都沒有。孩子出生後,我會回我父母家,遵照您的指示教養他。他長大後,再襲爵吧?”

    黃燁︰“……就這樣,也好。也可見你的心,純良無私。我成全你,我放心了。我徹底放心了。我告訴申坦大臣,讓他選派兩名淑女,好好照料你。你父親爵位不低但是兩袖清風,我加他的俸祿,不可以再辭。”

    紫鈴道謝接受,黃燁才送她出去。而後來,紫鈴的父親推辭說沒有功勞,終究不願加祿。黃燁感嘆,不再勉強。

    成為一國之主,果然聲威不同。但黃燁自認還是地球人,起居均在聯軍營中,所做的工作也與往常無異。只是出入時皆有迪利宮廷武士前導,這是禮節,改不得,只有進入司令部時,武士才會留在大門外。

    辦公室也沒改。只有兩人的時候,黃燁問司空遙︰“這身新衣服怎麼樣?”

    司空遙再端詳了一會兒,笑著說︰“蠻帥。真的,比我以前看過的任何一套軍裝都好看。”

    畢竟,這是國王的軍裝。

    黃燁也笑一笑,把外衣脫了,掛在一邊,換原來的那件披上︰“差不多時間了,準備工作。”

    司空遙︰“可是您這樣好嗎?迪利的將軍們要是進來看見了……”

    黃燁︰“那也沒什麼呀。這不是我一貫的樣子嗎?這件衣服我穿了兩年。雖然其間也有過許多套別的裝束,但我始終保留著並經常穿它。”

    司空遙︰“就這樣一件……沒有勛章、沒有授帶的衣服呀,您卻喜歡。”

    黃燁︰“我不會忘記,我生來是一無所有。”

    司空遙︰“——得到的,都應該珍惜。是這個意思嗎?”

    黃燁︰“差不多是的。”

    然後揮手說︰“開始吧。先說說,你這邊有什麼要報告的?”

    司空遙︰“星盟政府已經決定,在收復新塔埃蘭後發送第一批一千萬移民過來。”

    黃燁點頭︰“新塔埃蘭星,將改名新鄉星,接納各國移民。這也是按照上代女王的遺囑,她希望迪利一族注入新的血液,迪利星聯從危亡中走出來,變得更加強大。”

    司空遙︰“迪利是一個既傳統又開放的國家,不是嗎?銀河中許多民族往往排外,但是迪利卻從一開始,就主動接納和團結別的民族,直到今天儼然是一個大族。不象希蒙特蘭,控制的疆土雖廣,但是希蒙族只佔人口的百分之十四。”

    黃燁︰“這是由于希蒙王朝歷來等級森嚴呀,也利用民族矛盾來支配國家。他們的‘上層人士’禁止和平民通婚呢,而希蒙族人也不和外族通婚,自覺優人一等。其實,什麼‘優秀民族’的言論,歷史已經無數次證實說,都是笑話。”

    司空遙︰“是呀!迪利族好象天生是一個溫和與寬懷的民族,我也接觸到了,蠻喜歡的。他們既能主動地接納外來人,又能保有著固有的傳統,但是不是靠強迫,而是很自然地,就會融入到他們之間去。迪利的文明也非常輝煌,非常吸引人——對了,您哪一天能帶我參觀王宮嗎?”

    黃燁︰“不是去過了嗎?”

    司空遙︰“那次怎麼能算!再說,看多少次也不夠的,真羨慕您以後能住在那里,那是文化的瑰寶。和平以後,我也想,偶爾在您方便的時候去看看,行不行?”

    黃燁︰“這是當然的。其實,在我第一次匆匆一瞥時,我也驚嘆于迪利古文明的輝煌,更驚訝于還能保有到現在。就算民間,也是古風尤存。再想想我們,忽然有一種慚愧感。我們中華民族也是曾經輝煌的,是地球上最偉大的文明之一;可是,到今天,古代的習俗、古代的美德,我們還保有多少?”

    司空遙︰“說的是。”

    黃燁︰“習俗不必去勉強復古,但是美德,我們希望能夠重新煥發。這些年在軍旅中,我也不忘和政府的溝通,希望能夠在經濟騰飛的同時,全民素養也要提高,不僅是中華,是所有地球人。”

    司空遙︰“是!來到今天,地球人之間已經不應該有狹隘的彼此區分了。我知道您是很贊成民族融合的。”

    黃燁︰“很簡單的理由呀︰人類生來伴隨著斗爭而存在;有區分就有隔閡,有隔閡就有矛盾,而矛盾就會演變成沖突和仇恨。這些,今天看來,都太無謂了。人類應該跳出這個圈子。這就是若干年前,我們的青盟所主張的——世界大同。”

    黃燁看了看司空遙,繼續說︰“我既然成為迪利王,就想在迪利一國內,先試驗這種思想。而幸運的是,迪利民族自身就有著類似這種思想的傳統。你看今天,星聯內各星球,各地區,各種膚色的人,都稱為‘迪利族’,這不是別的國家很少見的景象嗎?在銀河協約後,他們很自然地接受了漢語,用漢姓漢名;但是,他們固有的文化,卻沒有因此動搖——沒有。這有點類似于我們地球的日本,他們吸納東西方文化,但是到現代也還保留著本民族傳統,可謂開放而不忘本。迪利是另一種模式,又不是日本那樣由很純的民族來維持傳統,迪利是真正以文化來擴大影響的國家,這與全銀河人類歷史上普遍的軍國行為大不一樣。所以,我現在也在很有興趣地研究迪利民族呢,呵呵,算是業余學者!”

    司空遙︰“您的興趣真是廣泛!和您聊天總是很愉快的。”

    說到這里,黃燁才象驚醒一樣地跳起來︰“聊天?!不!公事、公事!”

    司空遙開心地一笑,這才也變得嚴肅起來,將一份份的文件交與黃燁過目,兩人隨問隨答,干脆利索。不一會兒,人流進進出出,已經不是清早時那種悠閑景象。

    黃燁的新裝掛在他的座位旁,身上穿的還是舊衣服。迪利的軍官們看見了,果然沒有什麼不快。

    ※※※※※

    創作隨筆︰

    呃,今天要說的不是什麼正經事兒啦。^^

    是這樣的,這些天開始重玩D2X,想找些同伴。以前我和林嵐(GF啦)是在AISA2,但是幾個月沒玩,CHARS都被刪了(當然ITEM也沒了嗚嗚嗚),只剩下一個ACC靠朋友保住了,還有98LV的SOR、86LV的AMA等,但是以前的ITEM基本送人了,所剩甚少。于是這次到UW開荒,重新練起。我們的ACC是YHIU,有玩D2X的朋友,在UW的,請加一加,踫到了就一起KCOW或BLOODRUN吧!我現在練了88LV的SOR和77LV的AMA,帶人過HELL是沒問題的。MF的運氣很好,TALARMOR等東東都有了,SOJ也有近十顆了(賣寶石賣的)。你是新人的話,只要能上BN,我們有東東送你,助你起家——當然啦,因為還不是土豪,所以這些東東都將就啦。新人互助嘛,其實玩得開心就行,倒不在乎裝備優劣、等級高低。

    來吧,來吧!這次一定要玩到1.10出來以後,然後大家去沖LADDER,MUHAHAHA……

    第五節

    四月二十二日,是迪利星聯傳統的節日,原名“祈恩節”,相當于地球的清明節。

    這一天聯軍位于主星偏後方河陽星系上的臨時陵園,來了很多人。

    一直監督後勤而正好巡視到這里的弗瑞克,也悄悄地來到這里。他穿著便服,而陵園里的人都肅穆地佇立或走動著,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弗瑞克帶了一束花,在中心區流連,遇到相識的名字,就在他(她)的墓碑前放上一朵。這里是臨時陵園,等到戰爭結束,各國犧牲的將士會得到正式的安葬。

    忽然,弗瑞克望見了一個人,那人也是便服,但是一看就知道,他是輝林?努梅齊恩。他在上次戰役中受了重傷,因此在河陽星上休養。今天他也沒有帶任何人,自己一個人來掃墓。

    弗瑞克踱上前去,還沒打招呼,互相已經認了出來。

    弗瑞克微笑一下說︰“遇到您真是巧。不過,也不意外。”

    輝林有些不解︰“哦?”

    弗瑞克望望墓碑上的名字︰“您……對晴美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听到這樣說,輝林有點驚訝︰“這是什麼意思?她和羅嶧,是我最熟悉的地球人。”

    弗瑞克︰“僅僅這樣嗎?”

    輝林不禁迷惑了︰“……”

    弗瑞克繼續說︰“白芩告訴我,晴美對您有很深的好感,許願假如有一天您要是有不測,願意代您去死——她信宗教呢。”

    輝林有些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縷驚訝,隨後臉色更沉峻了︰“是嗎?……所以我只是受傷,而她死去了嗎?我看起來開朗吧?但是內心是孤獨的。因為這樣,愛調侃女人。她卻愛上了我嗎?”

    弗瑞克點頭,沒有說話。開始照地球的習俗,往墓碑上澆水。忽然發現了碑前其中的一束花,綢帶上有落款的名字,而花的里面有一張折成蝴蝶狀的紙,

    “黃燁派人來過。”

    弗瑞克心里想。前線現在火藥味十足,激戰正在進行中,而且非要進行到一方不支為止,在這關頭,他是不能自己來的。

    再想︰“會折蝴蝶的,是女孩子。”

    想得沒錯,折紙的正是司空遙。她也沒看黃燁寫的什麼,僅僅把紙折好,系在花上。這也是地球的習俗。但是她也沒空來,于是又委托她所熟悉的另一名女孩。

    弗瑞克和輝林呆立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輝林的身體還不耐久站,于是先回去了。

    弗瑞克繼續走著,這才發現,在好幾個名字前都有相似的一束花,綢帶上的落款、折成蝴蝶的信紙,都一樣。

    “黃燁是個重感情的人,百忙中還寫這些信。”

    弗瑞克想著,一朵一朵地把花獻上。繞完了整整一圈,把剩下的花放在中央的紀念碑前,這才離去。

    這一片墓地,白色的碑林肅立著,數不盡多少。迪利的國民們自發來到,有不少人還是從外星系來的,他(她)們持著花束,看見哪個墓碑前沒有,便把自己的放上去。

    地球的清明是在暮春,冷雨紛紛;迪利的清明是在初夏,暖風習習。當然,如果是南半球,那便分別是入冬和晚秋。四季原本並沒有情感的意味,是人類以自己的悲歡渲染了自然。

    迪利星,聯軍一面堅持著與帝國軍主力的對攻,一面準備調派出突擊力量,從側翼出擊,收復織雷星系,與魏連平、芝明查所部合力,對帝國軍形成夾擊之勢。魏連平重傷治療中,性命已經無礙,但是因為傷勢嚴重,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不能投入作戰,總部讓他安心休養。

    接受突擊任務的,就是楊耿鋒。

    這一天傍晚,楊耿鋒去找黃燁辭行。出了指揮中心大門,發現武士們還在那里肅立著,于是又折了回來,果然黃燁還在他的辦公室里,坐著,像是打瞌睡,又像是發呆。四壁的光線自動調節,已經漸漸明亮了起來,沒有別的人在旁。

    楊耿鋒︰“嗨。我要走了。”

    黃燁回過神來︰“就要走了嗎?”

    楊耿鋒︰“是的,就今晚。”

    黃燁︰“保重。期待。”

    楊耿鋒︰“呵!還真是簡潔的囑咐。咦?你怎麼好象沒什麼精神?”

    黃燁︰“我知道我從此再也上不了戰場,郁悶中。”

    楊耿鋒︰“這話,最近簡直天天听你抱怨,沒新意了。但是,似乎你的樣子,不止是為此?”

    黃燁象是被觸動了一下,用手支起下頜來︰“唔……那,那就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吧。”

    楊耿鋒心笑道“胡說”,但是卻也不再追問,只是順著語調開玩笑道︰“精神不足的時候,不要坐這里呀,回王宮去吧,只要一看身邊的漂亮淑女,精神立即就好了!”

    黃燁︰“……”

    楊耿鋒︰“怎麼不說話?害羞了?”

    黃燁依然懶洋洋地說︰“什麼嘛。都什麼年紀了,還會為不相關的漂亮女人心動嗎?”

    楊耿鋒听了倒是呆了一下,才笑道︰“啊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我萬沒料到你的回答會是這樣的。不對吧?現在的年紀,正是為相關或不相關的漂亮女人心動的年紀。連我都還是,你不是嗎?”

    黃燁︰“……”

    楊耿鋒︰“好吧,不說遠的,你留在外面的,呵,有兩個女的哦,挺颯爽,不經意一看,雖然很嚴肅,但是很美呀!不知道結婚了沒有?”

    黃燁︰“結了。”

    楊耿鋒︰“可惜……”

    黃燁︰“我是說你。”

    然後把筆一放,站起來,說︰“不用用那種帶有點諂媚和曖昧的笑容逗我啦,老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這些天只是忽然有種空虛感而已。沒什麼,這是季節性的,以往一年中也會有這麼一兩次。”

    楊耿鋒也才收起了那種“帶有點諂媚和曖昧的笑容”,拍拍黃燁的肩膀,說︰“知道了。我不過是學羅嶧,但是怎麼也學不象,呵呵。據他說,你少年的時候常常被女孩子逗。”

    想起了往事,于是黃燁的臉色也變得開朗︰“那時是那時,現在,沒人敢啦!”

    “空虛的原因之一吧?”

    “嗯。”

    “所以嘛,人生,總是珍惜著目前的所有,不要奢望,也不要只將希望寄予未來。要知道,總算是未來追求到了,也變得空虛了。”

    “說的是。”

    “珍惜身邊人、珍惜每一天。過得開心。你要從容點,譬如,欣賞某人,你可以握他的手,不要怕他受寵若驚;又如,覺得哪個女孩子好看,不妨正眼多看她幾下,不必怕別人看見,又或議論什麼的。大大方方地有什麼不對!”

    “知道了了!”

    “不管穿在外面的衣服是什麼,你永遠是你。這也是我對自己說的。”

    說著,楊耿鋒撫了一下肩膀上的五星,再強調說︰“我永遠是我,你永遠是你。”

    黃燁點頭,沒再說什麼。

    楊耿鋒道了再會,信步離去,再出大門時果然又大方地對束著彩纓頭巾的女武士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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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第一小節

    二十四日,恩多斯所部勝利突破敵軍防御,與勞格星系的起義軍匯合。這一勝利使得帝國軍軍心更加動搖,依然在迪利星系上與聯軍主力對抗的將士也感覺到了惶恐。

    恩多斯這些年來總給人沉穩的感覺,許多人現在才知道,他到了關鍵的時候,也是有雷霆萬鈞的魄力。因為內部立場不一而導致混亂的烏薩爾都、班恰所部,如果外援不及時的話,很可能就會在壓力下崩潰。現在兩人同心抵御貝因度的攻勢,又得到了恩多斯的支援,最危險的境況已經度過。

    另一邊,宮貝戰區的聯軍也不會放過敵軍主將不在的契機,美嘉星聯、柯亞星聯精銳悉出,果然有“對希蒙特蘭最後一戰”之氣勢。貝因度既然未能一舉平定起義,便落入了前後受攝的處境,漸漸窘迫。

    五月四日,美嘉星聯杰卡諾所部、柯亞星聯費德所部合力擊破帝國軍防線,之後並不在意于是否先殲滅貝因度,而是揮師挺進,直指希蒙特蘭腹地。

    這一片廣闊地區,不等聯軍來時,烽煙已經四起。如果是在以前,不必說也會受到猛烈鎮壓;但是現在,各地的帝國守軍已經自顧不暇,惶然失措。

    隨著希蒙特蘭後方壓力日益急迫,可以看出,迪利星系上拒戰的格局也越來越濱臨打破的時候。

    聯軍主力進軍在即,連弗瑞克也把後勤總指揮部遷到了這里,為著以後的方便。

    楊耿鋒所部已經力戰收復織雷星系,對帝國軍形成箝制之勢;尤比科奇、加夫列爾兩部也已經先後出動,分別襲向帝國軍薄弱的側後翼。戰爭初期,帝國軍長驅直入,而現在,便暴露出了許多的弱點,一處洞開,處處洞開,堵也堵不住。

    中旬的第一天中午,弗瑞克引一班將官從外面回來,只見司令部指揮大廳里人員稀少,因為出外就餐的關系吧;只有黃燁和幾名軍官還在電子模擬星圖前孜孜不倦地探討。這些軍官,有弗瑞克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意識到有人進來,都停下來向弗瑞克等人敬禮。

    平時匆忙時並沒有那麼多禮,就算是等級森嚴的軍中,該致意的致意,可要可不要的就都免了。象是正在討論的參謀們,就算大將、元帥來了,也未必要起立。

    但是現在,按道理應該是反攻前非常繁忙的時期,整個司令部卻反而顯得相當清閑。也是因為反攻的日子大家都期待得久了,各級將士的心中早已有了成算,現在只等友軍在敵後干得越發轟烈,那麼正面相持的敵軍自然會亂陣腳,彼時趁之,事半功倍。

    而且帝國軍主力居然還堅持了這樣一段時間不動搖,這也是出乎聯軍方面意料的。本來,當班恰、烏薩爾都起義時,至少也應該在恩多斯順利接應起義軍的時候,聯軍將士都覺得敵軍已經要大潰退了;但卻一直頑強挺到今天。

    敵軍還不亂,我軍也不慌,該著急的又不是自己。于是,在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出擊的同時,在一直緊張的戰事中總算有了稍微輕松的心情。

    弗瑞克向給自己敬禮的軍官還禮,然後對黃燁說︰“回來了。”

    黃燁︰“回來了?呵,我還不知道你出去呢!吃過了?”

    于是動手收拾台上的東西,喃喃自語說︰“都忘了時間了,這麼說我們也該去吃飯了。”

    弗瑞克笑道︰“沒有,沒有。待會一起去吃吧。您真是的,一上午我都不在呀,您不知道?”

    黃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然後自嘲地一笑。

    別的人已經先出去了。弗瑞克瞥了一眼黃燁手中的文件︰“忙什麼呢?……哦,還在忙著籌劃你的新編羽一軍嗎?剛才我不認識的那幾位是候選的將領嗎?呵,別白忙了你!你的未婚妻大人是不會答應再讓你上陣的。死心吧,(學楊某人的語調)這是命啊。我軍的第二代將官成長起來了,第一線完全可以交給他們。你呢,自重些吧。啊哈……”

    黃燁︰“羅唆!笑什麼。教導師的兵權我是沒了,但是羽一軍組建起來,那就是我的槍桿子,你們誰也管不了。要我從此遠離戰場,躲到地下指揮部去——沒門。”

    弗瑞克︰“啊呵!好,您現在是迪利人了?不過也放心吧,我已經關照貴國了,貴國的大臣們都緊張得不得了,和美嘉方面商議,現在已經內定由白芩擔任羽一軍軍長了。”

    黃燁︰“白芩?!怎麼會是她!她什麼時候要過來?我批準了嗎?是你……作的手腳吧?你還真舍得呀!”

    弗瑞克︰“別冤枉我,我跟這事倒沒有關系,Businessisbusiness。芩是一直配屬美嘉軍隊作戰的,美嘉方面調她過來,不用經過我軍的批準呢。就象我軍調動所配屬的美嘉部隊不用經過美嘉方面許可,一樣的道理。我是剛得知的,還是貴國大臣告訴我的,大概他們下午就會來告訴你了。”

    黃燁︰“頭痛……先斬後奏啊你們。”

    弗瑞克︰“死心了吧?啊哈,到手的兵權沒了,到嘴的鴨子飛了!”

    黃燁︰“不對。還是不對,就算我不當,也不能讓白芩當。”

    弗瑞克︰“為什麼?她在宮貝戰場表現蠻好的,資歷和能力各方面都是眾望所歸啊——我說這話可不偏心。”

    黃燁︰“不行的原因在于——她是女的。”

    弗瑞克︰“這又是怎麼說!你不是一直強調要男女平等、一直著重于培養軍隊里的女性嗎?”

    黃燁︰“這是兩回事。听我說,派女孩子上最前線,我現在比較後悔。你看,先是小寧姐,然後是佳茜和晴美,都陣亡了,難過呀。現在在職的女將軍,首屈一指就是白芩。不管怎樣,我不能讓她冒著特大危險了。你是她那個,應該更心里有數才是。”

    弗瑞克︰“說得也是,我軍的女孩子也犧牲了不少……不過這次你放心吧,白芩是指揮戰艦編隊的,安全。”

    黃燁︰“虧你!你真的是一個會疼愛女孩子的男人嗎?在前線沒有安全的事!說不定希蒙軍哪時就會把反戰艦武器應用到戰場上,何況現在,雙方各據半個星系,戰艦大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時戰艦就是核心的目標,何來安全啊?總之我不同意。”

    弗瑞克︰“呃……哦……既然這麼說,我想想也蠻擔心的……這樣吧,me!”

    一拍胸膛。

    黃燁︰“……別開玩笑了老兄!什麼時候起文官流行上前線呀?這事另議、另議,我要去吃飯了,走。”

    弗瑞克︰“好的。白。”

    于是坐下來。

    黃燁︰“怎麼?你不去嗎?你不是也沒用過餐嗎?”

    弗瑞克︰“不瞞你說,我們一群人上午用了兩個多小時,在貴國大臣陪同下參觀王宮去了。順便享用了點心,現在其實不餓。”

    黃燁︰“這樣啊。”

    弗瑞克︰“那里現在是你的家啦,不會抱怨我沒有得你批準吧?我派了人告訴你的,但是他說你們正忙得不可開交,他插不了嘴于是又回來了。于是我們就去玩了,也沒去特別私人的地方,只去外廷——那里按迪利習俗,是一般平民都可以到訪的。”

    黃燁笑道︰“別這麼認真解釋呀,我還真的會見怪麼?”

    弗瑞克︰“那不是這麼說。就象去朋友家,也必須告訴他一樣。”

    黃燁︰“名義上說是家,但是我迄今也沒住過呢。以前是謁見前代女王時才進去過。果然是文化的瑰寶,你想要去的話,別客氣,哪里都可以去看的。”

    弗瑞克︰“行,下次吧。滅了希蒙特蘭以後。現在精神很飽滿,我和所有將士一樣,都期待最後決定性的時刻。”

    黃燁︰“帝國軍也不愧是帝國軍,號令和約束很嚴,居然能撐到現在也不亂,但是也不遠了,告訴你,我決定了,總攻就定在後天,晚上要跟將軍們開會布置。已經完成戰備的十九國軍隊也即將來到,這是雷霆一發的時刻——但是我想,只須借這個聲勢,其實我們現有的聯軍已經足以擊跨狄克莫。”

    又說︰“所以,我是想,自己帶著羽一軍投入戰場——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參戰了,你就成全成全吧。”

    弗瑞克︰“咦?我有兩個疑問。一、你怎麼還可以上前線?二、假如這次讓了你,下次呢?沒有人能預料未來吧?就算平定了希蒙特蘭,以後說不定還有很多的戰爭。”

    黃燁︰“第一個問題我就不必回答了吧?第二個問題,其實我們誰不是躊躇滿志?但是銀河的統一,恐怕不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事。美嘉的林修親王給我劃了一個藍圖。”

    于是把紅私下對自己說過的話大致向弗瑞克轉述,表示自己基本認同她的觀點,而且覺得,現在銀河中已經形成了幾股強大而且彼此牽制、勢均力敵的勢力。第三旋臂如果在平定希蒙特蘭後得以團結,那麼也是另一股勢力。雖如此,我們還是顯得略弱。再者,銀河自從進入戰國時代後,無月無日不在大戰,基本上全銀河都沒有幾個沒受到戰爭破壞(直接或間接)的星球。當若干強勢出現後,平衡牽制的日子也許會維持下去。

    黃燁說,這也是自己的願望。如果第三旋臂能在戰爭後團結起來,拒守邊境而獲得和平安定的日子,這已經是最理想的局面。所以自己已經不期待後方再有什麼戰爭——當然,假如有,也不懼怕,蒙特魯多也好,貝松、瓊蘭、菲路斯也好,哪個勢力要是想侵略第三旋臂列國,列國只要團結抗戰,決不至于會滅亡。

    弗瑞克最後感嘆說︰“原來你們已經想到長遠去了。如果能這樣,確實好。唔,應該說是最適合于瘡……瘡什麼?”

    黃燁︰“瘡痍滿目。”

    弗瑞克︰“對了。最適合瘡痍滿目的列國的一種局面。(再點頭)是這樣。”

    黃燁︰“但是現在格局未明,要實現說不定還有多少困難呢,所以我才不敢松懈。”

    弗瑞克︰“不會的,你已經算準了,又有美嘉、柯亞等國的全力協助,目標一定會達成的。對了,也應該去休息一下吧?不談別的去處,就你的新家——絕對是一個舒心悅目、讓人精神安定的地方。在大反攻前,去一次吧!”

    黃燁想了想︰“好的。難得浮生半日閑。”

    弗瑞克一笑,拿起桌上自己的水杯跟黃燁踫了一下,目送他出去了。

    第二小節

    下午,黃燁在迪利大臣崔緒的陪同下到王宮觀光。崔緒的官位,漢譯就是“侍中”,這是個古老的官餃,品級甚高。

    黃燁不想要一群人前呼後擁地穿堂過巷,只要崔緒一人陪同。也是因為敬重崔緒的才思與博學,盡管相處時間不多但是給黃燁留下了很深印象。再一個原因時,崔緒非常年輕,與黃燁同齡。這是迪利王國取人不限資歷,唯才是舉的緣故。

    黃燁和崔緒一邊漫步一邊說話。談到流亡國民的收容,談到經濟建設的恢復,也有談到迪利以前文風甚盛而武備欠修,今後應該文武並重,重振國威。

    不過,游玩終究是此行的主要任務,崔緒深知此意,所以總是把話題引開。

    崔緒︰“王宮這樣布局的原因,是因為我國自古以來,皇帝都有兩個皇後。而且遠古時,妃嬪還不在數內呢,近代才廢除妃嬪,但是左右皇後依然如故。後來進入銀河大開通以後,依照各國慣例,皇帝降號為國王,皇後也就稱為王後。”

    黃燁笑道︰“什麼?兩個王後?”

    崔緒︰“陛下剛剛入主我國,又一直軍機辛勞,所以仍不是很了解我國的情況吧,原因是……”

    黃燁︰“呵呵,我大概能想到。迪利男女比例稍為懸殊吧,這是其一。但是主要的原因,恐怕是自古男人鮮有不好女色的,何況是國王之尊!于是,立兩個皇後倒不奇怪,只是到了現代,全銀河都是一夫一妻,迪利……啊,我國是不是得改改傳統?

    例如,要生孩子的時候用醫學技術分辨一下是男是女,鼓勵生男,那麼基本上就可以調和人口比例吧?”

    崔緒︰“陛下,您說的固然是兩個原因,但是都不是主因。”

    黃燁︰“哦?還有主因!……這,我實在想不出了,請說。”

    崔緒︰“很簡單的——為了王族昌盛嘛。”

    黃燁愕然一下,然後再笑道︰“確實是很自然的原因!”

    崔緒︰“陛下知道,現代人普遍少生孩子,王室就更有人丁單薄的危險。故此,我國一度還恢復過妃嬪制度呢,但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後來再度廢除了。而且我國才開始有了女王,以前的歷史是從來沒有的。是因為銀河列國的影響,也是因為連續幾代王室沒有男丁,遠親又太遠了,不得已便以女性為國主。”

    黃燁︰“是這樣啊,迪利確實是個很傳統的國家。地球上保留傳統的現代國家,日本是比較著名的;可是日本比起迪利……哦,比起我國,那是小巫見大巫了!我前面也說到了,既然這麼男尊女卑,為什麼不采用科學手段調和一下男女比例呢?因為水土原因吧,有的地方確實人口比例自然偏差得比較嚴重。地球上以前有些地區也是,極端的男女比例竟有一比七這樣的懸殊,但是後來就用科學手段改過來了,也適應了全球都一夫一妻的大氣侯。”

    崔緒︰“陛下,我國的歷來觀點,人為扭轉自然現象,是逆天的!不僅不用科學手段改變性別,甚至象檢測胎兒測知性別這些手段,在醫學上來說很簡單的,在我國都視為禁忌。不僅我國,其實我國主星上的男女比例還不過43︰57,在銀河中更極端的例子還多得是。近鄰的宮貝就是。比宮貝更懸殊的,第二旋臂以前有一個國家,現在是菲路斯的維歐勞地區,男女比例達到33︰67。第一旋臂則有一個小國叫凱比利靈,男女比例則是65︰35,因此在他們國家的情況正好相反,女尊男卑,在一個家庭里,妻子可以合法地擁有兩個丈夫。”

    黃燁︰“這,比較有趣啊,哈哈……不過,在局部範圍內,或許會出現性別比例比較偏差的,但是大多數星球還是比較平均。我們地球現在差不多是50.5︰49.5,基本相當;至于要不要用科學手段使男女比例更趨平衡,議會還在爭議著。”

    說著一笑,又說︰“若是從銀河整體來說,恐怕就非常非常接近50︰50了。那麼,男女比例失調比較嚴重的星球,可以互相‘取長補短’嘛。”

    崔緒︰“我國整個國家,男女比例都達到46︰54,這中間的差距可不是小數呢。

    再說,風俗原因,千古下來也都習慣了,我國的女人也比較不愛嫉妒,所以一般家庭都還和睦吧。隨著交通的發達,出國尋找對象的當然也有,但全銀河的人口流動,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調和平均的吧?陛下,你說呢?”

    黃燁笑︰“倒也是!嗯……那就保留現狀吧。不要用科學方法改變自然,我是非常贊成的;也非常尊重迪利民族的……呵,傳統。但是,你知道,我自己是不可能的啦!”

    忍不住又多笑了幾聲。心想,自己要是再去弄個“左王後”來,那麼,那位已經注定的“右王後”……可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果然崔緒也笑道︰“我國歷代都是兩位王後,到了陛下,情況特殊,當然例外。

    美嘉是大國,又是來援我國的恩人,自然不能得罪。臣也不過是應景說說而已,呵呵……那麼,繼續帶陛下參觀王宮吧。但是,剛才的談話,臣還是有點兒區區之心的,陛下不可以全當笑話了。”

    黃燁︰“噢?(不解)什麼意思?”

    崔緒︰“就是說,陛下必須以昌盛王族為念。我國王室先前連綿七代,人丁調零。不得已時,都是佷兒或女兒繼位,常有少主當國的時代,不能不說是一個國家積弱的原因。陛下您知道,現在銀河中多有少主登基的事情,但那是因為少主長成而且漸漸干練,其父母才可以退位享福,讓少主早習國政。我國則不然,幾位少主都是不得已而立之,有的是在襁褓中就成為國王,全賴大臣操持國事。少主或女主,不能不說是我國積弱的一個原因。而陛下,年輕強健,神武英敏,足可當國八十年。如果這次我國大難不亡,那麼,再度強盛指日可待!這也是歷代大臣們所苦苦期待的事情啊!

    黃燁听到“年輕強健,神武英敏,足可當國八十年”的話,不禁又笑起來。心想自己絕沒有當八十年國王的心思,可是現在這時候也不必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臣們,免得他們誠惶誠恐。

    于是說︰“八十年未必了,我能再活五十年就不錯了,哪怕三十年,也就心滿意足了。我身上很多舊傷,也許將來終究會影響健康——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不過,承你的好話,我當然會活到迪利再度強盛的時刻。只是別說我什麼‘神武英敏’了,哈哈……這類詞兒我只在史書上看到過呢!”

    崔緒陪笑道︰“哈、哈……陛下不好阿諛,臣非常明白。但是臣也不是謬贊,這是眾目昭然的事情。至于八十年當國,臣也不是虛祝。大臣們的心願,總是期待國家有個長久的明君。以前的年代里,之所以說少主、女主居位是國家積弱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少主難能理事,而女主……我國畢竟自古是男性為主導的國家,女性甚少有居政的傳統,溫和有余而干練不足,這是沒辦法的事。大臣們輔政也不是不盡心,可是,大的方略畢竟得由國王自己抉擇,我們傳統上也很忌諱強臣擅權。這樣子,自銀河協約以來,我國當政的歷代國王雖不至于昏暗,國政還算平和,但是,就缺乏了一種魄力——讓國家強盛起來的魄力。臣也就有這樣的祝願,願陛下當國八十年!現代科學發達,陛下有傷患在身,日後自可妥善調養。”

    黃燁︰“以每個時代來說,科學總不是萬能的,即使到了現代也不例外。進入現代以後,人口的平均壽命是大大提高了——但那是平均。古代因為醫學條件只為‘上層’服務,因此普通百姓壽命很短。現代不同了,也就給人一個錯覺,覺得人的壽命大大延長了。其實不然,就象我讀我故鄉的史書《漢書》、《明史》等,古代的士大夫,長命的可不在少數呢!我在有閑情時略略統計了一下,除了戰死、被殺的因素,漢代王侯卿相,能活過七十歲的真不少。明代則更有具體數據可查,單是其中《文苑》里,我連著看了五十名有記載生卒的文士,最短命的一位也五十三歲,其次五十七;八十以上有二十二位,其中九十以上四位。他們這些人,都是生活比較寬裕而能夠保養身體的。看看現代人,其實也比那時候好不了多少。現代人的壽命長,是指平均的情況;現代的平民所能享受的醫療條件還過于古代的貴族。但是,人的生命總有個極限,就算癌癥也能得到根治,人的身體各部分也總有到極限的時候。當然,生物工程的發展,使人類的細胞以至器官都能得到人工培植與再造。但是就象你之前所說的,這是‘逆天’的。人類自然可以改造自然、改造自身;但是這樣下去,人類也不是人類了。我自己呢,也確實比較喜歡現在的狀況,有生有死,這才是人生,時候到了也沒什麼遺憾,生和死其實也沒區別,不用貪戀在生的歡樂,其實死亡才是永遠的安祥。所以,我可不會想要用什麼人工的手段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停一下,又有些感慨地說︰“即使某一天,依然很留戀這個世間,很留戀某些人,但是,該去就去,也沒什麼。人類的一生有歡樂,也有傷感,這是必然的;期待歡樂常駐、傷感不會有,這是不可能的。也其實,傷感是構成了人生莫大的美感。……噢!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你听累了吧?哈,我不知怎麼就聊起來了,大概是現在事情很忙,都沒有什麼時間了吧。今天且到這兒了,也不用再參觀了。你是侍中,我們今後還有很多機會聊天的吧——在消滅敵人、安定國家以後。”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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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40:53 |只看該作者
崔緒點頭稱是。黃燁也再點點頭,道個別,就算結束了今天的游賞。至于崔緒以大臣身份提示說要多生孩子、昌盛王族的事,自然避而不答。

    迪利王宮氣勢更比美嘉雄偉,兩千兩百年來不斷增建,甚是壯觀,而且許多地方古風猶存,令人流連不已。這一座宮廷是歷史的見證,留下了許多歷史的寶貴印跡。

    連希蒙特蘭那位暴君狄克莫,也懂得網開一面呢,對迪利主星的進攻,並沒有涉及到這一帶聞名銀河的古建築群。否則,縱然迪利守軍在宮廷外圍配上嚴密的防衛,也難保不受到損害吧。看來,狄克莫畢竟也是人,也會珍惜文化。或許他等待著,滅亡迪利後將這里作為自己的行宮吧。

    但是時局已經完全不同了。

    第三小節

    5月12日,標準時間22時,聯軍收復整個迪利星系的大規模戰役宣告展開。參戰國除迪利星聯、地星盟、美嘉星聯、柯亞星聯、列霞星聯、龐都星聯以外,還有齊雅星聯、桫椰茹星聯、萊佐星聯、崇星聯、里紗星聯、耐斯第星盟、吉思星盟、尼亞斯星盟、基勒星聯、海德蘭特星聯、飛綾星聯、太特星聯等十幾個先行派遣軍隊前來匯合的國家。

    新參戰的列國,由于動員和後勤等關系,趕到的兵力還很有限,主要的意義只在于表示盟國之間團結一心。

    齊雅的領兵主將是伊穆特親王,也就是國王基加利的小叔父,年紀只比基加利長兩歲,倜儻大方,與聯軍諸將帥相見甚歡。其所部于11、12兩日趕到迪利主星準備參與會戰的,不過七萬余人,戰機不足兩萬架,但是伊穆特卻對黃燁說︰“請置我部于前軍側後方,一定能立大功!”

    在場听到這話的人都將信將疑,但是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黃燁還是答應了。私下斟酌,還是怕他萬一有個閃失,不免動搖聯軍銳氣,于是暗自吩咐迪利驍將竇雄、屈式驤兩人領羽五軍、羽九軍左右衛護。

    自本月初迪利、宮貝的後方邊境正式對盟國開放以來,列國遠征軍接踵而至,黃燁雖然接納紅的意見,準備以迪利和上部聯軍來席卷旋臂下部,以便戰後據有強勢的主導權;但是又與紅的“教導”略有不同,還是放開心胸,接納各國軍隊入境作戰,盛情款待,供給無缺。

    這個樣子,紅只有搖頭笑嘆一聲“迂”,其實也不認為不好。但她私下多添兵力付予杰卡諾,一方面又力敵貝因度,解決杰卡諾的後顧之憂。于是杰卡諾所部一瀉千里,所向披靡,希蒙特蘭西部各星球(都是以前被吞並的國家)望風而降。柯亞的主將費德也心照不宣,進軍步伐不遜于杰卡諾,而且由于路線較近的關系,柯亞軍在10日已經先于美嘉軍進入傳統的希蒙特蘭本土。

    另一方面,悠廉星聯一度以突襲取得有利地位,但是那時帝國內部尚未大亂,狄克莫連夜調動腹地重兵前往堵漏。其後雖然起義爆發,但是東線的帝國軍還是暫時得以穩住軍心,平時不習戰事的悠廉軍遇到勁敵,一戰大敗,其後四戰四敗,國境反被帝國軍攻入。科里克特元帥咬牙再戰,終于一勝,而此時帝國內部已經日趨紊亂,戰線就此凝住。

    赫娜女王在本國軍隊遭受挫敗的時候,很著急,而且她又不知輕重,又或是別的原因,于是竟然請求黃燁親自帶一支部隊到悠廉來作戰。

    收到這樣的請求,黃燁左右為難。本來,人家是為了自己而出兵,現在遇到了困難,自己不去幫忙總說不過去;可是,迪利這邊的戰爭規模其實是悠廉戰區所遠不能比擬,棄此而去,那是因小失大!想要派一名大將代表自己去支援,可是身邊的宿將都已經奔赴四處各自為戰去了。

    不得已,黃燁最後還是派歐靖元帥去悠廉,兵無法多帶,但也都是迪利軍中算得上精兵的隊伍。這樣子,應該可以代表自己的心意吧?

    但是赫娜很不高興,接待歐靖時懶洋洋的,連禮節也欠缺。歐靖的副官暗暗不平,有怨言,歐靖苦笑著解勸說︰“我不過是個中年大叔,當然沒有陛下帥,得到這樣的接待是應該的。”

    就這樣一笑了之,依然準備上前線。而隨即科里克特和安蘿拉的捷報傳來,赫娜便干脆打發歐靖回國。一行人上萬將士空去空回,落了個笑話。幸虧是在四處大戰的時期,因此還沒被當作什麼奇聞軼事。

    12日22時,聯軍齊發,迪利星系諸行星、衛星上,各部先後出營升空,陣勢浩然。

    前鋒為埃爾克率領的龐都軍,緊隨是迪利軍最精銳的新編羽一軍和整編第一、第二集團軍。次鋒左翼是輝林率領的列霞軍,右翼是以夏洛特為主將的地球軍,中部是齊雅等列國軍隊,以迪利羽五、羽九等軍配屬。鋒線之後,是白芩的戰艦編隊與所屬空軍。

    埃爾克之所以能奪得先鋒主將的位置,一是因為知道黃燁這個人容易“磨”,只要自己固執一點他就不太敢于拒絕人;二是因為輝林其實還沒完全傷愈;三是因為地球、美嘉軍各自肩負重任,分散四出,還留在迪利的都是“老弱”(笑語,不當真),余下身經百戰而又編制完整的隊伍,非龐都軍莫屬。

    鋒線之後,迪利、美嘉大軍相繼,浩浩蕩蕩,如火如荼。

    這時,名義上兼著羽一軍軍長的黃燁,正與伊穆特、弗瑞克等人端坐在本部指揮中心,也就是在首都第一衛戍基地內部。指揮中心在戰線最吃緊的時候曾一度移到外行星,後來又遷了回來,以示好整以暇、從容不迫。

    縱然沒有到第一線沖鋒,在後方觀戰的心情也是十分激動。何況也不是觀戰,戰局的變化隨時掌握在手中。

    伊穆特微笑著,還是不說他的部隊有什麼奇妙;別人或許還疑惑著,但是黃燁已經猜到了八九分,因此有這樣的安排,將齊雅等國的先遣軍安排在前鋒稍後、戰艦編隊之前。伊穆特也明白黃燁是聰明人,不必自己說得明白,也不會誤事。

    聯軍大至,帝國軍也盡起應戰。

    狄克莫這些天的心情十分不好,但是也虧他還能沉得住氣,不為後方的窘迫而動搖。這位皇帝陛下也算經歷了數不清多少風雨,之前常對屬下說,任何時候也鎮定才是王者的風範,果然他是做得到的。

    與洪佐、派坦等將領緊急商議之後,狄克莫很快便作出應對決策,點兵派將依然井井有條。就在後方已經烽火四起的時候,趁著供給線還沒有被切斷,他還是命令兵工廠把新式武器的成品運到最前線。因為估計到聯軍即將大舉反攻,這時舍棄現有陣地潰退,就虧一退不可收拾。不如出聯軍之不意,依然正面強抗,若能在會戰中得勝,那麼聯軍便會受到重挫而喪氣,帝國軍再從容收拾後方不遲。

    因此,調集到迪利星系的希蒙特蘭戰艦,竟有八十一艘之多,而且其中三十四艘是最新生產的改進型,性能還比目前聯軍的戰艦要好。聯軍之前也估計過帝國軍的戰艦數量,就連黃燁也絕對沒想到有這麼多。希蒙特蘭的生產力本來就先進,這幾個月來又在皇帝的嚴令督促之下,窮兵黷武幾近極端,故此能有這樣多的戰艦,稱得上全銀河規模最大的艦隊集中到前線來。

    聯軍為這一戰做了長久而充足的準備,但是真的沒想到狄克莫並無撤退之心,反而集中了這許多龐然大物。

    第四節

    帝國軍本部。高大健碩,身穿織錦大元帥服,肩披金紫皇袍,嘴上翹著八字胡子

    的狄克莫,與往常臨戰時一樣,充滿了氣勢逼人的感覺。

    極寬敞的大廳,左右侍衛無不衣錦,男子都器宇軒昂,女子都嬌妍備至,比起黃燁所繼承的迪利儀仗,那是更上一層——這就是皇帝的排場,皇帝的中軍帳。身旁參議的將軍和出入通稟的軍人,必然也都是裝束嚴整。今日大戰非同尋常,單比“精神面貌”的話,帝國先勝了一籌。

    另一邊的聯軍本部。王室的儀仗依然被留在外面,黃燁依然穿著那件舊軍裝,與平常沒有兩樣。

    身邊的將帥,除了伊穆特、弗瑞克、樸崇志,便只有五六個中將左右階級的將領,上將以上的幾乎都已經分配到任務,各自上陣去了。出入的也不過三四個參謀,軍餃最高的是司空遙,準將,其余的肩上都沒有星。整個指揮中心,服裝最華麗的便是伊穆特——毫不奇怪,他是齊雅先王年近花甲時才生的小兒子,一貫備受寵愛,錦衣玉食。但是現在看看黃燁,再看看他人,伊穆特竟不禁然地略有愧色。

    兩軍陣勢相逼,大戰……開始了。

    撤去了最前沿以戰機組成的遮掩雲,帝國軍竟然以戰艦編隊為前鋒,陣勢儼然地迎擊過來。

    原來在戰前,狄克莫對左右說︰“小人得志,不足為奇。現在這樣的大戰,那群小娃子一定將精銳都布在前沿。我軍的戰艦與其留著居中決勝,不如放在最前,一開戰便把敵軍精銳打擊殆盡,勝負,就已經注定了。”

    左右自然異口同聲地附和。而這樣的決策,確實也深有道理。

    果然聯軍先鋒開始沖鋒的時候,目睹對方現出龐大的戰艦陣容,一時間真的大吃一驚。

    埃爾克還來不及止住所部的沖勢,急忙問黃燁︰“戰艦大隊!怎麼辦?”

    黃燁臉色也嚴峻了,立即簡要地答道︰“回旋!”

    埃爾克應聲下令︰“回旋!”

    十余萬戰機齊齊上空翻,立即旋回。對方艦隊已經在開火,好險,幸好還在有效射程以外,損失很少。

    黃燁嘆道︰“不是沒想到,敵軍會這樣做。但是我軍終究也無可逃避地要跟對方硬踫。如果,親王您也沒有什麼辦法的話,我就得下令執行第二套方案了。”

    伊穆特微笑道︰“我此行,就為這個。麻煩您轉交指揮權一個小時。”

    黃燁也不猶豫︰“請!”

    離開位置前對全軍補充了一句︰“前鋒收縮,其余各部隊,原地暫停,不要亂!

    下面,听伊穆特親王指揮。”

    伊穆特于是發令︰“齊雅軍,出列!友鄰請緊一緊。”

    遙遙的戰場上,龐都、列霞、迪利等軍聞聲而動,為齊雅軍留出寬敞的通路。齊雅陣中先有五千余架戰機加速疾馳,其余隨後跟進。當他們來到前列的時候,以最快速度開進的帝國軍戰艦編隊已經沖到,開始向聯軍陣中猛烈開火。

    伊穆特再下令︰“特一師,冒著敵艦的炮火,前進!其余,分散敵軍注意力。”

    先頭的五千余架戰機毫不遲緩,立即便進,其余四面散開,也發起沖鋒。

    不可避免,會有一部分被敵軍摧毀。聯軍指揮中心的將軍們,和戰役現場駐足待命的各部,無不心情緊張地注視著戰況的發展。齊雅軍的英勇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

    —他們為什麼敢于以這樣少的數量向敵軍浩大的戰艦編隊沖鋒?看他們的機型,也不過是齊雅軍中很普遍的“海獅”Ⅱ型攻擊機,速度既不突出,躲避性能也不是很好。

    前線將士忍抑住心情的激動,黃燁看著屏幕,不禁也手心微冷。千軍萬馬的戰陣以往也看多了,竟不如今天這樣的驚心動魄。

    前線終于傳來回音︰“進入射程!損失約五分一!”

    伊穆特神情始終肅穆,這時終于又發出一道命令︰“目標,戰艦,打!”

    堅決果斷的五個字,聲振四方,回蕩在聯軍將士的耳邊。

    沖鋒到位的齊雅特種空軍第一師,立即發起攻擊。這支部隊新組建不久,但都是全軍的精銳中選拔,而且是國王基加利親自訓練的。

    從四千多架戰機的腹下同時曳出一道道橙紅色的光茫,排比相連,襲向對陣的帝國軍戰艦。

    這一場面,觀戰的人無不詫異。

    黃燁也忍耐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武器?好象是互相曳引的?”

    伊穆特神色也稍微松馳一些,回答道︰“沒錯!名字就叫曳引導彈!”

    說時遲那時快,帝國軍的戰艦已經紛紛中彈,而且再不是以往般難以動搖,這一次,竟然連連冒出火球,一艘艘先後被爆破,碎片迸飛四散,連帶周圍的戰機也多被擊中,一片大亂。

    就在幾分鐘內,帝國軍苦心經營的龐大戰艦編隊灰飛煙滅。這樣的戰局變化,不僅帝國軍目瞪口呆,連聯軍將士也難以置信,都楞住了。

    但是形勢不容發楞,伊穆特不再發令,轉頭對黃燁說︰“行,看來用不了一小時,這就移交吧。下來的事情,您非常清楚。”

    黃燁稍一思索,一口氣下了二三十道命令,無非是指示哪部分襲擊哪里、哪部分又該怎麼做。其實現在的情形,稍有經驗的將軍都知道該怎麼辦了。帝國軍清醒過來時,士氣大沮,戰心頓失;聯軍則是歡呼踴躍,精神大振。這樣大的一場會戰,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注定了帝國軍大勢已去。

    一個多小時後,聯軍的戰艦已經在炮擊帝國軍的基地了。堅固無比的基地,現在的還擊卻顯得有氣無力。

    痛追殘寇的戰役一直持續到次日深夜,希蒙軍主力一戰而亡。因為絕沒有想到會這樣倉促地戰敗,狄克莫幾乎是單身逃回了後方的紐羅曼星系,他那豪華氣派的儀仗隊和奢侈品都成了聯軍的俘虜和戰利。洪佐、派坦兩元帥也僥幸逃脫,但是大將以下的軍官,幾乎都成了俘虜,或是戰斗中被打死。

    天下大震,銀河各星的媒體都連夜在發消息,形容聯軍的,無非是“大獲全勝”,形容帝國軍的,那就是“全軍覆沒”。看起來勢均力敵的大戰竟能這樣干脆利落地結束,也確實是銀河歷史上所沒有的事。

    第五節

    戰斗到了尾聲,伊穆特才向黃燁等人解說了齊雅星聯的反戰艦武器。

    這種暫時稱為“曳引導彈”的新式武器,是專門為對付戰艦的堅厚裝甲而研發的。

    對付重裝甲,說得容易,真要實現,可不知費了多少科學家的腦筋。通常所想的研究方向,無非是兩方面,一是強力火藥,二是重型武器。

    但是,一來,火藥的研究很難在一時間就有突破;二來,戰機終究不適宜攜帶過重的武器。至于艦對艦,那是另外的話題,關系到的倒不是武器的少許先進了,更重要的是國力的比拼。

    上部聯盟的國力,固然遠不如希蒙特蘭;而中部各國,包括最大最發達的齊雅和桫椰茹,都還沒能研發出戰艦,在這方面落後不少。針對這樣的局面,機載反艦武器,對于齊雅來說至關重要。

    伊穆特解說著,黃燁等人頻頻點頭,都急著要繼續听後面的話。

    “所以,我國一直苦心研究著反艦武器。顯然,火炮不是首選,因為戰機很難搭載大型火炮。哦,不是‘很難’,是‘不可能’。”

    這時,有官員來請示黃燁,于是打斷了一會兒。

    官員走後,伊穆特繼續說︰“那麼,要改進武器的話,現有的導彈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又或者,新發明一種不同于以往類型的武器。”

    黃燁點頭,也知道為著兩方面的研究,不知道讓多少科學者絞盡腦汁。

    伊穆特︰“您想不到吧,研究的突破性進展,卻是由于我國一所二流大學的幾名碩士生。”

    黃燁笑道︰“也不奇怪,人本來是不論出身和資歷的。”

    伊穆特︰“他們想到了一個專家都沒想到的辦法,即前後制導。”

    頓一下,又說︰“也就是說,采用連串導彈的形式,使得導彈能夠集中打擊戰艦的某一點。那麼,就算裝甲厚,也能突破!”

    黃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伊穆特也笑道︰“說穿了就很容易明白吧?但是越是明白的問題,有時候越難想到呢!”

    原來,所謂前後制導,就是在導彈的尾部,加裝信號裝置,以引導後面的導彈。

    當研究成熟時,齊雅軍撤下了“海獅”Ⅱ型攻擊機的火炮與原有的導彈系統,一機只搭載一部導彈發射裝置,這就是被命名為“曳引導彈”的改進型導彈。

    “海獅”Ⅱ型看起來很普通,性能均衡,在齊雅軍大量裝備,別說敵軍,就連自己人,乍看之下都不覺得有什麼奧妙。但是這款機型強就強在一點︰在保持一定的速度和靈活性前提下,搭載負荷大。“曳引導彈”畢竟也是比較重型的,需要這樣的機體條件。

    “曳引導彈”的火藥,應用了研究的新成果,比普通的機對機導彈火藥爆破力要強得多。如果是僅此,自然還不夠。但是當第一枚導彈脫體而出時,緊接著,第二枚立即發出,前後間隔不過千分之一秒,之後又是第三枚、第四枚……後一枚的彈頭上有信號接受裝置,接受前一枚的導引。因此,當十幾枚導彈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連續命中戰艦的同一點時,威力便足以破甲而入。

    與傳統導彈不同,傳統的發射器一般只有一筒,發射完前一枚以後,後一枚才進入準備狀態,這樣就來不及跟進,哪怕遲緩一秒鐘,在疾如電馳的空戰里,也就命中不了對方,何況是還要在同一點。因此“曳引導彈”是多筒式的,外觀有點象陸軍的多筒火箭炮。能夠以極短的時間間隔內一一發射完全體導彈。而當第一枚命中敵艦某一部位時,第二枚便會根據爆炸的信號再修正那微小的軌道差距,保證擊中在同一點上,第三枚、第四枚依次,直到全體命中。

    就這樣,盡管一架戰機只能搭載一部十六連裝曳引導彈,彈藥艙里也僅僅有另外十六枚的儲量,但是這樣的五千余架戰機,就算有一半未能進入射程時就被擊潰,余下的也足以摧毀幾百艘戰艦。帝國軍的戰艦數量確實連齊雅人都沒有想到,但是對付它們還是有余。短短幾分鐘內帝國軍八十一艘戰艦無一幸免,而大多數的齊雅戰機還沒來得及裝填第二批導彈。

    解釋完畢,聯軍將領都是歡喜驚嘆。帝國方面經過分析錄像才總算明白過來,但是已經追悔莫及。

    大戰過後,迪利星聯犒勞三軍。于王宮舉行的國宴上,黃燁和各位大臣更以主人身份向伊穆特親王和齊雅的將軍們頻頻勸酒。

    伊穆特半醉了,但是神智很清醒,听到申坦首相稱贊自己“聰毅干練,原來竟是統帥之才”,笑道︰“不是啊。其實我沒什麼的,花花公子而已啦。都是陛下的照顧,要讓象我這樣不肖的‘王叔’也立點功勛。說實在的,我別的不行,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軍隊是陛下訓練的,戰略是陛下決策的,我自己有什麼功勞呢?再說,我軍的功勞,也不必夸大了。要是沒有聯盟各軍之前的艱苦抗戰,能有今天嗎?之前抗戰是艱難的,現在的功勛是容易的,我和我軍,又怎麼能夠居功呢?”

    申坦大笑,與歐靖舉杯更勸。黃燁微笑,心里已經十分仰慕伊穆特和基加利的為人,以後願能結交為好友。

    因為聯合對敵的關系,上、中部各國外交關系越發親密。稍後列霞國王威廷裕和柯亞女王華琳將訪問悠廉,同時地星盟秘書長坦普林松和美嘉女王麗將訪問齊雅,也代表在前線作戰而未能抽身的黃燁和埃爾克。最後他們還會與齊雅國王基加利、悠廉女王赫娜一起,到桫椰茹作客,在名字和風景都很美的桫椰茹王城正式簽訂盟約和相關友好條約。

    黃燁請弗瑞克代表聯軍軍方去向基加利致謝,將繳獲的希蒙特蘭皇帝儀仗與用品全數贈送給他。當然了,人是不能送的,等戰爭結束後都赦為平民吧。基加利見了厚禮後,也是微笑,征得弗瑞克同意,將這些東西全數焚毀。並通過弗瑞克與黃燁約定三條君子協議︰“不稱帝,不爭霸,不背盟”,這就是雙方互相能給予的最好禮物。

    這些是後話,九字協議也勝過任何繁密謹具的條約,不僅為迪利和齊雅兩國所遵守,也奠定了第三旋臂最終擺脫戰國狀態的基礎。

    戰役結束後,黃燁也算松了一大口氣,舉行了第一次朝會,此後才正式執掌國政,勵精圖治,盡心盡力將飽經戰亂創傷的迪利星聯重新建設起來,成為安定與強大的國家。迪利民族愛好和平,稟持禮義,不仗勢欺人的溫和傳統,在各國心目中也早有口碑。

    穿起宮廷的服裝,再和未婚妻身份的美嘉女王對話時,感覺好象和以往有了點兒不同。

    美而端莊的麗如同往常般,抬手揮去身邊的淑女。黃燁也轉身有點臉紅地對武士們說︰“辛苦你們了,這……這是私人對話。”

    麗麗一听就要樂,但是顧著身份,忍到迪利武士們都出去以後才笑出來。

    黃燁︰“你笑什麼?”

    麗麗︰“沒什麼!總之很可笑就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太搞笑了,只是你自己不覺得而已。對了,國王陛下啊,很榮幸跟您會面呢,現在是不是先要談談兩個大國之間的友好關系啊?譬如,外交往來啦、經貿合作啦、科技互補啦……”

    黃燁︰“……”

    麗麗︰“你說話呀!你該說︰‘不敢……孤剛登基,不懂,還請前輩多多指教!’”

    黃燁︰“指教!我要是在你面前的話,當場敲你啊!”

    麗麗︰“好凶哦……好討厭哦……自己當了國王,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嗎?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把我忘了嗎?”

    黃燁︰“誰、誰跟你是夫、夫妻呀!笨蛋!”

    兩個人的臉都紅起來。

    黃燁︰“既然看見你氣色很好心情什麼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我的事情還多,明天見了!”

    于是轉身就走。

    麗麗︰“今宵君別去,何日君再來……”

    從背後听到這麼一句,黃燁平地絆了一跤,狼狽而出。

    正要招呼武士們開路去軍部,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人,在軍部談話不如就在這里談,再怎麼說也是朋友,不僅是同事呢。

    于是又返身走回,一看屏幕已經黑了,松一口氣。倒不是不想見自己的戀人,就是受不了她那甜到有點傻的樣子。可不想跟她傻到一塊去,但是……見一面,心情果然也更好了;說不出還有什麼樣的感覺會比現在更好。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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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一節

    黃燁︰“嗨!”

    紅︰“嗨……咦?少見哦,你穿這身衣服呀,地方好象也……”

    黃燁︰“也華麗許多吧。沒辦法,這是王宮啊。稍後我會改簡樸一些的。”

    紅把手放在身後,佇立良久,上下打量了黃燁一番,看得黃燁都有點不好意思。

    然後不禁贊道︰“嗯……蠻帥。”

    隨即又補充︰“我的詞語,貧乏呢,這句話好象對你說了兩次了?”

    黃燁︰“是听了兩次了哦,可惜我不是女人,對別人稱贊外貌的話,不為所動。”

    說著一笑。

    紅將手一揮︰“省省吧!別得意了,不怕傷你自尊的,你其實根本不是俊美那一型,只是穿軍裝時顯得還不錯罷了。然後因為看軍裝看習慣了,一旦穿穿不同的服裝,讓人覺得眼前一亮而已。”

    黃燁︰“也就是說,是服裝好的緣故嘍。”

    紅︰“是啊,不是打擊你自信的。”

    黃燁︰“還說不是,我受傷了呢。”

    話說出口,自己先笑。紅也笑,低下頭去連連擺手。不知什麼緣故,來到了今天,兩人的對話總是如此輕松隨意。又仿佛是初遇時的樣子,而不是當年在美嘉星的機場候廳,又或者翔星的軍部走廊。

    黃燁︰“得了,閑話說到這里了。看了我傳去的戰報,又或是別處的消息,有何感想?”

    紅︰“少許驚訝。”

    黃燁︰“赤誠待人,便有赤誠回報呀。這次多虧了齊雅軍,我們的傷亡不知道減少了多少!要是我之前存在著狹隘的心,拒絕齊雅軍入境,現在會是怎樣?”

    紅︰“你這不是在諷刺我嗎?”

    黃燁︰“沒有!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別誤會哦,我不過是和你回味一下這段決策歷程而已。其實你也是為了整個聯盟,或者更直接說,是為了迪利將來的政權,所以提醒我那些話的。”

    紅︰“還不如最直接說呢,我是為了你——傻瓜。”

    黃燁︰“對對對,我非常清楚,不知怎麼報答呢!”

    紅︰“知道就好。而且,我始終沒有說過要提防和牽制齊雅等國呀。要知道,你的心胸寬,我的也不窄——作為女人來說。”

    黃燁︰“承認。所以我是和你探討呀。我一直認為,要敢于信賴別人,現在又得到了一個證明。”

    紅︰“那我也說,我依然認為,推誠待人,也得有個限度。也得放精明地想一想,哪些人可以信賴。”

    黃燁︰“你……你是在夸我精明嗎?”

    紅︰“才不是!你是運氣好而已。其實一點也跟‘精明’兩字搭不上邊。”

    稍停一下,將話題一轉︰“最後呢,你還得感謝我,我軍和柯亞軍希卷西部,基本上已經解放了以前被希蒙特蘭納為殖民地的地區,費德已經進入希蒙本土了,我軍隨後也將進入,分路夾擊希蒙主星。”

    說到戰局,黃燁又來了精神︰“我軍恩多斯所部,下周必定也可以攻入希蒙本土。班恰、烏薩爾都的起義軍,也證明了他們足以應付貝因度等敵軍反撲。狄克莫現在在紐羅曼喘息,依然準備頑抗,我軍楊耿鋒部準備趁他還沒改變主意,從側翼收復新塔埃蘭,這樣,狄克莫將被包圍。”

    紅︰“這是最好的決斷。要是讓他逃回首都,恐怕以後還會有周折。所以你不妨讓恩多斯長驅直入而不是攻擊希蒙軍的接濟線。這樣一來,可以迅速切割和佔有大片領地,使希蒙軍賴以生存的國力條件逐步喪失;二來,狄克莫會更猶豫,也會低估他被包圍的危險。”

    黃燁︰“我正是這樣打算的。包圍他,與其在後路,不如就在前方。我們現在是具有這個條件的。當局者迷吧,一向自大的狄克莫還沒有充分估計到他現在身處紐羅曼的危險。”

    紅︰“其實就算意識到了,為了皇帝的自尊,他也不甘願倉皇逃躥吧?唉,自尊這東西有時還真是無聊啊。”

    說到這里,氣氛又變得輕松了。

    紅︰“你……你看什麼?”

    黃燁︰“啊……不!沒看什麼,我只是注意到了——你竟然戴著戒指!”

    紅︰“這有什麼奇怪的,小時候常戴,執政以後就沒有了而已。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時,其實我是戴了戒指的。”

    黃燁努力地想了想︰“……沒有,沒有印象了。就那麼幾面,數年以後,容貌都幾乎忘了呢,又怎麼記得手上有沒有飾品?”

    紅哼了一聲,沒說話。

    黃燁又說︰“很耀眼的戒指。該不會是……”

    紅︰“猜對了。正是我家女王派人送來給我的。”

    黃燁︰“噢!真猜對了。是不奇怪,她就是喜歡這樣珠光寶氣的東西。其實我看不是很適合你呢。”

    紅的臉色變得不高興︰“第一、我家女王也不喜歡太過珠光寶氣的東西。第二,怎麼不適合我了?第三……嗯,你先好好看看吧,怎麼不適合了?”

    于是將左手伸前來,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閃亮著純紅色的光芒。

    黃燁就這麼近地看了一下,但是注意力竟然從適不適合轉移到了——無名指。

    紅︰“怎麼樣?初看上去過耀眼了,但其實還是不錯的吧?”

    黃燁卻問道︰“你……訂婚了嗎?”

    紅略一楞,頓時明白了。于是笑道︰“那有什麼奇怪!我的年紀你再清楚不過。”

    可不是,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呢。連黃燁這樣年紀的男人,大多都已經結婚了,何況女人。

    黃燁︰“那,真是恭喜你了。卻不告訴我們大家呢,真是……總之,我會告訴我們軍認識你的朋友的,每人都補一份賀禮給你吧。我也有哦。”

    紅看他那認真的樣子,終于笑道︰“騙你的!你不知道嗎?美嘉的風俗跟地球,以及列霞、柯亞等國家都不同。地球上是未婚則戴中指吧?美嘉正好相反,已婚戴中指,未婚的,喏。”

    又把手伸出來,自己很滿意地看了一下。

    黃燁才知道是上了當,尷尬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紅接著又續完前面的話︰“第三點呢,就是,你知道這戒指是怎麼來的嗎?”

    黃燁搖頭,乖乖地答︰“不知道。”

    紅︰“這戒指差點就要戴在你手上的。(笑)就是說,我家女王在選訂婚戒指時,對其中三顆非常地喜歡,都買下來了。綠的一顆她要定了,婚禮上就由你給她戴上。白的一顆和紅的一顆,則猶豫了很久,最後才發現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紅的對于男人來說太耀眼了,于是就送我嘍。”

    黃燁這才也笑道︰“原來這樣啊。她都當作是給她自己戴的來考慮呀?”

    紅︰“嗯。她從小就有這樣‘推己及人’的風範呢。以前我的帽子、裙子什麼的,都是她給的,原本都是挑給她自己的。”

    又說︰“想起童年的往事,都很美。”

    停了一下,又說︰“你們以後也要象小孩子一樣,親密無間,相親相愛。”

    黃燁感覺臉上又微微地有點發熱。但也點頭表示接受這樣的祝願。

    紅說完以後,低頭在弄戒指,旋轉著再看了一下︰“其實還是適合我的吧?但是,跟這服裝確實不搭調,以後等我也換上漂亮的衣服時再戴。”

    于是要除下來。但是戒指箍得很緊,竟然一時卡住。

    紅急了,一邊更加用力,一邊自言自語︰“天啊!我、我難道竟然比她胖嗎?不會吧!”

    弄了好一會兒也束手無策,不經意看到黃燁就在眼前,于是伸手說︰“幫我一下!”

    話說出口,兩人愕然,過一會兒便齊聲失笑,黃燁點一下額頭,紅掩著嘴。

    影像雖然就在眼前,身體其實隔著多少光年呢,怎麼幫?

    第二節

    聯軍收復迪利星系全境以後,卻沒有趁勝追擊,而是駐留了十幾天也沒什麼動靜,遲遲才開始修復通往紐羅曼星系的星際通道——以前的通道在帝國軍攻佔紐羅曼後就作廢了,時間已經隔了許久,現在等于要重修。但是現在通道技術又隨著戰爭的需要而日益發展了,小型二級通道在一天內即可完成。說是小型,一天也足以運送十個集團軍——當然,這是在不包括後勤、只考慮急戰的情況下。

    聯軍為什麼駐留十幾天,這是敵國和第三國輿論都議論不清的事情,連聯盟各國內部的公開消息也不明確。一般的估計,聯軍在終于收復迪利星系全境以後,也猶如從一場漫長的馬拉松中勝出,需要休整。

    這樣的休整,親于聯盟的輿論都為之惋惜,有人甚至以為黃燁等聯軍領袖是在勝利之後心志松懈,以至錯過追擊的大好時機,讓帝國軍得以調集殘部,穩住陣腳。

    事實上,聯軍卻是故意的。如今的帝國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驚自擾,不怕他們還能怎樣頑抗。一來所謂瓜熟蒂落,在帝國內地告急連連、大片領地丟失的情況下,前方已經失去根本,難以再振作;二來,黃燁計劃著就在紐羅曼結果狄克莫,免得戰火余燼不息。

    這些天,對狄克莫來說,是猶如置身于夢魘中的日子。

    終于,他召來派坦和洪佐,囑咐他所策劃的、孤注一擲的行動。這就是,在聯軍已經收復織雷和甘比蒙,將紐羅曼星系和後方的新塔埃蘭星系都置于直接威脅下的時候,也是在費德、恩多斯、杰卡諾三部已經先後攻入希蒙特蘭傳統本土、帝國內部四分五裂的時候——做出的最後賭博。

    派坦奉命到新塔埃蘭,守住這個要塞星球;狄克莫自己準備固守紐羅曼,抗擊住聯軍的攻勢;而將所剩下的全部精銳付予洪佐,竟準備反攻迪利星系。

    之所以有這樣的安排,是根據偵察,聯軍準備進攻紐羅曼的星際通道已經接近完成,預計便是在5月27日會進攻紐羅曼。本來最快的話,在大決戰後第三甚至第二天已經該來了;那麼,帝國軍便幾乎只有奔逃的選擇。

    據通訊源的分析,聯軍指揮部,也已經從迪利主行星上遷移到了原本帝國軍的主基地,最主要的一條進攻通道便是以這個基地為端點。這也是想當然的事情,狄克莫知道,黃燁大致是和自己一樣“好戰”的人,縱然不上陣沖鋒,至少要親臨指揮。

    到了現在,狄克莫不得不從心底承認,黃燁不僅是“小人得志”,也確實是有很多方面象自己,例如決斷果毅。能讓狄克莫這樣自負的人覺得“象自己”的,從來也寥寥無幾。

    于是帝國軍的布置是︰派坦堅守住後路;狄克莫自己堅守本地,並作為誘餌吸引聯軍的注意;洪佐悉率精銳,在聯軍進攻過來的同時進攻過去。

    聯軍過來需要修建通道,帝國軍過去則不需要,紐羅曼-迪利的軍用通道是現成的,縱然經過了十幾天也沒有消彌,而且本來是超大型三級通道,現在不加補充也足以運送部隊——當然,這也是在不考慮後勤的情況下。這樣的賭博行動,沒有條件再考慮後勤了。

    狄克莫所設想的理想情況是︰聯軍進攻過來的時候,自己苦戰堅持,拖延時間;洪佐反向突擊,趁聯軍後防疏忽而尋求奇襲擊斃黃燁,其後就算不能攻佔陣地(聯軍兵力太多),也已經是莫大的勝利。這時就算紐羅曼終究堅守不住,帝國軍再撤向新塔埃蘭,經此回本土或是與貝因度所部會合,再圖後舉。

    就這樣,行險的計劃開始了。派坦受命趕赴新塔埃蘭,洪佐勒兵準備反擊。這一計劃除了這兩個人一外沒有告訴任何人,連貝因度也不例外。貝因度臨危不懼,在聯軍三面圍攻下依然保守著他大部分的防區,並力圖向新塔埃蘭方向靠攏,他的存在,是帝國軍迄今未崩潰的另一個原因。

    聯軍停留在迪利星系上的各部終于等到了開進的命令。休整了十幾天,許多人早已忍耐不住,請戰書前前後後數以百萬計,讓負責安定軍心的各級參謀官手忙腳亂。

    黃燁果然就是在之前狄克莫的本部。27日下午15時,先鋒開始進軍。黃燁來到機坪,目送著他們登上征途,心里是百感交集……這一戰,但願是最後的了解,可惜自己不能去手刃狄克莫。

    楊耿鋒、豐丹、芝明查、歐寧、尤比科奇、加夫列爾等部已經接受命令,在主力開始進攻的同時夾擊新塔埃蘭,而且,攻勢更為猛烈,爭取迅速拿下防備相對脆弱的新塔埃蘭,切斷狄克莫退路,讓他斃命于紐羅曼。

    而聯軍進攻紐羅曼的先鋒主將,卻是魏連平。他因為補一個小手術的關系,沒能趕上大決戰,深以為憾,堅決要求下一戰擔負重任。請戰的那天,黃燁親自到大門外迎接,看到魏連平雖然已經植上了假肢,但是現在的假肢電子系統還不是很完善,走路還需要人攙扶。黃燁不禁有點心酸的感覺,上前扶住魏連平的右臂。魏連平卻是笑談自若,示意夫人薛維婭松開自己的左臂,只與黃燁兩人走進司令本部。

    坐下來後,魏連平象常時一樣翹起二郎腿,從容地說︰“你別這副樣子,我看了倒不舒服。我們軍中誰都以‘人生自古誰無死’自勵,犧牲的人無數,象我這樣,還必有後福呢,難過什麼?”

    黃燁勉強一笑,說︰“是啊。”

    魏連平︰“我來的目的,你也知道的。廢話不多說,我堅決要參加這場可能是最後的戰斗。博卡金斯斷臂,還依然沖鋒陷陣;我呢,為什麼不能坐在飛機上指揮?而不夸耀地說,你現在的身邊,還有幾個象我這樣能征慣戰的大將?”

    黃燁搖頭,又點頭︰“果然沒有,誰也不及連平兄。”

    魏連平︰“那麼,你同意吧?”

    黃燁︰“同意。而且,我陪你。”

    魏連平︰“什麼意思?!”

    黃燁︰“我們同一架戰機呀,我也想參加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戰斗呢。”

    魏連平︰“這不行。我不批準。”

    黃燁︰“呵……”

    魏連平︰“我們誰都不要緊,但是你有個閃失的話,可是動搖全軍軍心的。你別以為,男人在大功告成前的一刻倒下是最帥的!一點也不!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成功之前才是最容易失敗的時刻。”

    黃燁默然。

    于是便這樣決定,魏連平作為前敵總指揮,而黃燁留在本部。

    然後就到了這一刻,萬眾齊發,連白芩所部也下了戰艦,登上戰機奔赴紐羅曼。痛殲殘寇的心情,使得全軍人人奮勇,不肯落後。

    黃燁在機坪徘徊,心情既有點欣慰,又悵然若失。

    第三節

    這一戰與前一戰不同,又與以往通常的臨戰時刻都不同,竟然是這樣的安閑。司令部里,人人神情輕松,舉止自若,毫無如臨大敵的緊張感。

    地球籍的將士也是這樣。他們中資歷深的,是從獨立戰爭、衛國戰爭時就隨軍轉戰;資歷淺的,至少也曾經經歷過對抗逸盧、雪葉的戰爭,以及遠赴迪利以來浴血苦戰的日日夜夜。往常,將帥們總是以鎮定從容的姿態安定軍心,不管是怎樣嚴峻的局面擺在眼前;而現在,不用激勵不用鼓舞,人人信心十足。

    這反而引起了黃燁的擔憂,于是再三勸告眾人要提高警惕,又引魏連平對自己說過的話︰“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成功,越是不能松懈。

    黃燁的言語大家都是尊重的,于是神色都嚴肅了不少;至于在心底是不是能夠真正冷靜,這就很難說了。戰局于現在看來,聯軍的勝利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終于度過了艱難的局面,將強大的敵人擊跨,想想這些,又有誰能夠不激動?

    其實就連黃燁自己也難免。小時候,一場足球,一次考試,都能夠讓自己歡呼雀躍。隨著軍旅生活而越發成熟,“雀躍”這個詞也許已經永遠成為歷史了。心情的大起大落,今生恐怕也不再有,“男人”的意味,好象這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到機坪去佇足凝望一陣,回來後又是很嚴肅端正的姿態,反而沒有象以往戰局艱辛時那樣,會偶爾間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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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人各自在各自的位置,有事的做事,沒事的待命。戰役的計劃部署已定,前線又有魏連平等人現場指揮,所以後方司令部顯得格外清閑。

    黃燁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定。從部隊開進到戰斗打響還有一段時間,可是也無心休息。按他平時的習慣,空閑時間超過十分鐘,必定要看書。

    這樣的時候,通常是不會有人打擾的。但是不一會兒,輕輕的腳步之後,一雙手伸過來,把黃燁的書拿掉,放回案角。

    黃燁︰“做什麼?”

    司空遙俯下身來,手肘支在桌上,十指交叉,笑著反問︰“您在想什麼?”

    黃燁︰“我在看書啊,沒想什麼。”

    司空遙︰“看來沒人挑起,您是不會說的。”

    黃燁︰“……什麼?”

    司空遙︰“哎呀!您自己最清楚了,還裝模作樣。那我揭穿吧——是不是想要飛越星際通道,到遙遠的彼方去再經歷一次出生入死的感覺呀?”

    黃燁一時無話,不知怎麼回答。

    司空遙︰“別人不清楚,我最明白。您好象是早就听從勸告,放下了個人英雄主義的心;現在又好象更穩重,還懂得勸告別人;但是您的心里,始終也忘不了,那種沖鋒陷陣的感覺。”

    又說︰“連我,一個怕死的小女子,跟隨您經過了幾次戰斗以後,到現在都懷念那種感覺呢。”

    黃燁︰“你究竟要說什麼?”

    司空遙︰“很簡單——您想不想要再參加一次戰斗?就作為最後的一次吧,不是在本部觀察和指揮,而是在最前線,面對敵軍的真槍真炮。”

    黃燁︰“……說真的,是想啊。你越來越機靈了呢。但是,就算想,也不行啊;所以,你的話不過是讓我更覺遺憾而已。”

    司空遙將十指中的右手食指搖了搖︰“不,不,不。我說這話,不白說。您想要的話,我可以安排您再一次參加戰斗。但是事先也告訴您,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了。就算您平安無恙,我也必定會被楊、魏、樸等首長大罵特罵一頓然後撤職的。”

    黃燁︰“說得象真的一樣!”

    司空遙把雙手一分,下了決心似地站直起來︰“您還是不信!但是我是認真的,我為您安排好了。想要的話,跟我來。”

    說完,轉身先走,到門口時站住,向黃燁招手。

    這樣子,果然不象是開玩笑,于是黃燁的身體象是不听使喚地也站了起來,向她走去。

    司空遙帶著黃燁彎了幾彎。

    黃燁忍不住問︰“去哪里?這不是去外面啊?”

    司空遙︰“天機不可泄露,您盡管照我說的做就是。”

    又走了一段。

    司空遙︰“請進!”

    黃燁︰“這不是你的……”

    司空遙︰“是啊,是我的休憩室。請進。”

    本部建築群內,高級的將領有自己的辦公室;而稍高級的參謀人員,也有自己的房間,戰事緊張時常常就以此為家,有床、有衣櫥以至淋浴設施,就是沒炊具——理所當然,這又不是宿舍,再說,司令部里做飯吃,成何體統?何況這一帶嚴禁煙火,開水、熱水都是管道輸送,唯一允許的就是部分愛吸煙的人員,但是吸煙後也一定要按滅煙頭。

    黃燁進去,見到另一個女孩,以前沒見過的,不禁一楞。

    “您好!”

    那個女孩向他行禮。

    “你好!”

    黃燁終究不失禮,雖然有些突然。想要問她是誰,但是在本部,自己的身份是“頭頭”,一問話就象是盤查了,于是忍住沒問。

    司空遙很干脆利落地指著屏風後面,對黃燁說︰“您,到那兒去,把整套外衣脫了,動作快點,我們等著哦!”

    不等黃燁再問,又說︰“說好了,照我的吩咐!”

    黃燁的神情……尷尬又狐疑,但是還是照做了。幸虧他平時裝束整齊,外套里面還一套長衣。雖如此,從來沒在女孩的房間里脫過衣服,多年的相處,也沒讓司空遙見過他沒穿外套的樣子(換外衣時例外)。

    司空遙把黃燁換下來的外套交給那位陌生女孩,又取了早已預備好的一套軍服給黃燁——這是一套普通的男性中尉軍服。

    那女孩在屏風後面換衣服,黃燁也把軍服穿好。

    等到那女孩再出來時,黃燁頓時楞住了——之前雖然想到了什麼,也沒想到司空遙果真是這樣的打算︰讓那女孩扮自己!

    只听司空遙先大笑起來︰“麗華,戴上頭盔的話,你真的象我們總司令呢!”

    那女孩也笑了︰“小遙,事後上級盤問,你可別供出我喲!”

    她們自顧自笑著,這邊的黃燁,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當然也笑不出來。

    司空遙轉頭,象是絲毫沒察覺黃燁的羞惱一樣,還解釋說︰“您看,用她來當您的替身吧?酷似!麗華的身材在女生里面算是挺高的,而您在男生里算是一般般,兩人都是一米七掛零……噢,我說的是地球米,不是銀河米,嘻嘻……然後呢,您的不象一般男人那樣粗線條,麗華把腰裹上幾圍,把胸纏一纏,嘖!就算您的貼身侍衛也看不出來了。你們的身材比例非常相似呢,(評頭品足地)腿都很長;手也是,手指也很是……當然,麗華稍白一些,不過,我估計一時半會兒,別人分辨不出……”

    這一番話可把黃燁氣得……什麼鬼主意嘛,原來居然是找個女孩來當自己的替身!

    于是黃燁沒好氣地說︰“居然……你、你難道是想要讓這位……麗華小姐……(轉頭)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所以只好叫小姐……(再轉頭)讓她假扮我,引開門衛,然後你和我偷溜去機庫,是吧?!”

    司空遙笑道︰“不愧是您,正是這樣的打算。”

    也不等黃燁再吵,對麗華說︰“那麼,幫助總司令重溫舊夢大行動開始!一路上的旁人很容易混過,就是大門口那些侍衛不好辦。我觀察他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男的都很謹慎,何況還有女人——女人天生嗅覺靈敏,別讓她們覺出破綻,這是本次行動之關鍵!”

    麗華象是姐姐順從妹妹一樣地笑道︰“是!我會小心的。”

    司空遙拿出兩頂迪利軍的頭盔,給麗華和黃燁戴上。只有迪利軍才有造型象是傳統頭盔的太空罩,而黃燁現在的身份,戴一戴也不奇怪,別人可能會以為他一時心血來潮,就算仔細想會覺得不對,至少也能騙過一時。

    司空遙目送麗華出門,又把大大不情願的黃燁拉拉扯扯,驅趕上路,一邊安慰說︰“沒事的。麗華是我的多年好友,年紀比我小一些,但是更仔細過我呢。她出門後,會若有所思似的站一下,然後對您的侍衛們略一招手;然後您的侍衛們就會機械地跟著走,我們緊接著就趁機溜出去;過一會兒,她又裝作若有所思,掉頭走回本部,您的侍衛們也會毫無怨言地,繼續站在大門口……啊哈哈,而我和您,已經坐在我另一位朋友的戰機上了!而且,她的飛機是美嘉的燕鷗Ⅱ-Ⅴ型,您一看就懂得操作的!”

    第四節

    其後的事,果然如司空遙所說。最難過的一關——大門,居然也混過去了,連已經跟從黃燁跟了有一段日子的侍從武士們,包括女性,都沒發現麗華的破綻。她穿著黃燁的衣服,戴著並不相稱的頭盔,轉了一圈又回到本部,侍衛們繼續肅立在門口,卻不知道真正的黃燁已經被司空遙牽著手拉到了基地外圍的某個機庫。

    機庫內,兩人戴著頭盔昂首闊步——黃燁這時心里直打鼓,根本沒有昂首闊步的精神,只是司空遙警告說,不這樣會穿幫。又一吐舌頭︰“匆忙中,我沒換衣服呢!嘿嘿……”

    黃燁一聲不吭,也看不見司空遙的表情,管她是吐舌頭還是做鬼臉,現在的心里真是亂,亂極了。

    會不會被人認出來然後阻止?那就會鬧下一個天大笑話。

    能不能順利登上戰機?可是自己這樣做真的沒有問題嗎?

    自己登機後,總有揭穿身分的一刻,是在前線臨敵時,還是在通道半途中,司令部諸人找不到自己和司空遙?

    就算到了臨敵的時候,又會怎樣?現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似乎已經不同。最初,只想一下父母,然後期望自己平安回來,否則自己是獨子,萬一出事父母很傷心呢,養育之恩又沒法報答;訂婚以後,又多了一層考慮,為著熱切期待自己回歸的戀人;而現在……身份更復雜,心情也更復雜。若說統帥牽系三軍但終究是軍人,身臨前敵也是本份;那麼,現在以迪利王的身份,瞞著侍衛,瞞著大臣……弄不好要搞得舉國驚擾。黃燁見過謝媛親赴新塔埃蘭時,她的大臣和國民們是如何憂急似焚的。雖然自己蒞位不久,也許沒有她那麼得人心吧。不過謝媛那時不是親身作戰,完全可以安全來回,和自己的情況又不同。

    ……

    這一路上心緒縈繞,到司空遙放手時,竟也沒覺出她的手是熱還是涼。

    終于來到了一架戰機前,果然是美嘉的燕鷗Ⅱ-Ⅴ型。自起義時起,不少地球軍人乘慣了美嘉的戰機。黃燁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沒有坐過這一型,但是觸類旁通,應該是一看就懂,就會操作。

    戰機降下了起落艙,司空遙推黃燁進去。她怎麼會不明白黃燁的心情,知道他現在一定進退維谷,欲罷不能;雖如此,顧慮尚多,必須再推兩下。

    黃燁終于一笑——這是他自從被換了衣服以後的第一笑︰“我終于切身體會到,什麼是上了賊船的感覺了。”

    司空遙還未來得及應聲,起落艙已經到位,艙門打開,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名女孩,她微笑著先敬禮︰“元帥、準將︰你們好!很高興見到你們!”

    黃燁慌忙間舉手想要答禮,司空遙先走前一步,推了那女孩一把,嚷道︰“什麼元帥、準將的!誰讓你這麼嚴肅來著?嚴肅的話還來找你嗎?”

    那女孩的微笑也變成了嘻笑︰“雖如此,終究是要作戰,軍隊里等級森嚴呀!還是姐姐的不是,我有什麼不對了?”

    于是又正色對黃燁說︰“元帥,想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服役于四集三十五軍一一六師七團,名叫司空靜,軍餃中尉。”

    黃燁有點意外︰“哦……”

    就問司空遙︰“你妹妹嗎?”

    司空遙︰“很、很遠房的親戚啦,族妹而已。”

    黃燁︰“是嗎?可是,竟然長得也象。”

    司空遙︰“那是乍看之下。事實上我們是大有區別的。好了,她是跟我一起入伍的,但是現在也不過小小的一個中尉。很沒出息的,所以見了您才會受寵若驚。”

    那女孩笑道︰“哪里!”

    輕輕拍了司空遙一下。

    她們兩個,真的相象,連笑起來的神色都象。

    黃燁的心情忽然也變得輕松起來,也笑道︰“沒出息的,是你才對吧?文職,運氣又好,在我的司令部干活,遲早也能混到將級呀。人家可是基層戰士,有真本事的。”

    司空遙猛拍司空靜︰“哎喲,哎喲!你得感嘆遇到知己呀——生你者父母,知你者總司令!”

    司空靜笑得彎下了腰,也為了掩飾一下被這樣調侃的一縷羞澀。

    黃燁︰“不是我說,你們真的很相象,而她比你更不怕生,想當年你剛到司令部時,也是很小心翼翼的。”

    司空遙︰“那是那時候,敬畏首長嘛。現在她看到你是溜來的,心想就不正經,有什麼可敬畏的!”

    又說︰“我們從小是鄰居,玩在一起,行為舉止有什麼相象也不奇怪。”

    話音未了,就在近處的傳音器里傳來通告聲︰“七團、八團、九團、十團,預備出發。二十分鐘後進入節點區。”

    然後便是師首長臨時的一段動員。黃燁覺得格外親切,他自己是軍長的時候,戰斗前也總是親自動員,將登通道時一次,臨戰時一次,言語短短,但是鼓舞人心。

    坐在駕駛席上,面對七方屏幕,仿佛昔日重現。

    黃燁的心中涌起了一種久違的感覺,身為戰士的感覺。

    燕鷗Ⅱ代的諸型機中,以Ⅴ型為最小,駕駛員僅一人,因此駕駛艙也很小,甚至再放不下兩張椅子(再說戰機上也沒備椅子)。但是連著的就是起居艙,把隔門一拉,兩艙猶如一室。司空遙和司空靜坐在床上,不用久久站著。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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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9:41:31 |只看該作者
但是隔門縮入壁內,黃燁只感到兩道眼光在背後,于是不自然起來,說︰“為什麼不關門?”

    司空遙︰“我們想看呀。”

    黃燁︰“又沒到戰斗的時刻。”

    司空遙︰“學習學習怎麼駕駛也好。”

    黃燁︰“這有什麼好學習的!基本操作呀!”

    司空遙︰“就象擅長書法的人,一點一橫都是不凡,值得學習。”

    听到這樣並不怎麼恰當的比喻,黃燁哭笑不得︰“那就站前來!”

    司空遙︰“站前來累。”

    黃燁︰“……”

    竟被噎住,沒話可說了。

    忽然想起了在列霞星的時候,自己先學成,于是向同學們做演示。先後有很多人,站在或坐在自己的後面。其中有康康和佳茜,佳茜也是女孩,但是那時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不自然。

    其間的心情,果然是有微妙差異的……

    27日傍晚18時,黃燁隨著地星盟三十五軍的隊伍,悄然踏上征途。

    這會是他最後一次上陣作戰嗎?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估計了聯軍的進軍時間而相應出動的希蒙軍洪佐所部,也踏上了航程。

    前一次大戰,宣告了相持的結束和天平的傾斜;這一戰是勝利還是失利,關系依然是重大。不要以為已經幾近瓦解的敵軍,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時間不長,卻又象是很漫長的旅程,跨越了萬點星光——盡管是模擬出來顯示方位的星光。

    黃燁象是經過了一次時光歲月的旅行,想了很多很多。

    司空遙和司空靜困了,拉上隔門睡覺,而黃燁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倦意來臨。

    司令部里竟然也沒有察覺。原來司空遙為這一行動,不僅串通了靜和麗華,還有羅忠哲。羅忠哲很熱血,司空遙也就鼓動他,成全一下黃燁熱血的心願。羅忠哲以為這是黃燁的本意,非常痛快地答應了。有他的幫助,現在別人都還以為黃燁正在他的私人辦公室里,沒他的許可又沒緊急大事,自然不宜打擾。至于司空遙,或許也在里面,或許是在她自己的休憩室——其實,也不會有人追究司空遙去到哪里。

    直到傳音器里傳來的雄壯軍樂響徹了機艙,司空遙和司空靜才從夢中驚醒。黃燁故意開得這麼大聲,他要听。而這軍樂,意味著差不多就要臨陣。

    因為心情的興奮而總是笑著的司空遙,這才也覺出了戰爭的肅殺之氣,心里也變得有點兒緊張和忐忑起來。之所以只是有點兒而已,是因為一來她也經歷多了戰爭,二來她從心底信任黃燁。

    司空靜正如司空遙所說的“受寵若驚”,因為黃燁的到來而覺得很有趣,而他很平易近人,自然覺得更高興。這時候臨戰了,才又想到這可不是好玩的,關系其實是何等重大!

    黃燁感覺到她們兩人已經站在身後,而且感覺到了她們都帶著緊張感。

    于是平靜地說︰“起來了?準備參加戰斗吧。但是,我想定了,我還是,不能再沖鋒陷陣。”

    司空遙的心情,也不同于策劃這行動的時候。她現在點頭了︰“您……您想怎樣就怎樣吧。”

    黃燁︰“沖出通道後,我立即表明身份,參與現場指揮,但我們這架飛機,不沖向戰區。”

    司空遙︰“您不想……”

    黃燁打斷說︰“不是不想,是很想。但是,我早已不是我自己的了。歷史上逞匹夫之勇而鑄成大錯的例子,可不少。我在這一路上回憶起了許多往事,然後,才明白到,我渴望再度作戰,原來是渴望尋回這些回憶。現在我已經不虛此行了,我還終于覺悟到了,回憶,還是永遠沉睡于腦海深處的好。否則……太感慨了。”

    司空遙︰“對不起……”

    黃燁又靜默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司空遙道了歉,于是才又微笑說︰“不,你說什麼話呢,不用抱歉。我還感謝你呢,感謝你的心意。雖然,說實在的,這次行動很蠢。呵呵!”

    司空遙的腦子已經冷靜,回頭一想,這一系列策劃和舉動,果然是匪夷所思。

    正不知說什麼好,司空靜把手一拍︰“姐姐,我也要感謝你呢!這會是我一生難忘的回憶,而且什麼時候回憶起來,都會很愉快。”

    黃燁︰“是的,將來,這段回憶一定很愉快!小靜,我也很榮幸認識你。你們兩人在一起,給人感覺非常舒服。我呢,小時候也跟一對雙胞胎姐妹鄰居過,她們很聒噪,但我現在想起來很懷念!”

    司空遙︰“我可一點也不聒噪哦,當然,承認自己是有點傻,想出這樣的計劃就是很欠考慮的。”

    黃燁︰“可是很吸引人。說實在的,這個計劃,本身很讓人想去完成——盡管它是一件沒有什麼意義的事。人做事要是太講究意義了,人生也不美。行,沒時間廢話了,看,只剩下二十秒。”

    不一會兒,戰機脫出星際通道,隨同前前後後的千萬友軍,投入戰場。

    戰斗早已打響,聯軍前鋒銳氣正盛,所向披靡,狄克莫縱然想要頑抗,他的部下多已人心惶惶。

    聯軍本部還是沒有覺察出統帥不在。因為戰況進展順利,參謀人員都只做接收消息的工作,認為黃燁大概是在安然觀戰而覺得沒必要干涉吧。

    直到黃燁在紐羅曼前線發出消息,許多人頓時才震駭了。

    前敵總指揮魏連平也是大吃一驚︰“黃燁怎麼到這里來了?!”

    干脆就向全軍宣布︰“我軍六部匯攻新塔埃蘭,敵軍後路已斷!總司令親臨前線,指揮這一決定性的戰役,諸位請多多努力!”

    事先不知情的各級將士勇氣百倍,戰局對于帝國軍來說更是慘不忍睹。

    而當狄克莫知道黃燁親臨前線後,就象是被槌子猛擊了一下頭部。

    洪佐所部已經按計劃出現在迪利星系,現在頓時也楞了。進攻的話,打哪兒呢?黃燁已經不在本營了,而聯軍在迪利星系的兵力還多得是,又有戰艦,偷襲不成的話,硬拼是絕對打不過的;逃吧,可是就算能夠逃回去,估計那時候聯軍也已經把紐羅曼攻下了。

    狄克莫這邊,再也組織不起力量反擊,更別說想要突破聯軍對基地的重圍去把黃燁干掉。

    就這樣陰差陽錯,司空遙一個天真、單純的計劃,讓聯軍穩操勝券。

    而在狄克莫、洪佐所部還不知道應該怎樣緊急應變時,新塔埃蘭傳來消息,派坦得知黃燁親臨紐羅曼的消息後,對帝國前景感到徹底絕望,主動向聯軍投誠。楊耿鋒等部正在圍攻中,隨即從停止抵抗的帝國軍手里接收新塔埃蘭各基地,搜索消滅仍在抵抗的零星殘敵。

    第五節

    紐羅曼星。得知新塔埃蘭守將派坦已經向聯軍投誠、後路已經被切斷的消息後,帝國將士的軍心徹底崩潰。在已經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懼怕會因為戰爭罪行而受到制裁的人,或者便束手投降以求寬大,或者便以魚死網破的心頑抗到底。

    聯軍的陸戰突擊隊經過了六小時的戰斗才佔據了地面,但是進攻地底建築群時遇到了更強的抗力。陸上總指揮博卡金斯下令部隊稍緩進攻,嘗試以特種兵進行爆破攻擊。

    博卡金斯望著騰起的處處濃煙,望著跟著他百戰陷陣的警衛隊。這就是最後一場苦戰吧,真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個人犧牲,大家都應該以愉快的心,迎接最後勝利的到來,接著幫助下部諸國建設好防御蒙特魯多的防線,然後便是回家,回地球去。

    從基層軍官一直到地星盟陸軍元帥,博卡金斯總是親臨前線,沖鋒在前,身上留下了無數傷痕,而官階已經在當年的老首長基利之上——歷史短暫的地球軍,沒有按資排輩的習慣,一切以立功為標準。基利其實也是功勛卓著,而且福大命大,因此也從當年的上將成為了今天的元帥。這位老將軍外表威嚴,秉性其實是溫和的,就算作為博卡金斯的副手,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軍人的心胸應該是寬闊的,一切為了大局。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爆破行動宣告失敗,紐羅曼基地曾是迪利軍努力經營過的,希蒙軍佔領期間又經過加固,地底有很堅固的隔層,竟然無隙可乘。

    于是博卡金斯與黃燁商議後,決定在已經佔領的地區原地警戒,扼守各處出入口,再做打算。

    這時候空中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零星的敵機象是暴風雨過後的孤舟,茫無目的地飄流著,就算不甘心或者不敢投降,也已經沒有了立足點。航入渺茫太空,則會變成象古時候的幽靈船一樣,機在人亡。

    狄克莫以及帝國軍最頑固的殘余所據守的地下建築群,儲備了大量的糧食,也有能將二氧化碳自動分解的空氣循環系統,單純要生存的話,一百天甚至一年也不是問題。前提是只要能守得住。聯軍一層層攻進來,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付出巨大犧牲。

    濃煙漸漸散去,槍炮聲平息下來。部分人員警戒著各處出入口,其余整隊後休息。

    黃燁本來要在這里降落,埃爾克和魏連平等不同意,因此一同降落在確實肅清了敵軍的一個衛星基地上。

    起落艙門打開,黃燁和司空遙、司空靜走下飛機,立即便遇到了魏連平的眼光,三個人的心中都打了一個冷顫。

    魏連平點點頭,先對司空遙說︰“原來是你干的好事……南迪不在了,老樸太溫和,你們這些原本很循規蹈矩的小姑娘、小伙子,現在都很大模大樣了嘛!”

    這話不僅針對司空遙,也針對參謀部其他人。羅嶧主管參謀部的時候,盡管他為人很開朗寬厚,但是處理公事絕不含糊,雷厲風行,那時候,連資格最老的樸崇志和梅格都怕他。南迪作為主管的時候,相對寬松多了,但還不至于放縱。現在,樸崇志以代參謀長的身份走上了主管的位置,他個人工作是沒話可說的,一向嚴謹慎重;但是也許由于他和小姑娘、小伙子們本是一起的關系,便不會以嚴肅的姿態去約束人。

    因此魏連平這樣說。樸崇志現在的地位不在魏連平之下,因此只拿司空遙這些人來批評。

    司空遙一聲不敢吭,象是對著嚴厲的兄長一般。

    魏連平接著說︰“別以為因為你這樣的舉動導致了我軍意外的全勝,就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司空遙抬起頭,又把頭低下去︰“對不起!”

    魏連平︰“除了‘對不起’,就沒別的話了嗎?”

    司空遙又將頭一點︰“非常對不起!”

    黃燁吁一口氣,努力以比較鎮靜的姿態笑道︰“連平兄,不要欺負她嘛,錯的是我。我不同意,她怎麼敢呢?主要責任確實是我——”

    魏連平︰“——呵呵,確實是您啊,元帥。您也很清楚嘛。您知道要是有個閃失的話,關系有多大嗎?現在是僥幸遇到了最後的結局,也說明了您終究是福大命大——但是,這能夠作為我軍的典範嗎?”

    黃燁不敢再答,陪笑不語。

    但是魏連平話鋒一轉︰“原本我不打算退役的,想要做地星盟武裝下一任的參謀長。但是現在再想,戰爭結束後,我就以受傷殘疾為借口退役吧。老樸只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會是一個好參謀長,不用我操心,倒是你——你身邊沒有一兩個嚴肅的人在的話,恐怕全國都會不象樣子的!要是耿鋒沒異議的話,我們兩個都會入籍迪利的。說——封我們什麼?”

    黃燁先愕然,一轉念就明白了,于是笑道︰“公爵!不,親王!我們雖然不同姓氏,但是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稱‘親王’也不為過!”

    又說︰“非常感謝。我也憂慮著,一個人的行為難免有不妥,而迪利的大臣都很敬畏我,恐怕沒有人敢于嚴肅指正我的缺失。”

    魏連平拍了黃燁一下,做個“請一邊走一邊說話”的手勢,然後對司空遙說︰“行了,我也沒有怎麼罵你的意思,而且我的身份也不是你的直屬上司。這次我估計,總部不會處分你,當然也不會嘉獎你。偶然的僥幸不足為法,你不被撤職就應該偷笑了。好吧,就這樣,勝利快到了,你們也開心點吧。”

    正要轉身,才注意到後面那陌生的女孩,魏連平驚詫道︰“原來你還有個妹妹?”

    司空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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