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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台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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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如來八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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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13:54:03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宿鳥驚夢

  大渡口在前面,與天下任何一座平凡的市鎮一樣,有一條不十分寬敞的官道蜿蜓於鎮前。
  江青抱著全玲玲奔到大渡口之前不遠,已綏緩停下腳步,鼻端內部隱隱嗅到全玲玲髮際那股淡淡的芬芳。
  全玲玲微閉著眼,輕柔的問:“江,到了?”
  江青低下頭來,沉靜的道:“你是說大渡口?我們不進去,別忘了無定飛環還沒有現身,市鎮內目標較大,她隨時都有追來的可能,我並非怕她,只是目前尚不想再度沾染血腥,無定飛環李琰玉這一筆賬,應該留待義父他老人家一併結算……”
  全玲玲覺得有一股寒氣自心中升起,她怯怯的道:“江,邪神他老人家,欲待如何了清這一筆債,你可以預測嗎?”
  江青沉思片刻,清朗的道:“在六十年以前,義父定然會毫不考慮的以鮮血來洗去他的仇恨,但如今,人已老了,至少在修心養性方面,多少會有些磨折,不過,在異日清斷前怨的那一天,無定飛環卻不要逼人太絕,否則,後果難以逆料。”
  全玲玲悄聲道:“江,可別小看李師奶,她那一身功夫確賞驚人呢!”
  江青淡淡一笑,道:。
  “玲玲,無定飛環連我都不一定吃得住,又何況義父他老人家?不用擔心,將來的事實,便是最好的證明。”
  全玲玲閉上雙目,輕輕的,卻又羞澀的道:“江,日後,可能有一段血雨腥風的日子,在這段日子沒有來臨之前,你……你可願意與我靜靜的相處一些時候麼?我是說,只有我們兩人……。”
  江青緩緩的道:“你不怕我?”
  。全玲玲嬌憨的搖搖頭:“不,我知道你是君子。”
  江青一笑道:“美色當前,有時侯君子也,把持不住的。”
  全玲玲輕抿著嘴唇,令人愛煞的一笑:“江,假如……我……我會依你的。”
  在這時,江青心中卻隱隱浮起另一個憔悴的倩影,這影子是如此熟悉,卻又如此令人斷腸,不想她,卻難以抹煞啊!
  江青用力咬著下唇,盡力隱藏心頭的創痕,在他強力的掙扎中,全玲玲的面龐又逐漸在面前浮現,是那麼明媚、秀麗,雖然含著一絲蒼白,卻更有一股俏姣的韻致。
  於是,在不知什麼時候,二人的嘴唇已緊緊膠合一起,是那麼緊,那麼密,又有著說不出的甜,微微的顫抖自兩個人的驅體上發出,心的蹦跳,彼此可以深切的覺出,這又是另一層愛的昇華……
  一個半月的時光悄悄的逝去,雪;落得更密,風;也吹襲得更瑟人了,這是嚴冬。
  距離大渡口約莫五十裡外的一個小村。
  這小村僅得百餘戶人家,一條早已冰凍的小河環著這村子流去,村傍,在一片青翠的修篁之後,有著一座積滿白雪的小山,山下則有一塊廣闊的平地。
  依著山邊,有兩棟相連的小茅屋,一棵挺拔的蒼松伸在屋前,襯著山,映著雪,別有一股雅緻脫塵的風味。
  屋頂的煙窗,這時正冒出淡淡的青煙,顯示出屋內之人,可能正在圍爐取暖,閒話桑野,也可能正在調治一頓簡單而可口的晚餐。
  晚餐,是的,現在已是接近黃昏的時候了,假如雲翳不是這樣沉厚的話。
  忽然,屋內有一陣清脆如銀鈴似的笑聲響起,這笑聲對我們是如此的熟稔,不錯,雖然沒有看到那笑的人兒,但我們可以斷定,她必是那全玲玲無疑。
  這兩間古趣盎然的小茅屋,分為明暗兩間,明間里正升著熊熊的爐火,而且,靠壁之處,還擺了一張木床。
  爐火的光輝,映著圍爐而坐的兩張面孔,使那兩張面孔上漾著甜蜜而溫馨的光彩,光彩中有著幸福與依賴,使嬌的更嬌,俊的更俊。
  無疑的,這兩人,一個是江青,另一人正是全玲玲。
  爐子裡爆起一個火花。又連著再爆起一個。似龍鳳燭搖曳時的連心燈花,那麼迷人,又那麼醉人。
  全玲玲面龐通紅,是羞得紅?抑是喜得紅呢?
  江青凝注地的面孔,低聲道:“玲玲,你真美,我想親親你。”
  全玲玲垂下那玉一樣的頸項,悄然道:“江,這一個半月以來,你還親不夠麼?”
  屋子裡的氣氛是融洽的,溫暖的,自然,也是柔軟而香醇的。
  江青悠悠的道:“玲玲,你這麼多日子以來,愛我愛得夠麼?”
  全玲玲羞怯的笑笑,道:“永不夠,一生一世也不夠。”
  於是,江青握著她的柔荑,輕輕的道:“是的,我們是彼此。”
  在同一時間,在瞬息裡,二人又緊緊擁抱在一起,彷彿欲將兩個軀體並而為一。
  這摯情的相擁,除了二人由衷的愛,沒有摻雜絲毫慾念的成份在內,就好似二人一個多月以來的朝朝相處,仍然是清清自白的一樣。
  情和欲原是難分得開的,但是,卻要看彼此的處境與闖系而定,不可同一論處,“發乎情,止乎禮”,本來便不是如此容易做到的啊!
  屋子裡的空氣是寧靜而平和的,有著安謐的氣氛,沒有人說話,在這時,千言萬語,又怎及得上含蓄的沉默呢?
  良久
  江青輕柔的凝視著全玲玲,目光似是萬縷遊絲,全玲玲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悄然立起,道:“江,我該為你端上晚飯了。”
  ,江青微微籲了一口氣,頷首道:“也好,不過,你離開這一刻、我也有些難舍呢。”
  全玲玲婀娜的行出兩步,回眸一笑道:“江,二十年以後,如果你仍然能這樣感覺,那我就永遠放心了,只怕那時……”
  江青哂然道:“那時如何?”
  全玲玲低聲道:“哼,只怕那時,又不知有多少年輕的女孩子陪伴著你,早把我這醜丫頭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江青倏忽起身,迅捷的,卻又溫適的一把摟住全玲玲的腰肢,在她髮際、耳傍、雙頰,瘋狂的親吻,呢喃道:“玲玲,別這麼說,別這麼說……”
  全玲玲仰著面龐,細喘吁吁,秀麗的雙眸緊閉,那兩排微往上翹的睫毛,卻在不可察覺的輕顫……
  火爐裡又爆起一個火花,輕輕的。
  全玲玲睜開眼睛,低柔的道:“江,我是說著玩的,你可千萬不能當真啊……”
  江青悄然道:“只要你不當真就行了。”
  “那麼,江,你可餓了?”
  “阿,我幾乎忘記你是去準備晚飯的,來,玲玲,我同你一起去。”
  全玲玲偎著江青,向廚房行了數步,忽然有些抽搐起來,雙肩輕輕聳動,頸項埋得深深的。
  江青微微一怔,驚愕的急問:“玲玲,你幹嗎哭了?難道我適纔的話便你傷心?”
  全玲玲啜泣得更加鷹害,卻搖搖頭,江青將全玲玲扳了過來,托起她那梨花帶雨也似的面靨,苦的道:“玲玲,別難過,有什麼話都告訴我,你要知道,當你哭泣的時候,比直接加諸我身上的磨難更便我受不了。”
  全玲玲將面孔貼在江青胸前,抽搐著道:“江……我們這一個半月以來,生活得愉快麼?”
  江青道:“玲玲,這還用我說麼?”
  全玲玲又道:“甜蜜麼?溫馨麼?滿足麼?”
  江青深沉的道:“無與倫比的。”
  全玲玲又激動的哭了,語不成聲:“江……我怕……”
  江青惶急的道:“怕什麼?玲玲?誰敢欺侮你?”
  全玲玲泣道:“江……我怕這幸福去得太快……我怕它永遠不會再來……我怕失去你…,我怕再也沒有如此令我滿足的時光了 ”
  江青長長地噓出一口氣,輕輕摩挲著情人的肩頭,悠然道:“傻孩子。你過於憂慮了,沒有人能拆散我們,只要我們願意,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可以安靜的享受著這蜜一樣醇厚的日子,而且,要比現在更為美滿……”
  全玲玲轉而抬起那淚痕斑斑的面龐,顫聲道:“江,你說的全是真話?句句出自肺腑麼?夏蕙夏姑娘,地也不能拆散我們嗎?”
  江青聞言之下,恍如遭到雷殛,腦中轟然巨響,雙目也微微眩迷起來,夏蕙,這名字是如此刻骨銘心,卻又如此令人斷腸啊!
  一個人內心的感受,是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隱瞞的,或者可以騙騙自己,但卻決然無法躲過另一個人的仔細觀察,假如那是個有心人的話。
  江青神色上的驟變,全玲玲何嘗看不出來,但是,她卻緊緊地咬著下唇,沉默無語,兩顆晶瑩的淚珠,在那美麗的眼眶中盈盈欲滴、全玲玲心靈上的感觸,宛如眼眶中包含著的是兩滴鮮血……
  不錯,那又何嘗不是鮮血呢,。這血不但形於外,更自她心版上流下。
  江青用力擁著全玲玲,彷彿要將懷中的人兒並入己身,他悲傷的說:“玲玲,你恨我麼!”
  全玲玲儘量忍著淚,語聲如絲:“我愛你,我只恨無法享得你全都的情感……”
  江再低沉的道:“你後悔麼?愛上我這用情不再的卑鄙小人?”
  全玲玲肯定的搖頭,幽幽說道:“不,江,我解你,我雖然不能沒有你,但是,我也可以體會出另外那個女孩子對你的感情,我不能為了一己的慾望,使另外那個女孩子痛苦一生……”
  江青沉默了一會,輕聲道:“玲玲,你原諒我?”
  全玲玲哭泣了,她哀哀的道:“江,愛是須要完整無缺的,沒有任何物體能介入其中,但是,這也要看彼此間愛的深度如何?你對我是如此真摯,我已滿足極了,不管你對別人如何,我只要能得到你對我如此,那怕這份愛有著殘缺。我也認為是完整無瑕的……”
  江青激動得全身顫抖,他慶幸自己沒有看錯眼前這位深愛的人兒,在“情”的疆城裡,尤其是一個少女,又有幾人能有這樣容人的胸襟?
  於是,爐子裡又爆起一個火花,這火花爆得很高,帶著一溜細碎的火星,而且,還是成雙併蒂的呢。
  在二人心胸之間,再沒有隔閡,再沒有猜忌,彼此的情感在融洽,血液在交流,而心聲卻在呼喚……
  半晌。
  全玲玲溫柔的離開江青懷抱,寓遠深長的說道:“江,希望……希望夏姑娘能原諒我……”。
  江青覺得內心一陣紋痛,苦笑一聲道:“是的,她必然不會怪你的……”
  那只冥於雲心深處的孤雁兒,是否也能像全玲玲這樣豁達呢?江青卻實在難以預料,但是,你又叫他怎麼說呢?
  全玲玲輕輕撫理了一下耳際的秀髮,動作嫵媚極了,誘人極了,江青又忍不住向前踏上一步,全玲玲嫣然一笑,悄聲道:“江,別急,吃完晚飯再……”
  說著,她已輕盈的行向廚房,輕盈得似一只粉蝶,只是,這只粉蝶卻又恁般多情啊。
  江青幸福的嘆了口氣,轉到爐邊坐下,這不像是溫溫暖的家麼?有這般驕柔的妻子,有這般濃馥的情調,更有如此深擊的愛,只是,在這些幾乎是完美無缺的氣氛中卻宛如含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這惆悵彷彿一個幽靈,無形的,卻又令人覺得難以排遣。
  步履聲細碎的響起,全玲玲端著一方精緻的黑漆食盤進來,盤上置有配合得極為悅目的菜餚三樣、另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尚未入口,那香味已引得人食指大動。
  江青看著全玲玲擺置妥當,贊道:“玲玲,你烹調的手藝妙極了,將來我定然口福不淺。”
  這聲“將來”所含蘊的意義是多麼深刻啊,全玲玲聽得全身一震,痴了似的站著不動。
  江青正待再度開口
  一個陰森得宛如來自地獄似的聲音,已像寒冰一樣從室外傳入:“永遠沒有將來了,這是你們最後的一個晚上。”
  江青微覺一怔,全玲玲已面色慘白的驚呼道:“李師奶!”
  於是,那陰鷙得有如夜梟泣血的剌耳語聲又起:“玲玲,你叫我這最後一聲吧,等下見了面,李師奶手上就要染上你的鮮血了!”
  全玲玲神色大變,身軀也有些幌不穩,正在這時,卻有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環過她的肩頭,江青那堅毅深沉的聲有輕輕響道:“玲玲。別怕,這裡有我。”
  這語聲是如此柔和,又如此剛勁,彷彿春天的陽光,溫暖而親切。
  全玲玲如一只受創的小鳥般,緊緊地偎入江青懷中,顫聲道:“江……他們來了。”
  江青傲然一笑,道:。
  “是的,他們來了,早晚都要來的。”
  於是,二人偎得更近,江青提足中氣,大聲道:“無定飛環,江某不會臨陣脫逃,這一天,江某已等得夠久了。”
  那陰森的語聲隨即響起:“好小輩,果然有幾分骨氣,出來吧,老身掂掂你到底有多大份量!”
  江青向全玲玲堅定的一笑,緊挽著她,大剌刺的推門而出。
  一陣瑟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全玲玲不由猛然一顫,天空是黑暗的,四周是蕭索而冷寂的,這與室內的溫馨,又是多麼回異的對比啊!
  雪地上,如幽靈似的站立著無數條黑影上沒有一個入出聲,沒有一個人移動,似是陰曹地府中的追魂使者,陰沉而恐怖。
  江青目光銳利至極,略一顧視,已發現立於眾人之前的一位,正是那黑發披肩,戴著銀色面具的無定飛環李琰玉!
  站在無定飛環身側的,赫然竟是雙飛島煙霞山莊莊主,全玲玲的生身之父 飛索專諸全立!
  月前鍛羽而歸的銀衫青輪萬兆揚,以及那僅存一臂面色枯萎的百步彎月傳泉,亦冷漠的卓立不動,面上毫無表情。
  另外,在昔日煙霞山莊血戰長離島之時、生死未卜的連心雙老易志、易成二人,亦已到來,連重創初愈的入雲神槍耿忠也默然立於二人之後,也只有他在神色之間,隱約流露出幾分惋惜的神情。
  在七人身後,尚凶神惡煞般站立著戲十名煙霞山莊莊友,而且,更有一個窈窕的身影,隱立黑暗之中,目光彷彿含著無比的怨恨,毫不眨瞬的凝注著江青二人。
  這時,全玲玲亦已看清眼前情勢,地已幾乎驚懼得暈了過去,癱瘓般靠在江青懷內,是的,任她如何堅強,卻總是一個少女,而眼前欲取他們生命的,卻又是她平時最敬愛的人!
  江青憐愛的緊了緊手臂,宏聲一笑道:“江某真是榮幸已極,為了江某一人,竟使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煙霞山莊傾巢出動,這不是顯著煙霞山莊太也器重江某了麼?”
  無定飛環冷冰冰的一笑,毫無人味的道:“小輩,等你狂夠了,老身再取你性命!”
  江青環視著面前這些有如魔鬼般的人影,傲然道:“李琰玉,你當江某便畏懼於你麼?”
  忽然,面孔鐵青的飛索專諸,長袖一拂,生硬的道:“賤人,你還不在本莊主面前自絕對罪,難道尚要本莊主親自動手麼?”
  全立這句話是對他女兒全玲玲說的,在話聲中,他不稱自己為“為父”,稱“本莊主”,這已明顯的透露出他對全玲玲已經恩盡義絕了!
  全玲玲悲痛逾桓,愁慘的叫道:“爹……求你老人家饒恕不孝的女兒吧……”
  。全立怒叱一聲,厲色道:“呸,老夫早已沒有你這個罔顧親恩的女兒,老夫只當你已死了,全家家門不幸,才落得有你這麼一個敗壤門風的賤人!”
  全玲玲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淚珠奪眶而出,紛如雨下,身軀更在不伸的顫抖著。
  汀竹悔然且失如,斷然迅:“全立,閣下無庸如此,全玲玲自今而後,即為我江某之妻,與閣下一刀兩斷,你如不服,江某隨時候教”須知閣下你或能唬住他人,在江某面前,卻是不值一哂!”
  全玲玲雖然悲傷過度,神智暈迷,江青所說的話,她卻句句聽得異常清晰,於是,她全身抽搐。宛如痙攣,淚水如泉而下,這時,她感受到了有生以來所沒有嘗試過的滋味,痛苦、悲哀,卻加上深刻的喜悅與欣慰!
  飛索諸全立氣得面容扭曲,目瞪如鈴,指著江青,顫抖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忽地
  在無定飛環李琰玉的淒怖長笑之下,遠處的竹林中,又飛起十數條黑影,以無可言喻的快速,向眾人立身之處,如電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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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伏兵四起

  這些猝然自竹林中急速奔掠而來的人影,身法是如此快捷輕靈,已足可列為武林中頂尖高手之流,而此等高手,在江湖上卻並不多見,目前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忽而竟大批出現,象徵著事態大不尋常呢!
  江青目光驟攏,細一注視,面上神色已微微起了一絲波動,囊然,這絲波動是如此的輕微,稍現即隱,但對這位神技鐵膽的火雲邪著來說,已充份顯示出他此刻內心的震蕩與憂慮。
  全玲玲緊依在江青懷內,一雙美眸,驚恐的凝注著那十數條已迅速接近的人影,口中微顫的低間:“江……那些人是誰?”
  江青哼了一聲,沉重的道:“狼上之狽,一丘之貉!”
  全玲玲不由暗裡打了一個寒栗,江青言中之意,不是已等於明白的告訴她,來人也是與他們為敵的麼?
  這時,戴著銀色面具的無定飛環李琰玉,以蕭颯得令人起栗的語聲道:“玲玲,點你自己喉頭的“或中”穴,這樣,比較少受痛苦,而且時間也很快,事後,我會要你父親仍以親女之儀葬你。”
  全玲玲面色慘白,目光有如痴了似的望著地面前這位聲威懾人的師奶,而在此刻,全玲玲與江青的處境,可說已達惡劣之極的地步了。
  正在這時
  一連串的長笑聲起處,十多條人影,巳紛紛凌空而降,俐落無比的圍著江青等二人,站成一個半包圍的形勢。
  江青冷漠的向這些不速之客逐一瞥視,每當他雙目印上一個人的面孔,內心便不覺有一股強烈的仇恨與憎惡升起,是的,他並沒有與這些人結過什麼深仇大怨,但是,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名聲與利益,卻無時無刻不處心積慮的要將他置之死地而後已!
  來人是在江青預料之中。卻又是預料之外的,雖然。他僅僅才見過一面,但他卻永遠不會忘記,這些人全是昔年武林三絕掌的後人,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冉獨、遊魂叟鄧斌,另外,近有那鼎鼎大名的武林雙鷹怒鷹於、彩鷹齊百祿二人在內!
  最令江青注意的,卻是一直緊立魔龍子謝志身旁,一個身材修長,神儀內蘊的俊逸青年,這青年他似曾相論,卻又在驟然間想不起來,在這青年身後,一字站立著五個俊醜迥異,年齡俱皆不大的角色,每一雙眼睛,都毫無表情的凝注著他。
  忽然,無定飛環冷哼了一聲,移動了一下她那殘跛的右腿,並沒有向魔龍子等人招呼,又遲緩而生硬的道:“玲玲,我的話你聽到了麼,不要真個遇使你父親親自動手,待你去了,我會使你所喜歡的人也很快的前去陪你。”
  全玲玲這時那裡還能回答得出來?她知道,四圍所站的人,個個俱是江湖上獨霸一力的雄才,無論那一個也有一身超絕不凡的武功,而心上人技藝雖高,處於此等境地之中,卻也沒有穩操勝算的把握啊!
  但是,你教她這時怎麼辦呢?全玲玲並不畏懼死亡,可是,使她如此死去,她卻永遠不會瞑目的。
  飛索專諸全立面如寒霜的踏上一步,像一只暴怒的野獸般低吼道:“不孝的賤人,你真要活活氣死老夫麼?好,好,老夫便成全於你……”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江青,忽而冷靜的啟口道:“全立,江某巳將話擺得明白,閣下無權逼死江某之妻。現在,閣下等欲待如何,江某一一捨命奉陪就是!”
  環立於旁,面孔陰沉的彩鷹齊百祿,這時一拂他那繽紛奪目的衣袖,冷冷說道:“江青,閣下是為一女子而捨命麼?”
  江青眼皮子也不瞬,淡淡的道:“齊百祿,尊駕是為名利而拚命麼?”
  怒鷹于一見拜弟語風受窒,不由大吼一聲,怒道:“姓江的,少來這套舌上功夫,新賬舊債,吾等今夜正可一併結清,如此夾纏拖延,也能算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麼?”
  江青冷沉沉的一笑,沉聲道:“江某正好求之不得,不過,結清這些舊債新賬,是江某與閣下以一對一呢?還是周圍諸人一擁而上?”
  怒鷹於老臉倏熱,狂吼道:“住口,憑老夫一個人還怕收拾下了你?”
  江青傲然道:“自然,只不知閣下日前所受內傷可曾痊癒?”
  這句話有如一根銅針扎到怒鷹於的痛處,他氣得鬚眉倒張,雙目發紅,暗運真力,便待暴然出手。
  無定飛環李琰玉忽然冷煞的哼了一聲,隱在銀色面具後的眼睛,有若兩道冷電般向怒鷹於一瞥。
  任是於威名赫赫,被無定飛環這一瞥,也不由全身一顫,滿腔怒火不得不勉強壓制下來。
  江青悠閒的一哂道:“這才對,別太衝動,以免破壞了你們的整個行動計劃!”
  無定飛環李琰玉冷冷一笑,道:“好小輩,老身巳多年沒有看見有人敢在老身面前如此狂妄了,哼,不錯,厲勿邪倒調教得出你這種弟子!”
  江青微微一笑道:“李琰玉,你到底準備如何?”
  江青如此大剌剌的而呼無定飛環名號,不但毫無畏懼,更含蘊看一絲輕蔑的意味在內。
  無定飛環強忍心頭如火般的憤怒,生冷的道:“江青,今夜老身誓必不容你有個全!”
  江青已從無定飛環的言詞中,意識到血腥的氣息,他知道,一場無比淒厲的激戰,恐怕就要展開了!
  於是,他豁然大笑道:“未必,不信就看看是誰留不得全!”
  無定飛環的銀色面具,在雪光的反映下,閃幻著一片冷栗的光華,她淒厲的仰天大叫:
  “厲勿那,老身先殺你的義子!”
  在寒夜淒風中,無定飛環的尖叫聲有如鬼號狼嗥,刺耳己極,也懾人已極!
  於是,全玲玲顫抖得更加劇烈,江青狂笑如故,雪花在眾人不覺中飄落,零零散散,帶著無比的蕭颯魔龍子謝志一拂長髯,宏聲道:“李師叔,六十年前之血債,六十年後之積患,為了武林正義,為了天下蒼生,今日吾等正可藉此良機,除去這繼邪神之後,危害天下的賊子!”
  摧山神君冉獨亦鬚眉俱張,激憤的大吼道:“先人的血債必需償還,江湖上不容此等惡徙橫行,李師叔,且請發令,立誅此獠於此!”
  怒鷹於隨著厲色道:“對,我們還等什麼?”
  這時,圍立於四周的各人,俱是神色激動,群情憤然,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江青憐惜的看了看懷中的全玲玲一眼,低柔的道:“玲玲,恐怕……”
  全玲玲便在江青懷中,有一股出奇的安全感,她靠著心上人那堅實寬厚的胸膛,怯生生的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擔心你……”
  江青淡然一笑道:“放心,玲玲,這種場面固然唬人,但我已見多了,哼!每一次的結果卻都是千篇一律的。”
  盡避強敵當前,鼓譟喝叱的聲音此起彼落,不絕於耳,但二人卻恍如未聞一般低訴情懷,似入無人之境。
  這一來,不但使環立於側,虎視眈眈的三絕掌後人忍耐不住,甚至連已達望百之年的,盛名無雙的無定飛環李琰玉也按耐不下了,江青此舉,不啻是最為藐視的表露!
  於是,無定飛環的憤怒已達頂點,那一股先天的暴戾之氣,似黃河決堤般突然氾濫開來,她瘋狂的尖叫:“全立,由你親手殺死那小賤人,萬兆揚,你第一個先去索回江青欠你的債!”
  銀衫青輪萬兆揚答應一聲,銀色的衣衫在落雪中微微間幌,幾如長虹經天,一道清瑩瑩的光華,己威猛無匹的凌空飛向江青!
  而在同時,飛索專諸身形如鬼魅欺進兩丈,手臂伸縮間,倏戳江青上盤十三大穴,左手卻一把折向全玲玲!
  江青驀而退後一尺,狂笑道:“來得好,這一天江某已等得太久了!”
  和話聲一起湧現的,尚有他那疾若奔雷駭電般的九腿二十掌!
  飛索專諸全立腳步倒旋,反手又是一十六掌,掌掌凌厲,緊跟而上!
  銀衫青輪萬兆揚大喝一聲,手中“青刃輪”急展如浪,層層片片,彌合卷迎,招式狠辣已極!
  是的,這位武林中的一代豪士,永生永世也忘不了他的兵刃被敵人奪去的恥辱,這恥辱,在一個習武之人來說,筒直比死亡更為難堪,何況,銀衫青輪更是武林中的翹楚之才呢!
  這時,江青一面護衛著懷中的全玲玲,一面身手如電的迎拒著眼前這兩名當世高手的進攻,他沒有移動一寸,全以迅捷的閃幌與兇猛的攻擊,不客敵人越前半步!
  但是,在行動上,他卻多少受到一絲牽制,因為要顧及全玲玲,所以不能任意發揮。以致有著極多煞手無法施出。
  其實,全玲玲素有“雙飛仙子”之美譽,武功自是不差,但她此刻卻為何如此軟弱呢?
  原因非常簡單,目前動手之人,乃是她的生身之父及長輩,不論他們如何恩斷義絕。全玲玲卻不忍向老父及尊長們動手過招,這是人之天性,骨肉情深的潛在意識啊!
  於士,江青左掌一揮,一溜連接成串的銀色光弧急湧而出,幻妙的挾著勁風襲向敵人,同一時間,他雙腿幾乎不分先後的猝而飛出,方圓五尺之內,全在瞬息間充斥著銀色的弧扁與飛舞的腿影!
  盡避飛索專諸一身藝業強極一時,盡避銀衫青輪恨深如海,但是,二人卻不得不在對方這猛烈而奇妙的攻擊下,再度縱身閃躲。
  無定飛環陰惻惻的站立場外,雙目似兩道寒冰般凝注場中,半晌,她冷冷的哼了一聲,毫無情感的道“謝志,時間不會太多了。”
  魔龍子謝志如何聽不出無定飛環言中暗示之意?他微微頷首,沉聲一笑道:“李師叔,晚輩忘不了我們彼此間的默契。”
  話聲中,他腳步倏轉,一個大翻身,已一口氣向江青劈出五掌,這五掌幾乎連在一起劈出。勁風如嘯,空氣成渦,的是驚人至極!
  無定飛環目光中透出一絲笑意,呢哺道:“嗯,魔龍掌法,果然盛名無虛!”
  這時,江青驀覺勁風凝聚,彷彿一塊鐵板般當頭壓到,力道之強,宛如山倒岳傾,勢不可擋,他目光一閃,己自了然,單掌橫推而出,抱著全玲玲急掠三步,一陣轟然巨響,隨即在空氣中震發,冰雪飛舞中,青虹倏閃而到,一條怪蛇也似的索影亦自神鬼莫測的急卷而至!
  江青因單掌迎拒魔龍子自上壓下的掌力,在形勢上就己吃虧下少,他這時微覺血氣翻湧,而青芒、索影,卻又已不差分毫的緊跟而到,於是他驀而大喝一聲,身形暴旋如風,掌腿齊飛,六招,三肘,九掌,二十一腿,立似驁濤怒浪般狂湧而出!
  那怪蛇也似的索影倏而一折,讓開三尺,青芒卻像流星般沉重的砸落雪地之上,但是,在剎那間,魔龍子謝志的蒼老笑聲又起,一片漫天掌影,又如漫天羅網般卷到!
  無定飛環李琰玉看得微一跺腳,暗忖道:“欸,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當年九索飛龍全為柱的武功,是何等高強?怎的他這寶貝兒子卻如此不濟,連兵器現出來也佔不到人家一點上風,而且還是以三敵一,日後在江湖上怎麼說起呢?”
  其實,這只是無定飛環單力面的看法,飛索專諸全立的武功,在江湖上雖然已是少有匹敵了,但是,奈何他的對手,卻是武林中的罕世奇才,堅卓沉練的火雲邪者,這樣一來,那裡還會有多少便宜給他佔呢場中的激鬥,在轉眼間已過了三十餘招。
  無定
  飛環十分不悅的搖了搖頭,冷然回首道:“冉獨,你老子的仇恨難道就忘了麼?”
  摧山神君冉獨雙目驟睜,額角青筋暴起,悲憤填膺的道:“不,晚輩就是拼了一死,也要與邪神一決雌雄!”
  無定飛環生硬的一笑,緩緩說道:“邪神生死不明,先拿他徒弟開刀,不也是一樣麼?”
  摧山神君冉獨狂吼一聲,猛衝而上,出手便是“摧山掌”法的精要絕學:“摧山三式”!
  只見他掌掌連衡,有如江水暢流,雙臂揮舞處肌肉札突,風嘯雲卷,勁力橫溢,大有天地變色,移山拔鼎之概,無定飛環暗地一笑,想道:“三絕掌後人,雖然與雙飛島有著默契,共同行動,但追根結底,亦是為了他們今後在江湖上的利益,這三個角色俱是十分陰詭險詐的,哼哼,尤其這摧山神君冉獨,毫不念及當年他老子與我的一段情份,處處虛偽做作,嗯,我如不用他死鬼老子相激,只怕他尚不會如此出力呢……”
  這時,場中戰況已起了變化,在飛索專諸全立、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冉獨、銀衫青輪萬兆揚等人的合力圍攻下,江青竟已逐漸落於下風!
  老實說,這與江青對敵的四人中,除了銀衫青輪萬兆揚略遜半籌外,其他三個雙飛三絕掌後人的武功俱是異常卓絕,幾乎全不在崑崙派“五伏羅漢”之下,加以江青一身絕學尚未充份展出,又與分身照顧懷中的全玲玲,礙手礙腳之下,自然便不易抵擋面前這四名足可獨霸一力的人物了!
  無定飛環冷森森的一笑道:“江青,老身還以為你,承了厲勿邪多少道行,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而已!”
  江青沒有回答,使出十一掌攻向冉獨,雙腳起處,分踢飛索專諸及銀衫青輪,大旋身,又躲過魔龍子謝志七掌!
  他鬢角鼻窪已微微見汗,連出五招中,急忖道:“依目前情勢看來,對方是誓必要置自己於死地了,敵入此次聲勢之壯,可謂空前,如不施展辣手,只怕無法全身而退了……”
  忽然,全玲玲悽婉的低語:“江,別管我了,你快逃吧,否則,只怕我們全要死在這裡!”
  江青全身一震,硬生生的接了摧山神君冉獨一當,雙腿疾飛,又踢向揉身逼進的魔龍子謝志上腹。
  全玲玲眼見江青不答,知道自己摯心所愛之人的意思,她心頭一酸,又低迷的道:“江哥,我們不能全死在這裡,必須要有一個生還,你還有義父,還有拜兄,更有夏蕙夏姑娘,我卻只有一個人,我能得到你的愛,便是死,也滿足了……”
  江青心頭大亂,有如千絲絞結,微一疏忽,索影倏閃,“括”的一聲,他罩在外面的長衫,已被撕裂一大片!
  全玲玲尖叫一聲,急道:“江,你快走啊,別管我,我生死都是你江家的人……”
  江青汗出如雨,但他依然閉口不言,身形展處,又如狂風暴雨般向面前強敵攻出七腿二十七掌!
  無定飛環李琰玉越看越氣,厲聲道:“易志、易成,你們還呆在那去作甚?”
  默立於後的連心雙老齊齊答應一聲,分向左右霍然行開,四條鐵臂宛如出自一人,在須臾間揮出千百掌影,急攻江青。
  於是,江青所受的壓力更大了,他幾乎有些喘不氣只來的感覺,而予他這種感覺最深的,卻是飛索專諸全立與魔拉子謝志二人!
  全玲玲緊依在江青懷中,她可以確切的覺出心上人喘息的急促,濃重的汗味,有些劇烈的心房跳動!
  索影如一只魔手在空中飛舞,青芒宛似點點的流光在雪地上縱橫,而八只鐵掌,則組成了一片強而有力的勁牆,勁牆內含蘊著令人心懼的血腥與死亡!
  六十招,七十招,有如流水,迅速的過去了。
  江青套在外面的一件青色長衫,已被兵刃與掌風撕刮得破碎不堪,而他穿在裡面的雲衣,也隱隱現露了出來。
  魔龍子謝志雄潭已極的拍出八掌,敞聲大笑道:“江青,只怕你身上的火雲衣要長埋黃土了!”
  摧山神君冉獨面孔陰沉,掌腿如電,在做了一次凌鷹的攻擊後,冷冷說道:“謝兄,須要彼此保留麼?”
  魔龍子謝志躲開江青猛然的三掌後,呵呵一笑道:“罷了,除之為上!”
  隨著語聲,摧山神君冉獨倏而長嘯一聲,掌勢在剎那間沉如雷霆萬均,威猛至極的洶湧推出!
  配合著他的出手,魔龍子謝志身形突然令人目眩神迷的遊走起來,雙掌捷如西方天際的閃電,幾乎永無停息的連連劈向敵人。
  這正是昔年武林雙飛三絕掌之一,魔龍掌法中的絕式:“百魂訴冤”。
  於是,飛索專諸的“引龍索”呼嘯而起,索端的銳利鋼環在夜空中映射出生冷的光輝,沉重的尖錐霍然溜刺。掩蓋於一片青色光華與無數掌影之中!
  江青雙目怒睜欲裂,他嘴唇緊閉,強自沉著,身形做著極為幻妙的閃躲,掌腿齊出,在積雪紛濺中,絕招迭出不停。
  但是,對方的攻擊已達極為凌厲之境,在一連串的緊密暴響中,他已被震退三步之多,而正當此時空中那絛黑灰色索影倏忽一閃,竟詭異無倫的適時射到,但是,他不是砸向江青,卻筆直的擊向全玲玲天靈!
  而這時,正是江青被對方聯手之力震退之際,他的腳步幾乎尚未及站穩,那魔鬼也似的“引龍索”已悄無聲息的襲到!
  出手之人正是飛索專諸全立,而他的出手又是如此歹毒,照他“引龍索”的來勢,足可將全玲玲立時擊斃當場,面目全非!
  江青瞳孔驟然暴睜,精芒暴射中,他大吼一聲,不顧一切的以左掌抓向那襲來的索影!
  於是
  一聲輕微的,割裂肌肉的剌耳響聲起處,“引龍索”倏而揚起,江青的左掌卻已在瞬息間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全玲玲如痴如迷的望著江青的手掌,剎那間,她已痛哭了起來,她的淚水是為了情人的鮮血,抑是為了生父的狠絕呢?
  魔位子謝志大喝一聲,身形閃掠遊動,“百魂訴冤”的絕招層出不窮,宛似千百冤魂,纏連不定。
  摧山神君冉獨亦掠身上步,與連心雙老合力施為,在索影青光中,跡近瘋狂的攻向敵人。
  空氣在急劇的流蕩,勁力在強烈的旋回,而雪花亦在不住的飛揚,無論是天上飄落的,抑是地下存積的。
  於是,微笑浮上無定飛環的心頭,她輕輕撫摸了一下面孔上的銀色面具,那面具雖是冰冷的,但她的內心卻是歡愉的啊!
  雪地上散著零碎的,斑斑的血漬,而在一片片,一層層的光華交映中,在一陣陣,一股股的勁氣縱橫裡,江肯己身不由主的連連退出尋丈之外,在此刻,他以乎已明顯的落入下風了。
  無定飛環好整以暇的望著這場不公平的拼鬥,暗影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已悄生生的行到她的背後。
  這窈窈的身影,在暗處已站立了很久了,她一直未曾露過面,也沒有開口說過話,但是,她的雙眸中,卻包含了太多的怨恨,這不用表示“便是看也看得出來的,假如你是細心人,那麼,只要一眼也就夠了。無定飛環沒有回頭,那暗影適纔移到她的背後,她已低沉的道:“昭兒,你有什事嗎?”
  說著,無定飛環已向旁邊移開了一步,目光竟變得慈祥無比的望著她身後之人。
  這時,由雪地的反光,可以看清這窈窕的身影,那是一個最多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這少女生得異常清秀,有如一朵白淨而無瑕疵的水仙花,無形中透露出一股超然的氣質與脫俗的清麗,只是,她卻有著一對含著憂鬱的大眼睛,這對眼睛,在此刻,除了那抑鬱之外,還有著無盡的仇恨。
  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在飛仙子口中所提起過盼“昭妹妹”,也正是無定飛環的嫡親系女兒於|金昭無定飛環在六十年前,被邪神自雲嶺絕際洞震落陰陽崖下,雖然奇蹟般幸得不死,但是,卻也留下了一段終生難以泯減的創痛!自那時起,她即尋找了一處人煙罕至的荒山,欲待養好創傷,再出山復仇,可是,她那創傷雖然痊癒了,卻遺下了永遠也無法消失的疤痕被陰陽崖底利石所割裂的面部,以及摔斷了右腿腿骨!無定飛環幾乎悲痛欲絕,她發狂般向沒有人煙的地方奔去,日夜不停,最後,她到了一個罕見人跡的深山內那是甘肅的穆仞山。於是,她萬念俱灰的在穆仞山孤單的渡著寂寥的日子。而時光雖是淒涼與悠長的,卻也自指縫中溜瀉得很快。五十多年迅速的過去了,這相當於一甲子啊,無定飛環痛恨自己的生命活得太長,於是,在這悠長的歲月中,她已自一個花信少婦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但是,強烈的仇恨與期望與人群接觸的慾望卻在她心裡萌芽,地無法克制,無法忘懷,終於,在她製成一個精緻的銀色面具後,離開了蟄居五十多年的山區。自然,在她報仇之前,她會先到昔年最值得緬懷的地方去憑弔一番,於是,也因此獲知,早年的閏中膩友獨輪震天修偉與摧山掌冉商隱確已亡故多時了,但是,出乎她預料的,卻是她在蘇北丹陽湖,雙飛島,向有一個嫡親外孫女活著,於是,她便風塵僕僕的趕至雙飛島煙霞山莊。自然,當年的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為柱亦已去世,由全為柱的獨子全立繼為莊主,全立見到無定飛環自是驚喜無倫,無定飛環便在煙霞山莊隱居了下來。她探尋的結果,知道邪神已六十餘年未出江湖,生死下明,加以她年事已大,便也沒有積極尋找邪神報仇,可是,她的外孫女金昭,卻為她的毀容殘肢之仇悲哀,切齒痛恨著邪神。而後,江青復出江湖,邪神生死之謎揭曉,加以大戰煙霞山莊那一幕,這才又勾起了無定飛環的仇恨,堅欲尋著邪神一決生死……
  此刻,無定飛環又柔和的道:“昭兒,你有什麼話告訴奶奶麼?”
  金昭望著眼前這唯一的親人,咬咬下唇,恨聲道:“奶奶,那穿著紅衣的人便是邪神的義子麼?”
  無定飛環點點頭道:“是的。”
  金昭略一沉默,又道:“奶奶,我要親手殺死他!”
  無定飛環慈靄的一笑,道:“好孩子,你不怕殺人麼?”
  金昭幽幽的,但卻堅強無比的道:“奶奶,我不願殺人,但是,他的義父毀了奶奶一生,父債子償,我要他替他的義父償還這筆血債!”
  無定飛環一陣激動,順手摟過金昭,柔聲道:“乖孫女。難得你有如此孝心,等著看吧,奶奶總教你如願就是了。”
  金昭閉了閉眼睛,依在無定飛環懷中,而這位赫一時的女煞星,這時非但全然沒有適纔那股兇戾之氣,反而變得祥和無比。
  場中的激鬥,依然不停,而且,隨著時間的增加,已更形劇烈,江青身上又受了幾處浮傷,但是,他卻咬緊牙關,絲毫不懈的衛護著全玲玲,好似他的出手,完全都是為了這懷中的玉人一樣。
  反子封志的身形越一越快,掌轉奇詭無匹,直如天外摃,來去無蹤;摧山神君冉獨則大開大磕,猛劈狠砸,招式雄渾凌厲;加上飛索專諸“引龍索”的往來卷掃,銀衫青輪的快速攻擊,再有連心雙老那配合無間的奇妙身手,這六名當世高手的合力圍襲,威力己達到驚魂懾魄的程度!
  於是,百招又過去了。
  江青身上已沾染了下少他自己的鮮血,甚至有些滴落在全玲玲的面孔之上,而全玲玲那蒼白的面容,也就顯得更加悽惶了。
  無定飛環忽然低聲問道:“昭兒,你同情你的玲姊姊麼?”
  金昭毫不猶豫的道:“我同情她,她是一個少有的好姊姊,但是,她卻不能為了一點情感而背叛了全伯伯,連教養之恩亦棄之不顧,我雖然同情她,卻不反對給予她應得的懲罰!”
  無定飛環默默頷首,而在她頷首的同時,銀色面具後的眼睛又倏而肘出兩股煞氣。
  於是。她望瞭望場中的戰況,喃喃自語道:“江青這小輩果然有兩手,不過,時間卻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嗯,差不多了……”
  金昭仰首望著她的外祖母,但是,她卻為都雙煞氣畢露的眼睛打了一個寒栗,這是一雙多麼狠辣的眼睛啊!
  忽然,無定飛環冷冷的道…
  “傅當家,又要麻煩你了。”
  百步彎月傅泉,乃為關外有名大豪,名聲極為響亮,他與飛索專諸情交莫逆,但是,在煙霞山莊卻是客卿地位,是而無定飛環對他說話較為客氣,而百步彎月為了煙霞山莊不但鞠躬盡瘁,更且失去一條左臂,他這忠義之氣,自然亦使無定飛環對他另眼相看,優禮有加。
  這時,無定飛環言中之意,傅泉自然十分清楚,他微微躬身,沙啞的道:“謹遵前輩諭令!”
  “令”字適纔出口,一道藍汪汪的光芒,已似閃電般倏而射出,有些瘋狂般筆直的飛向戰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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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13:55:05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以殺止殺

  暗泉雖然年迸七旬,外貌沉默,但是,他確是一個稟性十分倔強的老人,他失去左臂的仇恨,在表面上做得異常淡漠,好似不當一回事,但在內心深處,這仇恨確如赤紅的烙鐵炙烤者他的心靈,因此,當他受到暗示出手之時,招式的狠絕也是凌厲至極的,甚至已帶者拼命的意味。
  隨著他“彎月刀”上藍色眩目的光彩,魔龍子謝志興摧山神君冉獨已同時出手挾擊,“引龍索”的索影宛如在剎那間閃幻成千百條,與點點青芒,連串掌影倏襲而出,勁風與積雪,又在瞬息間混成一片!
  於是---
  江青的兩只眼睛,已因憤怒而睜裂,滴滴的群血,與他瞳仁中的血絲相映對,仿佛是在噴著火焰!
  刀光,索影,輪芒:掌勢,幾乎全在呼吸的瞬息間交織著擊到,沒有分毫空隙可容閃躲,似是一面死亡的網!
  全玲玲倏如泣血般哀叫!
  “江,別管我了!”
  衰叫聲中,她用盡全身之力一掙,那嬌弱的身軀已自江青懷中掙脫,連連向外滾出。
  而這時,呼嘯的掌風與沉重的壓力,已經不差毫的湧到!
  江青心如絞碎,目皆皆裂,他天搖地動的厲嘯半聲,滿頭黑發聳然欲豎,在嘯聲出口的同時,身形如水中游魚,微妙之極的轉出三步,而罡風突起,風雲變色,他已在剎那間連展“天佛掌”絕學:“佛光初現”“金頂佛燈”“佛問迦羅”,這桓古遺傳的蓋世秘技,首式三招,已被他在一口氣之間,同時施出。
  於是成弧,成點,成片,成網的掌形,在似天崩地裂的厲嘯聲中,彷彿彌漾的雲霧,帶者驚人的巨大壓力,猝然充斥於周遭每一寸的空間!
  無定飛環驀覺空氣中起了一陣劇烈的波動,而江青的招式已經毫不遲滯的使出,不由將目光一掃,脫口驚呼道:“小心,這道是天佛掌!”
  她的語聲尚未及收尾,空氣中已猝然響起了無數聲緊密的暴響,驚吼厲叱,亦隨之而起。
  這是一個十分奇異而罕見的場面。空中飄落的雪花,宛似遇者一面龐大的巨傘般,被撐散至十丈之外,地上的積雪卻向空中飛起,適纔猛撲而去的百步彎月傅泉倒飛三丈沉重落地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冉獨、連心雙老四人,正在踉蹌後退,而飛索專諸全立與銀衫青輪萬兆揚,卻面紅耳赤的被震退七尺開外!
  無定飛環隱在面具後的臉色已是大變“天佛掌”法,在她來說,是多麼熟悉,卻又多麼令她痛恨啊!
  她嘶聲大叫:
  “不計後果,殺死他,殺死他!”
  飛索專諸那張儒雅的面孔,追時已扭曲得變了形,他厲肛吼一聲手中“引龍索”倏抖急射,索端鋼環猛罩江肯,索尾利錐卻如流星般戳向尚倒在地上未起的全玲玲!
  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連心雙老、銀衫青輪等五人,亦是同時大喝一聲,齊齊猛攻而上。
  江青豁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雙臂平伸空中,一聲奇異清雅的梵唱般的聲音驀而響起,他的雙臂又絕速的向下壓落。
  隨者他雙臂的壓落,一片令人窒息的狂平地而起,似怒海奔勝,似巨浪排山,仿佛整個世界在剎那間全部納入這一片勁力之中!
  不錯,這正是天佛掌法的第四招:“迎佛西天”!
  罡氣旋回中,人影再度紛掠,江青條然暴喝一聲,天佛掌法第五招“佛我同在”已緊接者使出!
  在他如左右雙臂幻魔般快速的交環下,一共七七四十九掌已在同一時間不分先後的劈出。
  這四十九掌宛如空中片片飄舞的雪花,是如此散漫,如此密集,卻又如此狠辣與厲烈,像是四十九個懾人魂魄的妖魔。
  於是,在一聲悶叱理中,銀衫青輪已滿口鮮血的倒翻而出,連心雙老也連連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鬥。
  這天佛掌法的第五招,威力之恢宏是難以比擬的,甚至連無定飛環李琰玉,也在正待掠身救援之前,被那飄忽而凌厲的掌影,驚得憤然而退。
  這時,魔龍子謝志長臂飄拂,嘴角抽擂不停,他嘶啞的大吼一聲,“魔龍掌”法中的精絕招術:“龍風雲”已攸施而出!
  強烈的勁氣,如無數沉重的巨錘猛然搗至,空氣呼嘯,形成一個個漩渦,有如魔龍突降,翻雲覆雨!
  摧山神君冉獨亦厲叱半聲,抖手之間,又是那力足以移山拔鼎的“摧山三式”!
  飛索專諸全立,卻在銀衫青輪萬茁兆揚倒地之時,氣急敗摃的掠至探視,正在手忙腳亂的為他這位摯友檢視傷勢。
  於是,只有魔龍子及摧山神君二人,在對江青做直接的戰鬥了。
  二人這形似拼命的攻擊,江青卻夷然不懼,他大馬金刀的穩立原處,狂笑道:“三絕掌功力雖高,卻怎及邪神技壓天下!”
  狂笑聲中,掌勢詭異而猛烈的急使而出,風號力湧間,依然是天佛掌法第五招:“佛我同在”,但是,江青卻已將四十九掌聚為一線推出!
  魔龍子神色劇變,但是,他卻挺立不退,運盡全身之力於雙臂中,硬迎而上。
  摧山神君冉獨心頭一寒,本待蹤身躲避,但魔龍子的形態己映入他的眼中,在江湖上,最注重的便是一個“義”字,冉獨此刻雖然膽戰心驚,但是魔龍子挺立不退,他也只有硬者頭皮強撐!
  成名赫赫的武林三絕掌,其成名之技,自非泛泛之輩可比,尤其是在謝志與冉獨的傾力施展下,力道之深厚,聲勢之浩大,更是無可言喻,令人色變魂飛,宛如天地之大,皆在這四道罡風中搖幌震蕩。
  在剎那間,兩片出自三人之手,來自兩個絕對不同方向的勁力,已有如兩團有形的風暴轟然接觸。
  尺許厚的積雪驀然被括刮一空,混合者黑濕的泥土揚向四周,勁力與空氣磨擦,發出異乎尋常的炙熱,而尖銳的呼嘯則鑽入每個人的耳中。
  無定飛環李琰玉目光如鷹般凝注不功,心頭卻在大叫:當她意念尚未轉定之際,兩條高矮不一的人形,已如醉漠般踉蹌而退,每退一步,地下皆留下一雙深深的腳印,顯然,二人是在盡力穩定者身形啊!
  這兩個踉蹌退後的人影,果然正是魔龍子謝志與摧山神君冉獨二人!
  他們蒼老的面孔,已變得慘白而毫無一絲血色,喘息如牛,頭頂大汗如注,霧氣騰騰,但是,四只失神的眼睛,卻怒瞪不眨,充滿怨毒的凝視者他們的敵人。
  在天佛掌法的恢宏神威之下,雖然已將同為天下掌法中之絕的魔龍掌及摧山掌震退,但是,江青本人卻也挪出三步,方才拿樁站穩。
  其實,在江青與謝志、冉獨二人以真力硬拼之際,無定飛環本可及時往助謝冉二人,但是,她卻不能太失身份,以昔年雙飛之一的聲望,再度加入這場本己難於啟齒的爭鬥,何況,無定飛環深知邪神嫡傳“天佛掌”的厲害,她也委實無法判斷是否可以定然按下哩。
  這時,魔龍子謝志與摧山神君二人,俱皆緊閉嘴唇,但是在這短促的片刻中,二人已在急速的調運者體內波動甚劇的真氣。
  江青寒森森的一笑,目光飄向坐於地上,萎頓驚悸不堪的全玲玲,全玲玲雙眸卻深深的凝注者江青,她那一雙美麗的瞳孔中,除了疲乏與驚恐之外,還有這另一份比前者更為深刻的東西,江青知道,這東西便是“愛”。
  於是--
  江青好像在與全玲玲的目光相觸的同時,精神肉體上的痛苦便已驀然減輕,他微微露齒一笑,憐惜的嘆了一口氣。
  此刻,無定飛環已低冷的道:“昭兒,拿我的枴杖來。”
  金昭大眼睛憂慮的一眨,默默行離無定飛環身邊。
  無定飛環語聲雖低,但江青卻聽得十分清楚,他急速的忖道:“看來李琰玉那老煞星要親自出手了,她的武功不知是否較當年更有精進?欸!”看樣子,不開殺戒是不行的了……”
  一股使人顫棟的淒布感覺,在冥冥中如幽靈般無形的侵入每個人的心房,這種感覺,其深刻寒瑟是無輿倫比的。
  當這面前每一張殘酷而沒有表情的面孔,隱約中,彷彿又有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語聲在江青耳邊響起:“行道江湖不可濫殺無度,但是,若對方要取你的生命時,那麼,不必遲疑,你可以最狠毒的方法,先取去他的生命!”
  江青全身機冷冷的一頂,他在內心低叫:“義父,我已不願再沾染太多的血腥,但是,他們卻太趕盡殺絕了啊!”
  雪花依舊不停的飄落,無定飛環已自金昭手上接過她那柄堅韌而沉重的枴杖。
  忽然,飛索專諸全立緩緩自地上站起,陰沉的道:“李師叔,萬賢第內俯受創甚鉅,恐已震裂,尚請師叔諭示定奪!”
  無定飛環李琰玉冷冷一哼,尖厲的道:“扶他回去,再以本門靈藥治療。”這時,連心雙老易志、易成二人,己自地上蹣跚而起,兩張酷肖而乾枯的面孔上,全是一片毫無生氣的萎黃,顯然二人所受的內傷也是不輕。
  站於最後的煙霞山莊屬下,此刻已行出四人,迅速往銀衫青輪躺者的地方行去。
  江青已在這片刻之間做了一個他極不願為的決定,於是,他緩緩踏前一步,鎮定而深沉的道:“無定飛環,今夜,你一定要江某的性命麼?”
  他這句話,間得奇突,無定飛環聞言之下不由微微一徵,但隨即又殘忍的尖聲道:“小輩,問得好,何止你這一命,連全玲玲的一命也要附上。”
  江青不怒不氣,依舊平靜的道:“沒有迴轉的餘地?”
  無定飛環輕微的撫了一下她穿者的黑衫,冷酷的道:“廢話!”
  江青古怪的一笑,回首向地上的全玲玲道:“玲玲,你全聽見了,這不能怪我。”
  全玲玲正在迷惘的望向江青,而就在這時,幾乎是一道閃電,金芒暴射中,四條人影已摔出三丈!
  直到那四條人影落地之時,慘叫聲才如狼叮般響起,而那溜金色光華,已毫未停留的將飛索專諸全立,連心二老等三人圈入其中!
  去努之快,恍如雷轟電掣。
  那四條被震飛的人影,正是奉無定飛環之令,欲待抬回銀衫青輪的四個煙霞山莊屬下,這時,四人正安靜的躺在地上,絲毫不動,看來,他們是永遠也不能移動了。
  原來,江青已下定決心:“以血還血,以殺止殺”,他在得到無定飛環的答覆以後,猝然施出的,正是他輕易不肯展露,從未離身的“金龍奪”!
  在他疾如電光石火的驀然出手中,飛索專諸全立、連心雙老等三人登時鬧了個手忙腳亂,首尾難顧。
  無定飛環冷森的瞳孔,現出兩股前所未見的煞氣,她迅速的緊了緊衣衫,腳步正待邁出||一聲震天裂地的怒吼已然響起:“南尊怒海!”
  若浩瀚的洋面起了個巨大的漩渦,若天神的巨杵攪動者大海,而大海翻騰激盪,狂嘯頓起,空氣幾乎在剎那間排除一空,厲烈的勁氣四溢橫掃!
  天蒼蒼,地茫茫,一片淒風號叫,這是邪神苦思而得的“大尊奪”法啊!
  金芒如萬千金蛇,閃縮縱橫,又似九天之上的金色神箭,如雨飛落,四下所能見到的,全是一片如虹的金光!
  哀號聲攸而響起,熱血似泉瀑般迸淤於四周,兩條人影,幾乎成了片片的碎肉,血肉模糊的摔落在雪地之上。
  無定飛環彷彿被人打了一棒似的呆在當地,江青突然施展的大尊奪法,這驚鬼泣神的威力,已將這位桓赫武林幾近一甲子的煞星震住了,在她腦海之中,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這是那一派的絕學?更想不到江青能施展出她所估量不到的奇技!而且,出手之快,竟是她與場中任何人都措手不及的!
  金光攸斂,飛索專諸全立面色慘白,狼狽不堪的掠出圈外,一身儒衫破裂三處,全身更在不可抑止的輕顫。
  全立到底不愧為昔年雙飛之一的後代,在敵人狠絕天下的“大尊奪”法首招之下,他能有驚無險,已是大不容易了,與他同時並肩的連心雙老,此刻則早已碎如糜,被江青的“金龍奪”絞得粉碎!
  魔龍子謝志輿摧山神君冉獨二人,此際早已調息停當,但是,二人目睹眼前情形,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怔在當地!
  此刻,江青凝注者手上這柄燦爛閃耀的上古神兵,心頭湧起一股浩然無畏的思念,他這時發現,適纔施展的“大尊奪”法,其威力之大,似乎較他首次對敵崑崙“五伏羅漢”之時,更有過之!
  寂靜,一片如死的寂靜罩在場中,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
  江青驀然仰天狂笑道:“朋友們,上啊,看看是誰不得全!”
  他炯然如電的目光,突而轉向正在喘息不定的飛索專諸全立身上,傲然大叫:“全立,你願意流血是麼?”
  突然,一聲摻厲的嬌呼起了:“江,別這樣,求你--”江青知道那是誰的呼叫、他嘴角一陣抽畜,驀而大吼:“北尊穆山!”
  緊握的金龍奪,在他手上條然“嗡”的一顫,宛如真龍忽現,幾欲脫手飛去,他那瘦削的身軀,在瞬息間宛似螺旋般巧動如飛,雙臂奇快的舞動,美妙而眩目的長弧,隨者忙人魂魄的點線,組成了一幢忙如巨山也似的金芒,帶看萬鈞之力,呼轟而出。
  飛飛索專諸厲吼連聲,手中“引龍索”盤旋而起,灰黑色的光華,與索端索尾的精銳環錐相映,似是一條凌空上升的銀目神龍,一碌碌遊動的無形勁氣,則在這條灰龍似的索影上下呼嘯。
  這正是全立“引龍索”中的精絕之技:“龍升九天”!
  幾乎在同一時間,魔龍子謝志雙目周睜,暴叱一聲,雙掌全力推出,摧山神君冉獨亦不敢稍緩,沉氣納勁,猛出六臂,二人已在剎那間梧透“眾志成城”的道理,傾力出手相助全立,是故,招出之下,已盡二人所能。
  於是,如一座座金色山岳的精渾光華,連串壓到,一條灰龍也似的索影,挾在一片片的罡風中力迎而上,剎那間--有如山崩地裂也似的巨響驀而揚起,恍如大地搖撼,每個人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叫作響。
  隨者這聲巨響,雪輿泥再度迸散飛濺,氣流在夜空中奇異的激盪,而三條人影則歪歪斜斜的倒退六尺。
  魔龍子謝志虎口全裂,血汶斑斑,摧山神君冉獨長衫撕裂,迎風飛舞二人俱是喘息如牛的望者嘴角鮮血殷然,髮簪蓬亂的飛索專諸全立,全立緊拉者手中的“引龍索”,然而,那雙修長的手掌卻在不停的沙沙直顫。
  火雲衣的豔紅色彩宛如在寒夜裡燃燒,綴於其上的三角形金色鱗片,與那三根銜接的金色枯骨相映,閃眨出生冷的江笑,江青手上的金龍奪栩栩如生,他嘴角的冷酷卻益發深刻。
  這時,圍立四周,虎視耽耽的煙霞山莊屬下,已不知不體的退後五尺之多,而無定飛環與武林雙鷹等人,則絲毫不動的卓立當地,他們心中沒有憂慮與畏懼麼?他們無動於哀麼?
  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明白。
  緊緊立在無定飛環身旁的金昭,這時一雙大眼睛驚恐的圓睜著,白淨的面龐顯得蒼白異常,她到現在才知道,邪神的義子,大名鼎鼎的火雲邪者,並不是如同她想像中那麼低能的,往日她所聞及的關於江青的傳說,非但全是真實的,甚至更有過之,她的外祖母並不是天下第一,而她,此刻想親手殺死江青的念頭,早已煙消雲散,不能,也不敢再想了。
  江青那超絕而狠辣的武功的現示,再加上他那冷酷得出奇的形態,已在無形中將全場震住,甚至,連無定飛環李琰玉,也在微微舉棋不定,心中揣測,但是,這場血腥之戰,卻並沒有停息的意思。
  忽然--
  無定飛環李琰玉夜鷹般尖銳的冷笑道:“江青,你不愧為邪神的義子,他的殘暴狠毒,你非但已學得齊全有加,而且更有過之,甚至連一個垂死者的救治你也橫加阻攔,趕盡殺絕,你已做得到家了。”
  江青冷漠的仰首向天,生硬的道:“我憐於人,入不繞我,奈何?”
  無定飛環狠厲的吼道:“江青,我今夜必教你橫於此!”
  江青星目條睜,寒光暴射中,他冷笑道:“李琰玉,你今天的廢話已說得太多了,你們都想殺我,是麼?既然如此,我自是不能讓任何一個想殺我的人生還,包括你在內,六十年前的武林雙飛,不過是兩雙只會乾叫厲吼的夜鳥兀鷹,尤其是你,更是一個淫蕩奸詐,如蛇似竭的妖婦!”
  六十年前,六十年後,武林雙飛無定飛環的大名,皆是震撼武林,令人喪膽的,幾時會經受過如此侮辱?而且,更當者無定飛環本人及它的晚雖面前?
  無定飛環李琰玉氣得混身發抖,銀色的面具幾乎也在變者顏色,她突然如神經質般瘋狂的長笑,笑聲淒厲刺耳,似尖錐般剌人心扉,長笑聲中,落雪紛飛,她已一步步向江青行去。
  飛索專諸全立強撐著溺弱的身軀,有些暈眩的移動數步,回頭向周圍的煙霞山莊莊眾做了個暗示。
  於是,那數十名煙霞山莊莊眾,在入雲神槍耿忠的指揮下已俐落而悄然的各自背後摘下一柄奇形的物件----“連珠弩”!
  這連珠弩與普通弓箭不同,不但機簧有力,勁強及速,更能一次裝上三只,連續射發,的是十分霸道,飛索專睹此次精選莊中所屬四十名隨行,惟恐他們功力不足,是以又加工祕製了數十把“連珠弩”以備萬一,這時,卻正好用上。
  武林雙鷹--怒鷹於、彩鷹齊百祿二人,亦面色沉重的散立兩旁,彩鷹齊百祿更拔出他的成名兵器“豹頭叉”!
  那一直沉默不語,面容秀逸清俊的青年,這時手撫背後長劍,雙目緊張的注視場中,在他身後,面容清枉的遊魂叟鄧斌,此刻不可察覺的低嘆一聲,揮手令身後五名俊醜回異的三絕常弟子準備,適纔被枉跌地下的百步彎月傅泉,亦溺弱不堪的勉強立起,他在連受重創之下,已是強弩之末了。
  於是,血腥氣息又浪厚了,一場包大的殺伐即將到來。
  正在這緊張已極的關頭,正在這沉堵無比的時候--這片雪地後的山坡之上,茫然飛起三團圓形物體,“波、波”數聲響處,空中已閃射出三朵精光耀目的透明銀芒來!
  無定飛環李琰玉心頭一震,愕然望向空中。
  飛索專諸全立目光一抬,面上已自色變,脫口驚呼:“長離島!”
  這三個字適纔出口,場中立即一陣譁然,顯然,長離島已給煙霞山莊每一個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過這印象卻是慘厲而恐布的!
  正在嚴陣以待的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冉獨二人,卻迷惘的望著空中閃耀的銀芒,不明所似。
  這時,江青但覺心頭一陣無比的激奮,眼眶也微微潤濕起來,他目前並不須要別人的幫助,但長離島各人對他的恩情輿關注,卻是他一輩子也忘便不了的。
  飛索專諸早知屬下舊創未忘,對長離島餘悸猶存,他深恐引起嘩亂,急忙沉喝一盤,厲色吼道:“本莊所屬,各自鎮定聽令,不得妄動,否則格殺勿論!”
  就在他這幾句話的當兒,白雪皚皚的山坡上,已出現了近百條人影,忽然一個豪壯的聲音大吼道:“長離雄風!”
  隨看這氣入雲天的大吼,眾人背後不遠的竹林內,已如斯響應的傳出一陣巨大的回應:
  “六旗揚東!”
  聲言宏亮,有如雷鳴,而那一豪放之氣,更如浩海長天。
  於是,一聲清雅已極的笑聲起處,數條人影,以電光石火般的快速,在微一堆掠間。
  如飛而到!
  江青目光犀利無比,細一凝注之下,已看清為首之人,正是那名斐天下,瀟灑不群的長離一梟衛西!
  苞隨長離一梟左右的,尚有那體魄偉壯,結胡成辮的絕斧客陸海,額際疤痕宛然,神態冷酷嚴峻的黑煞手仇雲二人!
  江青激動的大叫道:“衛前輩,別來無恙?”
  長離一梟條而止步,雙目慈祥而喜悅的望向江青,笑呵呵的道:“小兄弟,請恕老夫來遲一步,你不會吃虧吧?吾等稍停再敘離情,別讓好朋友們久等了!”
  此刻,長離一梟面色琪寒,唇角又浮起那一抹古怪的微笑,他冷峻的向無定飛環一瞥,緩緩道:“假如本島主眼光不差,尊駕定是昔年雙飛之一的無定飛環了,尊駕如此以眾凌寡,集眾多高手圍攻一人,不嫌太失身份麼?”
  長離一梟雖然成名於無定飛環之後,然而他一向技高氣傲,心裡又早有準備,此次行又經過詳細籌劃,是故言語之間並毫不懼,更單刀直入,帶有濃厚的教訓口吻!
  無定飛環李琰玉冷厲的一哼,道:“衛西,你到老身稱字道號遠差得遠呢,便憑這幾句話,今夜你與長離島諸人便要付出極大代價!”
  長離一梟淡淡一笑,道:“李琰玉,記得數月前本島主大破煙霞山莊之際,尊駕亦曾說過相似之言,不過,尊駕那時無法阻隔本島勇士之行動,目前亦沒有可能挽回貴方即將潰敗之厄迅運!”
  他說到這裡,不管無定飛環目光大變,回首向飛索專諸等人一掃道:“好極,雙飛三代,加上三絕掌傳人,再有武林雙鷹,夠了,夠了,本島此次行功,可謂不虛不怨,必有驚人斬獲!”
  長離一梟這幾句話,其狂,其傲,其辣,其絕,已至極點。
  這時,江青抿嘴一笑,道:“衛前輩,貴島紀旗主曾否同來?”
  長離一梟道:“本島六旗已全部出動,小兄弟,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些人。將永遠沒有希望看見明辰的太陽了;假如明辰有太陽的話,呵呵,小兄弟。老夫還要看看你的心是否像以一般仁慈,你大體已相信老夫之言,當日留不得這些禍患吧?”
  二人輕談蹤笑,幾乎全未將煙霞山莊睹人放在眼內,這怎不令他們個個怒火大燒?
  無定飛環李琰玉鋼牙一咬,她已不顧任何後果,手中葛藤枴杖芒然高高舉起。
  飛索專諸全立目欲嘖火,振吭大叫道:“雙飛三絕,誓殘一邪!”
  隨著他的高叫,魔龍子謝志、摧山神君冉獨、遊魂叟鄧斌、百步彎月傳泉、怒鷹於、彩鷹齊百祿,已與那英偉青年卒領下的五名三絕掌再傳弟子,紛紛喝叱連聲,猛挨而上。
  入雲神槍耿忠單臂急抬又放,一陣機簧暴響。無數只飛蝗也似的利箭,已呼嘯著射向站於場中的江背!
  長迸一梟狂聲大笑道:“好口號,誓殘一邪,別忘了遼有東海長離呢!”
  語聲出口,他已與絕斧客陸海、黑煞手仇雲二人長身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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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血雨腥風

  在長離一梟等三人現身迎敵之際,一團眩目奪神的金色光芒,已如初升的旭陽般,煇耀的映射在黑沉的夜色裡,而自四面八方射來的利箭,在觸及那團浩浩的金色光華之際,立時紛紛倒飛散落,碎成片片!
  於是,長離一梟古怪的一笑,身形暴旋,雙臂略一伸縮,已將兩個迎面而來的摧山神君弟子逼得左竄右跳。
  絕斧客陸海石破天驚的怒喝一聲,左掌猛劈擋在身前的百步彎月傅泉,右臂倏顫,一條帶著銀色長的短斧,已霍聲飛斬向身著五色彩衣的齊百祿而去。
  這時,場面已是一片混亂,殺喊連天而起,神態威猛的黑煞手仇雲,額際疤痕隱泛紅光,他不聲不響,抖手已劈飛三名持弩待放的煙霞山莊莊友,大轉身,呼轟尢掌,猝擊揉身跟上的怒鷹於!
  雪地上踐踏著零亂的腳印,鮮血在腳印上滴落,一條瘦削的黑影如鷹隼般飛起,以無可言喻的去勢,急撲那團飛舞著的金芒。
  全玲玲那嬌柔的語聲,在一片呼叱中驀而響起:“江小心!”
  江青正以手中的金龍奪衛護著自己與全玲玲,而全玲的驚呼聲適纔入耳,他已看見那條挾著萬鉤之勢,凌空撲落的人影!
  狂笑聲出白江青口中,他大叫道:“無定飛環,來啊,我們早就該做個了斷了!”
  叫聲中,金龍奪精芒突盛,嗡然急振而起,神速無比的戮向凌空撲來的無定飛環李琰玉!
  在那金芒芒鋒突盛的同時,無定飛環的身軀卻奇妙至極的橫移五尺,手中沉重的葛藤杖,狂風暴雨般連串揮出。
  於是,在不停的交擊巨響中,二人已互下相讓的各自硬拚了十七招,雙方俱是出手如電,一氣呵成!
  這時,長離一梟正在與魔龍子謝志、百步彎月傅泉二人拼鬥,他見狀之下,不由心中驚佩無已,高呼道:“小兄弟,有骨氣,出重手對付這徒有虛名的無定飛環!”
  在高呼聲中,他身形如大海中的漩渦般急劇轉動,轉動中絕招如巨濤駭浪,綿綿而出。
  一旁不遠的絕斧客陸海,正以手中一柄銀短斧,雷轟電閃般力敵兩個武林中不可一世的高手彩鷹齊百祿、摧山神君冉獨!在如驚鴻般的交相掠走中,三人俱是出手如電,奇招連連。
  圍著黑煞手仇雲的,是大名鼎鼎的遊魂叟鄧斌、怒鷹於二人,仇雲已運足“黑煞掌力”
  兩只手掌烏黑晶亮,每一出手,勁力猛烈至極,有如巨斧搗山,足以斷石裂碑!
  這邊,江青已奮起神威,與赫天下的無定飛環李琰玉拼了個難分難解,這兩個對手之人,一是當年天下第一邪尊的義子,神威蓋世的火雲邪者;一是六十年來名揚武林,盛名赫赫的雙飛之一,無定飛環李琰玉,二人功力之高,俱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招出之際,更是精妙無倫,狠辣至極。每一抬手移足之間,皆關生死,每一呼息顧盼之際,俱連存亡!
  殺喊聲震天遍野,雙飛三絕掌這一面,在人數上已佔足優勢,但是,在激鬥的進展中,卻沒有狴得與人數上的優勢成正比的結果!
  而且,在對面的山坡上,尚默然卓立著近百條人影那是長離島屬下,但是,他們俱皆靜立不動,亳無聲息的站在那裡,卻不知是何居心?後面的竹林內人影幢憧,往來不絕,更不知有什麼舉動?這些,都是令雙飛三絕掌方面提心吊膽的。
  飛索專諸全立並沒有加入戰圈,他在連番激戰之下,已受到些微的內傷,但是,他此刻卻不敢稍事懈怠,全心一意的注視著鬥場與場外的動靜。
  數十名煙霞山莊莊友,在入雲神槍耿忠的調度下,分成七撥,散立四周,不時突然射出泠箭,猝襲長離一梟等人。
  那名修偉俊逸的青年,則率領三絕掌的再傳弟子五人,卓立一隅,雙目神光閃射,嚴陣以待。
  飛索專諸全立略一沉吟,招手叫過入雲神槍耿患,低聲道:“耽管事,你注意到對面山坡上及後面竹林內的長離島人麼?他們不在此時協助同伴作戰,卻全都按兵不動,其非又有什麼陰謀不成?”
  入雲神槍耿忠在上次與長離島諸人拚鬥之時,已受過嚴重創傷,近日適纔痊癒不久,神色之間,尚微露萎頓之態,他聞言之下,有些驚悸的道:“莊主,依老夫看來,長離島人此舉可能含有極大用意在內,他們如今尚未動手,只怕吾等不容樂觀。長離一梟行事之間,自來刁猾無比,籌幄詳細,對方目前按兵不動,可能是要待吾等精疲力竭之後。再一鼓作氣衝至,將吾等一舉成殲!”
  飛索專諸望著已越來越慘厲的激鬥,咬牙道:“呸,他們的算盤也未免打得太如意了,本莊主豈能容彼等如此來去自如,隨心所欲?耿管事,招集人手,我們衝殺上去!”
  入雲神槍當年也是江湖上一號響噹噹的人物,世面見得亦算不少,但是,他此刻卻不由暗裡一哆嗦,急惶的道:“莊主,且容老夫一稟,吾方現下除了所屬三十多名莊友之外,便只有謝大俠等人的高足六名可以抽調拼戰,何況對方在山坡、竹林之內皆伏有人馬,若再將吾方人手分散,則更予敵人可乘之機,以逸待勞,這……這下是過於下策了麼?”
  飛索專諸咬牙切齒,憤怒的低吼道:“好,好,長離島的狗賊,煙霞山莊與爾等勢不兩立,哼哼,老夫便不信昔日的舊劇尚能重演!”
  這時,場中驀而傳來一疊聲暴響,黑煞手仇雲已與怒鷹於互以真力硬拚了十六掌、二人功力原在伯仲之間,這一對本之餘,怒鷹於固然腳步踉蹌,氣喘籲,黑煞手仇雲亦是面上變色,大汗淋漓,而遊魂叟鄧斌卻乘隙挺進,連攻九腿十三掌!
  於是,黑煞手厲叱速天,奮力相拒,掌影如山中,額際的疤痕更加紅亮了!
  飛索專諸緊握手中的“引龍索”,儘量沉靜心神,緩緩說道:“耿管事,吩咐所屬停止放箭,吾等靜待長離島人行動,以不變應萬變!”
  入雲神槍耿忠答應一聲,急忙回去調度去了,在他轉身之際,那個面貌秀逸的青年,已悄無聲息的來到飛索專諸身旁。
  飛索專諸全立目光一斜,沉聲道:“金賢姪,可有何高見麼?”
  原來,這位身長容俊的青年,正是昔日在古廟之中,三絕掌後人與彩鷹齊百祿等賭鬥之時,幸而得到各人秘技及一柄“回風”寶劍的金羽,也即是魔龍子謝志的得意首徒!
  他在這半年之間,已盡得這幾位武林中霸才的秘技,於是,他也有充分擊敗火雲邪者江青的決心,但是,今夜在他目睹了江青的神技之後,他這決心卻根本動搖了,連傳他絕技的那幾位武林霸才,對江青都無可奈何,又何況他呢?一個人,自己對自己的所能,是判斷得異常清晰的,而且,事實終必勝於雄辯,除非你自己欺騙自己。
  這時,這位在江湖上號稱玉哪吒的金羽,灰心的道:“全叔叔,我們可要衝上?”
  飛索專諸全立輕輕拍拍他的肩頭,搖首道:“不,形勢雖對吾等不利,但敵方亦非絕對佔患上風,你看,李前輩與江青之戰,勝負雖尚未分,但老夫可以預料江青必非對手,而且,長離一梟等人,卻也無法勝得吾方各人呢!”
  其實,飛索專諸之言,未免過於主觀了些,他主要之意,是在安慰玉哪吒金羽,這只是全立的一種說法,在骨子裡,全立亦十分清楚,目前只不過是暫時的拉鋸式拼鬥,真正的結果,鹿死誰手尚難於逆哩。
  正在二人談話之時,入雲神槍耿忠已匆匆到來,急聲道:“莊主,據老夫看,銀衫青輪萬大俠似乎應該即刻搶救回來,他受傷倒地,至目前尚未見他蠕動過一下,不要……”
  飛索專諸目光憂慮的一瞥,失望的道:“恐怕不易為之,江青這好狠,萬賢弟倒在他的腳前不遠,他卻不讓吾方之人前往施救,欸,你看現在李師叔與他拼鬥正烈,在那罡風橫溢之下,連老夫亦無法穿過救人,又何況別人呢!”
  入雲神槍耿忠楞了一楞,終又搖頭無語,沉默的走了回去。
  這時,場中的戰況已到了高峰,勁力迴旋,掌力如刀,積雪紛激,人影縱橫,已分不清那是落雪,那是積雪,那是敵人,那是友人。
  長離一梟力敵魔龍子謝志、百步彎月傅泉二人,嘴角那一抹古怪的微笑依然照舊,長離一梟的一身絕學,在繼當年之“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後,可謂後六十年中武林頂尖奇才。魔龍子謝志藝業雖高,卻較長離一梟遜落一籌。百步彎月身殘創重,一身功力幾損其半,比較起來,相差更遠!是故二人力敵之下,卻僅能與長離一梟扳成平手之局而已,而且,這平手之局必是十分勉強呢!
  忽然,長離一梟左擺右搖,掌腿倏出,“立波為柱”“波來波去”“再起忽落”一連三招,猛施急展,目光卻瞥同一旁,微掃之下,他心中忖道:“陸海、仇雲二人,武功之高,皆為本島一流人物,奈何對手四人,俱是江湖上盛名赫赫之輩,況且又是以二敵一,看情形不易討好,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早點解決也好……”
  他身形猛然一轉,猝出三肘,七腿,十九掌,雙掌又在剎那間急合倏退,一陣厲烈得無以復加的狂飆橫掃處,他苦練有數十年的“混元真氦”已施展而出。
  魔龍子謝志大喝一聲,連出七掌相拒,掌掌連貫無間,一身真力,已加倍運入雙臂之上。
  百步彎月傅泉雖然內腑翻湧,雙目陣陣發黑,但他絕不稍退,“彎月刀”擇舞如虹,藍芒迸射中,硬迎而上。
  於是,轟然震響與藍電精芒交相顫動,氣流急劇的湧盪,三條人影,各自退出數步,但足,顯然長離一梟是有意如此。
  驀然間,長離一梟抖手射出六枚圓形物體,而那六枚圓形物體,在急升至二十餘丈的高空時,齊聲炸裂,六朵晶瑩透明的銀芒,亦如六顆煇耀的銀球般,在夜空中閃射著令人眩目的光彩。
  隨著這六顆銀球的閃耀,長離一梟唇角的微笑,被映得更迷離,更玄異了,他淡淡的笑道:“朋友們,人多的便宜貴方已經佔夠了,現在,且讓本島主也佔佔便宜,也可一試長離豪士是否與雙飛三絕掌的後人一般無能!”
  說話間,依然攻拒不停,出手如飛,這位素有“海上尊長離”之譽的江湖巨霸,充分發揮出他強極一時的絕技,與他那大智大慧的才謀。
  在另一邊
  江青與無定飛環之戰,早已進入白熱化了,二人俱已施展出甚至從未顯示過的絕學,小心應戰,每在瞬息間做著神鬼莫測的奇襲,在電光石火般的交掠互擊中,有著千變萬化的殺著,彼此間不給對方留一絲餘地,出手盡是趕盡殺絕的招數,於是,二百招迅速過去了。
  金虹似西天的萬道光霞,又似旭陽的千丈豪光,閃射著充斥大地的精電冷芒,幾乎沒有間息,沒有空隙,毫不保留的滾湧合;而另一片灰沉的杖影,卻似一望無際的雲層,挾著風暴雷嗚,不可抑止的忽來忽去,凌厲中帶著無比的渾厚。
  在瞬息萬變的激戰中,江青急快的思忖著:“這無定飛環李琰玉,一身技藝果然超絕無倫,為自己下山行道以來所僅遇的頑敵。義父苦思而得的“大尊奪”法,雖然自己只用前兩招循環施展,但一般武林高手已無法抵擋,可是,這無定飛環卻能硬撐不退,而且更能尋隙回攻,看來自己非要再施奇學不可”江青那裡知道,無定飛環此時早已心急如焚、連她六十年來從未施展過的“劈天十六杖”也用出來了,而且施展至今,尚毫無進展呢!
  這時,空中已飛起長離一梟所發出的信號。
  江青抖擻精神,連出十九掌,大呼道:“李琰玉,江某不是孤獨的,你該信了吧?”
  無定飛環冷哼一聲,目光掃及正遠立一旁,焦慮無比的注視著這邊的金昭。
  於是,這位昔年的武林雙飛之一,急揮十八杖,振吭大叫道:“昭兒,小心自己!”
  話聲未完,一陣驚天動地的殺喊聲,已自山披上、竹林內,石破天驚的傳出。
  長離一梟那悠然的語聲,又遙遙傳入江青耳內:“這一次,江湖上將永遠不會再有雙飛三絕掌之名了!”
  此刻,四處人影紛飛,怒喝暴叱之聲亂成一片,無數身著灰衣的長離勇士,悍無倫的猛衝而至。
  於是,飛索專諸全立雙目盡赤,他聲嘶力竭的大吼道:“殺,殺,殺,不要放過任何一名長離賊子!”
  吼叫中,一條灰色人影,宛如隼鷹般凌空撲到,狂笑連連,照面間便是排山巨浪也似的二十六掌。
  飛索專諸全立面孔扭曲,厲吼一聲,身形暴閃中,“引龍索”已霍然飛出,急卷來人。
  。逭接向末索:詁之人,是一個年約五勺,面孔信卻鮮明,角突出的斟梧老者,他時又是一聲丘笑大翻身,閃電般倏出六腿十三掌,身軀藉勢又升回空中。
  飛索專諸一擊落空,怒叱一聲,索影如龍般尖嘯著飛戳而上,口中邊大罵道:“鼠域之輩,那裡走!”
  灰衣老人突然身軀一伏,箭矢般倒射而下,大笑道:“全大莊主,老夫雙面拘魂關絮,忝掌長離旭陽旗,請天莊主不吝賜教!”
  飛索專諸全立正自心頭一怔,背後又已驀然襲來一股銳風!
  在剎那間,全立足尖用力一旋,奇險無比的讓了開去,同一時間,他手中“引龍索”索尾鋼錐,呼的一聲向來敵飛出!
  來人身手十分卓絕,長笑一聲,騰空而起,雙面拘魂關絮則揉身攻上,邊宏聲道:“全大莊主,那一位是本旗副旗主赤眉項康,旭陽旗兩大首要侍候閣下,想必不會太令閣下辱沒吧?這時,那飛起的人影又已倒折而回,雪光的反映下,那一雙惹眼的殷紅眉毛,正閃閃發出刺目的光彩。飛索專諸一聲不響。“引龍索”揮舞如風,凌厲至極的向二人急攻而上。
  此刻,四周慘號時起,喊殺如雷,寒光的煇耀中,滲挾著不斷迸濺的鮮血,怒叱厲吼,此起彼落,人影紛掠中,上演著極度的淒厲的殺伐。
  違已久,身形矮胖的海天星紀雷,亦已來到,他正赤手空拳的力敵著玉哪吒金羽手中那一柄吹毛截鐵的“回風”寶劍,二人進退如電,身手迅捷無匹,一道濛濛的劍氣中,映閃著紀雷那矮胖的身軀,刺、扎、戮、劈,利劍如練;騰、躍、蹴、拿,身手似電,二人已在剎那間拼鬥了二十餘招。
  入雲神槍耿忠手持他的成名兵刃,與一個面貌不揚,唇蓄兩撇鼠須的灰衣老人殺做一團,這灰衣老人功力深厚,出手更是十分狠辣,他乃是長離島“烈火旗”副旗主:“鐵算盤”焦九!黑煞手仇雲此時已感到壓力減輕。原來,與他對敵的遊魂掌鄧斌,這時已被另一個身材胖大,面容冷森肅穆的中年大漢替下,這中年大漢出手之間,雄勁沉穩,隱含煞氣,招式變幻莫測,凌厲至極,功力並不在遊魂掌鄧斌之下,此人非他,乃是長離島“揚波旗”
  旗主,“二閻羅”尹生!
  長離一梟仍然與魔龍子謝志、百步彎月傳泉二人力鬥不竭,但是,他卻絲毫未落下風,這時,他一面掌腿齊出,邊以目光環視著雙方拼鬥情形,唇角的古怪微笑,似乎又加深了。
  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此刻加入鬥場,與絕斧客陸海並肩作戰,他是長離島紅旗刑堂護旗“三環神指”孫望,孫望幾乎全對著彩鷹齊百祿出手,雖然,他似乎齊百祿的武功略遜一籌,但這只彩鷹在對方二人的交相掩護之下,與摧山神君冉獨同樣的感到施展不開。
  三絕掌的五個再傳弟子,卻已被九名精練無比,神態冷酷的灰衣大漢圍在中心,左衝右突的拼力死戰,看情形,也不太妙呢。
  而在四散橫溢的勁風下,在金芒杖影的閃摯中,全玲玲正孱弱的躺在雪地上,她不想站起來,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會在忽然間變得如此萎頓,其實,她在心靈上的刺激太深了,往往,一個人內心的創痛,遠比表面的傷痕更來得深刻,而現在,全玲玲又何須站起來呢?總不能叫她去殺自己莊中的人啊,她不能這樣做,事實上,也不須要這樣做。
  煙霞山莊的數十名莊友,這時正以手中的兵器與連珠弩,在與身著灰衣的長離豪士們拼死力鬥,殺聲遍野,他們十分清楚,要求得自己生命的保障,只有奪取敵人的生命,但是,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血與血混合,刀光在銳風中揮舞,尖利的鋒刃如一只貪婪的獸吻,是如此迫切的須要嚙噬人體上的血肉。
  體增多了,狼籍遍地,難得有一個體是完整的,幾乎全是突目咧嘴,肚破肢殘,彷彿一堆堆與朽石爛泥無異的物體。
  於是,在不知什麼時候,一圈火把燃起了,火把的數量是繁密的,分成兩個方向,一在山坡之上,一在竹林之前,在那閃動的紅色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見白雪皚皚的山坡上,冷酷的卓立著無數名灰衣大漢,他們與竹林前挺立不動的同伴一樣,俱是手執著寒光隱泛的兵器,冷森而嚴肅的注視著眼前的激鬥,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那麼淡漠,像是一個個殘忍的劊子手,對著這血與肉迸濺的激鬥,似是絲毫無動於衷。
  此次,長離島屬下六旗已全部出動,聲威之浩大,可說較之昔日煙霞山莊之戰猶有過之,更確實一點說,長離一梟已下定決心,要在這一戰之中,為了江青,為了自己永絕後患,他所說:“今後在江湖之上,將永無雙飛三絕掌之名。”的這句話,是肯定的,而且有其深意的。
  顯然,在局勢上看來,煙霞山莊及三絕掌後人已處在絕對不利之境,但是,江青及長離島諸人欲握勝券,卻也不是一蹴可及的事呢!
  全面的火拼已進入高潮,每個人的眼都紅了,每個人的熱血都在極度澎湃著,在這時,欲得到勝利,欲保全生命,只有狠絕與毒辣的充分發揮才行!
  站在山坡上的灰衣大漢中,有三個人特別突出,當中一個,乃是個身材奇小,面孔赤紅的怪異老人他是長離島“怒浪旗”副旗主“吸鯨客”魏儒,在他左右,則是長離一梟的隨身護衛“四天雷”之二:“飛雷”聶棟、“閃雷”邢錚!
  他們的目光,毫不稍瞬的緊盯著下面己混成一片的鬥場,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在另一面,與雙面拘魂關絮、赤眉項康二人拼鬥的飛索專諸全立,此刻己感到情態之漸行嚴重,他一邊力敵眼前的兩個強敵,一面急快的換了一個方位,目光掃向身後不遠的竹林,這一看,幾乎使他驚得一哆嗦。
  原來,竹林前亦站立著近百名灰衣大漢,在光輝的火把照耀下,赫然有兩個特別引人注目的大漢挺立於前,那兩人在早年曾與全立有過一面之雅,他識得那雙目一大一小,還肩如刷的中年大漢,乃是長離島各旗中,稟性最為狠辣的“海龍旗”旗主:“生死一屠”吉長光,在他身旁那五官細小,體魄修偉的六旬老人,則是副旗主“摩月偷星”朱言,這尚不算,最令人驚心的,卻是那近百名灰衣大漢手中,俱皆執有一枚粗圓如球的黝黑物體,這東西飛索專諸早已聞及,乃是東海長離島特製的利器“硫硝彈”每顆足以燒燬一棟巨廈的火藥利器。
  飛索專諸冷汗直流,他在傾力還攻二十三索中,引吭狂呼道:“吾方各人注意,儘量與長離島賊子混戰,以免敵人藉機施展火藥利器!”
  雙面拘魂那角突出的面孔上,漾起一絲嘲弄的諷笑,身形暴閃中,立還九指,五腿,十七掌,邊大笑道:“全大莊主,別叫,貴方諸人若想換一種死法也行啊,項副旗主,來,加點勁侍候!”
  閃動著一雙紅眉的項康,應聲復撲而上,一聲不響,連串的千百掌影,如黃河潰堤般兇猛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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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13:57:04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瞬息生死

  雙面拘魂關絮的武功是十分深博的。而赤眉項康的一身絕學亦精卓無比,二人合手聯攻之下,任是飛索專諸如何勇悍,也無法使戰局扭轉,更何況他原先在力戰江青之時,還受過輕微的內傷呢!
  這時,長離一梟衛西似已感到不耐,他在閃電般施出令人咋舌的九肘,十腿,二十七掌後,沉聲笑道:“小兄弟,咱們放開手來幹,好麼?”
  江青正力鬥身形抉若驚鴻的無定飛環李琰玉,聞言之下。急忙探出十九掌,猛然一個大偏身,又是連串的九式雙招,高輩答道:
  “衛前輩,可以用其他方式感化彼等麼?”
  長離一梟冷酷的一笑,避過一溜藍光,冷冷的道:“除殺之外,沒有!”
  江青身形急速游移中,似乎微一猶豫,無定飛環李琰玉又尖笑看攻出十一招!
  於是,他那瘦削的身軀有如空中的一抹淡雲。在敵人凌厲得無似復加的十一招中,做看幾乎不可能的穿掠,口中卻傷感的道:“衛前輩,隨你吧!”
  長離一梟驀然長嘯如浪,其聲如裂金石,高拔入雲!
  隨嘯輩:山坡上的長離豪士,立時在怒浪旗副旗主“吸鯨客”魏儒,及“四天雷”中之飛雷聶棟、閃雷邢錚三人率領之下,如潮水般猛街而下!
  竹林前的長離豪士,亦齊齊吶城一聲,由海龍旗旗主“生死一屠”吉長光為首當先殺到,但是,出動之人卻僅是那近百名長離島中的五分之一而已!
  飛索專諸全立神色全變,目瞪如鈴,憤怒的大叫道:“衛西,你這算不算是一方霸主?
  用這種卑鄙的戰策,今後你還有臉去見江湖中的人麼?”
  長離一梟衛西迅速向魔龍子謝志攻出十九掌,又逼退了正待揉身而進的百步彎月,冷冷一笑道:“全大莊主,你能用這種以多凌寡的戰策去對付江老弟,難道本島主便不能用來還治於你麼?”
  雙面拘魂關絮的兩臂互相環推,力可開山的劈出六掌,大笑道:“沒臉見江湖朋友的應是大莊主你,又何必將責任向吾等身上推呢?”
  正在各人說話叫喊的時侯
  一條高大的人影如飛而落,照面間,已將手執強弩的兩名煙霞山莊弟子震翻於地,腳尖倒縱,又反撲向正與鐵算盤交手的入雲神槍耿忠而去!
  飛索專諸全立心急如焚,手中“引龍索”閃起一溜烏光:索尾利錐倏點關絮、項康二人,索端鋼環則猛然罩向那高大人影的雙腿!
  這高大人影不是別個,正是那心狠手辣的長離島海龍旗主 生死一屠吉長光!
  他彷彿背後生有眼睛似的,雙臂攸抖,硬生生拔高五尺,卻仍舊原式不變的撲向入雲神槍耿忠!
  長離一梟看得真切,故意喟然道:“心有餘兮,力不足,奈何,奈何!”
  生死一屠吉長光則適時怒叱一輩,面孔泠厲的呼轟劈出八掌!
  入雲神槍本已不是鐵算盤焦九的對手,道時突遭猝襲,不禁手忙腳亂,招架無方,鐵算盤焦九大吼一聲,“嘩啦啦”。一陣暴響中,一方二尺寬長的沉重鐵算盤已驀而現出,猛砍敵人雙腿!
  入雲神槍耿忠驚吼半聲,往後急退,但生死一屠吉長光,適於此時湧身上步,又是捷若迅宙的十九掌!
  勁風澎湃中,入雲神槍耿忠已然退無可退,他牙根緊咬,手中銀槍奮力射向生死一屠吉長光,雙腿急起,飛踢鐵算盤焦九!
  生死一屠吉長光神色不變,雙掌當胸往上一崩,立將射來銀槍震飛空中三丈,同一時間,他的右腳則結結實實的踢在耿忠胸口!
  鐵算盤焦九略慢一,但他拚左臂力接敵人雙腿,右手猝揮,只聽那方沉重的鐵算盤“碰”然擊在入雲神槍天靈之上!,。
  於是,半聲淒厲的慘號,合迸濺的鮮血,耿忠那瘦長的身軀,軟軟地倒出七尺之外!
  生死一屠吉長光看也不看,身形猛旋,已撲到彩鷹齊百祿面前,抖掌攻去,絲亳不作任何遲疑!
  長離一梟唇角的冷酷微笑更深沉了,他飄身一掠,驀而倒射,四肢在瞬息間連成一片,聚成一點,彷彿不分先後,不分方位,以令人目眩神迷的迅速,疾若狂風暴雨般一口氣使出五括,十三指,十九肘,七腿,三十三掌!
  有若漫天的濃雲突然籠罩下來,又似怒嘯的巨浪排山而起,像大海狂濤,又如天吼地搖,聲威驚魂奪魄,這是他苦練而成的“七旋合斬”!
  一溜藍色的紫電倏然沖天飛起,一條人影倒栽於地,罡烈的功妃氣狂飆回掃,功力深沉無匹的魔龍子謝志雖然傾力出手相拒,卻也來不及將攻來的招式一一擋過,幾聲若密雷般的悶響中,道位武林三絕才的後人也在肩頭、手臂等處連中三掌,踉蹌退出,一跤坐下!
  百步彎月傅泉卻面如金紙,氣若遊絲般靜躺雪地之上,胸前,剌目的猩紅血跡殷然一片!
  長離一梟嘿然冷笑,身形如強弩硬矢,激射而進,抖手間。;又是三招連抉 七肘九腿十八掌,再取魔龍子謝志!
  驀而
  一聲尖厲至極的銳嘯起處,一條毒蛇也似的葛藤杖,如長虹般自斜剌裡飛來,直搗長離一梟胸前,杖頭顫幌不定,將衛西上盤一十二處重穴包括在內!
  長離一梟衛西微吃一驚,真氣急速倒轉,身形灑然升空六丈!
  就在他身形適纔拔空之際,一道金芒,宛似霞光萬道,猛然暴卷向那猝襲者 無定飛環而至!
  江青在無定飛環突然反身猝襲長離一梟時,即刻緊跟而上,金龍奪縱橫之上,已使這位鼎鼎大名的雙飛之一無法再作任何追擊,甚至,亦因此失去了先機!
  於是,金龍奪的豪光盛如旭陽的煇耀,在夜色中,在雪地上,做令人魂落魄散的往返,在金芒中衝突穿掠的那條杖影,則似一只疲憊的老蟒,越來越遲滯不靈了……
  長離一梟睇睹狀之下,狂聲一笑道:。
  “好,無定飛環,你這叫偷雞不反蝕一把米,可得將這個背後襲人的教訓記住!”
  這時,一聲悶哼又起,彩鷹齊百祿似巳受傷,手中的豹頭叉亦墜落雪地,面色慘白的急退兩步。
  生死一屠吉長光冷哼一聲,雙掌驀而幻起,自九個不同的方位,連續向彩鷹齊百祿各自拍出四掌!
  這三十六掌宛如三十六柄自四面八方搗落的巨錘,層層,片片,密密,麻麻,連衡成一串串的掌影,交織成一道道的勁網,奇詭凌厲至極!
  這正是生死一屠吉長光名震武林的絕技 “九方四掌”!
  彩鷹齊百祿多肉的面孔此刻已然漲成紫色,他一見對方的掌勢,就知道非自己目前功力所能抵檔得住,大叫一聲。竭力向側方滾去!
  三環神指孫望。這時冷森的一笑,右手拇指倏旋,黑芒急閃,一枚大如制錢,周遭突出如削的精緻“焦鐵”指環,宛若流矢般飛向齊百祿咽喉了!
  彩鷹齊百祿心力交瘁間,雙目攸睜,單掌在地上用力一撐,人已霍然飛起,但是,卻被生死一屠吉長光發出的狂猛掌風震斜八尺之遙,他雙臂傾力一抖,又努力拔升三丈,眼前黑光突閃,另一枚焦鐵指環,又無聲無息的射到他面門之前!
  這位武林雙鷹之一,門齒已深深咬入下唇中,他不閃不避,左臂用力向外一格,那枚焦鐵指環,立時“噗”的一聲,嵌入他左臂肌肉之內!
  於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片雄渾的功氣又猛卷而至!
  彩鷹齊百祿面孔扭曲,額際青筋暴露,傾出全身之力,儘量推出四掌,趁與敵人功力接觸之後的彈力,猝然突飛四丈,他憋住一口真氣,拚命向三環神指孫望撲落!
  生死一屠吉長光驀而大喝道:“好朋友,還想做困獸之鬥麼?”
  話聲中,身形一斜,雙掌反拋,又是疾若電光石火般的十七掌,連串溜瀉而出!
  彩鷹齊百祿這時早已豁出去了,他大吼一聲,身形在空中奇妙的一閃,並不與生死一屠做正面較鬥,雙掌聚足十成功力,在空中顫成無數的迷幻掌彤,彷若千百柄鋒利的削刀,突然罩向三環神指孫望!
  道正是他所摃長的“茁仞才”中精絕之看:“陡壁如削”三驟神指孫望不閃不躲,嘿然吐氣,推掌迎上,同時,又有一點黑色精芒,挾在勁風之中,悄然急射而上!
  於是
  “轟”然巨響中,又跟一連串的劈啪之聲,三環神指孫望雙目木訥,滿身鮮血的痴立當地,他從頭至腳,幾乎有十多處數尺許長的傷口,而且皮肉翻卷,像煞利刃所砍!
  彩鷹齊百祿卻似空中的一塊殞石,在打了兩轉後,沉重的掉落地下,滿嘴血跡之外,眉心赫然嵌看一枚黑色指環!
  生死一屠吉長光急步掠至,哽傷的道:“孫護旗,支持住,支持住 ”三環神指轉動那雙神光渙散的瞳孔,斷續的道:“不……不行了……欸……本……護旗……末曾判明……
  敵人……那招的……妙處,那……那原是同歸……於盡的……一……一招啊……”
  長離一梟飄然趕到,見狀之下,雙目倏睜,他強忍悲痛,悠悠的道:“孫護旗,去吧,安靜的去吧,長離島必然會將你的遺骸存入『大英堂』!”
  三環神指孫望嘴角浮出一絲安慰的笑容,喉頭一窒,終於緩緩倒下。
  生死一屠吉長光裂帛似的悲號一輩,驀而如瘋虎般衝向正在與黑煞手仇雲、二閻羅尹生等拚鬥的怒鷹於樸而去!
  長離一梟黯然垂苜,默默無言,忽然,他又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中煞氣懾人,一步步行向飛索專諸全立而去。,此刻,飛索專諸全立雖然仍與他面前的對手 雙面拘魂關絮、赤眉項康二人維持平手之局,但是,已經十分艱辛了。
  長離一梟緩緩行近,一言不發,抖手間已向飛索專諸攻出凌厲無匹的十九掌!
  飛索專諸全立在猝不及防之下,幾乎被險險擊中,他低叱一聲,傾力向左躍出三步,雙面拘魂關絮卻掠身而出,口中恭謹的道:“島主欲教訓這姓全的麼?”
  言語輕藐,絲毫未將這位雙飛後人置於眼中!
  長離一梟先不回答,又是疾若怒浪般連出八腿十七掌,沉響道:“不錯!”
  雙面拘魂關絮與赤眉項康二人深知自己島主的習性,二人躬身為禮,又另外殺向敵人去了。
  長離一梟在剎那間展開了他五十年來所浸淫的一身超絕武功,毫不保留的攻向敵人,每一出手抬腳,掌指所在,聚滿了其威猛渾厚的“混元真氣”,勁力之強,足以開山裂石,聲威之厲,天雲為之色變!
  飛索專諸全立換上這個新的敵手,不但沒有絲毫輕鬆之感,攻拒之間,更較適纔不易施展,他傾心傾力的發揮“引龍索”上的奇絕招式,再在呼吸之間,身手迴旋如電,每在交互錯掠之中,索影漫天而起,全立已經使出了他自有生以來的最大力量。
  這時,在另一面 生死一屠吉長光宛似瘋狂一般,悍不顧死的步步逼向怒鷹於樸,掌勢沉如山岳,連綿不絕,怒鷹于樸功力高強,本可抵擋不敗,但是,再加上一個長離島揚波旗旗主 二閻羅尹生,場面就完全不同了。
  在生死一屠反撲怒鷹之際,黑煞手與尹生二人巳互換了對手,由黑煞手對付遊魂叟,尹生協助生死一屠挾擊怒鷹于樸。
  生死一屠與二閻羅兩人。全是長離島的旗主,一身技業,足以驚鬼泣神,怒鷹于樸雖為六十年來武林之中的有數人物,但在這兩位長離島一流高手合攻之下,巳是招架不靈,步步危機!
  二閻羅尹生連出二十七掌,十七腿,沉聲道:“吉旗主,不留活口麼?”
  生死一屠吉長光硬接了怒鷹七掌:大聲輩道:“斬草除根!”
  二閻羅尹生驀而怒喝一聲,胖大的身軀急速挺進,呼轟四掌中,跟又是不要命的連衝九招十四式!
  怒鷹于樸目皆裂,厲叱聲中,猛然倒旋而出,雙臂一張,倏升九尺,“凌雲十六式”
  中,最狠辣的三式“凌空俯地”“雲中搏禽”,“一手穿雲”急展而出,聲威厲烈。懾人至極!
  生死一屠吉長光不退反進,掌勢起處,又是那震驚天下的“九方四掌”!
  二閻羅尹生冷冷一哂,雙掌分開,斜指左右,又迅速合攏推出,一片狂飆,隨雙掌合攏之力、急湧而出!
  不斷的巨響驀起,怒鷹于樸滿口鮮血的飛出三丈,生死一屠亦面色慘白,搖搖欲墜,二閻羅尹生掌力未與對方接實,因此僅僅退出一步而已。
  生死一屠厲叱一聲,長身跟進,抖掌之間,又是聚成一排的十六掌!
  二閻羅尹生深恐同伴有失,擰身欺近四尺,“雙拋手”,猛擊敵人兩肋,出招迅捷無比!
  怒鷹于樸已然感到五內如焚,口乾舌焦,他踉蹌退出五步,右掌急拒生死一屠吉長光,左掌猛砍二閻羅尹生、招式一出,又竭力向後縱身躍出!
  生死一屠吉長光似乎殺紅了眼。,根本不理會敵人劈至胸前的一掌,雙掌猛往下崩,兩腳則猝然飛起,踢向對方前胸!
  二閻羅尹生亦不甘落後,身形攸伏,如流矢般射入怒鷹洪門之內,右掌曲如雞心,急點敵人“中府”“靈門”“天府”“夾白”四穴,左掌卻箕張如爪,扣向對方大腿筋脈!
  怒鷹于樸嘶啞的厲吼一聲,下身硬生生突收半尺,雙掌挾雷霆萬鈞之勢,猛然劈向生死一屠吉長光!
  於是
  一聲“轟”然大震起處。積雪飛揚,生死一屠驀然彈高兩丈,熱血瀝瀝灑灑,怒鷹于樸卻陷入雪地半尺。面色如蠟,雙目怒瞪不瞑!
  原來,他雖然已將生死一屠吉長光震起兩丈,但吉長光掌勢反震之力,亦使他內腑受創甚鉅,何況,他能躲避下身的筋脈被製,卻避不過二閻羅點向重穴的右手!
  二閻羅尹生的手法是狠辣的,他便是點上其他穴道亦能使人受傷不淺,更匪言這四處人身重穴了!
  怒鷹于樸 這位震慴武林一時的江湖雄才,甚至沒有哼出半聲,便在這兩位長離豪士的手下命歸黃泉!真是生來何其有威,去時多少淒涼啊!
  生死一屠吉長光腳步不穩的在地上打了個踉蹌,二閻羅尹生急步過去將他扶住,沉聲道:“吉旗主,請即退去調息一下。”
  生死一屠強自憋住一口氣,閉目調息片刻,斷然說道:“無妨,不殺盡這般狗賊,本旗主決不退出,尹旗主,咱們繼續行動!”
  二閻羅尹生與生死一屠情交莫逆知道他這位摯友性烈如火,為人執拗,一經決定之事,決然無法更改,只有略略搖頭;低聲道:“那麼,吉旗主,請與本旗主偕同行動!”
  生死一屠吉長光啞聲大笑道:“老尹,你還怕本旗主被這般狗賊宰了不成?”
  說罷,咳了兩聲,奮力殺去:二閻羅尹生嘆了一聲,急忙跟環護左右。
  這時,煙霞山莊方面,已處於絕對不利之勢,四十名莊友經過激戰之下,傷亡,剩下不足二十餘人,雖然,長離島方面亦受損不輕,但卻士氣如虹,越戰越勇!
  江青與無定飛環李琰玉之戰,已超過了五百招以上,看情形,二人在一時半刻之間,仍然無法分出勝負!
  無定飛環李琰玉功力深厚無匹,所學又極為廣博,她已將今昔所習的得意武功,全部施出,但是,卻僅只能維持一個不敗的局面而已!
  揚外的戰況,她仍然看得十分清楚,而長離島方面採取的各個擊破戰策,她亦已洞澈於心,但是,明知道了卻無力加以竭阻,不等於不知道一樣麼?以她的對手 江青的一身超絕武功來說,她是決然無法再抽身兼顧別人的,而且,李琰玉十分明白,江青目前的身手雖然凌厲精博,卻好似仍然有所保留,末竟全力一般,就好像她直到目前為止,倘保留她最後的看家絕技,“無定飛環”一樣!
  於是,她緊咬牙關,銀色面具後的雙眸,透出火一般的炙烈憤怒,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手中粗重逾桓的葛藤杖上下翻飛,時圈,時點,時挑,時劈,進如神龍舒卷,退似靈蛇閃掣,輕靈得像空中的一絲雲彩。又沉重得有若萬鈞的山岳,。妯已將手中的兵器與心相連,可以隨意縱馳左右,但是她的對手……
  江青瘦削的身形,如一條有形無實的幽靈,在冥淼中任意來去,在不可察覺的凌厲杖影中上下穿走,而每每於千鈞一髮的空隙裡,做最為狠辣威猛的攻擊,在不足方寸的空間,有瞬息萬變的招式。每一點,每一絲都足可製敵死命,每一條脈絡的移動都蘊含無比的真力,任何一處關節的曲折都洋溢浩瀚的罡勁,金龍奪的光彩眩目奪神,嘯聲如浪。攪人魂魄,招式的詭異精卓,更是驚世駭俗,令人不寒而慄!
  那邊
  長離一梟衛西與飛索專諸全立之戰,亦已進入白熱化,長離一梟唇角那抹冷酷而古怪的微笑依舊,只是其中孕青的殺機仿佛更濃厚了,他淋利盡致的施展他的不世絕學“七旋斬”,一招一式,俱含有那無堅不摧的混元真氣,掌指腿出,銳風疾厲,大有斷石裂碑之功,更狠的,尚在他那連續不斷,游移難測的快迅攻勢,往往在人出手拆解之前,便已變化改易,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及躲!
  飛索專諸全立力戰數撥強敵,早且內力不繼,何況他功力之間,本功不及長離一梟,此刻在敵人傾力硬攻之下,更是捉襟見肘。首尾難兼,“引龍索”雖然仍舊神鬼不測的盤旋伸縮,但動作遲滯,已走強弩之未了!
  比時,生死一屠則加入海天星紀雷身旁,對那“玉哪吒”金羽展開殊死之戰,玉哪吒一身武學,雖已登堂入室,但對付一個海天星紀雷已有些承受不住,更何況再加上生死一屠吉長光?
  他一刻便出本門嫡傳的“無劍法”,加雜摧山掌授與的“一峰指”,一會又以“萬仞掌”融匯於遊魂叟傳給的“舞鶴劍”內,交相施展,劍氣瀰漫中,掌影千百,身形閃掠間,絕招攸出,但卻步步後退,受製於面前兩名功絕一時的長離高手的恢宏威力之下!
  生死一屠吉長光那兩道煞氣騰騰的濃眉,往上聳吊,一大一小的雙目滿布紅絲,鐵掌翻飛間,不離敵人要害重穴!
  海天星紀雷仍是穩扎穩打,閃躍如風,配合生死一屠的攻勢,步步緊逼,不容敵人有絲毫喘息之機!
  看青形,這位“後起之秀”玉哪吒金羽,只恐最多也支持不上二十招了!
  雪地上灑沆了斑斑鮮血,猩虹得刺目,躺滿了慘怖的體,猙佇得嚇人。空氣中有寒瑟,寒琵裡含蘊殺伐。
  全玲玲一直蜷縮在雪地之上,驚懼無比的注視江青與無定飛環之戰,江青一直不肯離開全玲玲一丈之外,與無定飛環的拚鬥亦是如此,因為,在這個距離中,江青有絕對把握能保護到全玲玲,無論任何敵人,要接近這一丈之內,那麼,他必得先在江青的金龍奪下濺血五步!
  而那位無定飛環的孫女兒 金昭,此刻卻怔怔立於一隅,她的武功雖然不弱,卻無法在這場俱是武林頂尖高手的激戰中有所施展,更何況道時正有六名灰衣勁牧的長離豪士在遙遙的監視她。
  二閻羅尹生重又回到黑煞手仇靈那邊,找他與黑煞手互相換過的對手 遊魂叟鄧斌,再度施以猛烈的攻擊!
  而這時,對遊魂叟鄧斌動手的,除了黑煞手仇雲、二閻羅尹生之外,又增加了一個怒浪旗副旗主“吸鯨客”魏儒!
  長離島的兩位旗主,與一位副旗主,三人聯手之力,其威勢是可想而知的,遊魂叟鄧斌武功雖然強極一時,卻也束手無策,左右支絀!
  長離一梟在激鬥中冷森森的一笑道:“全立,記得長離雄風!”
  飛索專諸全立冷汗盈盈,竭力招架,大罵道:“呸,衛西,雙飛三絕掌後人誓不饒你!”
  長離一梟又出七腿十八掌,狂笑道:“至於現在嗎,老夫留要看看是誰須要求饒?”
  這時,雙面拘魂關絮雙手血淋淋的卓立一旁,他目光半斂,沉聲說道:“島主。這姓全的過於窩囊,還是由本旗主成全於他便了!”
  長離一梟大旋身,反擊十九掌,沉泠的道:“全立為一莊之主,自應死得其所,死得其人,由本島主親自下手,也可使他光彩一番!”
  飛索專諸全立瘋狂的連攻二十一索,喘聲罵道:“衛西,你這是癡人說夢!”
  長離一梟儒衫飄飄,左十掌,右十掌,前六指,後九肘,身形在輕微而疾速的移功中,連綿的招式一氣呵成!
  飛索專諸全立手中“引龍索”繞身盤旋,索端索尾的鋼環尖錐寒芒閃泛,幻成了一幅迷亂而奇異的光影。
  二人在驚雷迅電中,巳急若飛鴻般相互交手五十餘招,飛索專諸全立卻身不由主的被逼退六步之多!
  驀然 一聲慘叫自側旁不遠處傳來,一名三絕掌再傳弟子,被四天雷中之飛雷聶棟一掌擊斃!
  三絕掌的六名再傳弟子,除了玉哪吒金羽尚在做最後掙扎之外,其他五人已去其二,僅有另外三人,猶在浴血苦戰!
  長髯垂腹的魔龍子謝志,這時已能勉強站起,適纔,當他受創倒地之後,長離諸人並沒有任何一個人乘隙下手,謝志連與江青、長離一梟對敵,真力耗損之鉅自不待言,而內外創仁亦自十分不輕!
  他傾力舒動了一下筋骨。蒼白的面孔起了一絲痙攣,目光向慘厲的鬥場中緩緩移功,終於,他嘴角緊抿,悄然無聲的向正在力鬥飛索專諸全立的長離一梟逼近!
  就在他隔看長離一梟不足尋丈之遙時,唇蓄兩撇鼠須的鐵算盤焦九冷笑橫身攔在面前,呲牙一笑道:“謝老兒,現在你可以站起來了是不?長離島諸人還算遵從江湖道?”
  魔龍子謝志眼皮一眨,微拂長髯,籍看這個微小寶作,他已在暗中將體內波動的真力做了一次適當的調運。
  另外三名灰衣大漢手提腰刀,迅速站到魔龍子謝志身後,隨時準備出手!
  鐵算盤焦九哼了一聲,道:“閣下行功一直在本方所屬注意之下,嘿嘿,據本副旗主看來,閣下非但不感懷本島未乘人於危之恩,大約更想來一次突襲之戰吧?”
  魔龍子謝志老姦巨滑的露齒一笑,就在他的笑容適纔展露的剎那間,他運足全身功力,雙臂暴漲兩倍,恍若巨類撼山般猝然連出二十一掌,掌掌相連,勁氣瀰漫,自四面八方向焦九轟擊而去!
  這正是他苦修數十年的魔龍掌法中最為精辣的絕:“龍風雲”!
  鐵算盤焦九估不到敵人在受創之後,仍能發揮出如此威力恢宏的掌法,驚怒之下,欲待閃避巳是不及!
  他細目攸睜,大吼一聲,“嘩啦啦”一陣暴響中,枯瘦的身軀驀而向前欺入,手中沉重的鐵算盤急劈敵人雙腿脛骨!
  於是,一陣“劈啪”悶響倏起,尚加雜剌耳的骨骼碎裂聲。兩條人影,一往下俯,一往後仰!
  那後仰的人影快要沾地之時,雙掌又沉重的倒翻而出。三柄砍來的腰刀被震飛兩丈,三條灰衣大漢滿口鮮血的僕倒於地!
  這後仰的人影,正是魔龍子謝志,他適纔用那招“龍風雲”,連連有六掌沉實地在鐵算盤焦九身上,但是,他自己卻也在傷後行功遲滯的牽制之下子被猛衝而入的鐵算盤焦九難生生劈斷了兩條腿骨!
  這時,他一屁股重又跌坐地上,滿臉冷汗如注,全身虛乏脫力,兩條折斷的腿骨更是劇痛如炙,難以忍受,在身軀的輕微抽搐下,齊腹的長髯更是簌簌地抖個不停!
  忽然,一條人影疾若閃電般撲至,目光一瞥之下,不由慘厲的狂笑道:“好,好,謝志,你好辣的手段,又是四名長離英豪的鮮血被你吞噬,本旗主會要你即刻知道流長離之血的仇人是如何下場!”
  這人面孔上鮮明的線條扭曲得深刻而痛苦,額角青筋暴現,目中煞氣隱射,他正是長離島旭陽旗旗主 雙面拘魂關絮!
  紅眉橫額的赤眉項庚這時亦已掠身趕至,輕輕俯身探視留在地上的鐵算盤焦九,沉聲的嘆息道:“脊骨全折,內臟盡碎。好毒,關旗圭,焦副位主他去了……”
  雙面拘魂關絮冷厲的一哼,猝然向坐在地下的魔龍子謝志拍出十七掌!
  魔龍子謝志瞪目咧嘴,沙啞的怒吼一聲,又是一招如魔龍翻復九天的“龍風雲”!
  雙面拘魂倏而盤膝坐於地下,雙掌奇異的振動翻飛,硬生生的將敵人發出掌勢一一拆解!
  他趁魔龍子謝志喘息緩手的空隙,又是雷轟電閃的二十九掌十一肘,招式才出,右掌當胸問心,左掌用力一碰右肘,宛若西天忽起的金蛇光輝,破中直入!
  魔龍子謝志早成強弩之末,如何尚能承受關絮這狠絕一時的掌式?他刃拼出全力招架之下,終不免被雙面拘魂關絮最後發出的一招“鴻起西天”劈中前胸!
  於是
  一口炙熱的鮮血狂噴而出,黏血絲的胸骨戳破肌膚,穿出體外。謝志那龐大的身軀。亦橫飛三丈,又沉重的跌落地下!
  雙面拘魂關絮則凝眸不動,目眶中熱淚盈溢,嘴皮嗡合,似在祈告什麼……
  赤眉項康自鐵算盤焦九冰涼緊握的手中,扳開他的五指,將那柄沉重的鐵算盤拿出,豔紅的雙眉閃泛極度的哀愁,他緩步行至關絮身側,道:“旗主、去者已去,悲痛何益?可幸焦副旗主大仇已報,現在,還有更多的仇人等我們收拾!”
  雙面拘魂關絮長嘆一聲,霍然站起,深沉的道:“副旗主,咱們幹!”
  說罷,二人又迅速向人群中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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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13:57:31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灰飛煙滅

  現在,戰況已經很淒涼了,長離一梟以一身精絕之技,迫得飛索專諸冷汗淋漓,氣喘如牛,更在步步後退,甚至連招架之力也顯得那麼勉強而呆滯。
  遊魂叟鄧斌雖然已經傾出全身功力,與敵周旋,卻仍在黑煞手仇雲、二閻羅尹生,以及吸鯨客魏儒的凌厲攻擊下屢處險境,手忙腳亂。
  頷下長髯扎成根根小辮的絕斧客陸海,此刻正露出滿口鋼牙,面部肌肉緊繃,手中銀短斧有若層層浪山,波波不絕的以極真狠辣而神妙的招式,迅如雷電般攻向他的對手摧山神君冉獨,而冉獨也目皆裂以他名震天下的“摧山掌法”彷彿欲怒撕五嶽般瘋狂的拒敵著陸海,這是一場令人膽戰心驚的慘烈拚鬥!
  在雪地的另一邊,海天星紀雷正竭力向生死一厝吉長光使著眼色,因為,海天星不願意在這種情勢之下,叫面前已經瀕臨死亡邊際的玉哪吒金羽如此死去,海天星要用且堂皇的方式,令對方毫無一句怨言的終寂,因為,至少眼前這年輕人仍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俊秀之一!
  生死一屠吉長光似乎明白了紀雷的心意,他虛攻九掌,掠身而出,面色蒼白的卓立於旁,暗自喘息中,雙目仍然如鷹般凝注鬥場,但因為如此,才使玉哪吒金羽透過一口氣來,尚可暫時苟延一時……
  三絕掌約五名再傳弟子,這時又戰死一人,使剩下的兩人正在肩背相靠,竭力抵擋著七名灰衣大漢的攻擊,在他們面前,躺著另外數條長離豪士的體!
  雖然這場震慴武林的慘力拼殺,已經快接近尾聲,但是,火雲邪者江青與無定飛環李琰玉的較鬥,此時卻正力興未艾,越戰越烈,二人互相拚鬥了七百餘招,而且,如果雙方再繼續保持著目前這種膠著牽制的形勢的話,那麼,恐怕非再有千招以上,不易分出勝負。
  銀衫青輪萬兆揚仍舊安靜的躺在江青與無定飛環激鬥的邊緣,俯倒在雪地之上,在他嘴角的四周卻印著一灘刺目而殷紅的血漬!
  獨臂的百步彎月傅泉,仰臥於一堆身之上,面如金,氣似遊絲,他僅存的左臂拳曲著,五指緊握,宛如有著滿腔怨恨,無處發,看來,他在此生此世,是永難發了。
  雪地上似乎全是形狀淒怖的死殘骸,而那無定飛環的外孫女金昭,這時正孤立一隅,六名面容冷酷的長離豪士已更向她迫近了一段。
  不久之前,尚似生龍活虎般的四十餘名煙霞山莊莊友,此刻卻無一生存,全部橫於地!
  雙面拘魂關絮、赤眉項康二人,冷沉的肅立於側,飛雷聶棟、閃雷邢錚兩人,卻雙目毫不稍瞬的凝注著自己島主與飛索專諸之戰,二人身形微弓,大有隨時出手之勢!
  赤眉項康忽然低沉的道:“旗主,據本座看,吾等不應該再拖延任何一寸時光,也用不著對這些人講究什麼江湖禮數,乾脆現在便加入猝擊!”
  雙面拘魂關絮略一沉吟,道:“目標呢?”
  赤眉項康微指正在與絕斧客拚戰的摧山神君冉獨。
  雙面拘魂關絮一哂道:“也罷,你先去!”
  赤眉項康低應一聲,強健的身軀如一根有力的機簧般驀然彈起,在空中一個大翻身,猛然撲向摧山神君冉獨!
  絕斧客厲叱一聲,乘隙挺進三步,連出九掌十三斧!
  摧山神君冉獨怒喝如雷,身形飆然閃幌,右臂力探赤眉項康,左掌則疾劈絕斧客陸海。
  赤眉項康身軀在空中美妙的一個轉折,已飄向右側三尺、雙腿猝然後撐,如箭般蹴向敵人左脅!
  擔山神君適纔閃過那如飛魔般的短斧,一股銳風又到脅下,他急速撤身換步,掌勢如山,猛然的壓向赤眉項康!
  絕斧客陸海大叫一聲,“霍”的一響,銀短斧自肘後倒射而出,大旋身,雙臂用力一掄,飛出一半的短斧。又似空中的殞星曳尾,劃出一溜寒芒。閃電般劈向摧山神君頸項!
  摧山神君冉獨大吃一驚,雙掌倏然向下一按,積雪飛濺中,驀而拔空三丈,忽然,一條人影又似鷹隼般自斜剌裡撲到,摟頭蓋臉便是雷霆萬鈞般的四肘十七掌!
  來勢是如此快捷與厲烈,幾乎不使冉獨有任何一絲思索的機會,他大叫一聲,在空中又硬生生的橫裡移出七尺!
  同一時間,呼然一響,鋒利無比的短斧又自下面疾射而至,尚挾著另一股罡烈的勁風!
  摧山神君冉獨面孔肌肉扭曲,奮力再向空中拔升,但那條隨後撲來的人影,竟亦跟身而上。
  冉獨雙目向四周急快的一瞥,嘴角在剎那間浮上一抹淒涼的微笑,他緊咬牙關,驟然向來敵推出四掌凝聚內家真力的四掌!
  來人沉叱一聲,雙臂伸縮間,亦推出四掌相迎,於是兩團威猛功力在瞬息間接觸,幾聲驚天暴響中,寒瑟的空氣紛紛回盪波動,大地似乎也在顫抖,兩條人影則宛如石塊般急速落向地下。
  摧山神君冉獨髮髻散亂,嘴唇大張,目光在驚怒中有著極度的疲憊,他憤恨的凝望著距他三丈之外的對手雙面拘魂關絮!
  雙面拘魂已在空中向冉獨做過數度攻擊,這時,他在與敵人以真方硬拚之後,已然覺得有些暈眩,雙臂亦隱隱作痛,但是,他卻讓一絲淡淡的笑意浮在臉上,暗裡在做另一次的功力聚集!
  絕斧客陸海大步趕至,手提的銀短斧往腰上一掛,雙掌一搓,沉聲道:“關旗主,讓兄弟來!”
  雙面拘魂闖絮微微搖頭,低聲道:“不,這是短兵相接,真力硬拚,你適纔已經耗損不少內勁了……”
  他語聲尚未說完,摧山神君冉獨已大吼一聲,雙掌倏出,掌影迷幻中,宛如天神的巨錘猛然劈同大地,勁勢深厚“沉重無比!這正是他摧山掌法內的絕技:“摧山三式”!
  雙面拘魂關絮厲叱一聲。雙臂肌內猝然札起,兩掌各自劃出一輪半弧急迎而上。
  天崩地裂般的暴響又起,積雪混著黑濕的泥土四散紛濺,雙面拘魂踉蹌退出五步,身軀大大搖幌了一下。
  摧山神君冉獨蹬、蹬、蹬斜出三步,始硬生生拿椿站住,前胸一挺,瘋狂般大吼道:
  “卑鄙無恥的長離鼠輩,你們還有什麼下流手法,可以盡避使出,看看老夫是否將爾等置於眼中!”
  雙面拘魂驀然怒笑一聲,然掠進,又是呼呼轟轟的十二掌,掌掌勁力洋溢,沉實至極!
  摧山神君冉獨暴喝一聲:“好賊子!”
  身形倏而向側一偏,竟不接雙面拘魂劈向正面掌力,卻如閃電般抖掌劈向一旁掠陣的赤眉項康,赤肩項康猝覺一片奇猛功力猝襲而至,力量威猛厲烈,他不防之下,急促中已不及閃躲,誰知來勢強烈,亦只有傾力出掌硬拒!
  劈啪連響中,赤肩項康雙腕如裂,頓時紅腫了一倍有奇,魁梧的身軀歪斜挪出四步適纔勉強站穩。
  摧山神君冉獨雖然亦被對方勁力震退兩步,但因他是主動暗襲之故,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這時,他一個箭步衝出五尺,又一口氣向雙面拘魂攻出十六掌!
  雙面拘魂闖絮早已憤怒至極,他一聲不響,半步未移,毫不退避的連消帶打,猛出十六掌相拒!
  又是一連串震耳的聲音傳出,雙面拘魂面色慘白,混身微微痙攣的退出半尺,雙腳亦已深陷雪中五寸摧山神君冉獨似乎也極為艱辛的在三步之外停住不穩的腳步,二人俱是雙目圓睜,似欲噴火般怒瞪著對方!
  絕斧客陸海深知雙面拘魂關絮武功精絕,深厚博浩,但是,陸海也十分清楚,在較量掌法拳式方面,雙面拘魂可能與摧山神君在伯仲之間,但是在內力修為上,摧山神君之功力,則較雙面拘魂深厚一層了,因此,若以內家真力硬拚,吃虧較大的必是雙面拘魂無疑!
  以二人目前的情勢看來,一場包兇狠的硬打硬拆,只怕又將開始了!
  這時。赤眉項康咬著牙緩緩向摧山神君冉獨靠近……驀地雙面拘魂關絮暴叱一聲,傾出全身功力,狂風驟雨般劈出十四掌!
  摧山神君冉獨厲笑半聲,亦呼呼轟轟的推出十四掌相迎,掌風縱橫幌閃,勁氣流盪中,一條人影忽然似飛矢般倒射而入,以雙腳猛蹬摧山神君腹脅!
  兩股層層相連的巨人勁力在空中接觸,發出雷嗚般的怒吼,又滾滾四散。鬼果神號中,摧山神君冉獨拚命使內俯翻湧欲裂的身軀往外掠躍但是,他這時,卻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軀竟是如此沉重,酸軟而乏力,於是,當他始才掠出不及五尺之際,那斜刺裡飛來的兩腳,已結實的踢在他左脅之上!
  鼻骼的折斷聲是如此清晰的響起,摧山神君冉獨幾乎驚怒得忘記了疼痛,他狂嗥一聲,不顧一切的向來人撲去!
  雪光的反映下,那人的一雙惹眼紅眉更加顯得鮮豔無比,冉獨雙掌箕張如爪,憤怒得如同瘋狂般的插向那人頸項胸前!
  這時,都突襲者赤眉項康適纔站穩,摧山神君巳似瘋狂般撲到,赤眉項康雙腕紅腫如柿,已不能再行出手,但是,他卻夷然不懼的冷叱一聲,身形微起,兩腿“大劈叉”霍然飛踢向敵人下頷丹田二處!可是
  摧山神君冉獨卻面容猙獰如鬼,口中熱血瀝酒,毫不閃避的原式撲至,一看即知,那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赤眉項康嘿了一聲,亦是不閃不躲的猛力迎上!
  正當此際,銀倏響,一柄鋒利至極的短斧驀而飛到,在千鈞一髮中,“喀嚓”一聲,將摧山神君一顆鬥大頭顱凌空斬落!
  頭飛,血濺,悶哼,影掠赤眉項康仰臥地上,左腳已深插入摧山神君的小腹之內,但是,摧山神君那無頭的體,卻俯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掌,也緊扣入赤眉項康右肩肌膚之內,血絲隱隱自創傷中溢出!
  絕斧客陸海手提銀短斧,急步奔至項康身旁,滿面惶急的彎下身去,關注的道:“項副旗主,項副旗主,傷到要害沒有?”
  赤眉項康睜開那雙疲憊的眼睛,孱弱的道:“尚好,關旗主如何了?”
  絕斧客陸海連忙回首望去,看見面色慘白的雙面拘魂關絮正坐在雪地上閉口調息。嘴角血漬殷然“胸前起伏甚劇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顯然不會有生命之危!陸海望著摧山神君的體,怒罵一聲道:“這老殺才一身功力真是邪門,本旗主看他大約是瘋了,項副旗主你與關旗主不該以真力與他硬拚的,這樣不但太下上算,而且本旗主亦不能明著聯手合力,以二對一,如此一來,吾等卻白白傷了兩人……欸,真是太不上算了,其實若用遊鬥方式,這老殺才那會佔到這多便宜?”
  說著,絕斧客陸海已將摧山神君體移開,為赤肩項康匆匆包紮妥當,又叫過兩名長離弟子,小心照護著雙面拘魂與赤眉項康二人,然後,他才大步趕到生死一屠吉長光身旁。
  生死一屠吉長光隔著適纔絕斧客等人較手之處,約有十五丈之遙,他這時雙目一站,有氣無力的道:“老斧頭,怎麼回事,如此急毛竄火的?”
  絕斧客陸海三言兩語,將雙面拘魂與赤眉項康二人受傷之事說了一遍,目光一環,接著又道:“吉老大,你也受了內傷了?”
  生死一屠吉長光濃眉一舒又皺,道:“嗯,與怒鷹於拚了幾掌,這小子果然有兩手,不過,他已得到了應得的報應!”
  絕斧客知道吉長光口中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沒有追問,卻又道:“吉老大,我看你還是退下去休息一下吧,你氣色之間,十分灰敗呢……”
  生死一屠吉長光豁然笑道:“別替我擔心,老斧頭,本旗主已服下內創藥了,現在,倒是快些解決那些殘餘的敵人才是正經!”
  絕斧客回身向四處一望,搖頭道:“煙霞山莊這次可謂一敗塗地了,目前不但傷亡殆盡,連他們的老靠山無定飛環也似乎有些吃不住勁了呢,喝!江大俠那身功夫真是嚇人,看來,比咱們島主還要強上幾分,目前全是一面倒的形勢,本旗主已無庸錦上添花了!”
  生死一屠吉長光看了一會,頷首道:“不錯,難怪島主如此喜愛於他,只怕六十年前邪神厲老前輩的聲威,六十年後卻要給江大俠播揚了!”
  二人低聲交談了一陣,鬥場中又傳出數聲悲厲的號叫,熱血灑落中,三絕掌的五名再傳弟子,已然全部橫就地!
  與這五名交手的七名長離豪士,這時亦只剩下六人,其中更有一個已經斷去一臂,此刻,各人正在那檢視著傷亡的同伴……
  生死一屠古長光沉冷的道:“此次行動,紅旗執法孟旗主因傷未到,但他旗下的護旗孫望與九大執事則全都到齊,如今孫護旗不幸戰死。九大執事又在力鬥三絕掌五名再傳第子傷亡四人,孟旗主日後有知。定會悲痛逾桓……”
  絕斧客陸海沉重的道:“在江湖上闖,這些了原就是無法避免的,生與死。最好看淡一點,不過,日後有文秋塵文居士的生花妙舌相慰於孟執法,大約也不會太使他傷心”這時“吭”的一聲悶嗥傳來,二人急忙移目望去,只見遊魂叟鄧斌踉蹌退出五步之外,黑煞手仇雲正進步追擊!
  絕斧客陸海低聲道:“鄧老兒活不得了!”
  遊魂叟鄧斌此刻散發披面,厲如兇魅,清疽的面孔上血色全失。反掌猛襲黑煞手仇雲,掌勢飄緲如幽靈幢幢,難測難揣!
  黑煞手仇雲額際疤痕血亮,撤身換式,雙掌烏黑的猛擊對方前胸、下頷、太陽穴!出手之間,便是連攻敵人三處要害!
  二閻羅尹生如鬼魅般閃向一側,雙掌縱橫飛舞,宛如漫天風雪,同時罩向遊魂叟全身!
  幾乎在二人出手的同時,吸鯨客魏儒大馬金刀的挺身向前、雄渾至極的推出四掌。
  在三人的合力襲擊下、猛烈的罡氣有如一塊堅硬的鐵板般充斥於四周,連空氣也變得如此生冷與沉重遊魂叟鄧斌全身倏然急縮,瘦長的身軀在呼轟洶湧的勁氣中做了九次微妙的轉折,險極的掠出十尺之外,飄忽得像煞一個有形無實的遊魂!黑煞手仇雲泠哼一聲,微微弓背,如流矢般緊隨而上,似巨鐘般攻出電光石火也似的三腿二十一掌。
  遊魂叟鄧斌嘶啞的大吼一聲,雙目驟然暴睜,瘦長的身軀隨著他雙目的暴睜,竟難以思議的以絕快的速度遊閃起來,在那令人眼花撩亂的迅速飄移中,自不同的角度,回異的方向,有如天女散花,掌影片片,成串,成網,成堆的猛襲而至,聲威之盛,足以驚魂裂膽!
  這正是他那遊魂掌法中的精髓之技:“幽冥旋蹤十二式”!
  遊魂掌法以此十二式集為大成,包羅了其中最為超卓狠辣的招式,更澈底發揮出遊魂掌的最大威力!
  不到生死關頭,遊魂叟鄧斌是不肯輕易展露的。
  黑煞手仇雲驀覺眼前人影幌閃,無盡無絕的勁風,挾在片片掌影中急罩而下,掌勢之密,幾已遮天蓋地,無所遁跡!
  吸鯨客魏儒大吼一聲,及時攻出十九掌,但卻每在沾及敵人身前的分寸之間,洞然落空!
  二閻羅尹生冷沉的面孔上起了一絲驚異之色,雙手十指倏彈對方全身分布的十處要害,右腳則狠毒無比的飛向敵人背後鳩尾骨!
  這時,黑煞手在剎那間使自己鎮定上來,他絲毫不動,雙臂在身側四周閃電般上下翻飛攔截,一陣陣的清脆對掌聲密密響起,遊魂叟鄧斌終於嘿然退後兩丈,以躲避兩名長離高手的左右挾擊!
  黑煞手仇雲追殺敵人,卻幾乎被困於敵人掌勢之中,他面孔赤紅的怒叱一聲,再度猛撲而去!
  於是,遊魂叟鄧斌又是一次“幽冥旋蹤十二式”,復將黑煞手仇雲及加力攻到的吸鯨客魏儒逼退!
  二閻羅尹生冷眼觀看,腳步大轉中,掌影如流星般瀉向遊魂叟,邊沉喝道:“仇旗主,攻他下盤!”
  仇雲鋼牙猛挫,厲叱半聲,魁梧的身形驀然下伏,豎掌如刀,迴環劈斬而出!
  遊聲叟鄧斌冷笑一聲,身形疾旋之下,一連六掌,若閃電飛掣般飛向仇雲雙脅、背後!
  正當此際
  二閻羅尹生卻然搶進,在意念尚不及轉動的一剎那間,硬生生接了敵人飄忽不定的十一掌,左肘微曲,猛搗而出!
  遊覺叟鄧斌兩面受敵,大感牽制不便,尹生左肘一出,他不得不迅速向後掠去,但是,卻又有一股厲烈如削的勁知,自後倏然射到!
  這時,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失著之下,只有奮力閃向一旁,右掌斜劈背後,左手食中二指一分,急戮二閻羅雙目!
  黑煞手仇雲大叫一聲,悍不畏死的長身衝上,抖手十六掌,怒劈遊魂叟鄧斌!
  二閻羅尹生亦竟不閉不躲,反而迅速迎上,口中冷冷的道:“鄧老兒,這次你可遊不走魂了!”
  雙方的經過,宛如電光石火,在瞬息間接觸!
  遊魂叟鄧斌做夢也估不到對方竟會使出這不要命的打法,他驚懼之下,將心一橫,依舊原式出手,身軀卻奇異的在地平線上飄起!
  二閻羅尹生猝然雙目緊閉,頸項竭力向後仰去,強而有力的兩臂驀然伸出,迅速抓實了敵人的手腕,但是,遊覺叟戮來的兩指,也恰好點在二閻羅眼皮之上!
  時間是緊湊而驚險的,-二閻羅尹生大吼一聲,一個旋步大拋肩,猛然將遊魂叟鄧斌摔出三丈之外!
  黑煞手十六掌落空,身形急轉之下,已看清一切,他心頭一跳,大叫道:“好一手蒙古摔角式!”
  叫聲中,如電撲上,雙臂有若厲雷驚電,猛劈而出!
  遊魂叟不料對方竟以蒙古摔角式相博,一次失算,立時身不由主的被一股大力拋出三丈,這時,他眼前一花,一片宛似巨杵般的勁力,已兜胸而到,猛不可擋!於是他彷彿拚命般盡力滾向側旁,但是,他忘記了這時並非腳踏實地,仍在向下墜落之際,何況,黑煞手仇雲的掌勢又是如惡魔的邪方般那麼快捷啊!
  “吭”的一聲,遊魂叟鄧斌被仇雲震起五尺,在空中翻了個跟鬥,又吃早已蓄勢待放的吸鯨客魏儒硬生生劈出尋丈之外!
  仇雲目光不移,在鄧斌身形未落地之前,抖手推出一團掌風,再度將鄧斌身軀卷出七尺,終於“碰”然一聲,墜落地上!吸鯨客魏儒掠身向前,將僕倒雪地的遊魂叟鄧斌翻了過來,這位震慴武林的三絕掌後人,此刻滿臉沾著雪屑與紫紅的血塊,肌肉微微痙攣,雙目的精芒灰敗而散亂,全身卻在極度的顫抖著……
  沒有再施辣手,魏儒沉冷的道:“鄧斌,地冷天寒,可要本副旗主送你一程?”
  魏儒十分清楚,遊魂叟鄧斌內腑早已裂碎,絕然無法再有回生之望了,他言中之意乃是要為其早些結束痛苦。
  鄧斌四肢做著僵直的擴展,嘴唇噙合,聲如遊絲:“雄心……壯志……灰飛……煙滅……奈……何……”
  他喉頭“咯”了兩聲,雙目呆滯的凝注天空,嘴角有著一抹淒然的苦笑,澀極了,也慘極了。
  迫抹爐失何在他的一角,旦久,且久,黨然而永桓。
  天空的雪花,不知何時又落了起來,繽繽紛紛,似一片片無聲的淚。
  吸鯨客魏儒嗒然站起,高聲道:“仇旗主,強敵再去其一!”
  黑煞手仇雲正替二閻羅尹生在按揉那雙腫漲血紅的眼睛,聞言憤怒的道:“便宜了這老殺才!尹旗主這對招子傷得不輕!”
  二閻羅尹生盤坐地下,微微一笑道:“尚好,只是有些疼痛與迷濛,鄧老兒的指勁極強,好在本旗主的眼睛在閉攏時可足以彈出挾有十五斤力道的利箭,更在仰首時避開了他的大都份勁力,否則,現在就得找根杖了!”
  黑煞手仇雲蹬腳道:“老尹,你倒有興致說俏皮話,適纔如此冒險,萬一這對招子當真廢了,本旗主在島主面前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二閻羅尹生一笑道:“放心,不會如此嚴重的、三天之內,即可痊癒如初!……”
  這時,絕斧客陸海匆匆行來,大聲叫道:“餵,老尹,剛才怎麼不想要命了?驚得本旗主冒出一身冷汗,又一時來不及上前……”
  二閻羅尹生冷漠的面孔綻開一絲真摯的笑意,用手揉了揉雙目。大笑道:“別緊張,以三對一再侍侯不了鄧卻老兒,以後那還有臉冉在江湖上闖字亮號?料不到那鄧老兒最後還真有一手,倒險些吃了他的虧哩。
  絕斧客陸海正待回答一聲清脆的錚錚之聲驀而傳來,只見玉哪吒手中的寶刃“回風劍”
  脫手飛出,身形亦踉蹌歪出三步!海天星紀雷狂聲笑道:“小輩記住一山更比一山高!”
  笑聲中,雙掌巳猛辣無比的電劈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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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綿綿此恨

  驀地
  一個清雅但卻急促的語聲遙遙轉來:“紀旗主,掌下留人!”
  這語聲有如利錘般尖銳的傳出,又倏而中止,海天星紀雷聞言之下,猝然移開掌力,倒飛七尺。
  他十分清楚,這語聲是來自火雲邪者江青口中,但是,為何要他留下玉哪吒金羽,海天星紀雷卻不甚了了。
  玉哪吒金羽俊逸的面堂上,存著過度的恐與萎頓,他喘息著站在海天星對面,目光憂慮的凝注著面前這位長高手。
  海天星紀雷泠泠的哼了一聲,道:“小夥子,乖乖站在這裡,你若想出些邪門歪道,可是自取其辱,江大俠口諭留你一命,便待江大俠拾了那老虔婆之後親來發落,小子,海天星紀雷在此侍候你了!”
  玉哪吒金羽默默無言,緩緩坐在地上,眼睛悲哀的望著四周,而四周的景象,又是多麼淒厲得令人斷腸啊!
  此刻,所有的拚鬥俱已停了下來,僅只江青與無定飛環,長一梟與飛索專緒兩對,仍在做著殊死之戰!
  火把的光芒閃耀著場中的四條人影,面色深沉的長豪士俱皆圍立四周,每人手中的兵刃,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輝。
  江青灑脫而飄逸的施展著手中的金龍奪,忽而翔若真龍飛舞,忽而幻成霞光萬道,忽而聚集成如山豪芒,忽而閃爍似西神火,在雙臂永無停息的揮動中,奪影連衡而永無盡絕,在身形的神妙飄移下,彷彿是水中一尾靈巧的游魚,合人駭的攻拒翻騰著,而他手中的金龍奪更宛如化為一條活生生的神龍!
  灰色的葛藤杖顯然漸呈強弩之未了,無定飛環已經黔驢技窮,身手遲滯,她已將六十年來的修為整個投於這場拼鬥之中,但是,結果卻令她感到無比的悲哀與痛惜,已方的慘敗,她早已看在眼中,但是,時至如今,又有什麼法子呢?
  忽然
  江青仿佛手法一緩,無定飛環連進二十九杖,身形暴閃中,又是一十八掌十七杖。
  杖影如山下,江青左攔右架,連消帶打的拆過,冷然道:“李琰玉,你還想見見義父他老人家麼?”
  無定飛環李琰玉瘋狂般一掄急攻,尖厲的笑道:“不錯,我忘不了這筆血債,我要找他,但是,卻在持著你的首級之後!”
  江青長笑一聲,驀而使出半招“掌不刃血”,身形暴旋中,又是一記“上尊長天”緊隨而出!
  金芒突漲下,無定飛環急退九尺,反攻十一枚,大叫道:“江青,你逃不了!”
  江青淡漠的飄遊三次,連環不停的展出二十三奪,悠悠的道:“李琰玉,雙飛三絕掌前後三代,已注定了將於今晚冰消瓦解,我適纔之意,乃是問你是否願意保留歿命,化解仇怨!”
  無定飛環迅捷的又出七招,厲聲吼道:“夢想!”
  江青冷冷一哂,沉聲道:“那麼,李琰玉,你將無法生此地!”
  無定飛環半神經質的狂笑不停,拚死攻出十掌二十四杖,聲聲如夜梟般道:“小輩,你有多少手法僅管使出,試試老身是否含糊於你!”
  江青嘴唇緊抿,成了一道美的弧線,他已陷入思考之中,思考著是否要即刻使出他直到目前尚未全然施展的煞手奇技!
  絕斧客越看越有氣,在側旁大叫道:“江大俠,宰了這虛有其名的老虔婆!”
  生死一屠言長光沙啞的叫道:“封,寸草不留,一殺盡!”
  江青冷冷的一笑,腳尖輕輕一點地面,瘦削的身軀突然升起,在萬千杖影中略為穿掠,灑沉無比的如滾筒般翻出八尺,反手十三奪中,驀然沉喝道:“上尊長天!”
  金龍奪在默然急震間,一片金蛇似的光影再度鑽閃,盤繞環射,有如烈陽豪光。頂天立地!
  無定飛環倔強的釘立不退,“劈天十六杖”左起如狂風暴雨,綿綿密密,勁力四溢中,竟然硬生生將取人凌厲至極的攻勢化解!
  她鬼叫般厲笑一聲,銀色的面具閃泛著生冷的寒光,枯乾的身軀忽然平飛而起,以手中的葛藤杖做支柱,呼碌碌如風車般的旋動中。已電光石火似的攻出二十四腿十九掌!
  這是無定飛環昔年絕技之一:“乾坤一點”!早日於煙霞山莊,她即曾以此奇技,與長一梟交手對招過!
  江青哼聲吐氣,飄然掠向一旁,無定飛環大叫道:“小輩,你那奪法已成陳腔濫調了,你便想憑它困住老身麼?”
  江青又大吼道:“下尊大地!”
  二十四條真龍在金芒中驀然湧現徐徐連衝相接,彷彿欲乘雲飛去,爪舞飛揚,絢爛無匹!
  無定飛環李琰玉銀色面具後的雙目冷冷一眨,身形猝然電射而起,雙臂伸縮間,神速至極的上格下架,連消帶打,,又險險挺過此招!
  她陰沉的一哼道:“小輩,自始至終,你就只有這兩下子?”
  江青神色湛湛,穩立於地,悠悠喝道:“南尊怒海!”
  全龍奪嗡然一震,宛如脫手幻真,江青身軀迅速俯仰。雙臂幾乎不易察覺的在上下交移推展,光芒暴漲中,祥雲如霧,弭弭漫漫,又像煞怒濤翻動,擴散旋回,威勢人已極!
  無定飛環李玖玉面具後的雙眸光影突變,她雖然竭力抗拒,卻似乎覺得整個天地已在剎那間縮小,向她急攏而到,力量之沉重,無可言諭!
  一聲慘烈的大叫忽起,這位六十年前的武林高手不由自主的被逼退六步之外,身形搖幌不已!
  江青輕蔑的一笑,石破天的大吼道:“北尊穆山!”
  他手中的這柄上古神兵,幾乎已成精靈般急劇顫動,猛厲的罡風四處飛揚,棟棟光山;列現橫壓,在江青暴旋如輪中,一道美妙的長弧閃耀夜空,縱橫上下,著穹雖大,卻幾全罩於那令人目眩神搖的豪光之中!
  無定飛環李琰玉傾出全身之力拚命抵敵,枯瘦的身軀如繃緊的弓弦般微微的佝僂,細長的雙臂在神鬼莫察的以極小的幅度揮展著葛藤杖,她長髮飛舞,繽紛如雲,一身黑衫膨漲似鼓,無比的內家真力,已在剎那間貫注四肢百骸,更聚集施出!
  於是,雙方的招式接了,呼轟的勁撞擊了,金光輝耀的絢麗奪影,如龍吟也似發出“錚錚”連響,江青身形急速幌動,但是,終於未移半步!
  無定飛環李琰玉大叫一聲,鮮血漓,似一個斷怎的風箏般,被那威猛的勁震出尋丈之外,黑色衣衫破裂如粉,露出裡面的絲質中衣,堅硬如鐵的葛藤杖,更是缺痕斑斑,傷痕滿目!
  她在快要沾地的剎都之間,在空中迅速的轉折一次,又顫巍巍的挺立雪地之上!
  但是,由她目光中的萎頹、散漫,及胸前急劇的起伏看來,這位武林前輩宗師,已經受到相當的傷害了!
  站立角坳之處的金昭、見狀之下不由尖叫一聲,奮不顧身的向無定飛鑽奔去,淚珠紛灑。
  監視她的六名長勇土,齊齊沉喝一聲,自四方向中堵截,六柄鋒利的朴刀,閃閃生寒!
  這姚弱的金昭,驀然嬌叱一聲,靈巧的一個盤旋,已閃出六柄朴刀之外!
  六名長勇士大喝一聲。刀光暴卷,又將金昭去路封死!
  金昭窕窈的身軀一伏,雙手一伸,扣住一名長豪士右腕,用力一扯一扔,將這名大漢摔倒於地!
  兩柄朴刀霍然劈落,金昭一聲不響,然拉步倒旋,雙腿起處,又掃倒兩人!
  正在這時,一個冷厲的嗓音宛似破鈸般響起道:“小妮子,不要得了便宜賣乖,你著再不停手,本旗主就要落個以大欺小之名了!”
  金昭暗中一凜,大眼睛一飄,已發現那站在兩丈之外,滿面冷酷的啟言者黑煞手仇雲!
  她猶豫了片刻,尚未決定是否再繼續衝過去,六名灰衣大漢又再度圍持四周,虎視眈眈的監視著!
  金昭急得眼眶中淚光盈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是決然無法闖過面前重重阻礙的,但她心中卻又為奶奶的傷勢憂慮不已,根不得卻匆卉到奶奶的!迸。
  黑煞手仇雲一揮手,道:“聶棟,你去照顧這小妮子!”
  飛雷聶棟躬身答應。龍行虎步的來到金昭面前,威猛的面孔一板,沉聲道:“小泵娘,你也有兩手,但卻並不怎麼高明,別再出些歪主意,否則就要對你不起了!”
  金昭委曲的一眨眼,兩顆淚珠奪眶而出,她嗚咽著道:“好!你們以眾凌寡,罔顧江湖道義看吧,婆婆一定會生擒江青,你們任何一人都不能逃出……我會親手替婆婆報仇的……”
  飛雷聶棟面色一沉,正待啟口教訓她一番,卻又輕輕搖頭,硬將要出口的話咽回,移首望向鬥場。
  而鬥場上
  江青身上的火雲衣閃泛出一片隱約的紅色光彩,惹眼至極。他輕撫著手中的金龍奪,緩緩向前踏進三步。目光護注無定飛環,冷冷的道:“李琰玉,邪神的蓋世奇學,你見識了吧?”
  無定飛環李琰玉急劇的咳嗽兩聲,雙目怨毒的瞪視著江青,她竭力平靜著自己波動不已的真氣,使自已浮燥的心神安定下來,無定飛環十分清楚,若在這時魯莽從事,冊石可懼造成麻生的近怯。
  她悄然一瞥不遠處已力虛步浮,危在旦夕的飛索專諸,又焦急的搜尋著她的外孫女金昭,直到看到了金昭,她才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
  江青有些不耐的道:“李琰玉,我已放你一次。故而給你喘息之,現在,若你願意化解前怨,江某可代做主張,由你領著飛索專諸全立及那女孩子去,今仇舊恨,雙方永不再提…”
  無定飛鑽驀然慘厲的長笑起來,用手一指遍地體,大叫道:“去?就這麼去?雙飛島煙霞山莊的命脈已然斷送於此,三絕掌後人俱皆橫命,這些血淋淋的仇恨就如此輕描淡寫的一筆勾消了嗎?江青啊,江青,你想得太天真了,你想得太玄妙了……”
  江青嘴角一撇,冷然道:“李琰玉,你如今已近九旬,一佰人活這麼大年紀也不太容易,我看,你還是保留殘生,以待善終較隹,否則,以你風燭之年,便是爭名奪利,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無定飛環全身一陣痙攣,她暴怒的叫道:“住口!老身還用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前來教訓不成?來吧,小輩,今夜你我必得有一人開世界……”
  她說到後句,語氣之中,透出無比的陰森與獰厲。顯然她是準備孤注一擲了!
  江青早已暗中戒備,夷然不懼的道:“那麼。你是要至死方休?”
  無定飛環陰陰的道:“不用廢話,江青,假如老身不在紫花之戰前突然患了哮喘症無法前往,假如今夜沒有長匪類幫兇於你,只怕你不會有這麼多說話的時間了……”
  江青豁然笑道:“李琰玉,江某便要你看看江某是否須籍他人之力克制於你!”
  無定飛環李琰玉忽然仰首向天,大叫道:“落雪吧,響雷吧,人世之間的仇恨要在此刻匯集了啊!”
  叫聲中,她形如瘋狂般猛衝上前,幾乎毫無停息的劈出三十三杖!
  江青身形暴閃中,斷然沉喝:“至尊為吾!”
  仿彷黑沉的天空驀而映起一道強烈的閃電,厲嘯聲魂動魄的響起,耀目的金光,幾乎充斥天地宇宙,是那麼博大無際,龍形的奪影做著極度的迴旋劈閃,至強至剛的壓力猛然籠罩四周!
  浩蕩的光輝綿廷於永桓,千古天地連衡於忽起的紅影中,閃灼、繽紛、縱橫、擴展,終至一切都歸向於魔!。
  無定飛環由心底懼了,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奇絕之技,乃是由一個“人”所創造,由另一個“人”所發揮!
  在剎那之間,她斷腸般尖叫一聲,手中的葛藤杖驀然挾著萬鈞之力飛射敵人,而在杖出手的同時,一圈圈宛如皓月也似的弧扁也隨著冉冉升起,彷彿天空中忽然又現出無數渾圓的月亮,悠悠的,沉重的圍向江青!
  任何一個人,自第一眼看到這成串成片的弧扁,便會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這不似是一種暗器,這像是一只只、一雙雙幽靈的眼睛,充滿了煞氣,充滿了死亡的氣息,生冷而迷幻!
  長一梟急惶的語聲忽自遠處轉來:“小心,這是無定飛環!”
  於是
  金芒似怒嘯的海浪,波波湧起,掩蓋所有,勁風似九天之上降落的冰雹,橫掃萬物,嗡然的顫抖中,灰色的葛藤杖有如朽爛的枯木,粉飛散碎,一大半的圓形弧扁折落毀損,但是,仍有一小都份皓月也似的圓弧,卻似惡魔的瞳仁般,竟然穿透了這威浩無雙的罡氣,忽然神速至極的向江青飛射而去!
  像煞燦閃絢麗,呼風喚雨的真龍驕健騰挪,在江青的身側四周盤繞遊動,圓形的弧扁浮沉上下,若有靈性般去而復回,終於,冷電迸濺中,一切歸向靜寂,半聲愕厲的尖叫繚繞夜空,無定飛環雙手蕩然,在她傾力施展“無定飛環”之後,於金光狂瀾之中,被震飛兩丈之外她這時的感覺,宛如在六十年前被邪神厲勿邪擊落陰陽崖下一樣!絕望而恐怖。
  另一聲悲痛的嬌號起自一側,那弱的金昭滿面淚痕的向場中奔來,形態瘋狂,雙臂高舉。
  飛雷聶棟厲叱一聲,攸然掠身向前,抖掌就待攻出黑煞手仇雲斷然喝道:“讓她去!”
  金昭號啕著奔到無定飛環身前,這時的情景,幾乎令她驚恐到欲痴欲絕的地步那冰冷而生硬的銀色面具碎裂成兩半,露出一張疤痕斑斑,恐布猙獰的面孔來,那疤痕是如此紅嫩,又是如此鮮豔,似蚯蚓般布滿臉上,殷赤的血縱流五官,一雙眸子泛著死魚也似的黯淡光彩,除此之外,無定飛環的全身上下,更有著一道道深刻的傷口,血肉模糊翻卷,腸流骨現!
  金昭麻木似的痴立於地,混身籟籟而戰,她不敢相信,面前這形如厲鬼也似的人,就是日常對她呵護備至,慈祥和藹的奶奶……
  一聲低弱如遊絲似的聲音,出自無定飛環的口中:“昭……兒……昭……兒……你……
  你怕……婆婆了……麼?”
  金昭恍如暴雷殛頂,“哇”的一聲伏倒在無定飛環身上,泣不成聲。
  此刻
  數條人影飛向江青,而江青正默然卓立,左肩右脅,赫然切入兩枚鋒利無匹,泛著森冷光芒的圓形鋼環!
  當先奔到的絕斧客陸海見狀之下,呼道:。
  “江大俠,你受傷了?”
  黑煞手仇雲亦駭然道:“不好,銅環切入太深……”
  江青緩緩一笑,神色淡然,好似這鋒利的鋼環,並非切入他的錢內一樣。
  海天星紀雷慌忙欲待上前扶持,江青卻微一搖頭,道:“謝謝各位關注之倩,這兩枚鋼環尚要不了在下一命,嗯!那無定飛環在這六十年間,功力又有大進境,在下判斷錯誤,以為在那“大尊奪法”最後一招之浩瀚無匹的威力之下,足可破解對方之最後絕技“無定飛環”,但是,嗯,就在這判斷稍有失誤之中,雖破去她所有的飛環,卻依舊吃其中兩枚擊中,在下二次出山以來,這尚是首次在正面對敵時受傷呢………”
  海天星紀雷見江青侃侃而談,眉頭都不皺一下,他卻有些擔憂的回頭望了尚在激鬥中的長一梟一眼,低聲道:“江大俠,依本旗主看來,江大俠還是坐下休想片刻為佳……”
  江青一笑道:“無妨,這兩枚飛環,切入肩頭的深約寸許,幸而在下已避過主筋,僅是皮肉之傷而已,脅下這一枚亦被在下以肋骨間的軔膜夾住,未曾傷及內腑,紀旗主,邪神的功夫還不壞吧?”
  海天星杞雷廳得咋舌之下,卻又哭笑不得,他想不到江青功力之深,竟達到能以骨骼關節卻敵的地步,更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之下,對方尚有心情說笑哩。
  黑煞手仇雲趕忙招過一個背藥囊的長護士,便待動手為江青治傷。
  江青低聲道:“稍待片刻吧,仇旗主,在下尚有幾句話與無定飛環告別,再晚。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說著,舉步緩緩向無定飛環躺著的方向行去。
  這時,金昭正在哀哀的哭泣不已,其聲悲慟,有若杜鵑啼血………
  無定飛環艱辛的撫摸著金昭的秀髮,斷續的道:“昭……兒…奶奶要…去了……欸……
  奶奶就……就只舍……舍不下你……奶奶這一生……未曾好好照顧……於你……這是……奶奶最……大的憾事……”
  金昭抽泣著道:“不,奶奶……你老人家別……這麼說……”
  無定飛環遲滯的眸子一轉,又道:“昭…兒……奶奶去後……你……好生擇人而事……
  不…不要……在江湖上闖……奶奶……闖盪一生…結果如……何……你已親目見到……奶奶之仇……千萬不……要報還……邪神……的武功……欸……奶奶……終於……不如他……切記……切記…………”
  此刻,江青已來至無定飛環身邊,在眼神瞥及對方那可怖的面孔時,亦不由背心一涼,但是,他仍然不動聲色的緩緩道:“李琰玉。抱歉之至,這是你逼得在下不得不如此做,現在,你有話要在下帶交義父他老人家麼?”
  無定飛環艱辛的將目光移注江青,喘了一大口氣,孱弱的道:“好……告訴……厲勿邪……這筆……血債……老身……在陰司地府……等他前來……結清。”
  江青忽然又問:“李琰玉,想江某最後再問你一句,不論今昔,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你是否真的愛過江某義父?”
  無定飛環雙眸中倏射異彩,語聲竟奇異的轉為清朗:“問得好……小輩,老身的確愛過他…呵…在這種光景,這般年歲,談到男女之情,可嫌太晚……也太遲了麼?”
  江青嘴角一陣痙攣,默默無語。
  無定飛環驀然身軀一顫,狂笑道:“遲了…遲…遲了……”
  一大口鮮血,自她口中猛射而出,笑聲乾澀,終於低沉,而至轉向寂靜。
  於是,金昭的哀哀哭泣,又在江青的長嘆中傳來,是這昔年的武林煞星的唯一輓歌是是如此的淒涼而單調……
  那邊
碩果僅存的飛索專諸全立驀而慘厲的高叫道:“滅寂了,先人的九飛索,現你最後的神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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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雙飛俱落

  飛索專諸淒厲的語聲尚未停息,在揮舞閃縮的引龍索光影之下,又倏而射出另一條彩色繽紛,絢爛煇耀的光帶,帶端頂一個布滿利剌的銀珠,銳嘯如鬼號般破空而起!
  這條彩帶,乃是昔年的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為柱護身救命之寶 “九飛索”,也是全為柱不到瀕臨絕境之時,決然不肯使出的利器,自然,飛索專諸於此刻將它使出,已足以證明其情勢之惡劣達於何種地步!
  長離一梟驟然掠後數尺,冷冷一哼道:“至止,困獸之鬥,何濟於事!”
  。身形暴閃中,七旋斬之絕學“波來波去”“漩浪如山”“怒濤並回”且倏而展出,雙腿迅捷的連環飛起,急點敵人下腹之“堅絡三焦”要穴,攻勢犀利無比!
  飛索專諸全立大口喘息者,左右盤旋封拆對方的攻勢,雙手中的引龍、九飛二索上下翻掠:縱橫如電,閃閃寒光挾在一片索影之中,有如無數雙毒蛇的眼睛!
  在電光石火般的相互交擊中,二人又快速的互攻了十六招,飛索專諸非但未能扳回頹勢,卻更形狼狽的被逼出八步之外。
  立於一隅的江青,這時緩緩將肩頭上的一枝鋒利飛環拔出,鮮血流溢中,又自懷中摸出金創藥自行敷抹,面色沉凝的注視看場中的戰況,神態絲毫不變。
  來至傍側的黑煞手仇雲低聲道:“江大俠,且由本旗主代勞……”
  江青微笑看搖了搖頭,又輕輕將脅下那枚飛環以兩指拈出,再度抹上金創難,目光一轉,沉靜的道:“仇旗主,無定飛環無論如何,乃是武林中一代宗師身份,她的遺體,倘請諭令妥於照護,莫使受殘……”
  黑煞手仇雲回頭望瞭望仍然伏在無定飛環身上慟哭的金昭,嘆息點頭道:“這個自然,江大俠但請放心,無定飛環橫行江湖一生,老來卻落得如此下場,確是令人惋藉。”
  江青沒有說話,雙目半閉,半晌,始悠悠的道:“在下雖曾出言欲置其死地,但卻一再點醒她莫逼便在下挺而走絕,奈何她非但不肯稍做絲毫退步,反倒緊緊相迫,事情演變至今,固為在下心中所料,但是,卻未免悲慘了一點……”
  黑煞手仇雲環目一瞥站在前面的海天星杞雷、絕斧客陸海二人,輕喟道:“江大俠,江湖悲劇,原就層出不窮,可笑的是人們卻不知醒悟,仍然在繼續製造悲劇,你看,飛索專諸目前分明大勢已去,非但不肯罷手言和,更且依舊在與島主負隅頑抗,其實憑他一己之力,又能有什麼作為呢?到頭來還不是與無定飛環一樣的結局?”
  江青悚然一凜,道:“不錯,只是飛索專諸今番一敗塗地,恐怕他決不會就此言和,縱然他不願目前戰死,形勢也逼他不得不如此了。”
  黑煞手仇雲慮的道:“江大俠,請恕本旗主直言,若飛索專諸戰死,則其女全玲玲日後必受非議,不論江大俠與本島諸人如何為其擔當,在一個少女的心靈來說,總是一件極大負荷,江大俠若衷心喜悅此女,則應為此女做長久打算,本旗主言雖冒昧,尚祈江大俠萬莫見怪。”
  江青全身一顫,連連頷首道:“仇旗主言正是實情,在下險些為全玲玲鑄成大錯,仇旗主,謝謝你愛護在下的一片苦心……”
  黑煞手仇雲外表雖然粗獷冷酷,其實卻是一個甚為知理明義的江湖豪難,他在這場血雨腥風的慘厲殺伐中,早已注意到情勢的演變及其可能的後果,是而,為了自己島主愛護之人,也為了他本身對江青的欽佩,才說出適纔那一番本不應該自他口中說出的話來。
  這時,江青忽然左右掃視,口中驚惶的道:“奇怪,全姑娘到那裡去了?適纔好像還在咐近……”黑煞手仇雲跟四處尋視,陡然一驚道:“不好,全姑娘正向島主與飛索專諸拚鬥之處移近,她好似身軀十分孱弱……”
  江青急忙循聲看去,果然發現在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較手的左側,有一條瘦削而嬌弱的身影,正在艱辛的向前靠近,他只要看一眼已經夠了,那正是適纔尚僕臥地上的全玲玲!
  此刻,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二人的拚鬥,已到了最後的生死關頭,彼此間的招式無不狠辣異常,出手盡是專攻對方的要害重穴,毫不留情,狂飆厲勁,四散洋溢,若非功力絕佳的武林高手,根本連要接近都屬多想,全玲玲一身所學固然不弱,但在此際貿然前往,卻無異是自尋絕路!
  江青神色之間,已隨全玲玲的移動而突然大變,他不自覺的踏出一步,剛想出聲召喚,又迅即閉緊嘴巴。因為他十分清楚,在目前情形之下,若萬一因自己的高呼而驚助了激戰中的兩人,那不是一件兒戲之事,高手較鬥,最怕的便是分心傍,何況更有那不顧己身安危,移身靠近的全玲玲呢!
  “玲玲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心靈上的創痛早已使她承受不住,難怪她如此孱弱萎頓,可是,現在她泊近這場慘厲的激鬥邊緣,卻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江青在腦中急快的思付,終於,他恍然大悟,這原因簡單極了,現在,飛索專諸不是已陷於困境了麼?而且,不用多久,他便會敗在長離一梟手中,而這失敗不僅是名聲的斷送,更將是生命的終結!全玲玲乃是飛索這專的嫡親女兒,雖然飛索專諸已對她恩盡義絕,但是,她怎能眼睜睜的看她父親走向死亡之路而不顧呢?
  以極輕的身法,江青滿額冷汗的向全玲玲盡速掩進,他不能驚動眼前三人中的任何一個,因為他知道,只要有一絲差池,便極可能帶來終生遺憾!
  黑煞手仇雲亦緊張的注視各人的動靜,口中尚呢喃自語:“欸,欸,這女娃兒太傻了,太傻了,如此冒險,於事何補?……”
  江青隔全玲玲約有五丈之遙,這五丈距離,在他來說,原可一躍而至,但他為了慎重起見,卻不敢如此做,只有放輕腳步,小心向全玲玲掩近,這區區的五丈,是這般接近,卻又何其遙遠啊!
  這時,全玲玲離飛索專諸與長離一梟二人,只有尋丈左右了。
  驀地 長離一梟大叫一聲,連環猛擊中,身形暴閃,轉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立時有如夜空的銀河突崩,群星繽紛隕落,無盡無絕,漫天縱橫的掌勢,腿影,肘山,指風,沒有任何一絲間隙的綿綿而到!
  這正是他苦練而成的絕技 “七旋合斬”!
  飛索專諸聲嘶力竭的狂吼連連,半步不退,“九飛索”“引龍索”宛似兩條瀕臨死境的毒蛇,瘋狂而兇猛的揮舞伸縮,帶利刺的銀球上下翻飛,鋼環與尖堆左右交織,布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光網!
  長離一梟豁然長笑如雷,身形似鬼魅般在敵人身側抉速閃掠,一個急旋中,厲聲叫道:
  “全立,閣下生死之時已到!”。
  “到”字尚未說完,他那身飄拂的儒衫已倏而暴漲,真氣彌彌,身軀彷彿怒海中的漩渦,帶起一陣驚魂動魂的剌耳厲嘯,掌影腿勢,有如自長空,自虛無,自四面八方疾撲而至的魔手,不容喘息,不容思量,不分先後的向飛索專諸溜瀉而到。
  招式之繁密,變化之複雜,勁力之充斥,幾乎已不是在一個“人”的天賦下所能發出的!
  “七旋斬”的八個招術,這時已被長離一梟在剎那間一氣使出,亦即是說,這名震天下的絕技,已在同時出現,本就厲烈勁猛的威力在鬥然間又增加了八倍!
  這時 江青知道已不能再有任何遲疑,猝然閃進中,引吭大叫:“衛前輩,手下留情!”
  接在他的語尾之後,全玲玲的一陣慘厲悲呼已經出口,她雖然疾衝而上,似圖將自己的身軀攔在飛索專諸身前!
  此刻,銀芒突閃,有若一棵拖若曳尾的流星,發出一片嘶裂空氣的尖響,神速之極的飛射向長離一梟!另一條索影如蛇般倏然舒卷,卻反掃向不顧一切的全玲玲!
  而同時,江青的手指亦恰好觸及全玲玲的衣衫!
  鎊人的動作之快,宛如電光石火,幾乎沒有任何間隙,一陣布帛的裂碎聲已加雜在沉悶的掌擊,和痛苦的哼嗥聲中響起,自然,尚有血光迸濺,彷彿一聲巨雷平地而起,盪心懾神,卻又在剎那間歸向寂靜。長離一梟所儒衫,自襟以下,破裂兩尺,血漬殷然,他冷冷卓立,嘴角那抹深刻而冷酷的微笑,依舊古怪的浮現,飛索專諸卻已橫臥地上,口中鮮血如泉水般向外狂噴不已,全身亦在抽搐不停;他在手中”九飛索”以一招“碎玉殘金”的煞出手後,連中了敵人三腿九掌,這還是說;長離一梟在最後關頭,收回了劈向對方天靈的一掌!
  否則,此刻全立縱有十條性命,也得屍橫就地!
  江青面孔毫無表情的立於一隅,懷中抱血跡斑班,面色慘白的全玲玲,而江青左臂之上,尚赫然插那條“引龍索”的尖錐!
  原來,在他抓到全玲玲的衣衫之際,飛索專諸的“引龍索”亦恰好來到全玲玲身前,全玲玲亳無防備,加以又在一股衝力之下,如何能躲避得開?江青急惶中已顧不得其他,用力將全玲玲向後扯回,同時以左臂硬迎向那條卷射而至的引龍索,於是,他雖然將全玲玲自鬼門關上救回,全玲玲的右臂卻仍被引能索的鋒利鋼環擦過,而江青硬行迎上的左臂,亦吃引龍索索尾的尖錐插入!
  以江青的一身功力來說,飛索專諸是斷斷無法傷他分毫的,但是,時間是如此迫急,距離又是如此接近,更何況再加上全玲玲的安危,江青本身受傷後的牽制,都是促成他再次負創的原因。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做得很對,老夫幾乎忘記全立尚有一個女兒與你相愛,嗯,懸崖勒馬,好險,好險!”
  江青輕輕籲了口氣,道:“衛前輩,全立尚有救麼?”
  長離一梟大步行前,雙掌在飛索專諸全身飛快的拍打了一遍,又在他喉結處緩緩一點,頓將全立口中狂噴不已的鮮血止住,長離一梟仔細一按對方脈搏,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全立這老小子命還長,至於他吐血的原因,除了內腑受震甚鉅,血氣翻湧之外,又在胸前挨了老夫一掌,不過,這一掌老夫只不過用了三分力道而已,若非你出口提醒,全立此刻恐怕早已到了無之境了。”
  江青歉然道:“衛前輩,也就是因為在下出聲招呼,才使前輩行動猶豫,被全立出手的九末索所傷。”
  長離一梟笑道:“無妨,老夫雖早且料到這老小子有此一,但卻不想來勢竟如此之快,呵呵,這九飛索來得雖快,老夫的閃挪之技卻也不慢哩!”
  說,他又自懷內摸出三粒朱紅色的藥丸,為全立塞入口中,緩緩站起,輕鬆的道:“全立這心性委實過於狠毒,他的親生女兒拚命撲來,為的是替他一死,卻不料他非但絲毫無動於衷,反想趁機將其生女置於死地,小兄弟、若非為你,這人,必不能容其活命。”
  江青沉重的嘆息,道:“衛前輩,在下的苦衷,前輩想能知悉……”
  長離一梟微微頷首,無比關注的道:“小兄弟,你左臂上的玩意,插得深麼?”
  江青用力一抖,已將那枚連在引龍索上的尖銳利錐拋出,利錐上血跡殷然一片,襯在瑩白的雪地上,更覺刺眼。
  他低沉的道:“還好,只是肌膚之傷,衛前輩,這次為了在下,又勞使前輩及貴島諸君大舉出動,長途奔波,更蒙受傷亡,實令在下於心難安,前輩及貴島各位這似海深恩,怕在下今生今世也難以報還了……”
  長離一梟連連擺手,搖頭道:“罷了,罷了。小兄弟,你這算什麼話?老夫對你,實有緣份,今昔以來,俊彥英豪,老夫見得太多了,但卻沒有一個能如你這般與老夫的習性投合,老夫喜你極深,宛如待老夫自己親弟子姪,為了你,這此許小事算得什麼?更何況,煙霞山莊早已與長離島誓不兩立了……”
  江青感動的垂下頭來,眼眶微微濕潤,他又將懷中的全玲玲抱緊了一點,懷中的人兒雙目緊閉,全身正在輕輕顫抖……
  她的身驟,已被江青以火雲衣的披風裹住,江青知道,全玲玲受傷不重,僅是右青的肌膚被那引龍索鋼環割裂而已。
  長離一梟慈祥的笑道:“小兄弟,咱們稍停再談,現在,老夫可以到你的隱居之處休憩片刻麼?也好順便為全姑娘治傷敷藥。”
  江青面孔微熱,頷首道:“自然,還有貴島各位兄台,亦請一併光臨……”
  長離一梟呵呵笑道:“本島此次出動人數,上上下下,約近四百餘名,一起進去,怕你那幾間香噴噴的小房子容納不下哩!”
  江青臉龐又是一紅,低聲道:“那麼,只有請前輩與貴島各旗主要入內暫息了。”
  長離一梟大笑點頭,目光一轉,已看見海天星紀雷、黑煞手仇雲、絕斧客陸海等人俱皆肅手立於身傍。
  四處,身灰衣的長離豪士們,正在匆匆來去,一面檢點傷亡,收拾戰場,一面在為己方負傷夥伴治傷包紮,空氣中是安詳而靜謐的。
  長離一梟喟然道:“東海常起漫天波濤,但在瞬息後又靜如止水,今夜的血戰何其凌厲,然而在天亮時,卻又似煙消雲散,了無痕跡,人生在世,任你如何叱吒風雲,到頭來卻仍是一場空幻虛無。”江青深具同感的注視周遭,沉默片刻,忽道:“衛前輩,請前輩訓令,將對方之銀衫青輪萬兆揚及百步彎月傅泉二人抬入在下陋居中代為療傷如何?”
  長離一梟頷首道:“此二人雖然助紂為虐,但心術尚正,可以容其生存,小兄弟,你卻別忘了,你還有兩位階下之囚呢。”
  江青抬頭一看,發覺那玉哪吒金羽,正與雙目紅腫的金昭站於一處,吸鯨客魏儒正在向二人說話,一傍同挺立六名灰衣大漢。
  這時,長離一梟又回頭道:“仇旗主,吩咐本島各旗所屬,盡速檢點傷亡,掩埋死者,但本島各掌職兄弟如有戰死的,卻須帶回火化,將骨灰存入大英堂奉祭,對方之全立、萬兆揚、傅泉等人,與那一對青年男女,則一併帶到江大俠居處侯審,事情辦妥後,招集各旗首要,稟報此戰結果。”
  黑煞手仇雲恭聲應諾,急步傳令去了,長離一梟又向絕斧客陸海道:“陸旗主,請傳諭埋伏山頂之焦副旗主收兵至此會合。”
  絕斧客陸海肅容答應,亦轉身自去,江青微微一笑,領先向自己留居之處行去。
  進門之後,長離一梟輕輕伸個懶腰,笑道:“呵呵好暖和,小兄弟,真是有此居室,仙宮不換哩!”
  江青赧然道:“陋居狹小,怕前輩委曲了。”
  說,各人已來到那生看炭火的房間,長離一裊左右一看,嘖嘖誼道:“佈置清雅脫俗,不帶煙火之氣,嗯,倘有那麼一絲兒淡淡的芬芳,小兄弟,你可真懂得生活之道。”
  江青聞言笑笑,告罪了一聲,將全玲玲抱入內室之中,取出自己特別配製的金創藥,小心為心上人倒水洗淨臂下切口,又仔細敷藥包紮妥當,然後,輕輕將全玲玲,安置床上,再為她蓋上錦被,默默停留了片刻,正待轉身行出︱︱“江……”一聲裊繞而低迷的呼喚,悠悠自身後傳來。
  江青停止腳步,回過頭來,發現全玲玲那以美麗的大眼睛已經睜開,而且正無力的凝視自己。
  他悄然伏在全玲玲身前,攪愛的道:“玲玲,你醒了?傷口痛嗎?”
  “江,你恨我麼?”
  江青知道全玲玲是指的什麼,他苦笑道:“不,你如此孝敬令尊是對的,但是,你可以先告訴我,由我去設法停息令尊與衛前輩之戰,你不該以自己萎頓的身軀,去阻擋這場拼鬥,因為這是沒有絲毫效果的,在衛前輩與令尊這般高手拚鬥之下,以你的一身所學,又能做些什麼呢?除了自受損傷之外,玲玲,若你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玲玲,你可會為我想一想麼?”。
  全玲玲中中的啜泣起來,蒼白冰冷的面頰上,有若一絲病態的紅暈。
  江青伸手輕輕撫摸她那一頭如緞帑也似的秀髮,低沉的道:“玲玲,別哭,我或者言詞之中過於嚴厲,但我是為了你好,你應該珍惜你自己,別忘了,我……愛你。”
  全玲玲全身顫抖,啜泣道:“江……你太好了……江……原諒我……我險些……永生不能見你……”
  江青俯身下去,輕柔的吻全玲玲冷膩的面頰,細聲道:“玲玲,只要你知道我對你如何,已經很夠了,以後,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
  全玲玲仰起麵孔,任由江青吻,半晌,始悄聲道:“江,我父親?”
  江青悠然道:“令尊受傷不輕,但無生命危險,大約調息一個時期即可痊癒,玲玲,令尊險些要了你這條小命哩。”
  全玲玲面色黯然,淒涼的道:“江,父親大概永遠也不會認我這個女兒了,煙霞山莊的威望亦已隕滅,往昔的情景,今後將只是一場無痕的夢 江青托起全玲玲的下頷,堅定的道:“玲玲,別去想這麼多,仇恨固然似烙印般難以忘懷,但只要有誠心,總能將它抹去的,煙霞山莊的衰落,你也深知有其根本上的原因存在,世上的事情,往往是難以盡善盡美的,而且,又有多少能一直保持現狀,永道不泯的呢!”
  沉默了一陣,全玲玲幽幽的道:“如今,我只有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江青迅速拉住全玲玲的雙手,堅定的道:“不,還有我!”
  全玲玲淒然道:“是的,但我怕……”
  江青誠摯的道:“玲玲,不要對我們的情感懷疑,我們彼此間不會有變的,假如你曾注意過,可還記得我在他們面前所說的話?”
  全玲玲全身一震,激動的道:“江,你是說,你……娶我?”
  江青肯定的點頭,再點頭。
  全玲玲淚如泉湧,深深埋首在江青懷內,世上有什麼比男女之情更甜蜜的?又有什麼比愛的果實更香醇的?
  半晌 全玲玲忽然抬起螓首,目光瞥處,驚懼的道:“青哥,你……你受傷了?”
  江青淡然一笑,道:“不重,肩頭肋下,是令師奶無定飛環的傑作,左臂上這一記,是令尊大人的賜與,小妮子也算是你的賜與呢。”
  全玲玲惶恐的道:“原諒我,青青,原諒我……”
  江青輕輕拍了拍心上人肩頭,笑道:。
  “真是個傻丫頭,我怎會怪你呢?事實上為了無定飛環之死,我還覺得對你深深抱憾……”
  全玲玲雙目微閉,低回的道:“青,這也不能怪你,師奶……師奶也太逼人了……”
  江青又吻了全玲玲一下,正待說話,室外已傳來長離一裊清朗而優雅的話聲:“我說小兄弟,客來之下,你卻與心上人躲在屋裡卿卿我我,連茶水也不招待一杯,真是怠慢之至,該打,該打。”
  江青啞然失笑,匆匆起身,低語道:“玲玲,你先躺休息一下,我出去陪陪衛老前輩,這位武林霸主真是難於侍侯呢!”
  全玲玲眨了砭眼,悄聲道:“衛島主平素冷面辣心,不苟言笑,怎麼對你卻如此隨和呢?”
  江青笑道:“緣份。”
  說,又親了全玲玲額角一次,飛快的掠出室外。
  在升炭火的房間內,長離一梟正大馬金刀的坐耆,海天星紀雷則肅手立於一傍。
  長離一梟一見江青,呲牙笑道:“小兄弟,若老夫不點化點化你,就不知道要坐冷板凳坐到什麼時侯了,呵呵,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
  江青有些尷尬的笑,長離一梟已親自起身過來,在海天星杞雷手中接過金創藥及一卷裹布,仔細為江青上藥理傷,邊和藹的道:“小兄弟,這傷口雖忿未曾傷及骨骼,但也極為不仁,本島特製之金創難,可在七日內使其收口,半月左右痊癒如初,欸!為了男女之間那個情字,多少青年人故出可歌可嘆之事啊……”
  江青抿抿嘴唇,望長離一梟那雙白哲的手掌,這雙震慴江湖的手掌,不但細白修長。其中更包含了一股說不出的慈愛。
  “衛前輩,前輩上次迴轉東海之後,是否已將那撥紫巾海盜殲滅?”江青低聲問道。
  “自然,在本島各勇士的同心協力之下,再加上嫻熟的海戰經驗,那撥紫巾海盜已大大的鍛羽而逃,不過,也經過了一晝夜的往返衝殺,戰況激烈得很,這撥絮巾海盜中,倒有幾個人才。”
  長離一梟笑將長離島與紫巾海盜之間的爭紛殺伐簡述了一遍,又輕鬆的道:“事情解決之後,老夫便急前來尋你,但那時你卻不在杭州戰府之中,難紀旗主親往拜謁紅面韋陀戰兄之後,始知你已外出尋覓那位夏姑娘去了。老夫焦慮之下,一面急令本島所屬眼線傾力追查你的行蹤,一面遣人嚴密監視雙飛島煙霞山莊動靜,正在毫無消息的情形之下,卻忽然接到了雙飛島向此處大舉行動的報告,老夫心知有異,因為,如今江湖上的角色,除了你火雲邪者之外,怕尚找不出幾個人值得煙霞山莊方面如此尊重其事,大張旗鼓,所以,老夫才一得訊,便迅速調派所屬六旗星夜集中此地,預做布署。老夫知道道是一次冒險,若萬一煙霞山莊方面的目標不是你,那麼,不但白白勞師功眾,而且更要預防一場血戰,這就不大合算了。不過,老夫又細細推斷,煙霞山莊仇家雖有,卻對小兄弟你最為切齒,他們忽然傾巢而出,不是為你又是為誰呢?因此,老夫也與他個來個相對的傾巢而出,但是,本島行動雖然快捷,卻比他們慢了一步,幸而時猶未晚,否則,老夫可要寢食難安了……”
  江青感激逾恆的道:“只是,衛前輩,貴島諸君的雲天高義,在下實在終生難償了……
  長離一梟此刻已為江青包紮妥當,他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這句話已說了兩遍,老夫涵養雖深,如你再說,可也要生氣了,士為知己者死,何況你我?”
  江青深深的看了長離一梟一眼。這一眼中,所蘊育的真摯與感激,已超過了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長離一梟心領的頷首微笑,淡淡的道:“寒夜客來茶當酒。”
  江青恍然,抱歉的道:“何庸以茶當酒?在下尚存有上好花彫一壇,正可與前輩及各位旗主淺酌夜話,不過,若有怠慢之處,還要諸前輩諒宥呢。”
  長離一梟笑道:“豈敢,最好再來點下酒小菜。”
  江青匆匆行出,回頭一哂道:“長鋏歸來兮。食無魚,長鋏歸來兮,食無肉。”
  長離一梟呵呵大矣道:“好個火雲邪者,竟以古人詞句,譬喻老夫得寸進尺,該罰,該罰。”
  片刻之後,江青捧一壇拍去泥封的美酒而回,又將晚膳時未曾動用之數色菜餚擺好,肅手讓客。
  長離一梟面桌坐下,沉聲道:“紀旗主,一傍落坐。”
  海天星紀雷恭謹的坐在下首,江青已為二人斟上美酒,長離一梟挾了一筷子菜,邊嚼邊贊:“嗯,嗯,好手法,好手法,小兄弟,是全姑娘親手烹調的吧?”
  江青笑應是,長離一梟又大口喝了一杯酒,點頭道:“菜是佳肴,酒為醇品,只是稍微冷了點。”
  江青急忙欲端去溫熱,長離一梟又豁然大笑道:“罷了,小兄弟,將就一些,雖然菜涼酒冷,但由你親手端整,食飲下肚,卻暖在心頭呢!”
  海天星紀雷在一傍驚異而羨幕的望江青,自他跟隨長離一梟數十年來,所看到的盡是這位一方霸主冷酷而森嚴的一面;那和藹可親,談笑風生的舉止,卻只有在江青面前才會顯露,海天星這時才深深體會到,真切情感的流露,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而長離島上上下下任何一人,又有那一個不對他們島主所喜悅的人感到衷心的欽佩與愛戴呢?
  江青舉杯敬了二人,長離一梟忽道:“對了,小兄弟,夏蕙姑娘可曾尋獲?”
  一陣陰霾立時攏進在江青那軒昂的眉宇間,他悵然搖頭道:“天蒼蒼,地茫茫,在下實已心竭力疲,但我卻誓必要將她尋獲的。”
  長離一梟哦了一聲,沉思片刻,道:“小兄弟,你真心喜悅她麼?”
  江青堅定而有力的默默頷首。
  長離一梟又道:“她亦真心待你麼?”
  江青又做了相同的表示,長離一梟喝了一口酒,以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半晌,緩緩的道:“小兄弟,男女之惜,首在堅,次在諒,實則二而合一,你與夏姑娘既然彼此俱皆真誠相待,那麼,目前雖然她負氣出走,亦不可能會做出什麼傻中,百則,她能忍心棄你而去,也就談不上堅貞與互諒了。”
  江青低沉的道:“以前輩推斷,蕙妹如今會在何處?據在下偶而探尋結果,她似乎亦是向大渡口方向而來,可憐她衣衫單薄,又未攜帶盤纏……”
  長離一梟慰道:“心胸放開一點,小兄弟,不會有什麼意外的,老夫極為了解你此刻的心情與處境,你心中難過,老夫亦不會好受,老夫會盡一切力量,促成你們的姻緣,所謂你們,是指小兄弟夏蕙夏姑娘,還有,呵呵,還有雙飛仙子之一的全玲玲全姑娘。”
  江青如玉的面龐上倏而起了一片紅暈,他急忙幫為長離一梟斟酒來掩飾他的羞窘之態。
  長離一梟大刺刺的坐不動,等酒斟滿了,他才豪邁的大笑道:“此乃謝媒酒,老夫理應受下,無庸還禮。”
  江青尷尬的笑了一聲,尚未說話,室外卻傳來一陣恭謹的語聲:“怒浪旗旗主仇雲等求見。”
  長離一梟冷沉的道:“仇旗主,你與各旗首要都進來。”
  隨語聲,一陣步履聲響,黑煞手仇雲、絕斧客陸海、二閻羅尹生、生死一屠吉長光、雙面拘魂關絮等人,魚貫走入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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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心死黃河

  長離一梟微微一擺手道:“隨意落坐。”
  江青急忙親自為這些長離豪士搬置坐椅,各人趕緊謙讓的坐下,面孔上都有一片龐幸的光彩。
  長離一梟沉穩的道:“仇旗主,戰果如何?”
  黑煞手仇雲正襟危坐,肅容道:“稟島主,此次大戰,敵人可謂一舉覆滅,寸草不留,本島傷亡兄弟約在三十名左右,此外,旭陽旗關旗主內腹受有震傷,項副旗主內外傷亦有七處,好在全非致命,大約養息二十餘日,即可痊癒。海龍旗吉旗主與敵對擊時亦受內傷,六旗首要戰死者為刑堂紅旗護旗孫望、烈火旗副旗主焦九`刑堂執事四人…”
  長離一梟冷冷笑道:“再加上江大俠三處外傷,以及本島主一處浮傷,嗯,此次血戰,吾方傷亡亦是不輕。”
  他又問道:“怒浪旗副旗主魏儒何在?”
  黑煞手仇雲恭聲道:“本旗主交待魏副旗主整頓傷亡,清理戰場中,一待竣事,即與設伏山端之揚波旗副旗主巫西,安置兄弟歇息事宜之海龍旗副旗主朱言等至此謁見島主。”
  長一梟籲了口氣,迂緩的道:“天快亮了,曙光前,寒意更濃,來,大家乾一杯,驅驅寒氣。”
  江青早已自廚房中取來碗筷,眾人斟酒吃菜,意態輕鬆。二閻羅雙目瘀紅己經消褪不少,仍坐原處,雙面拘魂關絮`生死一屠吉長光二人,卻先入江青臥室中休憩暫息。
  長一梟微笑道:“各位,今日有一件事,吾等將永誌不忘。”
  鎊人齊齊抬頭注視這位武林中的一代梟雄,目光中有著徵詢的意味。
  長一梟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花彫,笑道:“本島主所指。並非是今日之戰;闖盪江湖,便免不了血雨腥風,刀頭詆血,這算不上什麼,今日值得榮幸的是,大名鼎鼎的火雲邪者江青,竟親自為吾等奔忙招待,各位,切記勿忘,此非恩,乃為情。”
  長六旗中。除了關、吉二位旗主因傷入室休憩外,其他四人霍然站起,八手舉杯,齊聲道:“江大俠,東海長六旗,謹向江大俠致最大敬意與謝意。”
  江青連忙站起,有些不安的道:“長雄風;震慴五嶽四海?在下略盡地主之誼,實在不成禮數,衛前輩與各位旗主如此抬舉,在下實感汗顏至極!”
  說罷,與四人將酒一口喝乾,這時,外面又傳來一個低沉的語聲:“怒浪旗副旗主魏儒求見。”
  長一梟笑道:“進來。”。
  滿身雪花的吸鯨客魏儒,與神色嚴峻的“冷閻羅”巫四、“摩月偷星”朱言三人大步進入。
  長一梟問道:“魏副旗主一切妥善了麼?”
  魏儒躬身道:“島主諭示,俱已如囑照辦,旭陽旗項副旗主及各傷者亦經送入馬車養息,敵方傷患,現在置於此屋外室,其他兩名青年男女,亦均候諭待審中。”
  長一梟問道:“那銀衫青輪萬兆揚及百步彎月何泉傷勢如何?”
  吸鯨客魏儒沉聲道:“萬兆揚內傷嚴重,心脈微弱,雖經本島主隨行大夫悉心醫洽,卻恐難以回生。傅泉傷勢稍好,不過,他四肢關節主筋俱已震傷,日後痊癒恐亦將終生成殘。”
  長一梟移眸望瞭望江青,江青神色痛惜,搖首無語。
  於是,長一梟斷然道:“本島此次隨行大夫三人,俱為醫術高手,傅諭三人會醫,以本島特製之“護丹”加上本島主搜得的一枝千年參王,供此二人服食。”
  黑煞手仇雲在一旁道:“稟島主,島主那枝千年參王得之不易,費盡心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對島主日後功用大,況且,本島特製之“護丹”亦珍貴,總共存餘不及十粒……”
  長一梟笑道:“無妨,千年參王雖然珍貴,本島主壽廷尚長,大約一二十年還用不上,“護丹”製煉不易,卻非不能,日後當可重新煉製,奇藥靈丹,本為治人之用,只要此人用非不宜,又何必去管他是敵抑友?”
  黑煞手仇雲不敢再說,住聲不語,長一梟又道:“還有,若飛索專諸全立有此須要,亦可同樣為其服食,現在去吧,順便將那一對青年男女帶入。”
  吸鯨客魏儒肅身退出,傅令下去了。江青望著魏儒高大的背影行出,緊咬著下唇,他十分清楚長一梟為何對這三個敵人如此寬大,這完全是為了他對這三個人寬大的原故,愛屋及鳥,這深沉的感情,又是多麼濃厚與真摯啊!
  外面,雪花飄飄,黑暗的天空,巳透出了一絲魚肚般的慘白。
  半晌……
  神色憔悴的玉哪吒金羽,面孔蒼白的金昭,在長一梟四大護衛中的二人:“飛雷”聶棟、“閃雷”邢錚的護持下進入室內,吸鯨客走在最前,向玉哪吒金羽道:“很悲憤,是麼?”
  玉哪吒金羽雙目一瞪,大聲道:“衛西,憑你一方霸主之尊,言詞之間,最好保留幾分氣度。”
  長一梟尚未說話,周遭的長豪士已自個個色變,勃然大怒,絕斧客陸海軋須一顫,暴躁的道:“小子住口,你還當你是什麼身份?你以為是在對誰說話?島主,本旗主請命用刑以懲。”
  說到後句,他回首躬身向著長一梟,長一梟淡淡一笑道:“罷了,乳臭未脫,亦知江湖寧折不屈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假如本島主所得訊息不錯,小子,你便是魔龍子謝志的首徒金羽,是麼?”
  玉哪吒金羽挺起胸道:“正是小爺。”
  長一梟又道:“那位姑娘乃無定飛環孫女金昭,對不?”
  金昭紅腫的大眼一眨,淚光瑩瑩的垂下頭去,長一梟緩緩說道:“金羽。你那一身武功不弱,但也不甚人,廢了你,不算糟蹋人才,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長一梟言談之間,雖然是那麼輕描淡寫,但已在無形中決定了金羽的死刑!於是,玉哪吒面色慘變,但卻倔強的道:“小爺雖為階下之囚,士可殺卻不可辱,衛西,你施展你一貫的辣手作風吧,看看小爺怕是不怕!”
  長一梟嘴角那抹冷酷的微笑又深了,悠悠的道:“好骨氣,但你卻尋錯了對象,不錯,你自比英雄,本島主便給你一英雄式的死法。”
  他說到這裡,回首一笑道:“本島所屬,有那一個願意陪著這位可畏的後生,來一次英雄式的決鬥?”
  黑煞手仇雲、絕斧客陸海、冷閻羅巫四等三人同時站起,一致要求出戰,長一梟冷冷笑道:“不用這麼多,一個人就夠了,別忘了這是英雄式的決鬥呢!”
  黑煞手仇雲大聲道:“島主,幫下令本旗主一會這位少年英豪。”
  絕斧客陸海亦急道:“稟島主,此事由本旗主為之最是恰當……”
  忽然一聲朗笑起處,江青緩緩站立,沉聲道:“衛前輩,請容在下說幾句話。”
  長一梟衛西含笑點頭道:“請說。”
  江青灑脫的行出桌外,深沉的道:“金朋友,還記得昔年在那古廟之中,由三絕掌後人及武林雙鷹賭鬥傅技的那回事麼?”
  玉哪吒金羽不由全身一震,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江青冷然道:“天地是遼闊的,但有時卻很狹窄。三絕掌後人及武林雙鷹約鬥之時,江某恰好亦在那古廟之內,親眼目睹一切經過,也親眼看見他們答允將一身絕技傳授於你。”
  玉哪吒金羽哼了一聲,怒道:“這又怎樣?你當時為何不敢向少爺挑戰?”
  江青淡淡的道:“因為我知道,他們之所以如此,含意甚為明顯,無非是想集各人所長,會集於你一身,要你以這一身絕技,來與江某一爭長短!那時,江某未曾出面向你挑戰,一則是想息事人,儘量忍辱以止殺;再則麼,你那身功夫,亦委實不堪江某一擊,就算現在亦如此;雖然你已經得到三絕掌後人及武林雙鷹的嫡傅絕技。”
  玉哪吒金羽厲然的道:“江青,你休要口出狂言,今夜若非長賊子協助於你,只怕現在處於小爺地位的;早已變成閣下你了。”
  江青毫不動怒,輕淡的一笑,道:“金朋友,你說錯了,假如江某今夜失手遭擒,你們還會留下江青一命直至此時麼?金朋友,你未免覺得太仁慈了些。”
  玉哪吒金羽憤怒的叫道:“江青,師門血恨,永無止休,金爺正式向你邀戰,你敢麼?”
  江青緩緩的看了對方一眼,惋惜的道:“江某之意,亦是如此,你學了一身絕技,主要便在對付江某,如果江某不給你這次會,朋友你定然不會甘心釋,不過,金朋友,江某可以斷言,你不是對手!”
  玉哪吒金羽猛然踏上一步,雙目怒瞪,狂吼道:“江青,鼠輩,不信你便試試?”
  長一梟面色倏沉,冷厲的道:“姓金的,如果你再次出口傷人,本島主可要永遠封閉你的嘴巴了!”
  黑煞手仇雲亦怨聲道:“島主。只想這小子的一張臭嘴,便足證他不是個人物,又何用以人物待他?”
  江青冷淡的一笑,悠然道:“金朋友,江某定在三招之內敗你於此,現在,較手的方式、地點、兵刃任憑閣下選擇。”
  一片低聲的嘆起自各人口中,是的,玉哪吒金羽不獨為昔年武林三絕掌之一的再傅弟子,且更巳得到三絕掌後人及武林雙鷹的嫡傳絕學,一身藝業,已足可擠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甚至連長島身為旗主之尊的海天星紀雷,也與他激戰了兩百招以上始能佔到上風,足見其功力深厚之一般,而江青卻說在三招之內敗其於此,可謂一語人了。
  老實說,江青一身精絕之技,素為長島各人所敬仰,他們深信江青能擊敗玉哪吒金羽,但是,他們卻也不敢相信江青能在三招之內立敗強敵。
  在各人的嘆聲中唯獨長一梟神色凝重,幾乎毫無疑慮的向江青投了個贊護譽的眼色,他深深相信這位邪神的義子”言出必行。
  玉哪吒金羽面孔漲得血紅,他努力平靜了一下,狠毒的道:“好,好,江青,咱們一言為定,不死不休!”
  江青雙眸精芒電射,生硬的道:“方式?兵刃?地點?”
  玉哪吒金羽激烈的道:“方式,比武;兵刃,金爺之回風劍,你的金龍奪;地點,就在家師灑血的雪地上!”
  江青豁然大笑,冰冷的道:“江某一切同意,朋友你使劍,江某以赤手相對。”
  玉哪吒金羽聞言之下,幾乎瘋狂向向江青沖上,飛雷聶棟,閃電邢錚卻霍然攔阻於前,暴喝道:“朋友,你活膩了不成?”
  江青冷然卓立不動,一灑衣柚,回首道:“衛前輩,此室有一大窗,開啟後可見外面,前輩與各位正副旗主便請於窗前觀看指教。”
  長一梟深沉的頜首道:“小兄弟,馬到功成。”
  江青一笑作答,飄然行出室外,身上火雲衣的鮮豔光彩,映著玉哪哇金羽一雙血紅的眼睛,他仍在喃喃地詛罵著;“鼠輩,賊子,你太侮辱金爺了……”
  長一梟回頭一嘟嘴,黑煞手仇雲上前一步,厲聲道:“好朋友,你也請吧!”
  飛雷聶棟、閃雷邢錚二人,齊齊往傍一讓,聶棟自背後解下金羽的回風劍,雙手奉上。
  長一梟一瞥劍鞘,自語道:“蛟皮鞘,金吞口,玉為柄,珠作飾,確是好劍,但願此人一身武功,能與此劍相配。”
  玉哪吒金羽行出數步,一直默立垂首的金昭忽然高呼道:“金師兄……保重自已。”
  玉哪吒回頭深深看了金昭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感激與慰藉,是的,在四面楚歌的環境之中,又有幾絲溫暖呢?
  他驀然轉身,大步往外行去,黑煞手仇雲與飛雷聶棟二人緊跟而出』外面,天空曙光大現,卻有些灰濛濛的,雪,仍在不停地落著。
  江青靜靜的卓立在雪地之上,俊俏的面孔安寧而冷漠,雪花在他四周飄落,襯著他那豔紅的衣衫,無形的超然氣質,有著一股鑷人的威儀與煞,彷彷一尊冷然屹立的大理石像。
  一些休想在四周架起的臨時布蓬內的長豪士,早已紛紛出來,圍在一傍張目注視。
  玉哪吒金羽甫出室外,已覺得寒氣瑟骨,這寒氣來自周遭,亦來自心底。
  黑煞手仇雲冷冷的道:“金朋友,公平較量,好自為之。”
  說罷,向側傍的飛雷聶棟一使眼色,二人各自向外移出四丈。
  玉哪吒金羽深探吸了一口氣,大叫道:“江青,你出手吧!”
  江青冷然一哂,向已啟開窗戶的室內各人頓首致意,形態灑脫而安詳,彷彿他並非是在準備與一個身手高強的武林健者決鬥,而是在觀賞雪景一般。
  玉哪吒金羽憤怒的吼道:“懦夫,你出手啊!”
  江青眼半閉,悠悠的道:“金朋友,隨你罵吧,稍停就會知道,你我之間,究竟誰是信夫。”
  玉哪吒金羽驀然身形半轉,“錚”的一聲輕響,手中回風寶劍閃出一道寒光,疾若電火般射向江青!
  江青冷生生的一笑,在那迅捷的劍芒剛才揮動的同時,巳如鬼魂般做了七次方向回的閃動!
  玉哪吒金羽狂叫一聲,其師門劍術之精粹“九虹聚一”已在剎都間若狂風飛絮,一氣使出,劍光翻騰穿射,辛辣至極。
  於是,在每一道豪光的連續衡結中,在那幾乎凝一個整的深厚精芒中,江青瘦削的身影不可思議的倏忽往返縱橫,來去如電,在金羽的感覺上,與他對手的,宛如是一個有形無實的幽靈!
  驀然,江青在那一片精芒中飛出的同時,已不可察覺的做了三次翻滾,左掌幻起一片扇形光影,右掌卻似一柄鋒利而無形的利刃,奇異無比的突然斜斬而出!
  是的,這是邪神狠絕天下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
  玉哪吒金羽在瞬息間已處於一個令他迷患的困境:敵人那一面扇形的光影竟詭的將他刺出的六劍逼向一傍,而那幾似天外飛來的一掌,雖然明明看得清楚,卻又難以防範!
  他在千鈞一髮中,大吼一聲,左掌倏展“摧山神君”敵傳之“摧山三式”,右手回風劍驟然轉變方向,改以彩鷹齊百祿傳技的“爪劍”劍法,分成五個角度剌去,腳下卻以“遊魂叟”鄧某之絕技“倒蓮步”猛然搶出八尺。
  在一大片繁密的招式變化中,已無異等於數名武林頂尖高手同時出襲,但是,江青的那招“掌不刃血”卻似“百無禁忌”一般,仍然似實似虛的緊隨而上!
  於是“括”的一聲。碎布紛飛,尚挾有幾片皮肉!
  在閃電般的迎拒騰挪下,玉哪吒金羽險差一線的被江青右掌自肩頭拂過!
  雖則如此,已屬萬幸,江青在五大散手之下,已不知斷送了多少強仇勁敵,金羽能保得一命,未受太大創傷,已是頗為不易了!
  一道鮮豔的虹芒直衝霄漢,又神速無比的飛撲而下,江青那冷沉的語聲響起道:“一招已過,再接一招!”
  。話聲尚在人們耳際盤繞,一大片掌影,就似漫漫無盡的汪洋巨浪般,兇猛回盪的湧到,掌掌相連,狂瀾激厲,彷彿尖嘯的怒濤波波不息,聲威魂奪魄!
  這正是五大散手的另一招:“苦海無邊”!
  玉哪吒金羽好似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拋人大海之中,空有一身奇技,卻絲毫無法施展得開,他滿目所映,全是掌影飛舞穿插,身軀每一寸肌膚,俱皆感到幾乎無法承受的巨大壓力!
  於是”他聲嘶力竭的號叫半聲,“摧山三式”加雜著“凌雲七式”;“魔龍掌”溶合著“遊覺掌”;回風劍在瞬息間幻變為“九虹聚一”,更連演怒鷹相授之“枝兩環”、遊魂叟親傳之“來自天地”等精絕劍式,綿綿密密,光芒掌腿交加,連成一片。
  但是”每一劍都自敵人的掌影中削過,每一掌,每一腿全於對方身形閃動間落空,而敵人的攻勢,卻仍然毫不遲滯的來到身前,宛如魔鬼的詛咒!
  玉哪吒金羽面色在剎那間全變,他厲的嘶吼一聲,身軀猛然向外翻滾而出,手中利劍,也在翻身時棄置於地!
  瀰漫的掌影突然去,江青淡漠的負手立於三丈之外,冷眼望著他的對手還在拚命的向外翻滾。
  忽然,玉哪吒金羽急跳而起,惶的回頭,卻發現他的敵人並未追來,正含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韻望著自已。
  在這一剎那,過份的羞慚、頹唐,已整個充滿了他的內心,使他如白痴似的怔怔立在地上不動。
  江青看了看躺在雪地上,靜靜的泛著寒光的利劍,這柄珍罕的寶劍彷彿亦在嘆息,在閃動著落寞的淚光,如它有靈,也一定會為它的主人悲哀的。
  玉哪吒金羽雙目呆滯木訥,毫無表情,兩只手掌,則在痙彎的互相曲搓,他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呢?
  多年的磨勵苦練,卻敵不住敵人的兩招!
  而他又何明白,天下雖大,能躲過這兩招的人,又是何其稀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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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英雄肝膽

  江青緩緩向前行了數步,溫和的道:“金朋友,在下抱歉之至,現在,若你願意,可以請便。”
  玉哪吒金羽瞪視著江青,宛如要在這一次注視中,將江青的影子永遠烙印在心版之上一般。
  於是,江青搖了搖頭,輕聲道:“有什麼話提示在下麼?金朋友。”
  玉哪吒金羽嘴角抽搐,呢喃道:“兩招……兩招。……多年的苦學,擋不住別人兩招……”
  忽然,他神經質的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剌耳,宛如泣血嘔心!
  江青如巨雷般暴喝一聲,倏而閃進,向他後腦急拍三下!
  玉哪吒金羽猝然止笑,萎頓的坐於地上,全身顫抖不停,目光悲哀的望著他的敵人!……
  江青沉冷的道:“現在,朋友,大約你已清醒了?”
  玉哪吒金羽淒涼的長嘆一聲,悠悠的道:“雄心壯志,煙飛灰揚,江青,金某遠不及你。”
  江青探沉的道:“金朋友,武學一道,原無止境,勝在用心堅誠,敗於人手,並非恥辱,齒在就此認栽,一蹶不振!金朋友,好好的去,無論多久,在下必定等你前來洗雪今日之恨。”
  玉哪吒金羽艱辛的站起,目光中包合了另一種意義,凝注江青半晌,他道:“江青,金某永遼忘不了你,不論是恩是仇。但足,適纔你為何不趁機追襲,取我性命?”
  江青淡淡一哂,道:“你我原無深仿大恨,在下何苦賈如此趕盡殺絕!”
  玉哪吒金羽慘白的面孔上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他低沉的道:“若我是你,我不會饒恕我的敵人的,因為我說過至死方休。”
  江青負手走了兩步,一笑道:“各人見解不向,但值得慶幸的是你不是我。”
  玉哪吒金羽呆了一下,半晌,他苦笑道:“金某可以離去?”
  “自然。”江有道。他隨即又說:“金朋友,別忘記你的兵器,那是一柄上好神兵!”
  玉哪吒金羽深深望著自己心愛的利劍,良久,他咬其牙根,忍著淚道:“謝謝你的提醒,但金某不配便用此劍,這劍劍名回風,乃是先朝帝王宮藏利器之一,為劍之上品,但是,使劍之人卻是個低能的庸手,金某不能再使如此名器受到沾污。再會,江……青,金某或者有一天會再來尋你。”
  他不待江青答話,迅速向外掠出,於是另兩條人影,亦閃電般飛起,意欲堵截於他。
  江青沉聲大喝道:“仇旗主,聶護衛,且請任其自去。”
  兩條凌空的人影,聞聲之下,一個盤旋,又電射而落,立於江青身前,他們果然正是黑煞手仇雲與飛雷聶棟兩人。
  黑煞手仇雲一見江青,翹起大拇指道:“江大俠,的是名不虛傳,技比天人,本旗主實在己不能用任何言詞誇譽尊駕,但是,江大俠,為何不斬草除根呢?”
  江青朗聲一笑道:“謝謝仇旗主謬獎,在下只是存心一念罷了,殺其無益,又何妨讓他圖強自勵?”
  說罷,江青拾起地上的回風實劍,偕二人向居處行去,進屋後,長離一梟首先迎上,呵呵笑道:“好兄弟,這兩下子連老夫見了都心驁膽顫呢,可是邪神厲老前輩昔日威震天下的五大散手麼?”
  江青含笑不語,長離一梟挽著他坐下,又笑道:“小兄弟,請恕老夫直言無忌,厲老前輩號稱邪神,確是人如其號,只憑他這五大散手,已是邪得可以,若要老夫創演,只怕得費上十年工夫……”
  江青謙道:“衛前輩言重了,六十年前,武林中以“一邪雙飛三絕掌”技震寰宇,六十年後,卻首推“東海尊長離”了,衛前輩傳授在下之“七旋斬”,亦屬絕中之絕呢……”
  長離一梟大笑道:“好小子,你什麼時候學會了給老夫戴高帽子了,老夫縱橫江湖凡數十年,等閒武林角色皆是不屑一顧,獨對厲老前輩敬服有加。老夫自從目睹兄弟施展之奇學後,始痛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至理名言。呵呵,昔日老夫尚欲與厲老前輩一較長短哩,如今想來、的是狂妄至極……”
  江青緩緩說道:“衛前輩,義父他老人家六十年前威揚天下,前輩六十年後技震四海,二位俱可算是名望相當,難分軒輊,又何在乎區區上下之分呢?這僅只是年代的迥異罷了,多年前出過名入豪士,多年後亦同樣的出過名人豪士啊……”
  長離一梟若有所感,真摯的道:“不錯,只是,小兄弟,你自己或者不知,如今你名望之隆,已經絕然不在老夫之下,而以實質相論,兄弟你一身絕學,更超出老夫多多了。”
  江青笑道:“不敢,朽木螢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長離一梟正色道:“小兄弟,你我俱不用虛套,江湖上百廢待興,且讓吾等同心協力,留名於萬古千秋,你願意麼?”
  江青肅容道:“固所願也,武林中詭謀百出,人心險詐,在下正須如前輩等提攜指引,以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長離一梟豪邁的笑道:“來,來,來,吾等且盡三杯,以為預祝。”
  三壞連乾之後,長離一梟指著垂首於角隅的金昭道:“小兄弟,此女欲待如何處置?”
  江青輕輕站起,踱到金昭身前,這位有著一雙美麗眸子的少女,怨恨的凝注著江青,目光毫不稍瞬。
  於是,江青低沉的道:“金姑娘,仇怨牽連,是難以盡絕的,為了此事,在下己忍耐到了極限。但是,在下仍願向你致由衷的歉意。”
  金昭雙目又泛起隱隱淚光,她憤怒的道:“殺了人也能致歉?死去的人卻永不會因你的歉意而復活……”
  江青淡淡一笑,又道:。
  “那麼,姑娘之意,是要在下喪於貴方諸人手中,才算心滿意足了!”
  金昭微微一窒,淚水奪眶而出,抽搐著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殺死你,你害了我奶奶……”
  長離一梟喝了一大口酒,無可奈何的搖頭,道:“欸,年頭真變了,問來向去,好似吾等變成階下之囚一樣……”
  這時,江青又耐著性子道:“金姑娘,你為何不試著明事情的真相呢?令祖母昔年以偽裝面孔勾引早年的三絕掌後人欺瞞在下義父,再又有武林雙鷹,為了一己之私,圖霸江湖,視在下如眼中之釘,三番幾次興風作浪,從中挑撥,日久積怨,才有昨夜的血戰。金姑娘,事情經過,是你親眼目睹的,在下已盡了最大力量化解這場血戰,但貴方諸人卻絲毫不予在下以迴轉餘地,咄咄相逼,以取在下生命為快事,難道說,只準貴方諸人殺害在下,便不能由在下掙扎反抗麼?在下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便只能以橫死了此終生麼?每一代的仇,便世代不絕的延展下去,永無了結麼?”
  江青說到這裡,籲出一口氣,平靜的道:。
  “金姑娘,在下本可無庸提起這些事情,但在下不能不使你明白一段仇恨的真相;無論它是如何醜惡,如何令人心痛!”
  金昭緩緩垂下頭去,淚水如泉,當一個人沒有理直氣壯的理由去辯白一件事情的時候,她還能再說什麼呢?
  江青又悠然道:“現在,金姑娘,你是否還對在下抱有誤解?”
  金昭幽幽泣道:“我……我不知道,但……是。你殺害了……我的外祖母卻……是事實。”
  江青嘆了口氣:道:“你要明白,是你的外祖母先要殺在下,金姑娘,你自己想想吧,為了這段仇怨,在下已竭盡所能了。”
  他落寞的回到椅上,長離一梟苦笑道:“罷了,只要於心無愧,夫復何言?現在,飛索專諸全立已經甦醒,可要抬他進來將昨夜之事言明?也為了全姑娘與你日後之事。”
  江青沉吟片刻,頷首道:“也好,雖然明知不會有何效果,但在下卻不妨對其言明,江湖中事,原就難判是非的啊。”
  長離一梟笑道:“前後兩次血戰,老夫俱是主角之一,全立老年只怕恨你之心,還不及恨老夫來得深切呢!”
  江青目光微垂,無奈的道:“請前輩傳諭抬他進來吧!”
  長離一梟回首道:“抬全立進來。”
  飛雷聶棟聞聲而出,片刻之間,已有兩名灰衣大漢,抬著一張軟榻進入室中,榻上,正躺著神色萎頓,面色慘白的飛索專諸全立。
  全立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無力的睜著,然而,白他目光裡包含的神韻看來,其中無疑的蘊盈著極為強烈的仇恨。
  長離一梟緩緩站起,沉聲道:“全立,在這種場面之下,我們彼此都不大好說話,是麼?”
  飛索專諸全立孱弱的哼了一聲,嘴唇起了一陣輕微的痙攣,卻未出一言半字……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道:“全立,現在,本島主不願和你談什麼化解前怨、干戈玉帛的廢話,因為,這在你和我之間,已屬斷然不可能之事,而且,本島主也不會恐懼任何人的報復與怨恨。目前,本島主只希望閣下能體念情勢之迥異,莫再一意孤行,使令媛懷恨終生。”
  “此言何意?”飛索專諸全立上身微起,低啞,卻又憤怒的道:長離一梟冷冷的道:
  “為了令媛與江大俠的終生幸福,閣下日後便不應再對江大俠今日之舉有所懷恨,閣下不妨將這筆賬全然記在本島主頭上。”
  飛索專諸全立生硬的道:“老夫早已不認這忤逆的賤人為女,更管不到她日後如何?衛西,只要老夫有生之日,決不會忘記今昔之仇,無論是你或江青!”
  一抹冷酷的微笑又在長離一梟的唇角展開,他悠悠的道:“至止,你當本島主是悲憫人的心性麼?需知閣下能否繼續生存,全要看本島主的意念如何!”
  全立啞的叫道:“悉隨尊便,老夫原本沒有苟活之想!”
  長離一梟陰沉的一笑,道:“有骨氣,不過,你看錯對象了!”
  二人言詞往返,俱是針鋒相對,眼看已越說越僵,江青霍然立起,大步行上,沉聲道:
  “衛前輩,且請容在下一言。”
  長離一梟冷冷一哂,退回位上,江青略一沉吟,迂緩的道:“全莊主,事情經過已是如此,毋庸再度贅言,是非之間,自有公論,在下不求其他,但請全莊主收回成命莫責令媛,因為一切因果,俱非令媛之過,你我之間的仇怨,又何忍使一個無辜的少女蒙受牽連?”
  飛索專諸全立陰森森的道:“此乃老夫家務之事,姓江的你豈有插嘴餘地?哼哼,老夫若不親手取你性命,永難消此心頭之恨!忽然江青腦海中,電光般閃過一個意念,他仰首望著屋頂,半晌,咬著牙道:“全立,一個人有幾條性命?”
  此言一出,可說全室愕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江青話中所包含的意思。
  飛索專諸全立微怔了之後。怒道:“自然只有一條性命!”
  江青深刻注視著對方,沉聲道:“那麼,以你現在的功力,去取一個人的性命有無把握?假如這個人沒有絲毫反抗的話?”
  飛索專諸全立毫不猶豫的道:“老夫雖然內傷甚重。但似你所言般去了結一條性命,相信決無任何困難,不過”他說到這裡神色一寒,道:“你為何說出這番話來?”
  江背冷淡的道:“全立,你適纔親口言及,非親取在下一命,不足消你心頭之恨,反而言之,若取去在下一命,你滿心怨仇便可消散,是麼?而在下又曾問你,凡人皆有幾條生命?你答覆只有一條,那麼,現在在下以一條生命,供你親取一次,不過,無論你能否如願,俱要化解你我之間的仇怨,更須諒宥令媛,收回前命!”
  江肓話聲未已,全室俱皆譁然!
  要知道飛索專諸全立乃武林鼎角之一九索飛龍全為柱之親子,其一身武功俱是全為柱所嫡傳,精厚浩博無比,雖然他目前所受內傷甚重,行動之間遲滯不靈,然而,尋常三五條大漢,卻仍然妄想傷他,要他現在親取一個毫不反抗之人的性命,在他說來,乃是一件十分易為之事!
  長離一梟焦急無比的站起,大聲道:“小兄弟,你瘋了?你怎能如此做法?”
  黑煞手仇雲亦急道:“江大俠,且請慎重,這不是玩笑之事。”
  江青灑然一笑道:。
  “各位如此體念在下,甚令在下感激,可是,若不如此,怎能使全莊主心中釋然!”
  生死原在一線,天數早定,任何人亦難自主,在下一命固不足惜,但卻也要看全莊主是否願為?”
  飛索專諸全立亦想不到江青會如此做法,他這時在一怔之後,已迅速在腦中思忖起來:
  “對方敢說此大話。未知是否有詐?這江青一身所學,不但精絕奧妙,而且詭異無比,莫不成他尚練有什度護身奇技,能任人攻擊而亳不掙扎?可是,目前自己雖然內傷沉重,但若出手點戮他人死穴,則仍可奏功不爽,這江青功力雖厚,卻也未見能運氣至身上各大重穴,不過,若然沒有把握,他又怎敢如此冒險呢?”
  江青嘴唇緊抿冷然道:“全立,你肯麼?”
  飛索專諸全立雙目半閉,且不回答,心中又想:“這江青乃為自己最最切齒痛恨之強敵大仇,自己如今所以落得目下之慘況,可說全是他一手造成,哼哼,若不除他,實難平息此心頭之恨,可是,若他萬一有詐呢?”
  如十五個弔桶,在全立心中七上八下,思慮萬千,令他難下決斷,全立十分清楚,在江湖上闖,不論如何,卻是以信義為重,一言出口,便重若九鼎,不能再行毀諾。
  江青忽然微微一笑道:“全大莊主,在下都不怕,難道你卻不敢麼?須知生死乃在下之事,於莊主你只不過是一句諾言罷了!”
  飛索專諸全立細細凝注江青,良久,良久。
  長離一梟拍拍江青肩頭,低聲道:“小兄弟,你到底是真是假?這可不是兒戲啊!”
  江青決然道:“衛前輩,凡人俱皆貪生,而欲求日後之美滿與幸福,卻必須付出代價,現在,在下便試著償付這代價看看。”
  長離一梟眉宇之間,有著極度的不安與困惑,他左右一看,正待啟口出聲內室之中,一個窈窕而孱弱的白影,蹌踉不穩的行出,江青目光一轉,那白影已撲倒在他的腳下,淒道:
  “江……別這樣,千萬別這樣……為了我…江…求求你…如果你有不測……我也不能再偷生於世……”
  這個白色的身影,不是那負傷臥榻的全玲玲又是誰呢!
  江青心頭一震,適纔俯下身去,飛索專諸全立已沙啞而怨毒的道:“好,江青,老夫便與你賭上一遭!”
  全玲玲尖叫一聲,仰起那張淚痕斑斑的秀麗臉龐。語不成聲的道:“不,江……不……
  你不知道爹那“雙指”的厲害……”
  江青面孔肌膚一陣抽搐,沉默半晌,堅定的道:“玲玲,不要怕,假如我的命運如此,這也是天意,我不能忍心見你日後為令尊與我的仇怨而難過,雖然,這已不足重要,但我卻須使令尊親口答允他的諾言,使你永遠減去心靈上的不安,永遠有一個認你為女的父親,不要勸我,不要掛我,我想,我會平安的。”
  這時
  飛索專諸全立已不再言語,緩緩伸出他的右手,他那右手上的食中二指,就在這剎那間漲成血紅與他忽然轉變顏色的面孔同色!
  江青不顧腳下玉人的泣血,坦然踏前一步。
  長離一梟望著江青那湛然不懼的英俊面容,微微一嘆,沉聲道:“小兄弟,你必能成功,否則,你便放心去吧,老夫會為你取回代價!”
  江青含笑點點頭,那笑容堅定而沉毅。
  於是,空氣在凝固,在蕭索,更挾有令人不忍入耳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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