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蓮珠已然翻身立定,是錢賊倒在塵埃,尚以為自己鞭招點上,走上去重重打了一巴掌,卻見錢星環動都不動,不禁大為驚異,翻轉錢賊軀體,只見錢星環已然氣息冰冷,暗忖:「自己鞭招明明是向錢賊「膝眼穴」點去,點上後,最多會微麻膝軟倒地,怎麼會死去?」心中起疑知有人暗中相助,俏眼四顧地上。
忽地姑娘俯身在錢星環身旁不遠處,捏起一截斷筷頭,掂在掌心晃了晃,慢移蓮步走向雲龍三現面前,把發現之物遞過,口中不停地嬌笑。西棚群邪深知錢星環犯了武林大忌,誰都犯不上為淫賊出頭,因此鴉雀無聲,在姑娘出手時鴛鴦插上兩人即停著手目不交睫的旁觀,這時復自密雲狂雨地再度打了起來。
兩淮大俠周維城隨即命莊丁,抬下錢賊屍體,雲龍三現陶祝三把筷頭放在掌心,擺了擺,微微搖首驚歎道:「此人真個武功卓絕,筷頭不足半寸,全憑指力推送,看這人已到飛花摘葉傷人程度,認穴又拿得這麼奇準,真是神化奇技,依老朽猜測,後園現身怪人與竹筷認穴者,同為一人。」
趙蓮珠笑吟吟地瞥了謝雲岳那邊一眼,立起身來說道:「二位老前輩,晚輩要告辭片刻。」說完,轉身向後走去,趙蓮珠心想:「要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立在後進門首的禮賓執事,一見她來,即知是友非敵,口令頻傳,片刻即達到全部伏樁,一面迎向前來。趙蓮珠笑問:「賓舍在裡兒,可否派人領路?」
那禮賓執事連聲稱好,隨派一名莊丁引著趙蓮珠往賓舍走去。走到賓舍後,姑娘暗忖:一個大姑娘,跑上不相識的男人房間,倘為人撞見,成何體統,不由遲疑起來。半晌,重重一跺腳即問莊丁姓言的少俠住在那間,那莊了指著樓上第二間就是。
趙蓮珠謝了那莊丁一聲,逕自往樓上第二間走進,見那房門虛掩,趙姑娘用手一推,呀地開了,靜無一人,看見謝雲岳題榻上有一藍布包袱,趙蓮珠走在床沿,伸手取過包袱解開,其中一件黑色紡綢長衫,赫然在目。剛才陳文翰說是那怪人穿的不也是一件黑色紡綢長衫麼,輕輕捏了一把,裡面有物觸指微隆,知有蹊蹺,忙不迭地一抖,拍地聲響落在床上,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張製作精巧,薄如層紙的皮面具,五官齊全。
她不禁得意地輕笑一聲,將面具放在手上不住地把玩,又在菱花銅鏡前戴在臉上,左顧右盼,像個孩童般地歡喜莫名。移時,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會,若有所得,於是立起來,拿面具藏在黑衫內疊好,置在包袱內第一層,表示說這裡有人來過。又從懷中取出一件香絹,一顆豌豆大般明珠用香絹包起,置在黑衫上,把包袱放在原處,她粉靨上泛起紅潮,嬌羞嫵媚已極,嘴裡不住格格輕笑,離出拉合房門,望樓下走去,回至東棚。
此時日落西山,夜色漸漸迷漫,籠罩大地,台上比試之人已見分曉,兩淮大俠周維城急出走上鴛鴦擂,環身一拱,揚聲道:「今日擂賽到此為止,敝莊準備了晚宴,請各位高朋貴友隨便飲用,明日辰時正開播,務請諸位早點光臨。」叫罷一拱手,鑼聲三響,東西棚起了一陣歡呼聲,周維城含笑走下台來。於是莊丁又忙著送上酒食,等到酒食用完,西棚眾人紛紛離去,已時近二鼓。
謝雲岳回得房去,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大對,好似有人來過,原來床巾微微地下陷,分明有人坐在榻上。他忙將包袱取過,見那黑衫已然搬在最上面,又多出一條疊好的香絹。他徐徐放在手上掀開,內中尚有一顆價值不資的豆大明珠,香絹放出一種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味,絹角上繡了一個趙字襯在一朵蓮花上,繡又極精。
謝雲岳拿在手中愛不忍釋,心知趙姑娘留下的,暗想:「此女真個靈心慧質,怎麼就知我是那怪人,自己用斷筷助她,看來她也明瞭真像了,哎,她這留下明珠香絹,分明是示愛於我,我怎敢接受咧,自己大仇未報,就撞上了兒女之情,以後的行止就礙手礙腳了,不如找她說明自己現在尚不能接受她的愛意,不,這不是太刺傷了她的心麼,我千萬不能這樣做,那麼我怎麼做才好咧。」心中千頭萬緒,無法解開這死結,不禁長吁短歎起來。
忽然聽見門外起了匆促腳步聲,慌不迭地把香絹明珠塞在懷中,只見飛雲手吳奉彪椎門進來,笑道:「言少俠,前日在高郵旅棧中只知少俠身懷武學,尚不知少俠竟是個蘊藏不露,蓋代絕學的人,恕吳某失眼。」說著即要躬身施札,謝雲岳急用手一抬,吳奉彪郎覺有股巨大無朋的潛力擋住,怎麼也不能躬下去。
謝雲岳大笑道:「吳場主,我等叨在知己,那有這多虛禮,在下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身手之人。」
吳奉彪復笑道:「言少俠太以謙讓了,像少俠這種身懷絕學,又虛懷若谷的人,武林中能有幾個,吳某奉周莊主及雲龍三現陶兄之命,延請少俠駕過一敘,務望撥冗。」
謝雲岳笑道:「吳場主,料不到你也曾文烘烘地,說去就去吧。」正要跨步出門,又聽樓梯板上響起一陣凌亂腳步聲,及至門外一瞧,卻見八卦金刀鄭金吾,引著兩淮大俠周維城,雲龍三現陶祝三,周姑娘,趙蓮珠四人同來,趙蓮珠滿臉嬌羞,嘴角含笑,兩雙秋水無塵的眼珠,骨溜溜瞧著謝雲岳,謝雲岳看見心中一震,跳個不停。
兩淮大俠周維城搶步上前,笑道:「言少俠,日來恕周某失眼,不敬之處,還望寬諒,匪徒頻擾敝莊,蒙少俠從容化解,大德不足以稱謝所以命吳兄先為容介,周某來遲,務清海涵。」說罷,重重一揖到地,謝雲岳也深深還了一禮,口中連說:「不敢,不敢。」
這時雲龍三現陶祝三過來,執著謝雲岳雙手,一雙神威不可逼視的雙眼上下打量個不住,呵呵大笑道:「真個英雄出少年,言少俠,令師何人,可否見告?」
謝雲岳忙答道:「老前輩謬獎了,家師乃一行腳僧人,行蹤不定,連在下都不知其上下稱呼,所以無可奉告,其實在下僅習得暗器手法,及些小巧功夫,其餘的都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至於紅旗幫擾莊,另外尚有其他高人暗中相助,在下豈能在諸位面前造次。」
陶祝三驚詫道:「誰,暗中還有能手相助,少俠必有所見?」
謝雲岳面上一紅,搖了搖首密道:「在下也未看清,只覺身法神奇,一晃即逝,看來此人武學已臻化境。」
陶祝三大笑道:「老朽知道少俠設詞掩飾,其實那有少俠身法這麼神奇的人,老朽雖未目睹,但聽拙徒之言,可知其真,拙徒除限於天賦,所學乎平外,對師卻誠敬不二,故其言極可採信。」
謝雲岳見其不信,無可奈何,只得笑道:「老前輩不信,在下再說也沒有用,總之,這兩三日必有重大之事發生。到時,兩位老前輩即信在下所言非虛了。」
雲龍三現陶祝三睜著晶亮雙眼,只覺面前少年神清骨奇,越看越愛,設非其徒陳文翰說他武學太奇的話,恨不能將謝雲岳收在門下,一身絕學均授之於他,這時,陶祝三道:「信不信,到時才知,這些猴兒崽子不來便罷,來了,嘿嘿,試試老朽雲龍三現的利害,走,少俠,我們到客廳去、光候在這裡怎麼成。」說著,大伙都轉身下樓去。
謝雲岳一面走一面笑著說:「紅旗幫這兩日鎩羽太甚,今晚還得防備一點。」
周維城連連點頭:「敝莊已防備於萬一,全部伏樁明的暗的不下百數十處,今晚必可無虞,紅旗幫縱然來,也意在探明本莊虛實,企圖盜劍救人,不到會期以後,決不會孤注一擲。」
謝雲岳點首不語,身後傳來趙周兩位姑娘低語,不時又發出一律銀鈴似的格格嬌笑。謝雲岳忍不住回首,看看她們為何發笑,只見四隻水汪汪眼珠盯著自己,纖指在自己背後指指點點。一個天生嫵媚動人,一個是瓠犀半露地嬌笑,春花秋月,嬌艷清麗。她們兩人見謝雲岳回首探望,不禁笑得前仰後合,自己也莫名其妙,究竟有什麼令她們笑成這樣,不由怔住。雲龍三現陶祝三見他等這等神情,即刻會意,知二女看上了言少俠,即雙眼一瞇,衝著謝雲岳呵呵大笑,當下謝雲岳尷尬異常。
大廳內不時傳出宏亮以及清脆的笑聲,這是雲龍三現陶祝三,趙蓮珠姑娘內心喜悅的昇華,偶而夾著兩淮大俠,及飛雲手等人粗擴笑音,只因謝雲岳這幾月來,心情比前較為開朗,吐屬中涵有許多幽默詼諧字句,又多半為著心上人喜歡。
一輪新月,斜掛柳梢,窗撇開著,垂柳迎風搖曳,影在大廳內嵌花瓷磚地上,晃個不停,謝雲岳見離身不遠處,有一局圍棋,他默默踱向前去,用手抓了把缽內的白色瓷質棋子,又放落下去,起了一陣籟洛籟洛聲,抬頭望著雲龍三現陶祝三,笑了笑道:「在下頗嗜此道,不知老前輩有無興致?」
雲龍三現陶祝三欣然道:「原來少俠也愛好此道,老朽沉緬於此幾近六十年了,每戰必敗,但屢敗屢戰,毫不氣餒,少俠,你還是讓九子咧,還是讓十二子。」
謝雲岳不禁笑道:「老前輩說笑話,在下還是初學,那有讓子之理。」
雲龍三現陶祝三把臉一板,道:「好,這就下,你怕要使我敗得太難堪的話,老朽可就要對你不住了。」
謝雲岳笑笑,面對著窗坐下,陶祝三大馬金刀地一坐,雙袖霍地一捲,左才撫髯,一面沉思落子,謝雲岳卻子落如飛,有如神助,佈局霎時佔了優勢,中間腹地尚下了數著奇兵,陶祝三雙腮鼓漲,直皺眉頭。周趙兩人立在一旁嚌嚌呱呱,批評棋局,更指劃手腳爭論個不休。
雲龍三現陶祝三突瞪著眼大聲嚷道:「那是你們倆個丫頭,吵得心煩,存心想拆我老人家的台,真要鬧得我老頭子生火了,看有誰幫你兩個丫頭的忙。」
趙蓮珠嬌喚道:「你老人家自己下輸了,反拿晚輩出氣,誰要你老幫忙。」
陶稅三撫髯呵呵笑道:「你這丫頭還嘴強,找婆家的時候,看你要找我老人家幫忙不。」說著,看了謝雲岳一眼。
趙蓮珠紅潮泛面,嗔道:「老前輩,你……」氣得把足直跺,可是又捨不得離開,周姑娘咬牙忍笑,低鬟不語。
坐在一排太師椅上,正上閒談的兩淮大俠,飛雲手等人均看在眼裡亦不時發出轟笑。此刻,大廳泛起了一種前未經見的融融喜悅,暫時忘懷了強敵環伺。雲龍三現見這局棋,已呈敗象,猶不服輸,力求扳平,撫髯沉思出聲,拈子欲落又起,躊躇不下。
忽見謝雲岳右手在缽內粘起五顆白色棋子,輕聲數著:「一、二、三、四、五。」雲龍三現瞠目看著他,不知何故,見謝雲岳微微一笑,五顆棋子向窗外輕輕彈去,手法極其詭異,棋子作扇形孤線三差射出,看似緩慢,其實實疾。窗外驚聞幾聲悶哼,隨著即有重物落地聲,飛雲手等人聞聲驚覺,同時雙腳一頓,身形疾從窗口竄了出去。
謝雲岳從彈出五顆棋子後,即再不一顧,從容落子,顯得氣度非常,雲龍三現在即驚他暗器手法的神奇,又暗暗稱識這少年真個不凡。趙蓮珠自見謝雲岳打出棋子後,一直就用著驚詫的目光看著他,連窗外發出的異聲,也無心顧及,她見兩人仍然不動聲色,凝神落子,不禁小嘴一翹,用手撥亂棋局,嚷道:「你們一老一少真是,還有心思下棋,也不去看看。」
雲龍三現推棋呵呵大笑逍。「你這丫頭,存心搗亂,把我老人家一盤勝局,攪得一場糊塗,你真偏心,我老人家若是返老還重七十年,你或能偏著我吧。」趙蓮珠白了雲龍三現一眼,周姑娘不住地抿嘴格格輕笑。
移時,兩淮大俠等人,分挾著五個賊人進來,飛雲手笑道:「五賊已問明是紅旗幫匪徒,請問少俠作何處置?」
「一切由莊主作主,在下豈能越用代庖,真要令我無地自容。」
周維城知他心存謙讓,喚過莊丁,將五賊置在徐奕古蘇等一處,接著笑道:「言少俠,好神奇的手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說著,頓了一頓,又說:「我們這幾人,在武林中也薄具名聲,練家子最講究的就是耳目聽靈,若大的五匪徒扒在樹上,我們竟無所覺,真是愧煞。」
謝雲岳惶依不安,正待出口,忽然雲龍三現大笑道:「周老弟,我們這班老不死的,早就該退隱了。如今是年輕人時代,你豈不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風聞目前就出了幾個後起之秀,一身武學都了不起,月來曾聽得金華又出了一個姓謝的少年,不出十招就擊斃了七煞手屈申,霎時轟動了大江南北。現在加上言少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愧煞,我老頭子就跳高郵湖啦。」
登時廳內起了一陣朗笑,雲龍三現陶祝三面色正了一正,向謝雲岳道:「真的,言少俠,你剛才施展的那套手法,我老頭子今年活到九十歲,也從未一見,我老頭子尚想見識,請你以十子為度,老朽以身喂招,試試能否避過。」
謝雲岳雙手急搖,推辭道:「老前輩,千萬使不得,何必令在下獻醜,在下這手法,只能打死物,遇上活的就不足了。」
雲龍三現點身一掠,落在五丈開外,正色道:「言少俠,不必推辭,咱們以武證招,彼此有個三研的機會,僅管下全力招呼,縱然傷著,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只存了一絲禮讓,我老頭子即與你反瞼。」
謝雲岳覺得此老真個氣傲,絲毫不留人餘地,只得恭手抱拳道了又道:「老前輩,恕在下無禮了。」說著,一顆棋子已自出手,微作孤形,朝他的渾身大穴打去。
雲龍三現見他棋子出手,初出緩慢,越飛越速,到近前丈處,宛若電旋般,夾著破空尖嘯聲,不禁驚異,急用右拿一揮,棋子受掌力一阻,突斜出五寸向前飛速推近,雲龍三現駭然變色,身形嗖地左撤,堪堪棋子齊肩擦過,就在他抽身之際,謝雲岳再度打出五顆棋於,前二後三,作一梅花形,最奇的就是前二子作側孤形分左右打出,後三子其中一個作直線,還有二顆作上下孤形急出,五子各有速度不同,飛到中途,自行變速,使人無可捉摸,他這五子一出,將雲龍三現身形全部罩著,無法閃掉。
雲龍三現見先前只有一子,就極其難避,現五子齊出,將自己身形全部圍著,又不知在何方才可閃過全部五子,這一驚真難以形容,猛然兩掌同出,施出劈空拳,帶起勁風,整個廳屋都為之震動,他這不劈還自可。一劈之下,飛來五子,不但不見退卻,反見五子向前加速,變作穿叉形電閃似地打到。
雲龍三現心中猛震,雙臂一振,大袖飄揚,飛身上縱,半途迭變三個身法,這就是江湖聞名色變的雲龍三現的絕門身法,看看恰要避過飛來五子,不料謝雲岳餘下四子又到在身旁飄風一段擦過,陶祝三一翻落地,察看身上,有無記號,只見左下襟端端正正的一個洞赫然顯露。
雲龍三現老臉灰白,心想:「這也難怪他,誰叫我老頭子逼他出手咧,看來他還是心存厚道,不然,身上更多出幾個窟窿。」陡地哈哈大笑道:「言少俠,好俊的手法,老朽佩服得很。」
謝雲岳出手後,心中已自後悔,聞言抱拳一躬道:「老前輩三現雲龍身法,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老前輩存心讓在下露臉成名,故意失手;倘或老前輩乘機行招,豈能容在下全身而退。」
雲龍三現陶祝三一臉激動之容,大笑道:「你還要顧全我老頭子顏面做甚,明眼人誰不知道,言少俠,我老頭子向不服人,如今算是服了你,不過還有一事不明,我這大力金剛掌力,無堅不摧,十丈以內,任何微物均都可震飛不使近身,雖在廳內不好展開全力,但也下了六七成的掌力,怎麼棋子不退還進,卻為何故?」
謝雲岳笑道:「老前輩謬讚,使在下實在汗顏,其實這手法說穿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發出時全憑巧功,棋子本身作螺旋形自轉飛出,不管對方掌力怎麼雄渾,也無法全面罩住,必有空隙露著,只因棋子受螺旋力影響,受掌力一阻,必然往斜飛出,朝空隙處跑,空隙處一無阻力,棋子不緩還速,就有這個道理。」這話聽來很有理由,眾人不禁點首相信。
不過謝雲岳還瞞起了一半沒說,他這手法暗含「軒轅十八解」滿天花雨,連珠追魂手法在內,這是千古絕學,其實他用不著以棋子打出,就虛空認穴,也是一樣的,明亮大師為什麼先授「弭勒神功」最後才拿出「軒轅十八解」傳他,即為此故,須知明亮大師學究天人,知「軒轅十八解」太絕太毒,一經點上,對方不是一身武功盡廢,就是當場死去,決無微幸之理,所以雲龍三現陶祝三陡然劈空掌用到十分,亦無法抵擋此前古絕學,看來除非用道家玄門罡氣及佛門禪功外,其他武林絕學對「軒轅十八解」均無能為力了。
廳內眾人均對謝雲岳一身武學驚歎不止,尤其是趙周兩位姑娘對他更是愛極,芳心入迷,四隻杏眼睜的又圓又大,癡癡望著他出神,俏面盈含笑意。兩准大俠周維城看見愛女這般癡迷,從未曾有過,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只憐她從小即失去母親,自己矢志不娶,把她撫養成人,她一向外剛內和,少有示人顏色。成年後,自己就為她婚姻大事留心,百般設法與她介紹英俊少年,此班少年雖極力和她親近,她卻無動於衷,視若無睹,都沒有打動過她一寸芳心。
紅旗幫這次借由求親,她卻一反過去,惟自己之命是從,毫無半點幽怨,但較前更沉默寡言。而今晚神情與前判若兩人,春風和煦,笑臉泛霞,就知她對少俠癡心單戀,不克自撥。當然言少俠英姿超逸,武學絕世,有婿如此,那還有什麼不稱心滿意的?但眼這個趙蓮珠姑娘,明眸皓告,冰肌玉骨,真可以說是芙蓉如面,秋水為神,無論那樣都比其女強過十分。看趙姑娘對言少俠也似情有所鍾,自己實在難以啟齒,倘或言少俠獨獨鍾情趙姑娘,一口拒絕,將何以堪。而言少快是否定親尚難知,目的紅旗幫又志在必得,此情此景,難容自主,不妨待危機過去後,相機設法,兩女同事一夫亦未嘗不可,由此,這件心事就長種周維城心頭。
這時趙蓮珠走向謝雲岳身前,一臉嬌笑,磨著他教那暗器手法。謝雲岳豈料她如此的爽朗大方,自己反而漲得一臉通紅,又不好拒絕,笑道:「姑娘既欲學此暗器,言某那敢私藏,不過學此手法,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收功,待此間事了,即將基本動作告知姑娘。」
周月娥陡然間,嬌靨含羨道:「少俠,我也想學這手法,不知行不行。」
謝雲岳心中一怔,忙道:「行,那有什麼不行,彼此一樣。」
大夥兒均微笑,謝雲岳猛覺此話有語病,俊面又為之一紅,忙向趙蓮珠笑道:「剛才姑娘所施展那套鞭法,好得不能再好了,真是歎為觀止。」
趙蓮珠格格一笑,說:「喲,我還忘記謝救命大恩啦。」說著,就要盈盈福下去。
謝雲岳忙道:「姑娘取笑了,我那有此心。」說著,就要伸手相抉,趙蓮珠倏地玉手一縮,眼睛蘊著笑意望著他。
謝雲岳尷尬地一笑,道:「趙姑娘這套鞭法,雖然神妙莫測,但攻遠不能攻近,我倒有一點巧門,能弭補此小小缺點。」
趙蓮珠急道:「真的嗎,快點教我。」
謝雲岳伸出的手,還沒收回,藉此為由便說道:「那麼,姑娘請把馬鞭給我,我們到廳外。姑娘用劍,我教你。」
趙姑娘把馬鞭遞還給他,這馬鞭是玄蟒筋拗成的,平常利刃不能損傷它分毫,趙姑娘愛若性命,從不釋手。諸人隨著他倆步出廳外,此時月色如洗,照耀得景物纖細畢露,趙蓮珠與謝雲岳距離七尺,相對而立,趙蓮珠一柄寶劍捧定胸前,謝雲岳道:「姑娘,請賜招吧,儘管欺身上前,不能客氣。」
趙蓮珠微微笑,心想:「父親絕學秋風落葉乙字劍法,名震中原,從無敵手,自己盡得所學,你武學再好恐怕也未必容易對付吧。」於是,悄聲說:「好,那麼我就要出招了。」說著,寶劍倏然地一招「狂風怒吼」向左肩劈到,只見一抹銀虹,驚天而來,劍帶呼呼風聲,真個不凡。
謝雲岳也不撤身,右腕一抖,馬鞭象靈蛇般急出,鞭尾遙點劍尖。趙蓮珠但覺一股極強潛力向劍尖壓來,不由大驚。劍招疾變為「秋氣肅殺」,翻腕一沉,向謝雲岳左肋砍來,只見謝雲岳手未見怎麼動,馬鞭自行轉彎,隨著劍勢點去,宛如乙字形。
趙蓮珠這一駭真是非可形容,覺得心上人武藝實在高不可測,於是將一套「秋風落葉乙字劍」全力施開,連連欺身,但不管怎樣,那馬鞭梢永不離向自己劍尖點來,宛若一條活蛇般,自動會迎向劍尖,兩下裡一觸上;姑娘即覺手腕酸麻,寶劍幾欲脫手,不管姑娘劍招怎麼凌厲,馬鞭總是適時阻住。
交手到三十招上,趙蓮珠慢慢悟解謝雲岳這套鞭招,無論手法身法步法都有不可思議的玄奧,最難的就是手法。為何馬鞭會自動折向成字形,原來掌力貫注鞭身,即如同溫度計上的水銀柱一般,溫度升降,水銀柱即隨熱度高低伸縮,決竅雖這樣容易。可是使用起來,掌中發出真力在鞭身上,要可以收發由心卻極難,非有內家上乘功力,不易運行,好在趙蓮珠自幼由其父授之內家洗髓之法,家學淵源,人又聰明。到五十招上,即體會其中真理,一張吹彈得破的俏瞼上,顯出使人魂飛的笑容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8-18 20:03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