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第二十二章 決鬥

　　輕輕闔上了李湘璐的眼睛，鐵笑天深吸口氣，振作一下精神。把自己的手槍固定在李湘璐身後的廢汽車上，槍口對著她的前方，找到一根結實的電源線，一端牢牢扣住扳機，另一端繞過汽車框架綁在她的手上，做完這些，鐵笑天慢慢向斜對面的廢車堆挪了過去。
　　現在，只要李湘璐的身體稍稍出現震動，她身後的手槍就會射出子彈。鐵笑天希望那些子彈能替她報仇。
　　周圍的火勢越來越猛烈，「劈啪」爆響不絕於耳，汽油、皮革和所有能夠燃燒的廢棄物在火焰中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鐵笑天一邊離開原來的位置一邊搜索著敵人的蹤跡。
　　「周路，你們現在的位置？」鐵笑天低聲問道。
　　「我們正趕去廢車場。十五分鐘內到達。」
　　「周路，你們到達之後就在通向廢車場的必經之路埋伏下來，老狼他們過來的時候會有美國人跟蹤，到時，你們把所有跟蹤的美國人放進來，然後封鎖出路。」
　　廢車場內的敵人失去了攻擊目標，喪失了地形優勢，他們和鐵笑天一樣隱藏了起來，都在等待著對方的暴露。
　　時間慢慢過去，鐵笑天和他的三個敵人考驗著彼此的耐性。
　　強制自己不再去想和李湘璐一起工作的情景，鐵笑天默默地擺弄著李湘璐留下的狙擊步槍，目光和聽覺在火光和燃燒聲中分辨著敵人的氣息。
　　「老闆，我們到了。」
　　聽到周路的聲音，鐵笑天暗暗想到，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嗎？如果不能在這裡消滅這三個敵人，李湘璐就白白犧牲了。絕不能容許他們逃脫！
　　「老狼，跟蹤你們的有幾個人？」
　　「他們只有一輛車。最多四、五個。」老狼答道。
　　「帶他們來廢車場。周路已經埋伏好了，你們要全力配合，消滅那幾個人。」
　　小林元太郎的孤注一擲和占士的慫恿絕對有關，此時，鐵笑天再也沒有顧忌了，自己一方已經有了犧牲，既然這樣，索性大家就拚一拚。
　　又等了一會兒，身後的廢車堆溫度逐漸升高，火勢更大了。
　　不能再等了！鐵笑天將槍口對準李湘璐的身體，暗暗說了聲「對不起！」
　　「噗」地一聲，子彈射中李湘璐，在她身體一震手槍射出子彈的一瞬間，鐵笑天迅速衝到對面。
　　一陣密集的子彈從幾個方向射向李湘璐和自己原來的位置，鐵笑天槍身左右一掃，幾發榴彈「轟轟」地爆炸，對面高處的幾輛汽車被掀到空中，帶著火焰的碎片到處飛散，碎片落到地上引著汽油，「呼呼」地燃燒起來。
　　「小璐，只剩一個了。」看一眼李湘璐，鐵笑天的眼中映出了熊熊燃燒的烈火。
　　發現剩下的那個敵人正在快速移動，顯然是想逃跑，鐵笑天沿著廢車堆之間的通道飛奔過去，繞了半個圈子，正好趕到了那人的前面。
　　「沒路了！」那人剛剛跑過，鐵笑天的槍口就對正了他的後腦，「你殺了我的同伴，只有死路一條！」
　　「你是鐵笑天？」那人猛然停下，身體僵硬地站在鐵笑天的前方。
　　「沒錯。」
　　「你殺了我弟弟！」
　　「你和他一樣該死！」
　　「轟」的一聲巨響，小林元太郎的身體四分五裂，飛得到處都是。
　　回到李湘璐身旁，鐵笑天看著她胸前被自己步槍射穿的洞口，輕輕歎了口氣。那裡焦黑一片，已經流乾了鮮血的身體再也沒有一點血液流出，但她白皙秀氣的臉上卻仍舊帶著一絲傲氣。
　　「老狼，加快車速，越快越好，要讓你後面的敵人認為你的戰友已經犧牲了。」鐵笑天命令道。
　　「鐵先生，你那裡情況怎麼樣？」問話的是熊惟。
　　鐵笑天站起身，看了看四周，「還好。小林元太郎和他的人都被解決了。」
　　熊惟好像舒了口氣，「那就好了。」
　　計算著時間，鐵笑天出了廢車場，繞過周路的伏擊範圍，走了十幾分鐘，距離市區已經很近的時候，他在路旁選了一處適合藏身的小灌木叢埋伏起來。
　　幾分鐘後，老狼乘坐的銀白色商務車風馳電掣地駛了過去，沒過一會兒，後面便跟上來一輛黑色房車，速度同樣快極，只是沒有打開車燈，因為性能優良，馬達的聲音也很微弱，飛馳在路上有些像無聲無息的怪獸。
　　鐵笑天忍著肋骨折斷帶來的巨大疼痛，仔細分辨著車內的情形。車裡只有四個人，看來，占士不忍心一次性讓他所有的部下送死，不過，他已經沒有那個幸運了。
　　黑色房車過去不久，又一輛小車發瘋一樣飛馳而來，從鐵笑天前方過去十幾米便嘎然停下，車門一開，下來四名荷槍實彈的剽悍人物。
　　看著那幾個人交頭接耳比比畫畫像是在佈置作戰方案，鐵笑天的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意。
　　「老闆，敵人已經進入埋伏圈。老狼的車停下了，對方好像有所察覺……」
　　看到前方汽車旁邊的幾個人正要分頭行事，鐵笑天緩緩起身，命令道：「行動！」
　　一聲令下，遠處突然冒起火光，隨之而來的爆炸聲伴隨著刺眼的火焰光芒將夜色瞬間照亮。
　　鐵笑天把剛剛除下的消音器扔到地上，「噠噠噠」幾槍，汽車這一面的兩名敵人立時仆倒在地，另外兩人借助汽車作為掩體開始還擊，子彈「嗖嗖」地從鐵笑天頭頂劃過，隨著鐵笑天蹲低身體，「嗵」地一聲，榴彈發射出去，鐵笑天眼看著火光衝起，不等爆炸聲傳入耳鼓，第二發、第三發榴彈接連發射，隨即一陣「轟隆隆」的爆炸聲，鐵笑天射出了所有的榴彈，扔下步槍站了起來，「小璐，我用你的槍，把他們消滅了。」他在心裡說道。
　　「老闆，這裡的四個已經解決。」老狼報告。
　　「好。接到李小姐，我們就回去。」
　　「李小姐沒和您在一起嗎？」老狼問。
　　「她在廢車場裡……她死了。」鐵笑天淡淡地說。
　　手機忽然響起（震動），是酒店的號碼。
　　「笑天，你在嗎？」柳小薇的聲音充滿焦慮。
　　「在。」鐵笑天答道。
　　柳小薇舒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了！」接著，她的語氣變得沮喪，繼續說：「我在酒店，占士先生也在這裡。」
　　鐵笑天臉色一變，「他在你旁邊？」
　　「是。他竟然認為你已經『不存在』了！」柳小薇的話滿含嘲諷。
　　「讓他聽。」
　　占士似乎猶豫了一下，「鐵先生？……」
　　「占士先生，你好！」鐵笑天故作輕鬆地問候著，眼前卻出現了李湘璐浴血的情景。
　　占士乾笑兩聲，「看來，鐵先生的確不簡單。」
　　鐵笑天冷冷地說：「占士，我不想和你拐彎抹角，既然我太太落到了你的手裡，你想怎麼樣？」
　　停了一會兒，鐵笑天隱約聽到占士在呼叫他的部下。
　　「你把我的部下怎麼樣了？」占士問道。
　　察覺到占士聲音中的緊張，鐵笑天不屑地「哼」了一聲，「占士，你應該為這樣的結局負責。我們剛剛談到『以你我的和平作為基礎』，你就背信棄義、助紂為虐，出現現在這種局面，你應該早有心理準備。」
　　「你殺了他們？」占士似乎很小心地試探道。
　　鐵笑天不置可否，「占士，李小姐死了，小林元太郎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和他的所有手下都做了陪葬，雖然他們根本沒有資格給李小姐陪葬。我現在警告你，我太太的安全絕對要比你那八個部下重要得多，再加一個莎拉，他們九個也抵不過我太太的萬分之一！如果她少了一根頭髮，你會更加後悔！」
　　「我用柳小姐交換我的部下，可以嗎？」占士顯然亂了陣腳。
　　鐵笑天平穩了一下心情，冷笑道：「如果你企圖用我太太的安全威脅我，那你打錯算盤了。她的安全一刻沒有保障，我就不會同你談任何事情。我不喜歡在不友好的氣氛中進行談判！」
　　「那……你要怎樣？」
　　「我要你馬上從酒店滾出去！至於談判，你等我的通知吧。至於談判的條件，我想，你已經沒有資格同我談任何條件了。」
　　「這不公平！」占士的聲音充滿憤怒。
　　鐵笑天「哈哈」笑道：「你和小林勾結，如果計劃成功，我可以要求公平嗎？現在，除了你的八個部下之外，莎拉小姐的命運也掌握在我的手裡，你認為你還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嗎？不用說你的八個部下，就算我手裡只有一個莎拉，你也沒有膽量動我太太一根頭髮。不然我們可以試一試！為了我太太，我可以比你們說的恐怖份子更加恐怖！」
　　鐵笑天一邊說一邊從地上撿起李湘璐的步槍，向著天空連連開槍。
　　聽到槍聲，占士不再說話，兩人在電話中對峙良久，鐵笑天握著電話的手掌微微滲出了汗水。
　　「鐵先生，我在酒店等你。」說罷，占士關掉了電話。
　　鐵笑天沮喪地搖了搖頭，坐倒在地。占士雖然在戰場上落到了下風，但心理較量他卻掌握了主動，柳小薇是鐵笑天最大的弱點，對此，鐵笑天自己和占士一樣清楚。
　　夜色濃重，遠遠傳來警笛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老狼和周路相繼來到鐵笑天身邊，他們已經從耳麥中聽到了鐵笑天同對方的談話，雖然不知道占士說過什麼，但也能想像得到。
　　鐵笑天拄著步槍站起身，老狼的一名兄弟攙扶著他。
　　「熊惟怎麼樣？」鐵笑天一邊走向汽車一邊問。
　　「他的情緒還算穩定。守著李小姐……」老狼說。
　　「我們現在回酒店。」鐵笑天說，「李小姐不能回去了，就讓熊惟暫時陪著她吧。」
　　「你受傷了？」老狼皺眉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沒事……」
　　「鐵先生……」熊惟從車上下來，「我和你們一起回酒店。」
　　鐵笑天看著熊惟，好一會兒，點了點頭，「那就讓小璐也和我們一起回去。」
　　回酒店的路上，朱達幫鐵笑天處置了傷處；熊惟表現得異常平靜，和老狼一起研究如何對付占士、解救柳小薇。
　　占士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牌特工，對付這樣的人，人數上的優勢幾乎沒有什麼意義，他的部下已經全部喪命，除了莎拉以外，鐵笑天這邊根本沒有談判的籌碼，而且他手裡有柳小薇做人質，如果他不計後果瘋狂報復的話，不僅柳小薇極其危險，其他人員的傷亡恐怕也無法避免。
　　安排周路帶著幾個兄弟趕往莎拉的住處，老狼並不抱什麼希望，「莎拉應該已經離開了住處，她明天也不會再去ＢＩＧ上班。現在這種情況，只有讓占士相信他還有生還的部下，才能暫時穩住他。」
　　「穩住他？為什麼？……如果沒有他暗中興風作浪，小日本也不敢這麼囂張，小璐也不會……」熊惟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說：「他的部下都死了，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只要保證柳小姐安全，解決他勢在必行。」
　　老狼看了看熊惟，歎了口氣，「要保證沒有傷亡，就需要一個穩妥的方案。」
　　「方案？對付他一個人還需要方案？給我十分鐘，我就可以解決他！」熊惟的語氣明顯帶著不滿。
　　老狼說：「熊惟，李小姐的犧牲，我們大家都很痛心，但我相信，李小姐絕不願看到她的戰友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我們現在需要冷靜。就算是隨機應變，也要有一個良好的狀態。」
　　熊惟冷笑一聲，「我會為小璐報仇，絕不連累柳小姐！」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是怎麼佈置的，貿然行事只會讓形勢更加不利。熊惟，越是這樣的時刻我們越應該冷靜……」
　　半晌沒有說話的鐵笑天擺手打斷他們，「一會兒回到酒店，老狼和朱達負責守衛，我和熊惟去和占士談判。」
　　繞路兜了一個大圈子，警笛聲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汽車駛入市區不久，路上的警車慢慢多了起來，氣氛越來越緊張。

第二十三章 交換

　　避開盤查，鐵笑天幾人很快回到了酒店。
　　這是一幢高層豪華建築，是整個街區中最高的建築物。巨大的射燈從酒店四周的地面照射上去，數百個窗口燈火通明，低層的各種霓虹燈招牌和大堂內輝煌的燈光交相輝映，門前車輛絡繹不絕，各色人物進進出出，裊裊的音樂聲和人們的嬉笑聲混雜在一起，雖然已是深夜，仍舊非常熱鬧。
　　經過大堂時，酒店經理禮貌地前來招呼，告知鐵笑天有一位紳士正在高層的一間豪華客房等他，那位先生剛好也是入住這裡，口信已經留下半個多小時了。
　　鐵笑天和熊惟徑直乘電梯趕往占士的房間，老狼又向經理詢問了一些情況，落後一步乘另外一部電梯趕去柳小薇和鐵笑天的雙人套房。
　　「老闆，我問過經理，占士現在是一個人，柳小姐和他談了一下之後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了。」老狼報告著情況，對占士的佈置有些莫名其妙。
　　看了熊惟一眼，鐵笑天微微點頭，「柳小姐沒有和我們再聯絡，看樣子並不簡單。你和朱達馬上看一下她的情況，有什麼事盡快通知我。」
　　占士所在的樓層比鐵笑天一行高出十幾層，鐵笑天和熊惟走出電梯的時候，老狼他們已經見到了柳小薇。
　　「老闆，柳小姐身上被綁上了炸彈。這是一種感應炸彈，和脈搏心跳互相感應，如果拆卸的話，離開身體就會引爆。炸彈同時設有遙控裝置，安裝者可以隨時引爆，也只有安裝者才能夠解除炸彈的引爆設置。」
　　聽到老狼的報告，鐵笑天狠狠詛咒著占士，瞪著占士的房門時，眼中噴射著怒火。
　　「鐵先生，我接受過拆彈訓練，我去看看柳小姐。」熊惟說。
　　看著熊惟陰沉的臉色，鐵笑天歎了口氣，「多加小心！不要太勉強。」
　　「放心。我不會讓占士得逞的，我會讓他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熊惟剛剛離去，占士就打開了房門。
　　「鐵先生，你好！」
　　占士的紳士派頭絲毫不減，西褲馬甲整齊筆挺，左手端著不知哪裡找來的一隻古香古色的煙斗，右手伸上前來示意友好。
　　鐵笑天淡淡地笑了笑，看看他伸過來的手，「哼」了一聲，沒有回應他握手的請求，逕直走進房間。
　　「占士，不必跟我來這套！我太太身上綁著炸彈，難道你認為我還有心情和你這個敵人握手寒暄嗎？」
　　占士乾笑著跟在鐵笑天身後，兩人落座後，他一邊把玩著煙斗一邊陰惻惻地說道：「鐵先生，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的部下幾乎都落到了你的手裡……」
　　鐵笑天毫不客氣打斷他，「占士，這是你咎由自取。你拿到了你需要的東西就應該盡早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可是，你偏偏不這麼做。你和小林元太郎相互勾結，妄圖消滅我，其實，你早應該想到會有今天的結局。」
　　占士點頭一笑，「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叫『成王敗寇』，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希望用柳小姐交換我的部下，我想這個條件並不過分，你應該會答應我。我的部下得到安全，柳小姐也一樣會得到。到時，我會和我的人離開這裡。」
　　鐵笑天不置可否，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了占士手中的煙斗上。那只煙斗顯然大有古怪，根據它的外型來看，那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煙具。煙斗並沒點燃，占士的兩根手指始終在煙斗兩側寶石樣的鑲嵌物上輕輕摩挲著，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個精巧的遙控裝置，如果他的手指力量稍微增大一些，鐵笑天不敢想像會出現什麼情況，也許，此刻小薇的生命就掌握在他的兩根手指上。
　　長長吐出一口氣，鐵笑天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兩臂抱在胸前，手指漫不經心地在耳麥上輕輕敲了兩下。
　　「老闆，熊惟剛到，我們幾個簡單看了一下……沒有把握。」老狼說。
　　熊惟突然說：「鐵先生，無論如何我都要占士給小璐陪葬。我有一個辦法，雖然很冒險，但也只能試一下了。」
　　「熊惟，你不能這麼做！這太冒險了，你這是拿柳小姐的生命做賭注，而且，就算成功，一樣會死人的！」老狼在阻止。
　　「你們都出去！……」熊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激動，鐵笑天不禁皺緊了眉頭。
　　……
　　「你們都出去！不然我就開槍了！老狼，我說到做到。如果你們逼我的話，我就和你們同歸於盡！我不是開玩笑的！」
　　……
　　歎了口氣，鐵笑天轉向占士，「我想聽聽你的具體想法。」
　　「命令你的人馬上釋放我所有的部下，我得到他們安全的消息之後，就會解除柳小姐身上的炸彈引爆裝置。」
　　「你怎麼能讓我相信，我放了你的部下之後，你不會出爾反爾？」鐵笑天問道。
　　占士起身抬起雙臂，故作輕鬆地說道：「我身上沒有武器，你隨時可以殺掉我。」
　　「我需要時間考慮。而且，我想見見我太太。」鐵笑天說。
　　占士「呵呵」地笑了起來，「鐵先生，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拆得下柳小姐身上的炸彈。這種感應炸彈，如果是其他人裝置的，就連我都沒辦法拆除。不過，我不反對你去試驗。但我提醒你，那絕對是拿柳小姐的性命開玩笑。」
　　鐵笑天冷冷地注視著占士，對他的得意恨得咬牙切齒。他知道，像占士這樣的老牌特工，他一旦出手，難度可想而知。鐵笑天曾經接觸過感應炸彈的知識，正如占士所說，根本沒人能夠拆除這種炸彈，除非得到遙控裝置。但它現在掌握在占士手裡，鐵笑天自忖沒有絲毫把握在搶到遙控器之前制服或殺掉占士，他的兩根手指能夠在不足一秒鐘的時間內引爆炸彈，這足以讓鐵笑天心驚了。
　　自己沒辦法滿足他的條件，也許抓到莎拉會有所幫助。眼下，老狼那邊又搞得一團糟，自己必須趕過去說服熊惟……
　　「我需要時間。」鐵笑天說。
　　占士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請便。不過，我的時間並不多，留給柳小姐的時間也不多。」
　　……
　　柳小薇的套房客廳裡劍拔弩張，熊惟兩手各舉手槍，分別指著老狼和朱達，有時還將槍口轉向柳小薇，「你們都給我出去！馬上出去！」
　　看一眼身旁的朱達，老狼說：「熊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相信你會對自己人開槍。我們還可以商量……」
　　熊惟左右擺動手槍，搖著頭，「柳小姐，叫他們出去！……柳小姐，難道你願意看到鐵先生被那個占士威脅？……我們拚一拚，也許你會死，但為了鐵先生，我相信你是不會猶豫的……嗯？」
　　「老狼、朱達，你們先出去吧。」柳小薇的態度極其堅決，神色平靜，「如果我這裡出了問題，你們幫我和笑天殺了占士。」
　　「柳小姐？」
　　「這是命令。」
　　老狼、朱達面面相覷，雖然知道鐵笑天能夠聽到這裡的談話，但他正和占士談判，不方便發佈命令，即使現在請示，也得不到答覆。
　　「熊惟，如果柳小姐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和我的兄弟們都不會放過你的！」朱達說。
　　熊惟的臉上突然露出勝利的笑容，一言不發地看著面前的兩位戰友。
　　等老狼和朱達出了房間，柳小薇看著熊惟，「這麼做，你不會後悔？」
　　熊惟笑了笑，反問道：「你會不會後悔？」
　　「不會。」
　　「那你還問我？！」
　　柳小薇嫣然一笑，「我們開始吧。」
　　柳小薇身上的炸彈是一塊正方形的類似電話座機的東西，由一條手掌寬密佈金屬導線的腰帶綁在胸前，隨著心跳，炸彈一側的一隻指示燈一閃一閃地發出幽暗的紅光，看起來極為詭異。
　　站到柳小薇身後，熊惟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拆開導線腰帶的連接部位，隨著腰帶間的裂口不斷張大，他和柳小薇的頭上不約而同地滲出了汗水。時間慢慢過去，汗水逐漸變成大滴大滴，順著臉頰滑落到胸前和衣領裡面，兩人屏住呼吸，大口地吞嚥著口水，頭腦緊張得脹大一般，房內的擺設都像隨著燈光旋轉起來……
　　長長呼出口氣，熊惟說：「好了。」
　　「接下來怎麼做？」柳小薇閉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按住連接部位，絕不能鬆手，否則……」
　　「知道了。你繼續吧。」
　　回到柳小薇身前，熊惟仔細查看了一下炸彈的位置，看著柳小薇時，臉上突然一紅，「柳小姐，對不起！」
　　柳小薇坦然地微笑著，忽然想起李湘璐，心情不由一沉，「如果小璐……」
　　「別說了。」熊惟阻止了柳小薇，深吸口氣，將心臟的位置對準柳小薇胸前的炸彈，雙臂虛抱著她，兩手按在了她的手上，「我說『鬆手』，你就放開腰帶。」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柳小薇問，「你會死的。」
　　熊惟笑了笑，「可能你也會死……不過，希望我們能成功。如果占士知道換作了我，也許他不敢亂來。就算亂來，用我的命和他交換，那也是值得的。而且，小璐的死，他也是間接的兇手！我要為小璐報仇！……」熊惟說著，一咬牙，胸口向炸彈貼了上去，「鬆手！」
　　隨著炸彈換到身上，熊惟猛地向柳小薇肩頭一撞，兩手將腰帶兩端繞在身上，迅速退進了另一個房間。
　　大口喘著粗氣，熊惟緊閉雙眼，頭顱頂在牆上，心情慢慢放鬆了下來。
　　「成功了。」見柳小薇走進來，熊惟頂著牆壁側頭看著她，「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叫老狼他們進來幫你。」柳小薇說。
　　熊惟點了點頭，雖然因為精神高度緊張，渾身疲乏，但復仇的快感已經充斥了他的心理，想像著占士大瞪兩眼的恐怖樣子，他就感到異常開心。
　　老狼、朱達跟著鐵笑天一同走進來，三人看著一身疲態卻滿臉得意的熊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鐵先生，我想，占士那個老鬼一定像我現在一樣得意。」熊惟笑著說。
　　鐵笑天搖了搖頭，「他沒有你得意。」
　　熊惟「哈哈」笑了起來，「等他見到我，就更加了不得啦！哈哈……」
　　一直反背雙手按住導線腰帶兩端，遲早會出問題，朱達冒了一頭冷汗，為熊惟接好了腰帶。解放了雙手，熊惟迫不及待地對鐵笑天要求道：「我們去看占士，看他對這樣的意外會有什麼反應。」
　　「現在不急。不管是誰，我都不允許我們的戰友再出現犧牲。現在，我們的對手已經失敗了，只有占士和莎拉兩個不足以同我們抗衡。我們應該立刻解決眼前的危機，要占士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們退出之後，我們就可以安心地完成接下來的日程，國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我們不應該再在這裡耗費時間。」
　　和周路通過話，老狼說：「不出所料，莎拉已經離開了她的住所，我們現在找不到她。」
　　「看來，占士的動作還是很快的。莎拉的身手和她自身的情況我們都掌握，在沒有上司下達指令的情況下，她只是個無頭蒼蠅，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最近的行動，她也很少參與，我想，我們就到此為止吧。」鐵笑天說，「小林元太郎和他的屬下都已經死了，我們也算為小璐報了仇。只要占士肯解除炸彈裝置，我們的這次行動就正式結束。」
　　「那我們就上去看看占士吧。」熊惟急不可耐。
　　鐵笑天四人來到占士的房間時，占士正悠閒地啜著清茶。看到鐵笑天興師動眾，占士依然坐在沙發裡，無所謂地笑道：「鐵先生，怎麼樣？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和耐性。」
　　熊惟輕蔑地「哼」了一聲，走到占士面前，冷冷地盯著他的臉。
　　「你……你要幹什麼？」占士戒懼地問道。
　　熊惟又「哼」了一聲，沒有理他，回身對鐵笑天說：「鐵先生，行動結束了，你們可以回國，國內有很多事等著你們去做，但我不能。我是一個殺手，和小璐一樣。所以，我們的結局也應該一樣。」

第二十四章 旅途



　　在ＨＢ啤酒館，鐵笑天以喬作借口沒有和田玲玲過多接觸。雖然他知道很有必要瞭解對方的意圖，但卻不想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動行事。
　　約好田玲玲，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鐵笑天、柳小薇來到了底艙的餐廳。
　　田玲玲已經到了。
　　「田小姐，昨天陪一個客人不好抽身，很失禮，還望多多包涵！」簡單寒暄之後，鐵笑天說。
　　田玲玲親熱地拉著柳小薇，「小鐵，這麼生疏，恐怕我得叫你『鐵先生』了！」
　　鐵笑天對這個「小鐵」的稱呼感覺彆扭，岔開話題，「上一次得到你的幫忙，我還沒有當面道謝呢……」
　　田玲玲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也是還一個人情。」
　　柳小薇插嘴問道：「上校最近好麼？」
　　「不會升少將了吧？」每隔一段時間，那位老戰友就會得意一回，鐵笑天有時會想到再見他時恐怕他真的成了將軍。
　　田玲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沒那麼快！……他很好。他還托我問候你們呢。」
　　柳小薇看看鐵笑天，忽然有些感慨，「我們的變化都很大……」
　　田玲玲點了點頭，停了一下，「小鐵，我知道，你對我和我的同事突然出現在慕尼黑一定很感興趣。我不想對你隱瞞，這也是上校的意思。我這次的任務是針對你，在你和小薇到達慕尼黑的前一天，我就已經到了。少校和小吳三天前趕來是想阻止你和占士的人火並，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鐵笑天、柳小薇面面相覷，這麼說來，自己在慕尼黑的一切好像都在田玲玲的監視之下，如果她是敵人，那麼危險豈不是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田玲玲繼續說：「……我們沒想到美國人的動作會那麼快，更沒想到你會做得那麼乾淨，一個也沒留下。」
　　原來她還不是完全掌握情況，鐵笑天稍稍有些放心，糾正道：「我們留下了一個美國人。」
　　田玲玲很詫異，「是嗎？！如果那樣，情況還不至於太壞。只要東西沒丟，他們就不會過於在意損兵折將。否則，單是為了你得到的那個東西，他們也會來找你的麻煩。」
　　「田姐，這麼說，上校派你們來是……」柳小薇忽然有些興奮。
　　謹慎地看著田玲玲，鐵笑天卻有些不以為然，他不相信朋友和對手的轉換這麼簡單。
　　田玲玲輕輕拍著柳小薇的手臂，「這並不代表我們放棄了原有的立場。我們有我們的原則。」
　　鐵笑天說：「從我和上校第一次接觸，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準確地搞清你們組織的宗旨。不過，我發現只要涉及到科技情報，就會看到你們的身影。」
　　「我們更重視安全和建設。」
　　「上校需要我們在慕尼黑得到的東西？」鐵笑天試探著。
　　田玲玲點點頭，注視著鐵笑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會以暫時忽略安全因素作為交換條件。是麼？」鐵笑天繼續跟進。
　　「你沒猜錯。」
　　「能不能具體點？」
　　「鐵先生，大禹集團西北發展計劃舉世矚目，雖然剛剛開始，但前景極其令人振奮。這個計劃不但利國利民，而且能夠創造巨大的財富。不過，這並不代表大禹集團就可以為所欲為。」
　　鐵笑天不屑地笑了笑，「你說的還算客氣。你還沒說『無法無天』。」
　　柳小薇輕輕碰了碰鐵笑天的胳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田玲玲微微搖頭，口氣緩和下來，「小鐵，我們畢竟共過事，上校也不希望看到你一錯再錯。雖然張明月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有吳鐵誠從旁輔佐，但是，她再精明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大禹集團的資金來源並不全是正當乾淨的，這個你我心裡都清楚。」
　　聽她提到張明月，矛頭鋒利，鐵笑天有些不滿，「田小姐，我還勾結國際黑幫、從事非法勾當、殺人越貨、走私販毒，等等等等，可是，要證明我是個壞蛋就要有證據，單靠說說是不行的。我現在在做什麼，大家有目共睹，你認為大家會相信誰呢？」
　　「如果我說我們已經掌握了一部分證據，你相信我麼？」看看鐵笑天，又看看柳小薇，田玲玲話鋒一轉，「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上校的意見是這樣的，你在慕尼黑得到的東西我們雙方共享，當然，不是說我們沒有能力自己去拿，只是我們的身份不方便，做起事來顧忌很多。作為交換條件，我會把我在慕尼黑搜集到的所有關於你這次行動的資料全部交給你處置，而且，我們暫時不對你的大禹集團採取任何敵對行動，在這段時間裡，我們還願意幫助你對付你的敵人。」
　　「過了『這段時間』呢？」
　　田玲玲歎了口氣，「上校很想和你認真地談一談，我這次只是打個前站而已。」
　　「田小姐，我們也算有些交情，冠冕堂皇的話就不說了，不過，不管我做什麼都對得起良知。其實，很多事我不做別人也會做，由我控制也許情況還要好些，而且，大禹集團的資金都用在了什麼地方，誰都看得到，它以後也不會改變方向。你替我轉告上校，他的條件我接受，也隨時歡迎他來找我，但我不是懾於你們的威脅，也不希圖有一個暫時的盟友。你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利益，只不過這不是你的利益，你只是一個棋子，上校也是。但我不是。」
　　被鐵笑天的話說得極為尷尬，田玲玲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個小人物，上校也是，小人物是應該服從大人物的指揮的。」
　　鐵笑天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李湘璐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心裡不禁生出了歉意，「田小姐，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記得我們以前的交情。」
　　……
　　午餐後的幾個小時，旅途像是戰前短暫的休整，柳小薇陪著田玲玲閒談，鐵笑天回到客艙和老狼研究公事。
　　得到了「風動太陽能」高科技系統，鐵笑天對大禹西北發展計劃再無後顧之憂，他對科技的態度本來就是主張開放，上校既然需要，他也樂得做個人情，但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上校所在的系統始終對自己和大禹集團採取敵視態度，他們需要的絕不只是一個高科技那麼簡單。
　　上校始終認為他所代表的勢力就是國家，在很早以前，鐵笑天也這麼認為，但隨著視野的不斷開闊，鐵笑天已經完全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利益沒有國界，更不分民族，為了得到最大的利益，即使兩個國家在打仗，隸屬雙方的各種勢力之間仍然會保持著私下的交易。煽動仇恨、利用民眾是為了利益，喊叫和平、愚弄民眾也是為了利益，總之，這些勢力總會舉起鼓動人心的旗幟，可憐的是上陣做炮灰、回家賣苦力的老百姓不知道自己早已成為他人牟利的工具，卻跟在各種勢力的屁股後面大喊大叫，賣弄自己可憐的氣力，上校和田玲玲就是其中之一。
　　鐵笑天不願靠向任何勢力，但既然具備了實力，你不做選擇，就會有人逼你選擇，無論是神是魔，你總得表明自己的態度，否則你就是大家的敵人。在西北，大禹集團已經獨樹一幟，但還沒有一個穩定的根基，沒有外援僅靠自己打江山必定須要更大的付出。
　　「老狼，你還記得在我和明月的婚禮上出現的那個人麼？」
　　「和柳小姐在一起的那個人？」老狼在那次之後曾經和鐵笑天談起過，「他是個軍人，上校。」
　　「是他。上校和那位田小姐同屬軍方的一個勢力，是個龐大的勢力。」
　　老狼無所謂地說：「軍方雖然惹不起，但他們做事也不敢明目張膽。暗地裡鬥，誰勝誰負也很難說。我們已經開始大量招募和培訓安全力量，只要不是明刀明槍地打仗，給我半年時間，西北就是大禹的天下。不過，這也有個前提，就是你做老闆的不能事必躬親，尤其是帶著首尾的事情，一定要交給下屬去做。」
　　「你已經提醒我很多次了，我也說過，從慕尼黑回來，很多事我會放手。只是，上校代表的勢力我和小薇最熟悉，我不能讓小薇擋在我的前面，而且，小薇也鬥不過他們，所以，我就得首當其衝。我一直都有一個感覺，上校同我的衝突很不簡單，從一開始就受到某種利益的影響，我一直沒有想清楚，但可以肯定，我們大禹的存在擋住了他們那個勢力的財路。我很想知道他們的幕後是什麼人，有什麼想法。」
　　「打入他們的核心幾乎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收買他們的人為我們工作。」老狼說。
　　鐵笑天點點頭，「目前，我們之間可能達成暫時的合作，我相信合作期間他們一定會加緊對我們的調查，大禹內部有他們的人，你要想辦法盡快查出來，這個人應該就是我們的機會。」
　　又談了一會兒，柳小薇回來了，「笑天，飛機馬上降落了。終於到家啦！」

第二十五章 會議



　　回到Ｘ市已經幾天時間了，「風動太陽能」系統受到了大禹專家們的極大關注，專家們認為，這是最適合西北環境的動力系統，因為成本低廉，它的應用將給大禹集團帶來巨大收益。鐵笑天作出決策，「風動太陽能」系統開始大規模建設，與此同時，大禹西北發展計劃進入了高速發展的黃金階段。
　　幾天來，鐵笑天的情緒似乎和蓬勃發展的事業有些脫節，各種會議的間隙，他留在自己寬敞的辦公室裡，形單影隻。
　　大禹集團內部，張明月和吳鐵誠負責的財政金融系統、柳小薇和老狼負責的行政安全系統運轉正常，但鐵笑天知道，一時的風平浪靜只能說明對手在積蓄力量，而且，平靜的時間越長，未來的戰鬥就會越激烈。鐵笑天並不擔心和對手較量，只是，即使真是超人，自己的能力也無法挽回戰友的犧牲，何況他並不是。回到國內，佔盡地利、人和，但大禹集團處在明處，就像慕尼黑的ＢＩＧ機構一樣，任何壁壘都可能百密一疏，加上大禹集團在西北正處於發展初期，新進人員眾多，這本身就是潛在的危險。像大禹集團這樣的企業，內部存在各種對手的力量也很正常，只是這種力量很早就滲入了管理高層，神神秘秘、若隱若現，這就更讓人擔憂。鐵笑天不願再看到戰友的犧牲，但他很清楚，這避免不了。
　　接到田玲玲的電話，得知上校已經起程，大約幾小時後就會到達Ｘ市，鐵笑天簡單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吩咐米秘書立即通知柳小薇、老狼和負責安全力量的朱達來他的辦公室開會。
　　從慕尼黑回來，柳小薇和老狼、朱達一直忙於安全力量的招募和訓練，不計算公開的保安人員，秘密的安全人員數量早已超出了匹配企業的規模。對於不斷增加的行政經費，張明月暗地裡幾次向鐵笑天抱怨，但她不願得罪柳小薇，在公開場合卻表現出全力支持的態度，這讓鐵笑天又是感激又是好笑。
　　幾人到齊，鐵笑天的辦公室裡飄起了濃濃的咖啡和清茶的氣息。
　　「上校今晚就到。我想聽聽大家有什麼看法。」鐵笑天開門見山，目光從三人的臉上緩緩掃過。
　　放下咖啡杯，柳小薇輕輕歎了口氣，她最不願看到鐵笑天和上校為敵，因為她很清楚上校那個系統的巨大能量，「上校這次來，應該不只是田姐說的那麼簡單。不過，最近幾天，Ｘ市也沒有發現上校的人，他應該不會有敵意。他會不會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有關血色櫻花這類組織對我們大禹有什麼企圖……」見鐵笑天搖頭，柳小薇補充道：「我們已經確認，檢察院的趙小姐是上校那個系統的人，但她只是外圍人員，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她也沒有異常舉動，和明月的接觸還像以前一樣，很頻繁。現在掌握的情況就這麼多，按照我和老狼的分工，我主要負責調查集團內部人員和監控Ｘ市的安全系統，外圍的情況還是老狼比較清楚……」
　　看了鐵笑天一眼，老狼「呵呵」笑著替他說：「一涉及上校和田玲玲這夥人，柳小姐總是往外推……」
　　「你這是什麼話？！」從慕尼黑回來，柳小薇和老狼、朱達這班人越來越融洽，平時也常常開些玩笑，「你這不是向『董事長』告我的狀嗎？！」
　　「小薇，我們去慕尼黑的事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上校是從什麼途徑瞭解到的，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而且，那時候田玲玲已經到了慕尼黑，上校為什麼又派他的副手和小吳去？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他們的目的如果像田玲玲說的那樣，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人手。」柳小薇一直對上校和田玲玲抱有幻想，涉及到他們的問題，她總不能理智對待，這讓鐵笑天很苦惱。
　　朱達插嘴道：「那時候，我們和小林、占士如果兩敗俱傷，上校只要一個命令，他們想得到什麼還不是很輕鬆的事。」
　　柳小薇不以為然，「你們是說，田玲玲是去對付我們的？那她為什麼不動手？而且後來還公開和我們接觸？」
　　「如果在廢車場，我和小璐一樣出了意外的話，你說田玲玲會怎麼做？」鐵笑天說。
　　「這都是假設……」柳小薇忽然有氣無力，「其實，我也一直在查。我們去慕尼黑，除了我們四個，明月也知道，但她絕不可能。熊惟和小璐就不用說了。在我們到達慕尼黑之前，喬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另外，王姐也知道，還有她的一個手下，不過，在我們到達慕尼黑之前，王姐就把那個人滅口了，但除了那人之外，是不是還有人知道，我們就很難瞭解。現在最有可能就是王姐那邊出的問題，可是，要求王姐調查？」柳小薇搖了搖頭，「除非當面和王姐談，否則，真的很不禮貌，好像不信任她一樣。」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實在不行，小薇，你就去一趟ＨＫ特別行政區。這不只是查出內奸的問題，更主要的是，我們需要瞭解上校的意圖。」
　　見鐵笑天看過來，老狼點點頭，說：「首都那邊，最近這段時間沒有發現國外的組織有什麼特別人物。上校那個系統屬於軍方，組織嚴密，我們的人根本接觸不到。不過，Ｓ市最近倒真有點不穩定，不知道是不是跟上校有關……」
　　「Ｓ市？和王姐有關嗎？」柳小薇問。
　　「肯定和丸婆有關。」老狼說，「兩天前，丸婆的一批貨差點出事，好在有驚無險。丸婆的海上通道一直用我們大禹的船做幌子掩人耳目，實際運輸都是用江山船舶公司和其它一些小公司的船，只是這次，因為比較急，數量又很大，當時，好像丸婆也得到了什麼消息，所以臨時改變計劃換了我們大禹的船。幸好換了船，後來知道，先前的那艘船在海上被邊防截住了，查了一下。」
　　「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鐵笑天皺眉問道。
　　老狼對鐵笑天說：「我也是剛剛知道，這還是我們派去Ｓ市的秘密人員發回來的消息。我向張明月總監查證過，那批貨的貨款當天就到了我們帳上。根據當初你和丸婆的協定，為了大禹的安全，業務問題我們都不參與，但我們可以通過來往款項查出交易的情況。」
　　「這件事不簡單。」鐵笑天說，「不過，也沒什麼……」
　　「不只是這件事。經我們調查，Ｓ市海關早就開始不動聲色地調動工作人員，這種調動很隱秘，只涉及個別人，而且是間隔一段時間才調動一、兩個人。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六個人被調來。原來我們也沒注意，因為新調入的人員都在很次要的崗位，並不引人注目，但幾天前，就在我們回國的前一天，其中一個最早調入的新人突然轉到緝私科擔任副職，這個內部調動有點順理成章的意思，但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恐怕真的不簡單了。」
　　「ＨＫ特別行政區那邊有什麼情況？」
　　「最近，丸婆那裡好像是非不斷，特區政府搞了幾次不大不小的行動，雖然沒什麼太大影響，但不像以前，事先都有消息傳遞出來。另外，ＨＫ特別行政區有幾家新成立的公司有意涉足黑幫生意，聽說，其中一家已經和泰國的毒販開始接觸了。」
　　鐵笑天笑了笑，很感慨地說：「我有很長時間沒見過王姐了……」
　　柳小薇問：「你要去ＨＫ特別行政區？那我還去嗎？」
　　「見過上校之後，我們一起去。不過，這些事聽起來都很平常，沒法確定和上校有什麼關係。」
　　又談了一會兒，鐵笑天認為，所有信息暫時都不能和上校聯繫起來，對付上校只能隨機應變，到會議結束，他突然來了興致，和老狼一起出門。
　　大禹集團的高層中，只有鐵笑天一個人沒有安全人員，張明月、柳小薇各自有二十四名保鏢，分三班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們，吳鐵誠和老狼也各有十二名保鏢，就連朱達都有六名貼身護衛，不過，老狼身邊還有他的幾位兄弟，雖然人數不多，但戰鬥力卻是大禹集團安全力量的頂峰。這幾個人每天的工作就是高強度訓練，從慕尼黑回國之後，他們每八小時換班，始終有一個人暗中保護鐵笑天，從不露面。
　　鐵笑天坐在老狼的車裡，後面跟著一輛「沙漠風暴」，那是老狼的四名保鏢。
　　從後視鏡看過去，鐵笑天笑著說：「整天有人跟在後面，你不覺得彆扭嗎？」
　　老狼回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老闆，你把我一個人留下，有什麼『指示』？」
　　「你認為我想說什麼？」鐵笑天反問。
　　老狼歎了口氣，默默開車。
　　「老狼，我可以查你，可以查吳鐵誠和馬然，但是，有兩個人我自己不能操作。」
　　老狼笑了笑，說：「我幫你吧。不過，到最後，你對我可要手下留情。」
　　「如果真有必要犧牲你的話，我可不會猶豫。」
　　「老闆，你是開玩笑吧？！」老狼故作輕鬆地說。
　　「我像嗎？」鐵笑天看著老狼，「我總有個預感，這件事處理不好，會出大問題。」
　　「其實，就算有一天我不在的話，朱達他們也可以幫你。」
　　鐵笑天搖了搖頭，「你覺得周路那裡怎麼樣？」
　　「好啊！我聽他說，那裡的環境不錯。」
　　「安排嫂子和小狼先過去吧。不過，你要做得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發覺。」
　　老狼點了點頭，轉回正題，「你認為，上校想要什麼？」
　　「不是他想要，他只是一個工具，執行命令而已。我想，他並不知道他的上司在幹什麼，他的任務只是找到我們洗錢、走私軍火的證據，消滅我們的力量。但是，現在他的上司應該也很為難，畢竟大禹集團正在做一件舉世矚目的大事，和我們公開為敵對他們沒有好處。」
　　「所以，他們就從丸婆下手？」
　　鐵笑天點頭，「老狼，在Ｘ市，我根本不需要人保護。你盡快派你的兄弟去ＨＫ特別行政區，讓周路也去，行動要秘密，由周路指揮，任務就是全力保護王姐的安全。那幾家新公司既然敢涉足這個行業，肯定是有備而來。」
　　「Ｓ市海關那邊呢？」
　　鐵笑天冷笑一聲，「有必要的話，除掉一兩個人，我倒想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你認為，洗錢、黑幫生意和軍火走私，他們最有可能想要什麼？」
　　鐵笑天笑了笑，想起當初讓出海上通道給政府中的一個勢力，換取政府對大禹西北開發計劃支持的事情，反問道：「你說呢？」
　　「軍火。」老狼很肯定地說，「軍方在這方面有優勢。」
　　「他們早就想做了，不然，當年我也不會到了Ｓ市，只是我現在才想到。那時候，我是鋪路石，可現在變成了絆腳石。我沒像上校和田玲玲那樣甘心做棋子，所以，他們不會放過我。」
　　老狼皺了皺眉頭，「那柳小姐……」
　　「當年，她父親的公司就是研究新型合成金屬的，用於國防建設。說白了就是造軍火。」
　　「現在呢？」
　　「他父親被血色櫻花暗殺了。她在上校的系統接受過正統的特工訓練……」頓了一下，鐵笑天長舒口氣，「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我相信，小薇永遠不會和我為敵。不過，信任歸信任……」
　　老狼點點頭，「我明白。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做到客觀。我也相信柳小姐，畢竟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對了，隨便問問，別嫌我三八，你和柳小姐怎麼認識的？」
　　鐵笑天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是很幸福的那種，「我們是同學，從中學一直到大學……」
　　老狼微微一愣，正想聽下文，鐵笑天的電話響了。
　　「笑天，上校到了。」是柳小薇。

第二十六章 答覆



　　秘密來到Ｘ市，因為身份關係，上校和鐵笑天的會面有點神秘色彩。這不像在鐵笑天和張明月婚禮的那次，那時，鐵笑天還不是特別引人注目，上校也不需要太多避諱，但現在，鐵笑天在Ｘ市舉足輕重，情況已經完全不同。
　　會面地點是一間小咖啡館，裝修中檔，燈光昏暗，生意不好不壞，神情憂鬱的年輕歌手彈著吉他，咬著麥克風唱著很舊但很好聽的老歌，幾桌客人散在各個角落，沒什麼氣氛。
　　鐵笑天的到來有點惡作劇的味道，店門大開，坐在角落的上校抬頭一看，臉上立刻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自己原本是想低調一點，所以選在這個不起眼的地點會面，想到鐵笑天能夠理解，也沒和柳小薇多作交代，只是眼前的情景明顯事與願違。
　　鐵笑天走進咖啡館，店門依然敞開，老狼和四個彪形大漢緊隨其後，而且有點氣勢洶洶的架勢，店內本來還有兩桌正在笑鬧的客人，幾桌情人男女有時也會碰碰杯發出一點聲音，可是，隨著吉他不大和諧的一個顫音，歌手稍稍啞了一下之後，除了忽然變得毫無生氣的伴奏和歌聲之外，鴉雀無聲。
　　上校警覺地向老狼一夥身後看了一眼，耳邊響起鐵笑天討厭的聲音，「不用擔心，我很注意，沒有跟蹤。」
　　上校氣急反笑，「小鐵，鐵董事長，你很有氣勢嘛！」
　　鐵笑天搖了搖頭，「呵呵……我在慕尼黑看到田玲玲的時候，心情應該和你現在差不多……」
　　上校向老狼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看到老狼幾人在不遠處找了座位，回過頭來對鐵笑天說：「你這是報復我吧？！」
　　「別誤會！」鐵笑天解釋著，「我在Ｘ市沒有自己的安全人員，每次出門不是和小薇就是和明月在一起，如果她們都不在的話，郎先生就要陪著我，這是明月的死命令。」
　　上校「哼」了一聲，「又是明月、又是小薇，你照顧得來嘛？！」
　　「你不是來跟我談這個的吧？！」鐵笑天端起酒杯，「歡迎你到Ｘ市來！」
　　上校喝了一大口啤酒，看一眼老狼那邊，點著一支香煙，「小鐵，我要多謝你的『風動太陽能』系統，它會給國家帶來巨大的利益。」
　　「是給國家嗎？」看到上校微微一愕，鐵笑天岔開話題，「上校，你這次來Ｘ市不會只為道謝這麼簡單……千萬別說你是抽空來看我這個老戰友的。那有點虛偽。」
　　上校似乎無可奈何，「這都是你說的！我什麼時候說過？！」
　　「為了什麼？」鐵笑天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上校的態度很奇怪，沒有以前那麼直接。
　　「上次一見，有好長時間了吧？！」
　　見上校大發感慨，鐵笑天暗暗好笑，「上面給你壓力了？」
　　上校的神情有點尷尬，笑了笑，說：「不是壓力，是命令。我是一個軍人。」
　　鐵笑天擺了擺手，「你別自作多情了！是命令的話，還用得著拐彎抹角嗎？這個所謂的『命令』恐怕你也認為沒那麼簡單吧？有悖良心？還是有違你的原則？」
　　「沒那麼嚴重！……」
　　鐵笑天微微搖頭，「從我在慕尼黑見到田玲玲，到現在見到你，還有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有一種感覺，你這次來應該很為難。」
　　「先不說這個。」上校岔開話題，「『風動太陽能』系統對你們大禹的發展應該有很大幫助吧？我們研究過這個系統，專家們認為，它可以把能源科技推進至少二十年。對西北地區的發展意義尤其深遠。」
　　「你給我講課？你別忘了，我們大禹這裡的專家數量不少於中科院。最近，我幾乎每天在和專家們開會，這種『意義深遠』『人類偉大智慧結晶』之類的話聽得我耳朵都出繭子了！」
　　上校笑了笑，「大禹集團的確大有前途，但並不是沒有問題。至少在西北發展計劃初期這幾年，大禹集團龐大的流動資金有一大半來歷不明。同樣在這段時間，大禹的大部分收入儘管在帳面上做了處理，但來源一樣不可告人。」
　　鐵笑天把玩著上校放在桌上的打火機，好像很有興致，「終於進入正題了。還有什麼？」
　　感覺到了鐵笑天的反感，上校歎了口氣，「我說這個並沒帶著敵對的態度。當初，你去Ｓ市的時候，我們已經達成協定，不管是洗黑錢，還是非法收入，這都在我們協議範圍內。只是，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了，脫離軌道就意味著成為了敵人……」
　　鐵笑天冷笑一聲，說：「上校，這個問題我們好像很早就談過了，而且也有了結果。另外，脫離軌道，犯罪就是犯罪，就是敵人；沒有脫離軌道，犯罪就不是犯罪，就不是敵人。這是什麼邏輯？」
　　「兩害相權取其輕。」上校說。
　　「我說過，我是因為不想做別人的工具或棋子，不願任人擺佈，所以才脫離了你們的制約。」
　　「小鐵，這樣對大家都沒好處。我這次來，一是看望老戰……老戰友，這個並不虛偽；一是想和你認真談談。」
　　鐵笑天冷眼看著上校，「你什麼時候變成說客了？上校，你是軍人，但現在怎麼看也不像。」
　　「我是為了朋友。」上校似乎下了決心，「你的所作所為，沒有一個強大的組織做後盾——我這樣說可能很卑鄙——但這是事實。沒有後盾，你會很艱難，甚至很快失敗。」
　　「你以前不是這樣。我對你有點失望了！」鐵笑天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告訴我你的任務。」
　　和鐵笑天對視片刻，可能是鐵笑天的煞有介事氣到了他，上校「咕咚咚」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說白了吧！我這次來，任務是招安。」說完，上校整個人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你當我是宋江啊？！還招安。我又沒上梁山……」
　　「小鐵，很明確的講，我這裡已經收集到了大量大禹集團的資料，包括大禹集團和國際黑幫的來往情況、你和ＨＫ特別行政區丸婆的關係、大禹集團如何通過丸婆的社團控制東南亞非法生意的情況，等等等等。不知道這算不算上梁山？」
　　鐵笑天「呵呵」笑了起來，「上校，你還記得你送我去Ｓ市的時候給我看過的那些資料嗎？那些資料已經夠詳細了，但是，沒有十幾二十年的工夫想把它們變成證據，恐怕也很困難。現在，那些資料上的大部分人和他們的企業仍然有聲有色……」
　　上校不以為然地說：「小鐵，我這次來可以看作是上面對你的重新評估，如果你始終採取對抗的態度，我們會很快拿出證據，證明你和你的大禹集團國法不容。」
　　「國法？呵呵……上校，大禹集團光明正大，我不怕你查。其實，如果不是心虛的話，你根本用不著來『招安』，更用不著利用其他組織對我進行暗殺活動，也用不著派那麼多人去慕尼黑。」
　　「小鐵，敵對的時候，使用什麼手段都很正常。只要解除敵對狀態，以後就不會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情，這次我來Ｘ市也是這個目的。」
　　「如果繼續你所謂的『敵對狀態』呢？」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按照你的想法做下去，不僅我們之間會發生很多大家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會連累我們周圍的人……」
　　鐵笑天抬手打斷上校，「你想不想聽聽我的真實看法？」
　　上校點了點頭。
　　「如果保持現狀，我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你們。但是，大禹集團發展至今，已經不是隨便就可以被拖垮的了。你們現在能做的無非就是暗中調查、搜集證據，利用我們的疏漏搞幾個行動，但那只能是在外圍。你們勢力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一家在國際上享有聲望的跨國企業大動干戈。最多，你們搞一些暗殺活動，但給你們下達的命令也要有根據，否則，你們的上司也沒法取信你們。畢竟你們是為所謂的理想和正義戰鬥。」
　　「你這麼自信？」上校問。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是你說的。如果我接受『招安』，大禹集團的敵人就會多如牛毛。梁山好漢就是個先例。不過，這個比喻可能不恰當。但是，會有很多勢力根本不考慮理想或者正義，他們會不擇手段地對付大禹集團和我，還有我周圍的人。小薇的父親也是個先例。難道，等我不明不白地死掉之後，再來等你為我報仇？……我現在是中立，我全心全意地做一個商人，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西北開發上面，我認真做事，不願靠向任何勢力，不願意被別人利用。況且，你的組織究竟要我的哪一個部分，你沒想過嗎？」
　　被鐵笑天說得啞口無言，上校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的任務又失敗了。
　　「上校，我知道這樣的答覆會帶來什麼後果，我也不願意我們成為敵人，但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其實，假如有一天你看到了你背後那些人的真實嘴臉，可能你也危險了。

第二十七章 調查



　　上校走後，大禹集團的安全系統進入高度戒備狀態。按照鐵笑天的安排，老狼的四個兄弟秘密起程前往ＨＫ特別行政區和周路會合，暗中保護丸婆；朱達挑選出一批安全人員對檢察院的趙小姐和可能屬於上校那個系統的可疑人員進行監視；老狼也開始對張明月和柳小薇展開了調查。
　　大禹集團早已和丸婆的社團劃清了界線，除了大規模的西北發展計劃，大禹集團在Ｓ市還保留著船舶運輸和房地產項目，同時持有澳門賭場的大部分股權，這些都是合法生意，而且西北發展計劃是具有全球性影響力的開發項目，上校不僅抓不到任何把柄，反而會有很大顧忌。鐵笑天並不擔心上校利用他們的影響要求各國政府打擊丸婆的社團，黑幫有自己的生存法則，何況丸婆的社團組織之嚴密並不亞於世界幾大黑幫，想要連根拔除根本不可能。軍火走私也同樣有一整套科學的運作程序，時間上沒有規律，指揮完全集中在核心，洩密的可能幾乎不存在，即使遇到麻煩還有一套應變措施，所以，他也不很擔心。但是，漂白來自世界各地的非法資金卻是直接由大禹總部操作，這是大禹集團的致命之處。
　　和馬然以及幾位科學家開過會，鐵笑天回到辦公室，米秘書在門口攔住了他。
　　「你怎麼鬼鬼祟祟的？！」看到米秘書臉上的緊張神色，鐵笑天取笑她。
　　米秘書指了指鐵笑天的辦公室，低聲說：「張小姐在裡面，情緒不對，好像很不高興……」
　　「呵呵……沒事。不用緊張。」
　　走進辦公室，見張明月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鐵笑天搖了搖頭，站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她，「怎麼了？想和我換辦公室？」
　　張明月冷冷地盯著鐵笑天，半晌才說：「你在調查我？」
　　「調查你？這是從何說起？！你是我什麼人？是我太太。我怎麼會調查你？……」
　　「你不用抵賴！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
　　鐵笑天有些手足無措，「別激動、別激動！不是我承認不承認，我為什麼要調查自己的太太？我怎麼會……是誰挑撥離間？可惡！」
　　「你……你……」張明月指著鐵笑天，「你讓老狼調查我，還不承認！柳小薇想代替我了，是不是？她等不及啦？！是不是？」
　　鐵笑天有些茫然，「明月，是真的嗎？老狼真的這麼做？」接通內線，鐵笑天一臉不高興，聲音冷冷地吩咐道：「米秘書，馬上請郎先生到我辦公室！立刻！」
　　「你……你真的不知道？」張明月一臉懷疑地看看鐵笑天，「難道是柳小薇指使的？」
　　「明月，你不要胡亂猜測，我會查清楚的。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團結。」
　　張明月盯了鐵笑天片刻，離開了他的座位，「我早就感覺她有企圖……」
　　鐵笑天順勢轉到桌後，坐進自己的椅子，拉著張明月的手說：「明月，小薇不會那麼做的，等我問過老狼再說。也許是誤會呢？」
　　「誤會？！哼！你以為柳小薇和老狼的手下裡沒有我的人嗎？太小看我啦！」
　　「董事長，郎先生來了。」
　　看著老狼跟在米秘書身後走進辦公室，張明月冷「哼」一聲，對鐵笑天說：「你要盡快給我一個答覆！」走過老狼身邊，張明月冷冷的目光始終掛在老狼臉上。
　　「反應沒有想像中那麼厲害！」張明月和米秘書出去後，老狼說。
　　等老狼坐下，鐵笑天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張小姐沒什麼特別情況，除了在公司或者和你在一起，平時就是和她那幾個女伴去有限的幾間會所玩，有時候，柳小姐也和他們一起去。」
　　鐵笑天點了點頭。
　　老狼繼續匯報：「工作之外，柳小姐大多時間都留在她的住處，很少出門，除了和你在一起或者和張小姐的幾個女伴偶爾接觸，她的交際空間很窄。不過……」
　　「嗯？」鐵笑天皺了皺眉頭。
　　「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財務部門的電腦曾經多次被不明身份的人闖入，這個人企圖複製一些資料，但都沒有成功。這是我們安全部門的電腦專家剛剛分析出來的。」
　　「馬然知道嗎？」鐵笑天問。
　　「馬然現在負責西北發展計劃的具體實施，我們安全系統的事已經不再向他通報了。」
　　「沒有馬然幫忙，你們有把握查出這個人嗎？」
　　「我們分析過入侵時間，很巧合的是，所有時間都是你和張小姐在一起的時候，而你和柳小姐一起時，就從沒發生過。」
　　鐵笑天笑了笑，「這應該只是巧合。財務部門的資料根本沒有價值，只有明月和吳鐵誠的專用電腦才有對手需要的東西，而他們的電腦根本不和任何網絡連接，誰也攻不進去。這個小薇也知道。」
　　老狼點點頭，「張小姐和吳鐵誠各自專用的電腦室除了他們自己和你之外，沒人能進去。對手如果想從我們的財務部門打開缺口，只有這一條路。我問過吳鐵誠，我們財務部門的資料有一些也經不住推敲，財務高手還是可能從中發現問題的，只不過很難成為所謂證據。」
　　「讓你挑選三個人，你有沒有辦法進入明月和吳鐵誠的電腦室？」鐵笑天問。
　　老狼笑了笑，「好像是你說的，只要有門就能進去。不過，張小姐和吳鐵誠各自負責的範圍不同，想要同時拿到『洗錢』和『收入』兩項資料根本不可能。除非……」
　　「除非？」
　　「除非同時綁架張小姐和吳鐵誠，而且還不被馬上發現。但這也不可能，張小姐身邊隨時都有八名安全人員保護，吳鐵誠也有四個人，他們的三十多個保鏢可不是吃素的。」
　　鐵笑天問：「那你會怎麼做？」
　　老狼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先試試破壞你的安全系統吧。比如，製造安全系統內部的矛盾，收買安全人員……不過，這很難。」
　　鐵笑天自信地笑道：「這說明，我們大禹集團不是輕易能被破壞的。」歎了口氣，他說：「老狼，盡快把那個人查出來。」
　　……
　　柳小薇推遲了去ＨＫ特別行政區的行程，因為大禹集團的行政安全系統突然交由她全權負責，老狼被安排專門負責鐵笑天的安全。這個人事變動似乎很正常，鐵笑天剛剛和首都那邊的神秘人物上校進行過接觸，加強自己的安全力量也很合情理，但張明月和柳小薇的看法卻不是這樣。
　　張明月一直認為，老狼對她的調查是出於柳小薇的指使，因此對柳小薇的怨恨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張明月心目中，不管鐵笑天和什麼勢力鬥，勝敗都不會影響她在大禹集團的地位，只要鐵笑天安全，她就心滿意足，所以，她本人沒有敵人，她的敵人就是鐵笑天的敵人，但柳小薇絕對不同。柳小薇的危險就在於她會明目張膽地和自己搶位置、搶鐵笑天，所以，柳小薇做什麼，張明月都會很敏感地疑神疑鬼。不過，這次她錯了。
　　向張明月報告老狼正在調查她的那個親信又一次得到了內幕消息，原來老狼不僅在調查她張明月，同時也在調查柳小薇，這個消息比原來那個更讓人震驚。只對她一個人調查，還可以說是柳小薇在暗中做手腳，張明月可以向鐵笑天告狀，鐵笑天會為她做主，可是，現在不同了。如果兩個都調查，那就說明她的敵人不是柳小薇，而是鐵笑天。鐵笑天削了老狼的權力，原因是他自作主張，好像是在懲罰他，其實，老狼只不過是一個替死鬼，這誰都看得出來。鐵笑天在背後指使老狼調查她和柳小薇，這多麼可怕呀！柳小薇怎麼做張明月都不怕，只要鐵笑天不偏不向，她都敢和柳小薇翻臉，但現在，鐵笑天竟然連她都開始懷疑，失去相互的信任無異於打碎了精神支柱，張明月感覺異常委屈和憤怒，但她又不敢和鐵笑天鬧，萬般無奈之下，她想到了和自己同病相憐的柳小薇。
　　張明月開始同情柳小薇。柳小薇跟著鐵笑天，可以說不計名利，還不像自己有名分有權利，可現在，鐵笑天竟然這麼做，這也太對不起人家啦！
　　隨著鐵笑天和張明月、柳小薇之間出現了裂痕，鐵笑天和老狼成了兩位女士的共同敵人，而張明月和柳小薇的關係反而親密起來。
　　結束了一天的視察，鐵笑天和老狼從大禹能源基地返回Ｘ市。鐵笑天一邊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一邊聽老狼匯報情況。
　　「最近，丸婆那邊很緊張。Ｓ市海關相繼調來一批新人，上校那個系統的人也在頻繁活動，我們已經很難控制局面了。幾天時間，海上接連查了幾次，雖然都沒查出什麼，但很明顯是針對我們。丸婆已經把海運停下了，損失雖然不大，但對客戶有很大影響，尤其是信譽方面，這對丸婆的社團很不利。如果這樣繼續下去，恐怕會慢慢影響到其他業務。」
　　鐵笑天冷笑一聲，說：「他們的消息倒是很靈通。知道我在調查小薇，暫時不會讓她去南方，搞的這麼緊張，這是逼我出門。明月和小薇那裡怎麼樣？」
　　老狼長長歎了口氣，「現在，兩位總監恨我入骨，好像是我挑唆你調查她們一樣！……」
　　「呵呵……」鐵笑天笑著搖頭，「這是意料中的事嘛。」
　　「老闆，你覺得我們現在這麼做會有作用嗎？」
　　鐵笑天沒有回答，反問道：「最近，那個人還活動嗎？」
　　「停下來了。」
　　鐵笑天點點頭，「那就說明起作用了。她們兩個頻繁接觸，應該就是對方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話，對手很快就會行動。但這需要我們再刺激他們一下。」
　　「接下來怎麼做？」
　　「你帶幾個人去Ｓ市，今天下午就出發。到了Ｓ市，盡可能查出上校那夥人在做什麼。如果你離開了，只剩我一個人，他們一定不會再等。等到查出內奸之後，西北這裡穩定了，我也會去Ｓ市，到時候，看看上校怎麼歡迎我吧。」
　　為了西北發展計劃有充裕的流動資金，一兩年內，大禹集團還不能徹底放棄洗錢業務，所以鐵笑天非常重視這個隱藏在集團高層中的內奸，而且，他也想利用這個內奸瞭解上校那邊的信息。對於上校，鐵笑天很無奈，他知道，只要大禹集團存在一點點非法業務，就沒辦法擺脫上校的糾纏，就必須和上校鬥下去。
　　得知老狼和他的下屬被派去了Ｓ市，柳小薇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雖然老狼是她的下屬，但鐵笑天常常直接對他下達命令，柳小薇早已習以為常，加上老狼和鐵笑天最近一段時間的舉動，她和張明月都看老狼不順眼，因此，對他的離開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鐵笑天的辦公室，柳小薇坐在會客區的沙發裡，捧著咖啡杯漠然地看著鐵笑天。
　　「老狼已經走了，今晚開始就由朱達接替他吧。」鐵笑天說。
　　「如果這樣，大樓的守衛就要調整了。」柳小薇淡淡地說。
　　鐵笑天點點頭，「可能稍稍會有些混亂，但只這一個晚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好。還有什麼？」
　　「我……」鐵笑天欲言又止，他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因為這幾天張明月和柳小薇都不歡迎他。
　　「沒別的事，我回辦公室了。」

第二十八章


　　拒絕了鐵笑天一起吃晚飯的邀請，柳小薇回到自己辦公室就把老狼出門的消息告訴了張明月。張明月顯得很興奮，她覺得這是和鐵笑天結束冷戰的好機會，但她沒和柳小薇說，她將和鐵笑天共進晚餐，還會允許鐵笑天回家。
　　重新安排了夜班守衛，因為朱達接替了老狼的工作，柳小薇只能一個人兼顧整個行政安全系統，忙到很晚才稍稍喘了口氣。
　　「柳總，監控室剛剛來過電話，想請您過去一下。」內線中傳來女秘書疲憊的聲音。
　　「好。我馬上過去。你下班吧。」柳小薇說。
　　「柳總，財務張總監的辦公室好像有情況，不過，監視器裡看不清楚。」柳小薇剛剛走出辦公室，正準備去監控室，對講機中傳來保安人員焦慮的聲音。
　　「什麼情況？」柳小薇改變了方向，一邊問一邊走向張明月的辦公室。
　　「監視器剛剛有些不穩定，而且只是張總監辦公室那個區域，很奇怪。不過現在恢復正常了。」
　　張明月和吳鐵誠的辦公室是大禹集團的禁區，包括柳小薇在內的行政安全人員都沒有權力擅自進入，但在特殊情況下，可以按照特殊程序處理。
　　「你馬上向董事長報告，請他盡快回來。我現在過去看看。」
　　已經是晚上，天色早已黑下來，大禹集團的辦公樓內燈影憧憧，走廊裡空無一人。財務系統的辦公室在行政安全部門樓上，從柳小薇的辦公室上一層到走廊盡頭就是張明月的辦公室。
　　到了樓上，柳小薇越來越奇怪，這兩層樓一個安全人員也沒有，雖然財務部門不允許安全人員接近，但上下兩層也應該有值班的警衛，財務部門這一層至少也應該有人定時巡視，可是整個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
　　對手真有這麼高明？能把所有警衛調開，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悄悄接近張明月的辦公室，柳小薇在門外聽了聽，裡面似乎有輕微的聲音。
　　不知道鐵笑天是不是趕過來了，柳小薇猶豫了一下，拔出手槍，輕輕一擰，辦公室的門鎖竟然早被打開了！
　　心中一驚，柳小薇猛然推開房門，槍口指向房內。
　　張明月辦公桌上的電腦一閃一閃，藉著電腦屏幕的光亮，柳小薇搜遍了辦公室的每個角落，在辦公桌上找到了一部打開著的對講機，對講機的音量已被調到最低，輕微的「嘩嘩」聲斷斷續續。仔細搜索了窗口、門口，來到絕密的電腦室門前，金屬門上的密碼鎖輸入設備已經被打開，小熒屏上閃爍著輸入的密碼，但並不完整，一個指模膠套放在密碼鎖的鍵盤上，顯然是剛剛有人企圖進入電腦室。密碼輸入不完整，來人一定是發現了自己所以迅速離開了。
　　柳小薇用兩隻手指夾起指模膠套，膠套上的指紋很纖細，應該是屬於張明月的。能把警衛調開，又能偷到張明月的指紋，這個人會是誰呢？
　　門聲突然一響，柳小薇迅速轉身，手槍指向門口。
　　看到站在門口的鐵笑天和張明月，柳小薇長舒口氣，「是你們，差點嚇死我！」
　　張明月看了看鐵笑天，「小薇，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說你這兒出了情況，過來看看。原來真有事，你們看……」柳小薇拎起指模膠套，又指了指電腦室的密碼鎖。
　　鐵笑天走過去，逐一檢查了一遍，點點頭，向跟進來的朱達吩咐道：「仔細檢查樓內的情況，看看有沒有發現。另外，把密碼鎖鍵盤上的全部指紋取下來查一下。」
　　幾個人走出張明月辦公室時，幾名警衛已經開始在走廊裡巡視，朱達和他的下屬在樓裡忙亂著，氣氛突然熱烈起來。
　　來到監控室，鐵笑天命令值班警衛調出剛才的錄影，張明月的辦公室始終沒有異常，就連柳小薇進去都沒有監視到。
　　兩名值守的警衛拘謹地站在三位老總面前，手足無措。
　　「剛才是什麼情況？」鐵笑天問。
　　「董事長，剛才一直都是這樣，從下班以後就沒有發現情況……」
　　柳小薇皺眉問道：「剛才在這裡和我通話的是誰？」
　　警衛領班答道：「柳總，剛才，我們值班的同事都在這兒開會，沒人和您通話。」
　　「胡說！」柳小薇突然意識到不妥，「你們在這兒開會？誰讓你們這個時間開會？你們開什麼會？」
　　「剛剛是您親自通知的，我接的電話，不是您說要我們重新調配班組……」
　　柳小薇面色一寒，「是誰讓你這麼說的？」
　　領班一指他的同事，「您來電話的時候，他也在場……」
　　柳小薇看了鐵笑天一眼，「哼！……笑天，是誰通知你回來的？」
　　鐵笑天向兩名警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去工作，「朱達的人在監視趙小姐，突然在附近失去了她的行蹤。今晚這裡有些亂，我怕有事就回來看一看。」
　　柳小薇疑惑道：「沒有人通知你回來嗎？」
　　「沒有。」
　　看到鐵笑天臉上的疑問，柳小薇微微一笑，「我不想解釋。我要回去休息。」
　　鐵笑天正要說話，朱達推門進來，「老闆，樓裡沒發現情況。密碼鎖上的指紋查過了。」
　　「結果？」鐵笑天淡淡地問。
　　朱達看看張明月，又看看柳小薇，低聲說：「是兩位總監的。」
　　「混蛋！」柳小薇轉身就走。
　　看著柳小薇的背影，鐵笑天長長歎了口氣。
　　鐵笑天利用晚飯的機會感動了張明月，留下朱達和他的人加強安全力量，有張明月的保鏢護駕，兩人一同乘車回家。
　　「我不相信小薇會這麼做！」張明月說這話時底氣並不足，而且，她還隱隱有點高興，不過，她自己絕不承認這是幸災樂禍。
　　「我也不相信。但是，她需要解釋。我們去慕尼黑的時候……算了，明天我和她好好談談。」想到田玲玲追到慕尼黑的事情，鐵笑天的心情一下子異常鬱悶。
　　「會不會有人嫁禍給她？其實，她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真的是她吧？」
　　張明月的話有點誤導的味道，鐵笑天默默地看著她，突然有點心不在焉。
　　「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這些事……我可不知道。」避開鐵笑天的目光，張明月急忙補充。
　　鐵笑天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誰？」張明月問。
　　「朱達。」
　　「老闆，我們發現了趙小姐，她正在返回住處。另外，柳小姐甩掉了她的保安人員，也向檢察院宿舍的方向去了。」
　　鐵笑天輕輕歎了口氣，「朱達，趙小姐那邊暫時不要跟了，所有人都回總部辦公樓，這幾天要在大樓裡多放一些人，尤其是財務部的樓層。柳小姐那邊，你告訴他們，能跟上就跟，跟不上也別去找她。」
　　「那柳小姐的安全……」朱達的語氣有些疑惑。
　　「柳小姐沒事。」鐵笑天知道朱達和老狼帶走的那幾個兄弟都對柳小薇有著亦師亦友的感情，但在這個時候他也不願多做解釋，「你做你的事吧。」
　　等鐵笑天放下電話，張明月問：「你真的不管小薇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明月，我在前面轉彎的地方下車，你回到別墅就把車直接開進車庫，不要讓人發現我不在車上。」
　　「你去找小薇？」
　　鐵笑天點點頭，「我的目標最大，但監視我的人更容易大意，所以，我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
　　張明月的車在拐彎時稍稍慢了一下，鐵笑天跳下車迅速隱到路旁建築的陰影裡，看著保鏢的兩輛車駛過去之後，一輛普通的計程車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弄的微笑。好像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上校和他的人都喜歡開計程車，沒有一點新花樣。
　　沿著人行道走了一段路，鐵笑天很謹慎地叫了一輛計程車，和司機一路閒聊，確定這個司機沒有任何背景，下車時把應該找回的幾十塊錢全部做了小費。
　　Ｘ市檢察院的宿舍樓區和其他政府部門一樣——頗具規模，一人多高的圍牆把方圓幾公里的地皮圈在裡面，從牆外望進去，幾排五六層高的樓房燈火通明，空曠的上空下面是一些高級別官員的小樓，在外面看不到建築，但鐵笑天對裡面的環境非常熟悉，那些地方是兩三層高的小樓，一般兩戶或四戶住在一幢樓裡。鐵笑天的微型電腦裡有整個宿舍樓區的平面圖，想瞭解哪一幢樓裡住戶的情況，只要鼠標一點就會一目瞭然。
　　從外面看，檢察院的大院子沒什麼特別，但鐵笑天知道，自從首都、S市和其他一些地方調來一批檢察官之後，這個院子裡同時住進了不少行蹤詭秘的人物，他們並不是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但他們卻佔著大院幾個方位的多所住宅，在保護這些特殊的檢察官的同時，這些人還擔負著其他一些任務，目標都是針對大禹集團。
　　根據對這座大院的瞭解，鐵笑天沿著院牆找到一段防衛比較鬆懈的地段，這裡是臨街的熱鬧位置，街道兩邊是一些門面適中的飯店酒館之類的飲食場所，生意紅火，離院牆不遠有一座治安崗亭，警察二十四小時值班，顯然是為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們特別設置的。
　　裝作醉酒的食客，鐵笑天手扶院牆，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在警崗門前和兩個便裝男子閒聊，似乎山南海北聊得上癮；一對情侶沿著院牆走過來，態度親暱，在他們之後遠遠還有幾個人，老少都有，但他們的距離並不影響鐵笑天行動。
　　情侶就要走到鐵笑天身邊時，鐵笑天連嘔幾聲，慢慢扶著牆蹲了下去，整個人隱進了牆角的黑暗中。情侶的眼神充滿厭惡，鐵笑天目光迷離地看看他們，故意傻傻地笑了笑，感覺他們看不清自己，乘著兩人走過去幾步遠、警崗門前的三個人還在大侃、遠處的行人也沒有留意的空擋，飛身一躍，眨眼之間便到了院牆裡面。
　　呼出一口氣，鐵笑天相信外面的人最多眼花一下，絕對不會發現自己翻入牆內，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沿著院牆小心地走了一段，越過草坪樹叢，走上了院內乾淨的林蔭小路。
　　按圖索驥，找到趙小姐的住處並不難，但避開院內的行人和可能存在的監視卻浪費了不少時間，半小時後，鐵笑天在一幢五層樓前看到了柳小薇的寶馬跑車。
　　樓門前的路燈下，一夥人正在打牌，每人手裡掐著大半副撲克，出牌的人正在掄動胳膊使勁地摔下一把。
　　——看得挺緊吶！
　　鐵笑天輕蔑地搖了搖頭，在樓房側面選好位置，借助水管和防盜網的支撐，幾分鐘就到了樓頂。
　　趙小姐的兩個房間燈光昏暗，客廳卻亮如白晝。鐵笑天在樓頂固定了一條繩索，一端在兩臂各繞兩圈，脊背緊貼著山牆滑下幾米距離，來到了趙小姐客廳的窗邊。
　　不遠處路燈的燈光被燈罩反射向下，自己這裡並不顯然，如果不是特別注意，根本分辨不出山牆和深色西裝的區別，但是下面打牌那幾個人的說話聲卻隱隱約約地傳到了鐵笑天的耳中。
　　緩緩舒了口氣，鐵笑天凝神聽著窗內的動靜。
　　「……其實，上級也很理解你的實際處境，你過去並沒做錯什麼，是不會和鐵笑天劃等號的。」是趙小姐的聲音。
　　鐵笑天的心忽然提了起來，這突然聽到的第一句話並不能說明柳小薇究竟處在哪個陣營，他無比信任柳小薇，但等著柳小薇回答的時間卻顯得異樣漫長。

第二十九章 內奸



　　「趙姐，我對大禹集團並不重要，你們這麼關心我，是白費力氣。而且，經過今天的事，大禹集團會更加戒備，你們這麼做不怕適得其反麼？」柳小薇的聲音很平靜。
　　趙小姐笑了一下，說：「我們是有備而來，怕的不應該是我們。」
　　「我很想知道，你們這次行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只是想逼我離開大禹？」
　　「小薇，我剛剛說過，你和鐵笑天不同，上面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
　　「那我是不是要多謝上校的關心呢？」柳小薇的語氣有點不屑。
　　「小薇，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你在大禹集團再待下去一定沒好處。」
　　柳小薇輕輕歎了口氣，「趙姐，請你轉告上校，不管你們怎麼做，鐵笑天都不會上你們的當，他會一直信任我，所以，我不會離開大禹。我知道，你們想安排一些人進入大禹安全系統的核心，但是，我相信鐵笑天不會按照你們的想法做，我也一樣不會讓你們得逞。」
　　「小薇，你何必那麼激動呢！你說鐵笑天信任你，憑什麼？從他在慕尼黑見到少校和田姐開始，再到今天晚上大禹集團出現的異常情況，就算你們有很深的感情，我不相信他一點都不懷疑，而且……如果你被我們保護起來，他就更會深信不疑。」
　　「今天的事是你們一手安排的，你認為鐵笑天看不出來？田玲玲他們去慕尼黑跟我也沒有關係，我想，查清楚這件事也不困難。至於你們的保護……我根本不需要。」
　　聽到柳小薇的話，鐵笑天頓時輕鬆下來，整個脊背靠在牆面上，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小薇，現在這個時間，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到了你的住處，我不怕告訴你，這是上校的命令，只是，他沒想到你會到我這兒來。不過，這樣更好，『柳小薇意圖取得大禹集團的犯罪證據，因為失手，被迫返回組織接受保護』。你既然到了這裡，就走不了了。」
　　「你想強迫我留下？哼！你別忘了，受訓的時候，我的體能成績雖然不好，但我始終都不是倒數第一。你永遠都超不過我！就憑現在只有你一個人，想留下我，太難了！」柳小薇冷冷地說道。
　　窗外的鐵笑天暗暗點了點頭，他知道，柳小薇在上校安排的訓練中，因為體能的原因，成績始終很差，不過，沒想到這位趙小姐竟然還是第一名。不怪上校只安排她們從事外圍工作，對柳小薇的背叛也沒有採取斷然措施。不過，他們對柳小薇如此客氣，恐怕還因為柳小薇的家庭背景。
　　「小薇，你最擅長使用藥物，可別忘了，那也是我的特長。在慕尼黑，你能除掉啤酒館裡的日本人，那時候用的是什麼？田姐一直稱讚你在那個行動中的冷靜和機智，換作我，結果也會一樣。」
　　房內短暫地靜了一會兒，柳小薇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已經變得軟弱無力，「你們絕不會得逞！……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放了我，否則，鐵笑天會怎麼對付你不用我說你也清楚。」
　　「鐵笑天如果知道你到了這裡之後就銷聲匿跡了，他第一個想法應該是：你就是那個他一直想找卻一直找不到的內奸。你暴露了，不敢再見他，自然需要我們保護你離開Ｘ市。大禹集團的其他人也會這麼想。而且，鐵笑天和大禹集團的失敗也是遲早的事情，對這個我們很有信心。」
　　「……你們要送我去哪兒？」柳小薇問。
　　「回首都。重新接受訓練。」
　　柳小薇的聲音越來越弱，「你能告訴我大禹集團裡那個真正的內奸是誰嗎？」
　　「不能。」
　　「他會查出來的，你等著瞧吧……」
　　聽不到柳小薇的聲音了。鐵笑天胸口一熱，雙手緊緊攥住繩索，壓抑著自己的衝動。
　　「喂，柳小薇已經在我們手裡了，請示下一步行動。」趙小姐正在通電話，「把她放在這裡？那什麼時候送她去首都？……這裡並不安全，我擔心……是。執行命令。」又撥了一個電話，趙小姐說：「你們上來。」
　　樓下幾個打牌的人走進樓裡，不大一會兒，趙小姐打開房門，那幾個人進入了房間。
　　「你們幾個把她帶去首長樓，好好看著她，每隔六小時給她注射一劑鎮靜劑；你們兩個把她的車開出去，送到哪裡都行，不用迴避跟蹤，但一定要安全返回，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等趙小姐安排完畢，鐵笑天回到了樓頂，伏在邊緣觀察著那幾個人的動靜。
　　幾個人走出樓來，其中兩個開走了柳小薇的車，還有兩人拎著一隻大號的紅白藍膠袋在另外幾人的簇擁下走向兩三層高的小樓群。
　　鐵笑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只膠袋，捏著微型望遠鏡的手指因為用力的關係滿是汗濕。
　　看著他們進入一幢兩層小樓，鐵笑天在電腦中找到了資料，確定那是他們的一個據點，他的心裡稍稍有些安定。只要小薇沒有生命危險，他就能隨時救她出來，但現在，他要先對付這個趙小姐，查出藏在大禹集團的內奸。
　　按照慣例，這個趙小姐應該不會知道那個內奸的身份，但她在Ｘ市的上司一定清楚，剛剛她向一個人請示行動，鐵笑天相信，只要拿到她的手機，找到那個人的電話號碼，那麼順籐摸瓜就一定能查出那個內奸。不過，拿到趙小姐的手機並不困難，但要不被她發覺就不容易了。現在這個時候，小薇還在他們手上，查出內奸不知道還要經過幾個人、幾道環節，如果對趙小姐使用暴力，打草驚蛇就會前功盡棄。
　　鐵笑天一邊考慮如何行動一邊把繩索順下樓去，兩臂攀住繩索向樓下看了看，一時想不到應該怎樣做。稍稍猶豫一下，鐵笑天猛然想起剛剛趙小姐對柳小薇說的話：「小薇，你最擅長使用藥物，可別忘了，那也是我的特長。」
　　鐵笑天微微一笑，心說：「就讓這位趙小姐也領略一下藥物的威力吧。」
　　順著繩索攀下去，鐵笑天改變了方向，落腳點選在比窗邊的位置稍微接近路燈的陽台一邊，小心地避免發出聲音，鐵笑天落到陽台上的時候，趙小姐的客廳已經熄燈，兩個房間也很昏暗，只是其中一個還有黯淡的燈光，是很適宜睡眠的暖色調。
　　細緻地檢查了陽台門窗的安防設施，幾個報警器和感應裝置輕而易舉地被鐵笑天關閉，從下樓到進入屋內，他只用了不到半小時時間。
　　輕手輕腳走進客廳，鐵笑天坐到剛剛柳小薇坐過的沙發裡，回憶著柳小薇和趙小姐的談話，可惜自己來晚了一點，前面的一段沒有聽到，否則很有可能在談話中瞭解到上校的一些計劃，至少在救出柳小薇之前可以多掌握一些對方的情況。
　　枯坐了一個多小時，裡面房間的呼吸聲逐漸輕微均勻，知道時間到了，鐵笑天取出一個類似噴霧氣筒的裝置，這裡面所裝的芬酞尼是一種速效的氣體麻醉劑，它是普通嗎啡藥性的一百倍，過量使用絕對可以致命，但鐵笑天不想要趙小姐的性命，他只需要這位小姐睡得再熟一點再香一點就可以了。
　　鐵笑天很不喜歡和女性做對手，進入趙小姐的臥室使他產生一種非常彆扭的感覺。作為特工，女性和男性有著明顯不同，女特工似乎比平常的女性更愛美、更專注地打扮自己和屬於自己的空間。這趙小姐的臥室給鐵笑天的感覺就比柳小薇更加曖昧，也更讓男性容易胡思亂想。
　　屏住呼吸，鐵笑天悄悄走到趙小姐床邊，把手中的麻醉裝置貼近趙小姐面前，輕輕掀了兩下按扭，兩團細細的霧氣噴到了趙小姐的臉上。看著霧氣被她吸入鼻腔，等了一會兒，鐵笑天微笑著舒展了一下身體，心說：要不是看在很早就認識的份上，就憑你剛剛對小薇的態度，我再多給你吸一點就能讓你變成白癡，讓你連拿倒數第一的資格都沒有！還誇口擅長使用藥物？！
　　拿過趙小姐放在枕邊的手機，鐵笑天逐一記下了最近撥打和接聽的十個號碼，發現通信錄裡一片空白，他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最後撥出的一個電話是給剛剛在樓下的那幾個人，這對鐵笑天沒什麼用處，倒數第二個電話是一個手機號碼，這個應該就是趙小姐上司的號碼。鐵笑天點了點頭，把手機放回原處，離開了房間。
　　從陽台出去，鐵笑天恢復了報警器和感應裝置的警戒狀態，檢查過沒有疏漏，一切保持原樣，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回到樓頂，把自己行動的痕跡全部清除，按原路離開了檢察院的宿舍樓大院。
　　必須盡快查出手機號碼的主人，鐵笑天避開監視，回到張明月的別墅馬上接通了電腦。同移動通信網絡順利接勃，鐵笑天很快查到了手機號碼的資料，但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這個號碼不僅不需登記資料，而且和它通過話只有趙小姐這唯一的一個電話。
　　張明月從鐵笑天回來就一直陪著他，詳細情形也瞭解了一些，看到鐵笑天一臉失望，她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笑著說：「你很擔心小薇，所以靜不下心來？！」
　　見張明月神色古怪，好像對自己的失望頗不以為然，鐵笑天詫異地問：「你有辦法？」
　　「當然。」
　　鐵笑天難以置信地說：「趙小姐其它幾個電話都沒有價值，唯一這一個……我可真想不出還能用什麼辦法……」
　　張明月攏了攏寬大的睡袍，作勢回房休息，「不信就算啦！」
　　「哎！」鐵笑天急忙攔住她，「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小薇還被他們關著呢！說出來研究研究。」
　　張明月笑瞇瞇地點點頭，坐到鐵笑天身邊，「你知道支票嗎？一本支票簿花出多少錢是可以查出來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每張支票的號碼是連續的……還用說的再明白嗎？」
　　鐵笑天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看著張明月時露出滿臉欽佩的表情，「你適合搞特工。」
　　「是嗎？！那你就別要小薇啦！」見鐵笑天一怔，張明月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呢！」
　　鐵笑天溫柔地抱了抱張明月的纖腰，按照她的提示整理著思路，「這個和趙小姐聯絡的人一定還和其他人聯絡，所以他不會只有一個號碼，他所有的號碼雖然不一定是連續的，但只要是在同一個地點購買的，從移動通信的銷售資料就可以查出來。我們再查他的其他號碼都和誰聯絡過，就可以全面掌握他們在Ｘ市的力量了。」
　　張明月笑著說：「聰明！」
　　鐵笑天再次進入移動通訊網絡，根據銷售資料查出了這個號碼的銷售地點，同時查出了和這個號碼一起賣出的另外六個號碼。
　　這六個號碼和先前的那個一樣都只和一個手機進行過通話，鐵笑天在其中發現了一個極其熟悉的手機號碼。
　　歎了口氣，鐵笑天推開電腦，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
　　「查出來了？」張明月一邊問一邊看向電腦屏幕。
　　「他和七個人一直保持聯絡，其中有趙小姐，還有兩個也是檢察官，他們都是從首都調過來的。另外有三個分別在公安和稅務部門。還有一個，在我們大禹集團。」
　　張明月已經從七個手機號碼的資料中看到了內奸的名字，「你想怎麼做？」
　　「我想讓他接替小薇。」
　　「那怎麼行？！那小薇怎麼辦？」對鐵笑天的決定，張明月非常詫異。
　　「小薇暫時不會有危險，他們留小薇在Ｘ市應該是想用她要挾我，不過，那是他們最後一步，現在，他們一定想盡快拿到你和吳鐵誠電腦裡的資料。」
　　「那我們怎麼辦？」張明月問。
　　「我會安排人秘密監控你和吳鐵誠的電腦室，不過，這樣還不是最安全，你要和吳鐵誠以最快速度把電腦中的帳目處理完畢，最近的業務盡量減少，新的帳目由我暫時接手，他們沒有證據不能對大禹怎麼樣，我們要讓這個內奸自己站出來也需要證據。而且，我還想找到在Ｘ市坐鎮指揮的這個人。」鐵笑天冷笑一聲，「明天就宣佈，暫時由馬然接替小薇的工作。」
　　七個手機號碼中的一個屬於大禹集團業務副總馬然。馬然和老狼、吳鐵誠同屬一個級別，都是大禹集團的管理高層，但由於他是輔助鐵笑天處理企業經營管理，而老狼、吳鐵誠是柳小薇和張明月的副手，所以，馬然的地位相對高一些，只是由於馬然在慕尼黑表現不佳，最近做事有些縮頭縮尾，好像放不開手腳一樣。
　　鐵笑天一直懷疑馬然，但田玲玲在慕尼黑的出現卻讓他對自己的感覺產生了疑問，馬然根本不可能掌握自己去慕尼黑的行程，這件事情的洩露始終讓鐵笑天想不出原因，也影響了他對內部人員的分析，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確定了馬然的身份，這個疑問只好先放到一邊，按柳小薇的推測，洩密應該和丸婆那邊的人有關，鐵笑天開始有些贊同這個看法了，雖然他仍舊覺得其中疑點很多。
　　……
　　行政總監柳小薇竟然是商業間諜！一時間，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在大禹集團引起了軒然大波，鐵笑天並沒阻止流言傳播，他似乎受到了沉重打擊，整天悶在辦公室裡，任何人都不見，任何活動都不參加，大禹集團的最高權力自動轉由張明月執掌。
　　張明月忙得焦頭爛額，萬般無奈之下，財務金融系統暫時交給了吳鐵誠掌管，張明月接替了鐵笑天，馬然則順理成章地接替了柳小薇，大禹集團的其他幾位副總裁也都相應地增加了工作量。
　　馬然暫時接替柳小薇領導大禹集團的行政安全系統，但他不知道，實際的領導權卻牢牢地掌握在鐵笑天手中。
　　鐵笑天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裡，落地窗簾把所有的窗戶遮擋起來，寬敞的辦公室一片昏暗。一早來到辦公室，鐵笑天就向米秘書下達了命令，任何人，包括張明月和米秘書本人都不准打攪他。大家都在猜測，鐵董事長可能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但對這位高高在上的領導者的心理，沒有一個人敢說能夠猜得到一星半點。
　　朱達和他的人按照鐵笑天先前的指示嚴密守衛著財務部門兩位老總的辦公區域，張明月的二十四名保鏢抽出六人充實到了柳小薇先前的安全力量中，按照張明月的命令，這三十名安全人員將全力尋找柳小薇的下落，給人的印象，他們也確實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打探消息，但實際上，這三十人中始終有幾個是藏在暗處監視著馬然的家人。
　　馬然從Ｓ市來到西北，就把家人全部遷到了Ｘ市，表面上是為方便起見，實則是為取信鐵笑天。鐵笑天相信，馬然是否開始行動，他的家人的動向就是最有力的信號。他既然是上校的人，上校一定會派人保護他的家人，一旦行動開始，為了防備失手，他們會先做轉移的準備。抓住馬然並不一定能讓他就範，但控制了他的家人，他就無法脫出掌握。鐵笑天的目的就是既要馬然失手，又不讓他的家人離開，同時，還不能驚動上校。鐵笑天正在逐一擊破上校在Ｘ市的精英力量，但擊破不是消滅，鐵笑天的目的是要把他們變成雙料間諜。
　　一連三天沒有離開大禹總部，鐵笑天好像把自己同外界隔絕了一樣，只有張明月和由鐵笑天親自指揮的安全人員知道，鐵笑天和他的對手一樣正在等待時機。當張明月通知朱達，鐵笑天當晚回家，要他抽出一部分下屬增加自己的安全力量時，大禹集團的高層們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三天時間，鐵笑天度日如年，但他相信，他的對手一樣不好過。上校的人不會蠢到認為他真的意志消沉，但他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所以他們更加沉不住氣，這就是鐵笑天想要達到的目的。
　　鐵笑天和張明月離開大禹總部不久就收到了消息，馬然的家人剛剛一起出門，說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酒樓舉行一個小型的家庭宴會，這是對手準備行動的信號，但是，如果對方沒有掌握鐵笑天真正的動向，行動也不會開始，所以，鐵笑天要告訴他們自己要做什麼。
　　三十名大禹集團的安全人員同時行動，其中二十四人是保護柳小薇的全部力量。他們在檢察院宿舍大院附近結成了一個監視網，等待著命令。
　　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身在大禹總部的朱達突然失去了蹤跡，半小時後，當他和他的屬下也出現在檢察院宿舍大院附近時，鐵笑天的秘密行動也被「精幹」的軍方特工發現，他獨自一人「偷偷」離開張明月的別墅正在向朱達和那三十名安全人員的集結地點潛去，很顯然是要和他們會合行動。Ｘ市上校的人馬一致認為，鐵笑天雖然懷疑柳小薇，但因為他們之間的深厚感情，他仍想找回柳小薇當面問個清楚，因此，鐵笑天將在這個晚上對囚禁柳小薇的地點發起行動，他志在必得，所以，動用了強勁的力量。
　　秘密的指令通過不同的手機號碼發出，只要得到大禹集團的財務機密，柳小薇並不重要，因此，最後的決定是放棄對柳小薇的看守，全部力量投入到對大禹集團的行動和對行動人員家人的保護上面。
　　鐵笑天始終保持著和張明月的聯絡，張明月身邊還有十八名安全人員，他要在適當時候再分出一部分人員增加營救柳小薇的力量，而這個動作也要讓對手不經意地發現，這樣一來，大禹的精幹力量就全部集中到了檢察院宿舍大院，而上校的力量無疑會集中到大禹總部大樓，大家各取所需，只是成敗早已注定。
　　「潤霖，」張明月始終這樣稱呼鐵笑天，就像柳小薇把「笑天」當作專利一樣，「潤霖」則是張明月的專利，「馬然開始行動了。」
　　鐵笑天已經到達了預定地點，聽到張明月傳來的消息，他不屑地微微一笑，「他已經把集團大樓的監控設施全部做了調整，這個時刻他等了很久了！就讓他先得意一下吧。」
　　「我現在怎麼做？」
　　「繼續監視他。另外，把你後備的十二個人派出來，要他們慢慢向我這裡過來。你的這些人一動，他們就不會再有顧慮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鐵笑天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鹵莽」，在擁有近五十人的優勢力量的情況下，他卻身先士卒，絲毫不忌諱暴露自己的身份。按照事先掌握的情況輕車熟路進入檢察院宿舍大院，鐵笑天和朱達幾人作為先鋒率先闖進那幢兩層小樓，柳小薇的二十四名保鏢各個輕裝手槍潛入大院作為掩護，埋伏在院外接應的張明月的十八個人全部配備衝鋒鎗手榴彈，陣勢極其駭人。
　　不出鐵笑天所料，行動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見到柳小薇時，她正被關在二樓一間房內，房間門窗封閉嚴實，但佈置就像一般客房一樣，柳小薇的狀態也還不錯。
　　朱達破門而入，見到柳小薇馬上退了出去，鐵笑天隨後進了房間。
　　「小薇！」
　　「你來的挺早嘛！才三天時間！」柳小薇氣哼哼地說。
　　鐵笑天陪著笑臉說：「我知道你能理解。不過，我還是向你道歉。」
　　「你不認為我是內奸嗎？」
　　鐵笑天走到柳小薇面前，看著她，「我和明月一直在擔心你！」把柳小薇摟進懷裡，鐵笑天接著說：「我永遠都相信你！」
　　「你查出內奸了嗎？」
　　「是馬然。」
　　柳小薇一把推開鐵笑天，「你查出內奸才說相信我？！怪不得才來救我！」
　　鐵笑天一把抓過柳小薇抱進懷裡，任憑她使勁掙扎，「你這幾天是不是太悶了？胡思亂想？……我早就知道內奸是誰，只是沒跟你說罷了！……不過，你和趙小姐的談話我倒是都聽到了。我相信你，你怎麼不相信我？……」
　　柳小薇停止了掙扎，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你中間那句是假話，其實你只是猜測而已，現在卻來騙我！不過，算了。」
　　鐵笑天臉上猛地一熱，訕訕地解釋道：「不管怎麼說，我從來沒懷疑過你，也從來不會懷疑你！……」
　　「……」
　　「……」
　　坐在車裡，鐵笑天剛同張明月通過電話，他和柳小薇的神情都很凝重。
　　「你讓馬然拿到了東西——這不是很冒險嗎？」柳小薇問。
　　「他拿到的東西沒什麼價值，不過，他在傳遞過程中有可能見到他們在Ｘ市的首腦，我想找到那個人……現在，我只是擔心那個人不和馬然見面，這樣就很麻煩。」
　　「你什麼時候和馬然攤牌？」
　　「應該很快。馬然的家人還在酒樓，現在馬然也去了。我想，那個人很有可能會在那裡和他見面，如果他們今夜交接，明天我就要找馬然好好談談。」

第三十章 勸降



　　大禹集團平靜如常，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只有集團安全系統內部才知道昨夜發生的緊急情況。昨夜，大禹安全系統的精英幾乎傾巢出動，目標就是集團行政安全總監柳小薇，緊急行動由董事長鐵笑天親自指揮，就連新近接替柳小薇總監的馬然先生都沒份參與。
　　馬然早已得到消息，只不過他的消息是來自大禹集團之外的另一個系統，但他故作不知情。對張明月和吳鐵誠電腦資料的竊取行動非常順利，他把磁碟安全傳遞出去之後終於長長鬆了口氣，磁碟中的內容一經分析確認，自己在大禹集團的任務便可告終，幾年提心吊膽的間諜生活便可告以段落，現在，他只想好好休息，平復一下長年緊張的神經。
　　秘書通知他說鐵董事長召見，馬然知道，自己既然接替了柳小薇，那麼對於昨夜的行動，鐵笑天是有必要向自己進行通報的。現在任務還沒結束，自己仍須虛與委蛇，而且，鐵笑天怎樣安置柳小薇，這也是上面需要瞭解的情況，柳小薇是否還能得到鐵笑天的信任關係到破獲大禹集團之前這一段時間內自己和其他一些同事的安全，因此，這事極其重要。
　　來到鐵笑天的辦公室，馬然感覺到鐵笑天異乎尋常的好心情，他想，也許柳小薇說服了鐵笑天，這兩位同樣來自江城的首都Ｂ大同學之間有著異常深厚的感情，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應該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變眼見為實。
　　「馬然，昨晚怎麼樣？看來，大家都很滿意？」
　　鐵笑天的開場白讓馬然心頭一驚，「啊？你是說……」
　　鐵笑天笑了笑，坐到馬然對面，「昨晚，你家不是有個家庭宴會？聽說你破費不少。」
　　「是啊、是啊。」馬然放下心來，滿面堆笑，「上有老、下有小，熱鬧是挺熱鬧，花費也確實不少。」
　　鐵笑天「嗯」了一聲，點著頭，「看樣子，你費了不少心……對了，昨夜的行動我要向你通報一下。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有安排，所以，行動由我親自指揮，我沒通知你是不想影響你和家人聚會。」
　　馬然兩手合十表示感謝，「很長時間沒和家裡人聚一聚了。謝謝董事長。」
　　鐵笑天擺了擺手，繼續說：「昨夜，我帶人順利救出了小薇。你知道，我和小薇多年的感情，不管她是不是存心出賣大禹，我都會原諒她，而且，我希望聽她解釋，所以，做出了營救她的決定。」頓了一下，鐵笑天接著說：「馬然，我現在可以肯定，小薇是無辜的，明月辦公室那件事是有人嫁禍給她，我們大禹的內奸不是她。」
　　竭力掩飾著心裡的緊張，馬然說：「我也相信柳小薇不會那麼做，多年的同學同事，我對她雖然不是很瞭解，但她的為人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我們大禹的內奸真的須要及早查出來，否則，對我們很不利。」
　　鐵笑天歎了口氣，「我查了很長時間，從老狼、吳鐵誠，到小薇和明月，我都查過。當然也包括你。」
　　「這個我能理解。」馬然說。
　　「現在，小薇回來了，查內奸的事情也有點眉目了。」
　　鐵笑天的眼神讓人捉摸不透，馬然的額頭不自覺地滲出了細細的冷汗，他小心地問道：「查出是誰嗎？」
　　鐵笑天不置可否，話鋒一轉，說：「這個內奸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昨夜趁我們大部分力量放在營救小薇行動上的時機盜走了明月和吳鐵誠的電腦資料。」
　　馬然大吃一驚，卻不是偽裝的，「怎麼……不……不會吧？！我們的安防系統剛剛經過調整，絕不會……」
　　「這個人是個電腦高手，水準絕不低於你，他隱藏在大禹安全系統內部，我們防不勝防。」鐵笑天淡淡地說。
　　「那……他盜走的資料？」馬然露出關切的神情。
　　「那是大禹集團資金往來的絕密資料。不過，你放心，今天一早已經被人送回來了。他們最後得到的東西應該一點價值也沒有。對方和那個內奸聯絡的人也在為我們工作。」
　　馬然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如果和自己聯絡的人被鐵笑天收買了，那麼自己應該早就暴露了。可是，如果鐵笑天收買了那個人，他一定掌握了我們的行動，為什麼還給自己機會把張明月和吳鐵誠的絕密資料帶出去？再換回來不僅麻煩，而且還有很大風險，這似乎有些矛盾。除非，自己行動之後他們才達成交易，或者，鐵笑天找到了那個人除掉了他。馬然越想越怕，越理不出頭緒越是膽戰心驚。
　　「那個人應該會說出大禹的內奸……」馬然試探著。
　　「他只是秘密和我們聯絡，而且，他很精明，他知道他的組織不允許叛徒，所以，他只和我們做交易，至於他們在Ｘ市的力量，他並沒給我們提供任何資料。不過，這個沒有絲毫價值的東西轉上去之後，那個內奸辦事不力，日子也不會好過，同時，我們還會配合那位願意和我們交易的朋友給對手製造一個假象，我想，這個內奸是雙料間諜的概念一定會被他的上級接受。除掉內奸不用我們動手，對手會主動幫我們，以後你就會輕鬆多了。」
　　感覺鐵笑天拍在自己肩頭上的力量像大山一樣沉重，馬然一面暗罵自己的聯絡人背叛組織、出賣自己，一面悔恨自己陷入了鐵笑天和自己人佈置的圈套裡，照鐵笑天所說，自己腳下已經沒路可走，除非能讓組織相信聯絡人才是雙料間諜，否則，自己根本不會再有機會，但是，自己接受的指令是只能通過聯絡人和上面交換信息、接受命令，越過他是不允許的事情。那自己不是山窮水盡了？！
　　「馬然，其實，等他的組織出面替我們除掉內奸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情，但是，我一直很想親自把這個內奸找出來……」
　　「為什麼？」馬然有氣無力地問道。
　　鐵笑天「呵呵」笑了兩聲，沒有馬上回答，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容。
　　我不能讓鐵笑天查出我的身份！不能做雙料間諜！我要直接找首都解釋！出賣組織的不是我，是那個聯絡人……馬然轉著腦筋想。
　　米秘書敲門進來，向馬然打了個招呼，問鐵笑天：「董事長，我剛剛向保安部要來了昨晚的錄像，您現在看麼？」
　　鐵笑天點點頭，「放下吧，過一會兒我和馬副總一起看。」
　　「是監控室的錄像嗎？」等米秘書出去後，馬然問，他很疑惑鐵笑天為什麼要看監控錄像，既然資料被偷，很顯然監控設施已經被破壞，而這是自己做的，絕不會出差錯，鐵笑天也不會找到有用的東西。
　　鐵笑天仍是一副莫測高深的神情，「馬然，我不僅要查出內奸，還要和他的聯絡人見面，進行正面接觸，我不喜歡這樣偷偷摸摸地進行交易，所以，我需要這個內奸幫我找到他的聯絡人，我想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見馬然唯唯諾諾，鐵笑天繼續說：「你知道米秘書拿來的是什麼嗎？那不是監控室的錄像資料，而是我們在明月和吳鐵誠電腦室內秘密設置的錄像設備的記錄。對方的聯絡人和我們交易說明他們已經行動，我們對兩個電腦室的秘密監控就可以告以段落，現在，通過這個錄像資料就能查出大禹的內奸。我們一起看看？」
　　馬然冷汗直冒，臉色異常難看，「不……不忙看吧？」
　　「馬然，查出內奸，和對方的聯絡人接觸，找出對方在Ｘ市的全部力量，這些事做好之後就是雙方的正面衝突，我不希望雙方的衝突影響到大禹的安全，尤其是員工家人的安全，所以，包括你的家人在內，今天一早我已經作了安排，對他們實施了嚴密的『保護』，這也是消除大家的後顧之憂。我們還是看錄像吧，看看這個內奸究竟是誰。」
　　馬然知道自己已經在劫難逃，不足半小時的錄像播放完畢，他忽然變得像老了十幾歲的樣子，錄像一開始他就確定了裡面自己的形象，他不知道鐵笑天的陷阱挖得這麼深，更不知道鐵笑天會怎麼對待他，家人的安全已經掌握在鐵笑天手裡，自己就像被放在砧板上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呵呵……原來是你！我可真沒想到。」鐵笑天看一眼委頓不堪的馬然，問道：「你打算怎麼跟我解釋？」
　　「我……我沒什麼可解釋的。」
　　「嗯。」鐵笑天點點頭，若無其事地看著馬然，「小薇不能很快回到總監這個位置，我看，還是由你繼續暫代她的職務。」
　　馬然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看到錄像的一剎那他就再也沒有死裡逃生的幻想了，「我……你……」
　　「我想見你的聯絡人，而且要快，否則，等他把該做的事做好了，你的性命就沒了七八成了，到時候再想保住恐怕就難了。這段時間，我們和他的聯絡完全是被動的，只有等他找我們，我們從來沒法找到他，我查過他的手機號碼，他的號碼只和我們通話，沒有任何其他的通話記錄……」
　　馬然已經相信鐵笑天的話了，他也查過這個聯絡人，對方和自己聯絡也是使用唯一的手機號碼，這個號碼也不和其他人通話。鐵笑天既然知道這些，說明他確實在和對方暗中交易。
　　「你不殺我嗎？」馬然惴惴地問道。
　　鐵笑天微笑搖頭，他知道，馬然雖然已經山窮水盡，但還抱著一絲幻想，現在，Ｘ市唯一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就是這個神秘的聯絡人，他也是對方在Ｘ市的實際指揮，只有找到他才能徹底解決Ｘ市目前的危機，馬然已經相信那個人在和大禹交易，所以必須趁熱打鐵，把對方陣營的相互猜忌擴大到最大程度，這樣才能把他們一個一個全部裝進自己的網裡。
　　「馬然，現在大禹在做什麼，你心裡很清楚，西北開發是一項偉大的事業，這幾年你也一直在為此奮鬥，我不相信你對大禹沒有感情。其實，就算你和你的組織找到證據，踢我出局，難道你還有比大禹更好的去處？你是學計算機的，難道想一輩子做特工？你們一步步針對大禹，捨生忘死是為了什麼？你沒有想過你們幕後的那些人有什麼目的嗎？就算這些你可以不考慮，你還可以不考慮自己的生命，那你的家人呢？……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是不是內奸還不是這個錄像說了算，沒有它你就和以前一樣，還是大禹的董事、副總裁，管理最高層。」
　　馬然抱頭沉思，好大一會兒，似乎下了決心，「你要我做什麼？」
　　鐵笑天笑了笑，伸出手，「我希望我們仍然是好搭檔。」
　　……
　　鐵笑天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為馬然他們在Ｘ市的聯絡人是個男人，自己不會認識，可是，當馬然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卻讓鐵笑天有些意外。
　　這個神秘的聯絡人就是田玲玲，馬然拿到大禹的絕密資料後在家人舉行宴會的酒店見到了她，兩人的交接很迅速，之後分道揚鑣。田玲玲很早就潛伏在Ｘ市，幾乎是緊跟西北大禹的發展腳步，和她直接聯絡的七個人中，除了馬然，另外六人都比她到的晚，更不用說這七個人的輔助力量。
　　安撫過馬然，鐵笑天當著他的面發佈了命令，他不允許田玲玲離開Ｘ市，雖然田玲玲手裡的磁碟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但他希望通過田玲玲不露聲色地控制Ｘ市對手的力量。
　　「小薇，是田玲玲。她今天一定會離開Ｘ市回首都，你要動用一切力量留住她，她手裡的資料一點價值都沒有，我不希望這麼快讓上校失望。」從昨夜救出柳小薇，鐵笑天就做了縝密的安排，張明月告假在家，實際上是和柳小薇合併了安全力量，她們的人加上朱達的人一早就在機場、車站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鐵笑天這邊提供目標的形象。

第三十一章 機場



　　接到鐵笑天電話的時候，柳小薇正坐在自己的寶馬跑車裡，她一邊講電話一邊留意著機場停車場進出的車輛，負責柳小薇安全的二十四名安全人員全體出動，散佈在機場候機樓內外，密切注意著來往行人。
　　根據鐵笑天的安排，柳小薇帶人監視機場，張明月和朱達的人守在火車站和高速公路的幾個出口，由於需要人手監視，又不能過分張揚，張明月只由一個人保護，同時也負擔監視任務。和鐵笑天通話之後，柳小薇把田玲玲的照片用電腦發給了所有參加行動的安全人員。
　　「柳小姐，發現目標。」
　　得到下屬的報告，柳小薇精神一振，「在什麼位置？」
　　「侯機樓門前，剛剛下車。」
　　「全體，包圍候機樓，守住各個出口，等我命令。」推開車門，柳小薇迅速下車，快步向侯機樓的方向趕去。
　　機場的上午正是忙碌的時間，出港航班一個接一個起飛，飛機的轟鳴聲不時傳來，讓人感受到匆匆旅途的氣氛。候機樓裡熙熙攘攘，廣播中預報著起飛航班的時刻，幾個辦理登機手續的櫃檯前排著長龍，來來往往的不是準備離開Ｘ市前往各地的旅客，就是機場工作人員和送機的人們，只有柳小薇與眾不同。
　　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田玲玲，柳小薇舒了口氣，慢慢接近她的身旁。
　　田玲玲的打扮很普通，一身深色職業套裝，像是大公司的白領，精緻的皮包挎在肩頭，臂彎裡搭著淺色風衣，一隻小小的旅行箱拖在身後，這樣的裝束在機場這樣的地方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可能是出於職業的敏感，柳小薇離田玲玲還有一段距離時，田玲玲已經警覺地停在原地，好像猶豫了一下，田玲玲慢慢回身，看到柳小薇，她稍稍一怔，隨即面露微笑，緊繃的身體也好像放鬆下來。
　　「小薇，你好！」田玲玲打著招呼，卻沒像以往一樣迎上前拉手親熱。
　　「田姐……沒想到你來了Ｘ市。怎麼也不打個招呼，要回去的時候我才知道……」面對田玲玲，柳小薇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沒有鐵笑天在身邊，她獨自一人實在不適應這種角色的轉換。
　　「我這次來去比較匆忙……你等我一下。」
　　沒有阻止田玲玲辦理登機手續，柳小薇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幸好去首都的班機比較多，櫃檯分散，田玲玲乘坐的最近的航班也只有幾個旅客在排隊，手續很快辦妥。田玲玲回來時，柳小薇已經想好了措辭。
　　「田姐，我和笑天都希望你能再逗留幾天。」柳小薇說。
　　田玲玲很鎮定，微笑著說：「我可不像你和小鐵那麼自由，我回去還有工作，下次吧，下次來我一定多留幾天。」
　　柳小薇搖搖頭，「田姐，你還是暫時留下……」頓了一下，她歎了口氣，接著說：「你知道我來機場找你是什麼目的，笑天正在等你，他想見你。」
　　「小薇，你留不住我，而且，這次你也不能留我。」
　　「我的人都在機場，你應該知道我能留下你，而且，我留你是為你好。」
　　田玲玲笑了笑，依然保持鎮定，「小薇，我這次回去會為你們爭取，小鐵和你——我們畢竟是多年的朋友。」
　　「我不知道笑天為什麼要留你，但我知道你帶走的東西沒有絲毫價值。笑天和張明月早就安排好了，大禹集團的絕密財務資料在這三天裡已經不再是你想像的內容，你帶回去只能證明你的失敗。」
　　田玲玲的神色接連幾變，「既然這樣，你留下我還有什麼意義呢？」
　　「笑天沒有說明，但我想，他沒有惡意。」
　　「你還能告訴我什麼？」
　　柳小薇猶豫了一下，「笑天不想上校這麼早知道結果，所以希望你暫時留下。還有，大禹集團的財務機密沒人能得到。」
　　「如果真是這樣，我更沒有留下的必要。你應該知道，小鐵會怎麼對我。所以，我希望你能讓我走。」
　　「田姐，笑天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而且，有我在他身邊，他也不會對你不利。另外，你這次行動失敗了，上校雖然能保你，但你以後……」
　　田玲玲無所謂地搖搖頭，「不要說上校，就說小鐵吧。如果我沒猜錯，他在這個時候留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我同他合作，你覺得我會答應嗎？……如果我不答應，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被限制自由，另一個就是……」
　　「笑天不會那麼做！」柳小薇說：「我們畢竟是朋友，曾經一起……」
　　田玲玲打斷柳小薇，「如果在慕尼黑，你們和美國人、日本人勢均力敵，只要兩敗俱傷，我就會執行命令，不會手軟。碰到這種情況，可能你不會，但小鐵會。」見柳小薇搖頭，田玲玲繼續說：「其實，在機場見到你，我就知道我們這次的行動失敗了。我相信你說的話，我手裡的東西沒有價值，如果不是，如果我們的行動成功又被小鐵發現，現在站在我面前就不會是你，而是小鐵，他也不會跟我說這麼多話，雖然他未必會在這裡解決問題，但他一定會馬上對我採取行動。」
　　「田姐，其實，我都不知道你們誰對誰錯，但我一定要幫笑天……」
　　「小薇，你應該知道我們雙方這樣鬥下去會是什麼結果，雖然我們暫時拿不到證據，但不證明小鐵會安然無恙。如果逼得上面採取斷然手段，你覺得小鐵能應付得來麼？就算有你幫他，也要有迴旋餘地才行。可是，這樣發展下去，雙方都不留餘地，最後只能以一方的失敗告終，你覺得，我們一方會失敗嗎？其實，大禹集團的生存並不掌握在我們手裡，而是在小鐵手裡，他要不是那麼固執，我們雙方達成合作，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現在，我是失敗了，小鐵想利用我的失敗擴大戰果，我怎麼樣無所謂，但結果怎麼樣，你應該能想到。」
　　柳小薇歎了口氣，說：「田姐，我知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我不能決定……」
　　「如果你是為小鐵好，你就能做決定。」
　　「……我……我送你。」
　　直到柳小薇猶猶豫豫說出這句話，田玲玲才完全相信自己拿到的東西確實沒有價值，她暗暗歎氣，看了看時間，「好吧。我這次回首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回來……」
　　柳小薇挽住田玲玲送她走向候機廳的時候並沒發現，田玲玲悄悄收起了手臂上風衣下面的手槍，柳小薇的思想很亂，她不想違背鐵笑天，但也不能不考慮截下田玲玲的後果，況且，在她心中，田玲玲仍然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柳小姐，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柳小薇看一眼身旁的田玲玲，對下屬下達了命令，「行動取消，你們原地待命。」
　　田玲玲微笑著說：「小薇，不管怎麼樣，謝謝你！」見柳小薇搖頭的時候神色黯然，她又說：「小薇，我知道，放我走你不好向小鐵交代，不過，將來你就會知道你的決定是對的。其實，我個人的安危並不重要，但如果我沒回去，上面就可能對Ｘ市也採取極端行動，真到了那個地步就沒辦法挽回了。」
　　柳小薇疑惑地問：「你說『也採取』？是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和我一起去慕尼黑的少校嗎？他姓吳。我負責Ｘ市這邊的工作，吳少校負責Ｓ市和ＨＫ特別行政區那邊。我和吳少校的風格不同，我的工作比較溫和，而他就激烈一些。」
　　「你是說，吳少校在那邊會……他的目標是誰？你能告訴我嗎？」
　　田玲玲搖了搖頭，「我只能告訴你，我們各自行動，他那邊的消息我收不到。雖然我希望我們都不會成功，這樣，我們就可以再次坐下來談，但具體會怎麼樣很難預料。吳少校的能量比我大的多，而且他有上面的支持，某些領域就連上校都涉及不到。」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其實，只要笑天安全，其他的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柳小薇說。
　　田玲玲微微一笑，「唇亡齒寒，你會不關心？！對了，小鐵是不是查出了我們的人？」
　　柳小薇警覺地看一眼田玲玲，「你想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田玲玲訕笑著說，「如果我在Ｘ市建立的網絡真被你們破壞了，我可能就回不來了。我們再見面恐怕就得在首都了。」
　　「上校會不會去Ｓ市？」柳小薇問。
　　「這個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成功了，上校就會來Ｘ市，可是現在我拿回去的東西沒有用，這邊的行動就得暫停。上校就有可能去Ｓ市，因為，他不會允許兩邊都失敗。」頓了一下，田玲玲問：「你這麼問，是不是你和小鐵也要去Ｓ市？」
　　柳小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Ｘ市到首都的ＸＸＸＸ航班……」
　　聽到登機廣播，田玲玲笑了笑，問：「真的放我走？」
　　柳小薇舒了口氣，指了指安檢門，「進去吧。我們還是朋友。」
　　看著田玲玲消失在安檢通道的盡頭，柳小薇如釋重負，既然已經決定，她就不能後悔，她相信鐵笑天會理解她的苦心。
　　候機樓裡依然熙熙攘攘，柳小薇走在來往的人群中，感覺自己好像閒庭信步一樣，好像回到了大學的校園，在那裡，自己身邊只有鐵笑天，心中只為他歡樂和哀愁，雖然現在也一樣，但現在遠沒有那時那麼單純和恬靜。
　　漫不經心地抬頭，前面就是出口，柳小薇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剛剛走進來的幾個人。
　　……
　　鐵笑天趕到機場，在候機樓前碰到了柳小薇的幾名安全人員，聽說柳小薇取消了行動，他不假思索即刻收回了指揮權，帶領安全人員迅速進入候機樓。
　　看到迎面走來的柳小薇，見她低著頭自顧自地數著腳步，鐵笑天皺了皺眉頭，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寧靜的感覺，好像喧鬧的候機樓裡只剩下柳小薇一個人，在他眼裡，安然無恙的柳小薇代替了一切的爭鬥和成就。
　　「老闆，現在截住那個人還來得及。」
　　鐵笑天搖了搖頭，見柳小薇遠遠停下看著自己，他輕輕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理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