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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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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Fresh果果]仙俠奇緣之花千骨[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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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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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0:48:34 |只看該作者
50.兩生花開

“師兄……”雲隱望著那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怔怔出神。那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師兄的臉,猶如望著鏡中的自己一般,只是更加蒼白。

雲翳倉促的轉身,不要,不要叫他師兄,他是他親弟弟啊!!

“告訴我,我知道不是你殺了師傅奪走拴天鏈的對麼?”

“是我……”雲翳沙啞的開口。

“我不信,我不信!師兄你明明那麼好,對我也那麼好,告訴我,你有什麼苦衷,是不是春秋不敗他們拿什麼逼你,要脅你?”

誰能逼得了我?除了你……

“你殺了我,替師傅報仇,替茅山清理門戶吧……”

雲翳冷冷的望著他,知道此戰來的人既然是他,自己必敗無疑。與其如此,不如二人同歸於盡。

說著十根手指同時滴血,漸漸血連作一條線,猶如有生命的十條觸手一樣像雲隱攻了去。

雲隱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望著他一動不動,二人那麼多年朝夕相處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年少時師兄陪他在山中玩耍,陪他在花間習武,教他禦劍,教他法術。世上沒有人能比師兄更瞭解自己,更關心自己。他們夜夜同床共枕,同進同出。做錯事時他為他受罰,雪地裡一跪就是整夜。捉鬼降妖時他為他擋刀,幾次出生入死,奄奄一息。

說師兄殺了師傅,他不信他從來都不信。這幾年拼了命的找他,就是想要問個清楚。就算師兄說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相信師兄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麼多年,他始終都是相信他又依賴他,這命本來就是欠他的,如果要的話就儘管拿去吧。

任憑血鞭在身上抽打,雲隱始終一動不動,卻驚異的發現雲翳的身上瞬間起了相同的傷痕,而且更重更深。

雲翳面色發青,眼眶中漆黑一片,連眼白都看不見了。想要發出致命的一擊掏出雲隱的心肺。無奈卻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一面傷害他,一面要救他。他的身體綜合得出來結果便是自殘和自殺。

“你還手——你還手啊——”他面目猙獰的吼著,如同野獸。

“師兄!你怎麼了?”雲隱驚恐的一把把他抱入懷中,制止他的瘋狂舉措。

雲翳手腳抽搐著,內力的反噬首先便是先從內臟的腐壞開始。

“殺了我,殺了我!替你師傅報仇!”自己在等什麼,自己在等什麼?等了這一生了,不就為了能早點死在他的手上麼?

“我不要,我不要,我的命本來就是師兄的!”

雲翳用力的推開他,仰天淒慘笑道:“你以為是我自己想要救你的麼?”日日陪著他,夜夜伴著他。明著暗著,有時候連他都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他還是自己。照顧他,捨身救他,有時候連他都分不清是本能還是心意。

不該這樣的,他本應該是最恨他的啊!恨有著同樣臉的他奪走了他本該有的一切。更恨他總是那樣微笑著的那樣溫柔對他,依賴他,讓本已被血緣羈絆的他又加上了感情的羈絆。

不甘啊不甘,不甘被他所奪走的,更不甘的是——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自己的存在……

雲翳滿臉是淚,一掌將他劈開,自己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運起氣,飛速便禦風往天邊飛去。

“師兄!”雲隱哪裡肯放他走。立馬跟了上去,比試之事早就顧不得了。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怎麼個演算法,到底是誰輸誰贏?

兩方一致看著殺阡陌,殺阡陌眉頭緊鎖。

“平手吧,再比試一場。”

春秋不敗冷笑一聲:“好,看來這次只有我出場了。”

花千骨著急的看著雲隱,心裡又是不解又是著急。望向東方彧卿卻見他輕搖紙扇一臉的輕鬆自得,安慰她道。

“別擔心,我早料到了,只能是平局,關鍵在於拖時間,等這打第三場的人來。”

“誰啊?我師傅麼?”花千骨欣喜道。

東方彧卿故作高深的搖搖紙扇,指指上方:“你看,到了。”

烈行雲看著太白山下麵兩軍對壘的陣仗嚇了一跳。

軒轅朗腳踏祥雲,一身便裝,卻仍顯得雍容華貴,望著下面緊皺著眉頭喃喃道:“奶奶個熊,這才八月十五大清早的,他們不會就打完了吧?”

“皇上!”烈行雲出聲責怪。

軒轅朗面色尷尬的咳嗽兩聲,又恢復到一副威嚴的模樣。

二人慢慢落在太白殿前,自動忽視遮罩眾人全都張著嘴巴看著他的呆愣模樣。

“持勾玉的是哪一個?可在這些人裡?”雖然見慣了這種黑壓壓一堆人的陣仗,可是頭一次居然感覺有幾分緊張。千古在哪,可在這些人之中。他此刻恨不得激動得立馬跳出來就大喊:“親愛的小千古,朗哥哥來了!快出來啊!”咳咳咳,他第一萬遍的提醒自己,要矜持,要矜持,自己現在是皇帝!

“東方,你說來助陣的就是那兩個人麼?”花千骨傻傻的發呆了好久才吞了一口口水問道。

她從未見過這樣高貴不凡猶如天人的男子,紫色華貴鎦金長袍,上面爬滿了黑色的飛龍紋印,就這樣腳踏著七彩祥雲,身披燦爛朝霞從天而降,光彩奪目,流光綺麗,一身的霸氣與高貴根本讓人不敢直視。他只是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裡,而你的腳已經忍不住在打彎,內心完全臣服。若說殺阡陌是容貌叫人太過驚豔的話,那此人才是與生俱來的真正帝王,無論是容貌,身姿,氣質,都太過高高在上。隨便一個眼神的俯視,都叫人低到塵埃裡去了。

東方彧卿笑而不答。

“陛下,臣認出來了,那邊那個紮兩個髮髻的黑不溜秋的肥肥的小女孩就是。”

軒轅朗連忙大步朝花千骨走了過去:“廢物,什麼眼神,這麼半天才認出來。”

烈行雲無奈囁嚅道:“不能怪我,她長得實在是和那天大不一樣了啊……”

軒轅朗路過輕水面前,輕水大大的抽了一口氣,然後踉蹌退了兩步。天啊,那樣的英俊的側臉,那樣迷人的輪廓……她怎麼感覺她的心在怦怦的跳個不停呢?

花千骨迷茫的看著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摸摸腦袋,她怎麼覺得有點面熟啊,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請問這個姑娘,是不是持有一枚勾玉啊?”

花千骨看了看他身後,認出烈行雲是當初阻攔他們的禁軍統領,知道眼前這個肯定就是他頭兒了。這回跟著他專程而來,不會是想要來跟她搶勾玉的吧!想到這她連忙抱緊胸前。

“是啊,那又怎麼樣?”

軒轅朗快要沒耐性了,現在恨不得抓住面前這塊又黑又肥的豬丫頭死勁抖啊死勁抖,大聲吼:他奶奶的,你勾玉哪來的?不會是搶來的吧?你把我家小千古到底怎麼樣了?

不行,忍住忍住,慢慢來,慢慢來,要注意形象,用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的溫柔聲音問道:“請問姑娘這勾玉從何得來?”

“別人給我的,不行啊?”花千骨仰視瞪著他,身子卻越縮越小,那人實在是太具有壓迫感了。不行,勾玉是朗哥哥唯一給她的東西了,死也不能給他。

軒轅朗看著她拽拽的模樣終於爆發了,揪起她的領子提到半空,用驚雷般的聲音大吼道:“他爺爺的,這明明是我給千古的,他怎麼會隨便送人,你快給我說,你到底把我家千古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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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發表於 2010-11-20 20:49:02 |只看該作者
51.皓月邯鄲

全場震驚,足足一分鐘沒有人說話。然後刷的整齊一片拔出劍的聲音,東方彧卿連忙攔住大家。

花千骨眼睛瞪得老圓老圓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襯著中了毒的黑黑皮膚顯得又黑又亮,軒轅朗被她的眼睛閃得心慌慌的。

就聽花千骨哇哈哈哈哈哈哈的爆發出一陣驚天大笑,然後手舞足蹈在半空中胡亂蹬著,金龜子一樣想往他身上爬,無奈手腳太短夠不到他。

軒轅朗被她笑得心裡更沒底了,這個小丫頭是瘋了嗎?我家千古不會出什麼意外了?

花千骨激動的鼻子酸啊酸的,可惜沒有眼淚,只流出了鼻涕,於是改抱住他的手臂,在他的袖子上蹭啊擦啊,激動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嗚嗚嗚,狼咯咯……偶就系千古哇哇哇哇……”

“蝦米?”軒轅朗心疼的看著自己的袖子上全是她的鼻涕。

花千骨抬起頭來,理了理亂髮,把臉全露出來,仰頭對著他眼睛星星一樣眨啊眨啊。

“我,我就是千骨啊,朗哥哥,你不認識我啦?我好想你哦哦哦哦(狼嚎)……”要不是他突然間說話變回朗哥哥的口氣,她還真是打死都認不出面前的這個人居然是朗哥哥捏。

軒轅朗不可置信的一把把她撈到面前,捧著臉仔細的看了又看,又拿袖子使勁在她黑黑的臉上擦了又擦。然後終於哀嚎一聲,一把把她勒進懷裡。

“哎喲,我的千古啊,真是我的千古啊,奶奶個熊,怎麼五年沒見,你不但一點沒長大,變得又黑又胖,居然還從一個男娃長成女娃了啊,蒼天啊……”

眾人皆蹶倒狀。

烈行雲雙臉憋得赤紅,也是哭笑不得,都那麼多年了,陛下怎麼還是死性不改,一激動就打回原型啊。還好還好,穿便裝出來的,這裡沒有人知道他是陛下。

殺阡陌在空中看得咬牙切齒,心裡盤算著,是砍掉那人的左手呢?還是右手呢?不行,兩隻手都抱過,那還是兩隻手都砍了吧。

花千骨破鼻涕為笑的看著他:“朗哥哥你也是啊,不但長那麼高了,還穿得那麼正經,剛剛嚇死我了。”

軒轅朗捶心捶肝的看著面前的野豬頭,信誓旦旦的拍著她的頭保證道:“別傷心啊,千古,朗哥哥不管你是男也好是女也好,長得像人也好長得像豬頭也好。都會一如既往的疼你愛你,照顧你對你好的。”

花千骨恩恩恩的使勁點頭,一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朗哥哥,人家本來就是女的,只是中了毒才會又黑又腫的,等過一會毒性退了就恢復原樣了。”

軒轅朗呆愣在那裡,半點沒反應過來,本來就是女的?那也就是說自己很正常,根本沒變態?好好好,實在是太好了。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差點沒喜極而泣啊。

“我來向你介紹大家啊!諸位,這位是我義兄軒轅朗。朗哥哥,那些是太白弟子,這幾位是我長留山的同門。”

“長留山?你怎麼又跑到長留山去了?你不是在茅山麼?”

“呵呵,是啊,本來是去茅山的,後來誤打誤撞又跑去長留了,這個以後再告訴你。”

旁邊東方彧卿突然跪倒在他面前:“一介書生東方彧卿,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全部愣在那裡,蝦米?他是皇上?

軒轅朗和烈行雲兩人同時額頭汗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花千骨大吃一驚道:“什麼?朗哥哥!原來你就是那個只喜歡男人的皇帝啊!”

咳咳,咳咳,軒轅朗又尷尬又窘迫的不停咳嗽著,

“起來吧,我今天微服,這裡是太白,不用給我跪。”

東方彧卿嘴角一抹奸笑:“他們都是仙界之人,自然可以不拘小節,草民乃是凡人,怎可以不在乎禮數。”

“是啊,朗哥哥,東方很厲害很聰明的,他什麼都知道,朗哥哥下次科舉封他作狀元郎吧!”花千骨的眼裡,朗哥哥是皇帝和阡陌姐姐是魔君同樣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個身份而已。朗哥哥還是朗哥哥,阡陌姐姐還是阡陌姐姐。

“好好好……”軒轅朗此刻喜獲重逢,對花千骨什麼不是有求必應。

東方彧卿抿著嘴笑,紙扇後露出一隻狐狸眼來:“陛下,此刻太白與妖魔兩軍對壘,還剩最後一場比試。此比試關乎神器,斷不能輸,可是我方傷亡慘重已無可用之人,敢問陛下可否相助?

“是啊是啊朗哥哥,還好你到的及時,不然我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好好好……千古之事,我怎麼會不幫忙。別說打倒小小一隻妖怪,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啊,你忘了朗哥哥老本行是幹嗎的啦,哈哈哈……”軒轅朗摩拳擦掌的把兩個袖子一卷,雙眼冒光,又回復到當初那個山野少年的模樣。

刷的從墟鼎裡掏出一把劍來。眾人一望全部瞠目結舌,居然是神器之一的軒轅劍。這把劍這麼多年來一直下落不明,卻原來落到了皇室手裡。

“陛下,陛下乃萬金之體,要是被妖魔所傷……還是由微臣代勞吧?”烈行雲被這一嚇嚇得不輕,要是軒轅朗有個什麼閃失,他可就腦袋搬家了。

“你那點道行,鬥得過春秋不敗麼?”軒轅朗瞪他一眼,看了看場中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的春秋不敗。早就聽師傅說過他乃妖魔裡最難對付的人之一,既有男人的剛猛威勇,又有女人的陰柔毒辣。今天,倒是要好好領教一下。

他多久沒能夠放開手腳好好打一場了,今天就當是好好活動一下筋骨吧。

軒轅朗飛到半空與他相視而對。

春秋不敗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手中未解開封印的軒轅劍心頭一喜,看來這一戰若贏,他們能拿到的就不止是三件神器了。

陰陽怪氣的笑道:“沒想到人間的帝王也摻和進來了,不要以為你九五之尊,身嬌肉貴,我就會手下留情。”

軒轅朗冷冷看著他,眼睛裡全是淩厲。禦劍一指,軒轅劍出,氣貫長虹。盛光之奪目,逼得眾人皆閉上眼睛。

“東方!朗哥哥打不打得過春秋不敗啊?會不會有事?”花千骨心驚肉跳的看著二人戰做一團,頓時天地昏暗無比,到處飛沙走石。

“他道行仍淺,自然是比不過春秋不敗。不過內力雄厚醇正,比春秋不敗耐強耐久。軒轅劍封印雖未解,仍可助他一臂之力。鹿死誰手,還未能定……”東方彧卿話雖如此,臉上卻是自信的笑容,花千骨微微放下心來。

只見半空中一團光霧,氣象萬千。春秋不敗氣凝指末,利勁如刃,紅光激發,猶若光劍。二者劍芒交錯疾馳,斷石分金,群山迴響,天地震搖。終究還是軒轅劍略勝一籌。春秋不敗光劍被斷轉而用掌,一掌炎熾如火,一掌寒冽如冰。前掌逼,後掌探。前踏後履,往復之間,一虛一實化乾坤。

軒轅朗同樣以掌相迎,迅若閃電,勢若雷霆。氣貫地,掌漫天,氣凜凜,威濤濤,掌風狂催無盡。不留喘息機,不留餘身地。春秋不敗連連後退,似是不信一個凡人竟能有如此修為。以退為攻,盤旋狂影,衝破卷風強勢,直達天際。

軒轅朗禦劍威極長劈,面容冷峻威嚴,猶若天神,盡掩日月光華。

春秋不敗掃蕩六界,也是罕逢敵手。兩人戰了千招有餘,依舊勝負未分。空中巨大的陣法,還有繚亂的身形,看得下面眾人全部目瞪口呆。

輕水目光始終跟隨著空中那個紫色的身影,洶湧起伏,揪心而立,一面為世間有如此偉岸男子而驚歎,一面又為他擔心。

突見二人周圍血霧彌漫,掩住二人身形。花千骨心中的軒轅朗始終停留在五年前那個又倔強又高傲的少年,卻不知道他修為竟然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可是又生怕春秋不敗使毒計,傷了軒轅朗,一顆心是七上八下。東方不敗連連安慰她放心,有殺阡陌在,春秋不敗不敢的。

終於,眾人聽見一聲女人的慘叫。春秋不敗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重重掉在地上,腹部中了一劍。軒轅朗也隨之落地,用劍撐住身子,輕輕喘息,臂上幾處傷痕,卻無大礙。

“哈哈哈,你輸了!”軒轅朗仰天大笑,豪氣干雲。

卻再一定睛,場中已沒有了春秋不敗的身影。

“糟糕!”再一轉頭,春秋不敗果然已利用昆侖鏡到了花千骨身後拿住了她的要害,然後瞬間已在空中百丈之外。東方彧卿等人想要出手,無奈瞬間轉移的速度太快,只撲了個空。

“春秋不敗!你不講信用!”軒轅朗大喝道。

“你敢!”殺阡陌趕忙飛了過去,停在春秋不敗面前,卻又不敢太靠近。滿身怒火,雙目赤紅。

“魔君,這個女人是禍水,待我殺了她,拿了神器,妖神出世,不假時日,我們便能一統六界了!”春秋不敗戒指上的毒頂針就緊貼在花千骨的太陽穴旁,哪怕只是稍稍顫動便是命喪當場。

“春秋不敗!連我的命令你都不聽了麼!你敢動她一根毫毛試試看!”

春秋不敗面相變作女人,厲聲道:“魔君,你被這女人迷了心智,殺了她,你才不會被束縛。之後無論你如何處置我,我都心甘情願!”

眼看場中形勢大變,紫薰淺夏緊握手中香囊,心道既然是子畫的徒兒,未免他擔心,自然是要出手相救的。但是速度必須又塊又准,稍一延遲有誤,千骨便有生命危險。

他爺爺的,你個死人妖!花千骨看自己被拿住形勢危急,心道,我才不會給大家拖後腿呢!要死,也要拖個墊背的,絕不能讓你拿到神器!

春秋不敗先是勒住她的臂上一痛,發現她居然強逼出身體裡還未散去的劇毒,由指尖射進自己體內,頓時身體麻痹,手不由得微微一松,心頭一怒,毒針便要往她太陽穴刺去。花千骨一能行氣,立馬運功將全身百年內力迅速催發,渾身頓時佈滿冰淩,毒針應聲折斷。可是她傷勢本就嚴重,毒傷未欲,根本就控制不住暴走的真氣。銀光一陣強過一陣,殺阡陌欲上前竟被彈了開去。再不制止,激爆開來,怕是整個太白山頭都要移為平地。殺阡陌嚇得頓時手忙腳亂,面容失色。軒轅朗,殺阡陌,東方彧卿,朔風,還有糖寶等人更是肝膽俱裂。

卻見遠處銀光一閃,清音一指,又穩又准的彈到春秋不敗背後死穴處。春秋不敗一聲慘叫,目眥欲裂,渾身抽搐的掉了下去。

天邊一個白色身影乘風而來,趕在殺阡陌強行突入制止住花千骨之前,頂著向外輻射逸散的強大真氣,先一把把她抱入了懷中,迅速封了她身上幾大穴道,不盡內力如連綿之水滾滾輸入,不多時便平復了她體內四處奔湧的真氣。

花千骨睜眼看到他又驚又喜,簡直做夢一樣半天不敢相信。末了緊緊摟住他脖子,一頭紮進他懷裡。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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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發表於 2010-11-20 20:49:37 |只看該作者
52.情意堪破

千萬人前這樣被她緊緊抱著,白子畫微微有些不自在,心裡輕輕鬆口氣,總算是趕上了。

一路上拼命疾飛,卻又不放心的時刻觀微於此。見到他們遇上兇險,心裡頭一次有了恨自己無力之感。特別是小骨幾番拼死相搏,又正遇藍雨瀾風帶盤古斧相攔,連他都不由得慌亂了手腳,久久脫不了身。

低頭望著懷中的小傢伙,目光清越如水。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居然拼到這個地步,真是為難她了。

花千骨臉緊緊的貼在他胸前,久別的喜悅和激動叫她無法言語。第一次這樣近這樣緊的抱住師傅,她知道是越矩了,卻又貪婪他懷中的味道和絕對的安全感,久久捨不得放開。那樣的溫暖祥和環繞住她,叫她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

師傅,你知不知道小骨等得你好苦啊,一直這樣拼命苦撐著,就是想等到你來。

花千骨仰頭望著他,嘟起嘴巴,顯得更像豬頭了。

“師傅,你怎麼這麼慢啊!”他再不到,黃花菜都涼了,小骨也嗝屁了。

白子畫見她依戀又微微嗔怨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由心頭微微一疼道:“出門前為師如何教你的?伺機而動,量力而行。你如此不計後果,竟是想玉石俱焚麼?”

花千骨低頭認錯道:“對不起,師傅,我當時心急的不得了,其他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嗚嗚嗚,還好師傅及時趕到,小骨以為再也看不到師傅了……”

白子畫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手按於她肩上,未散去的毒迅速被他吸入手心之中。花千骨很快恢復了原本模樣。

“師傅!”

“別擔心,在我體內很快就會化去了。”白子畫安慰她道。

就停在一旁的殺阡陌在心裡罵了白子畫千遍萬遍:死老白臭老白!居然敢跟我搶英雄救美!!不但救小骨頭被他搶先一步!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敢無視他正對面這麼個大美人的存在,只顧著和小不點纏綿,看都不看他一眼!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那個……就是長留上仙白子畫麼?

軒轅朗對他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旁人用盡千般語言來描述他的美他的好,真正見了,才知道,原來任何語言在他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白子畫就這樣抱著懷中的花千骨,以那樣超凡又孤高的姿態,在半空中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然後緩緩落地,渺無聲息。

微微顰著的眉,冰涼而淡漠,溫潤如玉又雲淡風清。仙姿秀逸,孤冷出塵,長髮如瀑,眼落星辰,單是舉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那翩翩絕世的風采,就連軒轅朗和東方彧卿都自愧不如。眾人都看得癡了去,一時間,竟沒有半點的聲音。

近了些,軒轅朗又倒抽一口涼氣,嚇烈行雲好大一跳。

原來,原來女裝的千古這麼可愛啊……模樣是沒變些什麼,依舊小小的,又帶點精靈古怪的……軒轅朗傻呵呵笑了兩聲,烈行雲頓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你沒事吧?”軒轅朗,朔風,落十一,東方彧卿等人一股腦的沖了上去,把花千骨團團圍住。

“我沒事,一根毛毛都沒有少!”花千骨環視眾人關懷的眼神,嘴唇微微顫抖。一起上天入地,一起出生入死,這些都是她禍福與共的好夥伴啊!從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到現在,老天究竟是什麼時候讓如此多的人出現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的呢?身體被極度的溫暖與幸福感充斥著,心像軟軟的棉花糖,都快要融化開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白子畫放她下地扶她站好,花千骨依然緊緊的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

紫薰淺夏在簾幕後一見白子畫出現,胸口便如遭重錘,裂開般疼痛。

瞧見他師徒倆交疊相依的身影,心中更是酸悶無比。用盡全身力氣抽泣,只是覺得不能呼吸。嫉妒在胸口大塊大塊地鬱積,所有氧氣凝固成血塊,心疼得快要死過去。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花千骨,可以這樣呆在他身邊,享受他的溫暖和庇護。她卻是連見他一眼的臉面都沒有。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

想他們當初瑤池水旁,群仙宴上,上仙齊聚,五仙對飲,合樂而歌,是何等暢快無憂。想不到時光飛逝,造化弄人,再相見已是百年身。而自己,也變作如此仙不仙,魔不魔的模樣?

子畫,子畫,這麼多年,你可有惦念過我哪怕一絲一分?

夠了,夠了,哪怕只是這樣遠遠的看他一眼也夠了。只要他好,只要他依舊好好的,不管她再承受更多的劫難她都無怨無悔。

卻驀然瞥見花千骨望著他時眼中的神情,頓時大驚失色。那是她所熟悉的眼神,崇拜的,嚮往的,卻又帶著深深戀慕的。

紫薰淺夏瞬間恍然大悟,仰天大笑起來,笑得滿臉都是淚水。

緊緊握住手中香囊道:“暗影流光,暗影流光,好一個暗影流光!你是暗影,他是流光。虧我聞遍百料,識盡千香。居然沒有聞出你香中對他所含的濃濃情意!子畫啊子畫!你收的好徒弟啊!!哈哈哈哈!”

眼淚蔓延成洪水,無法遏止。

殺阡陌飛速點了春秋不敗的穴道,源源不斷的把內力輸給他。

“屬下罪該萬死,魔君為何救我?”春秋不敗咬牙切齒的說道。

殺阡陌不說話,待到他一切無恙之時,拿了昆侖鏡,奪魂簫還有昊天塔過來,全部交給了花千骨。

“姐……”

殺阡陌指尖在嘴邊一噓,跟她眨眨眼睛,密語傳音道:“過些日子姐姐去找你。”

花千骨望著她眼睛笑成月牙兒,微微點點頭。

殺阡陌望向白子畫,面容恢復冷峻異常。

“依約把此三件神器交給你們,我們退軍。白子畫,你可看護好了,我殺阡陌定會再來取的!”

殺阡陌向後高高飛起,火鳳長鳴,轉瞬便消失了蹤跡。

妖魔大軍也慢慢撤退,眾人皆歡呼雀躍,拍手稱快。

花千骨突然反應過來,對了,紫薰姐姐,她不是想見師傅麼?

“師傅,紫薰仙子也在這裡。”花千骨指著前方的蓮榻。

白子畫觀微時已看見一切,包括花千骨跟她鬥香之事。

花千骨見他始終面色平靜,不發一語,而紫薰淺夏蓮榻裡竟也毫無動靜。

他們倆就這樣麼,好不容易遇上了,難道就不想見見麼?花千骨扯扯白子畫的袖袍,卻見他依舊一動不動。

師傅怎麼這樣啊,紫薰姐姐明明這麼喜歡他的。花千骨心中一絲憐惜與不忍,自己飛到紫薰淺夏蓮榻旁,叫道:“紫薰姐姐,我師傅來了,你出來見見他吧?”

風撩起簾幕,花千骨瞥見紫薰淺夏滿臉是淚,不由得心中一驚。

“紫薰姐姐……”

卻見紫薰淺夏以那樣觀世音一般大慈大悲,憐憫眾生的眼神,同情的俯視著她。

“千骨,趕快忘掉他,千萬不能陷進去,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仙,豈是我們這些又傻又卑微的女子可以戀慕的?你若是能……依舊乖乖做他上慈下孝的好徒兒,你便是世上最快樂之人,否則……你的下場,只能比姐姐還要慘上千倍萬倍……”

說完,紫色的輕紗簾幕緩緩合攏,蓮榻也迅速飛離,消失在天邊。

花千骨只聽得大腦一陣轟鳴,猶若晴天霹靂,從空中直墜下地來,踉蹌的退了幾步,喉頭一熱,一口鮮血湧了出來,她又不著痕跡的硬生生咽了回去。

矗立良久,腦中依舊空白一片,耳邊隆隆作響,全是她每句話語的回音。直直的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來。姐姐在說什麼?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懂呢?她一句也沒聽懂……

她根本一句也沒聽懂!!!

眾人著急喚她,見她始終呆立,毫無反應,以為她被那魔女施了什麼妖法,都不由得著急起來。

“小骨!”白子畫行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

花千骨滿眼迷惘的抬起頭來一看是他,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眼中竟然全是驚恐!

白子畫從未見過她有如此迷茫如此恐怖的神色,端住她雙肩,疏導她體內激烈狂亂的真氣,俯身溫和道:“小骨,是師傅啊!”

花千骨凝望他的眼眸,如此之黑如此之深,仿佛要將她席捲進去,永不見天日。

“師……師傅?”她開口默念,想要往後退兩步,卻退不出他的挾制。

“紫薰她……跟你說什麼了?”白子畫微微凝眉,居然密語不讓人聽到?

花千骨慢慢回過神來,依舊面色蒼白如紙,拼命搖頭。

“沒有,她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白子畫放開她,輕輕拍拍她的頭。

“沒事就好。”

花千骨身體顫抖著,白子畫的每一個動作對她而言都猶如淩遲。

一輩子也忘不了,紫薰淺夏慢慢閉上的,滿是淚水與不忍的眼神……一輩子也忘不了……

被她一席話炸得粉身碎骨,從此再無可回身的餘地。

這一戰,一口氣奪回如此多的神器,連盤古斧也被白子畫所繳,妖魔這回可說是偷雞不得折把米。眾人萬分欣喜,收斂屍體,紛紛忙著處理各種善後事物。

太白門因為損失慘重,再無能力守護神器,故而把煉妖壺轉交給白子畫讓長留看守。軒轅朗也不顧烈行雲勸阻,獻寶一樣把軒轅劍交給了花千骨。

於是,除了長白山看護的東皇鐘,嶗山看護的神農鼎,天山看護的崆峒印,殺阡陌隨身攜帶每次只是用來遮太陽保護皮膚的玄天傘,還有下落不明的勾欄玉,和已破碎的女媧石。其他軒轅劍、盤古斧、煉妖壺、昊天塔、伏羲琴、昆侖鏡、奪魂簫、浮沉珠、催淚鈴、拴天鏈等十件神器竟全部到了長留山的手中,由白子畫全部帶回重新一一封印。

“爸爸,爸爸,這是十一師兄!”糖寶很鄭重的跟東方彧卿介紹道。

“伯……伯父,你好……”落十一有些緊張道。

花千骨在一旁哈哈大笑,“師兄,你幹嗎自降一輩啊,我還是糖寶它媽呢,難道你也喊我伯母麼?哈哈哈哈!叫他東方就好了!”

落十一面紅耳赤的使勁瞪花千骨一眼,抱拳道:“東方兄……”

“十一兄,我家骨頭和糖寶這麼久以來,多勞煩你費心照顧了。”

“客氣了,哪裡話,這是應該的……”

落十一和東方彧卿互相寒暄起來。

軒轅朗在一旁恨得牙癢癢的:什麼叫你家骨頭和糖寶!氣死他了,哼!東方彧卿!你的狀元郎一百個沒戲了!!!

轉而抓住花千骨的手:“千古,這一別不知又要何日才能相見!朗哥哥好捨不得你!”

花千骨咧開嘴笑,模樣十分嬌憨:“沒關係的,我要是一有機會下山,就到皇宮裡去找你!”

“一定啊!”

“一定!”

“不要又是三年五載!”

“很快的,放心!”

突然發現有個人在身後拽自己的袖子,花千骨一愣,連忙把躲在身後的輕水推上前來。

“朗哥哥,這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輕水。”

軒轅朗微微一笑,輕水立馬覺得到處都是陽光,萬物催發。

“輕水姑娘你好。”眼前這個姑娘不像千古已經停止了生長,出落得親切可人,如同芙蓉出水。

不知道小千古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不過應該和現在不會有太多變化吧,不嬌豔不妖魅不張揚,可是一定很美。軒轅朗美滋滋的想著。

“軒轅公子好。”輕水紅著臉,低著頭,偷偷看他,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白子畫觀微時已經見過東方彧卿和軒轅朗二人,還有突然插進來一腳的殺阡陌,只是不知道他們和小骨是什麼關係。小骨叫殺阡陌姐姐……糖寶叫東方彧卿爸爸……軒轅朗又是小骨義兄……這五年小骨一直跟隨他在長留山修行,他們什麼時候和小骨認識的,又為何會如此不留餘力的來幫她?

白子畫心中有疑惑,卻也沒多問什麼。只是很淡然的與眾人打過招呼,便與長留一干弟子,準備禦劍回山。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紫薰淺夏到底跟小骨說了什麼,竟然把她驚恐成那個樣子,雖然之後強裝無事,可是態度,情緒還有眼神,明顯跟之前一切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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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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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墟鼎乾坤藏子畫 百轉縈回不解緣】

53.再赴瑤池

“骨頭,糊了,糊了!快快快!”糖寶一看鍋裡的菜,急得在她頭上直蹦躂。

花千骨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去端鍋子,又被燙到手乒乒乓乓碗啊盆啊打翻了一地。垂頭喪氣的收拾好,又重新來過。

白子畫坐在桌前,嘗了口她做的菜,久久不發一言。

“師傅?”

“小骨,可是有什麼心事麼?”

“師傅怎麼知道?”

“小骨一向心無旁騖,所以燒出來的菜是什麼味道便是什麼味道。心中有了雜念,菜的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回絕情殿的這兩個月來,她做什麼事都老愛走神。傷勢雖逐漸復原,但是道行卻是每況日下。之前她的修行之所以能有如此飛快的進展,成為下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就是因為她有一顆比誰都要清明透徹的心,如今清明已失,心為雜事所擾,若看不透,心結只會日深。

花千骨咬著筷子低頭道:“師傅,弟子是心有困惑,但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心如止水,亂則不明。很多事,你越是想去弄個清楚,反而越是困惑,心中一旦有了執念,就像線團,只會越扯越亂。”

“可是師傅,如果隱隱有不詳的預感,覺得有什麼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會發生,我應該怎麼辦?”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凡事順其自然就好。既來之,則安之,這才是生存之道。”白子畫摸摸她的頭,安慰的說。

花千骨思忖良久,臉上總算綻放笑容:“我明白了,謝謝師傅。”

白子畫點點頭,夾了一筷子彩色的夢菜給她。花千骨笑呵呵的抱起碗大口大口的扒起飯來。

花千骨在海裡游泳,有時候她會一個人從長留山底下溜出來,跑到遠處這個常常和殺阡陌約會的小島上來玩。

島上什麼人也沒有,所以是他們兩個人的島,殺阡陌給它起名作“花島”,花島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可是殺阡陌說還不夠多,哪一天要把它們全拔了,種上花千骨喜歡的花,讓整個島變成巨大的花園。

花島離長留山也不是很遠,如果在絕情殿這麼高的話,晴空萬里的日子,隱約還是可以在海天交界的地方看見。

此刻花千骨就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灘上享受著日光浴,猶如橫屍,遙望著遠處空中海市蜃樓一樣的長留仙山,突然覺得一切都那樣不真實。

腦海中浮現的是初見白子畫時,群仙宴上他的傾城一笑。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再也沒有見師傅臉上有過一絲一毫的笑意。就連時而眸子裡有些暖意,也消失得如此之快,叫她幾乎無法捕捉。

紫薰淺夏那時跟她說的一席話一時間在她心中驚起無數驚濤駭浪,不過再大的波濤起伏,也會在師傅一個淡定的眼神中土崩瓦解。

在他的面前,你沒有辦法不感覺祥和寧靜。

紫薰的話她並不是全懂,但是也並不是不懂。畢竟也十七歲的年紀,六界全書,七絕譜,什麼情情愛愛的故事她沒看過。但是知道和懂得畢竟是兩碼事。她知道霓漫天喜歡落十一,知道輕水喜歡軒轅朗,也知道天庭裡許多不為人知的情情愛愛的糾葛往事。但是,她卻完全不能體會,也不明白,那是怎樣一種心情。

但是紫薰姐姐喜歡師傅,她從明白的那一刻開始,內心就感覺到了一種和她一樣的悲痛與無奈,那種絕望感幾乎讓她窒息。

為什麼,她的愛,自己能體會?

姐姐說讓自己不要愛上師傅,可是自己就是愛師傅啊!天底下除了爹爹和娘親,最愛的人便是師傅了,師傅要她做什麼都可以,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師傅的。

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啊?自己也什麼都不求,只要如現在一樣,朝朝暮暮跟隨在他身邊就是了。

師傅說的順其自然,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既然如此,那就別的什麼也不要想,好好跟著師傅,早日得道成仙就好了。

花千骨緩緩收起白子畫的畫卷,放入墟鼎之中。在沙灘上打了幾個滾,踢踢腿,用沙子把自己身子都埋起來,先睡個懶覺再說。

大清早,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叫,有喜事啦,有喜事啦……

“師傅,你找我?”

白子畫點點頭:“過幾日便是群仙宴了,這次你隨我去吧。”

“哇!真的!”花千骨一蹦三尺高,她央求了師傅好多次了,每年去都不肯帶她,今年卻為何允了?

“上次太白一戰,你居功至盛,王母特意讓我帶你前往,還專門給你下了仙帖。”

白子畫遞了個白金質地嵌滿水晶的帖兒給她,花千骨被晃得睜不開眼睛。展開一看,寫的是“茅山掌門花千骨”。心裡美滋滋的道:“我可以帶糖寶去麼?”

白子畫點點頭,他們倆個,總是走到哪裡都不分開的。

“太白一戰雖勝,但是明顯你還是處事經驗不足,群仙宴之後,為師會帶你到人間遊歷,好好磨煉一段時間。”

白子畫心想花千骨之所以會有心結產生,無非是經歷和見識都太少了。

什麼都不懂的清明境界和歷經滄桑、堪破一切的清明境界相比起來,畢竟是太過簡單和不堪一擊了。花千骨處於修仙的緊要關頭,心結若不解開,十分容易步入魔道。或許讓她在人世間走個幾遭,才能重新回復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真境界。

“哈哈哈哈!”花千骨激動的拽著他的袖子搖啊搖,撒嬌道:“師傅,你實在是太好了……”

白子畫拍拍她的頭:“去收拾行李吧,順便跟輕水他們告個別,這一去可能得大半年才回來。”

“師傅不在,那派中事務怎麼辦?”

“放心,一切有你師伯做主。有要緊事,他會通知我的。”

“好哦!”花千骨一陣風一樣刮了出去。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很開心,最痛苦最愁眉苦臉的卻要屬落十一了。

有沒有搞錯,要大半年看不到糖寶!你叫他怎麼活啊!看到糖寶一臉興奮的模樣落十一心都碎了。嗚嗚嗚,糖寶,你怎麼捨得……

再一次重回昆侖山,花千骨激動莫名,這一次,不再是當初孤苦無依,變做小蟲偷偷潛入的小丫頭了,而是堂堂正正以一派掌門的身份。也不再需要與白子畫共乘雲彩,而是自己瀟灑禦劍而飛。

一想到宴上的美味佳餚和大大的蟠桃,花千骨和糖寶就流了一地的口水。

第一次和師傅兩人出門,她的心裡噗通噗通的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一路上小嘴嘰哩哇啦說個不停。

雖是禦劍,但是配合花千骨的速度,他們依舊是花了一天時間才到,路上還有過幾次休息。

飛抵瑤池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

花千骨俯視下面七色的瑤池水,還有萬年不改的大片粉色桃林。仙樂飄飄,環佩叮咚,天女翩翩起舞,眾仙對酒而歌。

一聲“長留上仙到——”

再一聲“茅山掌門到——”

眾人皆驚,場內霎時無聲,皆仰頭而看。

那依舊白衣勝雪,孤冷出塵的男子緩緩落地,而身後,跟了多年前那個衣衫襤褸闖入瑤池的假小子。

此刻的她一身簡單的綠色紗裙,梳著兩個圓圓的髮髻,竟依舊是個孩童模樣,半點沒有長大。眉黛如畫,眼若星辰,皮膚晶瑩剔透,面頰圓潤,粉嫩嫩的猶若玫瑰,紅撲撲的又像個蘋果,直叫人想上去掐她兩把。

花千骨見眾人皆死盯著自己,有幾分緊張的拽住白子畫的長長袖袍。

他們師徒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一超凡出塵,一嬌憨可愛,簡直是漫天粉色桃花雨中的一副絕景。

眾仙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為那樣小的茅山掌門而驚訝,更為冷若冰霜,淡如霧靄的白子畫臉上,能出現如此那樣溫暖又帶幾分祥和的神色而驚歎。

此時就聽四下裡一個粗野又兇惡的驚雷般的聲音轟然響起。

“他奶奶的白子畫!老子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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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發表於 2010-11-20 20:50:30 |只看該作者
54.酒能忘憂

聽到這麼一聲獅子吼,花千骨只覺得有點耳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見一滿頭金髮,滿面金髯的大漢眨眼間已出現在自己面前,銅鈴大的眼睛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洛……洛……”花千骨被嚇到退了幾步,待看清心裡不由驚喜,竟然是朗哥哥的師傅洛河東。

洛河東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她挖哈哈的笑著,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來,掐住她的小臉使勁捏。

“死娃子,原來竟長得這般水嫩嫩的。”

花千骨哭笑不得的任憑臉蛋麵團一樣被他揉來揉去。

白子畫無聲的擋在她面前:“洛東仙,久違了。”

洛河東悻悻然收手,鼻子哼哼道:“久違久違,我說老白啊,你命真好啊,我明明是給清虛老道送個徒弟去,怎麼送來送去送到你手裡了捏?他奶奶的,老子後悔了,早知道我就先把這徒弟搶了得了,那收回這麼多件神器的好事,也輪不到你長留山的頭上了。老子想那昆侖鏡可是想了很久了啊,到時候想去哪去哪,偷看哪個仙女洗澡都易如反掌。不如這樣,你先借我使使?”

正說著,洛河東哎呀一聲慘叫,從臀上拔出一顆櫻桃出來。

他奶奶的四仙女,洛河東心裡亂罵一通,他就知道他不該來參加這狗屁群仙宴,當著玉帝王母的面,那潑婦不敢怎樣只敢玩陰的。等群仙宴一結束,還不把自己大卸八塊喂哮天犬啊。

洛河東憤憤然的啊嗚一口把櫻桃扔進嘴裡囫圇吞掉,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櫻桃也是肉,屁股也是肉,不要浪費了!

白子畫輕咳兩聲,早已學會對他的一切都視而不見了。

洛河東歎道:“我早知此女娃了得,就是命數不好,不過居然能有此番際遇,做了茅山掌門,還讓老白你破天荒的收了當徒弟,我倒是怎麼也沒想到啊!說起來還是女徒弟惹人疼,又可愛又懂事又聽話,不像我家那個兔崽子,又傲慢又沒出息,還總跟老子對著幹。老白我真羡慕你啊!”

說著回身吼道:“死兔崽子,還不滾過來!你日思夜想的花花妹子來了,不是你纏著要我帶你來群仙宴好見著她的嘛,不然老子才不來了!”

花千骨一聽這話心中大喜,抬頭望去,果然是軒轅朗。

雖是以洛河東徒弟的身份參加的群仙宴,但畢竟身份特殊,所以坐的也是上座。

此刻的他一身白衣,袖角和下擺暗銀與暗金閃線相互交織勾勒出複雜的龍紋,白玉腰帶,領口高束,猶若高山遺仙。比前次見他,高貴中更多了幾份出塵。

與花千骨遙相對望,溫柔一笑。軒軒韶舉,卓卓朗朗。眾人皆嘆服,這,便是人間界的帝王。

花千骨跟著白子畫,在軒轅朗一桌旁邊入座。依舊是跟那日一樣的桃花一樣的仙宴,可是又似乎,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少不了一番繁文縟節,還有玉帝王母的嘉獎,眾仙的寒暄。似乎每個人都對白子畫會收自己當徒弟大感驚異。

白子畫不愛客套,話也極少,皆是微微點頭便過去了。倒是花千骨以清茶帶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仙宴上節目眾多,有仙人登臺獻藝,吟詩作對,撫琴弄曲,臨池高歌,亦有眾仙談笑風生,相互鬥法,遊戲對弈,大醉不醒。有時甚至會開上個三五天才盡興而宴散。被花千骨闖入的那次是最短的,半日不到,眾人便悻悻而歸。可是這次,神器已奪回那麼多件,大家心中少了隱憂,宴會上皆是一片歡聲放縱。

花千骨望著這一切先是覺得好玩和驚奇,不一會兒便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吃的上面,和糖寶共同奮戰。軒轅朗在她左邊只是一直憐愛的笑看著她狼吞虎嚥,偶爾說一兩句話,猶如清風柔柔的打在她心上。

糖寶兩耳不聞身外事,一心桃上打洞洞。上回沒能吃到蟠桃一直叫它耿耿於懷,所以從一開始就在拼著命的吃,在桃子裡鑽來鑽去,不會兒桌子上的桃子就被它消滅大半。

花千骨轉頭望向白子畫,他正和洛河東還有東華上仙等人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聊著,神色依舊淡定而清冷。琉璃杯中的忘憂酒,清香浮動,酒色冷冽。酒光掩映下的白子畫身畔粉色桃花環繞,仿佛雲霞相依,雖然依舊孤冷而遙遠,卻讓花千骨感覺整個身子暖融融的。

花千骨仰頭望瞭望頭上的這棵桃花樹,憶起當時自己從上面掉下來時候的情景。

突然看到紛紛揚揚飄舞的花瓣,又有一片落入白子畫的酒盞之中,心中猛然一動,拉住白子畫正要一飲而盡的袖袍。

白子畫停住,低頭看她癡癡的望著自己。

“小骨?”

花千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撒嬌笑道:“師傅,讓我嘗一口好不好?”

白子畫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杯:“你不是不能喝酒麼?”

“沒事,我就嘗一小口,不會醉的。”

白子畫點了點頭,正要給她斟上,她卻手快的搶了自己的那杯去,淺淺的喝了一口。

“小骨?”

粉色紅雲瞬間翻湧不息,攻城掠地的卷過她晶瑩剔透的臉龐。花千骨眼如煙波,婉轉清淡,直愣愣的看著白子畫。

酒中剛剛那一抹粉色的桃花瓣正沾在她唇邊,玉靨在桃花掩映下嬌豔如火,澄澈的眼眸裡似乎跳動著火焰。她伸出粉嫩舌尖,輕輕將花瓣卷了進去。然後望著白子畫癡癡一笑,花開荼靡,駭浪驚濤。

白子畫倉促的低頭,看見她瑩白的指尖持著琉璃杯,酒色瑩如碎玉,卻依舊明晃晃的刺著他的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又恢復如常。

“小骨?你沒事吧?”白子畫攬住她酸軟無力的身子。

花千骨輕靠他臂上,桃花濃郁的花香、混合著青草的綠色味道、師傅的味道,微風中氤成奇異的氣味,從鼻翼一直癢到她的四肢,她的心底。

突然很想就這樣醉倒在他懷裡,永遠別再醒來。

一個聲音卻在腦海中時刻提醒著她,不要睡,不要貪圖,不要沉淪……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代價是你所承受不起的。

她硬撐著站了起來,傻傻笑道:“師傅,我沒事,你看這不是好好的麼,我的酒量其實很好的。就是現在……我得去上會茅廁!哈哈哈!”

說著轉身步伐略微不穩的離了宴席。

“小骨?”白子畫不放心的起身,卻又不好跟去。

軒轅朗道:“尊上別擔心,我去看看她。”

“哈哈哈,兔崽子,去吧去吧,不准偷看人家啊!別什麼都跟師傅好的不學,壞的學!”

軒轅朗看他醉得一塌糊塗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追上前去。糖寶依舊很專心的埋頭在桃子裡面打洞洞。

白子畫這又才重新坐下,接過洛河東斟滿的酒,望著剛剛花千骨剛剛用過的琉璃杯,一盞下肚,卻不知道為何味道跟之前喝的完全不一樣了。

軒轅朗轉了一圈,終於在遠處蟠桃園裡尋著花千骨,原來她爬到樹上去了。

坐在樹枝上,懷抱一個超級大,她雙臂都環不過來的桃子使勁的啃著。鞋襪都脫在樹下,光著腳丫在空中蕩啊蕩啊。

“笨丫頭,才喝這麼一點就醉了?”

“我才沒有呢!”

花千骨大口大口的吃桃子,卻見軒轅朗走了過來,撫了撫她小腳丫上的塵土,拾起鞋襪,溫柔的替她穿了起來。

“小心著涼。”

花千骨頓時一驚,半張著嘴巴,咬下來的桃子都忘記吞了。

此刻的軒轅朗,那種溫柔儒雅跟東方彧卿有點像,可是骨子裡透露出的強勢和高貴,卻是東方沒有的。眉梢眼角浮動的,是一抹若隱若現,久曆血雨腥風的淡然和冷厲。

不衫不履,如獨樹出林,指點江山,俯視風雲。

“朗哥哥?”花千骨歪著腦袋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傻傻的叫了一聲,手不小心一松,超級大的大桃子就那樣砸在軒轅朗頭頂上。

“啊!”

軒轅朗撫著頭頂的大包抬起頭來,又恢復成凶巴巴的模樣。

“你小子!竟然敢砸我!”軒轅朗拉住花千骨的腳,一使勁把她從樹上拽了下來一屁股摔在地上,自己抱著胸哈哈大笑。

花千骨摸摸自己屁股,努力爬起來,搖晃了兩下,又軟了下去,掙扎半天,乾脆坐地上不動了。

軒轅朗彈彈她的腦袋:“我說你醉了吧,笨死了的!”

一手撈起她飛到樹上坐下。

花千骨有氣無力的靠在他肩上,眼皮直打架。

“好,好吃,好喝!”

軒轅朗看著她紅撲撲的雙頰,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用指頭使勁戳使勁戳。

“就知道吃吃喝喝,你這頭豬!”

花千骨喃喃道:“忘憂酒,忘憂酒,酒能忘憂,亦能解愁,難怪那麼多人留戀紅塵圖一醉。”

軒轅朗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輸了點真氣給她。

“堅持住啊堅持住,睡過去了,可要很久都醒不來的。”

花千骨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朗哥哥的懷抱是和師傅不一樣的另一種的寬廣。

努力睜眼看去,卻見軒轅朗的臉慢慢幻化成白子畫的,她傻傻一笑。

小聲的叮吟道:“師傅……”

軒轅朗緊緊把她抱在懷中:“你師傅還在跟我師傅他們喝酒了。”

“我可愛還是糖寶可愛……”

軒轅朗無奈笑道:“這個問題跟問一隻豬可愛還是一隻蟲可愛一樣沒有比較性,更沒有建設性……”

“那為什麼你對糖寶笑,卻從來不對我笑?”

“我什麼時候對糖寶笑了?”軒轅朗一頭霧水。

“哦,不對,糖寶也是我,我也是糖寶……只是你認錯了,那個是我,不是糖寶。可是小骨還是想看你對我笑,不是對是糖寶的小骨笑……”

軒轅朗一頭黑線:“都不知道你在咕噥些什麼。”

花千骨動了動身子,在他懷裡找個更舒服的角度睡著。

“可是,你知道麼?要是,要是你只能對像糖寶的小骨好,那小骨,小骨寧願什麼也不要,就一直這樣做糖寶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花千骨的話聲逐漸便成哼聲,一手往後伸去,緊緊環住他的腰,慢慢的竟睡著了。

軒轅朗捏捏她的鼻子,又拍拍她的臉:“喂,花小豬,快醒醒,不准睡聽見沒有!”可是花千骨面露微笑,早就在夢中大吃大喝去了。

軒轅朗百無聊賴的撥弄著她的包子頭和長長睫毛。

“死豬,這麼久這麼難才能見上你一面,你居然又睡了。怎麼辦呢?朗哥哥越來越不想跟你分開了,好想拿根繩子把你時刻綁在身邊啊!”

軒轅朗愛憐的俯視著她,低下頭去,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

突然聽得有人來了,抬頭看卻正是白子畫。

“尊上……”

白子畫淡淡點頭:“小骨睡著了麼?”

“恩,醉倒了。”軒轅朗絲毫不畏的直直望著他,不管他看見沒看見,他心中都沒有半分窘迫。只是當下時局未定,跟著他太過危險,等六界形勢安穩下來,他定會用以世間最豪華最龐大的禮儀,為千古去跟白子畫提親的。

“小骨醉了,我和她就先回去了,你跟你師傅還有王母說一聲,”

“好。”

白子畫伸手接過花千骨,他卻抱著捨不得放開,這一別,不知道再見又要何時去了。

可是瞥見白子畫望向他的深邃無法捉摸的眼神,他終於還是放了手。

眼前的白色身影猶若清風一般,瞬間便刮的沒了蹤影。軒轅朗呆呆站在樹下,掌上還依稀殘存著花千骨的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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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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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鏡花水月

“師傅?”花千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朦朧燭光中見到白色的背影。

白子畫轉過身,走到榻邊,手裡端了碗清茶。

“好點了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就是頭還有點暈,我睡了很久了麼?”花千骨抬頭打量,空間不大,佈置簡單,但是整潔而舒適。

“不久,你喝得很少,所以只睡了三天。”

“三天?!”花千骨驚道,“可是我只是抿了一小口。”

“群仙之中因為醉酒睡上三年的都常有。”白子畫把茶遞給她,花千骨正覺得口幹,咕嚕咕嚕全喝了。

“糖寶呢?”

“它也偷酒喝了,嘗了一點當時就暈了,掉到酒杯裡,等把它撈起來的時候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現在還在睡,怕是還得許多天去了。”

花千骨哈哈的笑:“師傅我們這是在哪啊?我怎麼覺得天和地都在搖晃,是不是還醉著呢?”

“我們在船裡。”

花千骨一聽驚喜的跳下榻來,撩開簾子跑出去,果然是在大江上的一葉扁舟裡。周圍碧浪滔滔,一望無際,兩岸壁立千仞,秀奇逶迤。新月如勾,夜空如洗,漫天的星子倒映江上,流光碎影,猶若灑落一地的水晶。

夜來風大,萬籟俱寂,花千骨跳到船頭迎風而立。

“師傅,師傅,我跟你說,我剛剛做夢了。”

“恩?”

“這三天裡我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裡我是一顆石頭,每天很無聊的呆在一棵大樹下麵。我的身邊有小草啊小花啊小樹啊,很多朋友,可是我還是每天都很不開心,因為我羡慕天上的小鳥,可以有翅膀,可以到處飛,可以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於是第二個夢裡,我就變成了小鳥,可是沒想到,做了小鳥我還是不開心,因為我想飛得更高更遠,於是每天羡慕掛在天上的太陽。終於第三個夢裡我變成了太陽,可是沒想到卻更加難過了。每天在高高的天上,看著小草小花和小樹快樂的在一起玩,可是我卻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掛在天上。我很傷心很後悔,原來我最終的願望,是重新做回一個小石頭。”

白子畫走到她身邊,摸摸她的頭。

“後來呢?”

花千骨輕輕往身後依,靠在他身上。

“沒有後來了,因為我只有三個夢啊,所以不能變回小石頭,還是繼續做我的太陽。但是我已經懂了,雖然孤獨的掛在天上,但是我可以每天都可以看著大家,給大家溫暖,還可以看見世界上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最後我還是很開心。”

“大夢三生,這個便是忘憂酒的功效,你可知道這夢的寓意?”

“恩。”花千骨用力點頭,“師傅,我知道,最初擁有的其實已是最好。還有便是,哪怕回不到最初,心中沒有執念,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能開心。”

白子畫蹲下身子,看著她點點頭:“小骨,每個人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夢想,有時候是自由無拘,有的時候是海闊天空。所以不管小骨你以後有了雄鷹的翅膀,還是太陽的能力,都一定要記住自己身為一顆小石頭時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蒼生大地。”

“哦!”花千骨有點捉摸不透白子畫面上的表情,可是心裡卻暗暗發誓,她才不要做什麼小鳥和太陽,她只要一輩子做師傅身邊的小石頭。

“小骨,師傅給你看的那些劍譜你可都有練熟?”

“恩。”

“為師再傳你一套劍法,此劍法不用來對敵,只用來修身與清心,對提高內力大有裨益。我只演示一遍,你看清楚了。”

花千骨一聽心中大喜,跟在師傅身邊這麼多年,師傅除了彈琴還從未親授過她什麼,基本上都是讓她自學。別說看見師傅與誰打鬥,就是練劍也偷看不到。奇怪了,今天師傅是吃錯什麼藥了?

“此劍法名叫‘鏡花水月’,講的就是一個空字。”

白子畫飛身已矗立在江面之上,月光下更顯得白衣勝雪,周身一圈淡淡的銀色光暈。倒映在水中,美得如夢似幻,直叫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

卻見白子畫隨風而動,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白衣翩然,黑髮如瀑,卻又始終波瀾不驚;矯若游龍,貫若驚鴻,猶若仙人九天飛臨。

花千骨完全呆傻的愣在當場,仿佛又回到當年群仙宴上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他手中無劍,卻勝似有劍。江中倒映的點點破碎的星光,一點點飛起,環繞他周身。白子畫的手中似有似無一把銀色光劍,上指天,下指地。陡然之間,整個江水都停止了流動,波浪也凝固成形。卻又在下一個他飛天而起的瞬間,湧起巨大驚濤,白子畫劍氣一指,立刻飛花碎玉。

多少年之後,花千骨常常回想這夜師傅在江上為她月下舞劍的情形,那是她人生最美最夢幻的場景之一。如果可以,她寧願不惜生命去交換,只要可以重來一次,重新回到做他身邊小石頭的自己。

“你可都記清了?”

花千骨抬頭看他,猶若仰望天神一般,心中滿是敬畏。

她的心,只需要他低頭一望,便瞬間靜如止水。

“弟子都記清了。”

那一夜,白子畫在一旁靜坐,偶爾指點一二,花千骨在江上舞劍,舞累了就躺在他身邊的甲板上抬頭看星星。這一輩子,她都沒看過這麼好看的星星。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一路順江東下。去過許多名山大川,也到過許多洞天福地。為了歷練,甚至到過很多山林沼澤,魔洞屍窟。雖然花千骨周身異味會引來一些小白和小紅也扛不住的厲害傢伙。但是白子畫仙氣逼人,妖魔一見他立馬不是奪路而逃便是跪地求饒。所以偶爾白子畫也會跟她分開一下,把她單獨扔到哪個較多妖魔鬼怪出沒的地方去戰鬥,或者妖魔界與人間界出現裂縫的地方讓她封印出口。

花千骨早就習慣了妖魔,卻始終對鬼怪心有忌憚。無奈白子畫不讓小紅和小白幫她,可憐的她便只能硬起頭皮承擔這悲劇的宿命,那就是被冤魂追被惡鬼咬。

在白子畫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和教導之下,花千骨也一次又一次的鬼口餘生。

白子畫總是說人要心有所敬,心無所畏,沒有恐懼的人才是最強大的。

花千骨哭喪著臉想,只要師傅你在一天,我永遠成不了最強大的人。因為師傅可比鬼可怕多了。見了鬼她還知道逃跑,見了師傅她就只知道兩腿打顫,連跑的力氣都沒了。

白子畫因為仙資出塵,所以一般凡人面前都用了障眼法。花千骨看他雖是本來面目,普通人見他卻是平凡到記不住相貌的男子。

但是一般用法術變身還有障眼法,遇上專門破解的法器,或者是道行比自己高深的都容易被看穿。這也是殺阡陌去長留山需要易容的原因。

這一日花千骨和白子畫來到杭州,花千骨嚷著肚子餓了,於是二人進了一旁的只要是客棧基本上都叫這名的悅來客棧。

江湖人都知道,進了悅來客棧,便是半隻腳踏進了武林。吃飯途中不發生點磕磕撞撞,摔盤子掀桌的事那是不可能滴……

所以捏,正當花千骨點了一大桌子飯菜,和糖寶兩個風捲殘雲之時。一把殺豬刀“乓”的就飛過來插在了桌子正中央。

白子畫優雅的夾起一個菜花放進嘴裡,眉毛都不抬一下。花千骨則吃得太忘乎所以,等反應過來,殺豬刀已插在了自己的面前,離自己的鼻子只有不到十公分距離。

花千骨得瑟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把掛在嘴巴外面的粉絲和半張菜葉吸進嘴裡。

一個五短身材,肥頭大耳,滿面油光,袒胸露乳的男人跑到他們面前連連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誤,失誤。”

說著拔起殺豬刀,往兩手呸呸啐了兩口唾沫,左瞄準,右瞄準。這次十分精確的插在了對方角落裡的桌上。

對面一桌愣了一下,刷刷全部拔刀而起。對著此殺豬的怒目而視。

這人一看對方五個人,自己才跟了兩個,不但人數比自己多,就是個子也比自己高,勢氣不足,便鐺鐺鐺爬到花千骨他們桌上站了起來。

“啊!我的大白菜!”花千骨心疼的看著他的大腳踩在自己盤子上。

店小二上來上菜,早就對這樣的事學會見怪不怪。不過這搞後勤的是不是偷懶沒好好洗菜啊,這蘿蔔上怎麼還爬著條這麼肥的蟲子啊?得了得了,反正也吃不死人。

小二把一盤四喜丸子遞上:“客官你們慢用。”

花千骨連忙接了過來,不讓他放在桌子上怕被胖子踩到。然後抱著盤子,蹲在角落裡享用去了。黑喲黑喲,昨天打妖怪打了一晚上,累得她腰酸腿疼的。平時跟著師傅又大多吃素,她得好好補補身子才行。

筷子叉上一個還沒張口咬呢,突然聽到對面大喊:“暴雨梨花針!”

無數枚細如牛毛的繡花針下雨一般激射而來。花千骨早先練習暗器的時候,不知道被白子畫用水滴打過多少次了。反射性的便十個手指夾起八個丸子,用內力將針全部吸了過來。

待反應過來,八個美麗可愛的丸子全部變成了刺蝟。花千骨爆發出一陣咆哮,瞬間變作超級賽亞人。雖然師傅再三交代過不要引人注意,不要惹出麻煩,不要欺負普通人。

但是——是可忍,丸子不可忍!

花千骨操起武林七種武器排名第一的折疊椅便對著兩幫打群架的人一頓痛毆。

“嗚嗚嗚,我的丸子!還我的丸子!”

白子畫華麗麗的閃到一邊,菜葉都沒沾上一片。眼不見為淨,唉,收徒不慎啊收徒不慎啊。

“饒命啊女小俠女小俠!”

最後事情以幾人賠了花千骨一桌子菜二十盤丸子而告終。

花千骨趴在桌子上一面吃丸子一面大發慈悲的替兩幫人解決糾紛,感情她就是那居委會大媽。

爭端的原由原來是為了一張武林大會的英雄帖。

最後事情以英雄帖上交女小俠,這樣兩幫就沒得爭了也不用打啦而告終。

吃飽了喝足了,還打了架了運動了,花千骨踢踢胳膊伸伸腿,哦,不對,是伸伸胳膊踢踢腿。

“師傅,我們去參加武林大會吧?”

“為師說過多少次了,在凡間不要多管閒事,惹是生非,那些只是普通人。”

“是是是,所以我也只用凡間的方法解決啊。”花千骨齜牙咧嘴笑,伸出豬蹄,“那便是——拳頭!”

繞著白子畫轉圈圈:“師傅,去嘛去嘛,我打妖怪打得很累了,戰鬥力也很強了,現在看到鬼也比以前跑得慢了,趁鬼不注意的時候也會扔道符什麼的去砸他們了。武林大會多好玩啊,我還從來沒去看過呢,我們去吧去吧,要是你徒弟一不小心做上了武林盟主,那你就是武林盟主她師傅了,那該多威風啊!”

白子畫無奈的搖頭,心道出來本來也只是為了能讓她多長見識,她若真感興趣,去去倒也無妨。

“只准看……”

“不准動手……”花千骨很自覺的接上話,興高采烈的蹦躂起來,如同小豬出圈無比歡快。糖寶趴在她肩上,手捧丸子也是歡天喜地。

白子畫跟在她身後慢慢的走著,望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頭不由莞爾。出來這兩個多月,花千骨比之前活潑開朗了許多。他想他若沒成仙的話,終日領著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傢伙遊歷江湖,說不定又是另一種生活。

遙望了一下藍天和白雲朵朵,心中竟是感覺到了幾絲歡樂。

還有不到半年,自己的大劫就快到了。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最近會對她的教導越發急促,管教卻稍加放縱。特意帶她下山,是因為他希望在餘下的這段日子裡能盡其所能的多教她些東西。

至於這個劫數過得去過不去他倒並不在意,修仙到他這一步,生死早就看淡了。雖然早在多年前群仙宴上見她那一刻,這個因她而起的劫數他就已然洞悉,可是他最終還是決定收她為徒。那個時候他就早已準備好了。

命數雖難更改,可是選擇權從來都在自己的手裡。

他以前也曾擔心過,如果那時候自己不在了,小骨又變成孤獨一個人,該如何把握自己崎嶇多舛的命運。後來看見她身邊朋友一個個增多,愛她的人也漸漸增多,心裡才漸漸安心。有糖寶,有輕水,有落十一,有朔風,有東方彧卿,有軒轅朗,有殺阡陌……

這麼多小花小草小樹,就算她真成了太陽,也不會孤獨,也不會無所牽絆無所顧及。

而自己能做的,便是有一日便多陪她一日吧。

白子畫平日裡清冷如寒霜的面上多了幾分暖意,深邃沉斂的眸子,依舊黑得望不到底。唇邊,是堪破一切,大慈大悲的一朵溫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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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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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情思暗長

大街上十分熱鬧,花千骨一路上東竄西竄,看到什麼都覺得有趣。玩雜耍的藝人,賣唱的父女,教訓惡霸的大俠,挑著擔子沿街叫賣的小販,就連挽著籃子與人殺價的婦人,她都要瞧上個半天。

夜裡在客棧裡歇息,睡到半夜,又被師傅抓起來扔到郊外墳坡練膽。她抓了幾隻小鬼裝進袋子裡,就實在是困得不行了。趴在人家墳頭一覺便睡到大天亮。

趕去武林大會的時候人家都開場了。見慣了飛劍和法術打得昏天暗地的情形,再看這些所謂的武林大派真刀真槍的你來我往,精彩度就大大欠缺了,她呵欠連天的直呼上當。

因為是武林盟主爭霸賽,所以暗中使詐或者扔暗器的特別多。花千骨躍躍欲試的想上臺無奈師傅不許,只能換種方式玩。自詡為大賽裁判,見到有人使手段使毒使暗器的,全都暗中將其一一化解了。

因此此屆武林大會一躍成為江湖史上傷亡最少,最光明磊落,最正大公平的一屆武林大會。無數德高望重,白鬍子花花的江湖前輩們皆喜極而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有教養啊!

直到最後,當當當,武林盟主終於產生了。就是花千骨在大街上看到鋤強扶弱的教訓惡霸,大名鼎鼎的少俠王昔日是也。

具各門各派春心大動的未婚和已婚少女口間留傳的王昔日個人簡歷如下:

王昔日這個超級大帥鍋啊,出生于貧農世家,根正苗紅啊,身背一把鋤頭出來打天下。後來,有天為了救一條被丐幫弟子毆打驅趕的瘸了腿的老黃狗掉落山崖,沒想到傻人有傻福,天上也會掉餡餅啊,讓他撿著了傳說中的逆天神劍和內功心法,從此練成絕世武功,獨步武林,笑傲江湖,哇哈哈!

文藝版個人簡歷則是這樣滴:

王昔日,那個傳說中的持九尺之劍的超凡男子。暖意春秋,橫笑天下。他一柄逆天神劍,劍身長短可隨心所變,最長可至九尺,傳說殺人無血而且死者沒有絲毫冰冷與疼痛。是最燦爛華麗也是最神聖仁慈之劍。當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時,天地風雲都為之變色,會下起鵝毛般的大雪。他是神,是聖,是仙。沒有人見過他憤怒,更無人曾見過他落淚,只是那雲淡風清的憂傷啊,就猶如天山孤崖最頂端盛開的清淨雪蓮,一看就叫人心碎(以下省略一萬字的呱呱呱)……

花千骨眯起眼睛笑,順帶捂住耳朵堵住周圍萬千花癡少女的狂呼亂叫。

雖然他的劍法在她看來沒什麼啦,但是的確中正四方。

雖然他的長相在她看來沒什麼啦,但是的確儀錶堂堂。

一看就是大俠的模樣,正義的典範,武林的先鋒,少女的偶像。

“哦哦哦,散場了散場了,沒戲看了。我們走吧師傅!”

二人正要離開,突然王昔日上前抱拳拜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幾戰下來,多次差點被對手使毒計所傷,多虧她出手相助。

花千骨驚訝的半張嘴巴:“呀,大俠,你居然能看出來,不錯不錯,看來有點真本事。”

他的武功是不錯,又有正義感,就是性格太剛直,甚至有點憨傻。其實當了武林盟主不一定適合他。

王昔日看她年齡雖小,但是身姿出塵,身後的男子雖樣貌普通,但是洞悉一切波瀾不驚的眼神一看便知大有來頭。

“昨日街上也見過二位,也算是緣分一場。若不嫌棄,可否到捨下小住幾日?”

花千骨笑呵呵的剛想答允,就聽白子畫道:“萍水相逢,就不多叨擾了,後會有期!”

花千骨嘟嘟嘴巴,也只好跟他揮揮手:“再見咯!”

王昔日抱拳又是深深一拜:“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望著二人一高一矮的出塵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他才又繼續回去主持大局。

“師傅,那人倒是挺好玩的,凡人中算是頂厲害的,可是又笨笨的。”

白子畫拍拍她的頭:“他跟你倒是還有點緣分,他日應該還能再見。”

“真的啊?那還挺好。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啊?”

“北海。”

“啊,真的真的?我在群仙宴上見過北海龍王,好漂亮啊,我們去龍宮看看好不好?”

白子畫點點頭,於是二人先去了北海,之後又去塞外了,然後又到南疆。半年裡踏遍了山山水水,花千骨的道行更是突飛猛進。魔沼一戰中更順利過了大劫,進入勘心境界。

這夜二人在山谷中過夜,花千骨和糖寶吃飽了便隨便往一邊草堆裡一躺睡著了。

夏夜炎熱,穀中蚊蟲甚多。白子畫隨手灑了些防蟲粉末在周圍。

看花千骨睡姿其極不雅的四仰八叉著,小嘴微張,鼻尖幾滴汗水,呼吸忽大忽小忽長忽短,間或還打幾個小呼嚕。而糖寶也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和她同樣姿勢的睡在一旁。

嘴角微微上揚,手一伸遠處樹上的巨大葉子飛到手中。安靜的望著花千骨的睡顏,輕輕替她和糖寶扇起風來。

只可惜花千骨此刻睡得跟豬一樣,不然非幸福的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突然遠處天邊嗖的賊快的飛過來一個小白影,停在白子畫的掌間。

白子畫展開一看,簡單五個字:神農鼎被奪。

春秋不敗妖冶迤邐的靠在榻上,桌前的盤子裡放滿了秘制的蟬蛹和蜂蛹。

雲翳推門進來,看到他吃得正歡,難免一陣反胃,他還是比較喜歡他男人的樣子。

“封印已經解開了。”

“魔君呢?”

“在閉關。”

春秋不敗知道殺阡陌所謂的閉關不過是溜到什麼集天地靈氣的地方睡覺去了,而且一睡就是很久,一方面提高功力,更重要的卻是養顏。

“不用稟告他一下麼?”雲翳眉頭緊鎖,上一次已被他狠狠教訓了,這次若再自作主張……

“不用了,待拿到神器之後再跟他說吧。”

“紫薰淺夏那也瞞著?”

“不瞞還能怎樣,你以為你告訴她我們是拿神農鼎去對付白子畫的,好奪回那幾件神器,她會幫我們解開封印?不跟我們拼命才怪。”

“光憑我們幾人之力?對付白子畫?”

春秋不敗搖搖頭:“你我還有茈萸都傷的太重還沒復原,曠野天又有勇無謀,這事交給藍雨瀾風一個人去做就好了,若真能除了白子畫,那集齊神器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第二日一早師徒二人禦劍北上。本文晉江獨表花千骨也搞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是神農鼎被奪,嶗山上下皆中了攝魂術。浮屠道長等人也被擄走,他們此行是為了救人。

越往北天氣越冷,特別是高空風大。花千骨俯望群山一片雪白蒼茫,凍得小身板兒直哆嗦,眉毛頭髮都結上厚厚的一層霜。糖寶鑽進她耳朵裡睡覺,直嚷著要冬眠,還拉上小碎布當門簾,不讓冷風灌進去。

“小骨?”

白子畫見她快支持不住了,與她並肩而飛,罩進自己周身的光壁當中,頓時花千骨覺得天和地都溫暖下來了。

因為事情緊急,禦劍又比雲彩什麼的要快,所以一路他們都沒有休息。白子畫見花千骨努力強撐著,卻眼皮直打架,劍勢顛簸不定。便讓她收了劍,站到自己身後,與自己共乘一劍。

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師傅教她禦劍的時候,花千骨滿面微笑又疲憊不堪的緊緊環住白子畫的腰。小臉緊緊貼在他背上,任憑周圍寒風凜冽,飛雪飛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快到幾乎看不清四周景物,她依舊睡得無比香甜。

帶到劍勢逐漸慢下來,二人緩緩下落。花千骨迷蒙的睜開眼睛,只看見一片連一片的巍峨冰川。連一草一木都看不見,更何況人獸飛鳥。

風雪漸漸小了些,白子畫墟鼎中取了件帶毛邊的白色狐裘袍子來給花千骨披上,系上帶子,他則依舊單薄的白衫。

“師傅,你不冷麼?”

“師傅是仙,怎麼會冷呢?”白子畫拍去她身上的的冰雪,輸了些真氣給她。她微微覺得暖和了點,原地跺跺腳,對著白子畫突然使勁呵出一口白霧出來。

“嘿嘿,師傅看我吞雲吐霧!”

白子畫無奈搖頭,看她頑皮的一邊笑一邊往前滑。

無奈冰面猶若平鏡,她一個不小心,摔倒下去,姿勢優美的大字型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嘴巴也親在冰上,滿臉的雪花。

白子畫面上寵溺的微笑一閃而逝,可惜花千骨正慌忙的掙扎爬動,生怕嘴巴跟冰面凍住了。錯過了她殷切企盼了整整六年的笑容。

白子畫亦沒有察覺的上前扶她起來。無奈花千骨靴子太滑,剛站起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嗚……”花千骨哭喪著臉。

白子畫蹲下身子伸出手往她腳上的靴子上輕輕一點,立刻靴底長出許多短短的圓圓的小木樁,木頭上還蜿蜒出幾片碧綠的葉子,妖冶的纏繞在花千骨腿上。

“起來吧,這樣就不會打滑了。”

白子畫扶她起來,花千骨在地上跑了兩步,果然跟走沙地一樣。

“我有風火輪咯!”揉揉自己的屁股,嗑噠嗑噠的往前跑了起來,斷念劍上的小鈴鐺也叮叮噹當響個不停,“師傅,我們往哪個方向?”

白子畫望瞭望四周,指了指西邊:“這四周有陣法,小心一點,不要亂跑。”

花千骨嗑噠嗑噠的又跑回他身邊,牽住他的袖袍。

“師傅,沒關係,我有天水滴!”花千骨扯出脖子上的掛飾晃了晃。

“一般陣法是能破,但是厲害的就不行了。妖魔既然抓了人,有心引我們來救,自然佈滿了各種陷阱,要格外小心才是。”

“師傅!你原來知道他們是故意引我們來的麼?那還來做什麼?”

“總不能這樣就坐視不理,你別擔心,這世上還沒有誰能夠勝得過你師傅。”

白子畫拍拍她的頭,隱去大劫之事不說。

二人順著冰川一路向西,途經一個大峽谷。白子畫看了看四周,應該就在附近的某個冰窟之中。

突然一白影襲來,白子畫也不躲閃,正好砸在身上。

花千骨仰天插腰而笑:“哈哈哈,我居然打中師傅了,我好厲害啊!”

白子畫無奈搖頭:“你又頑皮了。”

“嘿嘿,師傅,我們打雪仗吧?”花千骨又捏起一個雪球,直向白子畫飛來。

白子畫輕輕側身閃了過去:“好啊!”

“啊?”師傅答應了?花千骨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漫天雪花淩空而起,凝成無數個雪球,雨點一樣密密麻麻的向她打了過來。

花千骨抱頭鼠竄,屁股身子紛紛中彈,一邊跑一邊哭著喊著:“師傅你賴皮!”

白子畫抬頭看了看上方,突然道:“小心!”

身子飛快掠起,抱住花千骨已在百米開外。

花千骨蜷縮在他懷裡,轉頭望,見剛剛所站之處,上面山谷上的冰淩和雪花全都坍塌了下來。

“不要鬧了啊,一會雪崩了。”白子畫敲敲她腦袋。

“不……不敢了……”花千骨一隻手攀住他的脖子,一隻手拂去他黑髮上的點點雪花。

四目相對,如此貼近,花千骨心頭一緊,刷的臉就紅了。

白子畫放她下來。

“走吧。”

“恩。”

花千骨開心的跟在後面,伸手習慣性的去抓白子畫的袖袍,眯起眼睛想了想,最後壯著膽子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白子畫低頭看她:“還冷麼?”輕輕包住她的十根小蘿蔔,在手中搓了搓。師傅的手溫暖如玉,電得她雙臂酥麻。花千骨腿微微顫抖,努力支撐著天真無害的笑容看著他。

漫漫風雪中,花千骨就這樣牽著白子畫的手,走完了她人生中最後一段甜蜜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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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0:52:47 |只看該作者
57.在劫難逃

前面雪越來越厚,路也越來越不好走,二人禦劍低空飛行。懸崖百丈冰,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

一路上遇到的陣法和陷阱白子畫輕而易舉便化解了,卻始終不見一個妖魔,他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又說不清是什麼。

低頭叮囑花千骨道:“小心一些,他們知道我們來了。”難免有一場惡戰,但是花千骨如今道行也不弱了,況且有他在身邊,正是歷練的好機會,他倒是一點也不操心。

“就在那裡了。”白子畫閉目凝神,方圓百里之內每一個活的物體的氣息他都清清楚楚。

二人從冰山上順著冰壁飛下,半壁上有一個冰窟,花千骨剛收起劍往內走了兩步,腳下突然一空,出現好大一個黑洞,洞裡騰出熊熊火焰。她啊的叫了一聲,身子卻根本沒辦法漂浮而起,而是直往下面墜去,火焰瞬間將她吞噬。

“小骨!”

白子畫大喝一聲,只見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著腿拼命掙扎,似乎很疼的樣子。

花千骨聽到白子畫的聲音,大腦猛然一陣轟鳴,定睛再一看,自己好好的坐在冰上,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怎麼回事?洞呢?火呢?”花千骨在冰面上四處摸索著。

白子畫立刻明白了,把她扶起來。

“看來這次來的是藍雨瀾風,她精通幻術和攝魂術,擅於製造幻象麻痹和傷害對手。哪怕是假的,如果你大腦相信了的話,身體也會受到相應損害。一定要時刻牢記,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排除雜念,嚴守心門,切勿被她有機可乘。”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花千骨心道還好上回太白山的時候藍雨瀾風不在,不然她若是幻化成誰的樣子,或者控制了自己的心神,怕是怎麼都撐不住這麼長時間。

勉強移動步子走了幾步,只感覺渾身都是摔傷的痛楚還有滾燙的灼熱,但是又半點看不到傷痕。她揉揉自己太陽穴,拼命告訴自己那是假的,只是錯覺而已。

好半天,終於疼痛和焦灼感褪去。剛準備進洞,突然四周佈滿了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裙角飛揚,足足有上百個。各個面色蒼白,猶如死屍,風雪中分外詭異。

花千骨退了兩步,使勁揉揉眼睛:“這……這也是假的吧?”

“這個——是真的。”

白子畫話未落音,劍已出鞘。

白衣女子瞬間面目猙獰前仆後繼的向他撲了過來,白子畫橫霜劍頓時光芒大震,一刹那間周圍女子全部化做煙消。

白子畫低頭再一望:糟了,小骨跑哪去了?

“師傅!”花千骨驚的魂都沒了,只看見一個紅衣的人瞬間在師傅身後出現,卻竟然是殺阡陌。

“不要!”一切發生得太快,殺阡陌玄天傘陡然發出萬丈光芒,化作一柄利劍刺穿了師傅的胸膛,而師傅迅速的回手一劍,同樣刺穿了殺阡陌的腹部。二人急速往下麵懸崖墜了下去。

花千骨嚇得魂飛魄散之際根本就來不急再多想任何事情,二話不說就跟著也跳了下去。

這冰崖雖然高聳入雲,卻還不至於下落了這半天還不到底。花千骨在半空中心急如焚,卻見周遭雲層不斷向上升去。身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暖和,冰雪漸漸消失不見,眼前逐漸有了綠意。

待落到底時,天已然全黑,圓月高掛當空,周圍變作一片青山綠水,猶如人間仙境。

花千骨拔出斷念劍,往手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可是周圍景色依舊沒有改變,心中更加慌亂,不再去管這周圍是真實還是幻境,只想趕快找到白子畫。

拔腿狂奔起來,一面高聲大喊著:“師傅——師傅——”四下驚起一陣鳥獸,卻始終沒瞧見白子畫或者是殺阡陌的身影。

她轉了半天,知道自己迷路了,禦劍使勁往上飛,可是圓月當空,哪裡有半點風霜冰雪。

糟了,和師傅走散了!

花千骨靜下心來想觀微找找師傅在哪,可是似乎被什麼遮罩掉了,什麼都看不見。

她在半空中飛馳著,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湖泊,月光清輝下猶如水晶一般。湖中開滿了荷花,幾隻仙鶴低低的貼著水面飛行。

突然聽到一陣水花聲,花千骨低頭一看愣住了,一個妖冶的長髮女子從水底鑽了出來,在月光下打開雙臂,頓時天地間的顏色全部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花千骨再定睛一看,驚訝的捂嘴了嘴巴。那女子睫毛幽長濃密,如同一層幔紗,遮住猶若黑珍珠一樣閃閃發光的眸子。白得透明的肌膚上佈滿細碎的魚鱗,臂上的魚鰭猶若舞動的蝶翅,薄薄脆脆,晶亮剔透,似乎一碰即碎。女子仰天對月長嘯,發出一陣奇怪的叫聲,卻是花千骨此生所聽到過的優美動聽的極致,瞬間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被穿通了一樣。

水花四濺,女子從水中魚躍而起,圓月映襯下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她的身體下方,居然不折不扣是一條魚尾。

“美,美人魚!”

花千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猶若銀絲一般向自己激射而來的水注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幻覺。

美人魚的身影飛快在空中幻化成無數多個,手中揮舞著巨型三刃的海神叉向她攻了過來。

花千骨發現自己的五行術不知道為何竟然使不出來,似乎這個虛幻的空間整個都佈滿了結界。

“你就是藍雨瀾風?你居然……”居然是條美人魚!

“是啊。”藍雨瀾風笑望著她,聲音空靈夢幻得不像話。

“是不是和你想像的有點不一樣啊?你叫花千骨是吧,白子畫的徒弟?早就有聽雲翳他們說起過你,不過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哦!”

藍雨瀾風擅長的是幻術,法術什麼的並不厲害。花千骨的劍法突飛猛進,勉強和她打個平手,望著周圍一張張相同的臉,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她。

心頭越來越焦急不安,也不知道師傅怎麼樣了。雖然知道殺阡陌不可能在這,剛剛看見的一定是幻象,只是藍雨瀾風為了分開她和師傅的把戲罷了,但是難免還是分心錯亂。

“我師傅呢?”

“你師傅?大概被春秋不敗他們收進神農鼎去了吧,現在說不定已經化成飛灰了。幾人之中我道行最淺,所以就被派來負責對付你咯!”

“你胡說!”花千骨頓時慌了手腳,她師傅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抓住。她明知道藍雨瀾風故意擾亂她心智,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隱隱害怕擔憂起來。

糖寶一早就醒了過來,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是無論如何在花千骨耳邊狂呼亂叫,又抓又咬,從她墜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聽不到了。他們好像被隔絕在兩個世界一樣。糖寶見她在幻象中越陷越深,跳不出來,便知道要大事不妙。

花千骨咬咬牙,心想我只要制住了你,就不信破不了這幻境!

說著斷念劍出,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攻了過去,劍譜上的劍招被她演繹得出神入化。

狠咬嘴唇,強自鎮定,目光爍亮,大腦逐漸清明,很快便看穿了藍雨瀾風的真身。飛劍瞬間斬碎她的幻影,劃過她的臂彎,刮下好幾片鱗片來。藍雨瀾風一受傷,頓時西北部的天空竟然開始出現塌陷,露出昏黃混沌的一塊。

藍雨瀾風越戰越吃力,心道這小丫頭竟然如此厲害,靠,雲翳你小子又誆我!

花千骨伸出手去想點她穴道,無奈她身子滑得跟泥鰍一樣,繞著她纏繞旋轉,魚尾狠狠的從後面打在她背上。

花千骨忍住劇痛,反手一劍正要刺去,卻看見眼前的人突然變作了白子畫。心下一驚,雖明知道那是迷惑人的幻象,劍還是不由自主硬生生停了下來。

藍雨瀾風趁著她一恍神,手肘處突然長出一根細長的綠色染滿劇毒的魚刺,直往她胸前刺去。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待花千骨反應過來,從天邊已飛掠而下一個人擋在了自己面前。雖然有真氣護身,魚刺還是紮了一點點進前面人的身體裡面,頓時黑色的血便流了出來。

“師傅!”

花千骨整個嚇傻了,慌忙扶住眼前身形不穩的白衣男子。

藍雨瀾風哈哈大笑起來,幻化回原本模樣:“真是太有趣了,你明知道我這個白子畫是假的,居然還是下不了手!”

“師傅!師傅!”花千骨望著地上男子的臉越發蒼白無血色,慌忙出手點了他周身幾大穴道,顫抖著掏出回清丹手忙腳亂的喂給他吃。

“別白費心機了,那不是普通的毒,是由神農鼎煉製出來的,沒有任何解藥。妖魔神仙,沒有一個人逃得過。就算是他白子畫,也無濟於事。”

看著眼前的人周身的銀光在逐漸減弱,花千骨知道她所言不假。

藍雨瀾風的海神叉直指著她:“起來啊,替你師傅報仇。”

花千骨早就什麼也聽不到了看不到了,俯下身去,用力的替白子畫吸起毒來。

藍雨瀾風皺起眉頭:“你傻了麼?我說那是神農鼎的毒你沒聽見麼?還是你想跟你師傅一起死?”

花千骨嘴唇顫抖著,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的直愣愣盯著白子畫,好像瘋了一般,面上表情叫藍雨瀾風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師傅的,師傅,你快起來啊!

藍雨瀾風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其實只想殺白子畫的,你……罷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長叉一揮,便往花千骨劈了下去,花千骨只顧著替白子畫吸毒,不閃也不避。

卻聽到“乓”的一下,清音一發,藍雨瀾風的長叉被彈了開去。

一人從西北部天空的破損處飛臨而入,白衣翩然,竟然又是白子畫。

“小骨!”白子畫見花千骨此刻正抱著一個細小精緻的銀瓶喝著什麼,嘴角鮮血直湧,一甩袖子將瓶子打翻在地。

這幻境是藍雨瀾風用神農鼎煉化而出,他雖心能感應到她,卻久久找不到入口進來,急得也是方寸大亂。

花千骨掉了手中銀瓶,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他,怎麼又有一個師傅?

白子畫從未見過她如此呆滯絕望的眼神,心頭一疼,扶住她身子。

花千骨伸手摸摸他的臉,再伸手去摸腳邊中了毒的那個白子畫,卻已然碎做點點光暈。

“師……師傅……”她呢喃兩聲,猛的噴出一口黑血來,攤倒在她懷裡。

她以為他死了,她以為她把他給害死了!

白子畫運功又要替她吸毒。

花千骨慌忙的搖頭,用力掙脫他的懷抱。

“不可以!師傅!這是神農鼎的毒!你化解不了的!”

白子畫哪管這許多,二話不說將她抓了回來,點了穴道,手指輕點她眉心,將她的毒盡數吸了出來。僅憑她的道行,再遲疑個半刻,小命怕就保不住了。

藍雨瀾風暗不做聲的站在一旁,等得就是這個時刻。

趁著白子畫分身乏術,陡然間將幻境抽回,頓時周圍時空混沌模糊猶如糨糊一般什麼都看不清楚。

“糟了!”糖寶大叫不妙,看著周圍的樹木星辰花鳥湖泊全部猶如折紙一樣變成了平面的被一個巨大的青銅鼎吸了進去。

“骨頭媽媽撐住啊,我去搬救兵。”說著拼著命的擺脫了引力和束縛,只來得及化作一道綠色的光,向外面的冰雪飛了出去,瞬間消失不見。

而白子畫抱著花千骨二人則一起被吸入神農鼎之中。

藍雨瀾風在冰上魚尾一甩,身子妖冶的扭動著。

“白子畫,雖然我的幻術對你毫無作用,不過卻困得住你的小徒弟。上次你奪走盤古斧,卻急著趕去太白山沒有殺我放了我走,就是你最大的失誤。我知道這世上沒人能制得住你長留上仙,不過你身中劇毒又被困在鼎中,我劇毒一時三刻毒不死你,三味真火也能燒死你,就不信你不化作飛灰!”

花千骨只覺得腑髒灼燒劇痛難忍,四肢被周圍的空氣拉扯著像要斷裂。四周圍混沌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紅色和熱浪席捲而來。巨大的壓力擠壓著她幾乎不能呼吸,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撕裂,似要被壓成粉碎。

“師傅!”

她無比慌亂的四處摸索。師傅不會出事的!師傅不會出事的!這一切都是幻境!

突然一團銀光伴隨著清風撲面而來。一雙溫暖而熟悉的臂膀將她拉扯到懷中。

“師傅!”花千骨快要哭出來,努力的向那銀光靠攏。緊緊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放開。

白子畫仍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只是蒼白得有些嚇人。

一面運功壓制身體裡的毒,一面環住花千骨,保護她絲毫不受神農鼎的煉化所傷。

花千骨知道他們情況危機,被關在神農鼎內,師傅還代她中了劇毒。若再拖下去兩人都要化做灰燼了。

“師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花千骨聲音顫抖,恨不得立刻就死在當場,只要別再讓師傅受這些罪過。

白子畫搖頭,緊緊的將蜷縮在一團的小小她抱在懷裡。烈焰焚身,他的銀色光護越來越小,毒也逐漸侵蝕他的仙身,他也不知道還能撐得住幾時。

“師傅大劫已至,怪不得你。只是若不是太過清高自負,帶你前來,你也不會被我拖累。你將全身真氣凝聚丹田,為師助你出鼎。”

“我不要!我不要!”花千骨使勁掙扎起來,拼了命的胡亂踢打。她知道師傅想全力一擊捨身救她。她才不要,她才不要!大不了就死在這鼎裡!

“小骨!”白子畫用力抱住她,身子因內外劇烈的疼痛而微微開始有些顫抖。

“聽師傅的話!”這神農鼎乃是神物,若再拖上個一時半刻,他內力盡失,就真的什麼辦法都沒了!

花千骨在他的護罩下依舊感覺到如此窒息和痛苦,可見師傅有多難受。她想繞到他身後抱住他替他多擋住一些灼燒,卻被他牢牢禁錮。用最後一點力量,企圖給她支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感覺到白子畫所有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凝集,然後白子畫慢慢放開了手,花千骨緩緩向上升去,而他卻漸漸往火焰的更深處下沉。花千骨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光華卻越來越盛,直往上飛去。

她就那樣看著白子畫離自己越來越遠,孩子一樣拼命掙扎哭喊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師傅死在一起!”

白子畫身子一震,輕歎一聲。雙掌合攏,猶如端坐蓮台,準備用最後的力量封印了神農鼎,並與其同化,以防止妖神出世。

花千骨眼看著白子畫身體散做顆粒狀,幻化成千萬道光束。

無法承受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身體瞬間變成玻璃一般透明,再一眨眼又變回原樣。俯仰之間,眉間出現一枚奇怪的印記,瞳孔瞬間變成了紫色,裡面一層又一層,環環反顧,森羅萬象。

白子畫大駭,見她飛速朝自己飛來,雙手合攏環抱,自己撕裂的身體又一點點重整拼合,生命力也一點點回流。

“你竟然是……”白子畫受不住的又一口鮮血噴出。

卻突然間二人流星般嘭的從神農鼎裡沖天而出。藍雨瀾風口吐鮮血的連連退了幾步。大驚失色的看著從鼎中強制突出的二人。

不可能!怎麼可能!白子畫明明已經中了這麼嚴重的毒!怎麼可能還有如此功力!

花千骨跪在冰雪之上,從身後抱住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悲戚到可以把人心擊個粉碎。藍雨瀾風兩耳轟鳴作響,鮮血直流,身子無力的癱軟下去。連白子畫也不由胸口一痛。

“小骨!”白子畫看著她如此悲傷絕望的模樣,用盡力氣大喝一聲。

花千骨呆住了,光芒消失,瞬間回復成本來模樣。

“師傅!師傅!你沒死?”

“我沒死……”白子畫無力的搖搖頭,怪不得自己算不出她的命數,罷了罷了。

花千骨想對他笑一笑,可是面目的肌肉早嚇得僵硬了,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了。只是緊握著他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差一點點自己就失去他了,他讓自己怎麼辦?!

“小心!”白子畫用力的拉開她,藍雨瀾風的海神叉瞬間擊破冰面。

“師傅!”花千骨見白子畫口裡不斷有鮮血流出來,那烏紅的顏色,刺痛得她快要流出淚來。

“你以為你們出得了神農鼎就跑得了了麼?”

藍雨瀾風不斷進攻,花千骨禦起斷念倉促應戰,手依舊還不住的顫抖著,心停留在差點失去他的恐慌裡久久回不過神來。

風雪越下越大,藍雨瀾風不時鑽入冰裡,在冰中遊動竟然跟在水中一樣來去自如。

花千骨掛心著白子畫,見周圍又出現了許多跟剛剛一樣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白子畫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禦劍,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見白子畫越來越危險,傷口越來越多,花千骨什麼也顧不上了,迎著藍雨瀾風的海神叉撲了上去,雙手緊緊抓住三叉兩邊的利刃,中間長的已直抵自己眉間。滿手是血,手上的鮮血順著鋼叉流下,叉開始被腐蝕變成綠色。

花千骨大喝一聲,用起所有內力,硬生生把叉頭掰斷。

藍雨瀾風心頭一驚,迅速鑽進了冰裡。卻見花千骨手疾眼快,尋著聲音,把叉子用力往冰壁裡刺了進去。

一聲慘叫,冰面裂開,藍雨瀾風被的尾巴被她牢牢定在了冰上,疼痛難忍,左右扭動著。

花千骨連忙回身扶起白子畫,禦劍從那些水母妖化的女子攻擊中突圍而出。

也不知道飛了多遠,到處都是茫茫冰原,一眼看不見盡頭,花千骨完全迷失了方向。一波又一波的妖魔湧出來。花千骨經不住他們的車輪戰,還要護著白子畫早已是精疲力竭。

再無力禦劍飛行了,只能藏匿在峽谷中,負著白子畫的身子一點點往前艱難的步行。

白子畫伏在她背上,血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外噴,好像怎麼吐也吐不完似的。

花千骨的背襟和領口全都被染紅了,也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師傅!你撐住啊!師傅……”花千骨顫抖著哭喊得嗓子都沙啞了,小小的她才過了白子畫一半的高度,艱難的背著他往前走,幾乎算得上是爬行了。

看著白雪上一滴又一滴的血,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了。不知道走了多遠,白子畫已完全陷入昏迷當中。

花千骨腳一滑,二人從雪坡上滾了下去。花千骨頭暈眼花踉蹌的爬起來,跑過去緊緊的抱住白子畫的身子,拼命的往他身體裡輸著內力。

“師傅!師傅!你醒過來啊!”花千骨的手觸摸著他冰涼的臉,仿佛死屍一樣。

白子畫迷蒙中聞到面前的血腥味,抓住花千骨的手放到了嘴裡。

花千骨反應過來。

“血?要血是麼?”花千骨把傷口放到白子畫唇邊,用力擠壓,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流進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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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0:53:13 |只看該作者
58.生死與共

白子畫只覺得喉頭一熱,身體恢復了一點點知覺。用力的睜開眼睛,見到花千骨驚喜若狂的看著他。

“小骨?”

“師傅!師傅!你撐住啊!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回長留山!我們回絕情殿!”花千骨緊咬牙關,用力的背他起身。

白子畫抬頭只望見漫天的風雪,如此瘦小的身軀,怎麼負得動自己。

“小骨……”他用力想自己站起來,卻迷迷糊糊又昏睡過去。

花千骨一步一個腳印跋涉在風雪中,沒有真氣防護,眉毛頭髮全部都凍住了,睫毛上也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師傅!師傅!你不要睡!你跟我說說話!我們馬上就到長留山了,一回去小骨就給你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我們吃熱騰騰的蘆薈羅漢齋?不然就吃清蒸鱸魚,苦煎鵝掌湯?不對,師傅是吃素的,那我們吃蓮子粥和芙蓉豆花好不好?師傅,師傅!小骨跟你保證,回去之後小骨再也不偷懶了,每天早起早睡,認真練劍,認真修行。不給你惹麻煩,也不惹師伯生氣。師傅你上次說陪我回家的,你還沒看過小骨頭家的小木房子是什麼樣子……師傅,你跟我說話啊,回去之後小骨認真學下棋,以後每天陪你下。還有師傅,我把你書房你最喜歡的水晶硯臺給打碎了,後來那個是我求了墨仙好久,他又重新照樣子做的,師傅你起來罵我啊……”

花千骨一面辛苦的走,一面帶著哭腔低述,不斷抽泣,可是哭不出淚水。她不要,她不要世界那麼安靜。她好害怕,好害怕師傅就這樣再也沒有聲音了。

“小骨……”白子畫虛弱的睜開眼睛,又咳了一口血出來,“放我下來,你趕快走!”

“我不要!小骨死也不會丟下師傅的!”都是因為她,師傅才會中毒的!

白子畫拼著命的用力推開她,自己跌倒在雪地上。花千骨慌忙的扶他起來:“師傅你沒事吧?”想到什麼,又拔出劍往腕上動脈上用力一割,鮮血滾滾湧出,悉數喂進白子畫嘴裡。

白子畫無力推拒,花千骨的血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暫時抑制住他的毒性。

“我看你們這次還能往哪裡跑!”

藍雨瀾風出現在對面冰崖上,尾巴上的傷口只經過粗略處理,還不時滲出血來。

花千骨手握斷念,將白子畫護在身後,憶及師傅交給她的鏡花水月,只需劍招,不需要用到什麼內力。將藍雨瀾風和那些白色妖魔的攻擊一波一波阻攔在外。

其間藍雨瀾風不斷的妄圖用幻象迷惑她。無奈花千骨鐵了心一般,絕望中反而越發沉著冷靜,竟叫她絲毫沒有可趁之機。

可是花千骨渾身傷痕越來越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藍雨瀾風尾巴一掃,無數冰淩直向她射去。花千骨一一用劍打飛,踉蹌退了幾步,卻被人在身後扶住,抬起頭來一看,卻是面無血色的白子畫。兩人雙目對望,心下皆是一片釋然。

突然天空一陣綠光劃過。

“骨頭媽媽!我來救你來了!”糖寶在花千骨頭上安全著路,形成一陣爍亮的光壁,將她和白子畫二人都包裹其中。

同時周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十多名戴著青銅面具的黑衣人,在風雪中分外扎眼。

“你們是何人?”藍雨瀾風心頭一驚,這周圍陣法密佈,天羅地網,他們又是如何進來的?

為首的綠衣女子身材高大,淡淡掃她一眼。

“閣主之命,速將那二人帶走。其他妖魔,格殺勿論。”說著單手一揮,身後十多名黑衣人,立刻以詭異的身形和步伐,不到片刻便將眾多女妖斬殺,而且皆是單手捏碎下顎,一擊斃命。

藍雨瀾風妄圖使用攝魂術,心念至處,卻發現這十多個人就像是沒有大腦的死人一般,半點思想的波動起伏都尋不著。

藍雨瀾風知道遇上敵手,再加上自己也受傷不輕,只好走為上計。

綠衣女子見她身子一溜便往冰裡遁走,大聲喝道:“想跑哪那麼容易,神農鼎給我留下!”大腳使勁一跺,頓時冰面開始強烈的震動。她上前幾步,手往冰上一叉便是一個窟窿,再抽出來時,正掐著藍雨瀾風的脖子把她硬從冰裡拽了出來。

藍雨瀾風被她拿住,猶如缺水的魚兒在乾旱的陸地上拼命扭動掙扎,魚尾在空中狂甩。

綠衣女子厲聲道:“你是要自己交出來,還是我掏了你的心肺?”

藍雨瀾風連連求饒,把神農鼎從墟鼎中拿了出來,往空中用力拋去。

待綠衣女子拿到手中,她早已從冰中遁去。綠衣女子也不再追,走到花千骨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我什麼事也沒有,可是我師傅……”

花千骨看著她半天,只覺得眼熟,這才想起是異朽閣那名負責接待的女子。她又怎麼會趕來救自己呢?她說閣主,這麼說是異朽君讓他們來的?這也對,糖寶本就是異朽閣的靈蟲,這救兵應該是它請來的。

“謝謝姐姐及時相救……”

綠衣女子淡淡瞟她一眼:“不用說謝謝,異朽閣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到時自然會向你討要報酬。”

花千骨使勁點頭握住她的雙手:“求你救救我師傅,不管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綠衣女子看了一眼又已陷入昏睡的白子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神農鼎煉的毒藥,神仙也難救。

待花千骨悠悠轉醒之時,驚異的發現居然已回到絕情殿自己的房間之中。

難道,這也是幻覺麼?本文晉江獨家發表。

“師傅——”她一坐而起,環顧四周。

“千骨!你醒了!”輕水正端了一碗藥進來,激動的把碗隨手一放,撲到她身上,“你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臉:“你……真是輕水?”

“我是啊!我是輕水!”輕水緊覆住她雙手,眼淚直在眼眶邊打轉,“你受傷不輕,尊上特別批准我上絕情殿來照顧你!”

“師傅?我師傅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來之後就沒見他,好像是閉關去了。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

“怎麼可能?他傷那麼重!”

“什麼傷?尊上受傷了麼?沒有啊?他一切都好好的,只說你們去救人,雖然人救回來了,神農鼎也奪回來了,但是你受了重傷,真氣耗盡。”

花千骨愣住了,師傅為什麼要瞞著大家呢?還有異朽閣的人到哪裡去了?是誰把他們送回來的?難道說師傅的毒已經全解了?

“糖寶呢?糖寶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沒見,一回來就去落十一那了?

輕水茫然的搖搖頭:“從你們回來就一直沒見過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寶不見了?!那我們怎麼回來的?”

“你當時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來的,然後差人叫了我過來料理你的傷勢,然後我就再沒見過他。

“他看起來怎麼樣?一點事也沒有的樣子麼?”

“就面色有些蒼白,其他沒什麼了。千骨你們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輕水一臉焦急的看著她。

花千骨心裡七上八下,到底師傅的毒解了沒解呢?難道異朽閣已經把師傅治好了,卻把糖寶帶走了作為救人的代價?不會的,不會的!

“我去找師傅!”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顧輕水在身後的呼喊。來到後山白子畫閉關的塔前,卻怎麼也進不去。

“師傅——”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麼事?”白子畫平淡無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好像一切從來都沒發生過。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回師傅,弟子已經沒大礙了,可是師傅……”那麼厲害的毒怎麼可能說沒事就沒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門口走來走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師傅,我們怎麼回來的,糖寶又到哪去了?”

“糖寶在異朽閣,過些日子就回來,你別擔心,好好養傷。還有兩個月就是仙劍大會了。”

花千骨心裡又是一驚,為什麼這次要她參加,往年不是都不參加的麼?上次仙劍大會的慘敗她一直還記憶猶新。

“是,弟子定不辱師命……只是師傅,你沒有跟師伯和大家說你中毒的事麼?”

“不用了,免得他們擔心。你快回去吧,沒事就不要過來了。”

花千骨躊躇良久,心裡始終不踏實,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傷沒有大礙,毒素早已盡數被白子畫吸出,不過都是些皮肉傷。多調理調理,吃點仙丹玉露,恢復的非常快。

中間落十一、朔風、朽木清流等人來看過她幾次。世尊和儒尊將她叫去問話,她也只得將師傅中毒之事瞞了下來,只說師傅正在閉關。

摩嚴和笙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畫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會受何損傷。

只是白子畫這一眨眼閉關已半個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麼飯菜什麼丹藥他都不吃。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聲喚他。

“師傅——你怎麼樣了?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依舊是白子畫清冷的聲音傳來。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一直跪在這裡陪著你。

清晨,門終於開了。白子畫推門而出,依舊是美得不染塵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層冰霜。

花千骨聽到響動睜開眼,抬頭看見他差點喜極而泣。伸出手便緊緊環抱住了他的雙腿,

“師傅,我好擔心你……”

白子畫蹲下身子,撫了撫她的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回去。”

“恩!”花千骨用力的點頭,站起身子。恭順的跟在他身後,太好了,師傅真的沒事,她總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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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0:53:50 |只看該作者
59.情意敗露

可是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的結束,糖寶一直沒有回來,也聯絡不到它,給東方寫信,他也一直沒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瘋掉,只差沒親自沖到異朽閣去把糖寶給搶回來。師傅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飯,也不下絕情殿,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呆在靜室裡。

仙劍大會日漸臨近,眾人都或忙著籌備或加緊練功。花千骨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無時無刻不掛心著白子畫,無奈他卻似乎有心避開她,根本連面都很難見到。

一天夜裡她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茶盞摔碎的聲音,她疑是自己的錯覺,又似乎是從師傅房間裡傳來。左思右想不放心,還是披衣起來看看。

行到師傅門外,見裡面黑著燈,徘徊半天不敢進去。最近師傅對自己分外嚴厲,尤其不喜歡自己老是去打擾他。

在門外站了半晌,聽到裡面全無動靜,轉身便打算悄悄離開,行了幾步,突然聽見一陣玻璃碎片在地上的輕微拖刮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寂靜的夜裡她聽在耳裡已是格外刺耳。她心頭一驚,停住不動。片刻後,又聽一聲輕微的咳嗽,極是細小隱忍,但是瞬間便崩斷了她已緊到極致的神經。

轉頭便往師傅臥房跑去,二話不說,一腳便把房門給踹了開來。

“你……”白子畫見房門突然大開,花千骨呆立在門邊傻傻的看著他,眼睛裡寫滿了驚異和惶恐。他一隻手奮力的撐起身子來,一隻手捂住嘴,可是不斷湧出的鮮血瞬間便把他潔白的袖袍染紅了。

“師傅!”花千骨撲到他面前,將他從床邊杯盞的碎片中扶起。內力與真氣滾滾不斷的輸入他的身體。

“你……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話音裡帶著顫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脈,竟然虛弱成這個樣子,功力也沒剩下幾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毒不可能那麼輕易便解得開的,師傅這樣拼命強撐著,仙力一日比一日弱,總有一天會死的。

“師傅……”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從懷中掏出塊白絹擦拭掉他唇邊的血跡。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氣也源源不斷的隨著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紙還要蒼白。

白子畫知道也瞞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沒事,小骨,你回去吧。”

花千骨跪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師傅!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毒麼?”

白子畫不想騙她,輕輕搖了搖頭:“毒已入骨,無藥可救。”

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不死心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用神農鼎煉製出解藥呢?”

白子畫還是搖頭:“來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罷了,之後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經煉化入他身體的每一寸。他將會慢慢失去仙身,然後化作飛灰。所能夠做的,不過是儘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墮入魔道,還有儘量將這個日子推遲罷了。

“我不信!我不信!”花千骨緊緊抓著他的手拼命的搖頭,看了看滿地的血,突然反應道:“對了!我的血!師傅我的血!”師傅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會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鮮血湧出,白子畫只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瞬間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體中突然湧動的貪婪和肌餓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走開!”白子畫低聲呵斥,猛的將她手臂推離。他又豈能靠吸食自己徒兒的血苟且續命?

“師傅!”花千骨不依不饒的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讓它這樣流幹好了。”

“你……”白子畫一時氣結。

“小骨的血很多,師傅你喝吧沒關係,只要可以救得了師傅,小骨什麼都願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畫臉上,映襯著蒼白的臉頗有幾分綺麗淒美。白子畫在那樣濃郁的化不開的腥香下,頭腦陣陣暈沉。終於抵不住的將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紅什麼也看不見了。

花千骨感覺到師傅兩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間,身子猶如被一股電流擊穿,兩腿酥麻,身子一陣顫抖。跪在地上,全身無力的依靠在榻上。

許久之後再看白子畫已靜靜睡去,花千骨抽離了手臂,只覺得傷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種感覺卻又不是疼痛。

隨意扯了布條胡亂裹上傷口,然後開始清理地上,並替白子畫換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白衫。

這才起身回自己房間,因為失血過多,腳步稍微有些踉蹌。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見師傅從房裡出來,第四日她約摸著血的效用應該過了,夜裡來到白子畫門前還沒等開口,就聽白子畫的聲音冷冷傳來。

“回去!”

“師傅,可是毒……”

“不用了,我說回去聽見沒有!”

花千骨從未聽見過白子畫如此嚴厲的語氣,心下懼意更甚。轉身想回,卻又怕他毒發起來嘔血不斷。心想就算違抗師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門而入。

卻不料一道銀光彈來,正中花千骨的膝蓋,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為師說的什麼?你全當沒聽見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澀,磕頭拜道:“弟子遵命。”然後退了下去。

翌日,一碗血紅的蓮子羹放在白子畫門前,是花千骨合著自己鮮血熬的。可是整整一天,一動不動。

第二天又重新換了一碗鮮血熬的銀耳粥,同樣白子畫動也不動。

第三天又換了一碗紅棗湯,還是一點沒碰過。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順便又把吃的放在他門口時。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白子畫形容憔悴,雙目赤紅,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花千骨第一次瞧見白子畫的眼中居然隱隱有怒火閃現。

她聲音顫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師傅,吃點東西……”

白子畫無力的放開禁錮她的手,踉蹌退了兩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麼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腳下,輕扯他的袍子,低聲哀求:“師傅,不要拋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小骨怎麼辦?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少了一點小骨也不會死。只求師傅能多撐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會想到辦法救師傅的!”

白子畫心頭一疼,看著她,一時竟沒了主張。自己從來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卻什麼時候多了她這麼一個牽絆。茫然間有了心結,毒氣內外腐蝕,不由得添了幾絲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來,右手任憑他高高抬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腕一陣吃痛,她才驚異的發現,白子畫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膚,鮮血隨之躍然湧出。

花千骨腳頓時一軟,身子卻及時被白子畫托住。

全身都已經僵硬,唯一有知覺的只有腕上與白子畫唇齒相接的地方。從那裡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別向上向下席捲開來,燒得她渾身火熱滾燙。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為榮,爭先恐後的奔湧而出。無語倫比的酥麻和幸福感驚濤駭浪般湧來。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師傅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願。

白子畫喝了她的血五秒不到,便立刻放開,瞬間點了她止血的穴道。

可是對於她來說卻仿佛幾個世紀那麼長,紅浪翻天,海市山嵐,本來就顫巍巍的世界終於在這麼片刻的欲生欲死中,迎來一場華麗的傾覆。

白子畫頭也不回的步入房間內,然後關上了門。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個深深的牙印,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千骨,你撿這麼多黃芪、當歸、黨參、川芎做什麼?這些藥材是為產後出血的婦女坐月子補血用的。”

醫藥閣的劉三不解的看著她。

“哦,我上次受了點傷,失血過多,現在還沒好,想在仙劍大會前好好補補。”花千骨一臉的窘迫。

“這樣啊,對了,頂樓西邊最上面抽屜裡有一棵千年的養氣人參,是前不久嶗山掌門來拜謝時順便帶過來的,你一塊拿去吃了吧。”

“謝謝。”花千骨微笑著跟他點點頭。

出了醫藥閣,她去廚房拿食材。糖寶不在,師傅又身中劇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傾斜亂了方向。

突然身後有人拍她,轉頭一看是朔風。

“馬上要仙劍大會了,準備得怎麼樣?”朔風一面幫她把米麵裝進袋子裡一面問。

“恩,還行。”

“傷都好了吧?”

“好了。”

“我怎麼覺得你氣色不太對?”

“沒有啊,呵呵,我們好像還從沒比試過呢,不知道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時候要是輸給我,你可不要太難為情哦!”

朔風見她露出頑皮的笑容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花千骨回到絕情殿把一切東西都弄好,去找師傅,發現他已到後山閉關去了。或許是為了避開自己吧,她這麼想著心裡堵得慌。

那毒那麼厲害,師傅的時日不多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呢?難道能做的便僅僅是獻血而已麼?

從懷中掏出那塊雪白的絹布來,上面是她年前畫的白子畫,苦練許久,雖只是他站在露風石俯視群山的一個寫意背影,卻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卻沾了幹掉了的烏紅色的斑斑血跡。

花千骨心頭一痛,往樹下草地上一躺,絹布蓋在自己臉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兩人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師傅對她如何關愛呵護,悉心教導,捨身相救,這樣的恩情叫她何以為報?

因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畫門外,沒有合眼,她困乏至極,竟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大風吹起,她面上的絹布刮飛了老遠,又一陣大風,絹布飄飄灑灑竟飛下了絕情殿,落入了長留後山之中。

霓漫天依舊在往常的那條溪邊練劍,至從從太白山回來之後,她越發勤奮用功了。心裡因為花千骨的風頭獨攬嫉妒得簡直快要發狂。

她到底有哪點好了,竟然還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相助,什麼神秘書生,魔界君主,人間帝王。不過就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罷了,個子還沒到她胸口高呢!

她知道自己如今差花千骨的不再是一招半式,要想像上次那樣僥倖贏她是根本沒有可能了,只能拼命在這裡練功。

憑什麼!憑什麼!明明就輸給自己,憑什麼還可以被尊上收為門下!憑什麼可以一年比一年厲害!而自己就真的差她那麼多麼!

霓漫天揮劍亂砍,水花四濺。突然見天空中飄下一白絹來。一伸手吸了過來,定睛一看。

“這不是尊上麼?”

霓漫天從小精通詩畫音律,比起花千骨的半路出家來自然是要強上許多倍。看那線條中蘊含的綿綿不盡的濃濃情意,心頭不由好笑。再仔細一看,被血跡染掉的角落裡竟繡了一個花字,頓時怔住了。

片刻後,又爆發出一陣嬌媚動人的笑聲來,連鳥獸遊魚都不由得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霓漫天沒有回貪婪殿而是直接去了絕情殿,醒來的花千骨正心急如焚的到處找那塊絹布。

“小師叔,你在找什麼呢?”霓漫天停在樹上望著她笑。

花千骨心頭一緊:“你怎麼在這!誰准你上絕情殿的!”

“哎喲,我可是好心,特意來給小師叔送還東西的啊!師叔你找的可是這個?”

霓漫天掏出絹布在空中晃了晃。

花千骨一見瞬間臉色都變了。

“還給我!”

她飛身去奪,卻被霓漫天輕巧躲閃開。

“小師叔,你那麼凶幹什麼,我又沒說不還給你!”

花千骨牙齒微微打顫:“你想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只是沒想到長留山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肖弟子。”

霓漫天陡然柳眉一豎,聲色俱厲:“花千骨!你好大的膽子!尊上也是你可以隨便喜歡的麼?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顧倫常,背德犯上!!”

花千骨只聽得一陣轟然作響,大腦瞬間成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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