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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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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天馬行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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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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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3:46 |只看該作者
  官家的氣色很好,看見了楚平,顯得十分高興,拉著他的手,笑著道:「我是奉召,不敢不來了」

  楚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那是若蘭胡鬧!」

  官家笑道。「不!不算是胡鬧,我也應該來解釋一下,首先我要說明的是有關幾次不利於你的行動均不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張永也承認了是他自作主張!」

  「張永是個幹才,對我敢稱忠心,只是氣量太窄,而且對江湖豪俠的胸襟不夠瞭解,劉謹的東廠與西廠瓦解,替代的人員多半是與你們有深厚的淵源,他為這很擔心,當然也有點爭權的意思,因為他自己在外面也培植了一部分的勢力人員,原是指著這些事缺遞升的,可是被人佔去了,他當然很不開心!」

  楚平笑笑道:「陛下的意思呢」

  「我覺得三處廠衛都是多餘的,最好是一起撤消掉,但是很多江湖人以此為晉身之途,而且已經流血拚命幹了多年,速然撤消,未免會使他們很失望,再說這些人放出去,無所事事,可能又會被一些野心的郡王網羅了去,形成大害,所以只有暫時留著,慢慢再設法縮減,等他們自然的休致消除」

  楚平道:「陛下為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有時不必太將就他們,大可以施行霹靂手段,澈底清除庭掖!」

  「不!這種事不能做,本朝洪武、永樂兩祖就是手段太烈,對於一引進稍過跋扈的臣下,都以嚴厲的手段對付,固可收一時鎮懾之效、但後果卻很糟,使得人才畏忌而不出,庸才當道,一旦有事,幾無可用之人。到現在為止,天下未能歸心,廷臣外藩,對朝廷諸多猜忌,都是流毒所致,有天下者,未能以仁德以安之,總是危險的事,所以我不能再遭禍後人!」

  楚平很感動:「陛下以仁德為心,是為天下之福!」

  官家苦笑了一聲:「上青,我做得已經太遲,不過我也沒有辦法,在權奸挾制下,若非以醇酒婦人以疏其戒心,社稷幾將不保,很多有氣節的良慮,紛紛掛冠離去,很多有學識才氣的人才,灰心仕進,造成國家很大的損失、是他們對我失去了信心,要想恢復還待費一段時間!」

  「慢慢來吧!陛下春在富,有足夠有時間使大家瞭解的!」

  官家笑笑道:「我還要謝謝你們在西域的努力,東有倭盜,北有女真,南有蠻夷,他們目前都算安份,只有西邊的匈奴,一直為中原之患,經你們的努力,可能會有幾十年安靜的!」

  楚平想想道:「關於葛天香的事……」

  官家笑著道:「別提了,原來是張永建議的,有個武功高的刀妃子,可以使內廷安全無慮,我覺得也還不錯,可是碰了個釘子後,我就明白了,這種事絕不可能的,真正有本事的江湖俠客,怎會安於宮廷內枯寂的生活,而最靠得住的還是我自己會兩手,所以我最近閒下來練得很勤,這次出宮一個隨員都沒帶,還是平平安安的!」

  楚平見官家自己表示了,遂也不必說下去。官家道:「我來,除了解釋誤會,還有兩件事情相求,第一事還是張永的事,他的行為實不可恕,但是這個人我還有用,內廠的職務還是要他擔承起來,這樣三廠與錦衣尉各成一個系統,才便於控制,如果讓那一個圈子兼領,都會形成偏重一方的局面,除了是你肯去擔起那個責任,我相信你不會專權,大家也服你。」

  楚平忙道:「我還有我本身的責任,而且我們所為,也是為幫助陛下安定天下。」

  官家一歎道:「是的,我知道,你們不屑於富貴,而且我也認為你們在江湖上所做的事,價值永超過在京師,所以我不強求,只希望你們能原諒張永的行為。」

  楚平笑笑道:「這原是陛下的權利,不必問我們的。」

  「不!若蘭如果堅持要辦張永,我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我真還有點怕這位侄女兒,只有求你了!」

  「陛下是長輩,怎麼會怕她呢?」

  「皇帝要講理,她佔了理,我這個皇帝叔公也只好向她低頭,楚平,你跟她說說喲,語氣婉轉些。」

  「可以,她已經是楚家的媳婦了,身屬江湖人,本不該管朝廷的事,我叫她別追究就是!」

  官家道:「還有一件事,就是李鳳的身孕已經證實,而且再過三月就要分娩了,我一直無後……」

  「恭喜陛下,這是件大喜事!」

  「是的,但一定要把她送進宮去,才能為那孩子以正名份,否則有很多人又會說閒話了,而且這也會使很多人不高興,所以我要麻煩你們送她進它去!」

  「這個!責任太重了,我們恐怕負不起!」

  「楚平,除了你們,我不敢相信誰了,我這次悄悄地出來,就是不想讓大家知道這件事!」

  一乘馬車,兩騎駿馬,外帶著兩乘小轎由金陵北上。

  宮車中坐著的是李鳳,推車的是陸華,騎馬的是朱若蘭與楚平,小轎中坐著的是葛天香與如意。

  這是護送李鳳的行列,皇帝在前兩天悄悄地走了。

  護駕的行列不應該如此簡略的,但是楚平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如此安排。

  燕玉玲為了紫燕訪被毀,決定在金陵塢建造一艘新航,而且更要加強它的性能,以作為日後如意坊的行舟,對如意坊而言,這是很必要的。

  張果老與裴玉霜、劉笑亭三個人都留在金陵沒有動,他們似乎有意要將八駿友的身份交給楚家的人去擔任了。

  而且他們是真正的江湖遊俠,對護送李風的工作提不起興趣,也認為很不值。

  皇帝的權力已經恢復了,身邊也有了那麼多可用之人,可以光明正大,派來一大隊人來把李鳳接走,何必還要讓他們送一趟。

  裴玉霜尤其表示得不高興:「這是奴才們幹的活兒,我們何必為皇帝當奴才去,難道我們替他出的力還少了?」

  楚平感到很愧疚,對裴玉霜的這番話,他提不出反駁的話,官家是可以公然派出重兵來迎接的,而且盡出三廠的衛,不也是把李鳳安然地接到京師去。

  只是有一重礙難,那就是李鳳的出身,皇帝自然可以寵幸宮中的每個宮女,但是並不見得被寵幸過的宮女的身價就會提高,皇帝看上了那個女孩子,吩咐值事太監出來傳寢,完後,敬事房的太監會向皇帝或皇后訪旨,要不要留種,如果回答是要,這個宮女暫時會受到優待,過了兩個月,如無妊孕現象,仍然發回原處操司事,如果是不留種的示旨,那就苦了,這些太監們會用一種殘忍的方法,消除承歡的遺澤,依然優質原事的事兒。

  由承幸而被提升到嬪妃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少得可憐,而三宮六院的妃嬪們,是早就指定的,而且都是大臣或皇家旁系親貴的女兒,這也是以重皇帝尊嚴的措施,皇帝一樣要守著家法的,當然,極端掌權的皇帝是可以憑自己的好惡而決定一個被寵幸女子的榮辱,但當今的皇帝顯然不是這樣一個人,皇宮中不但有皇后,還有太后,他可以荒唐,卻沒有隨便弄一個女子進宮。

  李鳳有了身孕,而天子至今無後,這個情形特殊一點,所以富家才準備把她接進宮,可是一個出身酒樓的子,身份太差了,在一般民間都不會瞧得起,公然迎進宮廷,更將招致非議,皇帝要先回去作一番安排,取得內宮的一班人的諒解,最重要的就是太后那一關。

  太后望孫心切,這一關是沒有問題的,但要安排得密,到了京師後,由太后藉故出來,再把李風帶進去。這種種曲折,在裴玉霜那種俠義一視同仁的胸懷中是無法諒解的,所以楚平也不多作解釋,只有苦笑道:「他是若蘭的叔叔,也是我的長輩,我無法拒絕!」

  裴玉霜冷笑道:「我們可不是他的晚輩!」

  楚平原本也沒有再麻煩他們的意思,所以只動用了如意坊的人手!

  事實上這個行列也相當可觀了,除了李鳳之外,每個人都有一身武功,輕易人等也動不了;而楚平還讓王金鳳、翠鳳姐妹倆跟梅影分在前後探路接應,王金鳳的江湖經驗很豐富,此去沿途,更還有如意坊的人員可資調遣,可以算是萬無一失了!」

  本來是不能讓李鳳坐宮車的,那太招搖,但是她身懷六甲,不能騎馬,又不能乘轎子,那都太顛了,只有乘坐宮輦,由陸華推著,可以控制著行車的平穩。

  這種走法自然快不了,好在此行循全是坦途大路,前後都有人打點,再者,乘坐宮輦,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使一般人不敢公然攔截,這個罪名,畢竟是很重的。

  每天最終多只能走個百十里路,走了幾天,一直很平安,但也未能使大家鬆懈下了戒備。

  人為的阻礙是可以控制的,卻無法控制得了老大爺,尤其是天有不測風雲,更是人無預料的。

  這一天下午,他們走在路上還是艷陽高照,楚平預計是到前面的縣城裡歇宿的,還差了十來里.絕對有把握在日落前到達,那知走了一陣,忽地大雨傾盆而下!

  五月黃梅天氣,變幻莫測並不為奇,苦是苦在半路上,別的人不在乎.李鳳卻淋不起。

  沒有辦法,只好就近找避雨的地方,偏偏那又是在兩山之間,沒有一戶人家,好容易看見一角紅樓,那是一年廟宇,那們別無選擇,一份朝廟門奔去。

  廟的規範很大.廟前一塊大碑,寫著寶林禪寺四個大字,氣象很宏偉,可是廟門緊閉,敲了半天,才有一個老僧出來應門、看見他們大隊人馬,似乎很驚訝。

  楚平上前拱手道:「老師父,我們是趕進京的,中途遇雷雨,想借寶利避避雨。」

  老僧看了他們一陣,比手劃腳,口中啊啊直叫,原來卻是個又聾又啞的,沒人看得懂他的手勢,不過他的意思是並沒有拒絕的樣子,楚平說了兩聲打憂,吩咐大家進了廟門,廟裡很荒涼鴿翁蝠糞,滿地亂拋,空院中雜草叢生,在雷雨中別有一種荒涼之意味。

  大殿塑著的佛已經油漆剝落,灰塵遍處,誰也想不到外面看如此宏偉的朝宇,內裡竟如此衰敗。

  大家都集在大殿上,老和尚呀呀地叫個不停,最後又拖出一個更老更瘦的來,卻又是個瞎子,他身上穿著破舊的袈裟,是被聾和尚牽著他認路的竹竿行出來的,來到楚平面前才軟弱無力地道。「各位施主可是來避雨的嗎」

  楚平道:「是的!請老師父賜允」

  老和尚扁嘴苦笑道。「施主太客氣了,出家人理應以方便為本的,何況這寺又非老鈉等所有一般都是藉以藏身而已,只是老鈉師兄弟兩人都是殘廢,行動不便,無以招待,請施主們見諒!」

  「多謝老師父,借問老師父上號!」

  「老鈉雨果,那是敝師弟雨桑,我們本是行腳游地行遊方頭陽,行腳至此,見寺中無人居住,遂停了下來,一住不覺數年,本來曾發誓要重修金身,再造禪院的,可是勸募了幾年,竟是連衣食都難以周全,唉」

  「難道這個地方的人都不信佛?」

  「那倒不是,此地善士很多,但是大家一聽說要重建寶林禪院,都搖頭不理了。」

  「為什麼呢?難道寶院有什麼特殊嗎?」

  「施主們不是本地人嗎?」

  「不是的,我們只是路過,因為遇到下雨,附近又別無居戶,所以只好上山來打擾老師父了。」

  雨果歎口氣道:「那就給怪了,這兒山腳下本來還有幾戶人家,三年前也都搬得干乾淨淨,哦!對了,現在是什麼時分了。

  楚平見他忽然問到時間,不禁微感奇怪地道:「大概是申酉之交吧」

  「申酉之交,距天黑還有將近一個時辰,如果這雨停得早,施主們可以趕一陣子路,到遜城裡去投宿。」

  楚平道:「我們本來無意打擾老師父們的情修,而且我們大部分的人冒雨行路無所謂,只因為有位有身子的女眷同行,淋不行雨,所以才停了下來,老師父……」

  雨果歎了口氣道:「施主不要誤會,老納並非不歡迎,而且老鈉說過,這所寺院亦非吾等所有,一般都是客居,根本無權不讓各位住下實在是因為…」

  楚平道:「我們有的是人手,一定要住下的話,自會打掃整理,而且我們自己也帶得有乾糧,無須相煩老師父,最多是借個灶,燒點熱水……」

  雨果苦笑道:「後面的空房子多得很,寶林禪寺也是很有名的寺剎,香火鼎盛,這客舍居民都搬走了呢!」

  「這正是弟子們不解之處。」

  雨果想了一下才道:「老納實說了吧!這寺中不乾淨!」

  楚平不禁一怔,連忙問道:「是怎麼乾淨?有妖還是有鬼?」

  雨果道:「老納也說不上來,因為納油等來此時,此地已經是沒有人了,只是聽人說,寺後的崗上有死屍出現為厲鬼,攫人為食,光是吃廟裡的和尚,繼而及山下居民,所以不到一年工夫死了十幾個人,沒死的也都跑光了。」

  「真否有此一說呢。」

  「但在有無之間,老納目不能視,這個師弟又是口能言耳不能聽,有時候晚上有什麼呼動,他聽不見,睡下去就跟死了似的,推都推不醒,老納雖聽見門窗無風自開,但因為目無所見,也不知畏懼,過去關門窗,居然也安然無事,總之見怪不怪,其怪自絕,這兩三年來,老納也已經習慣了,竟不知這些性畢是否自絕,倒是下去化緣時,聽見他們還在繪聲繪色地似說紛法!不覺好笑,不過傳言來靖,老鈉等想要重建禪院,實在是不容易!」

  楚平一向不信鬼神之說,自然不當回事,而且天也沒有晴意,雷雨交加,使得天色很早就黑了。

  而且李鳳因為途上受雨,衣服淋得透濕,換過之後,顯得很疲累,看樣子是走不成了。

  所好老和尚在談話時,那些女眷都在了,沒有聽見這些鬼話,楚平決定住下來了。

  抬轎的四名腳夫是楚平由如意坊中選出的精壯武師,楚平打發他們騎了馬,冒雨上縣城去投宿,跟王金鳳與梅影絡一下,讓他們明天再乘騎回來抬轎子接人。

  他們這兒男女六人,就清理了三間屋子住了下來。

  雨果雨桑師兄弟二人就住在柴房裡,離他們遠遠的,但他為他們熬了一鍋小米粥,拿著一把干鹹菜送了過來,楚平稱謝接過,配著自己所帶的乾糧吃了一頓。

  居屋的分配是如意與李鳳住中間朱若蘭與葛天香居左,楚平與陸華居右,這樣縱有響動,也便於照料、下子要如意與李鳳同居一室,則是因為李鳳行動已經有點不方便,需要人侍候,而朱若蘭與葛天香都是不會侍候人的,只有如意,原來為二羅剎的待兒,較為習慣而已!

  前半夜仍是風雨交加,有響動也聽不見;楚平與陸華一直在警覺中。到了半夜,雷雨始停,楚平與陸華究竟因為連日勞頓,也都有了點倦意,兩人都有點彷彿,忽聽得隔屋傳來一聲尖叫。

  兩人連忙起來,衝到隔屋,破門而人,只見窗戶洞開,一個滿身黑漆漆的影子正迅速地退下去,而如意已經起來,守衛在床前,尖叫聲則是李鳳在床上發出的!

  楚平挺劍怒叱,直追而去,陸華也跟著追了過去,朱若蘭與葛天香也要追去時,如意叫住了她們:「二位夫人,有楚大俠與陸華追下去就夠了,二位最好還是在這附近守著,謹防有變。」

  二人一想也是,朱若蘭把油燈剔亮了問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意道:「我不知道,我是被李夫人的叫聲驚醒的,醒看見一個黑影在窗口,我不敢妄動,只是護衛著李夫人,只覺得那黑影好怕人。」

  三個女子去問李鳳。

  可是她受驚過度,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瑟瑟地發抖,手足冰冷。

  朱若蘭懂得一點脈理,知道她驚嚇過度,遂叫葛天香到廚房去燒一點熱水來,她要來是想叫如意去的,可是看到如意也相當的駭怕,遂不忍心叫她了。

  葛天香跑慣了江湖,自然不相信什麼鬼魅之說,何況楚平只告訴她們警覺一點,也沒有把老和尚所說寺中鬧鬼的事情告訴她們,以免造成她們心中的疑懼,所以葛天香倒是蠻不在乎地提著劍出去了。

  找到了柴房,她才發現兩老和尚都不見了,她很細心,摸摸兩個薄圖,竟是冰冷的,柴房中堆著一捆捆的乾柴,都有是山上的拓技干樹,別無他物,只有這兩個蒲圖,想是他們平常打坐樓總之所,蒲圖上冷冰冰的,證明這兩個和尚沒在上面打坐,或是很早就離開了。

  半夜三更,兩個老和尚不休息,搗鬼的很可能是他們,一個啞巴,一個瞎子,潛居深山荒寺,半夜不休息,想必不是什麼好來路,而且他們進寺時,看見那個叫雨果的瞎和尚連走路都十分困難,彎著腰,被他的啞師弟用一根竹杖牽出來的,此刻那根竹那倚在一邊。

  一個瞎眼老和尚,不帶隨身探路的竹杖,居然隨便走動,而且是在深山林裡,這值得懷疑兩具老和尚都不在朝裡,當李鳳發出第一聲尖叫時,她與朱若蘭已經把全寺搜了一遍,這是配合好的行動,警兆一發,立刻分頭搜索,不要集中在一起這種默契是從儲八駿友那兒學來的,而且往往有很大的效果。

  所以她們一看見楚平與陸華衝到屋中去時,她們兩個立刻分左右把全寺搜了一遍,只是沒進柴房。因為地她們不想去驚動這一對又老又殘廢的人,那知道他們居然不在屋裡。

  不過葛天香還是沉住了氣。她知道楚平與陸華追了下去,一定會有結果的。

  抱了一捆乾柴,點著了火,燒上灶,她又發現了不少的怪事,那些乾柴有的粗若人臂,折成尺來長一段段,斷處凹凸不平,那不是用刀斧砍斷的,而是被一股大力硬生生折斷的,葛天香試了一下,費了全身的勁兒才能折斷一根,這證明兩個老和尚中至少有一個勁兒很大。

  從水缸中舀水的時候,她發現更多的怪事,水缸旁邊是一對大木桶,缸中的水注滿了,這證明水是用木桶提回來的,她試提了一下,木桶本身已有十來斤重,桶柄上沒有繩子,一邊也沒有扁擔之類的東西,倒是有著幾個淺淺的圓痕印在桶桶上,那是手指的痕印。

  桶中還有些許山泉,這證明了另一件事,水桶是他們提水用的不錯,但是用雙手提了來的。

  葛天香還把一口桶盛滿了水試提看看,居然有一百多斤重這絕不是一個老態龍鐘的人所能負擔的體力。

  等水燒開後,她才把開水用壺提了去,李鳳已略為安靜了下來,朱若蘭餵她吃了安神散,問她經過,她卻一直垂淚不言,任憑朱若蘭如何追問,她總是不開口。

  朱若蘭沒有辦法,只好不問了,這時葛天香才把朱若蘭叫了出來,她自己的發現。

  朱若蘭聽了神色很凝重地道:「天香姊,我也覺得很不對勁,那兩個老和尚縱然一個是聾子,另一個卻不聾,李鳳叫聲那麼尖,他們怎麼會聽不見呢?我覺得需要出去,告訴楚平他們一聲。」

  「可是我們都走開了,萬一這兒再有警,又怎麼辦?」

  「天香姊,你的閻王貼子還有多少?」

  「只剩四支了,其餘的都藏在京師,我這次去就準備取了來,以後我不回京師了,不能老放在那兒」

  「那只有麻煩你留守一下,看住屋子,若有畢動,你就用陷王貼子招呼,對方居心叵測,用不著客氣了。」

  葛天香點點頭,「蘭妹,你要小心點。」

  朱若蘭帶著雙刀出去了。

  楚平追逐那個黑影,在山林奔馳,那個鬼影著輪廓像是個人,可是它行走的方法卻又似傳說中的殭屍,因為它是一跳一向前飛跳著的。

  那不像是武林中人施展輕功,但楚平不信這會是殭屍,因為它的速度太快了,一跳十幾丈,動作如風,而且衝勁極強,小一點的樹,被它一碰就斷,而粗一點的樹阻路,它又懂得避道而行。

  楚平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不落後而已,始終無法追上,要不是經常有大樹擋著,使它要停下改變方向,擱了一下,楚平很可能就追丟了,因為楚平的速度顯然要比它慢了一點。

  這使得楚平激發了好勝與好奇之心,發誓非要追上這個怪物,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可是這條鬼影卻似有意與他捉迷藏似的,盡在山中亂竄,有時衝到山邊緣,快要衝進平野時,它忽又轉了彎仍是遁入山林,漫無目的地亂轉。

  後面的陸華追上楚平對,楚平已經跟他轉了好幾個圈子了,陸華也轉了幾個圈子,他的轉動不如楚平,所以不緊盯著追躡,反而能平心靜氣地停下來研究一下當前的情勢,這一研究,居然被他看出一些苗頭。

  因此當他追上楚平後,發聲叫住了楚平道:「楚兄!不要追它了,盯住它,不要讓它跑出視線之外就行了!」

  楚平道:「不行,這傢伙的行動很迅速,只要一放鬆,它就溜掉了!」

  陸華道:「溜不掉,兄弟已經來跟了幾趟,發現了毛病,它每到山林邊,就一定會回頭,似乎本願意離一這片山林,此其一,它奔來跳去,一直避開正東的方向,其中必確原故,現在正好把它通在東南角上如果向左就會脫出山林的範圍,如果向右,恰好面向正東,這兩者都是它避忌之處此其二,所以我們只要守定這個方向,就不怕它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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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4: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楚平一聽有道理,果然止步不前,而那條鬼影,也定在一棵樹之側,不再移動了。

  陸華靠近了楚平道:「楚兄可以發現它是什麼了」

  楚平搖頭道:「沒有!我一直無法接近它,實在弄不清它是人是鬼,陸兄有何發現呢?」

  陸華苦笑道:「兄弟雖有發現。卻更糊塗了,兄弟判斷它應該是人,但所發現的事實,卻又幾近鬼魅!」

  「首先,它經過的地方,露水凝結都凍成了寒霜,此刻正是五月黃梅天,夜意雖涼,但霜水絕不會有凝霜之象,必是受它身上所發之寒氣影響,人不會有這種本事喲吧」

  楚平不禁一怔,忙問道:「陸兄還有什麼發現呢?」

  陸華道:「還有就是方纔所說的兩點,它不肯離開這山林,又不敢面向正東。」

  「這兩點有什麼關係?」

  「與前一點相合,關係就大了,此物頗似傳說中的寒魅,是死屍受地底寒氣所蘊,乃成行屍身帶至寒,怕見日光,因為氣候未成,不敢離開山林,以免氣機被切斷,怕見日光,所以不敢面東,因為此刻已將近天明,而東方旭日之光,對此等鬼物最具克殺之威。」

  楚平愕然道:「陸見真認為它是鬼魅之類了!」

  陸華道:「兄弟只是根據傳言,而作此等判斷!」

  楚平道:「他雖然是人,卻又是有寒魁的異征!」

  「世上會有這樣的人!」

  「世上沒有這樣的人,卻有著這麼一種怪異而歹毒的武功,叫做寒屍冥氣功,練這種武功的人,必須覺得一蘊含地磁陰幽氣的穴地,埋躺其中,夜出呼吸,吸取地穴中的寒氣以與身合,約七年而功成,練成後,可噓氣成冰,傷人於七步之外,世所謂寒魁是死人誤埋寒穴得地氣而成,而活人藏於寒穴,也可練得此功。」

  「楚兄何以認為這是人而不是屍成呢?」

  「寒魁為已死之人,沒有神智,面目生出白毫,夜出攫人為食,不知避人,此人各以黑布蒙面,而且懂得避人,必須是個練邪功的人!」

  「若非巨奸大惡之徒,不會練這種歹毒的功夫,因為要練這種武功,必須以人心為食,人血為飲,七年之內,到少要殺害七七四十九條人命,好在這傢伙氣候未成,否則就無法除掉他了,今天我們遇上了,一定要為世人除害,不能放過他。」

  「那要怎麼對付他才行呢?」

  「很簡單,守定他,等他外出歸穴時,認準他藏身處再殺掉他,在他功力未成氣候前,是不能見天光的,否則全功功棄,不過他的功夫已經快要成功了,全身已佈滿寒氣,不要跟他太接近,離開他五丈之外,所好我們有兩個人,就容易辦事了!」

  「該如何行動,全憑楚兄指點!」

  「現在他在避我們,等一會兒他著急了,會反過來追我們,我們就會開來,他追那一個,那一個就跑,另一個人就在後面緊蹤他的行蹤,耗到天亮就行了!」

  「這個……楚兄,小弟的輕功不行,恐怕無法跟他抗衡,也逃不過他的追蹤!」

  「沒關係,他因為長日僵臥於地底寒穴之內,四肢關節僵直,必須待功成才能恢復自如,所以現在只能跳躍,轉動不便,只要揀有大樹的地方,多繞圈子就行了……」

  才說到這兒,那條黑影似乎已經不耐煩了,低吼一聲,反向他們撲過來,兩個人連忙分開,向兩邊挑避,那黑影似乎知道陸華的輕功較弱,一直撲追陸華,陸華只好照著楚平的指示,專揀有大樹處閃避迴繞。

  黑影追了一下,發現難以如願,忽而筆直向林中深處撲去,楚平連忙在後追上去,看看密林將盡,到一片亂草崗上,忽而有兩條灰色影子攔住了去路,正是在寺中等候的雨果和雨桑。

  雨桑這時既不聾也不啞了,挺胸舉掌,凝勁而立,朗然道:「孽障!老柄等候汝多年,今夜總算等到你了,還不從速授命來!」

  雨果的眸光頓射,沉聲道:「軒轅奇,老鈉等在此候了幾年,你狡猾得緊,不知從那兒學來了奇門遁甲之術,使老鈉等幾次都為陣式門戶所阻,找不到你的巢穴,今天總算等到你了!」

  楚平道:「軒轅奇,他就是寒煞冰魔軒轅奇!」

  雨果道:「不錯!此撩在遼東罪惡滔天,老朽師兄弟二人潛修長白,久已不問世事,此撩竟膽大包天,鬧到老鈉靜修之處,趁老納等閉關之際,殺害門下弟子十七人,奪去先師所遺鎮到至寶舍利子!」

  楚平道:「二位大師是天龍門中的?」

  雨果點點頭道:「是的老鈉就是天龍第二代主持,敝師弟主持藏經樓,天龍一派遠居關外,與世無爭,為了此撩,竟逼得我們無法靜修!」

  軒轅奇開口了,他的聲音是冷淡的:「老禿子,我並沒有存心惹你們,我練的是寒冰玄功,為了抵禦日漸而深的寒冰煞氣,不慎走火入魔,雙腿僵直,不得不以人血為糧,以保頭餘溫,不致凍僵,我自知此舉大傷天和,唯有純陽至寶舍利子可解寒毒,誠意登門相求,你們居然見死不救,忍心拒絕,何嘗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念?」

  雨果道:「住口,舍利子乃先師畢生修為所聚,遺藏天龍寺為鎮利之寶,怎可輕易予人!」

  軒轅奇冷笑道:「你們是出家人,如來佛祖在成道之時,能以身飼虎,你們卻把持著無用廢置,不肯救人一命,還說什麼清修,我承認在遼東殺害過很多人,但那是被你們逼出來的,如果你們肯把舍利子給我,那些人都不會死,我殺人飲血,是為了要活下去,寒煞冰魔這個外號,等於是你們為我加上去的。」

  雨果道:「往口!大膽孽障,你估惡不後,殺人傷命,強奪至寶,還敢振振有詞。」

  「本來就是,舍利子算是什麼寶,只對我這種為寒毒所侵的人才有用,你們放在塔頂上等於是廢物,我想天龍老和尚把舍利子留給你們,應該是用以濟世活人的,並沒有叫你們供在塔頂上,我第一次登門求見,手上未沾一點血腥,而且還以修千件功德作為條件,你們都置之不理,怎能怪我動手搶奪呢!」

  雨桑厲聲說道:「孽障還敢強奪理,誰叫你修習這種歹毒寒煞邪功的!」

  軒轅奇冷笑道:「武功無所謂正邪,用於正則正,用於邪則邪,我軒轅奇在四十歲前,沒有傷過一個人,何邪之有,寒毒侵身後,我登門求助不得,你們反而合用天龍拳擊傷我的內脈,使我無以自制寒毒內侵,不得不以人血為糧以求活命,這邪也是你們造成的,你們又怎能怪我,最後我趁你們入關時前來盜取舍利子,原無傷人之意,是你們要想算死我,我才出手自衛!」

  雨果道:「一派胡言狡辯!」

  軒轅奇道:「不是狡辯,我說的是理,奪得舍利子後,避著你們,來到此地再練神功,你們不放鬆我,居然又追了來,我並不是怕你們,只是不想傷人而已。」

  雨果冷笑道:「你再狡辯也沒有用,老納等發誓,不誅殺你,誓不返寺,等了你幾年,前幾次都被你利用奇門遁甲的門戶變化脫走了,今天終於攔到了你。」

  軒轅奇冷笑道:「你們別以為我怕了你們,不信咱們就試試。」

  說著直撲面而前,雨果抵掌相拒,兩人立刻對峙起來,雨桑道:「施主,此撩寒冰煞氣已有八分火候,現在為敝師兄純陽天龍禪功所逼,無以施展,施主的年事雖輕,可是功力卻相當深厚,但不知劍藝如何?」

  楚平看了他一眼道:「軒轅奇遁跡有十年了吧!」

  雨桑道:「差不多,他奪去了舍利子恰好十年,老納追了他也有十年,先前聽說他寄跡京師,托身在一家權貴府第中,老納等遍尋不獲,後來此地發生了鬼魅傷人之事,老鈉等前來一加探測,斷定他藏身此間,差不多有四五年了,施主何以詢及此事?」

  楚平道:「很有關係,他隱跡五年,照理不該知道我,可是他見了我就跑,大概有人告訴過他,我已經練成了馭劍功夫,憑仗劍氣,身劍合一也可傷人,不怕他寒煞玄冰氣功,所以他才不敢與我硬搏。」

  雨桑欣然道:「若要是這個原故,老鈉正在奇怪,為什麼他會躲著施主,卻想不到是這個原故,那就太好了,就請施主施展神功,除卻此潦。」

  楚平冷冷地道:「為什麼呢?」

  雨桑道:「這是為世人除害!」

  楚平道:「在下來投宿避雨之際,二位大師何以不加說明呢?」

  雨桑一怔道:「那是因為……」

  他來不及說下去,因為雨果顯然力不足敵,已經被軒轅奇壓得盤坐下去。」

  雨桑大喝一聲,則側面舉掌相擊,軒轅奇揚起另一雙手又抵住了,變成以一敵二,但是看情形佔了上風,雨桑忙叫道:「施主,請出手賜助……」

  軒轅奇在震倒二人後起立,黑色面罩只有雙目處挖一了兩個孔,寒光畢射,傲然一聲長笑道:「你們這兩個老秀子現在該明白,我躲著你們,不是怕你們了,這要殺你們,只是舉手之勞,現在你們該死了心!」

  雨果在地下十分困難地爬了起來,神情萎頓,但仍強自振作地道:「軒轅奇,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雨桑也爬了起來怒道:「軒轅奇,你說這種話要下撥舌地獄,天龍寺一向格守清規……」

  「佛門弟子有五戒,戒貪、戒慎、戒酒、戒妄、戒殺生,你們最少犯了三戒,兩個好好的人,一個裝瞎,一個裝啞為妄,剛才雨果和尚說的狠話就是慎念之興,你們一心要我的命,是為殺生之念,犯此三戒,你們還算什麼佛門弟子!」

  兩個老和尚不禁慚愧地低下了頭,這三戒是事實,他們想賴都賴不掉,雨果念了一聲佛號道:「軒轅奇你殺死了本門十七名弟子,盜走了天龍鎮剎之寶舍利子,老鈉等已在佛前立誓,定心取汝之命,否則即不回山,此誓未竟,老納等不計其他!」

  軒轅奇一笑道:「事實證明,你們要殺死我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我不像你們氣量小,為了表示心中的歉意,我再放過你們一次,只是你們別再來找我麻煩,下次相逢,我就不客氣了!」

  他抖抖手正要走,兩個老僧跳起來又擋住他的去路,軒轅奇不禁怒道:「你當真要找死不成?」

  雨桑沉聲道:「老鈉等發誓不放過你,除非你殺了我們,否則今天一定跟你糾纏個沒完。」

  軒轅奇看看天際才道:「雨桑,你要弄清楚,我可不是真正的殭屍,不會怕雞叫的!」

  雨桑冷笑道:「但是你的寒煞冰氣一樣的怕旭日之光,照一下你照樣受不了,我們雖然殺不了你,但是把你拖那個時候還不成問題!」

  軒轅奇冷冷笑道:「原來你們打的這個主意,那可怪不得我下殺手了!」

  他的雙掌一揚,一股冷氣迫出,兩個老和尚雙雙揮掌,擊出一股冰真煞,他們不凍成兩根冰條才怪!

  雨果道:「你的寒冰煞氣只有七成火候,如果你敢妄動真氣,我們最多拼上兩條老命,你也差不多!」

  軒轅奇怒道:「我最多損耗一點元氣,拼著晚兩年功成而已,未必就能奈何得了我!」

  雨果道:「諒你不敢,除非你能再找到第二顆舍利子,否則你奪自先師的那顆舍利子上的純陽之力,不夠供你抵禦日後越來越深的毒氣內侵的!」

  軒轅奇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們還是打的這個主意,老禿兒,我是怕你們,實在是不願再傷你們的性命,所以我給你們看樣東西,好叫你們死心!」

  從他懷中取出一聲壁玉,色泛微紅,湛然生光,亮了一亮後,隨即又收了回去道:「你們應該識貨的,這是什麼東西,你們總該死心了!」

  兩個老和尚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倒是他們身後的楚平道:「那是一方萬載溫玉。」

  雨果一震道:「施主,那真是萬載溫玉嗎?」

  軒轅奇笑笑道:「他是如意坊的主人,而如意坊是天下第一大珠寶號,他的品鑒是不會錯的。」

  楚平淡然道:「當然不會錯,因為這方溫玉是由如意坊經手,五年前以十萬兩黃金的巨價,賣給京師長孫太師府,因為他的女兒入選為後,以之為嫁妝…」

  雨果道:「施主果真沒記錯!」

  楚平道:「這是我家經手的大買賣,那塊玉我還親自把玩過,怎麼會記錯呢?」

  雨果歎道:「施主,五年前,軒轅奇藏在豪門就是長孫太師的府邪,他們搜求這塊溫玉,恐怕不是為了作嫁妝,而是為了供他使用!」

  楚平哦了一聲道:「這是為什麼呢?長孫弘官居極品,何以要對一叫一江湖人如此巴結」雨果道:「這就不得而知,只是據老納調查的結果,國丈府對他確是禮過萬分,前幾天還派了幾個人來到附近,想是跟他聯絡什麼,老鈉等人追蹤那個人,結果在山林中轉了幾轉,被他施奇門遁甲所迷,沒有結果!」

  才說到這兒,忽見軒轅奇目中碧光突盛,雨果道:「他要施展寒冰真煞了,師弟小心!」

  兩個人都凝神戒備,楚平也道:「軒轅奇,我一直沒出手,就是為了你無意傷人,如果你要傷人,我就不客氣了」

  手中劍光交盛,內力聚足,想是也準備身劍合一,作致命的一擊,這股神態把軒轅奇又鎮住了。

  四個人分成三處,軒轅奇夾在中間,仍持不下,過了一陣,天際冒出一絲曙色,眼看著天快亮了。

  軒轅奇一聲長嘯,吐出一股白氣,兩個老僧連忙躍開,軒轅奇卻就此機會,以袖子蓋住了雙目,急衝而出,三人自後追去,但見他在前面,衝到要樟的亂墳中,有一座墳的墓碑是移開的,有如門戶一般,他就鑽了進去。

  兩個老和尚追到墓碑前,雨果欣然道:「原來這賊子的巢穴在此,以前每被陣勢所阻,今天不知怎的,居然未設門戶,這下子可不怕他跑掉了。」

  說著就等鑽下去,楚子卻喝道:「大師請慢,軒轅奇對二位大師一再容清,二位何必一定要他的命呢?」

  雨果道:「他手上有著天龍寺弟子的十七條人命,以及先師靈骨所遺化之舍利子。」

  「人死已矣,舍利子也被吃下去了,這兩樣東西都是無法追回來的,殺死他有什麼用呢?」

  「對泉下死者有個交代,讓死者瞑目。」

  楚平一笑道:「大師,和尚應四大皆空,生前已應如此,撒手西去,還要作什麼交代的,何況僧人死後,據輪迴之說,應已飛昇西方極樂世界,何得去往泉下。」

  雨果道:「施主好辯才,老鈉等有罪,不得超生!」

  楚平道:「大師等何罪之有?」

  「未能善保先師之靈骨,有負師思,未能善護門下弟子,有虧師責,此二罪未贖前,西天無路,泉下有門」

  楚平道:「殺了他是否贖二位之罪呢?」

  雨果怔住了,楚平又道:「不是我多事攔阻二位復仇,二位既是武林中人,按照武林規矩尋仇本無不可,但武林中道重恩怨分明,剛才如非在下守伺在旁,軒轅奇可能早施殺手,取二位的性命了!」

  雨果道:「他確實有此能力,但未必敢如此,如果真要拼施全力殺死老衲,他本身多年修為亦將損耗一半!」

  「但他身懷萬年溫玉,修復並不難。」

  雨果沒話說了,雨桑道:「這一點老鈉承認,頗感施主之情,但施主與軒轅奇又有什麼恩怨呢?」

  「素無瓜葛,以前也沒有見過面!」

  「老油也是如此想,那施主為何要一再翼護於他?」

  楚平道:「在下並未如此。」

  「老鈉等與彼持內力之際,曾訪施主出手相助!」

  「你們與他有仇,我並沒有,因何要為二位殺人?」

  「這說得過去,但老鈉等要殺他,施主因何要攔阻呢?」

  楚平道:「為了他今夜行事,在下需要一個解釋!」

  雨桑道:「那老鈉等與施主一起下去,施主問過話後,老鈉再出手除他好了!」

  楚平道:「不行!我光是問他的話還不夠,還要帶著他作個人證,交代一件大陰謀。」

  雨果道:「什麼大陰謀?」

  楚平道:「他不應該認識我,居然對我的來歷十分清楚,而且身懷萬年溫玉是舍間賣給長孫國丈府中之物,再聽說前幾天長孫家人曾來向他聯繫,可知今夜的行為,必系受人指使。」

  「各位與長孫家有仇!」

  「沒有,但我們護送那個懷孕的女子,與長孫皇后大有關係,所以我一定要留下個活口作證。」

  楚平道:「大師不聾不瞎,當知那個女子進人寺門是坐宮車來的,一般女子乘坐宮車嗎?」

  雨桑愕然遭:「老鈉等長年潛修深山,不解世事,也不認識宮車是什麼樣子。」

  楚平道:「二位既然到過京師,而且還能訪查到軒轅奇曾經寄居過國丈府,可見在京師停留的時日不算少,再者此地離京師有數百里之遙,二位居然能找到軒轅奇的藏身之所,定然與長孫家也頗有關係!」

  雨桑與雨果沒有作聲,但臉上都出現了驚色,楚平又道:「二位說不認識宮車,那是假話,但不認識那個懷孕的女子有可能,今夜的事,我不知道二位是否有份,如果也沾上一點的話,二位快走吧,軒轅奇只殺了你們十七名弟子,但二位為了急切報仇而犯的錯,可能會使天龍寺立中數百名弟子全部無存!」

  雨果忍不住驚問道:「那女子是什麼身份」

  「她沒有什麼身份,只是一個民間女子,可是今上巡江南時臨幸過她,她此刻所懷的就是今上的骨血!」

  兩個老僧臉色乍變,雨果失聲道:「這…糟了!」

  楚平沉下臉道:「軒轅奇不知道二位跟長孫家也有關係,在下也可以裝會不知道,二位是否還要堅持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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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4:23 |只看該作者
  雨果雙手合什施了一禮道:「施主功德無量,天龍上下感激萬分,老鈉等就此告退。」

  兩個人不敢耽擱,飛身欲行,恰好朱若蘭仗著雙刀趕到叫道:「你們這兩個和尚裝瞎扮聾是何用意,說清楚了再走!爺!爺!那個鬼怪追到了沒有?」

  楚平道:「追到了,不關二位大師的事,讓他們走吧!」

  兩個老僧再度恭身而退,朱若蘭正要動問究竟時,陸華與葛天香也來了。

  陸華的手還執著個松枝紮成的火炬道:「楚兄!李鳳的情形不對,全身冰涼,看樣子非得找那個怪物問問究竟才好!」

  楚平道:「我跟若蘭下去找他,陸兄,你跟天香姐守在門口,不能再讓任何人接近此地!」

  陸華例不多問,接過火把道:「小弟記得!」

  楚平道:「天香姐,你在京師時任職東廠,京中來人你都認識,發現人家之後,緊記是那一家的!」

  他說完招呼了朱若蘭,推開墓碑,點亮了火炬,走了下去,底下竟是一個很深的地穴。

  地穴中門戶錯綜複雜,都是就著地巖出來的穴道,陰氣森森又透著鬼氣幽幽。

  朱若蘭打了個冷戰道:「怎麼這兒會有這種鬼地方的!」

  說著靠緊了一點楚平,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臂道:「這是個名副其實的鬼世界,又在墓中,又這麼冷冰冰的,傳說中十八煉獄中有寒冰地獄,大概就是樣子了!」

  楚平笑道:「你要是害怕就上去換天香下來!」

  朱若蘭道:「我不是害怕,有你在身邊,什麼地方我都不怕,只是這個地方太陰森了,人怎麼住得下去的!」

  楚平道:「軒轅奇還特地找了這個地方來練功呢,這兒地湧寒泉,是修煉陰寒功夫的人,視為無上至寶!」

  朱若蘭道:「這種功夫真能噓氣成冰嗎?」

  「是的,功力運到極至,不但噓氣成冰,而且可以借兵刃將寒煞傳到對方,跟他對敵的人,如果沒有過陽剛的功夫,一觸之際,也會被他凍成冰塊!」

  朱若蘭道:「聽起來似乎不可能!」

  楚平笑笑道:「應該是可能的,剛柔、寒熱,都是陰陽二氣之用,這並不是成之在外,而是早就蘊之於內的,只是一般人的體內,此二氣均衡抵消其用,有人能以血肉之軀,發揮其陽之氣而熔金鐵,自然也能反其道盡至陰之威以發寒凍!」

  「純陽真氣以熔金鐵,我倒是見過,我父親麾下有個衛士就有這種修為,他是西藏布達拉寺的喇嘛,練的就是至剛赤陽掌功,一掌劈出,掌風所及五丈內,草木為焦,只是他不肯輕易炫其技,因為太耗內功!」

  「都是一樣,這種武功都是破壞人體自然的平衡而用其極限,所以很少有人修習這種邪功,而且極難有所成就,因為修煉既費時,又難覓好的環境,更要有極為玲貴的護身寶物,像軒轅奇練這玄冰寒煞,就必須要獲得純陽至寶舍利子,以保心頭常溫,然後才能浸身在寒冰中,吸收至寒之氣.

  「你不是說這種能力是本身具有的嗎?」

  「是的,陰寒陽勢二氣,互為中和,才能使人體正常運行,現在要把一方面發揮到至極,就必須先消滅另一方面,但人體的血肉骨骼,都是應中和之象而為用,此消彼長,必難於承受,我舉個例子好了,拿一張紙,把成器皿,用來盛水行嗎?」

  「最多一會兒工夫,時間一久,紙質為水所浸就會漏破。」

  「用來盛熾熱的薪炭呢?」

  「那更不行,也上就會燒起來的。」

  「但是也有辦法的,那就是使水同時存在,我曾經試過,把紙為器,內盛以水,下置烈火,結果水都煮沸了,紙還是沒破,同樣的情形,我在水盆中放置一個紙皿,使水把紙皿浸透後,立刻置進熱炭,結果紙皿中的熱炭不停地燃燒於盡,那紙皿只有靠火的一面略有焦黃而且,水與熱火是不能相容的,卻以一紙相隔,居然並存了,而紙之為物,對兩者都是無法持久的,卻辦為兩者相互抵消之故,居然也三者並存了!」

  「道理我是懂了,但如何運用到練功上面去呢?」

  「身體是那張紙,要練陰寒之功,就必須在中間置塊熱炭,使它承受水的浸蝕,所以軒轅奇要以純陽之物溶於體內,使本體成為那張內盛熱炭的紙,久而久這,運氣之時,將陰陽二氣分開,陰寒二氣洩出體外,是為寒煞真氣,陽熱之氣化於體內,以維本體之不損!」

  朱若蘭歎了了口氣道:「我勉強算是懂了,但是這道理還太玄奧,總是令人難以相信」

  「等一會兒你見到了軒轅奇就會懂了,你記不記得我們遠跋大漠,在天山寒地內,發現有游魚之事,那兒的水,寒於常水十倍,任何東西下去就會凍僵了,可是那些魚居然能生存其間,可見天下無不可能之事。」

  朱若蘭道:「爺!我倒不急於想去瞭解那些道理,只是想明白,你為什麼不肯放過軒轅奇,他似乎沒有招惹到我們,只是嚇了李鳳一下,並沒有傷害她。」

  楚平一歎道:「長孫弘的人把萬年溫玉給了他,而且他又悄悄地摸到李鳳窗外,我想絕對不止於嚇了她一下,一定還有其他的行為,我要問問清楚!」

  「長孫弘會指使軒轅奇去害李鳳嗎?」

  「目前我不敢說,所以要問問清楚!」

  「那為什麼你在外面不問呢?」

  「那個時候不能開口,那兩個老和尚跟長孫弘家有關係,如果乍然動問,讓他們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很可能會雙方聯合起來對付我們了!」

  一面說著一面走著,寒氣越來越重,朱若蘭忍不住牙齒打了個戰道:「這……太冷了!」

  楚平道:「再下去還會更冷,你把這個佩著吧!」

  從胸前摸出一個絲囊遞過去,朱若蘭接在手中,頓覺一股暖意,忙問道:「這是什麼?」

  「暖玉寶珠,佩之可御奇寒,是世上七大寶珠之一,幸好你嫁在如意坊楚家,才有這些罕世奇珍。」

  「你把珠子給了我,自己不怕冷嗎?」

  「我終年佩帶此珍,已得珠上靈氣,一兩天不帶沒關係的!」

  終於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寒光,那是一口水池,洞頂有滴水瀉入池中,水面上白氣陰鬱,龐隴中看見一顆人頭,飄浮水上,形狀惡鬼,朱若蘭不驚叫了一聲。」

  那顆人頭本是閉著眼的,聽見驚叫後,忽然睜了開來,眼睛竟是碧綠的,綠光閃爍,使得那樣子更怕人。

  但是這張鬼臉上出現了一看驚奇之色,蒼白無血的嘴唇動了一動,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楚平道:「你逃走得太忽忙了,忘記把墓碑那道門關好,我們應當一直進來了。」

  軒轅奇愕然道:「什麼?你們一直進來的,你是說門戶前沒有人阻擋你們?」

  楚平淡然遭:「沒有,難道你還有幫手不成?」

  軒轅奇發現自己說漏了口,閉嘴不響了,楚平笑笑道:「那或有三個可能,第一是那些人怕被人認出來,不敢現身,只好放我們進來了!」

  楚平又道:「你別忘了,我們中間有個人是內廠的大檔頭,對京中各大門府的人都認識的」

  軒轅奇想想道:「或許有可能,但我還是不太相信,因為你已經從萬年溫玉上認出了他們的來歷!」

  楚平道:「認出來歷是一回事,現身在此地被我們抓住了又是一回事,光是憑我們空口指認長孫弘的家人是沒有用的,但是在此地抓到他的家人,那就無以為辯了!」

  軒轅奇道:「有什麼要辯的,我曾為長孫太師府門客,他給我萬年溫玉且我練功,這並不算犯罪吧?」

  楚平道:「假如只是這件事,的確不算是犯罪,朝政動盪不安,各大名邸蓄養幾個江湖好手自衛是公開的秘密,而且也是很通常的情形,只是你們這一次特別!」

  軒轅奇道:「有什麼特別的」

  「那要看長孫弘叫幫了什麼?」

  軒轅奇道:「我什麼也沒有做,軒轅奇豈是聽命於人的人?」

  楚平一怔道:「軒轅奇,你要弄清楚,長孫弘對你如此恩遇,並不是珍惜你這份武功,而是要利用你,如果你已已替他做成了什麼,那他把我們放進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我們刺死你滅口。」

  軒轅奇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楚平道:「你也許不懂你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那我就告訴你,我們護行的那個孕婦所懷是當今皇帝的骨血,皇帝到現在沒有後人,皇儲虛懸,這個孩子生下來,如果是個男的,就是大明日後的皇帝!」

  軒轅奇神色一驚,那使楚平心中也是一震,因此忙問道:「你究竟做了些什麼,長孫弘家靠皇后而得勢,但皇后無後,朝廷急於求子,遍幸嬪妃,不大到皇后那兒去,長孫家也漸漸失勢,他很可能但心太子出生後會廢後易嫡,所以才行此大逆之舉,但你不可如此糊塗!」

  軒轅奇一歎道:「我已經用寒煞點了那個胎兒!」

  楚平一急道:「什麼,你真那麼做了,你怎麼這個糊塗,還有解救的辦法沒有?」

  「可能性太小,寒氣內侵,那個胎兒尚未足月,雖不致立刻就死,但是卻會停止生長,一直等到胎死腹中後自動流墜下來。

  「你知道那胎兒多大了嗎?」

  「不知道,大概五六個月吧。」

  朱若蘭道:「你怎麼會這樣殘忍,對一個孕婦肚內的胎兒也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我如果事先知道,我當然不會做,可是長孫府中來人說那個女子出身不凡,是他兒子在江南無意中邂逅的一個酒店女子,現在為仇家所興動,不知道跟誰苟且有了身孕,要上京告御狀,告他兒子始亂終棄,要我設法幫忙,我受長孫弘國老恩惠很多,這點事找上我,我怎麼能拒絕呢?」

  朱若蘭道:「不管怎麼說,你都不應該替他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要知道這是一屍兩命,五六個月的胎兒如果胎死腹中,流產下來,連母體都不保了!」

  軒轅奇道:「如果是長孫弘告訴我的理由,這種女人根本就該死」

  楚平道:「軒轅奇,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如果流傳出去,朝廷也饒不了你,長孫弘更不會讓你去揭發他的罪狀,一定會殺你滅口。」

  軒轅奇道:「我不信長孫弘會對我如此,當初他在關外遇盜,是我救過他,為了這點因緣,我投到他家,他對我十分禮遇,而且一直派人在照顧著我!」

  楚平道:「他根本就是利用你!」

  軒轅奇笑道:「這話我不信,我在五年前就到那兒了,他對我禮遇萬分,幫助我,我在此地將近四年,一直在他的幫助照料下,從不對我有所要求,如果不他是有目的的,難道會在五年前就算準了有今日之事?」

  楚平道:「他對你有何用心我不知道,但發生了那件事的,他一定不會容你活下去,則可想見的了!」

  軒轅奇想了一下道:「也許還有一個辦法,正是他放你們進來的原因,就是讓我殺了你們,要你們一死,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說完全身水淋淋的從地中躍起,空手撲向楚平,十指間一股冷風襲至,楚平手執火把迎了上,指間的冷風襲到火焰上,雖然使火苗搖晃了一下,卻沒有熄滅。軒轅奇的身上在池邊落下,看看楚平,目中碧光閃爍不定,似乎難以相信地道:「小子,你的武功不弱!」

  楚平沉聲喝道:「軒轅奇,你不要再做傻瓜了,如果我沒有幾分把握,就不會進來白白送死了!」

  軒轅奇口中發出一絲冷笑道:「小子,你才擋過我一招而已,還不值向人吹噓,問題是你能擋住多久!」

  楚平吟了一聲道:「你十指功力所聚,連我手中的火把都無法打熄,你更應該明白,我是否遜於你?」

  軒轅奇嘿嘿直笑,卻不急於再攻,只是以隨時待擊的姿勢比著,靜靜地等待著。

  楚平似乎知道他的心意,漠然地開口道:「軒轅奇,你似乎是在拖時間,想利用你洞中的嚴寒來消耗我的內力!」

  軒轅奇的臉色一動,但仍是點頭承認道:「不錯!小子,你別以為自己年輕血氣充盈,又傳著練過幾天內功,要知道這兒是地底寒煞冰穴眼,你看見洞壁的頂上滴水下來,以為這是普通的泉水……」

  楚平一笑道:「我不會那麼沒見識,這是地寒之精,為至寒之所聚,寒泉一滴,如果拿到外面,可以在炎陽下,把一鍋沸水凝成冰塊!」

  「你知道就好,所以這周圍的寒氣之重,也是你想像得到的!」

  楚平笑道:「別的事或許難以想像,但是寒暖卻是人身的感覺,不必想也可以知道的,此處寒冽澈骨,尋常的人根本無法進入,十丈之外會凍成冰條了!」

  軒轅奇道:「看來你並不笨,懂得的事情不少,只是我再告訴詳細一點,此地寒氣之烈,尤甚於你的所知,我這個專練寒功的人,如果不是身懷萬年溫玉到寶,也無法在裡面耽上一個時辰!」

  楚平一笑道:「別的我不知道,我只問你一句話,在這個地方,能生火嗎?」

  軒轅奇道:「不能,即使是熾紅的熱炭,在沒有進人到此地就熄掉了!」

  楚平道:「我手中的火把只是尋常的松枝,雖然內含松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只要一鬆手,它立刻就會熄滅,然而我握在手中,你發出的直冰寒煞指都動不了它,這是什麼原因呢?」

  「沒有什麼原因,你小子用內勁支持著而已,但是你的內力能經多久的消耗?」

  楚平一笑道:「你錯了,擋你的指風時,我不得不潤略略運勁去穩定火焰,此外我根本就不用!」

  「你小子騙人!」

  「我騙你幹嗎?你再看看內子,她是陰體,不可能修煉純陽內功的,可是她別此地的嚴守嚴寒也一無所畏!」

  軒轅奇一怔:「你們也懷有什麼純陽至寶?」

  楚平一笑道:「這算說對了,我家世代經營珠寶玉玩,多少奇珍異寶,連你懷中的那發年溫玉都是我家的視作次品,才賣了出去,自家留下的必是此絕佳至。」

  「究竟是什麼?」

  楚平道:「當世有七珍珠,即所謂夜光、烈火、辟毒、押忽、辟靈、暖玉、辟水,我家就保有六顆,只有僻水一珠久覓無著,其中暖玉一珠,在內子的身邊,所以她不畏寒,我身邊上藏有烈火神珠、你想我會怕冷嗎?」

  軒轅奇瞼色大變道:「小子有烈火神珠?」

  「是的,此珠性能奇佳,必須用手戴寒玉為殼,把它包起來,才能壓住它的烈性,我現在不必動手殺你,只要把玉殼捏碎,對你投過來,就可以把你所練的寒煞氣功整個地毀掉!」

  「我不相信!」他的聲音已經顫抖了!

  楚平冷冷地道:「你別不信,我不想殺你,所以不會用來對你試驗,但是我可以捨卻此珠,投入這口寒池,它就能立現奇效,把這一地寒來煮成沸湯!」

  軒轅奇急忙叫道:「使不得,那樣一來,寒泉穴眼阻塞,再也無法恢復原狀了!」

  楚平冷笑道:「那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烈火神珠不會受損,撈起來還是原樣,我也不修習寒功,這種冷泉對我毫無用處,而且化解了地寒氣,可以改變土質,使上面增加良田千畝,大益於民生!」

  軒轅奇頓了一頓才苦笑道:「楚平算我怕你了,對那個胎兒,我已經下了手,你就是殺了我出沒有用,又何必跟我過不去呢!」

  楚平道:「我要你跟我們一起上京師去作證,證實你是受了長孫弘的唆使欺騙…」

  軒轅奇道:「楚平!你也是江湖人,總不能叫我做出這背信忘恩的行為吧!」

  「那你就是預先知聞,立意為其所用的了!」

  「不!楚平,你也是江湖人,總不能叫我做出這種背信忘恩的行為來!」

  楚平道:「那是你不好,你不去作證,責任全在你身上,將來大內追究起來,你還是逃不掉的。」

  軒轅奇沉吟不語,忽而一陣颶颶急響,夾以叮噹之聲,卻見朱若蘭舞動雙刀,擋住了一片箭雨後,正想飛身去追去暗算的人,楚平把她喝住了!

  朱若蘭急道:「爺!對方躲在暗中伺機暗算,咱們處在明處,防不勝防,不如把他們找出來。」

  楚平一長道:「用不著,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追不追出來都沒關係,就守在這兒,他們自己會現身的。」

  朱若蘭不信道:「他們如果敢現身,就不會暗算了」

  楚平笑道:「那只是他們心存僥倖以備萬一之舉,而且還想試探一下,我們是否知道洞中另外還有人,所以才射了那麼一筒機弩,等他們見到偷襲不成,而我們又不上當去追趕,自然會現身的。」

  朱若蘭奇道:「不當,怎麼追下去就會上當呢?」

  楚平道:「我們進來之時,不是看見了,這洞中的道路錯綜複雜,有如迷宮一般,有些固為天成,有些卻是運用天然形勢,順著河圖術數的變化,以人工雕鑒而成,我們如果追了出去,對方只要繞幾個圈子,就會把我們困入地穴之中,活活地困死我們了!」

  朱若蘭一笑道:「這個閒不住我們的,進入地穴之後,我們也沒有走冤枉路,一直找過來!」

  「若蘭,有些地方,你的閱歷還是欠缺的,進來時容易,出去時就難了,進來的時候,我以寒氣為指引,什麼方向的寒意最重,就往什麼地方走,才一直找到這寒穴的中心,毫不費事,但離去時去無所捉摸了,這就是像在荒野的黑暗中,你點燃了一里燈火,可以把四面八方的飛蛾都引了來,但是你若突然吹熄了那一星火光,這些飛蟲就不得再能找到原來的方向飛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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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朱若蘭一聽大為有理,連忙問道:「那我們回頭又如何離開呢?不也是無從捉摸嗎?」

  楚平笑道:「不會,我入洞後就很留心,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我手中這枝松炬就是最好的認路標記,因為它燃燒之時,會發出松的氣息,而且還很濃,一時不會散失,順著這氣味聞出去,我不怕找不到路,但是如某要追人,在裡面亂轉一陣,氣息一亂就沒有辦法了!」

  軒轅奇聞言大笑道:「楚平,你實在很聰明,處處都心細如髮,但你卻犯了一個毛病,就是聰明過度,廢話太多,如果你不把這個秘密說出,別人還不知道你的倚仗,現在就簡單了,別人只要多燃幾枝松燎,把你的來路氣味混淆,你就無法離開!」

  楚平笑笑道:「我說出這個辦法,自然不在乎你們破壞,你不要藉機會通知外面的人趕緊去準備,那是騙他們出去送死,我入洞之先,已經讓人封鎖了出路,只要是從洞中出來的人,立予格殺,這洞中沒有現成的松燎,因此你們也無法找到東西來混淆我們的歸路。」

  軒轅奇道:「外面的人封鎖得住嗎」

  楚平笑道:「你深閉幽穴,不知道江湖上的事,長孫弘的人對第一美人葛天香的閻王貼子絕不會陌生的,他們如果有本事能逃過這位內廠檔頭的辣手,倒是不妨試一試,不過我想他們沒這個膽子」

  語畢大家都屏息不言,也不發出任何聲響,可見大家都注意凝聽外面的動靜,

  楚平施展地聽之術,軒轅奇則由於久處幽穴,靜中生慧,對聲息的感應自是十分靈敏,兩人幾乎同時聽見了去而復返的聲息,楚平一笑道:「那是個聰明人」

  軒轅奇則憤然道:「貪生怕死的東西!」

  楚平道:「軒轅奇,問題的原因不在阻撓我的歸途,光是靠門戶的變化,難不住我的,因為我有一個引路的人,有了這個引路的人,道路再錯綜複雜也沒有用,他們大概想通了,所以又回來了!」

  軒轅奇一怔道:「你還有引路的人,誰?」

  楚平冷冷地一指道:「你,閣下在此幽居多年,自然門戶嫻熟,因此他們想想還是回來監視你的好。」

  軒轅奇大笑道:「楚平,你真想得不錯,此中門戶我是很熟,但是我會為你引路嗎?」

  「會的,如果我把烈火神珠投入寒泉,這寒泉就會變成沸泉,你再也耽不下去了,自然會乖乖一離開。」

  軒轅奇臉色一變道:「你當真要毀掉這處寒泉?」

  楚平道:「不錯,我是毀定了,這個地方正當通道大路,不能容你在此盤踞害人,我非要趕你走不可!」

  「怎見得我是在此害人呢?」

  「因此你在此地練功,必須以人血為飲,人心為糧,才能維持你的生機,早此趨勢寒魁食人的事都是你並出來的!」

  「那是沒辦法,這些年我已經……」

  「你也沒有變好,每隔七日仍須一餐,只是你不用再自出攫食,以免驚世駭俗,引起別人注意,改由別人來為你從應,按時送個人來供你食用!」

  「你……怎麼知道的。」

  楚平一笑道:「除此之外,長孫家的人不必留此,你若是自己能辟靜修,早就該將門戶關閉了!」

  軒轅奇的神色更為驚惶,楚平道:「你以人為食,已是罪惡滔天,但你為求活命,罪無可恕,情有可諒,長孫家中人卻明知其非,居然還以活人作為犧牲,則罪行更為加重一等,我非要活捉這個兇手,嚴懲不怠!」

  洞外兩聲怒叱,衝進兩個人來,一個是老人,一個中年人,都是身穿青衣,手執長劍,楚平道:「若蘭,攔住他們,我要監視軒轅奇!」

  朱若蘭不待吩咐,早已撤下雙刀迎了上去。

  進來的這兩個身手的都不弱,攻勢也很凌厲,朱若蘭僅能招架而且,過手十來個回合後,朱若蘭漸漸打出火來了,正待施出天絕刀法,但是楚平卻喝道:「若蘭,不要傷害他們的性命,我要問他們的話。」

  這番話使得那兩個人都為之一怔,然後那個老者哈哈大笑道:「令正若蘭郡主能贏得了我們嗎?」

  楚平淡淡地道:「這個問題你們可以問軒轅奇去,他的答案會使你們較為相信一點!」

  老者把臉轉向了軒轅奇問道:「軒轅兄,你能回答嗎?」

  軒轅奇沉吟了片刻才道:「是的,楚平的話沒有錯!」

  軒轅奇冷冷地道:「我修習的寒功,如果加意施為,可以在五丈之內,以寒氣傷敵於無形,所以我不必究研招式,那些對我並沒有多大用處!」

  老者笑道:「軒轅兄既然對武功招式瞭解不深,因保知道我們會傷於郡主之手呢?」

  軒轅奇道:「正因為我不精擅招式,所以我評定勝負,也不是以招式為準!」

  「那軒轅兄是以什麼為準?」

  軒轅奇道:「我根據兩個標準,第一是你們已經交手已經十招了!」

  「不錯!兄弟相信已經絕對控制了優勢,再有十幾招,我們就可以把對方敝死於劍下了!」

  軒轅奇道:「如果是在外面,我不懷疑這種話,但是在這個地方,如果二位在十招之內,還沒有殺死對方,那就一定會傷於對方之下!」

  老者仍然不信道:「軒轅兄,兄弟不懂你的話,你不擅攻守招式,又憑什麼作此論斷!」

  軒道:「憑他們比你們早到半個時辰!」

  「那有什麼關係呢?」

  「有關係,此地為寒泉所在,而且不能天光,周圍都浸沉在一種無形的寒毒之中,這種寒毒侵人於無形,十分厲害,尋常人一到了此地就會被凍僵了」

  「兄弟等二人何不是尋常人」

  「不錯!你們好一點,但是你們練過武功,但也抵不住寒奇的內侵,二位已經接受到了寒毒的侵蝕,再耽下去,就受會到寒毒的影響,四肢麻木,逐漸僵硬。」

  老者笑道:「兄弟等沒有異樣的感覺,而且因為動手力拼,反而感到全身發熱,甚至還冒了點汗。」

  「我知道,二位在第二招就開始冒汗了,那正是寒毒發作的徽像,因為此處的氣溫,較外界寒上數十倍,那不是用力之敵,而是寒毒入侵,將體溫排出,才會這種現象,你們看看對方,十幾招力拼,耗力尤其於二位,卻一點汗都沒有。」

  朱若蘭的確很正常,老者與那個年人言聞一震,兩人連忙運勁,四肢卻漸有麻之感,不禁驚道:「軒轅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軒轅奇道:「我以前不是跟各位說過,千萬別進入到此池十丈之內來,否則必有凶險,怎麼說我沒有警告呢?」

  老者道:「我們是因為你們已經進來半天了,並沒有軒轅兄所說的那麼嚴重,所以我們才進來了。」

  軒轅奇想道:「你們以為我是騙人的?」

  老者道:「我們沒有這麼想,只是想到別人能過去,且能呆半天,我們應該也沒問題。」

  軒轅奇哼了一聲道:「你們既知楚平為如意坊的東主,自然也該想到他們一定擁有類似萬年溫玉之流的護身寶物!」

  「他們有嗎?」

  「當然有,朱若蘭有暖玉寶珠,楚平擁有烈火神珠,此二物的性能,較萬年溫玉更佳,他們自然不畏寒毒,但二位卻無此至寶,憑什麼進入此間?」

  老者沉默不言,那年紀輕輕的中年人叫道:「軒轅大俠,我們是為幫助你而來的。」

  圍轅哀笑道:「不是為殺我滅口而來的嗎?」

  老者忙道:「軒轅兄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軒轅奇笑道:「因為你們沒有對我說實話,你們要我下手的那個女子,果然是長孫公子在江南結識的酒女,受了仇家的驅策,進京去訛詐國舅老爺的嗎?」

  老者默然片刻才道:「軒轅兄想必經聽他們說過了,兄弟無法再強辯,不過軒轅兄也可以想一下,那個女子果真進京入宮,對皇后的影響太大了,而且也會危及到國老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

  軒轅奇道:「我就不信,難道那女子生下了太子,就會危及到皇后的地位,我雖是平民,卻也知道廢皇后不是小事,必然在徵得朝中大臣的同意。」

  老者走前一步:「皇后失歡於今上,而且皇甫先生精於陰陽推算,知道今上籌不久,不出幾年,必須將駕崩,那時太子即位,母以子貴,皇后還有地位嗎?皇甫先生的卦像極靈,他算出帝氣生於金陵,一路北來,而且連那場雨都算定了,知道他們必將棲息寺中,才借重軒轅兄的大力,使帝脈消於無形……」

  軒轅奇正要開口,忽地身子朝前一動,一支長箭無形息地在他的背上!

  朱若蘭與楚平也為些愕失色,因為他們再也想不到會有這一支暗箭射過來,因為軒轅奇的背對著洞壁,全無通路,說什麼也不能射來這麼一支箭的。

  軒轅奇十分痛楚,已經蹲了下去,那老者才笑到:「軒轅兄,你對皇甫先生的神機妙算佩服了吧,他在五年之前,就算準今日的一切,而且早你一步,來到這洞中,而且安排好一支伏彎,做好機會,只要我的腳一踩這個地方,就會牽動機關,射出伏弩。」

  他移開了腳步,而且抬起了腳,讓他看見靴底上一柄三寸多長的兵刃,而他踏足之處,有一個小圓洞。

  老者苦笑道:「軒轅兄,你我並無夙仇,這件事怨不得兄弟,我們倆都是奉命行事。」

  軒轅歎道:「我並不怪你們,只是我不明白,長孫弘為什麼這樣對付我,當年若不是我救了他,他早已死在盜賊之手,我救他一家於盜窟之中。」

  老者道:「這個兄弟可以解答,那是猜出來的,因為他不願意讓人知道曾陷盜窟之事,尤其是他現在身為國丈,而皇后也跟著一起被陷的,這件事如果讓一些人知道了,當庭參奏,可以構成廢後的」

  軒轅奇發出一聲獰笑道:「不錯!母儀天下的皇后如果曾經陷身盜窟,雖說事出無奈,到扣了是不可能原諒的。」

  老者道:「當年群盜已無活口,幾個漏網的,也由我們去搜殺淨盡,只有閣下是唯一的人證了」

  軒轅奇默然片刻才道:「我明白了,這些做官兒的人真是不能交,心比我們江湖人還黑!」

  「本來我們搜殺的對象就包括你軒轅兄在內,只是你的行蹤難以捉摸,武功又高,唯恐謀殺不成,反而洩了事機,巧不巧你自己投了來,太師之意是要在府中下手的,但是皇甫先生陰陽妙算,算到日後還有用你一次的地方,所以才讓你再活了五年,但也安排了你的死所!」

  「那老匹夫,簡直是個妖怪!」

  「這個你不能不佩服,皇甫先生精於望氣堪與之學,他早就看出江南有蟄龍之氣,但潛而未發,那股氣脈一直延展到寶林禪院後的地下,也就是這個地方,他埋下了一枚伏弩,正好釘死了龍脈,這是天象早垂,事情發展,果如所料,你不能不佩服!」

  軒轅奇歎道:「我是真心地服了,沒認清長孫弘的為人,自己投去送死,我也認為,只是我替你們不值,皇甫和難道沒告訴你們這寒泉中的寒毒厲害嗎」

  老者道:「他說了,他不善武功,也不懂得什麼叫寒毒,但是他精於命占,說我們兩個在今天有血光之災,唯一讓解的方法就是殺了你,你死了,我們就有活路了」

  軒轅奇道:「你們身中寒毒,與我無關」

  老者笑道:「軒轅兄,兄弟本來不信,現在才信了,寒毒有萬年溫玉可解,等你一死,我們取了你身邊的萬年溫玉,不就可以保全活命了嗎?」

  「那個老妖怪,我也開始佩服他了,雖非閻王判官,卻沒有判人生死,絲毫不爽,只是他究竟沒有學過武功、對我的武功進境還不夠瞭解,那一支伏弩可以要我的命,但不一定在什麼時候要命,我假如再拖一下,二位的寒毒發作了,是否能趕得上呢?」

  老者道:「很抱歉,軒轅兄,因為事關我們兩個人的生死,我們可不能再等了!」

  說站移步向前,楚平與朱若蘭正待攔阻,那中年人道:「二位最好別干涉,我的腳下踩著另一顆按鈕,只要我一用力,這洞中埋著的炸藥立即爆發,大家都完了!」

  老者也道:「螻蟻也會借命的,只要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我們都不想同歸於盡的」

  軒轅奇一歎道:「楚平我很抱歉,讓他們過來吧,他們取得溫玉後,還有一段調息的時候,二位趁早走,跟他們同歸於盡太不化算了!」

  他跟那個中年人都走向的軒轅奇,而軒轅奇也突然發作躍起,把兩人擊得口噴鮮血,往上倒去。

  誰也沒有想到軒轅居然還有攻擊之力,兩名太師府的武師倒地不動了,軒轅奇歎口氣:「我實在很不願意殺死他們二位,因為最近三年來,我受你們二位的照料不少,但這是沒辦法的事,但願你們不要怨我。」

  他提起兩人的屍體,丟下寒池,立刻就沉了下去,楚平才道:「軒轅兄,你背著那支箭不礙事吧?」

  軒轅奇苦笑道:「那的確是要我命的箭,只是皇甫和那個老妖怪對我的武力估得錯誤了,這支箭上的熱毒,是我寒煞的剋星,只是我可以撐上幾天,用內勁硬把熱毒壓住」

  楚平道:「那正好,只要毒熱不流竄,拔掉了箭,還可以把熱毒給吸出來!」

  「可是熱毒已經沾染在我的肌膚之上。」

  「如果不太深還可以割掉的,寒煞真氣能凍住熱毒,蔓延必不至太廣。」

  軒轅奇露出一絲苦笑:「楚平,這支箭的勁道很足,箭簇剛好刺到我的心前半寸之處。」

  「幸好有此分寸,所以你的命還能留得住。」

  「但是熱毒卻蔓延出一寸去,我總不能把心也割掉半分,人身上唯有這個地方是一分都不能動的。」

  楚平笑了笑道:「不管你練的是什麼寒功,可是卻無法把心也練成寒冰,你身懷溫玉也無非是靠著它維持住心頭一點餘溫,否則你就練不成的,所以這點熱毒卻可以把我的心燒滾熱。」

  「人心為最熱之處,我的一身寒功不能有一顆熾熱的心,如我不施展寒功,我的四肢立將爛掉,因為我多年以來,已經把四肢練得只合在寒冰才以生存了。」

  「有一個辦法,利用寒的地方,將熱毒煉掉。」

  軒轅奇笑道:「那個地方必須比這兒的寒冷更冷上一倍,才能透過我的寒煞使寒氣內侵,此地已經是至寒之處,上那兒去找更寒的地方?」

  楚平道:「有,我知道一個地方。」

  「那你快告訴我,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楚平搖搖頭:「我無法告訴你,但我可以送你去。」

  「為什麼,我自己能找得到,只要有個地名!」

  「就因為你自己找得到,我才不能告訴你,否則你一定立刻就趕去了!」

  「我不能一天到晚都把內勁提著,而我的時間不多」

  「是的,所以等你到了京師後,可以已經差不多了,但我可以閉住你的穴道,用快馬送你去。」

  「為什麼要我到京師去呢?」

  「為你所做的事作見證,證明你只是受命於人,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否則你就成了兇手;逃避都來不及,那裡還能從容的救活你自己,提不出人證,我也無法放過你!」

  軒轅奇想了下才道:「楚平,但願你沒有騙我。」

  楚平笑笑道:「我是開珠寶行的,這一行絕不能騙人,價實就是一定要貨真,如意坊記更沒有賣過假貨!」

  軒轅奇道:「長孫弘不會只派兩個人來的,我們出洞後恐怕還有一場拚鬥,如果箭不削掉,別人只要再加一點勁,擊在箭桿上,我那半寸的生機就沒有了!」

  楚平想想不錯,但又驚問道:「外面還有人?」

  軒轅奇道:「一定有的,此舉既然繫著長孫弘的身家性命,他怎麼會只讓這兩個笨蛋來辦呢?」

  「長孫弘府中武士多不多?」

  軒轅奇道:「京師那一家不是養著大批武林高手以求自保,在幾大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平想到守在洞口的葛天香與陸華兩人,勢力恐怕太弱,連忙把軒轅奇背上的長箭削平,撕下了一片布為他裡好,軒轅奇又用塊布把眼睛也蒙上了,朱若蘭問道:「這是做什麼?」

  軒轅奇道:「我的寒功未大成,不能久見強光,否則眼睛必瞎無疑。因此我才深閉洞中,晝伏夜出。」

  「那你怎麼會看見呢?」

  「外居靜穴,也有個好處,目力不好的人,聽力則倍之,我可聽聲音,閉風辯位,並沒有什麼差別的。」

  他拾起一支劍,帶著二人,一路向前走去,那麼多錯綜複雜的門戶,對他竟毫阻礙,他閉著也走得很快,乍出洞口,立刻引起一片驚呼。

  驚呼聲是另外那些人發出的,這些人圍住了陸華與葛天香狠鬥不已,地上雖然倒下了一大批人,但這些人仍然是佔著優勢,只是他們未想到軒轅奇還能活著出來。

  而更驚的是葛天香,她見到鬼魅般的軒轅奇出來,以為楚平與朱若蘭都遇到不測了,揚手就是一支無棘刺。

  這玩意兒是無聲無息,除了楚平之外,幾乎無人能解,但是軒轅居然能感覺得到,橫劍擋住了,幸好朱若蘭也跟著竄出叫道:「天香姐,是自己人!」

  葛天香急忙問道:「蘭妹,怎麼會成了自己人了。」

  朱若蘭還沒有回答,楚平也從墓穴裡鑽了出來,那就是個最好的答案,圍攻的武師們最為緊張了,其中一個中年人,大概是領班,揚刀大呼道:「兄弟們,不要管別人,集中力量對付那個妖魔!」

  於是十幾種武器,一起集中向軒轅奇攻,軒轅奇長劍在面前一揮,抖出了一片寒光沉聲道:「各位,我不忍心要各位無辜送死,也不願意多傷無辜者,才對你們發出一句警告,你們為長孫弘賣命前,他可曾告訴你們內情,這一次狙擊的利害關係如何?」

  劍上的寒影帶著煞真氣,將那些人阻於半丈之外,再也無法向前邁進半步,那個使刀的中年人又吼道。「兄弟們,別理他,殺死這個妖魔,有萬兩黃金為酬!」

  財帛動人心,有幾個又蠢然欲動,軒轅奇冷冷地道:「說話的可是斬月刀正遲?」

  那中年人冷笑道:「不錯,軒轅奇,你這忘思負義的畜生,太師為助你練功,不惜化費十萬巨資,為了你買了了萬年溫玉,你居然恩將仇報,反而幫助敵人!」

  軒轅奇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是幫助敵人?」

  丘遲道:「那還不明顯,剛才對方就說你是自己人!」

  「丘遲!你在太師府的地位雖是護院領班,但是你還不夠資格被稱為心腹,我相信你也不會明白真正的內情,所以才不忍心殺死你,快走吧,別再受人利用了,更不要再報拖著朋友們冤枉送命了。」

  丘遲道:「胡說,太師已經吩咐道,說只要殺了你,那塊萬年溫玉就送給我們為酬,那是三萬兩黃金買進來的,殺死你的人可獨得一萬兩,其餘的人分潤二萬兩,這話定然不會錯!」

  軒轅奇輕歎一聲:「我實在替你們可憐,你們的腦筋只看到黃金,卻沒有往深處想,長孫弘老早花費三萬兩黃金買下萬年溫玉給我練功,現在又要殺掉我,把溫玉賞給你們,他為的是什麼?」

  葛天香雖然還沒有洞悉內情,但能猜到大概,因此立刻道:「不錯,各位身在京都,應該認識我,我是內廠的大檔頭,職司專在清除叛逆,護衛皇室,本來是要追殺軒轅奇,現在反守來要保護他了,而長孫弘卻非殺人滅口,可見事態之嚴重,你們就算殺了軒轅奇取走了萬年溫玉,又能夠安享嗎?內廠插手的事,必然與謀逆盜國有關,你們肯背上這個嫌疑,有再多的金子也沒用!」

  這番話很有鎮奮的力量,因此那些江湖人都怔住了,只有丘遲叫道:「別聽她的,一切事自有太師擔當。」

  朱若蘭冷笑道:「長孫弘這次能保住不抄家滅族已經算好了,那顆腦袋就是掉定了,你們還指望什麼?」

  丘遲叫道:「殺了軒轅奇就沒事。」

  他這句話無疑地也證明了軒轅奇掌握了長孫弘的罪證,那些江湖人相當機靈,聽了這話,反而不肯賣命了,而有還有一個個收兵器向後退去,丘遲大為著急叫道:「你們怎麼跑了,我擔保沒你們的事。」

  他口中在叫著,人卻直縱而起,一刀凌空劈,砍向軒轅奇,當然一聲,那是軒轅奇運劍招架。

  可是丘遲的身子地像凝結在他的刀上一樣,身子也維持著一個倒立的姿勢,軒轅奇冷冷地抽開了劍,丘遲才摔倒下來,卻已全身冰涼,一動也不動了。

  楚平忙道:「他怎麼了?」

  軒轅奇道:「為我的寒冰真氣所傷,大概人都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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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5:15 |只看該作者
  那此示範湖人見到軒轅奇好此厲害,呼嘯一聲,紛紛地跑了,楚平一聲歎道,他不能怪軒轅奇出手毒,但是一條生命如此就去了,使他心裡感到很難過。

  幾個人回到了寶林禪寺,如意恰好從裡面走出來,目中含著著淚,朱若蘭道:「怎麼了?」

  如意黯然道:「李夫人去了!」

  輕輕的五個字,卻使大家都為之一震,連忙要趕進去,如意道:「我已經用被單蓋了起來,別揭開。」

  軒轅奇衝在前面第一個,手已碰到了蓋著的被單,但又縮了回來。

  葛天香連忙問道:「怎麼會呢,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看她已沉沉睡去了,忽地聽她叫了一聲,然後就看她坐了起來,兩眼發黑,口中還一直說著——我要走了,我要歸天去了,我本天上的仙女,小摘人間,而今塵緣已盡,奉命即返天庭——她一面說,一面下了地急轉,力氣好大,我拉都拉不住,越轉越快,終於砰然倒地,我上前再去扶她,已是手足冰冷,下體流血不止,產下了一個未足月的男嬰,我才把她弄到上床去……」

  楚平聽昨很仔細,卻也不禁疑道:「會有這種事?」

  如意面有悸色道:「我知道這話使很難相信,但事實經過確是如此,連她說的話,我一字不易地背了下來,哎!還有一件事可以證明的。」

  她揀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但見四個瘀青的指痕道:「這是她走動時,我去拉地,反被他握住我的手腕摔開了,那時她不知從那兒來的力氣,大得驚人,居然在我腕上留了四個指痕,我還真被她嚇著了。」

  楚平道:「奇怪,一個沒讀書的村女突然會吐辭斯文,一個沒練過武的弱女,突然會力大無窮…,這……」

  朱若蘭接口道:「這只有一個解釋,她真是天上的滴仙臨凡小住,緣盡屍解離魂返回天庭。」

  楚平一拍腿道:「對了!離魂!離魂!我找到答案了,陸華,你到廚房去找找著,我們晚喝的粥還有沒有剩下的,要是沒有的許,你就找找我們吃過的碗,看洗了沒有…」

  如意道:「那倒不必去,牆角上還有半碗剩的,那是李鳳沒喝完的,乍見牆角鼠穴處,有頭老鼠出來,又瘦又小,兩眼直溜,李鳳看它可憐,把剩下的粥留了一碗給它吃,還剩下半碗呢!」

  陸華連忙找了來,碗裡還有一小啜的粥,他用手指沾了一點,放進口中仔細地一嘗,才點頭道:「不錯,裡面是放了迷藥,難怪我們全部睡著了。」

  葛天香道:「迷藥,我們會嘗不出來嗎?」

  楚平道:「這種藥性極為輕微,要一兩個時辰後才發作,有人配來治療失眠,幫助入睡的,只是神智會因而恍惚,不宜多服,普通醫藥館中稱為安息散,我們吃的時候是熟的,藥昧為粥味所奪,根本沒有知覺,剛才我嘗的是涼的,才能辨別。」

  朱若蘭道:「那與李鳳的死有什麼關係呢?」

  「有,她體質弱,又在受過驚嚇之後,神智刺激過盛,腹中胎兒死亡,這是原因加起來的,才有離魂之象,江湖中下五門賊人所用魔勝之術,讓病者胡言,有如白晝見鬼,去求巫者禪解,其實那些鬼話,說法是巫者口中啼啼有詞教給病人說的!」

  「那是誰教給李鳳說的呢,我們沒離開過她!」

  有人用傳音的方法,只有讓一個人聽見,這一定是那位皇甫和搞的鬼,剪紙為鳥,口吹氣能飛,長孫弘簡直給他迷住了,對他信任有加,一切都是他搗的鬼!」

  楚平道:「你說他不會武功,這一點可能錯,這傢伙的武功一定很高,深藏不露而已,像施展傳言入密的功夫,是一項需要很深內功的功夫!」

  軒轅奇恨恨地道:「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我誓殺此撩,這種人太陰險了!」

  朱若蘭望著李鳳的屍體道:「現在怎麼辦呢?我們對皇帝怎麼交代呢?」

  楚平一歎道:「對官家沒有什麼不能交代的,我們反正已盡了心,倒是對死者耿耿難安,她如此地相信我們,一切行止都聽由我們,我們卻沒有能保護她的安全!」

  大家都低下了頭,軒轅奇尤其慚愧,楚平道:「李鳳活著沒有享過一天福,死得如此痛苦,完全還是皇帝害的,否則她在梅龍鎮上,何等逍遙自在,現在我們只能為她盡一點心,把她的遺體以宮禮殯鹼了,然後要地方素衣白馬,香親宮輦,把她的遺體送進京去。」

  朱若蘭道:「地主官求奉旨意,恐怕不敢遵辦!」

  葛天香道:「這交給我好了!我以內廠的身份去交涉,他們敢不聽,在我這個大檔頭沒辭職前,職權仍在!」

  她趕到了前面的府城,不到半天,果然把一切都辦好了,完全照宮妃之儀,殯殮了李鳳,然後由軍士開道,向京師進發而去。

  大隊人馬,進行時聲勢就壯觀多了,而且照宮儀進行,每經一縣,地方官員都要整衣跪接送,搭棚難攤路祭致敬,這些排場已經夠瞧了,但是更可觀的是棺木上的刻字前的靈旗,居然寫著「故大明妃子李鳳之靈」。

  李鳳跟官家的關係,知道人的並不多,皇帝也沒有確定她的封號,這是要朱若蘭自作主張這麼做的,楚平先前並不贊同,但是經過若蘭與葛天香力爭之後,這個年輕的江湖奇俠也同意了!」

  他們是要為這個可聆而薄命的女郎出一口氣,她的一生直接是毀在長孫弘的爭權手上。間接的卻與皇帝有點責任,至少是他太軟弱,沒有及時作個決斷的表示。如果他在金陵,知道李鳳懷了身孕,立時正了她的名份,然後下詔著令該地駐軍護送入京。

  這些災禍就不會發生了,長孫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來,因為謀刺皇妃,尤其是還牽涉到大統的關連,罪發出來,如同叛逆殺君,應予以誅滅九族的!就是他有這個肚子,除了他自己幹,也沒有一個人敢為他出手的,不管他對人有多大的恩惠,那個人最多敢以身報,禍延九族的大罪誰也不敢做的!

  而皇帝所以要楚平他們悄悄地把李風送到京師去,主要的是為了面子,他在誅卻劉謹後,復振朝綱,把以前的荒唐行為,全部推在劉謹頭上,說自己沉迷酒色,只是故懈權臨之心,暗中卻聯絡江湖志士,瓦解了三廠的勢力一覆滅威,重振廷儀!

  廷中重臣大員,紛紛上表頌揚聖德,皇帝在私游江南時,卻臨幸了民間女子,這個消息多麼有點有礙聖威!

  官家表示晉京後,要把李鳳安排在一個姓李的大臣家裡,由他認為佳婦兒,然後再由太后做主,接進宮去,這樣對朝中也好交代一點,這固然是比較好,楚平才勉強答應了,但是中途出了岔子,使得楚平感到很歉疚,未得廷同意,擅自加晉妃子的封號,這是很大膽的措施。

  但是朱若蘭卻有恃無恐,因為官家親筆密旨還在,曾許楚平便宜行事,見旨如帝親臨,也等於授權給楚平,任何事可以代皇帝作主,因此加封一個妃子的名銜,雖然專擅了一點,但畢竟還是有根據的。

  而他們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表示對李鳳的歉意了。

  喪儀行列自然進行得慢一點,消息一定早傳到京中了,可是朝廷一直沒有什麼表示,多半是默認了。

  足足走了四天,才到京師,靈柩不能招進宮,皇帝遣了東廠臨谷大用悄悄來訪。

  谷大用總算問清了真正的經過,卻因為事關重大,不敢作主,只有回奏官家再作決定。

  朱若蘭不客氣道:「谷公公,請歸奏主上,務必請他自己出來一趟,把李妃的靈摳下去,當面給我們一個交代,正式承認李妃的封號,還要為她的屈死申免,人證在我們這兒,死掉胎兒是個男嬰,那本是大明下一代的皇帝,也是至上自己的骨肉,看他怎麼說!」

  谷大用苦著臉道:「是的,奴婢一定據實為報,不過郡主,恕奴婢私下有幾句話奉告,太師長孫弘是個糊塗蟲,事事都受那個叫皇甫和的術士擺佈,奴婢早上去看過,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追究這個老糊塗是沒有什麼用的……」

  朱若蘭聽了倒是一怔,沒有再說話,靈榻暫停報恩寺,兩王百個和治立刻超度亡魂,谷大用對李鳳妃子的名頭並沒有提出反對,想必官家是同意,這使然而家略略安了點心雖然他們是憑著一股俠義之心,毅然而作了這個措施,畢竟是不合廷儀的。

  谷大用走了之後,群俠又展開了一陣的密議,楚平道:「擅定妃子封號,我們畢竟是做得過分了一點,官家明天大概也會來,但是多們今天必須把皇甫和抓了來,也作了一個有始有終的交代。」

  這件事沒有人反對,最熱心的是軒轅奇,他恨透了這個傢伙了,於是把人員分配了一下,等到夜深之際。

  楚平與朱若蘭一路,直奔後園東牆,他們雖是私人,卻是準備公開行動的,兩個飛身上了牆,不禁一怔。

  因為花園中四面突然透出了亮光,一個高轡黃衣的老者,蟋然獨坐石亭中,朝著他們笑道:「楚大俠、郡主,老夫算準了兩位今夜必來,是以專誠恭候良久,來!來!請下來坐著好談談,童子烹茶正熱,賢伉儷來得正是時候!」

  看那老翁一片從容之狀,楚平的確有點佩服,他們計議極密,但是對方居然已經算到他的行動,而眼前這個樣子,絕對不會是臨時才擺出來的。

  老者見他們站在牆頭上,乃笑笑道:「似乎清風明月,正直與高士談論古今,昔日曹公阿滿儒,而尊駕卻是身負奇技的人間奇土,難道還會俱老配敢存不利之心不成?」

  楚平看他搖頭擺腦,一付做作的樣子,倒是感到好笑,一拉朱若蘭,兩人縱身跳落亭旁。

  楚平對他仍是存有戒心,在落地時也故意露了一手,他的右手牽著朱若蘭的手,兩人內氣相通,飄然而起,飄然而墜,輕盈得如同一片落葉,徐徐地,美妙地,像是被微風輕輕地吹送過來似的。

  這一手看起來並不出色但是在行家的眼裡,卻是輕功中最上乘的的境界,蓮座飛昇與天英繽紛。

  輕功原是求高,求快,求輕盈這三個目的,可是它的至上境界。卻是慢字,慢表現於自高而下時能身輕如葉,落地無聲,點塵不驚。那必須使內氣充盈以與神合,而神與天一元,才能達到飄然而墜四個字的境界!

  因此當他們兩人以那優美的弧度,落在亭前時,老者欣然而笑,搖著手中那柄合指的竹扇,擊著另一雙空掌,站了起來道:「高明,高明,設非老朽也有點見識,幾乎會認為二位是神仙下凡了」

  楚平淡淡一笑道:「敢問是否皇甫先生?」

  老朽點點頭:「不錯,正是老朽,二位專程賜教,相信對老朽的形貌早已有個概略的印象,老朽皇甫和,為酬盛情,專誠敬候!請座。」

  他伸手一指面前圓桌旁的兩張圓鼓瓷墩,而且那兒也只備了兩個瓷鼓,可見他對來訪的人數也算準入

  楚平也不客氣,跟朱若蘭坐下來了,皇甫和自己也坐下,然後朝後一角正在烹茶的小道音道:「茶來!」

  朱若蘭道:「敬謝,閣下也知道我們不是品茶的來的!」

  皇甫和笑道:「那當然,可是良夜客來,以茶當酒,略作雅敘,不僅是人生快事,也是老朽的一點敬意。」

  朱若蘭淡淡地道:「假如是香茗,不要糟蹋了兩盅好茶,假如是別有所圖,也不要虛耗了一片心思!」

  皇甫和道:「郡主莫非以為老朽茶中會有問題!」

  朱若蘭道:「我們不該有些顧忌嗎?」

  皇甫和道:「郡主太謹慎了!。

  朱若蘭笑道:「台端既然會算,就會算到我們不是懷著善意來的,如果換了我是閣下,也不會有這份意胸,烹好茶以待,除非這兩盅茶能幫助我們另到另一個目的」

  皇甫和笑道:「二位都是人中之龍鳳,老朽豈會做這種笨事,茶中置毒,難道還能奈何住二位了嗎?」

  朱若蘭道:「不能,因為我們不喝酒,而且連上茶都不必了,家父有次想害人,也是敬了一盛茶,那個人很小心,雖然接過一了茶,卻一口未飲,而且連上茶都不必,哪知道還是著了道兒,因為家父知道對方絕不會喝那碗茶的,所以用了另一種安排,利用沸茶的水汽,把毒性蒸騰而上,那人就在呼吸之間中了毒,所以我們不會再上一次當的!」

  皇甫和臉色微微一動,終於子笑道:「如此說來、老朽為了避殊,倒是不敢奉茗了」

  朱若蘭道:「不錯,閣下不該在月下使用這種藥的,因為那種汽水含有毒性後,有月下會呈五彩虹彩,所以我要告訴閣下一件注意的事項,那種藥絕不可在月夜露天煎煮,那最容易露出破綻」

  這一說楚平才注意到遠處壺果冒出來的熱汽、果然是泛著淡淡的彩色,而皇甫和的臉色則變得很不自然,楚平不禁憤然道:「皇甫先生,你還真準備了!」

  皇甫和乾笑道:「正如尊夫人所說的,二位此來是要不利於老朽,老朽自然不能束手待弊,總是要設法自衛一下,而老朽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跟人刀來劍往的爭鬥,只好動點心計了,那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楚平憤然道:「閣下對於幹這種殺人不見血的事很在行呀,楚某不容許你再在世上為惡害人下去」

  銷然一聲,長劍出鞘,一直刺了過去,皇甫和臉色平靜的很,也好像看見似的!

  楚平的長劍幾將觸及他的眉心,看見皇甫和毫無動作,不禁怔了一怔,手也停住了道:「皇甫和,你在臨死前有什麼交代沒有!」

  皇甫和笑笑道:「沒有,老朽略能知人易數,雖然占卜者很少算自己的命,但是老朽仍然不致遭天妒鬼忌,為自己算了一卦,知道還不應喪命今日,所以不必太急……」

  「你拿得定我不會殺你?」

  皇甫和笑了笑:「是的,鋼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俠者之劍,以仁為心,老朽不會武功,無抵抗之力,因此也認定楚大俠下不手」

  楚平這才深深感覺到這個人的可惡與可鄙,正想把劍推前去,皇甫和似乎知道了危機,將身子朝後一挪,取出了四五粒黃豆,從身後拋去,而目口還道:「六丁六甲,黃巾刀士,值日沙雷等注意,速現形保護本虛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殺!」

  落豆之處,煙霧輕蓬,霧散不現,果真走出了四五個人來。

  現身的四個人都是身著黃衫,身材高瘦,長相猙獰,他們晃晃悠悠地過來。似乎腳不沾地,走到臨近,其中一人恭身道:「四木禽裡峰名,即角木紋、井水開、斗木解、奎木根,這些是傳說神話中的人物,想不到竟會被皇甫和弄得活靈活現的,楚平明知為偽,卻也耐著性子,看他們搗什麼鬼!」

  皇甫和的搗鬼興趣似乎很高,居然很客氣地向四個漢子點點頭:「井宿,四木星官怎麼會有興趣兼理值日功曹?」

  井宿是二十八宿的井木汗,他恭身道:「太白星君為救蒼生而不辭辛勞,玉帝頗為懸念,特命吾等追隨護衛。」

  皇甫和笑笑道:「那太不敢當了,各位在天宮的事也很忙,居然為了老朽而下凡,老朽十分感激。」

  井木桿笑笑道:「星君太客氣了,不過我們自己也想下凡來走走,自從在雲台幫助紫薇星官,成就光武帝業後,忽焉已千年,我們實在也很悶,難得有機會下凡來走走很意思,人間改變了很多」

  皇甫和道:「天宮七日,塵世千年,變化是很大,不過還好,列位上次在江漢扶助劉秀,雲台拜將,光復雙定後,雖然很快就返回來天庭,可是塵民對列位的英烈事跡,仍是沒有淡忘,這次列位可以為塵世留下一個風範了!」

  斗木解笑道:「上次是為了應天象,托生凡間,借雲台二十八將之名,才留下一點雪泥鴻爪,不過凡間的人記得是雲台二十八將,扯不上我們二十八宿,竟然白忙了一場,這次我們以本相現靈人間,要正直為自己留給神跡給人世知道一睛,否則世人還以為我們天上宮閾,是虛無飄渺的傳說幻想,對天上神佩,不如往時尊敬了」

  皇甫和笑道:「不錯,斗宿說的是,眼前有兩個人,這兩個青年男女自恃聰明,不信大羅天上帝,老朽以撒豆成兵小術,原是想召六甲神兵,給他們一點證明看看,不意卻請來了四木星官,那就更好了!」

  井木拜看看楚平與朱若蘭道:「就是這兩個人!」

  皇甫和道:「是的,不守請上位手下留情,略施管誡即可,此二人身具仙骨,異日都是龍華會上友,不可結怨太深,免得傷了和氣,使天宮多事!」

  並木桿道:「既是星君有命,吾等遵命就是!」

  語畢一打招呼,四人都伸手一晃,金光閃處,每人手中都出現了一支寶劍,一字排開陣式,由角木蚊發言道:「叱!爾二人不敬神明,竟敢冒犯太白裡君,本當斬首以懲,現有星君求,饒爾等一死,還不從速出來,叩頭謝罪,否則本星官神劍一發,爾等將元神俱滅!」

  假如楚平是個無知的愚夫,看見他們霹靂現形,靈來霧往,空手劍出,一定會被住了信以為真。

  只是楚平觀察得很詳細,知道他們處處都是在賣弄虛玄,利用煙火花炮之助,才使用障服法而已。

  本來他想應予叫破的,但是想了一想,覺得不如將計就計的好,乃道:「四木禽星,爾鴻爪些妖孽好大的膽子,修成正果,不思在天庭安心行職,居然敢私下天庭,為崇塵間,而且還以本正邪,增助妖邪!」

  這番話使得黃甫和為之一暇,他們再也沒想到楚平會冒出這番話的,井水好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我等乃是玉帝駕前金童女,這老兒乃西山老狐,修炬千載,假借西方太白金星之名,崇亂人間,玉帝乃命我與玉女下凡除妖,爾等既是來自天宮,怎麼連我們都不認識,可見爾等也是妖邪所化,還不趕快現出原形,跟我返天庭聽候發落,如果再執迷不悟,我就用手中這柄誅妖劍斬滅三屍,煉化元神,叫你們永墜畜道,不得輪迴轉生,萬劫不復」

  皇甫和覺得很尷尬,搗鬼遇上捉鬼的,把原來的計劃都破壞了,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楚平卻不放鬆,繼續厲聲道:「我念你們修為不易,不忍誅絕,給爾等一條自新之路,朗朗,豈容妖邪放肆橫行,還不快跪下領死。」

  皇甫和揭了一陣鬼,沒有想到反被楚平逮住了機會,將計就計反擊回來,卻又不能辯白楚平也是胡說八道,否則就等於是拆穿自己的把戲了。

  頓了一頓才道:「誰是誰假,一試即知,星宿,就請四位各展神通,除了這狂夫。」

  四人答應一聲,各舉兵刃上前圍攻,楚平使劍相對,他才發現這四個人不但擅於搗鬼,而真功夫敢不錯,他在四支長劍的聯手攻擊下,應付得很吃力!

  剎那間,已經是四五十個照面過去,誰也沒佔到便宜,楚平發現單打獨鬥,他們有把握勝勝過四個中任何一個。

  可是他們聯手合攻,似乎很有章法,相互配合下,攻守兼具,楚平很難擊破他們。

  但他乃是絕頂聰明的人,略窺對方虛實後,已經知破之所在,成竹在胸,只要打垮其中一個,另外三個就容易打發了,只是要擊破他們聯手,必須要出奇制勝,還要弄得像個樣子,才能破壞他們陰謀。

  因此他大喝一聲:「大膽妖逆,居然敢頑抗,殺!」

  殺字出口,他施展出馭劍之術,身與劍合化為一道銀練,罩向四人而去,又快又猛!」

  這幾個人知道楚平會有這種功夫,但也知道馭劍術劍氣之厲害,不約而同的都橫劍自保,只聽得嗆然一片急響,沒有看見人,只覺得寒氣貶肌,在寒光中有淡淡的一抹影子,然後每個人都感到眉心一點冰涼,寒光已帶著那一抹淡淡的影子離開了他們。

  寒光乍欲,淡淡的影子突然明顯了,那是楚平,巍然抱劍屹立,莊嚴一如天神,銀衣勝雪,俊秀的臉,在月光下看來,也有神仙一樣的飄逸。

  四木禽星都呆住了,他們聽說過馭劍術,也聽過身劍合一,甚至御劍飛行的劍仙,但只是聽說而已,從沒有真正見過,楚平劍氣突發,他們以為也是像白蓮教的法術一般,是藉著障眼法的掩護而已。

  所以每個人都運劍自衛,這一套防禦的劍式已經夠得上說是嚴謹了,就是拿一桶水朝他們潑過去,也不會沾濕他們的身體,一直到劍氣貶肌,他們才知道所謂馭劍是怎麼回事了。

  那不是障眼法,是真正的身劍合一。

  真的不若傳說中那麼神奇,楚平也沒有身子化為劍氣,那是不可能的,劍仍然是劍,人還是人,劍握在人的手中,人隨著劍走。

  可是身劍合一也是說得過去的,因為楚平一劍揮出後,那種速度是人無法達到的,但楚平做到了!

  所以他們只能看見一抹淡淡的影子,一個人化為淡淡的影子是速度造成的。

  一粒細沙是無法使人受傷的,但是在狂風的扶送下,那些細沙卻能使人滿臉流血,如受到刺般,傷人的不是細沙,而是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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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他們總算明白了身劍合一的道理,也真正體受到了那股勁力的巨大,他們自己的劍不算慢,已經敲擊在襲來的劍上,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那支劍仍是不變方向地攻了進來,擊中了他們的眉心。

  沒有痛楚,只是涼涼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也不是劍造成的,而是他們表皮之下的肌肉突然暴露在空氣中而產生的涼意。緊接著涼意之後,他們才感到一絲溫熱,每個人不自而然的用手摸一下。

  他們摸到了一股濕漉漉的液體,熱的,那是由體內流出的鮮血,每個人這才感到痛。

  痛得並不厲害,因為他們傷得不重,楚平攘劍只在他們眉心劃了一道淺淺的,一寸來長的口子,但眉心並沒有多厚的肉,這一分的深度,差不多已經快到達骨頭了,而額骨後就是腦子,傷了一點,人就必死無疑。

  行家一伸手,使知有沒有,他們明白,他們已經死了一次,這條命是楚平留下來的,這四個人當然不是神仙,也不是天上的星宿,但他們是武林的好手。

  角木蚊朝三個人望了一眼,長期的合作使他們已能心意相通,所以四個人同時拋出了手中的劍,由角木蚊發話,朝楚平一拱手道:「多謝楚大劍下留情!」

  楚平道:「四位別客氣,四位是劍藝不凡,卻未曾在江湖上闖出個萬兒,想必都是蹈隱的高人。」

  角木紋慚愧地道:「敞史弟等確是初出江湖未久,因為敝兄弟一向很自負,想一鳴驚人,所以藝業未成之前不想出來,直到去年,敝兄弟以為已經能在外面創出點成就了,才應皇甫和之邀而出山!」

  「四位的志向不錯,錯在對事情瞭解太淺,否則不會與皇甫和這種人為伍了,劍手的事業應成之於江湖,富貴之家,權勢之門,絕非成業之地,在這種地方只會成為別人爭權奪利的工具。

  角木蚊拱手道:「多謝楚大俠指點,敝兄弟以後知道該走那條路的,今日全命之德,當報之異日,告辭了!」

  他又拱手,楚平卻道:「四位暫請留步,楚某有一事請教,剛才四位是如何現身的,劍又是藏在什麼地方呢?」

  角木蚊道:「那是障眼法,楚大俠早已經知道了!」

  楚平道:「我知道了,但那個在暗中看的人還是不知道,由四位自行說明,可以讓他知道這一切根本都是假的,以後才不會相信那些神聖之說,為衛士所惑!」

  角木蚊想了一下,還沒有開口,忽然掠出兩條灰影,直撲四人的背後,楚平和四木禽都是已經飛身到了亭頂上,觀察四方,以防暗襲,這時也來不及批招呼,雙刀一分,掠身迎向那兩條灰影,把他們攔了下來,卻是在寶林寺中的兩個老和尚,雨果與雨桑。

  這兩個老和尚情動輕捷,本來是想把四木禽星殺掉滅口的,但是被朱若蘭攔了下來,暗襲行動失敗,飄然落地後,返身欲退,朱若蘭揮刀攔住了道:「你們兩個老和尚,在寶林寺中,你們闖了禍,念你們是出家人,不知究裡,不明世情險惡,未予追究而讓你們離開你們居然又跑到這裡來,這下子可沒有再饒過你們了,還不快來受死!」

  四木禽星這時也回身發現兩個老和尚襲擊他們,不由得勃然色變,他們雖然因為交友不慎而誤陷歧途,但為人仍是不失光明磊落,這可以從他們適才聯手合擊楚平時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以四對一圍攻了楚平,只是每人在一個方位,次第攻擊,第一個人的攻勢沒有化解前,第二個人絕不趁機出手,正因為這原故,楚平才對他們劍下留情,一個在鬥劍對道規範的劍手,絕不會是大奸大惡之徒,因而不忍誅殺!

  四木禽裡沒有想以敵人手中饒恕了他們,而自己人卻要殺死他們,四個人彎腰拾了起地下的劍,正待上前圍攻,楚平卻道:「四位且慢,楚平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覆!」

  用木紋道:「那全是假的,皇甫和算準今夜一定有人會來,叫我們埋伏躲在那個地方,他拋出的豆子實在是一種特製的煙霧彈。爆炸後產生煙霧,恰在我們的藏身之外,我們就起來,由霧中現身,藉以製造神跡,因為他跟裴尚書早有勾結,裴尚書迷信神話,被他巧言所動,認為自身有九五之分,他再能裝點一下,使裴尚書誤以為有天上星宿臨凡,就更為堅信不疑了,至於手中突然現出兵器,那簡單了,我們使的都是軟劍,暗藏袖中,利用焰火突爆發出金光時,制腕出劍,連那套鬼話都是他先跟我們商量好了,再讓我們幫他演這曲戲!」

  楚平道:「高明,高明。」

  楚平見朱若蘭已經施展開了天絕刀法,卻雨果與雨桑逼在一邊,一時還不可能分出勝負,又問道:「兄台!我不知道四位的真姓名無法稱呼,而且我也不想動問,因為問出來了對四位並沒有好處!」

  井木桿歎了口氣道:「是的,我知道閣下是指在寶林寺中傷害那個孕婦的!」

  「四位可知那孕婦是什麼人嗎?」

  「知道,她叫李鳳,是皇帝在江南結識的一個酒樓女子,懷了身孕,由你們護送進京!」

  「四位居然知道,皇甫和對你們可見得很信任!」

  「因為我們可以算是他的心腹,不過這消息卻是裴采傳過來的,裴尚書的耳目靈通,這種事自然瞞不過他,他知道這消息後十分恐慌,懇請皇甫和設法,皇甫和才設計誘使長孫弘上當,把事情栽在長孫弘頭上,其實長孫皇后很賢慧,就算妃子有了太子也不會影響長孫弘的太師地位,只是長孫弘太熱衷於權勢富貴,唯恐失勢,才受了皇甫和的慫恿,惹上一場大禍,但是長孫弘就算不答應,裴尚書也會要皇甫和設法下手。」

  楚平一歎道:「富貴權勢之場,實在太險惡了,想不到還有這些曲折,難怪長孫弘要一急成病,原來這老兒毫無半點魄力,這咱事瞞不了人的,他實在太糊塗了」

  角木紋道:「長孫弘碌碌一匹夫而且,根本不是人才,皇甫和來了不了幾年,早已看清形勢,投向裴尚書那邊了」

  「這個老兒倒是頗工於心計。」

  角木紋道:「是的,他工於心計是真的,但沒有什麼神通,一切都是裝神弄鬼在玩花樣,他從裴采處得知消息後,立刻從事安排,軒轅奇只是他安排在那兒的一個殺手而已。本來預計要等軒轅奇功成之後利用的,你們恰好避雨過了寶林寺他才將計就計地搬了出來。」

  「那是鬼話,預定動手的地點是在縣城裡,原來是要把軒轅奇調到縣城裡施為,然後在他回到洞中時加以滅口,所以才裡也伏好了人,那知天下起雨來,你們竟然歇在寶林寺中,只好又臨時在那兒動手,以至人手不足。本來的計劃是把你們都放倒在那個縣城裡,四下都埋伏了,就因為換了地方,才不得不倉促行呈,一切都沒配合好……」

  楚平一歎道:「皇甫和是這樣的一個人,四位跟他會有結果嗎?」

  角木紋道:「我們原本是不甘寂寞此生,想創一前程,可是他要我們扮成四木禽星,我們就發現不對勁了,我們既是天上的星宿,怎能就人間富貴,自然是功成而上歸天庭,我們想到他可能是因為我們知道得太多,想殺死我們滅口,剛才這兩個老禿子要對我們下手,終於證實了我們的想法」

  皇甫和大笑道:「你們四位的想法很正確,只是老夫要你們死,你們活得了嗎?」

  措扇忽地一揚,四水禽星各慘叫一聲,砰然倒地,跟之一合指扇,橫裡擊過,直攻楚平,楚平好在因為四木禽星之死,提高了警覺,才能封劍擋住。

  皇甫和一擊不中,隨又退身展開拓扇笑道:「楚平!老夫不願多樹仇家,你既無意於富貴,老夫也沒有你當敵人的必要,我們就此作罷如何」

  楚平沉聲道:「皇甫和,你知道我們這次來幹嗎的!」

  皇甫和笑道:「不是為了探索真相嗎?老夫滿足了你的好奇,讓那四塊料把內情說給你聽,讓你放棄對長孫弘的追究,因為他與老夫究竟還有一番賓主之情,不忍心把他坑得大慘,你是俠義中人,想來也不會再去難一個可憐而垂死的老人的!」

  楚平道:「不錯,長孫弘只是糊塗而已,完全是被你利用了,我不會去為難了,但是不會放過你,你跟裴采才是真正的兇手,我要捉你們去歸案!」

  「楚大俠,尚書公可不像長孫弘那像好欺負,他執掌兵部多年,樹敵之多難以想像,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想要殺死他呢!別看你對皇帝盡了點力,但京師可不比江湖,他可不怕你!」

  楚平一沉聲道:「可是他那兵部尚書也壓不倒我,他謹守官常,我不去惹他,他犯了罪,我也饒不了他!」

  皇甫和笑道:「犯罪,犯什麼罪,李鳳的事是長孫弘膽子小,但是你要載誣到裴尚書身上,可要有證據,一面之詞,就能告到朝廷大臣,這未免太簡單了吧!」

  楚平道:「我自有辦法叫他服罪的」

  皇甫和道:「楚大俠,永樂大典裡對大明律法規定得很詳細,你去研究清楚了再來說話,犯罪不是空口一句話,必須人證物證齊全,你一樣也沒有,四木禽星的真實姓名你也不知道,何況他們也無法為你作證了!」

  楚平看看地下的屍體,才知道皇甫和行事之周密與狠毒,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法,使得地上的四具屍體立即腐蝕,就這剎那工夫,屍體上血肉已化盡,而且骨骼也在蝕解中,再過一會作,很可能連毛髮骨骼都不剩一點兒,一時不禁駭然!

  皇甫和笑道:「老夫讓他們把話告訴你,就有把握不讓他們作證,而沒有人只憑你一句話,就想告倒兵部尚書大臣了嗎?裴大人居朝以嚴正著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扳倒他,又豈在乎這件事,就算他坦承主謀殺死了李鳳,又能算罪名嗎?」

  楚平道:「怎麼不能,他謀害宮妃,陷害王儲,李鳳的遺體,墜下的成形男嬰都是證據!」

  「楚大俠,你想得太天真了,如果那能成為證據,老夫就不會讓你安然送到京師來了。首先,李鳳的皇妃身份就問題,君主納妃是何等隆重的事,既無詔命,又無皓封,你們擅自加命,已經是有違律令了,如果認真追究,恐怕你們真犯了大罪!」

  「笑話,李妃的身份是皇帝親口承認的!」

  皇甫和道:「這也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大家不追究,算筆糊塗帳,讓那女子死後哀榮也就罷了,如果認真追究起來,連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李鳳是皇帝私下認識的,在宮中大內的起成注上,印記著皇帝沒有離過皇宮一步,豈能遠到江南民女而播龍種。」

  楚平為之語塞道:「皇帝自己知道就好。」

  「他知道有什麼用,尤其是王儲未定,關係重要,宮人捷好后妃受幸都有起居注為憑,受孕經證實後,立即要由內廷掌衣臨會同大醫連署證明,更要稟明太后,在指定的宮院中妥另照顧,這才能成為事實,天子垂幸民女,是何等重大的事,豈能如此草率,皇帝再度私下江南,卻湧確定李鳳的身份,就是這個原故,李鳳已經死了,我們不忍心一個薄命的女子死後猶遭暴骨之慘,大家馬虎點算了,要是你一定要掀起大訟,我們不甘受累,就必須把事情追究得清清楚楚,吃虧的未必是我們。」

  楚平怔住了,他知道皇甫和說的是事實,官家在金陵也對他解釋過宮中種種繁瑣手續,所以才懇求他們護送李鳳進京,現在一切都談不上了,皇帝能夠追認李鳳死後的身份,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皇甫和笑道:「老夫何嘗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陷害有孕皇妃,謀敝儲貳,罪行比叛逆更重,但老夫仍然敢做,自然有相當的把握與依恃,楚大俠,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在江湖行俠,我在朝中謀求富貴,井水不犯河水,何必一定要結怨呢?」

  楚平想了一下,沉聲道:「皇甫和,軒轅奇既以冰煞氣凍敝死李鳳腹中的嬰兒,你為什麼要那麼狠心,又以勾魂邪術,致李鳳於死地呢?」

  皇甫和道:「這位皇帝先天體質特異,本應無後的,那知道居然駙給他碰到一個與他體質相同的女子,這在干百萬人中,難道其一,一漢有不謂異數,這個女子如若進了宮,很可能會會有再受孕生子的機會,所以老夫不得不再次施為,斬草除根。」

  「鬼話連天,世間那有這種事!」

  「你不妨問問軒轅奇,他的寒冰煞氣雖然只施及胎,照理一個時辰後,母體亦必會凍僵的,她居然還活著……」

  楚平覺得這個推測很有道理,於是靜靜地等著,暗中以傳音道:「若蘭,你快點把兩個老和尚解決了,我們聯手擒下這個老狐狸,否則恐怕難以得手!」

  朱若蘭聞言,刀法忽地一緊,身子躍起空中,雙刀劃起一道寒光,分別砍中兩個老和尚的頸子。

  雨桑與雨果對過一招怪式雖然略感驚異但仍然不以為意,因為他們護體真氣相當到家,在動手間,也測也朱若蘭的功力,對這一刀,他自信還承受得住。

  那知刀風臨體,他們突地感到真氣為一股勁力攻破,還沒有來得及閃避,穴道已為那股勁力困住,咕哈兩聲,砰然倒地,皇甫也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兩位是怎麼了?是中了毒還是遭了暗算?」

  朱若蘭用雙刀柱地笑道:「我才不像你這卑鄙,專以毒物害人,完全是憑著真本事!」

  皇甫和走到兩個老和尚身邊,一探他們的脈門,發現他們受到了內力閉穴,伸手想為他們拍開穴道,但是一掌下去,兩人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口中鮮血直噴,伸伸腿,掙扎了一陣,居然不動了!

  連楚平也為之一驚道:「若蘭,你用了什麼手法?」

  楚平又道:「我教你無形勁氣,可沒教你什麼逆穴手法!」

  「那是玲玲的父親九龍叟學的!」

  楚平歎了一聲道:「你怎智能學這種歹毒的手法呢?」

  「他要我學的時候,我也不想學,可是他說我的體質適合於練這種手法,而且他說武功無正邪之分,端視用者之心,用於正則正,用於邪則邪,正統武學的少林武當門下也未必全是正人君子,照樣有不肖之徒,我覺得也不錯,對付這種兇徒,正適合用這種手法!」

  楚平歎道:「這只是兩個出家人而已」

  朱若蘭道:「我不以為然,他們才是皇甫和的心腹,在寶林寺中,他們如果不是跟皇甫和串通一氣,應該早告訴我們皇甫和的事,我們就會對李鳳嚴加防患,不會給皇甫和第二次加害李鳳的機會了,他們若是規矩的出家人,離開寶林寺後,應該早早回到關外去,可是他們又潛來此地,為皇甫和充任兇手,暗算四木禽星。」

  楚平沒話說了,目光如遇,逼視著皇甫和,這股冷峻的目光使得皇甫和退了兩步,然後才以枯澀的聲音道:「郡主,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朱若蘭道:「知道,他們自己說過了,是天龍禪院的掌門下藏經樓主持,專為對付軒轅奇而來的。」

  皇甫和道:「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該對他們下此毒手,天龍武學另成一派,寺中還有百餘名弟子,個個都是好手,如果消息傳去,他們傾寺而出報仇,那是大麻煩!」

  朱若蘭冷笑道:「我沒有殺他們,是你殺死他們的。」

  皇甫和淡然笑道:「老朽與天龍一派關係極為密切,你這嫁禍的方式絕對用不上,你就是把真相告訴他們也沒關係,老朽是為他們解穴,下手的是你!」

  朱若蘭道:「你不懂得解穴,胡亂動手怨得誰來!」

  皇甫和道:「那也不成為理由,老朽是他們的師叔,見本門弟子受制,總不能不救!」

  楚平一怔道:「你也是天龍門的人?」

  呈甫和道:「不錯,他們的師祖天龍上人只有老朽一個弟子,老朽對天龍門人本有生死之權,他們也會服從老朽命令的,就算老朽殺了他們,天龍門人也沒有話說,但老朽也不會傷害他們的,現在,對這兩人之死,老朽可以答應不追究,用以交換老朽對二位的得罪之處!,」

  朱老蘭道:「沒這麼容易,你要為李鳳嘗命」

  皇甫和道:「你們要弄清楚,如果你們堅持下去,將是與整個天龍禪派作對了!」

  遠處傳來一聲冷笑道:「那又有什麼了不起,天龍寺的禿子們如果敢來,我一個就能解決他們!」

  說話的是軒轅奇,而且陸華與如意,葛天香與梅影,也都—一由四下現身,皇甫和大驚道:「你們怎麼來了」

  葛天香冷笑道:「裴采請我們過來的。」

  皇甫和臉色一變道:「我不信,我要問他去!」

  縱身欲起,葛天香與陸華各舞長劍,把他截了下來,而梅影與朱若蘭也都運動兵器,加入戰圈,楚平倒是不好意思再上去。退到軒轅奇身邊道:「你們怎麼才來」

  軒轅奇道:「我們早就想來了,可是這老兒的佈置很密,居然運用九字陣圖把我們給困住了,幸虧葛女俠脫身,跑去找來了張永,再由張永找以裴采,硬逼著他們放開門戶!」

  楚平感一愕道:「裴采會放你們出來?」

  軒轅奇道:「他當然不會心甘情願的,可是葛女俠機警沒有入圍,在外面遇到張永,那個太監說他很愧對各位,故而特來看看有沒有可效勞之處,結果他就帶著葛女俠,偽稱皇帝有急旨頒到,尚書不敢不出來接旨,一照面,葛女俠就把他給制住了,逼著他把門戶—一開放,把我放了出來,不過那老兒十分狡猾,他又把一切都推在皇甫和的頭上,說是受了皇甫的和挾制……蠱惑」

  楚平歎了口氣道:「事實上是有一點,不過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兩個人相差也有限,這件事情上,他們總算是捏住了律法的把柄,無法認真追究,只好逮住一兩罪人,略為死者申冤屈而已!」

  軒轅奇苦笑道:「老朽十分歉朽,誤為奸人所惑,作出了這種事,而且也認清這些人的真面目,因此老朽情願不辭一死而為證,務使奸徒伏法……」

  「真作證,只能攀住長孫弘,那是個糊塗蟲,已經去死不遠,而他的女兒長孫皇后卻又頗為賢明,根本不知乃父所為,如果追究起來,又與傷害了賢明的皇后,卻又扳不倒真正的主使者,我想也只有算了,前輩也犯不著為這些而白陪一條命,只是這個皇甫和實在可惡,萬萬不可輕恕!」

  軒轅奇道:「是的,我也不知道這個老奴才如此可惡,他懷有這麼一身絕技,居然還裝作不會武功,每個人都被他騙了,我絕不會恕他!」

  楚平目注戰局,但見皇甫和一把折扇,在幾個人的包圍下,仍然是奮戰從容,毫無敗像,不禁道:「他說是天龍門中的長老,雨果與雨桑都是他的師侄,是否確實」

  軒轅奇看了下道:「有此可能,否則那兩個老禿子在天龍寺中的地位極高,而天龍一派,在關外也算是相當有勢力的一大門派,不可能會聽他驅策的,大俠放心好了,天龍瘦子如果要找麻煩,老朽一個人來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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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5:48 |只看該作者
  楚平道:「那倒不必,我行事但求無愧於心,並不在乎誰來尋仇,我只是希望前輩能不記前嫌,不要再跟他們為難作對,冤家宜解不宜結!」

  「楚大俠,老朽並不是凶殘嗜殺之徒,否則在寶林寺中,老朽就不會放過那兩個禿驢,對天龍寺,老朽為了活命而奪取舍利子,自知理屈,已經容忍再三了,其實在寶林寺,老朽早知那兩個禿驢守伺在側,也有很多機會殺死他們,老朽一直沒有下手……」

  「那就好,皇甫和絕不可恕,因為這個傢伙太不安份,仗著一點邪術與武功,寄身權貴之門,蠱惑煽動,無所不用其極,而且他也不會悔改的,如果這次放過他,他很可能會策動天龍門下,再行為禍人間…」

  軒轅奇點頭道:「大俠說的是,只是這個老怪物功力不凡,要想制他很不容易,老朽如果沒有受到那一支箭傷,還可以跟他搏一搏,只是此刻箭毒在身,老朽必須要把全付功力用於鎮壓箭毒,不耐久戰……」

  楚平又算了一下道:「前輩是否還有一擊之力?」

  軒轅奇道:「老朽可以一試,只是大俠如何能逼他退過來呢?這老鬼刁滑得很,不會中伏的。」

  楚平道:「不怕他再刁,我根本就不給他考慮的時間,前輩準備好了,我要出去了」

  說著將身子一縱而出,落在皇甫和的對面道:「大家都退下,我一個人來對付他!」

  端劍凝立,劍尖前指,大家忙退下了,朱若蘭卻急忙道:「爺!你可沒有再施展馭劍術了,你今天已經施過一次,那種功夫太耗真力!」

  楚平道:「沒關係,我已經調息過很久了,今天絕不能放過這老賊逃生,否則他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呢!」

  身隨劍進,劍化一道寒芒,挾著一股淡淡的身影,而皇甫和也真了得,伸出了招扇,擋住寒芒,劍光三度進擊,總算把他逼得退了幾步,但是劍勢卻越來越弱,到了第三次,楚平的身形明顯可見,但劍勢還是具有相當威力,皇甫和擋住了哈哈笑道:「楚平這一陣攻擊後,你的氣勢已衰,該老夫來制你了!」

  才說這句話,軒轅奇的身形由石後閃出,一指點來,寒冰煞氣起直襲他的背後,皇甫和身子一顫,黯然倒地!

  楚平劍住劍勢,神氣顯得很萎弱道:「陸兄!把這老兒帶著,到李妃的靈前,斬首血祭!」

  軒何奇道:「楚大俠,還是就地解決的好,老朽的威力不足,恐怕只能制住他一柱香的時間而且。」

  楚平道:「夠了,立刻動身,我一定要他死得瞑目!」

  陸華俠起了皇甫和,快速來到感恩寺停靈之所,找到一個木架,把皇甫和面南而跪架好群俠也到了!

  那是一個犧牲的木架,陸華為了安全起見,用兩條牛筋把他的雙手縛在兩邊。

  楚平已經穿上了一件長衫,點了一往香,向著靈位獻香,道:「李夫人,我楚平在此很慚愧,未能善盡保護之責,使你死於奸徒之手,往者已矣,仙凡路隔,招魂無途,我只有略盡寸心,碟此元兇,以慰勞靈……」

  皇甫和已經慢慢地把體內的寒煞煉出體外,只是穴道受阻,無法運氣,一面衝穴一面道:「楚平,算你厲害,可是老夫不服氣,你不能殺害無辜的人。」

  楚平沉聲道:「殺人者死,你還有什麼不服氣的?」

  皇甫和道:「就算老夫罪惡滔天,身該萬死,你也不能用私刑,該把老夫交大理寺鞠訊定罪……」

  楚平冷冷地道:「你別使狡猾,楚某今天不跟你講國法,而是以江湖人的身份來處置你,江湖人替天行道,執行的是法外之法,只要你不冤枉,你就該死!」

  皇甫和道:「自然是你冤枉了老夫,你老夫殺了人,是你親見的?」

  楚平為之語塞,皇甫和道:「如果你以江湖手段行事,就該在現場,一劍殺了老夫,老夫死而無怨,但是你既然把老夫架到這兒來,就得給老夫一個明白,何況老夫身為一介平民,既理由也沒有這個膽子去謀害一位貴妃,你指證老夫犯了這些事,想必已經掌握了證據!」

  楚平道:「我當然掌握了證據,人證物證齊全。」

  皇甫和冷笑道:「你既然掌握了證據,自然也知道老夫做這些事並不是為了自己!」

  楚平道:「你為了誰也指供得清清楚楚了!」

  皇甫和道:「老夫是對你說過一些話,但是話只出老夫之口,入你之耳,那又稱得了什麼證據,老夫殺人固然該死,但是那些利用老夫的人畏道縮尾,事到臨頭又出賣老夫,豈不是重該死,你為什麼不去辦他們!」

  楚平道:「你自己也很清楚,能不能辦得了他們!」

  皇甫和哈哈大笑道:「楚平,你自命俠義,不避權勢,原來也是個畏避權勢的小人,豪門的走狗!」

  楚平憤然道:「胡說,天下沒有人用得了我這種走狗。」

  皇甫和大笑道:「不錯,你楚大俠的大名已名震天下,萬人欽仰了,可是你殺了我,卻又沒能力繼續追究下去,你就是豪門的走狗,因為人家要殺我以滅口,你卻替人代勞了,你惑不起人,老夫卻不在乎,你沒本事把案情追到水落石出,老夫卻不甘心,你若是殺了我,就得替我盡力,把那些人都抓出來伏之以法,否則你就不要做幫兇,等老夫自己把他們一個個的原形都現出來!」

  這老兒果然是巧口利舌,然而他說的也是道理,楚平不禁怔住了。

  朱若蘭道:「爺!別聽他的這一套,我們不管官家的事,他是直接殺人的兇手,我們殺了他,為死者雪冤也就行了,到於內中的宦海糾纏,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把真實情形,告訴朝廷,由朝廷去處置好了,那些雖然抓住了律法的疏忽之處,但是他們人在京師跑不了的,今天如果放了這老兒,以後再要找他就不容易了!」

  楚平正在猶豫,葛天香也道:「相公,縱虎容易擒慮難,長孫弘、裴采都在掌握中,國法制不了他們,我們以法外之法,不怕他們逃得以公道,但皇甫和不死,禍亂不會止,你認為不便,妾身這內廠大檔頭的職務還沒有辭掉,由妾身來執刑好了!」

  提到正等砍下去,忽然衝來一個人攔住道:「葛女俠,佛堂之上不可濺血冒讀菩薩,聽家奉旨提鞠人犯,交大理寺審訊!」

  來的正是張永,他一面攔住了葛天香,一面去解開黃甫和的繩子,皇甫和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敢殺我!」

  他才說了這句話,臉色已是大變,因為趁他開口之際,丟了一顆東西在他嘴裡,一捏他的下頷,用內力把那顆東西硬送進他的肚子裡,然後道:「皇甫和,那是天下第一劇毒鶴頂紅,你作的孽已經夠多了:能留作一個全屍,實在是你運氣,來人哪,別讓他死在這兒,冒瀆了怫祖!」

  來了四個小太監,把皇甫和架了出去,群俠跟在後面,到達寺門外,皇甫和已經七孔流備,死於非命了。

  朱若蘭怒道:「張永,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永恭身道:「郡主,奴婢是奉旨行事,皇甫和罪該萬死,但是楚爺為義所拘,不便對他下手,故而聖上命奴婢代為行之,以全楚爺的義行!」

  朱若蘭怒道:「誰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不信這真是聖上的旨意?」

  張永恭身道:「奴婢斗膽也不敢再偽傳聖旨,聖駕就在這兒,郡主可以去問聖駕!」

  他用手一指,果然看見遠處有一堆人站著,領頭的一個,赫然正是當今皇上正德天子,而且他在那邊招呼了:「楚義士,若蘭,請二位過來一下!」

  西郊皇陵,車騎旁列,宮娥與太監都穿了素服白抱,手執素花,沒有文武白官,只有楚平與朱若蘭陪著皇帝,在一座很華貴的墓前恭身行禮致祭,墓碑上刻著的是「大明正德淑妃李鳳之墓」。

  行禮完畢,官家對著墓碑呆立,像是在追思往事,楚平一拉朱若蘭,悄悄地退後了。

  楚平沉著臉,朱若蘭含著淚,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一句話都沒有說,一直來到外面,陸華、如意、葛天香與梅影等都在等著,把兩匹馬交給他們。

  兩人接過韁繩上了馬身,氣氛仍是沉甸甸的,過了一陣子,梅影與葛天香驅馬上前,梅影道:「爺!我們上……」

  楚平道:「回金陵,看看玲玲他們的天竺行有沒有消息傳來,是否還需要人手幫忙!」

  梅影答應了一聲,她一向是話最少的一個,葛天香卻道:「相公,我已經跟張永說把內廠的職務辭了!」

  「可是你那天棘毒刺手又怎麼辦呢?」

  「我只教了那些一半的手法,而且他們沒有天棘毒刺,只能用以發射普通的暗器,不足為患!」

  「但是這種手法無聲無息,已經足以把每個人造成高手了,張永有了這一批殺手,仍是傭事怕的事!」

  葛天香道:「沒關係,我留下二支棘毒刺給了三大邪神中的天香娘子,她跟我們私交一向很好,而且他對帝都的詭詐也感到十分的厭惡,三個人都有退意,經我苦求後,他們才答應再留十年,天香娘子不但有著二枚天棘毒刺,也學了我閻王貼子上最精純的手法,只要張永有過份的行動,她就會對付張永的,因此我可能放心離開了!」

  楚平想想道:「那也罷了,京師中大概只有這三個人,不會被富貴所惑了!」

  葛天香道:「可是他們對相公與蘭妹十分掛念,很想跟你們再聚一聚。」

  楚平道:「如果他們還要再留帝都十年,目前還是不聚的好,免得多受猜忌,劉謹死後,廠衛大權分散,東廠、西廠、內廠與錦衣衛各成一個系統,相互間並不和氣,他們在東廠,由理直氣身份及武功之故,本來已經令其他三處不安了,每一處都希望能拉攏他們以壯實務!」

  朱若蘭道:「三大邪神可不是這個存心,他們原來是依附劉謹而為我父親效力……」

  「自從被爺折服後,他們根本就無意在這個圈子再混下去,完全是出自我的請求,他們才勉強地留在京中。」

  「我知道,但是別人不會如此想,張永之所以一再狙擊我們,主要也因為其他三年的人,多少與我們有點交情,怕我們會支持那一方面把他壓下去,所以我進京後,那一個都不找,就是為了省麻煩,如果我們單獨跟三大邪神聚首,對他們有害而無益了!」

  葛天香想想道:「相公顧慮得也是,好在京師有如意坊分號,我們在那兒留句話,婉轉向三大邪神解釋一下也罷,李鳳的事情呢,就這麼算了?」

  楚平苦笑一聲:「似乎也只有如此了,皇帝也有難言之隱,這件事無法敞開來辦,裴采振振有詞,推了個一乾二淨,長孫弘是個老糊塗,長孫皇后確有賢聲,追究起來對大家都沒好處,連我們也脫不了關係。」

  葛天香道:「那我們忙了半天,不是白忙了?」

  朱若蘭道:「那倒也不是,至少我們已經幫助皇帝清了內廷,使皇帝不再受太監的挾制,可以放手在振奮吏治,安復民心上努力了,民心有歸,著真正的安國主力。」

  楚平歎道:「我們江湖人不懂得為政,起初我也以為是權奸作亂,除掉那幾個人,天下就太平了,直一深入其中,接觸的內情越多,才發現不是那麼簡單,早先的皇帝軟弱無力,外無一兵可用,內無一臣可信,大權都為權監染臣把持,誰都可以取而代之,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皇帝雖然無有,卻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動了他,就將成為眾矢之的,除非是誰能有席捲半壁江山的實力,可是群雄對峙,誰也沒這個能力,才過了五六年的安穩日子!」

  葛天香道:「那麼現在可以振作一下了!」

  「是的,可是積弱所至的影響也很大,他聽任劉謹弄權,保全了自己,也招致了不少人的怨恨,那些為劉謹所不容的人,托庇到別的權臣之下以求自保,漸漸地形成了實力。像裴采就是一個例子,那些人依附裴采是由於君主失德,現在殺了裴采,那些人對皇帝還沒有恢復信心,勢將另行投附他人……」

  朱若蘭苦笑道:「而最得利的是我父親,雖然我已經與我父親鬧翻了,但是誰都知道我是寧王的女兒,卻很少有人知道我們父女已經各行其是,爺也是受了我的牽繫,我們如果極力對付裴采,很多人都會以為我們是在為寧邸效力,爺!皇上是不是這樣跟你說的。」

  楚平只有苦笑道:「官家沒有這麼說,是裴采造成這個趨勢,他有廷臣中散佈這種說,算了,反正我們已經盡到心了,以後的事聽其自然發展憎愛分明吧,京師這個圈子太複雜,不適合我們這種人來插身其中,我現在才覺得裴大姐與劉五哥他們的想法很對,八駿友根本就不該插手這件事,護送李鳳進京,是我此生最錯的決定,也造成了最大的遺憾,這次我已經跟官家表明了態度,也把他給我們的招令繳還了,從此還我自由之身,再也不會牽涉到官家的事了,莽莽江湖要我們盡力的事多得很!」

  又開始陷入了沉默,馬匹卻一直出了皇城,卻見官道旁的十里長亭前,一僧一俗與一個嚴妝美婦人並立,正是三大邪神——天神娘子,果報和尚與長樂叟。

  楚平要避開他們,卻不想他們會等在路上,這份勵情令楚平很感動,連忙下馬拱手道:「各位前輩好,晚生這次赴京,惹了一身麻煩,所以未敢前拜謁。」

  天香娘子笑道:「楚大俠,你可真不夠意思,我還跟葛妹子一再囑咐,要請各位一聚,你還是不加理會,居然偷偷地溜了,幸虧長樂叟鬼主意多,他算準你不會去的,所以咱們在這兒等著了!」

  長樂叟卻笑笑道:「狐狸精,你這可錯怪楚大俠了,他不去看我們是一片好意,現下京裡是一團烏煙瘴氣,他們八駿俠名氣越來越大,巴結的人也越來越多,湊上去巴結倒也罷,你偏要搭架子,要人家降尊貴來看我們,他若是真賞了臉,我卻無福消受,會被人羨慕死的!」

  他說的是笑話,卻是實情,楚平只有苦笑道:「前輩能諒解就好,晚生在三位前輩面前,還敢搭什麼架子,只是怕徒招小人之忌!」

  天香娘子笑道:「好了!楚大俠,我們還會不知道?所以預先在這兒等著了,宴設十里長亭中,聊盡故人之情,這總該不會叫人瞧著眼紅了吧?」

  亭中的石桌上,放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幾壇開了封的酒,果報和尚大聲笑道:「別說廢話了,既然叫我們給截住了,不吃喝一頓,絕不會放你們過去,走!走!到亭子裡去,邊吃邊談,為了等這一頓,和尚差點沒餓死了肚裡的酒蟲,兩雙眼睛都望直了,從早上開始,騷狐狸就不准和尚吃東西,說一定要等你們來了才見誠意,害得和尚都望著那些肥鳥大肉直淌口水,他奶奶的,和尚對西天佛也沒有這麼虔誠過!」

  說得大家都笑了,於是大家進了亭子,楚平來為陸華與如意介紹!

  長樂叟一怔道:「乖乖,冷劍堡的冷劍殺手,君山的那一對女妖怪,楚大俠,看樣子我們三個人呆在家裡實在是福氣,這些邪字號的頂尖人物,竟然挨著個叫你給除了名,再過兩年,我們這三塊料可以在邪榜上稱尊,再也沒人跟我們爭雄了」

  天香娘子道:「宇內十三邪雖然同時列名,卻天各一方,從來出沒有碰過面,我們三個人還準備得,把這十三個人聚齊了開個群邪大會,一分高下的,那知道一下子就被你去掉了五六個。」

  楚平愕然道:「冷劍兄弟,君山兩個胖菩薩,也不過是四人而已,怎麼會有五六個呢?」

  長樂叟笑道:「十三邪之首,就是你們那位老泰山九龍老人,還有長樂宮的長樂仙子,這兩個人一個被你從邪道中感化回頭,一個被你遺回了天竺,可不是去了六個人,我們這三大邪神也邪不起來了。」

  楚平道:「再晚不敢妄自菲薄,對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多半還有所知聞,十三邪之說卻從所未聞。」』

  天香娘子笑道:「楚大俠還有不知道的事,那倒真是奇聞了,不過這也難怪,你們是正人俠士,對邪道人物,本來就不會放在心上的。」

  楚平紅著臉道:「前輩取笑了,再說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卻也不敢以正人俠士自居,寒家如意坊的傳統即為正道所不取,而再後來加盟了八駿友,卻是昔日八魔的後身,也沒有被人目為正道過。」

  長樂叟笑道:「你們雖然行事未全合於常道,卻不離正途,這一個俠字可當之無愧,但是十三邪卻是真正的邪,邪得叫人發恨,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楚平只有笑笑道:「十三邪已知其九了,另外還有四位不知是何方高人,有請前輩指教。」

  長樂臾道:「我們也只是聞名,沒有正式見過,另外的四個人,一個是南荒鳥盤婆,為蠱毒之宗;一個是漠北上熊居於心,這傢伙是個大馬賊,力大無窮,據說好以人心為食,他起這個名字,就是要吃滿一千顆人心……」朱若蘭忍不住道:「那簡直是頭野獸了,怎麼還能稱得上邪,他的行徑應該稱之為惡……」

  長樂臾道:「不!邪與惡之間是有距離的,邪只是與正道相背,但未必是不合人,率性而行,不為世俗所拘,但皆為至情至性之人。」

  朱若蘭道:「所以我才認為屠千心不能列為邪之一流。」

  「假如漠北人熊真是那樣一個凶人,豈能為武林所容,早就有人要群起而攻之了,他吃人心是有限制的,因為此人事母至孝,原來是小小一個獵戶,一次獵獸歸來,發現他住的房屋為山熊拱倒了,他的母親卻失蹤了,雪地上卻有著熊跡,於是他瘋狂地拿了斧頭,追入深山,循著足跡,找到了熊窟,有一著壯熊阻路,那時他還不會武功,拼身斗熊,兩次被熊撲倒,熊卻沒有傷他,他趁熊不備之際,一斧頭劈死了壯熊,進人熊窟,才發現他的母親完好無恙在為一頭又老又瞎的母熊裡治斷腿。」

  朱若蘭道:「難道熊還懂得請大夫治傷?」

  長樂叟道:「他的母親生性慈和,經常給一些受傷的小動物治療傷痛,那頭壯熊在小時候也曾因傷跌斷了腿,受他母親的醫護照顧,所以還記得。

  「這次是因為天降大雪,壯熊的母親由於太老了,在覓食中跌斷了腿,壯熊可能記得細時受過照料,跑來拱開了門,拖著屠千心母親的衣角,拉她出門,然後帶著他到熊窟裡為老母治傷,它也知道屠千心是他們的兒子,所以屠千心來時,殺氣凶凶,它怕傷了自己的母親,因此不讓它進去,卻沒有存心傷他,苦在無法言語,屠千心劈死了壯熊,得知原委後,十分難過,把那母熊背回了自己的家,跟自己的母親一起奉養,母熊思子時,他剝了壯熊的皮,披在自己身上,讓母熊聞到氣味,晚上就睡在母熊身邊,一直奉養著他母親與母熊先病故,他才把母熊的屍體送回熊穴安葬,就在熊穴中發現了本先人留下的武功秘籍,練成了一身武功!」

  楚平道:「這樣一個柔情的人,怎麼會以人心為食呢?」

  長樂叟道:「他是專吃不孝親之人的心,他認為不知孝親,比禽獸還不如,宜以剖心為食。」

  朱若蘭聽得很有興趣,忙問道:「還有兩邪呢?」

  長樂臾道:「還有一邪叫千幻神君,此人擅易容之術,時男時女,或老或少,一直到現在沒有人見過人真面目,至於另外一個,就更妙了,外號叫妙手空空而不名,偷技當世無雙,我們遭遇到一次,卻沒有見他的面,那一次把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天香娘子立叫道:「鬼老頭,你敢說。」

  果孤和尚笑道:「騷狐狸,你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還怕臊不成,何況那一次丟人的是咱們三個人」

  葛天香笑道:「莫非老大姐在他手裡失了風!」

  果報和尚大笑道:「她被偷掉了褲子!」

  這句話一出,每人都感到大為詫然,要從天香娘子身上把褲子偷走,這簡進是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相信!」

  但在在葛天香與朱若蘭的請求下,天香娘子才紅著臉說出了那一段趣事。那是三年前他們三個人在一個小鎮歇宿,遇見一個江湖上的朋友,談論妙手空空之事,天香娘子就誇下了一句口,說妙手空空有本事就從他們那兒偷走一樣東西才算本事,這句話才說過,回房睡覺的時候在桌面發現了一張字條,「日內將取芳駕貼身之物一件!」

  原來妙手空空,就在旁邊見了,即時下了戰書,三人自然不服氣,加緊防備著,第二天在另一個小鎮裹住店,那家店裡的風鳥做得很好,但因為鳥太鹹,口渴得很,每人都灌了一大壺茶。

  回房歇了一會兒,天香娘子因為內急如廁,小村店中沒有淨桶的設備,必須要到店後的公廁中,那是一茅草篷,地下埋口大缸,上面搭兩塊石條,天香娘子姿容秀麗,在解手時,發現有個店伙鬼頭腦地跟著偷看。

  天香娘子遊戲風塵,也不加喝破,從容事畢,突然出手把那個店伙抓住了,罰他到糞缸喝兩口糞汁,那個店伙哀求半天都無效,只得掉頭探到糞缸裡去喝糞汁,那知道太慌張的原故,一下子跌了進去,自己吃足了苦頭,卻也濺了天香娘子一身糞計,天香娘子氣得差點要殺人,但也沒有辦法,只得回房洗了個澡,把髒衣服換了下來,晾在外面,第二天,收回衣服,才發現褲腰上別了張小字條:「妙手空空到此一遊!」

  故事說完了,大家都哈哈大笑,忽然馬蹄聲起,群俠回頭一看,卻見一個漢子騎了楚平的瘦龍,手裡牽著朱若蘭的白龍與葛天香的玉龍,飛也似的向前疾馳而去。

  這個變故使群俠大為吃驚,這三匹馬是八駿中最好的三頭,而已已能通靈,別人騎不走的,所以他們下馬時,根本也沒有栓,由著它們自由行動,想不到競有人能把它們給偷走了,而且一偷就是三頭!

  大家的動作都很快,拚命地追了上去,楚平一面追,一個還連聲地呼叫,在平時,瘦龍早已會止步,或是把人給顛下來了,但是這一次卻失了效,三匹馬似乎沒聽見,仍是埋頭疾馳,完全不是平時馴服之狀。

  就這樣追逐下去四五里,後面的三大邪神中,輕功最佳的是果報和尚,他也趕了上來,口中大叫道:「兀前面那賊漢子,你也不長眼,居然把主意打到佛爺頭上來了,賊王八旦,你如果不再停下來,佛爺追上了你,就活撕你這臭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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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他大概是犯了真怒,因為這個偷馬的賊子也太膽大了,居然敢偷了楚平他們的馬匹,而且是他們三大邪神作主人宴客送別的時候,似乎是存心要刷刷三大邪神的面子,所以他一面追面破口大罵,把隱藏了多年的邪性全給表露出來。

  當他邁過了楚平,正準備追上的時候,楚平卻伸手位住了,兩人只以中等的速度向前追著。

  果報和尚不解地道:「楚大俠,你拉我幹嘛?只要再加一把勁,一定可以把那個王八旦抓下來!」

  楚平道:「大師,那是八駿騎中的三頭神駒,腳程之速,根本不是人力可比的,再追也沒有用!」

  果報和尚道:「咱家不信,咱家由後一口氣追上來從相距百多丈追到三四十丈的距離,只要再加一把勁,沒多久就能追上了!」

  楚平笑了一下道:「不錯,豈僅大師能追得上,楚平如果要追,也早已趕上了!」

  果報和尚道:「是啊!咱家也感到不解,楚大俠的輕功咱家是領教過的,比咱家只高不低,你明明早就可以追上的,為什麼要慢慢地耗下去呢?」

  楚平說道:「八駿騎中以楚某的瘦龍最佳,那是真正的駒中之王,其次是白龍,那是純種的天馬,準備用以代替張果老的果驢,裴大姐的玉龍又稍弱,但這三匹僅為駿中之龍,真要放開腳力跑的,疾如飄風,不管有多好的輕功都無法追及,這倒不是說法人不如馬,而是天性所然,因為馬原就比人跑得快,這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果報和尚道:「可是我們要追上去並不困難。」

  楚平道:「追上去又如何?人家可以振振有詞的讓我們碰個釘子,這是官道,人人可以跑馬,他又沒有礙著我們,一句話就把我們堵死死的。」

  「怎麼沒礙著我們,他偷了我們的馬!」

  楚乎一笑道:「如果是八駿中的三友,我們不可有追得上,絕對不是那三匹。」

  果報和尚一怔道:「怎麼,那三匹馬不是大俠的?」

  「絕對不是,我追出兩里後,漸能接近,就發覺不對了,尤其是我的瘦龍,如果沒有我的吩咐,如果不是它認識熟悉的人,它絕不會讓人上它的背,而且它已通靈,只要我一喊立刻就會止步的,我叫了幾聲,它都沒答理,可見已經不是我的馬了!」

  果報和尚停下來道:「那我們還追它幹嗎?」

  楚平道:「這三頭馬雖然不是我們的,但我們那三匹名駒則一定是被人偷走了!」

  「這是怎麼說呢,這三匹馬既然不是的,那大俠的坐騎應該還在長亭那邊,怎會被人偷走的呢?」

  楚平苦笑道:「我追出一陣,才發現不對,這三匹馬只是毛與形相略為相似,倉促之間,未及辯別就怔著追了下來,結果卻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就算這刻趕回去,那三匹真正屬於我們的馬一定出了問題!」,

  「大俠不是說尊騎通靈,不聽別人指使,也不會讓一個陌生人上它的背,誰不輸得走呢?」

  「我想別人一定有辦法的,他安排這一支誘敵的人馬,又特地地選承一頭毛色相似、形態差不多的馬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可見籌劃已久,自然對那三頭龍駒作一番深入的研究,也一定有辦法把馬帶走的!」

  果報和尚翻著眼白道:「楚大俠,你既然早已發現了對方的陰謀,就該盡快回頭!」

  楚平歎道:「等我發現已經遲了,對方所急取的就是那一剎那的空間,很從容地把馬兒帶走了!」

  果報和尚道:「那我們該趁早回頭!」

  「回頭找到下手的偷馬賊並不困難,但是沒什麼用,瘦龍通靈,遇敵能夠預示警,可是這一次居然無聲無息,想是對方趁找們在亭中歡飲暢談之際,已做了手腳,如果找到了偷馬賊,問不出在馬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也是枉然,這三匹馬是八駿友的表徽,要是馬匹受了折損,八駿友也只好在江湖除名了!」

  「抓到了偷馬賊,自然能問出他們動了什麼手腳?」

  「前輩,我家所開的如意坊是專以珠寶為業的,這一行最易受黑道人物的眼紅,因此楚家對竊盜的手法下了很深的功夫去研究,我敢擔保下手的人,絕不會是真正主使人,即使抓到他也問不出所以的!」

  「那該怎麼辦?」

  「只要先讓他們把馬牽去,免得馬兒受到了傷害,然後再找出主使的人,看看他是什麼用意?」

  「怎麼能把那個主使人找到呢?」

  「自然是盯住前面的那一個,在他身上著手!」

  口中說話話,腳下卻沒有停,追到前面的一個交叉路口,卻見馬已分為三個方向散了。

  一條橫路將這條道路橫割,成了個十字交叉,兩匹白馬分而左右而行,馬身上沒有人,但馬兒仍是在疾馳,只是騎馬的那個漢子仍然向前急行。

  楚平道:「可以了,我們超過頭前去,把那個傢伙抓下來問問,大師請擋住他的後路!」

  語畢加快了身形,幾個起落急縱,已經追上了那個傢伙,聞言道:「朋友,請停一下,我有幾句話問你!」

  那人見楚平追了上來,神色略見慌張,楚平卻看出了這種緊張是裝出來的,那傢伙對他找上來,似乎還感到很高興的樣子,遂又繼續招呼道:「朋友,請暫停等騎,借一步說,在下有要事請教!」

  那人卻道:「對不起,我沒空,我有更重要的事,我老娘得了急病,要請醫生救命……」

  把馬腹又夾緊了一下,馬負痛奔馳急,楚平一伸手勒住馬韁,把那匹奔馬拉住了,跟著又一把將這漢子從馬上揪了下來道:「朋友,楚某已經陪你跑了半天了,捧足了你的場子,交朋友不作與這個樣子的!」

  那漢子被揪下來後,相當猾賊,身子一扭,居然把身上的那件衣服褪了下來,身子住後竄出去。

  楚平只抓住了他的一件外衣,倒是頗為佩服這漢子的身手靈活,但他也不去追,口含微笑等著。

  那漢子脫身後,急急回竄,一頭撞入了一個高大僧人的懷裡,虧他的反應靈活,在快要撞上的一剎那,縮頸偏身,居然從旁邊滑了過去。然後拔腿飛跑,竄出幾丈後,猛一回頭,才發現那個正緊貼他的背後。

  那正是三大邪神中的果報和尚,寒著一張臉,朝他冷笑:「兔惠子,你敢到佛頭上動土,俺叫你跑,只要你有本事能跑出佛爺的手心這外,佛爺就放你逃生去,不過你要是在百來步之外還跑不出佛爺的掌心,佛爺就廢掉你的那條狗腿。」

  漢子跑了四五十步,卻見果報和尚那雙手一直摸在他的後腦勺上,不由停下身來道:「大和尚,我沒招惹你,你緊跟著我干?」

  果報和尚冷笑道:「問得好,佛爺不跟你說廢話,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佛爺是那座廟裡的!」

  漢子道:「我怎麼知道,我是個回回,從來不進寺廟,也不跟和尚打交道,我走我的路,你攔著我幹嗎?」

  果報和尚道:「好極了,你真是個回回,和尚就有制你的辦法了,你王八旦偷馬匹的時候,佛爺正在啃一聲豬蹄,被你一打擾,只啃了一半就放在袖子裡,這半個豬蹄就賞給了你吧」

  他的袖子裡果然掏出了半支豬腳,拿著就往那漢子口裡塞去,漢子急得要躲,可是果報和尚很絕,另一支大手抓住了他的後頸,使他躲都躲不了,豬腳送到離他口邊一寸的地方,漢子急叫道:「大和尚你可不能作孽,你知道我們回回最大的忌諱就是豬,沾上了一點,死後會打下地獄的!」

  果報和尚道:「佛爺叫果報和尚,是三大邪神之一,別的出家人超度眾生,佛爺卻專為地獄里拉主顧,我偏要餵你一口豬肉,瞧你是否會下地獄!」

  漢子張手踢腳,是真的在拚命了,楚平見了不忍道:「大師,不要這麼對他,叫他好好回話就是了」

  果報和尚把豬肉放在漢子的鼻下問道:「聽著,佛爺不跟你說廢話,也懶得問你,你自己揀重要說好了,一個字不對,佛爺就是一塊肥肉敬過去。」

  漢子掙了一下才道:「我姓苗,名苗老七,家住在長辛店,在通發鏢行晨裡當夥計,因為我老娘得了急病,我借了鏢行裡的三匹馬,上房山去請大夫去」

  楚平道:「請大夫幹嗎要三匹馬?」

  苗老七道:「請到了大夫,還要趕回長辛店給我老娘治病,自然得帶著馬去,大夫還有一個背藥箱的童兒,也得替他準備一匹!」

  楚平道:「現在另外兩匹馬丟了怎麼辦?」

  苗老七道:「馬是丟不了的,他們在鏢局裡養熟了,自己會跑回去,只是你們耽誤了我請大夫人。要是我老娘的病有個變化,要你們給我老娘償命!」

  楚平道:「沒關係,耽誤了你的事,我們很抱歉,不過我也能治病,你不必上房山縣去請大夫了,府上在什麼地方,你說個地方,我回頭就去。」

  苗老七道:「我就住在鏢局子裡。」

  楚平點頭道:「好,你先走一步,我們回頭就到,大師,放了他,讓他騎馬先趕回去。」

  果報和尚道:「他的話可信嗎?」

  楚平道:「應該可信,我攔下的這匹馬身上還燙著通發鏢局的記號,足可證明他的身份了,這人是孝子,也不會空口咒他的母親生病的。」

  果報和尚道:「好吧!兔崽子,佛爺敬你是個孝子,不再難為你,賞你一塊肥肉。」

  他把豬腳往苗老七的口裡一塞,苗老七閉嘴不納,可是果報和尚用力一摸他的脖子,使他合不攏口,一塊連皮帶骨拳大的豬腳硬塞進了他的嘴裡。

  等果報和尚鬆了手,苗老七連忙吐出了口中的豬肉,然後跪在地下膜拜禱告,喃喃地只求真神寬恕他是無可奈何之下才犯了禁誡!禱告未畢,他已因為噁心,對著地乾嘔吐起來!可見他的胃,對豬肉是很不習慣。

  他吐得很厲害,到了後來,幾乎連胃中的綠色的膽汁都吐了出來.人也顯然無力,楚平皺眉道:「前輩,你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人家是不能沾豬肉的!」

  果報和尚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回回不能沾豬肉,但是我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回回,一定要試一下才知道!沒錯,這王八旦果然是個回回!」

  苗老七有點憤然地道:「和尚,你也未免太捉挾了,我是不是回回與你有什麼關系?」

  果報和尚道:「你是不是回回跟我和尚沒知道,但是你說的話,可跟和尚有關係,我和尚久列十三邪神中三大邪神之一,要是叫一個王八旦小毛賊給冤了,那我的字號豈不是砸了,所以我必需求證一下,你說的話究竟是人話還是鬼話?」

  苗老七苦笑道:「大和尚,難道你不能用別的法子?」

  「不能,你和尚爺爺是邪道裡的祖宗,就必須用最邪的方法,這是一,你坑了我和尚爺爺跑了這半天冤枉路,和尚祖宗以吃這種啞巴虧,至少要整得你死去活來才夠本,這是二,最重要的是一個原因,是我和尚喜歡這麼做,世間都認為和尚不該殺生,應該吃素戒酒,我和尚就偏偏要殺人吃肉喝酒,你們回回不吃豬肉,撞在我和尚手裡,就非得弄塊豬肉叫你吃吃,否則我怎麼能算是邪神呢」

  苗老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果報和尚道:「兔崽子,你別服氣,和尚賞了你一塊豬肉,雖然叫你受了點罪,但是證實了你的話沒假,保全了你的一條小命,難道你還不該感激,照我和尚的脾氣,不捏碎了你的蛋黃才怪呢,現在你可以滾了!」

  苗老七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楚平把奪來的馬還給他道:「你騎馬回去吧,我們回頭就上鏢局為令堂治病去!」

  苗老七接過馬,果報和尚忽然道:「且慢,小兔崽子,和尚瞧你夠可憐的,賠償一粒大還丹,那在恢復元氣的,服下去,准保你在半個時辰內活蹦亂跳」

  苗老七立刻道:「和尚,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果報和尚道:「混蛋小子,和尚爺爺賞你的東西,你敢不要,乖乖的給我吞下去,否則當場就劈了你!」

  他的動作很妙,一把又逮住了苗老七,然後捏著他的嘴,在他的嘴裡塞一顆藥丸,然後說道:「這才乖,要是我和尚爺爺回頭在鏢局裡看不見你,小心你王八旦的狗命,我和尚念兩遍降魔咒,治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時你才知道我和尚的厲害,滾吧」

  他提起苗老七一扔,剛好摔在馬背上,苗老七急急地趕著馬走了,果報和尚這才哈哈大笑,朝著楚平道:「楚大俠,你看我和尚治人的手法如何?」

  楚平忍住笑道:「果然不愧為當世邪神,邪得可以。」

  果報和尚一笑道:「楚大俠,你一定在笑我和尚給他騙了,回回不吃豬肉是事實,但是吃上一點,也不至於吐成那個樣子,這王八旦裝模做樣太過份了,其實他那付衰相,我一看就認得,當初在小鎮上跟我們打賭,偷走天香褲子的」

  楚平一驚道:「他就是妙手空空?」

  果報和尚道:「他不是妙手空空,但一定是妙手空空的手下,因為我認得他就是看騷狐狸上毛房,叫她給逼下糞坑的那個夥計,所以我才整他一下!」

  楚平一歎道:「原來是妙手空空找上我了,難怪有那麼好的心思,在我面前把三龍駒給偷了去!」

  「我一看見這王八旦的長相,就知道那個王八旦打上我們的主意,說也真巧,剛說起他,他就來顯了一手,只是這一次可要撈本了,你放心,回頭他會乖乖地來找我們的。」

  楚平道:「為什麼?前輩如果早說了,我就不放過那個苗老七,從他跟裡問個明白了。」

  果報和尚知道:「沒關係,我和尚放了他,就有把握隨時叫他回來,你看我給他吃的一顆藥了。」

  楚平道:「那顆藥有什麼作用呢?」

  果報和尚道:「那顆藥是長樂配的,叫百日斷腸九,吃了下去,在百日之後,腹痛如絞,除了服用我們特製的解藥,否則絕對好不了,足足會痛上他一百天,所以他非要來找我討解藥不可!」

  楚平道:「解藥是不是一種白色的丸子。前輩,那傢伙已經從你的身上摸去了!」

  果報和尚道:「楚大俠看見了?」

  「是的,因為我以為這傢伙沒有什麼大使用,所以不加揭穿,如果前輩早告訴我是妙手空空的手下,我就……」

  果報和尚笑道:「我可沒這麼精的眼睛,但是我和尚想得猻一定會被他手腳的,那白色的丸子也是一樣的藥,他若是當作解藥吃下去,藥性加重,五十步內就會見效了!」

  楚平先是一怔,繼而笑道:「高明!高明!前輩不愧為當世邪中之神,我們上鏢局去看看,到底是在搗什麼鬼」

  通發鏢局的規模很小,總鏢頭叫一留煙戰百勝,是個薄有名氣的江湖人,所以楚平一通名,戰百勝立刻就迎了出來,十分客氣。

  楚平只與朱若蘭兩人去訪問戰百勝,三大邪神在得知是妙手空空施為後,認為這是另一次挑戰的行為,決心要在暗裡給他一個打擊,所以未曾露面。

  楚平則想到妙手空空偷走了三匹龍駒,必須是有什麼圖謀,在通發鏢局裡最多只是個線索,所以也讓葛天香帶了陸華與如意在暗中查訪,叫梅影以她原先在丐幫的淵源,找到了丐幫在京師的同門會同協助追查。一切都分配好了,幾方面齊頭並進,他自己以如意坊東主的身份,偕同朱若蘭走訪通發鏢局。

  戰百勝把貴賓迎進廳中坐下來,戰百勝才道:「楚公子,如意坊是天下最大的珠寶行,貴號的生意是我們保鏢行業中最想爭取的一家大客戶,只可惜貴號自己的人手足,名氣響亮,從來也沒有找鏢行保過,大家也只有望著心癢而已。」

  楚平一笑道:「戰兄,這倒不是如意坊小氣,捨不得花費這筆銀子,因為這筆費用可以加在貨價上由客戶負擔的!」

  戰百勝忙道:「說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既與貴號沒有損失,又可以澤惠江湖同道,楚公子何不做他事呢?」

  楚平笑道:「戰兄,如意坊的生意做得大,每年的交易在億兆之數,如果往返貨品委託鏢行護送,的確也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是戰兄還不知道敝號每年的損失,差不多也在數千萬兩之多,這還僅是財物的損失,人命的犧牲不計在內,這筆損失如果轉移到鏢行上,那一家鏢行負擔得起呢?」

  戰百勝被問住了,楚平歎了口氣,「如意坊開業幾近百處,除了寒家世代習武外,還有很多好手及武林精英組成的護送行列,陣容之強,敢誇沒有一家鏢局能比得上,以如此壯大的力量,仍然難免會出事,寒家又忍心讓武林朋友來擔負這路損失呢!」

  戰面勝想了一下道:「財帛動人心,固然是事實,可是鏢行同道保鏢行走天下,並不全靠著武功,最重要的還是仗著人面子與交情,綠林道上的朋友,對貴號不斷地騷擾,有時並不一定為了錢財,而是為了爭一口氣,因為貴號一向獨善其身,跟江湖上的朋友不大打招呼,自然會有人不太服氣。」

  楚平居然脾氣好得出奇,拱手道:「承教,承教,在下一直為一件事情想不透,今承明教,才明原因何在了,戰兄想必是江湖門道很熟了!」

  「通發是個小鏢局,一共才十幾個人,而且戰某技藝也很淺薄,完全是靠著廣結人緣才能混口飯吃,大買賣輪不到我們,一年下來,總共也只不過十幾萬兩銀子的生意,保鏢利潤所得,不過是一兩萬銀子,只有向下層人物打關節,別人應酬的舵主、瓢把子之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戰某只能向一些小頭目套交情,說來雖不光榮,但也有一點自傲的,在這長辛店加上京城四十五家鏢局中就是從來也沒出過漏子!」

  楚平道:「戰兄必有過人之處!」

  戰百勝道:「說穿了屁錢不值,兄弟就是靠著那些一點小交易,逢山過河,不喊鏢,不拜碼,跟當地的小腳色們稱兄道弟,拍拍肩膀,破費幾個文在小酒館裡吃喝一頓,就平平安安的順利過關了,戰某別無所長,混江湖只學到了一個秘訣,就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戰某就專跟小鬼打交道,倒是比誰都穩當!所以楚公子真要有什麼紅貨,不妨交給敝局,准保沒問題,只要做一悠暢事,必可萬無一失!」

  楚平道:「不知道是那件事?」

  戰百勝笑道:「保密,悄悄把貨交給敝局,弄個不起眼的箱一裝,沿途不必聯絡,貴號就在指定交付的地點接鏢好了,絕不會有閃失!」

  楚平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看樣子在下真要請戰兄幫個忙了,目前就有一筆大買賣,要由此地交到金陵!」

  「只要體積不大,敝局可以收下來!」

  楚平笑道:「戰兄當真有把握!」

  「只要風聲不漏,兄弟絕對有把握,因為敝號從來沒有過大生意,尤其是如意坊的紅貨,向不交鏢局護送,就算偶而有人不慎露了口風,說如意坊有紅貨交敝局押運,也不會有人相信」

  楚平道:「這一批紅貨很搶手,體積很大,而且還是活的,但是對貴局而言,倒是絕無問題的!」

  戰百勝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楚平道:「是三匹馬,一匹是在下的瘦龍,另外兩匹是甫自塞外來的到白龍駒與白衣仙子裴玉霜大姐的玉龍駒!」

  戰百股道:「楚公子不是在開玩笑吧!」

  楚平道:「在下今天是專誠奉托,怎麼會開玩笑呢!」

  戰百勝想了一下道:「這三頭名駒每一頭都是身價百萬的佳種,不過由敝局來承保,把它們當作普通的馬騎了去,相信不會有人注意的,在下可以接下來!」

  楚平道:「那很好,我們現在就交割去!」

  「在那兒?」

  「已經牽到貴局的馬場上去了」

  通發鏢局的後面有一片廣場,用竹子圍起來,裡面養著十來頭的馬,楚平來到後院,果然看見了那三匹馬。乃—一指了出來。」

  戰百勝見到楚平指的馬後,不禁詫然道:「楚公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是敝鏢局的馬!」

  楚平笑笑道:「不錯,可是這三匹馬的外形與毛跟在下所說的那三頭十分相似,因此在下方登門相托,戰兄就把這三頭馬送到金陵就成了!」

  戰百股道:「楚公子,我實在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有一個江湖小毛賊利用金蟬脫殼的手法,趁著我們不在的時候,偷走了那三頭名駒,大概是想跟我們八駿友開開玩笑,或者是存心一挫我們八駿友的氣焰,這個舉動很無聊,楚某等人立志行俠安良,無意與人爭勝,對這種以鼠窮伎倆的自炫的家伙,威嚇以了更可笑,沒有精神跟他胡鬧下去,因此楚某才想借重貴局這三匹馬,跑一趟金陵,等這三匹馬進了金陵的八駿園後,根本不去理會他,那三匹名駒,就算送給他也好了!」

  戰百勝道:「楚公子的意思是說用我這三匹馬瞞天過海,表示沒有被人偷走過!」

  楚平道:「不錯,那三頭名駒只是比尋常的腳力略略優異一點,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它們之所以聞名,還是由於八駿友在江湖上的作為,只要我們八駿友沒有宣佈坐騎失竊,而且有人看見它們進入八駿園,對放手目的就無法達到;佳作小人而已!」

  戰百勝笑道:「如此說來,敝局所保的不是這三匹馬,而是八駿的赫赫盛名了。」

  楚平笑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此舉對戰兄而言,只有實利而沒有虛名,因為說我們八駿友委託貴局承保那三匹馬,那是誰也不會相信的!『」

  戰百勝道:「這倒是,別說通發只是間小鏢局,就是京師最大的鎮遠鏢局承攬下這筆生意,也沒人敢相信,那麼敝局把這三匹馬送到金陵後,又如何能證明八駿齊全呢?」

  「那很簡單,在下會先走一步,在金陵八駿園中相候,邀集了附近的知名江湖人物小聚,當眾宣佈八駿友封號收山,另組蘭譜,取消八駿之盟,把這三匹馬跟其它幾匹一起放入八駿園中,飼養天年,以後誰也不再騎」

  戰面勝道:「八駿俠準備收山了!」

  楚平道:「是的,戰兄應該知道,八駿友是歐陽善與另外七友合組的友盟,自從歐陽善知身故後,八駿友就已經拆了伙,只因為他們有一件工作沒完成,由我來接替,接下活動了一陣子!」

  「那未完成的是件什麼工作?」

  「就是病書生歐陽善被殺身死一事,如果不追查個水落石出,八駿友無以善了,加以我跟歐陽善私交相篤才答應,他死亡繼續追究下去,現在那件事已經查個水落石出,而ˍ八駿友由北到西,由西而北,又做了不少大事,也創下了更大的名聲,急流勇退,正其時耳,而八駿馬也多半齒靈敏就老,不適於再奔波江湖,理應讓他們休息一下,在八駿園中安度晚年了!」

  「如此說來,今年將不再有八駿友了!」

  「是的,八駿友這個名稱要絕跡江湖了,不過人還沒有退隱,我們仍會為正義而盡些力的,只是不再用八駿友的名稱而已,而事實上八駿也等於創造名了,這次到京師去,八駿友就沒有去,四龍因故西行,三人留居金陵預計今年中秋在金陵八駿園中重聚除名……」

  戰百勝道:「如此一說,這是最後一次八駿之聚,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敝局能夠為八駿功德圓滿一效棉薄,倒是個大好揚名的機會,不能草草了事!」

  楚平笑道:「當然可以,只是戰兄自己也說過,如果對外說如意坊請貴鏢局保這二匹馬前去,誰也不會相信的,說是貴局偷偷把這三匹馬送了去,似乎又太委屈了戰兄,因此請貴鏢局保著去。」

  戰百勝道:「楚公子,敝局是保鏢,可不是開賣馬行,這三匹馬為鏢局所有,而兄弟並不想出賣他們」

  「我們並沒有意思要買這三匹馬,到了金陵,過了八月中秋,請貴局把三匹馬再騎回來,江湖既無八駿之名,這三匹馬就不再受人注意,事實上,這三匹馬在戰兄這兒也沒有受到了注意,八駿之所以聞名,乃在其人而非其馬,那個笨賊實在不聰明,就是他把八駿一起偷了去,也無法以能使他成為八駿的!」

  戰百勝道:「如果敞局拒絕接受這筆生意呢?」

  楚平笑道:「當然可以,我也只是來談談,這三匹馬很尋常,上那兒都可以買到樣子差不多的!」

  「那不見得,敞局在千百匹馬中才選出這三頭來。」

  這句話已經有了語病,但楚平如同未覺,笑笑道:「說的是,只要有銀子,還怕找不到,我只是懶得花精神,否則找上個三十頭同樣的,也是很容易的事。」

  戰百勝的臉色很尷尬,顯然的,楚平的反應大出他的意外,也使他預期的事無從發展,只好道:「這件事兄弟還要考慮一下,回頭再給楚公子答覆好嗎?」

  楚平笑道:「好,不過我的行期匆促,無從久候,這樣吧!兩個時辰後,在下於天風樓聽取回音,貴局有個叫苗老七的夥計恐怕還會有事找我,咱們在那兒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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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6:45 |只看該作者
  兩個時辰後,楚平在天風樓上,果然跟苗老七碰了頭,而楚平卻吃喝飲淡,笑語從容。

  楚平頻頻勸飲,苗老七卻食不下嚥,但他一開口,就被楚平用幾句話支吾開了,絕口不談正事。

  苗老七實在忍不住了,用手摸著肚子道:「楚大俠,你不是說要為家母看病嗎?」

  楚平笑道:「是的,我說過那句話,不過看病診脈要十分謹慎,必須要望聞問切,診斷出病源,才能對症下藥,而望氣色,聞聲音,問病情,切脈象,都必須要在平心靜氣的狀況下,才能無偏無誤,目前我的心情卻不怎麼好,無法平下心來為別人看病。」

  苗老七頓了一頓才道:「楚大俠,你要怎樣才能使心情平靜下來,我看你不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楚平道:「我是沒有多大的心事,只不過有幾個問題想不通,一直悶在心裡,所以才在這兒大吃大喝,等我吃飽喝足,倒頭睡個覺,養足精神,等明天再來慢慢的思索,來,苗朋友,事大如天醉亦休,一杯可消萬古愁,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尊空對月,這家酒樓的菜不錯,酒更好,我們再來乾一杯」

  苗老七苦著臉道:「楚大俠,我可沒有你這麼豁達,我現在是食不下嚥。」

  楚平笑道:「關於令堂的病,你不必擔心。」

  苗老七四戶口氣道:「我不是為家母的病擔心,她老人家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墓木已拱,什麼都沒有了。」

  楚平道:「這樣說來,老太太是有福氣的,早登極樂,再也不會為世俗操心了。」

  苗老七道:「不過她就是我一個兒子,如果我也死了,春秋掃祭無人,連個拔墓草的人都沒有了!」

  楚手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已經這麼大一把年紀了,理應早日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免得絕了香煙,而貽先人泉下之憂!」

  苗老七的頭上汗珠直滴,啞著喉嚨道:「楚大俠,我的肚子……」

  楚平道:「肚子餓了就吃,這麼好的東西,光看看是不會飽的,你在下午吐了一次,空肚子最傷人,你這麼大的歲數了,怎麼不愛惜身子,專跟自己過不去呢!」

  苗老七在忍不住了道:「楚大俠,你怎麼跟我過不去呢?你的馬匹丟了,又不是我偷的!」

  楚平一笑道:「誰說我的馬丟了,我們的那三頭坐騎都養在貴局的馬圈裡,委託戰總嫖頭護送到金陵去,對了,他說現在要給我回音的,到底怎麼樣了」

  苗老七雙手抱著肚子道:「戰總鏢頭說了,生意可以接下來,而且準時送到金陵,送去的是三頭真正的名駒。」

  「是嗎?不過對我們而言,這三頭名駒與普通的馬匹差不了多少,反正是送去養老的,馬匹之所以名貴,是在其用,騎著它們日行千里,登山涉水,如復平地,為常馬所不及,那才顯出它們的名貴之處,如果只養在圈中養老,也就是一匹馬而已!」

  「可是沒有了這三匹馬,八駿俠就就不能全身而退。」

  楚平一笑道:「這可沒什麼,隨便買上三頭差不多的,充個樣子就行了。」

  苗老七道:「如果這三匹馬又在江湖上出現了呢?」

  楚平道:「那是很糟糕的事。」

  苗老七道:「所以戰總鏢頭說這一筆護送費可不能低,他開了一紙估價單在這兒。」

  楚平接了過來一看,道:「這個價錢也不貴,七寶奇珠,雙照水晶九龍壁,九層玲瓏珍珠寶塔,外加白銀五百兩,我家開著珠寶號,七寶奇珠在我家裡沒錯,其餘的兩件異寶我只是在萬寶緣上見過,卻不知落在何處,看來貴局是不想接這筆生意了。」

  苗老七道:「不!楚大俠如果有意成交,這上面開列之物都可以信手取到,雙照水晶九龍壁為令岳九龍老人陳克明所有,給他的女兒陳玲玲作陪嫁之用。」

  楚平道:「連我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苗老七道:「戰局主卻知道,這對玉壁一定會到大俠手中,到時敝局主自會來收取,只要大快答應就行了,至於另一座九層玲瓏珍珠塔,則是金陵首富劉五公子的家藏珍品,劉五公子是八駿友的胖彌勒劉笑亭大俠,重義輕財,為了保全八駿盛譽,他也不會小氣的!」

  楚平點點頭道:「不錯,只要我開口,劉五哥倒不會小氣,但是貴局又如何知道的呢?」

  苗老七道:「戰局主並不知道,他只是代人討價而已,而那個人正是真正盜走三匹駿馬的人!」

  楚平道:「是妙手空空?」

  苗老七道:「大快知道了也沒什麼,妙手空空是扯旗門中第一人,三支手的老祖宗,舉凡民間奇珍所在,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所以才開出這個價格!」

  楚平笑道:「那五百兩銀子又算是什麼呢?」

  「是敞局派人送三匹馬的力氣與草料費用!」

  楚平道:「很公平,把馬匹送去,我准如約付銀!」

  苗老七頗感意外地道:「楚大俠答應了!」

  楚平笑道:「五百兩銀子很公道,我不便再討價還價,雖然貴了一點,我想也不需要太小氣了!」

  苗老七道:「另外那三樣東西呢?」

  楚平道:「沒有!這趟鏢是衝著通發局的字,我才付五百兩,妙手空空一錢不值,我幹嗎要付酬!」

  四邊座上一聲怒吼,湧過來五六個執劍的漢子。

  楚平就像是根本沒看見,仍是從容地笑道:「妙手空空把我的三匹馬牽沒關係,叫他小心點,可不能用劣等飼料,如果馬兒養瘦了,我要從五百兩銀子中扣除了!」

  苗老七忍住了性子道:「楚大俠,你不打算要那三匹馬了,那可是萬中選一的龍駒,每一匹都是無價之寶!」

  「誰說我不要,我不是出了五百兩銀子了嗎?這是看他窮極無聊,周濟他一下,否則我就置之不理,另外買上三匹差不多的,放在八駿園中養老,他的損失還更重,每天得花遇上好的飼料去餵它們,去又不敢公然的騎出來,更無法賣給人家。因為這三匹馬都很有名,誰都知道是八駿友的坐騎誰還敢收購贓物不成.如果當尋常馬匹來賣,每頭連一百兩都賣不出去,養一天就要白白貼一天料,豈不要賠死他的老本了,妙手空空既然又號為偷中之王,怎麼會做這種傻事呢?」

  一個漢子忍不住怒叫道:「楚平,你太欺人了,門主為了保全你們的面子,才開出條件來讓你贖回去!你如果捨不得,咱們就不顧全你的面子了!」

  「我是在跟鏢局談生意,那兒又冒出一個門主來了,不管他是什麼主好了,對楚某毫無影響,但是憑他這種偷雞摸狗的,不見大光的鼠輩,有這個膽子去嗎?」

  那漢子道:「有什麼不敢的,我們連你的人都一起留下,看你們還承認不承認ˍ」

  楚平笑道:「這倒是個辦法,真能把我姓楚的留下,雖然還是得不到一點好處,至少人家會承認你們是真的把那三匹馬給偷去了,問題是怎麼把我留下呢」

  那大漢道:「就憑我們哥兒三個的手中青鋒」

  楚平道:「佩服佩服!敢向我楚平說這句話的人,總不是泛泛之輩,只是楚某眼拙,竟不知道五位的大名!」

  大漢冷笑道:「扯旗門行事向不留名,你也不必問姓名,只要知道我們是扯旗門的五色旗主就行了!」

  楚平道:「五色旗主?這又是哪一方的神聖」

  「九色旗主是扯旗門中的五堂執事,以色為別,分紅黃藍白黑五旗,以腰帶為識別,五旗堂下的人員因以奇妙的手法巧取天下財貨,但五色旗主卻是憑真本事,接受任何的挑戰」

  楚平笑道:「妙手空空只是個三支手的份兒,居然設門立戶已經夠荒唐了,但他還養著打手來阻止失主追贓,豈不是為狂妄了,就為了這個,我要教訓你們一下!」

  他說動說動,身法既快,行動又飄忽無常,繞著桌子轉了一圈,又回到座上吃喝,手中卻握著一把彩色腰帶,那五個漢子都怔住了。

  因為這五條腰帶是繫在他們身上的,就這麼一剎那功夫,就跑到楚平手上去了。

  那首為一個漢子是身系紅色腰帶的紅旗主,不禁怒道:「姓楚的,你真卑鄙,我們因你是個成名的人物,而且恰守江湖規矩,在你未執劍時,不便向你攻擊,你居然弄此狡猾,算什麼英雄!」

  楚平一笑道:「楚某從未說自己是英雄,而且你們玩弄手法,盜去我的馬匹時,也沒有打過招呼。」

  紅旗主道:「這本來就是我扯旗的行事手法。」

  楚平舉舉腰帶:「各位既是扯旗門中的打手,至少也該懂點規矩,連自己的腰帶都叫人摸了去,還配跟我舞刀動劍嗎?乖乖地給我滾吧!這五條帶子我要了出沒用,但是我也不想如此還給你們,你們那們妙手空空不是自誇無所不能嗎?叫他從我身邊也偷回去好了。」

  紅旗主臉色一變,正等發作,旁邊閃過一個老者道:「楚大俠說得沒錯,你們連自己的繫在腰間的東西都保不住,還配代表本門向楚大俠挑戰嗎?」

  紅旗主道:「談老,屬下根本沒想到他會偷我們的腰帶的,所以才未能防備。」

  老者冷笑道:「如果楚大俠給你們一刀,連你們的腦袋也摘去了,你們防備個鬼,楚大俠既然搞去了你們閃的腰帶,又向門主挑戰,現在沒你們的事了,等門主把腰帶取回來,才有你們說話的餘地!」

  說完又向楚平一拱手道:「老朽談沒,是扯旗門中總護法,剛才得睹大俠的手法,輕妙利落,十分佩服,看來大俠對本門手法倒是下一番功夫的,不知道師承何人?」

  楚平道:「他叫王二麻子,卻不是貴門中人,老丈也不必多問了,楚平是來談那三匹馬的事!」

  談不同笑道:「三匹駒確是敝門暫惜一玩,本來想跟大俠疏通一下的,可是大俠摘下五旗主的腰帶,敝門在未收回腰帶之前,目是無顏談下去,而且大俠向敝門主挑戰,老朽也不便作主,只有讓大俠與門主去交涉了!」

  「貴門主在什麼地方?」

  「今夜二更,在西山寶覺寺中九層樓頂,敝門主恭候俠駕,希望大俠一個人前去敝門主也會單獨相候!」

  楚平想了一下道:「好!楚平準時趕約」起身就走。苗老七叫道:「楚大俠,我的肚子!」

  楚平笑道:「那是三大邪神果報和尚,解鈴須繫鈴人,不關我的事!」

  聲畢人渺,已經走得不見廣,他沒有通知誰,因為陸華喬裝了另一個食客,坐在一邊,早已聽見了。

  二更天,楚平單身一人、站在九層塔下,抬著仰望塔頂,果然第九層上有一點微光。

  楚平倒是很小心的,入寺之後,他就施展了地聽之術,搜查了一下四周,覺得妙手空空很守信,至少在一里方圓內,沒有埋伏下任何一個人,可是他也提高了警覺,因為這兒至少應該有一個人的——妙手空空。

  他應該是在塔頂上,塔有九層,每層不超過四丈,連塔尖在類,這塔不過才三十多丈一點,百丈為一里,攤平下來,連半里都不到,他的地聽之術居然搜索不到人跡,不是對方爽約未至就是對方特別高明!

  第一個假設不成立的,他在到達塔前上十丈處,塔頂才亮起了光,那當然有人在,而且是發覺他來到才點亮起燈,可是他卻探不出一點聲息,那這妙手空空的修為豈不是比他更高了!」

  楚平每在臨敵之前都很謹慎,這也是他出道以來,很少失敗的原因,臨強敵而不懼,對弱敵而不懈,那怕是對一個武功差他很多的人,楚平也從來不掉以輕心,但遇見高出自己的敵人、他也從來沒有怯場,因此在他判斷了妙手空空的造詣後,楚平已經有了決定,他乾脆把長劍歸鞘,然後把腰間一個布包整理了一下,露出一點彩色的流蘇,那是由空空門五色旗主身上取來的五根腰帶,也是要憑著這個要求換回他被盜的三頭名駒。

  噓了一口氣,他把情緒放得輕鬆,老仰頭向塔頂道:「如意坊主人應約來拜!」

  塔頂傳來一個枯澀的聲音道「請,不過請閣下要小心、在登臨塔頂之前,我要取回綵帶!」

  聲音很呆板,也很沙啞,聽不出年齡的老幼,也聽不出男女,甚至於不像是出之於人口。

  楚平知道這是對方故意蹩著嗓子說話,用來探其神密性,乃笑笑道「楚某倒是不信,如果台端取不到呢」

  「那我就承認高明,立即舉上三頭名駒!」

  楚平道:「如果台端在楚某登臨之前,劫走了五色綵帶,楚平也如閣下要求的奉上所有的東西!」

  「好!丈夫一言,如金如石,閣下請!」

  楚平泰然舉步進入塔的底層,運目四顧,塔中空空如也,只有破牆頹壁,以及一架陳舊的木梯通向第二層,此外什麼都沒有了,他笑著登走向第二層。

  木梯很舊了,他十分小心,還是發出了吱吱的響聲,等他到第二層時,迎面有兩團黑影撲來,又急又大,楚平的動作也很快,立刻拔劍揮出,把兩團黑影劈落在地,黑影發出吱吱的慘叫聲,猶自在地下撲騰,原來是兩支巨大如貓的蝙蝠,那聲音又響起了:「楚大俠,這是塔中的居客,可不是我佈置的!」

  楚平一笑道:「就算是閣下豢養的也嚇不倒人!」

  那聲音又道:「這是一種生性凶殘的肉食巨蝠,生性兇猛,爪牙都有毒,驁戾難馴,沒有人能豢養得了!」

  楚平道:「我說過了,是不是都沒關係!」

  「可是我卻要特別聲明,因為一路上來,還有很多頭這種巨蝠,而且更大更兇猛,萬一閣下被咬到了,可不能怪我,我也解不了它們的毒!」

  楚平毫不在乎,昂頭又走向第三層,果然又遭到了第二輪的攻擊,這次竟有四頭之多,楚平出劍很快,在巨蝠臨身之前把它們劈落在地。

  他知道對方是利用這些巨蝠來擾亂他的注意,以便趁機看奪取身邊的布包,因此他也顯示出劍上的威力,一劍劈出,鉅細無遺,紙張不讓對方有得手的機會。

  就這樣一層層的上去,攻上的蝙蝠數目也逐層增加、第三層是六頭,第四層是八頭,到了第八層時已經是二十六頭了,而且這些巨蝠很怪,攻擊一窩蜂似的湧上來,一擊不中,就喜歡吱叫著穿窗而出。

  到了第九層,他準備再接受一次攻擊時,那知只見了一個女子,穿了一身玄黑衣服,年齡約在三十五至四十歲之間,長得頗為美艷,笑吟吟地望著他,手中捧著一個布包,天上是楚平天在腰間的那一個:「楚大俠劍法高超,只是心腸太軟,不忍趕盡殺絕,妾身混跡蝙蝠中,僥倖得手,現在楚大俠該沒話說了吧!」

  楚平一怔道:「你就是妙手空空!」

  那女子笑道:「妾身是誰無關緊經,要緊的是大俠的承諾,這些東西對大俠而言,實在也算不了什麼!」

  楚平笑一笑道:「如果是我輸了,自然毫無條件地奉上所需之物,可是芳駕為什麼不看清楚呢?」

  那女子打開布包,發現只是一截流蘇包著一卷破布,卻不是腰帶,臉色一變飛身欄外,楚平連忙仗劍追出,那女子雙手一揚,打出兩卷綵帶,卻是她袖子上的水袖,斬斷了寸許長的一截綢帶,那女子驚晴一聲,收袖退後道:「楚大俠,我空空門本來就不以武功見長,你就是勝了我也沒什麼光彩!」

  楚平道:「在下並不以勝過尊駕為榮!」

  「這就好,我空空門一向是以技巧心知取勝,學點防身功夫,只是為了在必要時保命而用,你楚大俠不愧為當代高手,除了武功過人之外,連我們這種下五門的三支手居然也別有特長,五色旗主是本門武功最高的,連他們都在一個照面之下,叫您把腰帶給摸去了,我這三咎頭,兩戴穿衣的女流之輩,自然是無法跟你以力爭勝,那五根腰帶雖沒有收回,可是我畢竟從你身上摘下了這個布包!」

  「不錯,芳駕的心計身手都值得欽佩,不過楚某若非因為裡面裝了一團破布,又豈能容芳駕輕易取去,正好你們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方法,盜去了三匹龍駒,若非我們事前毫無所知,又怎會讓你們得了手去!」

  女子神色一變:「楚大俠,你把五色旗帶藏在什麼地方,弄了個假的包裹帶在身邊,自然樂得說風涼話,可是您連自己身邊的東西都保不住,足見我是有把東西取回來的能力;這次被你玩了花樣,下次還有機會!」

  楚平一笑道:「芳駕似乎還不肯認輸!」

  女子道:「在這種情形下,我當然不能認輸,因為我畢竟從你身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了包袱!」

  楚平淡淡地道:「芳駕何不用手摸摸耳朵再說?」

  女子伸手一摸,臉色微變,楚平笑道:「你以為利用蝙蝠就能騙過我了,楚平因為無甚深仇大恨,不願濫事殺傷,才發現你混入幅群中取走那個包袱時,將劍勢稍偏,劈下你耳環上的一顆明珠為證,你如果不信,可以到第六層的地下找,那顆珠子一定還在,因此你總該相信我是故意讓你取去這個包袱的!」

  那女子頓了一頓才道:「真正的五色旗帶呢?」

  楚平拍拍腰道:「就繫在楚某的腰間,為了便於芳駕取回,楚某特地將五條帶子疊成一條,我從五色旗主身上是如何取來的,自然也會照原樣繫好,芳駕卻偏偏要取走那個包裹,對繫在旁邊的真物反而不理,這可怪不得我在故作狡猾玩花樣了!」

  那女臉上一怔道:「黑暗之中,我怎麼會看得見?」

  楚平一笑道:「貴門既以偷技為長,暗中行事乃第一要點,這話可是不該出於芳駕之口,再說楚某同樣的也在黑暗中,芳駕又該怎麼說呢?」

  女子默然片刻才道:「高明!高明!我承認這次是失手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

  楚平道:「那三匹馬就請賜還了吧!」

  女子一笑道:「楚大俠,我只是承認取回五色旗帶一事失敗,可沒說要歸還那三匹馬呀!」

  「楚平進塔的時候,講好了條件的!」

  那女子道:「不錯,我是聽見了有人跟你講條件,但是那個人可不是我,是敞門主!」

  楚平道:「你不是妙手空空?『」

  女子笑道:「我當然不是,空空門歷來都沒有女子當門主的,大俠應該記得門主與大俠相約時還說過丈夫一諾.如金斷鐵的話,我是個女流之身,可不是丈夫,大俠找我來履行諾言,可是不找錯了對象嗎?」

  楚平明明知上了當,卻也無可如何,那女子又笑道:「楚大俠,你們如意坊富甲天下,而你又娶了七個人間絕色的妻子,那才是真正的七寶奇珠,人間福祿不可全佔了,就把那七顆珠子給了我們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劉五公子富可敵國,更不會在乎一座珍珠寶塔,陳玲玲擁有了整個樓蘭國與塞外四十旋風盜歷年劫持的窖藏,我們只要一對水晶九龍壁,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你又何必太小氣!」

  楚平沉聲道:「楚某並沒有把這些珍珠異寶看得多重,但是絕不會把這些東西給一群卑劣的無恥的小人!」

  那女子民變色道:「楚大俠,君子絕交,不出惡言,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怎麼可以出口傷人呢!」

  楚平冷笑道:「你們剛才的一切所作所為,十足是一群卑劣無恥小人行徑!」

  那女子道:「跟你訂約的是敝門主又不是我.我雖然輸在你手下,我們並沒有背信違諾呀?」

  楚平道:「可是妙手空空跟我約定單獨見面,不帶一個部屬的,你既不是妙手空空,就不該在此」

  那女子笑道:「門主約你單獨見面……」

  「我們並沒有第二個人現身,而有我不是寧空門的部屬人,只是他的屬下,嚴格說來,我根本不能算是空空門中的人,所以你贏了我,不能算是贏了空空門!」

  「你既然不是空空門的人,來湊什麼熱鬧」

  「夫婦之間有互助的義務,我為丈夫分好,這不能算錯吧,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女人家的確不好,看樣子還是得由我丈夫來跟你辦交涉了,再見」

  語畢縱身向塔外跳去,楚平也跟著跳了下來!

  他們兩人都從九層塔頂向下跳,離地約有二十多丈,但是兩個人似乎都不在乎,楚平運足了氣,盡量使身形放輕,慢慢飄落,但是他發現他女子的輕功在比他高明。

  他是追在那女子的後面縱出的,已經略慢了一步,然而他落地後那女子還在十丈的空中展開雙袖,如同一頭蝙蝠,用的身法功夫像燕玉玲。

  楚平覺得先著地也有好處,至少可以以逸待勞,他覺得這個自稱為妙手空空妻子的女子很可恨,把她制住了,再去找妙手空空交涉也能多一點使對方就範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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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20:3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可是他這次卻料錯了,當一個人由高處往下跳,這個人如果學過武功,可以安全落地,如果沒有學過武功,可能會摔死或摔傷,但是一定會落地這件事卻是無可置疑的,而且落地的地點不會超過太遠,事先在地下盡一個三丈為徑的圓圈,每個人都可以保證,從上面面降落的這個人一定落在這個圈子裡。

  楚平把這個圈子卻擴大到十丈為徑,他站在圈子中心,守定了那個女子,他也有把握在那女子降落的一剎那,趕到她身邊,迅速地制住她。

  但是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妻子燕玉玲,楚平就沒有這個把握一定能截住了,因為他知道燕玉玲先天的殘疾,雙腿齊膝以下就鋸掉了,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她練成了一身奇特的輕功,利用衣袖與裙角的下擺之間的特殊裝置,抖開來能像一頭飛燕般地迴翔,自己控制方向,而已可以在空中停留很長的一段時間,也能飄到很遠的地方去。

  但是除了燕玉玲之外,楚平沒有想到還有一個人也有這種本事,雖然比不上燕玉玲那麼輕盈,可是也能迴翔轉折的,其實他應該想得到,燕玉玲既然能練成這種功夫,別人如果下了苦功,也照樣會有所成就的。而這個女子在塔中能與蝙蝠一起運行攻擊,輕靈曼妙,雖然趕不上燕玉玲,卻也很高明了。

  楚平的反應不算笨,他已想到了,但已經遲了一步,那女子在下降到十丈左右時,突地一個迴翔,展開了雙臂,使她寬大的袖連在褲腳上,成為一頭蝙蝠般地,斜斜地落在第三層的塔簷上,而且朝下笑著道:「楚大俠,因為我輸給了你,所以透露一個屬於我自己的秘密,我叫蝙蝠夫人,妙手空空是我的丈夫,這個秘密連空空門中的弟子也不知道,今天我在你的手下的風,也亮了相,以後自然不能再幫我丈夫的忙,但是我也不會為他添麻煩,所以你打算制住我,用我作為人質去跟我丈夫談條件的打算是行不通的了」

  楚平的打算落了空,只有忍住了性子道:「夫人!你還是為他惹了麻煩,妙手空空約我是公開的,他的部下都知道,你既不能代表他,那就是他爽了約。」

  編幅夫人道:「他沒有爽約,一鼓時就在塔上等你了,只是他另外有事,讓我轉告一聲,約會延期了」

  楚平道:「但他為什麼要跟我立了賠約!」

  蝙蝠夫人笑道:「這個賭約可沒人聽見,作不得數!」

  「堂堂一門之主,居然出爾反爾,他還要不要臉?」

  蝙蝠夫人一笑道:「空空門行事一向以偷與騙為宗旨,騙死人都不償命的,我們只奉行一個信條,就是欲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批東西是要定了,你最好是乖乖的拿出來,否則那三頭龍駒就很難保全了。」

  楚平笑道:「我說過了,楚某不受威協的,八駿友已經打算收攤了,要不要那三匹馬都無所謂,把反正在八月中秋,金陵聚會時,我們會有八匹馬亮相的。」

  「你這一套可以唬別人,卻唬不到我們,即使能另外買三匹馬充數騙過大家,我也有辦法要你們丟個大人,你們八月十五收攤了,我們在八月十六在京師舉行殺駿大會,邀請黑道知名人物,當場宰了那三頭駿馬,煮熟了請大家請馬肉,明告大家那三駿的名稱。」

  「信不信在人,反正龍駒庸馬之間,總是有差別的,懂馬的人很多,孰真孰他,一看就知道,那時你相我們麻煩也沒有用,兩地相去幾千里,前後一日,你總不能說我人是偷來的吧,那時瞧你們如何向人證明去……」

  這一手的確厲害,楚平怔住了,最後才道:「最了不起向武林宣佈那三匹馬被空空門偷掉了」

  「你肯如此宣佈就好,因為明年黑道朋友將舉行賽珍大會,推選綠林盟主,我們如果拿不出那些奇珍,就剝下那三頭名駒的皮,以八駿友在江湖上的名氣,相信這三張馬皮一樣能使本門獨尊盟首,因此你不妨多考慮一下,再見!」

  黑影一掠,向著側面縱去,已經落在朝院牆外,楚平連忙追了上去,朝外卻是一片密林及起伏的小丘,黑影起落,楚平追了一陣,結果連影子都連丟了。

  這個打擊使楚平比毛以馬更頹喪,垂頭喪氣地地回到了長辛店,朱若蘭卻含笑遞給他一個地址道:「爺!還是你一個人去,給對方一個打擊,抖也他們的底子來了!」

  楚平愕然道:「這個地址是那兒來的?」

  「玉玲妹子追蹤而來的,幸好她及時趕到了…」

  楚平第二句話都沒有問,拔腳就走了,半個時辰後,他坐在一家在大宅院的客堂上,圍著一張圓桌。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陪著,三個人各對著一碗茶,默然而坐。

  這家人家似乎書香門弟,男主人三十多歲,穿著文士的裝束,儒裝素服,長得很清秀。女主人也是一派在大家風範,堂中陳設典雅,四壁懸著名家字畫。

  女主人嫻靜文雅,落落大方,雖然長得嬌小玲瓏,卻別有一股溫厚端重之態,楚平端詳了半天,如果不是他對自己的嗅覺有信心,隱約之間,還能聞出一點熟悉氣息,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會是編幅夫人。

  尤其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主人,對楚平而言並不陌生,即使是這所宅子,楚平也來過兩次,所以他一看燕平玲留給朱老蘭的地址,就立刻找來了。

  文芳虛,京師極負盛名的珠寶號——古月齋的主人,規模僅次如意坊,但生意做得並不小,因為如意訪只賣珍品,而古月齋卻也做普通生意,賣些較為廉價的青少年玉,但他們卻時有珍品,而且如意坊是他們的大主顧,古月齋有時收進一些罕世珍品,多數是賣給如意坊,當時他們所持的理由是如意坊的底子足,人手硬,容易找到大主顧,而古月齋卻擔不起大風險!

  近十年來,古月齋與如意坊之間,很做了一些大買賣,楚平在未接掌如意坊前,已經跟著父親來到京師兩次,每次都來拜訪過文若虛,談過一些交易,而楚平身上所有七寶奇珠中的辟毒、押忽兩珠,就是向文若虛買下的。

  燕玉玲追蹤編幅夫人來到這個宅子,楚平的疑問都有了解答,原來文若虛就是空空門主妙手空空,那就難怪他們會經常有些奇珍出售,而且會托如意坊經手了,因為那是贓物,如意坊素卻俠名,一向跟江湖人來交往,即使銷售的是贓物,人家也會以為是得自江湖人之手,而古月齋卻一直是謹謹慎慎做生意,沒有什麼勢力,如果賣出的是贓物,就會引起人的追究,空空門本是個秘密的組織,他們自然不敢也不願惹這個麻煩」

  再者是楚平身懷七寶奇珠的事知者極少,空空門居然打聽一到這個消息已屬可疑,但楚平還沒有想到古月齋身上去,直到這一次,他才真正在有了解答。

  楚平是以如意坊東主的身份來到訪的,文若虛夫婦也循例款待,只談了幾句寒暄,楚平斟酌了很久才暗示地點入了正題,笑笑道:「文先生,楚某這次來是有一可相托,文先生可知道當世奇珍八駿馬?」

  文若虛道:「知道,干古玩的豈有不知八玉馬的,那是宋代畫馬名家趙孟顧以藍田壁玉雕就的絕世珍品,楚老弟談了八駿,莫非已經有了著落嗎?」

  楚平道:「是的,兄弟已得其五,只有瘦龍白龍玉龍三駒在缺,此當世珍品拆散了可惜,兄弟想把他們湊齊!」

  文若虛道:「那可是些了不起的大呈,但願老弟能夠找齊了,讓文某也開開眼界。」

  楚平笑道:「文先生客氣了,這件事還要文先生玉成才行,因為那失落的三駒就在貴號。」

  文若虛笑道:「老弟別玩笑了,文某若有這三匹玉馬,早就送到貴號去求估了,一來是八玉馬拆散了就不值錢了,二來是這八玉馬太名貴了,敝號也買不起!」

  楚平道:「文先生妙手空空,不花一文錢就有來咱!」

  文若虛一怔道:「楚老弟,你這是開玩笑嗎?」

  他裝得很像,但楚平卻不放鬆,淡然笑道:「文先生有妙手空空之神技,天下物俱在囊中,就是此刻不在,相信文先也能在短期內找到。」

  文若虛剛要開口,他的妻子編幅夫人已經開口道:「若虛,楚公子既然找到了你,足見對你是多麼的看重你,你就幫幫忙,為他找一找吧!」

  文若虛沉吟片刻,才道:「好了,那我就在認識的人裡面為你問一問,不過萬一問到了下落,要求出價,總得有個價底,貨主什麼討價不管,楚老弟必須得先告訴我一個底子,以便向對主開口討價還價。」

  楚平道:「沒有價錢,馬是我的,只要他乖乖地送回來,否則我就抖開他的秘密,叫他這妙手空空再也混不下去,我以為這已經夠寬大了。」

  文若虛臉色微變道:「楚老弟,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是說的真話,妙手空空這次太不聰明,惹上了我楚某不打緊,還同時把三大邪神得罪了,目前我還沒開口,如果要不回這三匹馬,我只要把名字告訴他們,引發了他們的邪性,空空門就慘了,他們現掌東廠,殺死一批江湖人可容易得很。」

  文若虛道:「楚老弟,你有把握沒找錯人嗎?」

  楚平笑道:「絕對有把握,因為我說的是八駿馬,文兄扯上了八玉馬,掩飾得不錯,可是我指出失去的三頭名駒是瘦龍白龍與王龍,八玉馬中可沒有這個名稱,文先生豈會不知道,居然沒有另以更正,這就絕不會錯了。」

  文若虛忽地伸出手欲抓,楚平卻起立道:「回頭我在長辛店天風樓上等待馬匹送到,文先生可以準備了。」

  說著出門而去,文若虛急追而去,伸掌進攻,楚平回身接住道:「文先生功夫不錯呀!」

  文若虛一面揮掌相逼,一面道:「楚平!你欺人太甚,無憑無據,你跑來隨便指誣文某偷了你的馬,捉賊要贓,你沒有在我這兒搜出馬來,亂說可不行。」

  楚平道:「楚某絕不會冤枉人,現在楚某是給閣下一個面子,如果我告訴三大邪神,他們卻不會跟你講道理的,不一定要證據,抓住了人就宰,從通發鏢局殺到古月齋,不怕找不出證來,抄了古月齋,也不怕搜不出物證來,即使我不到我的三匹馬,相信必可以搜出一大批的有主之物,因此你這空空f門被抄得並不冤枉!」

  文若虛色厲內在地道:「楚平!你這麼做未免太不夠道義了,我空空門與你無冤無仇!」

  楚平道:「可是你偷去了我的三匹馬!」

  「我並不要你的馬,只是你拿出那些東西交換,你們這趟西行發了不少橫財,劉笑亭娶了個番邦的公主,另上你本身的財勢,富可敵國,我要他一座珍珠寶塔,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至於你,更不用說了,陳克明陪給了你女兒,出陪給了你整個樓蘭古邦的寶藏,我只要你一對九龍水晶壁,那又算得了什麼?」

  楚平一笑道:「文先生,你說得很輕鬆,介理我們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給你呢?」:

  「這是我空空門的傳統與規矩,人世上富豪之家以及武林知名之士,我們必須要光顧一次,以維持我空空門之盛譽,上次我巧妙設計偷得三大邪神中,大香娘子的褲子,也存在本門寶庫之內。」

  楚平道:「你們不是把褲子送還給她了嗎?」

  文若虛笑道:「天香娘子何等高傲,我算準把褲子還給她,她會隨手一扔的,所以褲子還存在本門寶庫之內,如果你們有興趣,不妨去參觀一下本門的寶庫,其中收藏之豐,準會使你大吃一驚,雖然有些東西不值錢,可是推究其歷史,以及本門取得的的經過,足可修成一部武林外史,百年以來,舉凡在武林中稍稍知名人物,沒有弄虛作假不列名榜上,栽在本門奇妙手法之下!」

  楚平一笑道:「這麼一說,我倒是應該把閣下光顧到我,列為無上的光榮了!」

  文若虛道:「本門為了繼承光榮的傳統,向武林朋友開個小玩笑,無傷大雅,而且本門絕對守秘,從來也沒有把這些事對外宣揚過,天香娘子那件事是她自己說出來的,因此本門的做法,與人無傷!」

  蝙蝠夫人道:「楚公子,空空門雖然列名黑道,但是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否則我們把那三匹馬宰了,一樣也可以列為記錄,只是外子念及這三匹蓋世無雙的駿馬殺了太可惜了,才以另外三頭東西取代……」

  楚平淡淡地道:「我聽苗老七說貴門準備明年角逐武林盟主,要拿那三樣東西去角逐盟主寶座呢?」

  文若虛回道:「沒有的事,空空門流傳至今,第一誡就是不在武林中公開揚名;所以文某行事有時只以妙手空空之名遊戲人間,卻從來也沒有搬出過空空門的名義,綠林道上無空空門這一號,我們又參加什麼盟主角逐呢?」

  楚平一聽倒也有道理,文若虛道:「本門寶藏九千九百九十七件,只差三樣就修為萬寶祿,所以文某才選上三樣略為珍貴之物,而其中的七寶珠塔,更是必須收回的,因為那原是本門之物,二十年前,為本門一個弟子偷走了五粒,敝人遍尋不訪,不知那五顆珠子如何有兩顆會落到如意坊,敝人為收回本門奇珍,乃將所剩的兩顆珠子廉價賣給了你們,同時也傳出七寶之謎,利用如意坊的力量,代我們搜尋,等到七寶齊全,我再設法收回。」

  楚平笑道:「閣下打的倒是如意算盤,利用別人來替你們收全失寶,然後你再不費一文地收回去。」

  文若虛道:「楚大俠雖然不費分文,卻敢費盡心計,本門所藏的一萬件寶物,每一件都是先發出通知,然後再以智力取得的,這與武林較技無甚差別,閣下既以俠義自居,就該合輸得起的風度。」

  楚平道:「我並沒有輸。」

  「楚大俠,三匹馬到了我手裡,雖然三匹名駒我是不告而取,但是我並不要馬,指定的三樣東西是你心甘情願拿出來的,如果楚大俠真不在乎那三頭名駒,自然可以不在乎,文某也只有認了,殺剮止於一身,隨你如何處置,但是你要那三匹馬安然歸去,就必須用那三樣東西來換,至於楚大俠覺得不甘心,一定要藉著三大邪神的力量,展開對空空門弟子的殘殺為威協,文某身為門主,不能拿全門弟子生命來冒險一擲,只響把三匹寶駒洗刷乾淨,送到東廠去,文某自己叩頭清罪領死,但絕不會向楚大俠認輸,楚大俠看著辦吧!」

  這傢伙不但工於心計,而且.也善於攻心,他擺出發這一套,倒使楚平沒辦法了,忽然簷際有人笑道:「文門主,空空門講究的是不留痕跡才為上,你雖然偷三匹馬的手法乾淨利落,可是你目的在要那三個寶物,卻弄得破綻百出,叫我們把你這位門主的下落摸出來了,光棍輸了要認輸,門主說那種話就是無賴了!」

  文若虛忙問道:「誰?是誰在說話!」

  楚平道:「拙荊燕玉玲,她跟在尊夫人身後到此地,否則我做夢也沒想到古月齋主人會是妙手空空……』「

  蝙蝠夫人輕叱一聲,飛身逗起,燕玉玲也在簷角下現向身,兩人各挺長劍,就在空中迴翔交擊起來。

  這是一場罕見的爭鬥,因為她們斗的不是,而是輕靈與曼妙,兩支劍攻擊的也不是對方的身子,而是用來作為將對方迫落地面的工具,所以她們劍來劍往,刺向的地方,都是展開在空或,用以役風增加浮力的衣袖。因此空中但見兩點人影往來交錯,挾著寒光閃閃,十分好看,文芳虛看了一陣後,對楚平道:「那是尊夫人?」

  楚平道:「是的,燕玉玲,也是以前沿江售哥罌技的紫燕舫上紅歌妓紫燕兒,閣下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文若虛點點頭,又輕輕歎道:「豈只聽過名字,在下還曾作守顧曲周郎,拜聆過的妙奏,著實為她顧倒來一陣子,只是她艷若桃李,冷若冰霜,從不假人辭色,楚大俠能摘得這顆天下明珠,實在令人羨慕!」

  說著又連連搖著道:「可惜!可惜!」

  楚平倒是頗為詫異地說:「可惜什麼?」

  文老虛道:「那時我只知道她是人美、技妙,卻不知道她有這一身美妙的輕身功夫,否財我將會盡最大的努力,用一切方法,將她的這顆芳心爭取到手。」

  楚平微笑道:「閣下之所以娶尊夫人,也是為了尊夫人的輕身功夫嗎!」

  文芳虛道:「是的,對我空空門而言,這門功夫實在實有用處!」

  楚平淡淡地道:「文先生,我並不是為內子吹噓,但你若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想去爭取她的好感,你絕對會失敗的!」

  文若虛道:「現在當然是難以成功了,因為論人品俊俏風流,論年輕,論財勢聲勢,楚大俠處處都領先一著,但是那時候,楚大俠還沒有遇上她,敝人相信頗有機會的!」

  楚平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指閣下爭取她好感的動機,她以紫燕舫行走沿江各大埠鴛歌只是她的掩護,實際上干的工作與閣下一樣。也是夜行蹌屋,穿堂入室,施展空空妙手,擇富而取,只是她的目的與閣下相左,取來的財物立刻散發濟貧,白已不落分文!」

  文芳虛道:「本門有所得的獻身物敢沒有用來作享受!」

  「但你們也不是為了行俠仗義,只是深藏庫中,作為炫耀,滿足你們虛榮的心理而且,那與用來滿足生活的流欲有什麼差別,只是深藏庫中,玉玲所以嫁給我,並不是因為我的年輕英俊或富有,只是感於如意坊的傳統與作為,此她以前所行更為有意義,如此而且!」

  文若虛不禁低下了頭,面有漸色,他的良知與他對如意坊的瞭解,使他知道楚平的話並沒誇張,這是他空空門無法與人相較的。

  空中兩個女的決鬥也近乎尾聲了,那是因為燕玉玲在劍法上雖不若蝙蝠夫人凌厲,輕功上,則優過於她,如果是在平地上交手。燕玉玲絕非敵手,但他們是在空中,較量的是輕功,則蝙蝠夫人顯然是遜色一籌,她的衣袖已經被燕玉玲割裂了好幾處,決鬥也轉為激烈,開始作身體的攻擊了,那是蝙蝠夫人在惱羞成怒之下的轉變!

  可是儘管她劍招凌厲,仍是很難得手連衣袖都沾不到一角,要攻中燕玉玲的身體自然更難!

  蝙蝠夫人似乎火了,身形忽緊,猛地朝燕玉玲撞擊,那是在拚命了,但燕玉玲卻不想拚命,身子微微一升,飄高了兩三尺,避過了她一招,蝙蝠夫人則不肯放鬆,身形一收,寒光急轉,長劍揮出一片勁風,對著燕玉玲的腳上掃去。

  這一手相當狠毒,連文若虛都叫道:「不可!」

  叫歸叫,事情仍然發生了,劍光掃過燕玉玲的雙足,把她的一雙蓮足,掃落了下來,而燕玉玲身形一翻,劍光直落,擊中了蝙蝠夫人的頭頂上!

  幸好她是橫過劍身,平著拍下來,勁力雖猛,卻沒有性命之虞,但也把蝙蝠夫人震得昏了過去,直直的墜了下來,文若虛連忙過去接著,看看他的妻子僅是受是震昏迷,頭上並沒有破傷流血,才歉然地看問楚平。

  燕玉玲的身形翩然下降,楚平接住抱在懷中,兩個人相顧而笑,卻不像有甚痛苦之狀。

  楚平朝文若虛一笑道:「閣下放心,拙荊自幼天殘,不良於行,兩足截去後,換上了一對木製的假腳!」

  燕玉玲笑笑道:「所以我那一劍也是平著拍下來的,如果我真的被削足了,尊夫人就要斷首了!」

  說著又離開楚平的懷抱,飛身而起,在地下抬起那一對斷足,笑笑道:「爺!我要先走一步,把腳去換上一雙,若蘭姐他們都在附近,隨時都可以召喚她們的。」

  像一頭輕翩的燕子,她的身形翻出牆外,文若虛歎了一口氣道:「楚大俠,先前我還以為你是在苗老七的口中問出了我的座落,現在看了尊夫人的身份,確信是她跟拙荊之後來的,輸了只有認輸,在請踉我來吧。」

  他把蝙蝠夫人交給一個家中的僕婦後,自己引導楚平走向後院,在假山前,他撥動了一個機關紐,軋軋聲響後,假山的表面徐徐退後,現出一個大洞,洞口還攔著一大排精如人臂的欄杆,用一把大鋼鎖鎖住了,洞中正關著那三匹駿馬。

  這的確是楚平失去的那三頭,尤其是那頭瘦馬,看見了楚平後,連連掀鼻低鳴,狀似委屈。

  楚平隔著鐵欄,伸手進去,讓它舔著,同時輕聲安慰它道:「瘦龍,你別急,我就來帶你們出來了!」

  人馬親熱了一陣後,他才向文若虛道:「文先生,請你把門開了,我這就告辭!」

  文若虛苦笑道:「楚大俠,我若是說這把鎖沒有鑰匙,你一定不會相信,好在這把鎖構造奇特,你自己檢查一下就行了,除了一個辦法外,再出打不開這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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