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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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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憶文]繡衣雲鬢[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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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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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1:06 |只看該作者
  江老堡主感激地叮囑道:「諸兄辛苦一趙,務必將玲兒找回來。」

  馬雲山等人,伺時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匆匆走出廳去。

  江天濤一俟馬雲山八人的背影消失,立即含淚看了一眼廳內,偌大的巨廳內,除了遠遠立在四角的一群侍女外,僅剩下他和老父兩人了。

  江老堡主走至正中大廳椅前坐下,同時指著另一張大椅,道:「你也坐下。」

  江天濤含淚應是,遵命坐在椅上,他有意向老父表示自己的清白,立即有些不安地解釋道:「父親,濤兒認為那個絲帕,絕不是蕭姑娘本人的……」

  江老堡主深沉的一領首,道:我知道,世上沒有如此愚笨的女孩子。」

  江天濤心中只有一個切齒仇人毒娘子,因而凡事都會聯想到她,這時,不由遲疑地道:「濤兒總疑心這又是毒娘子的奸謀。」

  江老堡主深長的唔了一聲,沉吟良久才緩緩領首,道:「她陰毒成性,詭詐機變,尤其生了一張利口,這件事極可能是她所為。」

  說至此處,又感概地搖搖頭道:「假設果真是她,這惡婦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

  江天濤對毒娘子和朝天鼻的逃走,一直無機詢問,這時不由關切地道:「這件事,濤兒與玲妹,一直保持著絕高的機密,不知怎的走留了消息。」

  江老堡主慨然一歎道:「這完全是出於意外疏忽,應該注意而未注意,以致演成今日的結局。」

  說至此處,手撫銀髯,面上充滿了懊惱神色,虎目凝視著廳外,繼續道:「就是現在也許仍有毒娘子的心腹,在注意你我的談話,和全堡的行動。」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機警地看了一眼四角的侍友們,他心中似有所梧,同時,更感到毒娘子的陰毒厲害,這情形的確太可怕了。

  就在江老堡主和江天濤懊惱惶急之時,一陣雜亂的蹄聲和馬嘶,劃破夜空突然傳來。

  江天濤正在想著毒娘子留下來的心腹,對堡中的威脅和後果的嚴重問題,這時乍然聽到傳來的馬聲,不由一楞。

  繼爾一想,恍然大悟,必是即將出發找尋汪燕玲的馬雲山等人。

  於是,轉首一看,果然不錯,只見遙遙對正巨廳的魏峨堡門,已經啟開了,第一批如飛奔出去的馬隊是賽扁鵲謝感恩和芮安定率領的人。

  緊接著,是小李廣和寧道通,其次是馬雲山和青衣老人陳振擇,最後一批馬隊緊接著,是小李廣和寧道通,其次是馬雲山和青衣老人陳振擇,最後一批馬隊是齊魯雙俠金氏兄弟兩人。

  馬嘶蹄奔,聲如奔雷,衝破了夜的寧靜,霞動了整個山區,由近而遠,逐漸消失,終至沒有一絲聲音。

  江天濤茫然聽著逐漸遠去的蹄聲,內心充滿了惶恐,他實在應該親自去追表妹,告訴她這是陰謀。

  心念間,又聽老父,黯然一歎,道:「這件事也怪不得你表妹,如果為父稍微機警些,也不會有今天的結局。」江天濤不明不敢任意應聲,只是恭謹地望著老父。江老堡主繼續道:「你赴東梁山的當天晚上,為父把你玲妹找了來,談談她對你曾任澆花小廝的看法,和招你為婿的意見,免得事後聽到外間的流言或譏諷而感到難堪,那時便悔之已晚!」「豈知,你表妹一聽,竟忍不住痛心地哭了,在我驚愕追問之下,她才將全盤經過哭訴出來。

  為父心中原就對毒娘子有許多疑心,經你玲妹如此一說,自是深信不疑,原因是你的確有些像你母親。」江天濤聽至此處,已是淚流滿面了

  江老堡主慈祥地看了愛子一眼,繼續深沉地道:「那時為父曾經責備你玲妹,像這等重大事情,怎可蒙蔽尊長,視同兒戲,據玲兒說,這全是你的意思。」江天濤一聽,急忙欠身流著淚道:「濤兒愚昧,請父痛責!」

  江老堡主黯然一歎,感傷地道:「這不能怪你和玲兒,錯全在我,想來,實在傀對你母親於泉下。」江天濤聽至此處,再也忍不住抽噎著哭了。

  江老堡主黯然看了江天濤一眼,繼續道:「當時你表妹述說毒娘子和閔五魁的陰謀之際,屋外恰有一個多年的僕婦在燃掛廊下的紗燈。」

  「沒想到,一時大意,那個僕婦竟是毒娘子的心腹,待為父聽完你表妹的哭述,召來馬總管和齊魯雙俠等人,進入毒娘子的獨院時,室內箱翻框倒,滿地衣物,再到堡門一問,毒娘子領著朝天鼻和一個僕婦,三個侍女,出去已一個多時辰了……」

  話聲甫落,堡門處突然傳來一聲馬嘶。老堡主和江天濤循聲舉目一看,只見方才率隊出去的齊魯雙俠金氏兄弟,肋下各自挾著一人,正飛馬向席前馳來。

  江天濤心知有異,即隨老父匆匆走出廳來。剛到門階,齊魯雙俠已飛馬到了廳前,飄身下馬,同時急聲道:「啟稟老堡主,卑職在護堡林內,發現兩個被點了穴道的少女,看來極似本堡的侍女。」

  說話之間,兩人已登上階來。江天濤趨前兩步,凝目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兩個粉面蒼白,雙目緊閉的侍女,正是青蓮和粉荷。看她兩人鼻息均勻,有如沉睡,知道被人點了「黑憩穴」。

  江天濤看罷,即對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道:「不錯,正是本堡的侍女,青蓮和粉荷!」江老堡主皺眉喚了一聲,不由驚異地道:「你怎的知道?」江天濤即將毒娘子和朝天臭派幻娘三人去怡然閣的事,扼要的說了幾句。

  江老堡主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如此說來,不會錯了,快進廳來將兩人的穴道解開。」轉身走進廳內,江天濤則走在齊魯大雙俠兩人的身後。齊魯雙俠將青蓮和粉荷放在老堡主的椅前地毯上,順手舒掌一拍,隨即肅立一角

  這時,靜立四角的侍女們,個個神色驚異地悄悄圍過來。稍頃,青蓮、粉荷的臉色一轉紅潤,緩緩睜開眼睛,眼珠一陣移動,似是在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情。一陣移動,兩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江老堡主氣惱的面容上,兩人渾身一顫,面色大變,驚恐地顫抖不停。

  江天濤知道,這時嚇唬不得,因而平靜地道:「青蓮、粉荷,你和幻娘三人,完全是被毒娘子威迫強制行動,這一點我很清楚……」

  話末說完,青蓮、粉荷,同時顫抖著哭聲道:「衛相公,小婢的苦衷,你是知道的,請你衛相公在我家老堡主面前,作個證明吧……」齊魯雙俠,同時一指江天濤,沉聲道:「他不是什麼衛相公,他才是你們的少堡主。」青蓮、粉荷一聽,驚啊一聲,瞪大了一雙眼睛,俱都楞了。江天濤強自一笑,平靜地道:「只要你們說實話,我當著這些姊妹的面,保證不責備你們兩人。」

  青蓮、粉荷半信半疑,不由驚愕的去看江老堡主。江老堡主一向慈愛,立即領首沉聲道:「儘管向少堡主說官話,不責備你們兩人就是。」青蓮、粉荷知老堡主的德行,這時一聽,宛如得到大赦,同時翻身跪在地氈上,首先向江老堡主謝恩,按著又同江天濤叩頭。

  江老堡主已由袖中取出那方粉碧色的絲帕來,似有所悟地道:「這方絲帕可是你兩人射進堡來的?」青蓮、粉荷連連點頭,惶急地恭聲應了幾個是。江天濤十分不解地道:「這方絲帕是怎麼仿製的?」

  青蓮怯怯地道:「閔夫人……」江天濤劍眉一軒,星目閃輝,立即沉聲道:「現在毒娘子已是逃婢,還稱什麼閔夫人!」青蓮慌不迭地連聲應是,繼續道:「那天毒娘子命小婢和幻娘粉荷,同她一齊出堡辦事,到達西山區,在一家獵戶處停下來,先強迫小婢三人服下一粒黑色藥丸,才將潛逃真相說出來,並警告小婢三人已服了她特製的毒藥,如擅自逃回堡來,不出三日,定必吐血而死……」

  江老堡主一聽,只氣得銀髯顫抖,不由怒聲道:「好狠毒的婦人。」俊面已經鐵青的江天濤,繼續道:「之後呢?」青蓮流著淚道:「之後,毒娘子即和少堡主……不,不……以前的少堡主……」金劍英立即指正道:「那是毒娘子的私生兒子朝天鼻。」

  青蓮含意地點點頭,繼續道:「之後,毒娘子兩人便乘馬走了……」金劍英插言道:「毒娘子走前,可曾交代你們什麼?」粉荷抽噎著道:「有交代,毒娘子說,三天之內她一定趕回來,叫我們三人安心地等,第四天四更時分,毒娘子果然悄悄潛回來,先給小婢等再服了一粒黑色藥丸,才將這方手帕和一支羽箭軟弓,交給小婢三人……」

  江天濤早已氣得渾身微抖,忍不住切齒道:「她怎麼說?」青蓮接口道:「毒娘子命小婢兩人,日夜潛伏在堡外茂林內,每日入夜,由幻娘送飯來,並且,每隔三日送一次黑色藥丸……」

  江老堡主心地慈愛,不由關切地道:「這次你們吃了幾天了。」粉荷流著淚道:「昨天傍晚才服。」金劍英立即望著江老堡主,竟聲道:「所幸尚不急迫,謝兄回來診治,尚不太遲。」江老堡主寬心地點玷頭,扭筷問:「之後呢?」

  青蓮繼續:「毒娘子命小婢在衛……在少堡主回堡的當日夜晚,只要將絲帕射入堡內,任務就算完成了。」金劍英不解地問:「你們可是被一個身穿銀裝的姑娘點了穴道?」青蓮、粉荷同時點點頭道:「是的,那位姑娘來時,小婢剛將絲帕射入堡內,小婢兩人正待離去,突然發現那位姑娘立在身後,嚇得脫口一聲驚呼,那位姑娘一聽,面色立變,亮影在眼前一閃,小婢兩人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金劍英立即面向江老堡主解釋道:「皇甫姑娘必是怕堡中發現她已潛至,沒想到青蓮兩人先發驚叫,倉促間,點了兩人穴道,遂即匆匆離去。」江天濤一直想知道毒娘子逃走後的行蹤下落,無心去聽金劍英的解釋,依然目注青蓮兩人,道:「毒娘子現在何處?」

  青蓮、粉荷搖搖頭,齊聲道:「小婢等不知,不過,毒娘子走時交待,如任務完成,可投奔龍宮湖主章樂花處,自會得到照顧。」

  江天濤一聽,星月不由一亮,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恭聲要求道:「父親,既然有了毒娘子的行蹤,濤兒想即刻動身前去龍宮湖……」

  金劍英一聽,立即提議道:「目前最急要的是找回汪小姐,接回幻娘,否則,毒性一發,勢必又送掉一條小命。」

  青蓮、粉荷一聽,同時解釋道:「毒娘子走時,曾經給小婢三人,每人留有一粒解毒的紅色藥丸,一旦黑藥用盡,或被堡中高手發現時,可實時服下紅色的藥丸,就不致毒發身死了。」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不由軒眉厲聲道:「紅色藥丸呢,快拿出來!」

  乍然間,青蓮、粉荷都嚇呆了。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也俱都恍然大悟,不由同時急聲道:「快把紅色藥丸拿出來給少堡主看,快!」青蓮、粉荷神色惶恐,只得戰戰兢兢地,由衣內取出一粒紅色的小藥丸來,送至江天濤的面前。

  江天濤早已等得不耐,伸手將兩個藥丸接過來,就在腰間的純銀劍銬上一劃。沙的一聲輕響,立即爆起一絲淡淡青煙。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一見,面色同時一變。

  江天濤忘了老父在身前,不由仰面發出一陣極怒的哈哈大笑,接著怒聲道:「天下心腸最殘忍,最狠毒的人,莫過於毒娘子章莉花,我江天濤如不將此賤婦,碎屍萬段,哲不為人。」

  說話之間,神色淒厲,星目中冷芒和淚水迸射。江老堡主瞭解愛子的心情,因而並不怪江天濤放肆,僅肅容沉聲道:「濤兒,遇事宜冷靜,須知狂怒足以誤事。」江天濤已把毒娘子恨之入骨,神情已近瘋狂,乍然間,他無法領悟老父的話意,因爾依然忿忿地道:「請父親准許孩兒即刻動身前去龍宮湖……」

  金劍英急忙插言道:「少堡主,毒娘子陰梵機詐,她清楚人們都知道她與龍宮湖主章樂花的密切關係,她自是不敢前去。」江天濤劍眉微微一軒,面向金劍英,強抑怒火,平靜地道:「前輩可曾也想到,她可能會利用這種人們明知她不敢去的心理,而偏去龍宮湖藏身呢?」

  金劍英驚於江天濤的超人智能,雖面上微微一紅,但卻誠服地恭聲道:「少堡主超人卓見,卑職佩服!」話聲甫落,江老堡主也毅然道:「要他們為少堡主備馬。」說話之間,虎目威凌地看了圍立左右的侍友們一眼。

  其中一個侍女,恭聲應了一個是,急步向廳門口的堡丁們奔去。江天濤見老父應允前去龍宮湖,心中怒氣稍平,按著,面向跪在地上的發愣的青蓮、粉荷,問道:「幻娘是否藏身在那家獵戶處?」

  青蓮,粉荷根據江天濤和老堡主等人的神色,已揣想到那粉紅色藥丸,才是真正的毒藥,因而恨透了毒娘子。這時見問,急忙領首,恭聲道:「是的,還有那個僕婦。」

  江老堡主一聽.,即對齊魯雙俠道:「兩位老弟辛苦一趙,請即帶著青蓮粉荷,速去將幻娘、僕婦帶回堡來江天濤一俟老父話落,按著補充道:「兩位前輩別忘了,還有那個獵戶。」

  齊魯雙俠同時恭聲應是,領著青蓮、粉荷,匆匆走出廳外,雙雙上馬,直向堡門如飛奔去。江老堡主一俟齊魯雙俠飛馬馳去,即對就近一個侍女,吩咐說:「快去我房中將麗星劍取來。」說罷,一俟侍女離去,即對江天濤道:「濤兒」你坐下,為父有事吩咐你。」

  江天濤知道父親耍面授他祖傳的麗星劍法,急忙鎮定心神,恭聲應了個是,遂坐在椅上。豈知,江老堡主一掙銀髯,極平靜地道:「龍宮湖雖然沒有郵陽、洞庭湖大,但湖中水勢卻極險惡,尤其靠近中央的龍風二鳥附近,水流尤為激烈,多是因猛漩渦,巨舟難渡,鴨毛難浮,人稱那些險惡漩渦為龍眼漩。」

  江天濤聽得暗暗心驚,不由脫口恭聲道:「不知如何才能進入龍鳳島?」江老堡主繼續說:「這必須熟知龍宮湖水性的高手,駕駛獨木梭形小舟,順著兇猛的激流,以特殊手法操縱小舟,方能在極端驚險的情況下進入。」

  江天濤聽得愈加焦急,他很怕老父顧慮到他的安危,而收回成命,不讓他冒險前去龍宮湖,於是急忙恭聲道:「濤兒到達龍宮湖附近,自會以重金雇一熟知水性的漁人,將濤兒送上島去。」江老堡主一聽,不由莞爾笑了,同時,慈愛地道:「小孩子話!」

  江天濤一聽,俊面頓時紅了。江老堡主解釋道:「居住在龍宮湖附近的漁民,哪一個不怕水裡夜叉?何況尚有不少漁民是水裡夜叉暗中監視漁民的眼線打手,試問,在此情況下,誰還敢送你前去。」

  說此一頓,看了一眼神色暗自焦急地江天濤,繼續道:「為父介紹你去找一位久已隱居在龍宮湖南岸,百濤村的老漁人鄧正桐,人稱飛蛟鄧。」江天濤聽得精神一振,愁眉立展,恭聲應了個是。

  江老堡主繼續叮囑道:「此人一生遊戲風塵,不拘小節,與他相處時,要處處隨和,不必過分拘謹,去時要呼他前輩。」江天濤再度恭聲應是。

  就在這時、進內取劍的侍女,已雙手捧著一柄綠鞘、金銬、黃絲穗、形式奇古的寶劍,走進來。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喚了一聲,起身由侍女手中將劍取過來。江天濤知道,老父就要將他仗以成名的祖傳麗星劍傳授與他,於是,也急忙由椅上立起。

  江老堡主接劍在手,肅容道:「這柄劍,乃自你曾租手中傳下來,由於劍身燦爛,上有九色彩斑,飛舞起來,彩星萬點,故名麗星劍。」江天濤垂手肅立,躬身應是。

  江老堡主繼續道:「為父顧及你今後行道江湖,身為九宮堡少堡主,而不知家傳劍法,實在是一大笑話。」說此一頓,手按啞簧,嗆琅一聲龍吟,寒光一閃,立變一蓬彩霞,三尺長的劍身,已撤出鞘外。江老堡主神色肅穆地看了一眼劍身,繼續道:「麗星劍共有九招.劍式盡在劍身之上,左五右四,依序隱在彩斑之內,閱讀之時,須在絞潔的月光之下,字跡始能清晰可見。」

  說罷,右腕一翻,沙的一聲,收入鞘內,按著肅容沉聲道:「為父自今夜起,決意再不歷身江湖,此劍自應傳授與你,今後繼續保持九宮堡聲望的責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說罷側身,雙手捧劍,垂直豎立。

  江天濤一聽,咚的一聲跪在地毯上,同時肅容朗聲道:「濤兒謹遵父命,繼續先祖歷代宏志,仗劍除奸,主持正義,並保持九宮堡在武林中屹立如山的地位。」朗聲說罷,伏身下拜.連叩四首。

  江老堡主紅潤嚴肅的面容上,立即掠過一絲欣慰微笑,同時,雙手將劍捧至江天濤的面前。江天濤挺腰跪立,雙手高舉過頂,由老父手裡,恭謹地將劍接過,抱劍躬身,頓首立起身來。江老堡主即對左右侍友們,愉快地吩咐道:「快代少堡主換劍。」

  說話之間,十數侍女,嬌呼一聲,紛紛爭先向前,你解劍扣,她托寶劍,頓時亂作一團。江老堡主望著俊面有些微紅的江天濤,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就在這時,一聲悠長震耳的熟悉馬嘶,突然在底外不遠處響起。

  江天濤知是小青:回頭一看,果見一個堡丁,正拉著小青,急步奔來。江老堡主一見青馬,即對江天濤叮囑道:「出生入死,膽大心細,暴怒最易亂神,心浮足以誤事,遇孤女遠避,逢強敵用智,小不忍則亂大謀。記住以上幾句話,快些上馬去吧!」

  江天濤佩好了麗星劍,急忙恭聲道:「父親安心勿慮,濤兒謹記教誨,自會處處謹慎,一旦尋得繡衣,立即星夜趕回堡來。」說罷,深深一揖,恭身下跪,拜別老父,逕身走出廳來。

  這時小青已拉至階下,接過絲僵上馬,如飛奔向堡門。魏峨的堡門下,燈火明亮,巨門大開,兩排藍衣佩刀堡丁,個個神色驚異,俱都鬧不清堡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情。這時見飛馬奔來的竟是少堡主,一聲吆喝,全體肅立,同時撫刀,躬身施體。

  江天濤經過堡門下,飛馬通過吊橋,直向谷口馳去。小青有了半日休息,體力充沛,精神奕奕,如之石道寬大平坦,路徑又極熟悉,放開四蹄,勢如奔雷。江天濤坐在飛奔的寶馬上,心緒紊亂,神志恍惚,盤旋在他腦海內的問題大多了,令他不知由何處先理起。

  仰首一看夜空,滿天星雲,已近四更了。由於夜風的迎面吹襲,他的頭腦逐漸的冷靜下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負氣出走的表妹。他知道,如果汪燕玲真的負氣離開了幕阜山,馬雲山他們找回的希望,恐怕便極渺小了。假設,她沒有離開系舟谷,在她細思之下,定會悄然回來。

  他已經更進一步地瞭解了汪燕玲,她是一個非常善妒的少女。因而,他暗暗警告自己,今後要謹慎行事,再不要惹表妹生氣,因為,她是先母和舅母生前即已給他擇定的終生伴侶,為了孝順母親,為了讓母親在西天含笑,他必須要善待表妹。心念之間,已至東北麓的山口不遠了。

  一聲隱約馬嘶傳來,立將他的思維打斷,他知道這必是馬雲山等人正在尋找表妹,也許是齊魯雙俠找到了幻娘她們。

  一想到幻娘她們,在他的腦海裡,便立即浮上一個風韻狐媚,心如毒蛇的女人影子那就是心地陰森,天性殘酷的毒娘子。

  江天濤對毒娘子已是恨之入骨,這次前去龍宮湖:如果相遇,定然不會放過這個狠毒的賤婦。心中一想到毒娘子,便不自覺地兩腳猛的一催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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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12-2 21:51: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漁村三五捨


  小青昂首一聲怒嘶,豎須挺尾,狂馳如飛,沿著寬大官道,直奔修水。官道上行人不絕,不時飛奔過一兩騎馬匹,多是神色焦急的武林人物,每個馬上人物,都要向江天濤投過來驚異地一瞥。

  江天濤雖然目光前視,對來往的行人,卻無心注意。因為,他一直想如何去龍宮湖百壽村,拜訪那位隱居多年的老漁人,如何進入龍鳳島,擒獲毒娘子,逼出繡衣的下落等等問題。

  到達修水,恰是正午。小青的身上,已奔馳得有些見汗了。江天濤已有數日未曾入睡,決心在城內休息半日,初更以後,再行起程,那時,四野岑岑,官道無人,一夜飛馳,可達數百里,次日清晨,便可通過枯嶺,到達九江口了。

  他入店休息,和衣而睡,但店的四周,卻已來了不少乘馬的武林高手,而且愈集愈多。這些武林高手,個個神情緊張,俱都暗透焦急,但他們只是遠遠伺立,卻沒有一人敢接近店前。精靈眼活的店伙們,早已發現了店外的的緊張空氣。

  由於遠處伺立的武林人物,個個目光炯炯地望著店門口,知道今天是個不吉利的日子,店內保準要出事。帳房先生一算計準,很可能與方才進店的藍衫少年有關係。悄悄派人送壺茶去,探首一看,那位小爺已睡著了。

  帳房先生愁眉苦臉,暗自焦急,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江湖上殺人報仇,都是晚上的事,這位小爺一睡,準是養足了精神好動手,那時,這座小店勢必被鬧得門破窗殘桌椅飛。紅日逐漸西下,帳房先生和店伙們的心都向上提。

  驀然間,一個店伙神色緊張的跑進來說,那位小爺吩咐備馬了。帳房先生一聽,不由暗暗念佛,稍頃探首向店外一看,那匹鞍首富麗的神駿青馬,果然已拉出店外。緊接著,那位英挺俊美,腰懸古劍的藍衫少年,也由店內走出來了。

  帳房先生和店伙們,知道藍衫少年一出房門,那些環伺遠處的武林人物,必然呼哨一聲,一湧而上。但舉目再看,遠處環伺的那些高手,早已走得不見了影子,因而,立時恍然大悟,這個藍衫少年,定是一位不凡人物。

  由店伙手中接過小青的江天濤,根本不知道外間緊張地情形,他仰首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空,認鐙上馬,直奔正東。江天濤乘著奔馬,迎著夜風,飛馳在通向九江的官道上,四野一片寂靜鐵蹄過處,塵土濺飛,驚得路邊草叢中的野蟲,俱都停止了爭鳴。

  在修水城客店前,雖然有那麼多的高手環伺,但此刻在他的身前,馬後,卻沒有半個人影。可是,在他午夜到達武寧,繞城而過的時候,卻發現路邊的草叢樹林中,不時閃爍著一對眼睛。江天濤雖然發現了,卻沒放在心裡,因為,在江湖中,這種情形太多了,只要那些人不向他攻擊,也沒有圍攻別人,他自然不須過問。

  天剛破曉,已過了枯嶺,到達九江渡口前的大鎮上,已是旭日初升,朝霞滿天了。一進鎮口,便聽到江邊隆隆的激流聲中,挾雜著人聲喧嘩和馬嘶。舉目前看,江流滾滾,波浪澎湃,遠處水天相接,一眼看不見對岸,勁風呼嘯,掀起巨浪如山,發出震耳的隆隆響聲。

  江天濤看了這等駭人聲勢,兩道劍眉,不自覺地蹙在一起了。再看渡口江岸上,貨物堆積如山,人群立滿了一片,江邊雲集了近百艘三桅六帆的大江船。人頭鑽動中,喧聲沸騰,運貨上船的腳夫們,肩著沉重的貨物,發出了有規律的吆喝聲。

  江天濤勒馬停了一會,策馬向岸邊人群中走去。就在這時,一聲悠長震耳的馬嘶,徑由身後大鎮內傳來。江天濤知道有快馬奔來,但他懶得回頭,小青卻搖頭擺尾,低嘶連聲,顯得有些焦躁不耐。

  隨著逐漸接近的急驟蹄聲,一匹棗紅大馬,呼的一聲,就在江天濤的馬側,如飛馳了過去。江天濤本能地舉目前看,星目不禁突然一亮。只見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棗紅大馬上,赫然坐著一個身段窈窕,秀髮披肩,一身紅緞勁裝的妙齡少女。

  江天濤心中一喜,認定是梵淨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鸞師妹,因而不自覺地脫口疾呼:「鳳蝶妹,鳳蝶妹!」疾呼聲中,一催小青,飛馬追了上去。

  棗紅馬上的紅衣少女,聞聲急忙勒住馬匹,同時她也到了人群的前面,沒有撥馬,僅緩緩回過頭來察看。飛馬奔去的江天濤一看,心頭猛然一震,脫口一聲暴喝,急忙勒住小青。小青一聲悠長痛嘶,前蹄突然揚起,身形一連幾個急烈旋轉,才將前蹄放下來。

  江天濤坐在馬上停止不前,瞪大了一雙星目,頓時愣了。只見五丈以外,轉臉望來的紅衣少女,棉形臉,柳葉眉,晶瑩大眼,紅潤小嘴,皮膚水白細嬌嫩,這時正粉面凝霜地向他望來。

  但紅衣少女看了江天濤的發呆相,嬌苗微微一紅,璞啼一聲,掩口笑了。江天濤沒想到自己竟如此粗心,認錯了人,尤其對方是個少女,如今對方雖然笑了,並沒有出口責問,但自己心裡,總覺得不好意思。

  紅衣少女見江天濤沒有實時向她道歉,似乎很是生氣,嬌哼一聲,忿忿地轉過臉去,仰首望著晨空。江天濤一見,這才驚覺到自己失禮,沒有向人家說幾句道歉的話,如今對方既然已轉過臉去,也只好算了。一陣人潮吆喝之聲,岸邊的人群,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江天濤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碼頭上已停泊了三艘大江船,人們正爭著登踏板,魚貫上船。由於方才沒有向紅衣少女道歉,江天濤不好意思走在前頭,他準備紅衣少女上船後,他再另上一艘,決定不和紅衣少女同舟。

  但,紅衣少女,依然仰首望著晨空,根本沒有要上船的意思。恰在這時,急步走過一個布衣青年,走至馬前,向著江天濤一哈腰,恭聲道:「少爺,要渡江嗎?再興號又清潔,又寬大,均是經驗豐富的老舵手掌舵,保您平安渡江,一帆風順!」

  江天濤心中一動,機警地看了一眼五丈外的紅衣少女,不由壓低聲音道:「再興號是哪一艘?」布衣青年轉身一指,恭聲說:「就是那一艘。」江天濤順著指向一看,正是靠在江邊最遠的一艘大江船,於是,悄悄的一揮手,低聲道:「你先頭前帶路!」

  布衣青年,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江邊走去。江天濤輕輕一抖絲僵,緊緊跟在布衣青年身後。到達「再興號」船前一看,好一艘大江船,長度至少二十餘丈,三支桅桿粗有合抱。直立半天。

  江天濤由布衣青年引導,逕由艙口搭板登船。底艙內裝了貨物,再沿著艙內搭板登上船面。布衣青年代江夭濤將小青繫在特製的控馬欄內,又給江天濤找了一個靠近小青的坐位,才垂手含笑立在一邊。

  江天濤覺得很滿意,順手交給布衣青年一錠二兩的銀子,命布衣青年交船資,余為賞錢。布衣青年連聲稱謝走後,江天濤遊目看了一眼船面,發現多是經商的客旅,極少幾個武林人物。江天濤一夜沒睡,雖然並不覺得疲倦,但閒坐無聊,也就趁機假寐養神。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底倉搭板上又響起一陣咚咚的鐵蹄聲。江天濤心中一驚,睜眼一看,正是那個紅衣少女拉著她的棗紅馬,一臉不高興地走上船面來。這時,他才發現在棗紅馬的前鞍右側,倘掛著一柄精巧細長的朱漆彈弓。

  江天濤不願再和紅衣少女的目光相碰,因而看了一眼,迅即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卻是佯裝假寐。他雖閉著眼睛,但卻凝神靜聽,根據馬蹄的響聲,距離他已經不遠了。遠處突然響起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興奮地道:「珠姑娘,老爺子沒出來呀!」

  按著是嬌嫩清脆的聲音,回答道:「他老人家懶得動,躲在家裡。」江天濤一聽,知道那人是稱呼紅衣少女,根據那人的稱呼,他誤認為少女姓朱。又是那個中年人的聲音,謙和地道:「珠姑娘,這邊坐吧!」

  紅衣少女卻謙遜地道:「謝謝你,我還要照顧小紅。」江天濤一聽小紅,知道是指的那匹紅馬。稍頃之後,江風中飄來一絲幽香。

  江天濤不須睜開眼睛,便知那個紅衣少女必是坐在附近。一陣挽挽響聲和吆喝聲中,船身逐漸晃動,按著是一陣吱吱的升帆聲。江天濤知道開船了,覷目向左一看馬欄,.只見那匹棗紅馬,正親熱地依著小青。

  覷目再向右看,不由吃了一驚,只見那個紅衣少女就坐在對面的靠背長凳上,櫻唇緊閉,粉面凝霜,那雙晶瑩明眸,正冷冷地瞪著他。江天濤看了這情形,非常懊悔方才沒有及時道歉幾句,如今更不便開口了,索性又閉上了眼睛。

  水流甚急,江風強勁,吹得巨帆吱吱有聲,船身搖擺得厲害,但速度之快,卻極驚人。所幸這段江面並不太寬,僅航行了半個多時辰,便到達了對岸。岸上是一大鎮,江邊同樣地堆滿貨物人群。

  巨帆早已依序落下,在船夫們一陣忙碌吆喝中,江船終於緩緩地靠了岸。搭板一放,早已等在舫邊的旅客,紛紛魚貫而下。江天濤有馬匹,必須走倉梯,他覷目一看,紅衣少女已拉馬走向艙門。

  這時,艙門已經大開,有馬匹的人,已紛紛拉馬向艙門走去。江天濤有意遠離紅衣少女,故意走在最後,待他拉馬上岸,紅衣少女已經飛馳進鎮內。於是,認鐙上馬,逕向岸上鎮口走去。

  再向前看,面色突然一變。只見鎮口的一株茂盛大樹下,赫然立著一個粉衣少女,正是銀釵皇甫香的貼身侍女小芬。江天濤看罷,突然驚覺到,周圍向他注視的武林人物。必是三釵幫此地分舵上的高手,心想,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

  尤其,此地距龍宮湖不遠,這些高手,也許俱是水裡夜叉章樂花屬下的人。繼而一想,又覺不妥,皇甫香離開九宮堡,僅和自己相差半夜時間,絕不可能轉回東梁山後再來此間。心念至此,他斷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釵富喬麗的指示,下山尋找皇甫香,也許富喬麗認為,他江天濤到什麼地方,皇甫香也會追到什麼地方。

  是以,在修水有人發現他江天濤的行蹤後,便立即飛鴿通知各地,對他的行蹤加以注意。如此一想通,他慄然驚覺到必須設法擺脫三釵幫的高手,否則,不但嚴重地影響他進入龍宮湖,同時,也會危及那位老漁人飛蚊鄧正桐。

  心念間,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樹下,他發現小芬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櫻唇牽動,似是要向他問話。江天濤心中一驚,佯裝末見,催馬直奔鎮街,他唯恐與小芬一搭話,再想擺脫三釵幫的盯梢,就難了。鎮街寬大,停滿了車輛馬匹,江天濤遊目一看,街上人群中,早已沒有了那個紅衣少女的影子。

  仰首一看天色,辰時剛過,他決心在日落前趕到龍宮湖南岸。沿途非常順利,到達龍宮湖南岸時,紅日正要落山。只見湖面上,綠波浩瀚,歸帆點點,雄峙在湖中央的龍鳳二鳥,在晚霞映照下,隱約可見。

  由於天色已晚,江天濤決定安歇一夜,明天絕早再去訪飛蛟鄧正桐。於是,就在一座有客店的漁村上住下來。將馬匹交給店伙,選了房間隨意要了一些飯菜。

  飯間,找來店伙一問,才知百壽村就在數里之外,僅有三四戶人家,江天濤心中一動,既然如此近,何不飯後即去看看,在三四戶人家中找飛蚊鄧,當然不難。飯罷熄燈,盤膝調息,準備起更時分行動。

  正在他調息之際,驀然一聲極熟悉的烈馬怒嘶,就在房後不遠處響起。江天濤心中一驚,突然睜開眼睛,脫口急聲道:「啊,小青!」說話之間,飄然而起,推開後窗,飛身縱了出去。

  舉目一看,脫口一聲驚歎,頓時愣了。只見拖著小青的馬槽前,正有一個頭罩黑紗,身穿黑衫的人,猛力拉著馬疆,企圖將掙扎後退的小青盜走。由於江天濤的那聲驚唳,頭罩黑紗,身穿長衫的那人,聞聲回頭一看,發現竟是江天濤,慌得放下馬韁,飛身登上房面,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江天濤一定神,脫口急呼道:「蕭姑娘!」急呼聲中,凌空飛起,越過馬棚上空,如飛追去。追出村外一看,那道寬大黑影,身形如一縷黑煙,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倉皇馳去。

  江天濤心焦急,再度揚聲急呼道:「蕭姑娘站住!」但前面那人,頭也不回,身形飛馳得更快了。江天濤覺得奇怪,心想,莫非不是彩虹龍女?

  可是,這人又是誰呢?繼而一想,恍然大悟,也許是那夜引自己進入三釵幫總壇後出的神秘女子。可是,他又猜不透這人盜馬的居心。

  心念間,前面頭罩黑紗的那人,距離茂林已不遠了。江天濤心中一急,絕不能讓那人進入茂林內,於是,腳下再加兩成功力,眨眼之間,已追至那人身後不遠了。頭罩黑紗的那人,似是驚覺到江天濤已迫近了。

  不由慌得頻頻回頭,兩道冷電般的目光,逕由黑紗內透出來。由於那人的頻頻回頭,江天濤才發現頭罩黑紗的那人,較之彩虹龍女蕭湘珍高了許多。同時,也不似那夜引他進入三釵幫後山的那個神秘女子。

  由於這一發現,頓時升起一股怒火,他不但恨這人偷盜他的馬匹,更恨那人穿著與彩虹龍女同樣的服飾。心念於此,震耳一聲大喝道:「偷馬賊,留下命來」大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一式「蒼鷹搏免」,伸張右臂,五指彎曲,逕向將要奔進林內的那人,閃電抓去。

  就在他凌空下擊,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後襟的一剎那,茂林內驀然弓弦聲響,按著兩點寒星,拉著懾人厲嘯,應聲已經射到。江天濤突然一驚,急忙抬頭,兩點寒星已擦耳飛過。

  一聲驚呼,身形疾瀉而下,由於捉人心切,一時大意,險些流血當場。身形立穩,抬頭再看,頭罩黑紗的那人,不但逃進林內,那個拉弓發彈的人,也不見了。江天濤愣愣地望著發射彈弓的大樹上,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對方的弓法不但精湛到百步斷線的境地,而對方的腕力也強得驚人。

  方纔那兩粒銀彈,不但手下留情,而拿捏得恰到好處,早一剎不到,晚一剎過了,恰在他抬頭的一剎那,兩粒銀彈擦耳飛過。假設,那兩粒銀彈,是對正眼睛發射,試想那又有什麼後果?

  江天濤想到此地,對那個發射彈弓的人,真是又感激又氣。他愣愣地看了一會漆黑的茂林,知道林中的兩人早已走遠了,只得展開輕功,快快地轉回店去。到達店後,飛身進入,兩個店伙正驚慌地看著馬匹,這時見江天濤飛身落至馬前,不由嚇了一跳,按著惶聲道:「方纔有賊偷爺的馬匹。」

  江天濤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說著,順手在懷內取出一塊碎銀,繼續道:「快給我備馬,這是店資。」說罷,即將碎銀交給一個店伙手裡。

  客人要走,店伙自是沒有理由問客人黑夜要去哪裡,於是,一個店伙備馬,一個店伙去開店門。江天濤拉馬走出店外,再請店伙指了指百壽村,飛身上馬,逕自馳去。這時,初更將盡,滿天星雲,一勾彎月,蒙攏的隱在雲後,夜風徐吹,飄來龍鳳島湖面上險惡水聲,夜靜聽來,尤為懾人。

  舉目前看,二三里外,果有一座三四戶人家的小村,而小村的後面數百丈處,當是方纔那座大茂林。江天濤一看到那座大茂林,立即想到方才發生的那件極不愉快的事,尤其那人驚人的弓法和腕力,著實令人欽佩。

  繼而,雙目一亮,突然想起在渡口遇見的紅衣少女,心想,她的鞍上不是懸著一張精巧細長的朱漆彈弓嗎?如此一想,恍然大悟,方才發射彈弓的人,必是那個紅衣少女,以一個女孩子,便有如此精絕的弓法,強勁的腕力,實在令人不敢相信。

  同時,也由此可證,茫茫人海中,倘不知有多少不讓鬚眉的奇女子隱藏著她們的行蹤,做著除暴安良的義舉。這時,他已完全明瞭那個偷馬人是誰,必是紅衣少女請來的閨友,有意偷馬向他報復。繼而一想,又覺不妥,偷馬人為何竟倣傚彩虹龍女,懲治幫中叛徒時的衣著?難道,這也是巧合?

  心念末畢,小青已奔進小村內。江天濤心中一驚,暗乎糟糕,急忙勒住馬匹,心想:如此急急奔進村來,必將睡夢中的人都驚醒了。坐在馬上,遊目一看,果然只有四戶人家。

  三家在堤下,一家臨湖邊,俱是竹籬茅屋,看來分不出誰貧誰富,無法判出哪一家是飛蛟鄧。他想,先到臨湖邊的一家門前看看。於是,悄悄一抖絲僵,逕向那家門前走去。

  前進中,發現籬內,是座小院,左右兩行青竹,中間信道兩行花樹,正中即是那座一明兩暗的茅屋,後院即是龍宮湖。江天濤看罷,慨然地搖了搖頭,心想住在這等風光綺麗的湖畔,修竹兩叢,三間茅屋,與世無爭,與人無阻,該是多麼安逸、恬靜。

  心念末畢,傲然一聲弓弦空響。江天濤正在神馳之際,無暇看清有無寒星射到,心中一驚,翻身滾至馬下,看他這副神態,直如驚弓之鳥。就在他滾下馬之際,茅屋內突然響起一陣內力充沛的蒼勁怒喝道:「那裡來的偷香小子,居然膽敢偷到老人家的門上來了,簡直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可惡至極……」

  話末說完,屋門已經大開,傲然走出一個光頭銀髯,壽眉虎目,滿面怒容的布衣老人來。江天濤深怕造成誤會,急忙走至馬前,拱手朗聲道:「小生江天濤,世居九宮堡,今夜前來貴村拜望飛蚊鄧前輩,尚望老丈指點鄧前輩的住處。」

  光頭布衣老人一聽九宮堡頓時愣了。就在這時,茅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歎啼嬌笑,按著催促道:「爹,貴客到了,你老人家怎的呆了!」光頭老人一定神,猛的一拍後腦勺,以恍然大悟的口吻,朗聲笑著道:「我真的是老糊塗了。」

  說話之間,一個箭步已到了籬門前,伸手一拉,竹門大開,連連招手,愉快地笑著道:「江少堡主,你小子快請進來吧!我這老傢伙就是鄧正桐,你算找對門了!」江天濤沒想到竟是這麼巧,面前的老人就是飛蚊鄧正桐,他雖然已經知道老人的脾性,但仍忍不住急上數步,躬身一揖,同時恭聲道:「晚輩江天濤,叩請鄧老前輩金安!」

  光頭老人鄧正桐,慌得含笑急聲道:「免了,免了,這可真是不敢當。」說罷,兀自仰面哈哈笑了。江天濤早已跪在地上,伏身叩頭了。

  驀然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滿不高興地道:「爹,你真是的,免了免了,既然免了就把人家扶住呀!」仰面哈哈大笑的鄧正桐一聽,不由風趣地笑著道:「我說免了是虛套,他如果沒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江天濤一聽,真是啼笑不得,不知再說什麼才好。

  飛蚊鄧正桐,一指房門道:「進來吧,外面湖風大。」說著,覷目看了一眼江天濤懸在腰間的麗星劍,當先轉身,逕向屋前走去。江天濤恭聲應是,恭謹地跟在老人家身後。

  飛蚊鄧一面前進,一面關切地道:「我那老哥哥,這兩年可好?」江天濤知道問的是老父,趕緊恭聲道:「托前輩的福,家父一向很好。」說話之間,兩人已進入房門。

  房內沒燈,但房內的陳設,江天濤仍能一目瞭然。正中是一張楊木八仙桌,兩邊各有一張木椅,靠近左右室門,各置一凳一個茶几,除此再沒有什麼了。江天濤正打量間,驀聞飛蚊鄧笑罵著道:「鬼丫頭,為什麼不點燈,你又不是長得不漂亮,見不得人,快出來給你少堡主哥哥見個體。」

  話聲甫落,左間寢室內,驀然響起一陣清脆聲音,委屈地道:「人家找不到火種嘛!」由於心情逐漸冷靜,江天濤一聽,這聲音似是有些耳熟,倘末細心去想,驀聞飛蚊鄧,沉聲道:「胡說,端出燈來,我這裡有。」

  話聲甫落,內室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端著油燈的紅衣少女,低低地垂著頭,急步走了出來。正在沙沙打著火種的飛蛟鄧,一看愛女的扭呢作態,立即滿不高興地道:「我說鬼丫頭,今天晚上你是怎麼了,處處透著離奇。」

  說話之間,手中的火種,喳的一聲打著了。江天濤趁著火光一看,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只見將頭低至胸前的紅衣少女,粉面羞紅,強忍嬌笑,杏目一直嬌憨地望著油燈,正是渡口遇見的那位珠姑娘。

  將燈燃著的飛蛟鄧,聽了江天濤的那聲輕啊,不由風趣地道:「小子,你又是怎麼回事?可是看了我們珠丫頭,驚為仙女化身?」江天濤一定神,俊而通紅,急忙躬身道:「晚輩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

  話末說完,紅衣少女撲嚇一聲再度笑了,按著笑聲道:「爹,他就是喊了我妹妹不向我道歉的那個……人!」江天濤一聽,紅達耳後,正待急聲分辨,驀見飛蚊鄧煞有介事地正色道:「為什麼向你道歉?他原本就應該喊你妹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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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1:57 |只看該作者
  紅衣少女一聽,急忙將羞紅的嬌靨埋進一雙纖纖玉手裡,再也不好意思看江天濤一眼。江天濤為了表示謙虛,急忙躬身道:「不敢,不敢……」飛蚊鄧一聽,虎目一瞪,立即斥聲道:「什麼不敢?在大眾廣庭下敢高聲疾呼妹妹,這時當著我老人家的面,又連呼不敢呼了!」

  江天濤被說得哭笑不得,十分發窘,但又無法向這位遊戲風塵的前輩解釋。就在這時,房後突然響起一聲震耳馬嘶。江天濤心中一驚,紅衣少女脫口呼了一聲小紅,人影一閃,房內早已沒有了飛蚊鄧正桐。

  緊接著,後院傳來一聲蒼勁暴道:「鼠輩,不留下命來想跑嗎?」紅衣少女一聽,取下牆上彈弓,急聲道:「我們快去,後院有人。」江天濤領首應是,跟著紅衣少女,飛身向後院奔去。

  來至後院一看,順著那匹高大的棗紅馬望著的方向,只見湖面上一前一後,兩道翻滾白浪,正向湖心如飛游去。尤其後面的那道白滾,宛如一條破浪飛魚,速度快得實在驚人。

  江天濤知道,後面緊追的那人,就是飛蚊鄧正桐。這時,夜空高遠,繁星點點,斜掛在天際的那勾彎月,顯得更亮了,映得龍宮湖面上的兩道逐漸接近的破浪白條,濺起了滾滾銀花。

  江天濤和紅衣少女,並肩立在後院的湖堤上,焦急地望著飛蚊鄧正桐,和如飛游在前面的那人。看看就要追上,驀見前面的那人,浪花一旋,頓時不見了。飛蚊鄧正恫一聲冷哼,也隨之沉下水面。

  驀然水面浪花一陣翻騰,嘩的一聲水響,先前那人又冒出了水面,緊張地遊目看了一眼湖面,按著又沉進水內。江天濤不識水性,看得暗讚不已,他決心今後抽暇也學水功。

  心念末畢,驀聞身邊的紅衣少女,璞啼一笑,道:「捉到了!」江天濤聽得一愣,看看湖面,平靜無波,正懷疑間,驀見水面浪花一旋,飛蚊鄧正恫的光頭已冒出了水面,同時,緩緩地向岸前游來。

  驀聞紅衣少女,提高聲音道:「爹,是誰?」飛蚊鄧正桐搖搖頭,也大聲道:「我沒看!」紅衣少女又提高聲音道:「人呢?」

  飛蚊鄧正桐笑著道:「騎在我腿下。」江天濤聽得一愣,凝目細看,發現水中的鄧正桐,果然是騎鯨之勢,難怪他不急著游上岸來。驀聞紅衣少女咯咯一笑,含嗔大聲道:「爹,你看一看嘛!」

  飛蚊鄧正恫就在水裡一旋身,右手一提,一個身穿黑水靠的青年人立被提出水面。江天濤立在湖岸上,雖然距離飛蚊鄧正桐的位置尚有八九丈遠,但那人的面目,他仍看了個清楚。只見那人年約二十八九歲,白淨面皮,斜飛的眉毛,不算太挺的鼻子,嘴唇緊湊,眼睛緊閉,似乎仍在驕橫不服。

  打量間,驀見水中的飛蛟鄧正桐,虎目冷電一閃,接著恨聲道:「珠兒,是花水蜂。」紅衣少女一聽,粉面立變鐵青,柳眉一挑,切齒怒聲道:「爹,把他舉起來,讓珠兒拿他當個活靶打。」說話之間,朱弓一舉,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拉大如蠶豆的晶瑩銀彈來。

  只見水中的鄧正恫,一甩銀胡,毅然應了個好,按著,又將那人提高了些。江天濤看得心中一驚,他怕是三釵幫的人,殺了將來無法向三釵交代,正待阻止,驀聞紅衣少女厲聲道:「惡賊納命來!」

  來字出口,弓弦已響,厲嘯起處,銀光如雷,直奔那人的面門。寒光一斂,立即暴起一聲淒厲刺耳,震盪湖面的驚心慘叫。只見那人,白面開花,血漿四濺,一顆頭顱已去了一半。

  飛蚊鄧正桐就在水中暴喝一聲:「去吧!」吧字出口,奮力一拋,那人的屍體,已凌空地出水面,直向數丈外飛去。江天濤看得心頭一驚,他確沒想到這位老漁人的功力,高得竟是如此的驚人。

  璞通一聲大響,濺起一蓬浪花,那人的屍體,直沉湖底,鮮血,立時染紅了那片湖水,再看老人飛蚊鄧正桐,身形疾如飛魚般,已游到了岸邊。驀聞身邊的紅衣少女,平靜地道:「爹,你快去換衣服吧!」

  說話之間,人影一閃,老人鄧正桐,已飛身縱上岸來,接著,領首應好,指著江天濤,笑著道:「丫頭,陪你少堡主哥哥聊一會,我去換衣服。」紅衣少女撫媚地標了一眼江天濤,按著,嬌笑一聲,隨即應了個是。

  江天濤一看,不禁愣了,方才看他們父女倆的神色,個個怒火高熾,俱都面透殺氣,與那個綽號叫花水蜂的人,似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如今父女嘻笑,神色自若,似乎把方才的事完全忘了。這時見老人回房換衣,並叮囑紅衣少女,急忙謙遜地道:「前輩請便!」

  渾身淋漓的飛蛟鄧正桐,愉快地揮了揮手,含著微笑,逕向前院走去。江天濤很想知道那人的底細,一俟鄧正恫轉過屋角,立即不解地道:「珠姑娘,那人是誰?」紅衣少女見問,剛剛平息的怒火,似乎又升起來,於是忿忿地怒聲道:「是一個出名的壞蛋!」

  江天濤聽了,很是不滿,不由沉聲問:「是怎麼個壞法嘛?」紅衣少女見問,粉面突然一紅,含嗔望著江天濤,一個一個字地道:「是一個專欺侮附近年輕姊妹的人。」江天濤見她如此回答,也不禁俊面通紅,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急忙恨聲道:「原來是個淫賊,該殺,該殺!」

  紅衣少女看了江天濤的窘相,不由璞啼一笑,微紅著嬌靨,道:「這惡賊欺負夠了別的姊妹,念頭居然打到我的頭上來,真是不知死活。」江天濤劍眉一蹙,十分不解地道:「龍宮湖附近的俠隱前輩們,就讓他如此橫行嗎?」

  紅衣少女立即忿忿地道:「這惡賊狡檜得很,行蹤詭密,擅用迷香,尤其水功精湛,除了我爹爹,幾無對手……」江天濤立即接口道:「他總有個安身落腳之處吧?為什麼不派人暗察他的宿處。」

  紅衣少女一聽,舉手一指隱隱地約約的龍鳳島,沉聲道:「偌,那就是他安身落腳之處!」江天濤一看,不由急聲道:「他可是水裡夜叉章樂花的部屬?」紅衣少女粉面微微一紅,輕蔑地道:「他不但是章樂花的部屬,還是她的第三位丈夫。」

  江天濤一聽,立即懊惱地道:「糟了。」話聲甫落,驀聞後窗內,傳來一聲蒼勁疑問:「什麼事糟了?進來對我說。」紅衣少女標了後窗一眼,即對江天濤道:「快去對我爹說。」

  江天濤點了點頭,又機警地看了一眼湖面和附近,即與紅衣少女並肩向前院走去。到達房門前,飛蚊鄧正桐,已換好乾衣,正坐在首席木椅上,這時見江天濤兩人進來,立即不解地道:「什麼事糟了,坐下來講!」

  江天濤落座後,即將前來拜訪鄧正桐的原因,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在渡口遇三釵幫高手跟蹤的事,扼要地說了一遍。最後,他不安地道:「因而,晚輩怕花水蜂是奉三釵幫上峰的命令,前來暗踩晚輩的行蹤,晚輩固是不懼,只怕連累了前輩……」

  話末說完,老人鄧正桐已仰面哈哈一陣大笑,按著朗聲道:「俗語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一來,我就知道事情不大簡單。花水蜂雖然色膽包天,但諒他也不敢動我珠丫頭的主意,照你如此一說,這傢伙定是奉命而來。」

  說此一頓,望著神色略顯不安的江天濤,沉聲道:「至於我和珠丫頭,能否在此繼續住下去,這你不要管,我且問你,你小子是怎的和三釵幫的三個丫頭結下了不解緣。」江天濤一聽,俊面通紅,慌得急忙搖手道:「前輩你誤會了,這絕對沒有私情糾纏……」

  紅衣少女璞嚇一笑,道:「我爹的意思是指結下了大梁子!」江天濤紅著臉,只得將玉釵上門挑釁,奉命前去拜山之事又說了一遍,唯獨刪掉了歸還玉釵,登樓看病的那一段。

  最後他恭謹地要求道:「為了擒獲毒娘子,追回先母手制的繡衣,務請前輩設法將晚輩送至龍鳳島上去。」飛蚊鄧正桐哈哈一笑,爽朗地笑著道:「這是老朽義不容辭的事,何必說得這麼可憐,我先問你,你是準備明闖,還是暗探?」

  江天濤見飛蚊鄧正恫欣然應允,心中大喜,急忙恭聲道:「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明闖不如暗探。」飛蚊鄧正桐欣然應好,即由椅上立起來,按著面對江天濤,道:「你倆在此談等一會兒,我去湖邊找只船。」話聲甫落,人影一閃,飛身已到門外,待等江天濤躬身目送,老人鄧正桐的身影已經不見。

  江天濤看得慨然讚聲道:「鄧前輩不但水功精絕,輕功也極驚人。」紅衣少女綻唇一笑,故意風趣地道:「看你追偷馬賊的身法,輕功也高得驚人啊!」江天濤窘然的一笑,故意謙遜地說:「比起姑娘你的閨友,我江天濤仍差了一線……」

  紅衣少女聽得一愕,瞪著一雙明亮杏目,驚異地問道:「你說什麼?我的閨友?」江天濤立即正色道:「初更時分,我追趕的那人,不是你的閨友嗎?」紅衣少女一聽,立即璞嗤笑了,接著忍笑道:「我鄧麗珠活了十七八歲,就不知道什麼是閨友!」

  江天濤哪裡肯信,不由正色道:「方纔在林前,你為什麼要救那人?」鄧麗珠的粉面一紅,瓊鼻一聳,羞澀地笑著道:「我要懲罰那個愛佔人家便宜的人。」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悟,知道鄧麗珠救那人的目的,旨在報復渡口沒向她道歉的事,但他想到那個頭罩黑紗的人,卻忍不住自語道:「那人是誰呢?」

  鄧麗珠杏目一亮,似有所悟地急聲道:「恐怕就是花水蜂!」江天濤毫不遲疑地搖搖頭道:「不,那是一個女人。」鄧麗珠極不以為然地問:「你怎的知道那人是女的?」

  江天濤解釋道:「我發現她拉馬的雙手,白晰修長,十指纖纖……」鄧麗珠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正色道:「據說,那個惡賊的兩手,同樣地纖纖細細。」江天濤斷定頭罩黑紗的那人,絕不是花水蜂,但他已不願再加分辨。

  就在這時,竹籬外人影一閃,飛蚊鄧正桐已急步奔進院來,同時急聲說:「船好了,把馬拉進來吧!」江天濤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至籬外,將小青拉進院來。這時,鄧正桐手中已多了一柄烏黑髮亮的沉重鐵槳,一俟鄧麗珠將籬門閂好,說了聲走,當先縱出院外。

  江天濤將馬韁繫在鞍頭上,緊隨鄧麗珠身後縱出來。只見湖邊並列繫著四五艘小漁船,其中一艘,船身狹長,竟僅三尺,兩端尖銳,高高翹起,前後共有四槳,正是一艘輕靈的梭形小船。

  鄧麗珠當先縱至船上,身形落處,小船微微震盪。江天濤看在眼裡,對鄧麗珠的功夫,又有了進一層的認識。心念間,鄧麗珠已向他招手,同時示意他坐在中央。

  江天濤縱至船上,身形尚末坐好,鄧正桐已解開系船繩,飛落船上。鄧麗珠閃爍著一雙杏目,含笑低聲道:「你會不會水功?」江天濤俊臉微微一紅,立即搖了搖頭。

  鄧正桐哼了一聲,風趣地道:「原來是個油瓶!」瓶字出口,雙槳齊動,小船已離岸邊。江天濤不解油瓶何意,不由愣了!

  鄧麗珠笑了,道:「在水上生活的人,稱不會游泳的人就叫油瓶。」江天濤一聽,俊面更紅了,不由自我解嘲地笑著道:「將來我一定要學水功。」老人鄧正桐立即風趣地道:「那你最好拜珠兒為師父,保你先喝幾口湖水。」

  話聲甫落,三人都愉快地笑了。笑聲在撻漪的湖面上蕩漾,久久不散。這時,江天濤才發現四槳輪番划動,小船疾進如箭,已離開湖岸數十丈了。

  仰首一看夜空,烏雲片片,湖風徐徐,那勾彎月已經不見了。再看雄峙中央的龍鳳二島上,隱隱有一蓬直射半空的淡淡燈光,因爾心中一動,低聲問:「鄧前輩可知水裡夜叉章樂花,經常住在哪個島上?」

  飛蛟鄧正桐哼了一聲,不屑地道:「這賤婢自稱她是鳳命,所以住在較小的鳳島上。」江天濤繼續道:「前輩可曾去過鳳島?」飛蛟鄧正恫一搖光頭,道:「自從章樂花佔據龍鳳島後,老朽再沒去過。」

  說此一頓,望著有些失望的江天濤,一指鄧麗珠,繼續道:「島上情形她知道。」江天濤精神一振,轉首望著鄧麗珠,驚喜地問:「珠姑娘去過?」鄧麗珠懶懶地搖搖頭,淡淡地道:「島上警戒森嚴,樁卡密佈,要想深入,談何容易,我也只是在島邊上看了看。」

  江天濤一聽,兩道劍眉立即蹙在一起了。飛蛟鄧正桐看得哈哈一笑,接著風趣地道:「你小子末免有點太吝薔了,你喊她一聲珠妹妹也不會吃多少虧呀!」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悟,心頭一轉,也理直氣壯地道:「可是珠妹妹也沒喊我一聲濤哥哥呀!」老人都正恫虎目一瞪,忍笑哼了一聲,道:「你兩人一個是半斤,一個是八兩,誰也別挑剔誰。」說罷,江天濤、鄧麗珠都愉快地笑了。

  就在這時,遠處已傳來陣陣的水聲。鄧麗珠首先斂笑,立即關切地道:「濤哥哥要坐穩,最好兩手握住船舨,前面就到了龍眼漩渦了。」江天濤心中一驚,轉首一看,龍鳳島已橫在二三里外了。

  只見遠處的湖面上,波浪洶湧,漩流如飛,不時濺起一片如銀浪花,同時,附近水流亦逐漸加劇。但梭形小船,依然快如疾矢,直向漩流中衝去,洶浪中船頭破水,叭叭有聲,濺起尺高水花。小船順流前進,愈行愈快,這時僅鄧正桐一人握著那柄沉重鐵槳,其餘木槳,俱都放置船內。

  鄧麗珠兩手握著左右船炫,神色略顯緊張地望著江天濤,再度關切地道:「濤哥哥,你千萬不可大意,快握住船舶,眨眼就到了龍眼漩了。」江天濤雖然自信不致被甩出船去,但他不願落個待技逞強之嫌,因而,依言握住船炫。

  再看飛蛟鄧正桐,神色肅穆,虎目凝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正前方。這時,小船快如脫弦之箭,水嘯懾人驚心,江天濤舉目再看,這才發覺原在身前的龍鳳島,這時已到了右邊。驀然,船身側斜,快如奔電,飛蛟鄧正桐關切地沉聲道:「順著船勢沉浮,切不可亂施千斤墜。」

  江天濤一聽,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正要運功沉身,聽了老人的話,立即放鬆肌肉,兩手握緊船炫。就這說話之間,江天濤只覺寒氣徹骨,冷風刺面,夜空星雲盤轉,四周湖水飛旋,他已分不出東西南北,也看不見遼闊的湖面。

  驀然,飛蛟鄧正桐的虎目冷電一閃,肅容沉聲道:「小心了!」江天濤心中一驚,運功握緊船炫。只見飛蛟鄧正桐虎目瞪著中央那個直徑約三丈的深深漩眼,突然一聲沉喝,鐵槳反撥下水,振臂一劃。

  呼的一聲,小船如箭斜升,宛如凌空飛行。江天濤不敢沉身,但巨大的衝力,險些將他甩出船外。小船一連幾個急烈搖擺,在飛蛟鄧正桐熟練地操槳之下,逐漸地平穩下來,但小船的速度,依然絲毫不減。

  江天濤知道已通過了驚險的龍眼漩,但兩炫下的水流和水嘯,仍極驚人。就在這時,身後秦然響起一聲咯咯嬌笑。江天濤回頭一看,只見鄧麗珠,神色自若,強忍嬌笑,兩手自然劃著木槳,一雙明眸,正盯著他的俊面。

  鄧麗珠見江天濤望來,立即笑著問:「濤哥哥,渡龍眼漩的滋味如何?」江天濤知道鄧麗抹在笑他嚇呆了,只得誠懇地搖搖頭,似是餘悸猶存地笑著道「的確險極了,萬一小船衝進那個深深的龍眼漩裡……」飛蛟鄧正桐立即幽默地道:「那我們今夜只好大鬧龍宮了。」江天濤一聽,再也忍不住笑了,心情頓時輕鬆下來。又聽飛蛟鄧正恫沉聲道:「你們怎麼上去,該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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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2: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總巡察執法


  江天濤聞聲回頭一看,星目突然一亮,只見數百丈外,一片黑壓壓的如林怪石,激流的湖水,濺起朵朵如銀浪花。

  遊目左右,一眼看不到兩邊,因而不解地問:「鄧前輩,這是鳳島嗎?」飛蛟鄧正桐嗯了一聲,沉聲道:「我想不會錯。」江天濤不由詫異的道:「龍島呢?」

  鄧麗珠見江天濤問得有趣,不由笑著道:「當然在那一面嘛!」江天濤俊面一紅,這才發覺自己這兩句話,間得幼稚可笑。飛蛟鄧正桐看了一眼如飛迎來的怪石林,按著叮囑道:你兩人在怪石巖上岸,我在北面葦林左沿等候你們,珠兒記好方向,千萬不要弄錯。」

  江天濤聽說鄧麗珠同去,心中自是高興,因為她熟悉島上的情形,但他也怕鄧麗珠武功較差,成了累贅。心念末畢,小船距怪石山石已經不遠了。驀聞鄧正桐,催促道:「準備好,由這座平掌巖上去。」

  江天濤轉首一看,只見波浪洶湧的如林怪石前,一座特別高大,形如平掌的突巖,平直地伸出來……尚末看完,小船已如飛衝至,驀聞鄧正桐沉喝一聲:「起!」江天濤和鄧麗珠雙雙一長身形,騰空向平巖上飛去。平山石上光滑如鏡,上面積滿了高浪濺起的湖水,宛如下了一場大雨。

  回頭再看飛蛟鄧正桐,駕著小船,早已沒有了船影。驀聞身邊的鄧麗珠道:「濤哥哥,我們走,還遠得很呢!」江天濤聞言回頭,這才發現一道彎曲的天然石堤,宛如一只彎曲手臂,由平巖一直通向深處。

  兩人展開輕功,迎著湖風水氣,直向深處馳去。這時,烏雲滿天,已無星月,島上愈形黑暗,除湖水的隆隆嘯聲外,再聽不到其它的聲音。飛馳間,江天濤舉目前看,只見島上約有數里方圓,島心尖尖,環繞著濃密茂林,在島心的尖處,隱約現出一片精含樓殿。

  兩人飛抵馳達林前,一直未遇阻攔,而鄧麗珠的身形,也絲毫不減,飛身直入林內。林內漆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江天濤心中十分不解,再也忍不住低聲問:「珠妹,偌大的一座鳳島,怎的沒人把守?」

  鄧麗珠冷冷一笑,道:「章樂花仗著龍眼漩的天然絕險,不怕有人駕舟偷渡過來,加之沿湖駕舟渡過龍眼漩的老漁人,均被章樂花威迫利誘,集中在島上任船手,所以,他們更高枕無憂了。」江天濤劍眉一蹙,不以為然地道:「難道他們一個暗樁也不派?」

  鄧麗珠一笑,道:「你何必為章樂花的安危如此擔心。」江天濤俊面一紅,分辨道:「我是以事論事。」鄧麗珠含笑解釋道:「要到章樂花的棲鳳宮才有警衛。」

  江天濤一聽,不由哼了一聲,忿忿地低聲道:「章樂花的確自命不凡,自己的住所居然也稱棲鳳宮……」話聲甫落,驀見並肩奔馳中的鄧麗珠,杏目一亮,隨即揮了一個噤聲手勢,接著,閃身隱在一株大樹後。江天濤不知何故,也飄身隱在另一株大樹下,同時驚異地望著鄧麗珠。

  只見鄧麗珠悄悄探首,凝目向深處望去。江天濤看得愈加不解,不知鄧麗珠為何突然謹慎起來。循著她的視線一看,只見前面七八丈外,正有一個勁裝佩刀的大漢,神情略顯緊張地徑向這邊急步走來。

  打量間,轉首再看鄧麗珠,正閃動著一雙明亮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個急步走來的佩刀大漢。驀然,鄧麗殊的雙目冷電一閃,按著抽弓搭箭,弓弦響處,劃空兩道銀線。江天濤心中一驚,舉目一看,不知何時,五丈外的草叢中,又走出一個佩刀大漢來,再與走來的大漢低聲交談。

  兩道寒光一閃,立即傳來雨聲悶哼,兩個佩刀大漢,身形一旋,登時栽倒地上。江天濤一見,俊面上充滿了佩服之色,他對鄧麗珠的精絕弓法和腕力,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鄧麗珠射倒了兩人,神色凝重地注視著兩個躺臥地上的黑影,久久才向江天濤望來,同時招了招手。

  江天濤頓時會意,飄身縱了過去,身形落處,立有一絲溫馨的淡雅蘭香。鄧麗珠肅容望著江天濤,正色悄聲道:「章樂花可能已知道你要前來了。」江天濤心頭一震,不由驚異地道:「何以見得?」

  鄧麗珠道:「平素此地沒有警戒,而今夜突然加了暗樁,由此可見,他們已有了准備。」江天濤心中一動,冷冷一笑道:「那正可證明毒娘子章莉花逃到此地來了。」鄧麗珠同意地點點頭,舉手一指五丈外的兩個躺臥大漢,悄聲道:「讓我們問問他們。」

  說著,兩人並肩向前走去。走到兩個大漢身前,江天濤低頭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兩個銀光閃閃,上有三孔,形如圍棋子的彈子,分別嵌在兩個大漢的黑憩穴上。江天濤驚異地望著鄧麗珠,對她的認穴奇準,心中格外敬服,堪稱武林獨步。

  心念間,鄧麗珠已將兩粒扁巧銀彈,分別由兩個大漢身上取下來,同時,舒掌就要將一個大漢的穴道解開。江天濤心中一驚,出手如風,立將鄧麗殊的纖手握住,同時,悄聲道:「且慢!」鄧麗珠沒想到江天濤會阻止,驟然間,一隻柔若無骨的右手,被他握個正著,芳心猛跳,粉靨通紅,不由一愣。

  江天濤一握住那只纖細柔膩的玉手,登時便驚覺了,俊面一紅,急忙將手鬆開,同時,佯裝若無其事地道:「任何人在穴道解開,神志恢復的一剎那,都會驚恐大喝,惶急地躍起來……」鄧麗珠一聽,恍然大悟,末待江天濤講完,立即含笑讚聲道:「不愧你是哥哥,到底比妹妹知道的多!」

  說罷,順手將兩粒銀彈放進囊內,同時,有意岔開話題道:「這兩粒銀彈子,絕不能落在章樂花手裡,否則,爹和我只好搬家了。」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這才發覺不該讓鄧麗珠同來,萬一毒娘子在島上,勢必公然搏殺,豈不連累了鄧家父女?

  念及於此,心中格外小心,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的境地,絕不暴露身份。兩人藉著大樹,快閃疾避,瞬間已達茂林內沿,只見一道高約三丈的紅牆,雄峙在七八丈外,牆上綠瓦覆簷,隱隱閃光。

  江天濤遊目一看,發現紅牆極長,一望無際,由於沒有門戶,斷定是棲鳳宮的側院或後園。鄧麗珠機警地看了一眼左右,隨即指了指牆內兩株高大的梧桐樹,按著香肩動處,躬身向前飛走。江天濤緊跟鄧麗珠身後,飛身來至牆前,騰身而上,足尖一點牆頭綠瓦,雙雙凌空飛上桐樹。

  遊目向內一看,房屋櫚比,綠瓦如鱗,棲殿房舍,不下千間之多。正中燈火最亮處,極似一座宮殿,北面一片騎樓飛閣,不遠處一座廣大花園,亭台水榭,燦爛如錦,果然不輸官邸王府。

  再看樹下重重院落,信道冷冷清清,空無一人,似是早已入睡。但前面宮殿方向,卻燈火通明,光亮沖天,又似是有什麼晚聚歡筵。打量間,驚見鄧麗珠,舉手一指燈光最亮處,肅容悄聲道:「今晚情形有些特殊,往日這時雖有燈光,只是點點滴滴,像今夜這等燈火輝煌的情形,這些年來,小妹還是第一次遇見。」

  江大濤一聽這幾年,知道鄧麗珠經常來島上暗探,只是這時無心去問她為何經常前來。於是,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地悄聲道:「也許前面正在筵會。」鄧麗珠仰首看了一眼夜空,一片漆黑,乍然間,分不出是何時辰,於是,悄聲道:「我們到前面看看。」

  說罷.,兩人飄身而下,沿著一排長房陰影,鷺行鶴伏,直向遠處燈光最亮的宮殿奔去。江天濤有了鄧家父女的安危顧忌後,心中更加小心了。他隨著鄧麗珠,時而沿著陰影前進,時而登上房面飛縱,行動迅速,極為順利,雖然遇到有不少警衛的門樓院角,但有鄧麗殊的引導,均在有驚無險的情形下潛過。

  一陣飛躍疾奔,眨眼已至宮殿外的一座小院落,只見小院中燈火明亮,人影幢幢兩人隱身暗處一看,只見男童女僕,三五成群,個個行色匆匆,俱都面帶緊張,正在打掃庭院,擦拭門窗,顯得煥然一新。

  江天濤和鄧麗珠,兩人互看一眼,不由愣了。由這番緊張忙碌情形來看,斷定今夜必有大人物蒞臨,絕不是防止他江天濤前來偷襲。想到方才杯中遇到的兩個暗樁,必然也是為這位大人物的光臨而臨時派出的警衛就在這時,遠處夜空中,突然升起一道火焰。

  叭的一聲輕響,應聲炸開一團火花,隨著湖風徐徐飄落,極為好看。驀見前面圓門內,人影一閃,急步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目光炯炯,一身灰衣的勁裝老人來。灰衣老人鷹鼻鶴眼,霜眉如飛,滿面鐵青的一掃忙碌中的僕婦等人,立即不耐煩地催促道:「好了,好了,快些離開。」

  一群僕婦,個個神色慌張地紛紛收起掃帚等物,急步走向後面。圓門內人影一閃,一個斷眉長臉,隱透陰險的綠衫青年,也急步奔了出來。綠衣青年一見灰衣老人,雙眉一軒,立即焦急地道:「吳掌殿,我們快去前門迎接吧!已經到林外了。」

  灰衣老人慌張地領首應好,再度看了一眼清潔庭院,即和綠衫青年,折身奔進圓內門。鄧麗珠一俟老人走後,即對江天濤悄聲道:「我們快到大廳前面去,看看來了什麼大人物。」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絕不是歡迎毒娘子和朝天鼻兩人,他匆匆跟在鄧麗珠身後,但仍想著方纔的青年和老人。

  一俟轉過院角,立即悄聲道:「珠妹,方纔那兩人是誰?」鄧麗珠有些忿忿地說:「那個灰衣老頭子,是章榮花的智囊,人稱鐵盤子,青年是章樂花的第二丈夫范南貢,人稱黑二煞。

  江天濤聽得劍眉一蹙,心想:根據這兩人的相貌綽號,想來也不是忠厚之人。心念間,已到了一座紅磚綠瓦的高大廂房後,鄧麗珠向上一指,兩人騰身飛了上去。江天濤遊目一看,這才發現伏身的房面,正是宮殿式的大廳左廂。

  兩人縱至屋脊,隱身龍頭之後,探首向前一看,雙目同時一亮。只見正中高階廣台的大廳前,燈火輝煌,光明如晝,近百盞精緻宮燈,懸滿了正中廳殿和兩廂的前簷。再看廳殿內,佈置得金碧燦錦,富麗堂皇,在強烈的燈光映照下,令人看來眩目生花。

  一方金匾,高懸簷下,上面寫著三個黑漆大字棲鳳廳。在棲鳳廳的廣台兩邊,整齊地立著兩排嶄新藍衣的勁裝大漢。廳內鋪著血猩毯,正中數寸高的漢玉平台上,獨設一張金漆大椅,除此再沒有任何座位了。

  十數身穿新衣的俏麗侍女,肅立在廳內兩邊,紋絲不動,宛如十數個木偶人。整個大廳和天井內,一片寂靜,除了百盞紗燈內不時暴起一聲輕微燭花,再聽不到一絲聲音。就在這時,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逕由十數丈處的屏門外傳來。江天濤和鄧麗珠循聲一看,只見被稱為鐵盤子的灰衣老人,率領著另外一個手提彎弓的中年人,神色緊張,目光炯炯地飛身縱了進來。

  兩人越過天井,縱上高階,急步走至大廳門前。灰衣老人鐵盤子,舉手一指廳簷下的大金匾,即對持弩弓的中年人,威陵地低聲道:「不要怕,快上去,拉開箭口,恰好對正金椅,特別記住,看我的手勢行事。」說著,催促地拍拍神情緊張,面色蒼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慌急得連連領首,恭聲應了幾個是,一長身形,飛身進入金匾內。鐵盤子一俟那人身形隱好,目光又威凌脅遍地看了一眼廳內廳外的壯漢和侍女,似是在警告他們,洩密者死,按著轉身奔出了屏門。

  鄧麗珠看罷,立即附在江天濤的耳畔,悄聲道:「我看今夜來的這位大人物,恐怕性命難保。」江天濤最恨的是暗箭傷人,這時被他看在眼裡,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不管今夜來的是誰,他絕不讓這一群心地陰毒,卑鄙無恥的惡徒得手。

  這時聽鄧麗珠如此一說,不由忿忿地恨聲道:「俱是一些無恥之徒。」鄧麗珠見江天濤的俊面鐵青,立即含笑道:「管他的,狗咬狗,滿嘴毛。樂得看他們勾心鬥角。」

  話聲甫落,遠處已傳來一聲嚴肅的高呼:「總督察到……」夜靜更深,一片岑寂,加之四野的回聲,突然響起這聲高呼,聽來不但淒涼,也顯得有些陰森。江天濤一聽總督察,渾身不由一顫,面色立變,險些脫口呼出聲來。

  鄧麗珠看在眼裡,不由冷冷地問:「你為她的安危擔心是不是?」江天濤驚急地望著呼聲傳來的方向,一顆心已提到了腔口,他無心回答鄧麗珠的問話,僅茫然搖了搖頭。這時,第二聲呼聲又起:「總督察到……」

  這次,較之方才近多了,同時,遠處榔比的房屋處,已現出一蓬強烈燈光,正向這面急急走來。江天濤情不由己地看了一眼金漆大匾,他斷定這兩聲高呼,固然有意令其餘人等迴避,同時,也兼有通知隱身匾後的那人之意。

  心念間,燈火已至屏門外不遠,同時又起第三聲高呼。江天濤的心情,隨著燈光的接近而焦急,他一心想著如何將匾後隱著彎弓的事,通知彩虹龍女,似是忘了身邊還有一個鄧麗珠。

  鄧麗珠看在眼時,芳心又妒又氣,索性也給他個不理不睬。她久聞「彩虹龍女」,技高三釵,艷冠群芳,當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鮮有其敵,今夜機會湊巧,正好一睹這位龍女的真面目。

  隨著燈光的接近,己能聽到沙沙的腳步聲,顯然有數十人之多。隨之,屏門外逐漸射進一蓬由弱而強的燈光,按著,是一對提著宮燈的綵衣侍女,並肩走進門來。第一對一進屏門,立即分向左右肅立,按著,二三四對,依序銜接,直面廣台的高階前走去。在第三十對的後面,是一對對背插長劍的鮮衣少女,個個神色嚴肅,俱都步伐整齊,逕向廣台上走去。驀然,江天濤的星目一亮。

  只見一群鮮衣男女,護擁著秀髮高挽如雲,上插紫血玉釵,一身粉碧衣裙短劍擎,腰懸長劍的彩虹龍女,逕由屏門外走進來,乍然看來,直如眾星捧月。彩虹龍女蕭湘珍粉靨略顯樵粹,微微蹙著黛眉,左手撫著劍,英姿勃勃,嬌美中透著凌威。

  緊跟在彩虹龍女身後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一身紅弦絲緞,上繡錦花衣裙的狐媚少婦。狐媚少婦,步履輕快,一雙與「毒娘子」一般無二的桃花眼,冷芒閃射,但柳眉間,卻透著惶恐與不安。江天濤不必聽鄧麗珠再加介紹,也知道身穿鮮衣的狐媚少婦,就是以前的龍宮湖圭冰裡夜叉章榮花。

  根據她的綽號水裡夜叉,應該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女子,如果面貌如花蛟好,就是她的心腸毒如蛇蠍。在水裡夜叉章樂花的身後,緊跟著一群高低不等,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方才飛身離去的鐵盤子和綠衫青年黑二煞,俱都挾在人群中,其中緊跟章樂花身後的是一個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乍然看來,尚有幾分儒雅之氣。

  江天濤想:這人可能是章榮花的第一丈夫淨面詭虎方丁甫。打量間,彩虹龍女已登上廣台,逕向大廳走去。這時,數十對背劍少女,已在廣台上列隊肅立。

  彩虹龍女進入大廳,發現僅有一張金漆大橋,黛眉一蹙,似是有些遲疑。跟在身後的章樂花,立即恭聲道:「請總督察上坐。」彩虹龍女回過身來,不解地問:「為何沒有章舵主的坐位?」

  章樂花急忙恭聲道:「總督察面前,哪有卑職的坐位。彩虹龍女冷冷地催促道:「快令她們取椅來。」章樂花恭聲應是,即有兩名綵衣侍女,匆匆移過一張大椅來,側位放在金漆大椅的左前方。

  這時,灰衣老人鐵盤子,綠衫青年黑二煞,以及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和數十勁裝男女,個個面透惶恐,俱都垂手恭立,每個人的驚急目光,一致注視著嬌靨凝霜的彩虹龍女。鄧麗珠看了英姿勃勃,隱透凌威的彩虹龍女,心中著實欽佩,她覺得彩虹龍女不但艷美,她的膽識、勇氣,決非一般武林兒女可及。

  尤其,她隻身單劍,深入多年盤踞龍宮湖的匪巢,最近一兩年才納入三釵幫分舵的鳳棲島,居然令這些平日趾高氣揚,凶焰萬丈的惡徒們,震懾得個個隱透惶急,彩虹龍女的名氣,也由此可知。因而使鄧麗珠的心中,愈加佩服,是以,也不自覺地對彩虹龍女的安危擔起心來。

  這時,大廳內一片沉寂,恭立椅前的章樂花,一俟彩虹龍女坐在金椅上,立即躬身道:「卑職不知總督察翩然光臨,末曾率眾出島恭迎,內心十分惶愧,恭請總督察治卑職應得之罪。」章樂花話聲甫落,灰衣老人鐵盤子吳圖,黑二煞范南貢、淨面詭虎方丁甫及數十勁裝男女,一齊躬身高呼:「請總督察從輕治罪。」

  彩虹龍女蕭湘珍神色依舊,毫無笑容,對高呼的數十男女,看也不看一眼,僅向章樂花平靜地道:「章舵主坐下談話。」水裡夜叉章樂花,神色微變,恭聲應是,恭謹地坐在椅上,其餘數十男女,個個面色蒼白,俱都揣揣不安。

  江天濤看得暗自感歎,他確沒想到彩虹龍女蕭湘珍,居然有如此震懾群惡的赫赫威嚴。江老堡主「陸地神龍」退出武林後,他已是「九宮堡」的英明堡主,但,他看了蕭湘珍的這份稜威,也不禁自歎弗如。

  鄧麗珠看到這些平素作威作福的惡徒,今日在彩虹龍女的面前,宛如見了貓的老鼠,芳心中有著無比的舒服。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龍女,一俟章榮花坐下,立即平靜地道:「取貴舵職事名簿來。」章樂花一聽,急忙恭聲應是,轉首示意鐵盤子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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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淨面詭虎立即躬身走出,雙手捧著一本黃皮名簿,緩步向漢玉平台前走去。任何人看得出淨面詭虎的神色,不但有如白紙,就是捧著名簿的雙手,也不禁有些顫抖,更談不上抬頭看看,這位清麗秀美艷冠群芳的總督察了。

  同時,立身兩側的數十男女中,更有不少人已是冷汗油油,微微喘息了。淨面詭虎方丁甫,躬身走至彩虹龍女的金椅前,雙手捧著名簿,高舉過頂,紋絲不動。彩虹龍女接過黃皮名簿,看也不看一眼,一俟淨面詭虎退回原處,立即面向章樂花,平靜地道:「九宮堡的女掌院章莉花女士,可是章舵主的親胞姊?」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知何以突然問起毒娘子。心念間,只見章樂花嬌軀一顫,粉面立變,久久才領首道:「是,她是卑職的胞姊。」大廳中的數十男女人等,見「彩虹龍女」問的是九宮堡的毒娘子,神色、情緒,俱都稍見緩和。

  彩虹龍女見章樂花坦誠承認,微領蝶首,繼續平靜地道:「她和九宮堡的總管閔五魁,欺天害主,以己子暗換小主人江天濤,這件事章舵主可知?」江天濤一聽,心頭再度一震,他實在揣不透這事,彩虹龍女蕭湘珍,何以知道得這麼快?

  只見章樂花毫不遲疑地經領蝶首,恭聲道:「卑職知道。」彩虹龍女嬌靨微微一沉,有力地問:「他們母子可來此地?」江天濤見問,一顆心立即提到了腔口,既焦急又激動,他屏息以待,要聽聽水裡夜叉章樂花怎麼回答。

  豈知,章榮花早有自知之明,既然彩虹龍女追到此地,必然已得到可靠的消息,因而,不敢隱瞞,急忙恭聲道:「曾來卑職處避難。」江天濤一聽,不由暗哼一聲,心說:這賤婦果然來了。

  彩虹龍女的鳳目中冷電一閃,嬌靨微微一變,不由威凌地道:「現在何處?」只見章樂花恭聲道:「數天前即已離去。」江天濤聽說毒娘子走了,心中十分懊惱,恨不得一拳將身邊的龍脊擊碎,一洩心頭之恨,但身邊的鄧麗珠,卻伸臂將他捺在瓦面上。

  彩虹龍女聽說毒娘子和朝天鼻走了,如花的嬌靨上,不禁有些失望,驚異地輕懊一聲,不解地道:「章舵主為何不將令姊母子留在舵上?」章榮花立即正色道:「卑職身為舵主,熟讀本幫幫律,雖然她是卑職的胞姊,但不能因私情而藐視幫律,是以卑職勸她們母子從速離去……」

  彩虹龍女末待章樂花說完,立即緊逼了一句:「投奔了何處?」江天濤的一顆心,再度提到了腔口,如果章樂花不說出毒娘子的行蹤去處,要再想找毒娘子就難了。

  章樂花和青娘子有了商議,必須找個與三釵幫沒有關係的門戶,才不致被九宮堡因向三釵幫要人,而被金釵強制遣回。這時見問,毫不遲疑地恭聲道:「他們已去了湖北大洪山金面哪托處。」

  江天濤一聽毒娘子去了大洪山,再也無心聽下去,不自覺地撐起臂來。鄧麗珠頓時發覺,急忙指了指廳簷下的大金匾。江天濤一見,不由暗呼一聲慚愧,心情再也靜不下來,他在想:如何將匾後的弩弓手擊斃,或揭發出來。

  心念間,只見端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龍女略微看了一眼章樂花臉上的神色,微一領首道:「本督察此番前來,乃奉幫主之命,特來處分貴舵幾位犯律最高的香主和弟兄……」話末說完,肅立兩邊的數十男女,個個面色大變,俱都目閃驚急,立即掀起一陣不安騷動。

  彩虹龍女視如末見,轉首望著章樂花威陵地沉聲道:「章舵主!」章樂花粉面早已蒼白,急忙由椅上立起來,躬身惶聲回答道:「卑職在。」彩虹龍女沉聲道:「你身為一舵之主,不知嚴格約束部屬,以致造成許多擾民案件,沿湖漁民,怨聲載道,日甚一日,這事你可知曉?」

  童樂花垂首躬身,惶聲道:「卑職無能,有虧職守,倘望總督察從輕治罪。」彩虹龍女微一領首,繼續威凌地道:「姑念你方才對話誠實,說出章莉花母子的行蹤去處,均與本督察接獲各分舵的報告相符,今可將功抵過,至於疏忽職守一節,暫記簿上,以觀後效。」

  章樂花一聽,慌不迭地連聲應是。彩虹龍女隨即揮了一個手勢,沉聲道:「坐下同審,按律量刑。」章樂花恭聲應是,端正地坐在椅上,以警告的目光,看了肅立兩邊的數十男女一眼,似乎在說,你們各自小心了。

  彩虹龍女一俟章榮花坐好,立即威陵地望著數十男女,沉聲喝問:「刑事香主何在?」灰衣老人鐵盤子渾身一顫,閃身而出,急忙抱拳躬身,朗聲道:「卑職吳圖在。」彩虹龍女立即沉道:「取記事簿來。」

  灰衣老人鐵盤子,恭聲應是,即至廳門一個大櫃內,取出一本厚厚的白紙本子,急步走至彩虹龍女的平台右側,恭謹肅立,聽候吩咐。但他那雙炯炯鵠眼,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廳門上方,由此可證,金區後的弩弓手,是這老賊一個人的詭謀。

  這時,全廳一片寂靜,靜得可以聽到每個人的緊張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彩虹龍女低頭翻開名簿的第一頁,僅看了一眼,立即抬頭,揚聲念道:「方丁甫!」淨面詭虎一聽,渾身猛的一顫,面色大變,閃身而出,拱手躬手,回答道:「卑職在!」

  彩虹龍女黛眉微剔,嬌靨凝霞,威陵地沉聲道:「今年五月端陽節,你在清坡村湖岸參觀賽船之際,可曾言語輕薄,調笑一個秀麗漁女?」淨面詭虎一聽,額角頓時滲出汗來,急忙惶聲道:「回稟總督察,是日過節,全舵歡筵,卑職多飲了幾杯水酒……」

  彩虹龍女沉哼一聲,怒聲駁斥道:「酒醉心不醉,如能處處警惕,何致忘形亂語。」淨面詭虎惶聲解釋道:「事後,卑職深切痛悔,親向舵主請罪,並將事情經過記在刑事簿上,恭請總督察明察,治卑職應得之罪。」

  灰衣老人鐵盤子,眼珠一動,急忙將刑事簿雙手高高捧至彩虹龍女面前。彩虹龍女黛眉一蹙,微一領首即對淨面詭虎斥聲道:「本督察念你自動請罪,尚知悔過,著即降級一等,減薪二成,半年之後,自行恢復,退下去吧!」

  淨面詭虎如獲大赦,連聲應是,躬身退回。彩虹龍女一俟淨面詭虎退回,接著怒聲道:「花水蜂?」章樂花一聽喊花水蜂,心知要槽,急忙起身恭聲道:「卑職已派他去南岸百壽村,暗琛一個人的行蹤。」

  彩虹龍女黛眉一蹙不解地問:「誰?」章樂花恭聲道:「即是以衛明拜山的九宮堡少堡主。」鄧麗珠聽至此處,不由用肘碰了一下江天濤。

  只見彩虹龍女嬌靨微微一變,脫口急聲道:「怎的知道江少堡主去了百壽村?」章樂花恭聲道:「卑職接到派在客店內的弟兄報告,說少堡主曾向他們問百壽村的位置。」江天濤一聽,不由感慨地搖搖頭,心想:今後要想逃脫三釵幫的跟蹤,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心念間,驀見彩虹龍女驚異地道:「為何要派花水蜂去?」章樂花恭聲道:「因為百壽村有一位老漁人,人稱飛蚊鄧正桐……」話末說完,彩虹龍女立即插言道:「我久已聞名這位老前輩……」

  鄧麗珠見彩虹龍女稱呼爹爹老前輩,心中對彩虹龍女更具好感,真是又敬又愛,又佩服。又聽章樂花繼續道:「本舵除花香主的水功,尚堪與飛蚊鄧正恫周旋片刻外,其餘人等,無一是飛蚊鄧正桐的對手,是以才派他前去。」

  彩虹龍女黛眉一蹙道:「可是江少堡主武功高絕,萬一被他發現,恐怕凶多吉少?」說此一頓,突然想起什麼,按著急聲問:「派去多少時間了?」如此一問,章樂花頓時想起花水蜂仍末回島,不由慌得急聲道:「現在是何時辰了?」

  一個勁裝中年人,聞聲跑至廳外,探首向漏斗一看,按著朗聲道:「四更已經過半。」章樂花一聽,脫口一聲輕啊!面色大變,不由焦急地道:「恐怕完了。」彩虹龍女立即寬聲道:「如果被江少堡主擒獲,只要說出他的身份,自會放他回來。」

  章樂花頹喪地搖搖頭,道:「恐怕凶多吉少了。」彩虹龍女似是有意袒護江天濤,突然面色一沉,怒聲道:「萬一被江少堡主殺了,正好為民除害,這等武林敗類留他何用,稍時花香主回來,本督察當即立斬廳外。」

  章樂花驚得惶聲應是,其餘人等個個面色大變。彩虹龍女突然望著灰衣老人鐵盤子黛眉一挑,怒聲道:「刑事香主吳圖,可是你?」灰衣老人吳圖,乍然間驚得面色一變,急忙抱拳恭聲道:「正是卑職。」

  彩虹龍女怒聲道:「你身為刑事香主,熟讀本幫幫律,理應守法重紀,以為全舵表率,豈知你的年事最高,而你的惡行也最著……」灰衣老人吳圖末待彩虹龍女說完,立即躬身份辯道:「卑職吳圖,自任刑事以來,兢兢業業,竭盡職守,數年來如一日,雖無大功,但也無過……」

  彩虹龍女一聽,頓時大怒,即由袖內取出一疊書信,忿忿地丟在地上,厲聲道:「本督察到此尚不及兩日,控告你的書信,便收到數十件之多,姦污漁女,欺壓漁民,佔人田地,快去看來,可曾有人冤枉於你?如果不服,盡可放手與本督察一搏,以保你的老命,否則即至廳外舉掌自斃。」

  厲聲說罷,突然立起,橋面含威,隱透殺氣,鳳目冷電閃閃,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灰衣老人。全廳數十男女,個個面色如土,俱都噤若寒蟬,不少人震駭得索索微抖,章樂花也驚得由椅上立起來。灰衣老人鐵盤子,面色灰敗,冷汗如雨,仰面發出一陣淒厲刺耳的哈哈狂笑。

  同時,一對鴿眼,凶芒盡露,一直盯視著廳門的上方。江天濤一看,暗呼不好,條然由瓦面上立起來。就在他挺身躍起的同時,紅影一閃,一聲嬌叱,弓弦響處,七點寒星,形如北斗,幻起七道銀線,閃電射向廳簷下的金匾。

  由於鄧麗珠的嬌叱弦響,肅立廣台上的勁裝大漢和背劍少女聞聲首先大亂,齊聲吶喊。金匾上沙沙一陣輕響,按著暴起一聲悠長刺耳慘叫。如潮水般湧出廳門的數十男女和廣台上大亂的少女壯漢,聽到金匾上的淒厲慘叫,俱都驚呆了。

  江天濤不願在這時與彩虹龍女見面,一拉鄧麗珠,輕喝一聲走,兩人如飛向北馳去。驀然數聲暴喝,七八丈外的房面上,飛身縱上四個提刀大漢。鄧麗珠撲至近前,一聲嬌叱,揮弓擊退兩人,江天濤橫肘撤出麗星劍,彩虹一閃,立將另兩人的單刀擊飛。

  就在他揮劍擊飛兩柄單刀的同時,身後大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快看,那是不是九宮堡江老堡主的麗星劍?」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回頭一看,只見大廳方向的房面上,黑壓壓的人群勢如潮水般追來,當前一人,正是彩虹龍女。

  不知彩虹龍女是聽到了麗星劍三字,抑或是發現有一個鮮紅勁裝的絕色少女和江天濤並馳,她突然神色一愣,立在房面上不追了。江天濤和鄧麗珠,心急離去,兩人盡展輕功,身形快如疾矢,飛下高大紅牆,迅即進入茂林,折身直奔西北。

  回頭再看,章樂花等人依然飛身緊緊追來。兩人奔出茂林,島勢突然下傾,因而湖邊一片白茫茫的蘆花,隱約可見。飛越一片亂石矮樹,身後驀然傳來幾聲怒喝。

  江天濤回頭一看,竟樂花四人,剛剛追出林外,而那個灰衣老人鐵盤子赫然也在其內,想是趁機逃走,或圖帶罪立功。就在這時,前面蘆花間,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江天濤舉目一看,只見飛蚊鄧正桐,正立在湖邊一方怪石上哈哈大笑。鄧麗珠一見,立即高聲急呼:「爹,快上船。」飛蚊鄧正桐一聽,反而哈哈笑著道:「我早就警告你們兩人了吧,不聽爹的話,怎麼樣,叫人家像狗追兔子似的追出來了吧!」

  江天濤見老人這般時候還有心打趣,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鄧麗珠卻急聲道:「爹,彩虹龍女也在島上。」說話之間,兩人已到了鄧正恫的身前。

  鄧正桐一聽彩虹龍女,神色似乎也微微一變,但他卻仍風趣地笑著道:「有我老人家在此地怕什麼,蕭丫頭還不是和你濤哥哥一樣,也是個空油瓶。」鄧麗珠聽得璞嚇一笑,江天濤紅著臉暗自搖了搖頭。

  飛蚊鄧正桐雖然嘴硬,但對彩虹龍女似乎也有幾分顧忌,是以,說話之間,早已奔至系船的大石前,解開麻繩,立即催促道:「快上船!」江天濤、鄧麗珠,兩人同時騰身躍起,雙雙飄落在小船上。

  飛蛟鄧正桐一俟江天濤立穩,鄧麗珠雙槳挽好,立即躍上小船,四槳一撥,小船如飛離岸。江天濤立身小船中央,舉目向島上一看,立即興舊地道:「他們不追了。」鄧正桐停了一聲,沉聲道:「傻小子,他們不是不追了,是向前面攔截去了。」

  江天濤一聽,脫口一聲輕啊!不由愣了。鄧麗珠歎啼一笑,風趣地笑著道:「濤哥哥,別怕,小妹保你灌不了油瓶,稍時我要表演一招九珠連發給你看,要他們也知道飛蛟鄧正桐的女兒的厲害。」

  飛蚊鄧正桐立即得意地道:「當然,早就該讓他們知道了。」江天濤劍眉一蹙,不由憂鬱地說:「可是如此一來,鄧前輩和珠妹,勢必不能再在百壽村住下去了?」飛蚊鄧正桐一聽,仰面發出一陣豪放大笑,按著笑聲道:「小子,你認為不和他們照面,就能繼續在百壽村住下去嗎?哈哈,告訴你,早在掌斃花水蜂時起,便注定要搬家了。」

  鄧麗珠不由憂急地問:「爹,我們搬到哪裡去呢?」鄧正桐略顯傷感地道:「天涯海角,到處是家,何必要有一定的住處。」鄧麗珠一聽,杏目微泛淚光,笑意頓失,方才要表演絕學的興致,一絲也沒有。

  江天濤看了很難過,心中一動,立即誠懇地道:「前輩毀家蕩產,皆晚輩前來所致,就請前輩和珠妹一同前去九宮堡,不但家父得與老友重聚,暢談往事,就是晚輩也好向珠妹學習水中功夫。」鄧麗珠一聽,芳心大喜,不由興舊地脫口急呼:「爹……」

  飛蚊鄧正桐霜眉緊蹙,本待說不去,但看了愛女急切期待的神色,不願令她失望,因而,微一領首,笑著道:「也好,我也該去看看我那多年不見的老哥哥了。」江天濤和鄧麗珠一聽,俱都大喜,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定睛一看,湖面水流甚急,小船疾如脫箭,水嘯震耳懾人,距離龍眼漩已不足百丈了。再看夜空,烏雲滾滾,飛旋翻騰,湖風中冷氣凌厲,似是要降大雨。江天濤手橫麗星劍彩華閃閃,立在小船中央,不時凝目望著湖面。

  驀然,左側數十丈外的湖面上,突然現出兩個活動的小黑點,快如飛魚般,正向這面駛來。江天濤一見,星目突然一亮,脫口急聲道:「他們追來了!」鄧正桐一聽,冷哼一聲,啞然一笑道:「他們追來更好,叫他們也嘗嘗龍眼漩的味道。」

  江天濤焦急地回頭一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船後數十丈處,也有兩個如飛駛來的小黑點,不由急聲道:「鄧前輩後面也有兩艘!」飛蚊鄧正桐咬牙沉聲道:「好,越多越好……」

  話末說完,小船突然內斜,速度同時加快。驀聞節麗珠脫口一聲驚呼:「濤哥哥快坐下。」江天濤心中一驚,突然蹲身,小船呼的一聲,挾著嘎嘎冷風,直向龍眼內如飛衝去,只覺水嘯貫耳,天旋地轉,令人心驚膽裂。

  驀聞鄧正恫,突然一聲沉喝,鐵槳一翻,小船斜飛昇起。江天濤一手握著船弦,一手以劍銬緊緊抵著船板,只見小船挾著叭叭水響,直若飛上夜空。驀見頭前黑影一閃,宛如一隻龐大鯨魚,就在船前一丈處,挾著呼呼勁風,疾如奔電般,斜飛而過。

  江天濤大吃一驚,險些脫口驚呼。轉首一看,僅模糊地看見一艘梭形小船,兩個藍衣老人操槳,中間一點紅影,極像是水裡夜叉章樂花,但眨眼已進入龍眼漩的中心。

  回頭再看,面色大變,只見又一艘梭形小船,同樣有兩個老人操槳,中央一人,正是綠衫青年黑二煞,正向著船弦,猛衝而來。江天濤心驚之下,大喝一聲,一揮長劍,挺身就要立起。

  鄧正恫一見,震耳一聲大喝:「不要動!」江天濤心中一驚,身形一連幾晃,險些甩出船外。再看黑二煞范南貢的小船,遠在身後五丈處飛過,緊追章樂花船後,直奔龍眼漩的中心。

  江天濤不由搖搖頭,暗呼好險。這時,小船已升出龍眼漩外,船身一平,直向另一個龍眼漩如飛衝去。驀聞鄧正桐有些激動地叮囑道:「小子,在龍眼漩內,千萬可別站起來……

  話末說完,小船突然下傾,急向左側斜飛。江天濤已有了經驗,知道小船已進入另一個龍眼漩的邊沿,他不自覺地回頭一看,心中更緊張了。只見鄧麗珠,一手握著船弦,一手以弓背抵著船板,粉面蒼白,櫻唇緊閉,杏目中冷電閃閃,通著無比緊張。

  再看鄧正恫,虎目圓睜,鋼牙緊咬,手中平舉著鐵槳,準備隨時飛出龍眼漩,看他目光閃閃,似在找尋目標。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才知水上搏鬥,較之陸上交手,不知驚險了多少倍,心念間,左手一握,滿是汗水。驀見鄧正桐虎目一亮,突然低聲沉喝:「你倆小心了。」

  江天濤不知何事,循著鄧正恫的目光一看,只見前面龍眼漩內,正有兩艘如飛旋轉的小梭。凝目細看,正是淨面詭虎和灰衣老人鐵盤子。打量間,驀見前面兩艘小船已沖近中心三丈直徑的大水窟內,按著數聲暴喝,兩艘小船同時斜飛昇起驀聞鄧正桐,震耳一聲大喝:「小心鐵盤子」

  子字出口,只見斜斜飛昇,已至頭上的灰衣老人,右臂一揚,三片盤旋黑影,閃電射向船前。飛蛟鄧正桐猛然一撥鐵槳,小船急劇上升,三兩片,擦著船弦飛過,第三片鐵盤子,恰向江天濤的面門飛來。鄧正桐父女一看,大吃一驚,齊聲驚呼。

  就在兩人驚呼的同時,江天濤慌忘間,麗星劍疾演一柱驚天,彩華一閃,沙然一聲,迎面射來的鐵盤子,應聲削為兩片,擦耳飛過龍眼,驚險萬分,心膽俱裂,三人同時驚出一聲冷汗。

  江天濤深深呼了口長氣,只覺頭昏目眩,四週一片汪洋,早已辨不出南北東西了。就在小船如飛斜升,江天濤心慌意亂之際,鄧正桐突然又是一聲大喝:「珠兒,小心夜叉…」江天濤聞聲轉首一看,只見另兩艘梭形小船,正由上方俯衝飛下,正是章樂花和黑二煞兩人。

  只見鄧麗珠,突然轉身,仰弓拉弦,噬然一聲弦響,一道銀線,直奔水裡夜叉章樂花,一點寒星,挾著嗤聲,直射夜空,由於雙方船行如飛,鄧麗珠的扁形銀彈,恰巧射在裝有鐵皮的尖形船頭上。緊接著,章樂花和黑二煞的兩艘小船,逕分左右,直衝過來。

  章樂花柳眉如飛,俏眼圓睜,粉面上充滿了殺氣,一聲嬌叱,手中練子抓,猛向鄧麗珠來抓。飛蛟鄧正桐早已有了準備,鐵槳猛划一槳,飛抓恰至他的頭上,大喝一聲,揮槳一撥,立將飛抓震開,章樂花的小船,如飛而過。

  緊接著,挺著丈二長矛的黑二煞已經衝到,一聲不吭,猛刺江天濤。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長劍反臂一格長矛,震耳一聲大喝,運足功力的左掌,猛劈而出。轟隆一聲大響,暴起數聲慘叫,水花高濺,船木橫飛,三道橫飛人影,直沉龍眼漩內,一艘梭形小船,立被擊得粉碎。

  小船一陣擺動,如飛衝出龍眼,只見淨面詭虎和鐵盤子的兩艘小船,恰由數十丈外的另一個龍眼漩內衝出來。鄧正桐一見,震耳怒聲道:「死丫頭,這次看你的啦!」鄧麗珠毅然應好,探手取出九粒扁形銀彈,朱弓一舉,弦聲噬然,九道銀線,形如網狀,挾著懾人嗤聲,直向八九丈外的鐵盤子兩人罩去

  雙方船行如飛,拉近距離極快,就在九道銀線消失的同時,對面兩艘小船上,立即暴起數聲刺耳慘叫。慘厲叫聲末落,兩艘小船已在不遠處飛過,淨面詭虎、鐵盤子,以及四個船手,俱都倦臥在船內,小船繼續飛馳,直向另一個龍眼漩內如飛衝去。回頭再看,水裡夜叉章樂花,神色惶張,正駕著小船向棲鳳島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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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3: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龍宮湖脫險


  鄧正桐父女,見章樂花沒有追來,迅即挽起木漿,一陣疾劃,小船如飛衝出激流,直向百壽村駛去。江天濤坐在如飛的小船上,徐徐運功,竭力讓激動的心緒平靜下來。片刻過去了,睜眼一看,鄧麗珠仍在盤坐調息,只有」飛蚊」鄧正桐,兩槳交替划水,小船速度如飛,他含著慈的微笑,虎目閃爍著親切的光輝,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們兩人。

  江天濤怕驚擾了鄧麗珠的調息,僅恭謹的向著老人點了點頭。龍宮湖的南岸,隨著小船的飛進,已隱約出現一道黑線,同時,逐漸張大,增長,終於現出點點村影。這時,四更將盡,天將破曉,龍宮湖的湖面上,已升起冉冉濃霧,撻漪的水面上,不時躍起一兩條湖魚。

  距離百壽村岸尚有百十丈時,盤坐運功的鄧麗珠,已調息完畢,睜開明眸,撫媚的一笑,說:「嚇死人,方纔我真怕和他們的船撞在一起。」鄧正桐立即風趣地笑著道:「那我們三人正好在去餵魚。」

  江天濤感概地搖搖頭,苦苦一笑,道:「不瞞鄧前輩說,晚輩以為這是二世為人了。」話聲甫落,驀見鄧麗珠神色一變,舉手一指龍鳳島方向,脫口急聲道:「那是什麼?」江天濤和鄧正桐,聞聲回頭一看,心頭同時一震。

  只見北正湖心方向,在濛濛的晨霧中,現出一片數百丈長的沖天紅光,宛如旭日初升。鄧正桐看罷,不由急聲道:「章樂花率領船隊燃著火把追來了。」江天濤一聽,不由冷冷笑了,接著沉聲道:「那真是她自己找死!」

  說話之間,已到百壽村岸邊。鄧正恫將小船划至自己的後院下,繫好小船,三人飛身上岸,小青、小紅,偎依在馬欄裡,一見江天濤和鄧麗珠同時發出一聲悠長歡嘶。

  江天濤無心去理小青,舉目再向湖面一看,不由暗呼好快。就這片刻之間,點點火把,已能隱約可見,整個湖面和半天,立被火光染得通紅。江天濤看罷,不由忿忿地道:「稍時即使不殺章樂花,也要廢去她的武功,免得她今後冉在江湖上害人。」

  鄧麗珠柳眉一蹙,有些憂心地道:「可是船上還有彩虹龍女呀!」江天濤聽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不由對鄧正桐急聲道:「鄧前輩,由於晚輩拜山用的是衛明的名字,這時不宜和蕭姑娘碰面,事不宜遲,要走我們就快些走吧!」

  鄧正桐留戀地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茅舍,毅然點頭,道:「好,馬上走。」於是,鄧麗珠備馬,飛蛟鄧正桐鎖門,三人拉馬走出竹門,遊目一看,脫口一聲驚啊,俱都愣了。只見村前,堤上、房屋後,在濛濛的晨霧中,立滿了勁裝佩刀的人。

  同時,身後湖面上,也突然暴起一陣聲震湖野,直上晨空的如雷吶喊。江天濤、鄧正桐以及鄧麗珠,三人看到村前,堤上的密集馬影,俱都愣了,尤其聽了身後湖面上的震天吶喊,更似前人逃,後有人追之感。

  鄧正恫久歷江湖,遇事沉靜,一看眼前情勢,心知不妙,轉身一推江天濤和鄧麗珠,同時悄聲道:「快退回去!」江天濤和鄧麗珠,急忙拉馬退回院中,鄧正桐迅即關上竹門。

  這時,湖面上,火光沖天,殺聲震耳,百壽村已塗上一層驚人紅光,濛濛的晨霧,顯得更濃重了。江天濤看了一眼火光點點的湖面,發現距離仍遠,於是,轉首一指院外,望著關好竹門的鄧正桐,急聲道:「鄧前輩,這是哪裡來的馬隊?」

  鄧正桐霜眉一蹙,道:「可能是三釵幫小孤山上的人馬。」江天濤知道小孤山就在江邊,距離龍宮湖南岸僅有十數里地,快馬數刻即到。心念末畢,驀聞鄧麗珠肯定地道:「這一定是彩虹龍女調來的人馬,別人沒有這樣大的權。」江天濤望著通紅的湖面,沒有說什麼,僅同意地點了點頭。

  鄧正恫衡量了一下當前情勢,立即果斷的道:「小子,現在岸上有人截,湖上有人追,是拚還是走,我老人家聽你的。」江天濤設非萬不得已,絕不和三釵幫衝突,尤其不願在這個尷尬情況下和彩虹龍女見面,這時聽說能走,不由急聲道:「走得了嗎?」

  鄧正桐急忙正色道:「當然,趁著滿湖大霧,我們仍由水上走。」江天濤無暇思索,立即領首道.:「好,我們就由水上走。」鄧正桐一聽,急忙催促道:「你倆快將馬匹拉到後院堤下去。

  說罷,藉著院上的一排青竹掩護,騰身飛出院外。江天濤和鄧麗珠一俟鄧正桐走後,也匆匆將馬拉至後院,逕向堤下水邊自備的青石碼頭上走去。這時,火光盛大,沿湖景物,已經清晰可見,江天濤和鄧麗珠焦急面龐上也被火光塗上一層嫣紅。

  江天濤望著逐漸駛近的船隊,發現採取的隊形,似是弧形包圍之勢,不由焦急不安地道:「珠妹,我們由湖上走,不是剛好遇上船隊嗎?」鄧麗珠舉手一指湖邊道:「我們是沿著湖堤走。」

  江天濤依然焦急地道,」可是他們的馬隊會追呀?」鄧麗珠立即風趣地道:「他們追有什麼用,馬又不會游水。」江天濤被說得一愣,不由指著湖面上的船隊道:「可是他們也有船呀!」

  鄧麗珠舉手一指正東道:「正東不到二里就是大葦林,就不怕他們了。」江天濤一聽,頓時慌了,不由更焦急地連聲道:「不行,不行,萬一他們用火攻呢?」鄧麗珠對江天濤不願見彩虹龍女,心中似有所感,因而晶瑩的杏目一標,嬌哼一聲,以譏諷的口吻沉聲道:「只怕彩虹龍女狠不下這份心腸吧?」

  江天濤聽得一愣。按著俊面通紅,正待分辨,飛蚊鄧正桐已劃著一艘較大漁船,如飛駛來。就在這時,身後湖堤上,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蹄聲和低嘶。江天濤一聽,不由急聲道:「珠妹,小孤山的馬隊可能要衝來了。」

  鄧麗珠一方面準備接老爹丟過來的麻繩,一方面肯定地急聲道:「不會,不會,要衝過來早衝過來了。」話聲甫落,漁船已到,鄧正桐揮臂丟過一根麻繩,同時,急聲道:「快拉馬上來。」江天濤一看,漁船寬約六尺,長僅兩丈,所幸上面平鋪木板沒有篷艙勉強可乘載馬匹。

  打量間,鄧麗珠已將船頭麻繩繫在碼頭前的木樁上,江天濤當先拉著小青上船,鄧麗珠也緊跟拉馬而上。就在這時,亮光一閃,堤上驀然傳來一陣嗤嗤響聲。江天濤心中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前院竹門附近,兩道火焰,挾著嗤嗤響聲,直射半空。

  飛蛟鄧正桐一見,立即低聲沉喝:「快斷纜。」纜字出口,鄧麗珠的朱弓已反臂揮出,弓背猛向麻繩掃去。喳的一聲輕響,麻繩應聲而斷,鄧正桐鐵槳一撥,漁船疾退如箭。

  夜空叭叭兩聲脆響,炸開兩朵燦攔火花,瑰麗的火屑,隨著湖風飄落,湖面上再度傳來一陣駭人吶喊。鄧正桐一見火花,立即沉聲道:「他們已向彩虹龍女報告我們逃走了。」說話之間,撥轉船頭,直奔正東。

  鄧麗珠將馬交給江天濤,挽起船尾的木槳,與老父並肩而坐,奮力猛劃,漁船速度驟然加快。漁船由飛蛟鄧父女兩人操槳,其快如飛,眨眼已離開百壽村百丈。就在這時,百壽村內,又升起一道火焰,挾著嗤嗤響聲,逕向漁船的上方,劃空射來。

  鄧麗珠一見,不由焦急地道:「爹,岸上在指示我們的方向。」鄧正桐緊蹙著霜眉,沒有回答,一雙炯炯虎目,一直盯著東方。江天濤隨著上升的火焰一看,叭的一聲脆響,就在頭上數十丈高的上空,炸開一朵瑰麗火花。

  逐漸接近的船隊上,突然火光一陣搖晃,按著晃起一陣震天吶喊。江天濤立在船的中央,緊緊拉著兩馬的馬韁,星目一直盯著駛來的船隊。漸漸,發現火光已經增長,船隊的左翼極快地伸向正東,右翼則斜斜追來,速度極快,瞬間已能隱約看到相並駛來的龐大船影。

  鄧麗珠一見,再度焦急地道:「爹,看情形他們包圍葦林了。」鄧正桐沒有回答,依然望著正東。江天濤循著鄧正桐的目光一看,只見正東一片茫茫葦花,隨著湖風搖晃,看來距離尚有數百丈。

  他記得鄧麗珠方才說,只要進了葦林就不怕了,因而,他焦急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這時,湖風強勁,湖水通紅,晨霧愈來愈濃,由於漁船的速度輕快,右翼追來的大船,已經只見火光,不見船影了。

  但數十丈外的湖堤上,卻傳來急奔的蹄聲和陣陣馬嘶。江天濤轉首一看,只見近百匹健馬,狂馳如飛,迄遏如龍,逕由百壽村方向,沿堤追來,而伸向正東的船隊,即將形成包圍葦林之勢。

  鄧麗珠看了這情形,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提議道:「爹,我們就在此處上岸吧,看情形葦林是不能進了。」鄧正恫似是胸有成竹,但卻沉聲道:「怎麼上去?」鄧麗珠毫不遲疑地道:「珠兒可用彈弓掩護您和濤哥哥上岸,只要擊斃先頭馬上的幾人,後面的自然就遲疑不前……」

  江天濤一聽,也讚聲附和道:「鄧前輩,珠妹說的極是。」鄧正桐冷哼一聲問:「既然現在要殺三釵幫的馬隊,方才何不在村前衝出去。」江天濤俊面一紅,頓時無言答對。

  鄧麗珠小嘴一陣啟合,終覺無話駁倒老爹。鄧正桐看了兩個一眼,繼續沉聲道:「要想兵不血刃衝出去,不得不多用腦筋,有我老人家在場,便不能任意胡為,須知率船隊追來的是彩虹龍女,不是等閒人物,蕭丫頭要想決心截住我們三人,只要一聲令下,數百信鴿一發,沿江渡口,所有隘路,儘是三釵幫的高手們把守,你兩人可殺得了嗎?」

  江天濤和鄧麗珠一聽,俱都愣了,三釵幫分舵遍及大江南北,高手近萬,把守隘道渡口是絕對辦得到的事,要想截堵三人,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但鄧麗珠仍有些逞能地道:「哼,以我們三人之力,不怕殺不出一條血路來。」

  鄧正桐虎目一瞪,不由正色沉聲道:「你可別忘了,金銷楊德,魚睛劉恆,以及八面錘湘江叟,都是爹多年的老朋友,假設遇到他們,你是發連珠彈殺他們,還是向前給他們見禮磕頭,喊伯伯叔叔?」

  鄧麗珠一聽,立即低下了頭。江天濤劍眉一蹙,擔心地道:「鄧前輩,就是我們能順利通過葦林脫出重圍,但是東面的泊湖是三釵幫的分舵,小孤山的人馬都調來了,難道泊湖那面沒有人截?」

  鄧正恫立即風趣地沉聲道:「我們去泊湖做什麼,自動給小水鴨孫蛟蛟送上門去?」江天濤一聽小水鴨,不由將眉頭蹙在了一起了,他覺得泊湖分舵主孫蛟蛟的這個綽號,實在不太高雅。心念間,又聽鄧正桐道:「小子,別擔心,我老人家保你順利出去。」江天濤仍有些擔心地道:「即使我們能夠順利出去,三釵幫仍會派出大批高手擊截。」

  鄧正桐卻肯定地搖搖頭,虎目注定江天濤,含意頗深地笑著道:「不會,不會,我老人家保證蕭丫頭不會……」話末說完,距離隨風搖晃發出沙沙聲響的葦花蕩,已不足五十丈了。就在這時,默然划槳的鄧麗珠,杏目突然一亮,粉面大變,脫口一聲驚呼。

  「啊呀不好,他們要燒葦林了。」江天濤大吃一驚,轉首一看,頓時呆了。只見如飛伸向正東包圍葦林的數十艘大船上,一片吶喊聲中,近百道劃空火箭,燃著熊熊火焰,直向茫茫的葦林前射去。

  雖然,尚有五十多丈距離,火焰便紛紛墜落在湖面上,但隨著船隊的前進,最後仍會射進葦林內。飛蚊鄧正恫也急了,不由迷惑地自語道:「率領船隊追來的恐怕不是彩虹龍女蕭丫頭,否則,她怎會做這種剛復任性,毀聲譽於一旦的愚蠢行徑。」

  說此一頓,虎目突然一亮,恍然大悟地脫口急聲道:「小子,你和珠兒離開棲鳳宮時,彩虹龍女可曾發現你們兩人?」江天濤聽得猛然一震,心中似是揣透了什麼,不由攝孺著道:「我想她可能看見了。」

  老經世故的鄧正桐,右掌猛然一拍大腿,十分懊惱地道:「你兩人怎能雙雙對對地讓她看見呢?這下槽了,葦林是燒定了。」江天濤聽飛蚊鄧正桐如此一說,不由焦急地向湖堤上看去,一看之下,心中愈加焦急了。

  只見近百匹健馬,長達數百丈,沿著湖堤,正向葦材的那面如飛馳去,看情勢靠近葦林的堤上,恐怕已有了馬隊把守。再看追來的船隊,火光耀眼,殺聲震天,船影已清晰可見沿堤追來。

  伸向正東的數十艘大船,距離尤近,燃著熊熊火焰的火箭,依然紛紛落在湖面上,距離葦林的外沿,最近處已不足十丈了。鄧正桐看了這情形,只是不停地搖著頭,划槳的速度,也不自覺地慢下來,看來,能否順利脫困,他似乎一絲把握也沒有了。

  驀然,他的虎目一亮,脫口急聲道:「有了!」了字出口,鐵槳奮力一撥,漁船疾進如箭,直奔十數丈外的葦林缺口。鄧麗珠知道老爹有了新發現,精神一振,猛劃雙槳,漁船如飛衝進葦林內。

  就在漁船衝進葦林進口的同時,三道火箭,逕由湖堤上飛奔的馬隊中升起來,越過葦林上空,直向正東射去。緊接著,三面圍來的船隊上,相應暴起一聲震天吶喊,岸上的馬隊,也紛紛吆喝,馬速驟然加快,直向正東奔去。

  江天濤看了鄧正桐臉上的興奮神色,鬧不清他有了什麼發現,遊目一看左右,儘是粗如兒臂的紅毛蘆葦,漁船駛入寬約兩丈的水道內,愈顯得船速驚人。前進不足十丈,驀見鄧正桐的虎目一亮,突然低聲道:「衝進蘆蕩去。」

  說話之間,急撥鐵槳,鄧麗珠奮力一劃,一陣聲響,漁船直衝葦內,驚得兩馬同時發出一聲低嘶。江天濤似是已揣透鄧正桐的心意,急忙緊了緊兩馬的疆繩,同時,低聲問:「前輩可是決定由此上岸?」

  鄧正恫興奮地點點頭,得意地笑著道:「別慌,等馬隊過去後再上去。」說此一頓,舉手一指江天濤腰間的麗星劍,風趣地笑著道:「把你父親仗以成名的祖傳傢伙撤出來吧,輕巧地斬斷船前的蘆葦,我們先一步一步地向岸邊接近。」

  江天濤一聽,心中大喜,不由脫口讚聲道:「鄧前輩的機智,果然超人一等,晚輩自歎弗如!」飛蛟鄧,面色一沉,但卻十分得意的忍笑道:「先別得意,等脫出重圍再給我戴高帽子!」江天濤已撤出麗星劍,唯恐豪光外洩,不敢貫注真氣,輕巧地向船前的蘆葦掃去。

  寒芒過處,毫無聲息,蘆葦紛紛倒向水內,宛如快刀切豆腐,眨眼已將船前五尺以內的蘆葦清除。鄧麗珠立即將漁船划進五尺。鄧正恫一看,不由笑著說:「麗星劍鋒利無比,功可削金斷玉,我那老哥哥重逾生命,而你小子居然拿來割蘆葦,實在是可惜呀可惜!」

  正在割斬蘆葦的江天濤,見鄧正桐這般時候,還說風涼話,真是啼笑皆非。鄧麗珠立即不平地道:「不是爹要濤哥哥這樣做的嗎?」鄧正桐立即正色道:「是呀,所以說這是沒法子的事嘛!」

  說話之間,漁船又前進了五尺。這時,堤上已聽不到馬奔和人聲,但是,頭上的雪白蘆葦,卻照得通紅,同時,數十丈外的湖面上,已傳來陣陣下錨和吆喝之聲。

  鄧正桐一聽,立即催促道:「小子,要快一點啦,三釵幫的船隊已下錨呀,馬上就有高手駕著小船追來。」江天濤不敢怠慢,一劍揮出,沙沙連聲中,蘆葦立即傾倒一片,鄧麗珠趁勢撥槳跟進。片刻之間,在蘆葦的空隙間,已能隱約看見堤影,同時,葦林外的湖面上,也傳來了船頭破水和操槳聲。

  鄧正桐一聽,心知不妙,不由奔至江天濤的身後,急聲道:「小子,堤上可有馬隊把守?」江天濤隔著稀疏的蘆葦遊目向外一看,立即搖搖頭道:「堤上沒人……」飛蚊鄧正桐一聽,立即催促道:「快些上岸上,他們的小船已追進來了。」

  江天濤急忙斬斷船前的稀疏蘆葦,鄧麗珠奮力一劃,船頭已衝到湖邊泥灘。鄧正恫一拍小紅的馬股,紅馬熟練地縱至岸上,江天濤也拉著小青縱下舶來,鄧麗珠緊跟上岸。鄧正桐怕堤後代著有人,當先飛身奔至堤上,左右一看,迅即回身招了招手。

  江天濤和鄧麗珠哪敢怠慢,匆匆拉馬奔上湖堤,緊跟鄧正桐身後,迅即進入堤下的田邊。一到堤下,三人立即隱身在一叢小樹後,凝目一看,田野一片岑寂果然沒人潛伏。鄧正桐揮入了一個上馬手勢,當先縱落在紅馬的後鞍上。

  江天濤、鄧麗珠同時上馬,越野向南疾馳。片刻已到官道,撥馬直奔正西,兩馬放開四蹄,狂馳如飛。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官道上已有了絕早趕路的生意人,只是晨霧濃重,尚無法確定是何時辰。回頭再看,龍宮湖方向,仍有一蓬沖天火光。

  飛蚊鄧正桐不由仰面哈哈笑了,同時,得意地朗聲道:「我老人家的金蟬脫殼總算成功了。」江天濤紊亂的思維,也逐漸地平靜下來,想到進入龍鳳島的艱難和危險,心中十分感激鄧家父女,但想到他們父女因他而拋家離鄉,心中又不禁暗自慚愧。

  這時聽了鄧正桐的得意大笑,又想到率船隊追來的彩虹龍女。他想像得到,這時的彩虹龍女發現她要追的人逃走了。該是多麼的懊惱,在一怒之下,極可能把葦林燒了,也極可能立即飛鴿通令所屬,把守住所有的要道。

  心念間,前面已出現一處三岔路口。飛蚊鄧正桐一見三岔路口,似乎想起什麼,虎目一亮,突然大聲道:「停馬,停馬!」江天濤和鄧麗珠聞聲急忙勒住馬匹,江天濤不由驚異地問:「前輩何事?」

  鄧正桐立即笑著道:「小子,現在我們就此分手吧!過幾天九宮堡再見。」鄧麗珠十分不願地道:「爹,為什麼嘛?」鄧正桐卻望著一臉迷惑的江天濤,指著十數里外的一座大鎮,道:「我有一位老友,就住在這座田羅鎮上,這件事必須通知他一聲,還有,再順道去趟翻陽湖。」

  江天濤心知鄧正桐有不便與他同行之處,於是恭聲道:「前輩有事請便,晚輩沿途自會小心。」鄧正恫立即爽朗地說了聲好,即對鄧麗珠催促道:「我們走吧!」

  說話之間,發現愛女蹙眉嘟嘴,一臉不高興的神色,不由哈哈笑了,接著一指江天濤,風趣地笑著道:「丫頭,你還怕這個學水功的徒弟收不成嗎?哈哈,他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我們投奔的就是九宮堡,如今,我們只是暫時分別,三五天後,你們又在一起了。」

  鄧麗珠一聽,立即撫媚地笑了,她很想說跟濤哥哥一塊兒走,櫻唇鼓了好久,總覺羞於啟口。飛蚊鄧正桐見愛女笑了,也愉快地笑了,於是一揮手,大聲道:「小子,再見!」江天濤急忙拱手恭聲道:「前輩再見!」

  鄧麗珠微紅著嬌靨,羞澀地笑著道:「濤哥哥,我們比比看,看誰先到九宮堡。」江天濤被她說得興起,不覺也笑了,因而,毫末考慮地順口笑著道:「好,看誰先回九宮堡。」鄧正桐一聽,立即笑對鄧麗珠,道:「丫頭,你別忘了馬屁股上還有個爹。」

  鄧麗珠嬌哼一聲,極為得意地笑著道:「爹,您也別忘了我的小紅,是千里駒喲!」喲字出口,馬鞭疾揮,叭的一聲打在馬股上,小紅痛嘶一聲,昂首豎須,放開四蹄,狂馳如飛,直向正南馳去。

  飛蚊鄧正桐愉快地哈哈一笑道:「丫頭,小心把爹爹這老骨頭給顛散了。」說話之間,小紅已至三十丈外,揚起一道塵煙,瞬間已奔出四五里了。江天濤望著被塵煙遮住的馬影,知道鄧麗珠有意炫耀,不由搖搖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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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3:29 |只看該作者
  江天濤撥轉馬頭,直奔正西,這時,他折騰一夜的神志,才逐漸清醒,冷靜地去想一連串的問題。他首先想到的是毒娘子。根據齊魯雙俠和馬雲山等人的平素調查,與閔五魁和毒娘子最密的人物中,似乎沒有湖北大洪山金面哪托這個人物,那水裡夜叉章樂花,卻向彩虹龍女報告,毒娘子已去大洪山。

  這本是一件令人可疑的事,如非彩虹龍女接獲各地分舵的報告,確定毒娘子已去了大洪山,他絕不會相信。他坐在飛奔的寶馬上,蹙眉苦思,任由小青放馬飛馳,他要揣出毒娘子為何投奔大洪山,而不去湘北和雲南?驀然,他的星目一亮,心中靈智一動,他斷定金面哪托沈奇峰必是水裡夜叉章樂花的朋友。

  如此一想通,恍然大悟,水裡夜叉讓毒娘子投奔大洪山的另一個目的,是使九宮堡無法料及她究竟藏身何地。可是偏偏遇到一個熱心關懷九宮堡大事的彩虹龍女,聽到毒娘子潛逃的消息後,立即飛鴿命令各地分舵注意毒娘子和朝天鼻。

  江天濤揣不透蕭湘珍怎會知道,毒娘子畏罪潛逃和調換小主人的事,他已不願多費心思去想,但他對今後不能利用三釵幫廣大的人力去注意毒娘子的行蹤,反而要處處防范三釵幫的截擊,感到非常懊惱。

  為了早日擒獲毒娘子,他決心即日夜趕赴大洪山,免得毒娘子又潛往別處。心念已定,放馬如飛,沿著長江北岸,直奔正西。這時,他一心想著如何順利地到達大洪山,和如何才不受到三釵幫的阻擾,是以,對方才應允和鄧麗珠打賭的事,早已置諸腦後了。

  天空依然密佈著烏雲,隨時可降大雨,但心急趕路的江天濤,對迎面吹來的陣陣涼風和天空滾滾的烏雲,卻根本沒放在心裡。由晨至年,由年至暮,雖然經過不少繁村大鎮,也遇到過不少可疑的人武林人物,但卻毫末受到任何干擾和阻擊。

  也許,三釵幫的高手自知不敵,不敢造次動手,也許另一個有計劃的大阻擊,正在前面佈置。由於天空陰沉,西牌時分,原野已然一片昏黑,遙遠的天際,不停地閃著電光,傳來隆隆的沉雷。江天濤已有數天未曾安適入睡,身心多少感到有些疲憊,舉目一看,前面已有數點燈火出現,在漆黑的夜色裡,顯得是那麼遙遠。

  他想,既有燈光,必是鎮店,由於天將落雨,他決心就宿在前面鎮店上,明晨絕早上路。一陣飛奔,發現前面的橫著一座濃郁婉蜒,似丘似陵的多林崗山,而那數點燈火,就位在崗山的半腰樹林間。江天濤看後,斷定那是小村或獵戶,他想越過崗山也許會有鎮店。

  就在這時,夜空衰然到過一道驚人的耀眼的電閃,按著一聲震耳霹靂,驚得小青昂首發出一聲悠長怒嘶。江天濤仰首一看,夜空滾滾的烏雲更低了。一陣冷風吹來,江天濤心知不妙,所幸已到山下,一聲吆喝,猛抖馬疆,小青沿著碎石山道,如飛衝向半山腰。

  隨著勁疾的冷風,大片大片的雨點灑下來。江天濤一手控疆,一手以袖遮頭,眨眼已至一座朱漆門樓前,他無暇細看,長身形,凌空縱落階上,閃身倚在門坎前。

  再看小青,逕自奔向七八丈外一座大茅棚下。江天濤遊目一看,這才發現由門前至山腳,竟是結滿了肥白大蜜桃的茂盛桃林。由於大雨已經傾盆,無法探首看看門樓有多高,院落有多大,急忙抖了抖身上的雨珠,還好,僅肩頭衫擺濕了少許。

  就在這時,門內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江天濤暗自一驚,心說:我沒有叩門呀!心念末畢,隨著急促的腳步,門內已響起一個老婆婆的埋怨聲。

  「嘿哼!你這老酒鬼,不下雨你怎的知道回來?明知小姐這兩天不高興,你偏偏膽敢在外喝馬尿,哼……」話末說完,門內已響起一陣拉門聲。江天濤一聽,不由笑了,原來是老婆婆罵晚歸的老公公。

  心念間,門內又是一聲怒哼,朱漆大門呼的一聲開了,立有一陣燈光射出來,同時,暴起一聲命令似的怒叱道:「進來!」江天濤心頭一震,本能地退後半步,這位老婆婆的嗓音不但中氣充足,就是沉重的大朱門,也開得輕易迅速,足證不是一個普通老婦。

  定睛一看,開門的果是個一頭白髮,滿臉皺紋,手提一盞防風燈,穿著一身藍布衣的老婆婆。白髮老婆婆一見門外立著一個腰懸佩劍的藍衫少年,雙目冷茫一閃,頓時愣了。江天濤一見老婆婆的目光,知道老婆婆已有了不俗的內功根基,於是,急忙拱手恭聲道:「天逢大雨,無法趕路,請老媽行個方便,准小生在此暫避一時,大雨一止,小生便即離去。」

  老婆婆神態冰冷,毫無笑容,立即冷冷地道:「前面本有大鎮,為何不知早些宿店,明知天會下雨,偏偏冒著淋雨的危險?」江天濤見老婆婆尚未應允,就先來一頓教訓,心裡不由暗暗生氣,但念她是上了幾歲年紀的人,強自忍著氣忿,插言道:「小生不進府上打擾,就在這門樓下暫避一時,雨停就走。」

  老婆婆翻著一雙精芒閃爍的老眼,依然冷冰冰地道:「既然不進去,那你就在這裡站著等雨停吧……」話末說完,門內突然響起一個又焦急又緊迫的少女聲音:「喔,林婆婆,你快來……」江天濤循聲凝目一看,只見黑暗中的屏門後,一個侍女裝束的少女,一閃隱在門後,那張俏麗的面龐,似是有些面熟。

  由於眼前有燈光,加之距離屏門尚有一丈,一閃之下,實在無法看得清楚。正在竭力回億,何時何地見過那個俏麗侍女之際,眼前一黑,蓬的一聲大響,朱漆大門,被老婆婆猛的關上了。江天濤不由嚇了一跳,心中頓時大怒,恨不得一掌將朱門劈碎,看看階下,大雨傾盆,只得將升起的怒火忍下去。

  由於發現了那個面目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的俏麗侍女,對那個又老又橫又不通人情的老婆婆的無理,也很快地忘得一乾二淨了。他仰首望著大雨如注的漆黑夜空,在強烈的閃電,霹靂般的雷聲中,他竭力去想。他在何時何處見過那個俏麗侍女。

  他首先想到自家的九宮堡,堡中那麼多侍女,除了表妹汪燕玲的身邊侍女小翠花四人和幻娘、香蓮、粉荷三人外,其餘侍女,俱都沒有注意。其次是在三釵幫總壇,雖然有女性香主、堂主、大頭目以及數百背劍少女和侍女,可是當時俱都末加注意。

  但這個俏麗侍女的面目,竟然有些熟悉。他緊蹙著劍眉,喃喃自語:「這個侍女是誰呢?」語聲末落,身後門內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天濤心中一動,斷定來人可能是為他而來,而且,這次來的一定是個態度和藹,頗通情理的人。閂聲一響,朱門應聲啟開了,一蓬燈光隨之射出來。江天濤定睛一看,頓時愣了。

  但是,這次在她滿市皺紋的老臉上,卻掛滿了笑,而且,有絲祥和之色。老婆婆一開門,立即笑呵呵地道:「我說這位相公呀,方纔我老婆子頂撞了您,還生不生氣?」江天濤見老婆婆前據後恭,斷定必與那個有些面熟的俏麗侍女有關,於是急忙拱手笑著道:「對老人家的斥叱,怎好斤斤記在心裡。」

  老婆婆一聽,呵呵笑得更響了,按著愉快地讚聲說:「你真是個好相公,方才不是我老婆子不通情理,實在是因為我們家裡沒有男人。我那老頭子,整天喝得醉釀釀的,一兩天不回來看看我們,方纔我正在氣頭上,開門見不是我那個死鬼,心裡一生氣,便不自覺地頂撞了相公您。其實,哪有下這麼大的兩,把人家關在門外頭的道理,是不是?」

  說著,斜瞪著老眼,摒著薄薄的兩片嘴唇,期待地望著江天濤,似乎要江天濤讚她一聲說得有理。江天濤心裡仍在生氣,知道老婆婆有意讓他進去,因而故意笑著道:「小生無意打擾府上,只是在門樓下暫避一時,雨停即走,所以小生並未叩府上的大門,老媽媽有事請便,雨就停了……」

  老婆婆一聽江天濤的口氣,根本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頓時慌了。不由正色嚷著道:「哎呀,這怎麼成?這麼大的兩,別說一時半刻,就是一天兩天也不見得停止,站在門外像什麼話,來,快進來!快進來。」

  說著,高高舉起防風燈,急忙退至門側。江天濤見老婆婆果真急了,加之他也急於要看看方纔那個俏麗侍女是誰,於是急忙拱手含笑道:「既然老媽媽一片誠心,小生只好打擾了。」

  說罷,撩起藍衫下擺,舉步邁進高大門檻內。老婆婆一看江天濤的下擺,立即以埋怨的口吻,嚷著道:「哎呀,您看,下擺全濕了吧,唉,真是的……」說話間,迅即關上大門,同著江天濤一招手,親切地笑著道:「來,跟我來。」

  說著,提著防風燈,當先向屏門走去。江天濤領首應是,隨即跟在老婆婆身後前進,凝目一看,這才發現屏門內,即是過廳。正待細看廳內情形,驀聞老婆婆親切地道:「您這位相公是由哪裡來呀?」

  江天濤毫末思索地回答道:「小生由龍宮湖來。」老婆婆一聽,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不由正色道:「您去龍宮湖做什麼?」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暗忖:她怎的知道我是去龍宮湖辦事而不是住在龍宮湖呢?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那個面目熟悉俏麗侍女,已指出他的真正身份,因而老婆婆才有此問。心念電轉,警惕立生,急忙回答道:「小生奉命去拜訪一位鄧前輩……」

  老婆婆一聽,立即插言道:「可是飛蚊鄧正桐?」江天濤心中又是一驚,不由急聲道:「老嫂嫂認識鄧前輩?」說話之間,已進了屏門同的過廳。

  老婆婆自然地一笑,道:「那是出了名的老水鬼,凡是上了幾歲年紀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說著,即將手中的防風燈,插在門框的燈插上。

  江天濤藉著燈光一看,通向內院的後廳門前,是一座貼金嵌玉的大屏風,正中橫置一條長几,上置古董珍玩,一張紫檀方桌,兩張亮漆大椅,左右各有一間偏門暗室,在暗室的牆壁上,懸著山水字畫,顯示出這家主人的脫俗,清雅。

  打量間,又聽老婆婆親切地道:「相公先請坐,她們馬上就送茶點來了。」江天濤急忙謙遜道:「入府借宿已感不安,怎好再行叨擾。」老婆婆呵呵一笑,正待說什麼,玉屏後已通進一蓬明亮燈光,接著是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笑呵呵的老婆婆一見,立即笑著道:「啊,她們來了。」話聲甫落,玉屏後已急步走進七八個年輕的侍女來,有的提燈,有的捧盤,大都閃動著一雙明眸,神密地向著江天濤偷看。江天濤急切地要知道方纔那個俏麗侍女是誰。因而,也目光炯炯地在幾個恃女的粉面上掃來掃去。

  但是,那個面目熟悉的俏麗侍女,竟然投在其內。江天濤原本對老婆婆的前據後恭,提高了警惕,這時又見那個俏麗侍女不敢露面,心中愈加懷疑。幾個侍女一陣忙碌,提來的四盞精緻紗燈,已懸在左右縱樑上,同時,右側的暗室內,也有了燈光。

  再看桌上,四盤精美菜點和兩個蓋碗的甜湯,騰騰的熱氣中,散發著誘人胃口的甜香。江天濤看了這情形,疑慮更增,對素昧平生的避雨人,像來賓一樣的招待,不能不令人迷惑不解。他微蹙著劍眉,不時看一眼蓋碗,有心掀開蓋碗看看,又怕失了儀態。

  立在一例的老婆婆一見,立即呵呵笑了,按著親切地道:「那是早已煮好的蓮羹湯,怕相公您淋雨受寒,特又為您放了幾片老薑!」江天濤驚異地望了滿面堆笑的老婆婆一眼,決定這兩碗蓮羹湯還是不吃的好,於是,強自一笑道:「小生在前面大鎮上已用過晚飯了……」

  話末說完,老婆婆立即熱心地道:「哎呀,您相公可別客氣,這不是晚餐,這是驅寒生熱的蓮薑湯……」說話之間,已經移至桌前,伸手取起碗蓋,繼續道:「相公,您看!」江天濤的腹中,也的確有些餓了,情不由己地探首一看,圓潤的蓮子,淡黃色的薑湯,愈增他腹中的飢餓。

  老婆婆親切地看了江天濤一眼,風趣地笑著道:「我的傻相公放心吃吧!裡面沒有毒藥。」江天濤一聽毒藥,心頭不由猛的一震,毒娘子在酒中放玉露香的一幕,閃電掠他的心頭,於是急忙搖搖頭道:「小生的確不餓…」

  老婆婆也極知趣,立即笑著道:「既不餓,就待會兒吃吧!」說著,順手放下碗蓋,依然退回原處。江天濤趁勢自然地看了廳內一眼,發現除了兩個侍女在內室整理床褥外,其餘幾個都肅立一角,以奇異的目光,望著他。

  打量間,驀聞老婆婆笑著問:「我說你這位相公貴姓呀?」江天濤斷定對方已清楚了他的身世,因而,毫不遲疑地道:「小生姓江!」江字出口,幾個侍女的明眸同時一亮。

  老婆婆也呵呵笑得更響了,接著問:「你的大名呢?」江天濤淡淡地說:「天濤!」天濤兩字一出口,肅立一角的侍女中,立即有一人神色緊張地悄悄溜走了。

  老婆婆愉快地呵呵一笑,高興地讚聲道:「呵呵,好名字,真是好名字。」說著一頓,繼續笑著問:「你的府上是……」江天濤免得老婆婆再問,索性拱手說:「小生世居幕阜山九宮堡,家父江浩海。」

  老婆婆一聽,一雙老眼瞪得像明燈,先是一愣,接著興奮地嚷著道:「我的天呀,你相公真的是九宮堡的少堡主呀!我老婆子昨晚做夢都夢見有貴人臨門,你相公準是我們家的大貴人……」說話之間,急步奔至桌前,急忙掀開碗蓋,雙手將熱氣騰騰的蓮羹薑湯送至江天濤的面前。

  江天濤聽了老婆婆的話,更具戒心,於是急忙欠身道:「小生的確吃過晚飯了。」老婆婆一聽,急忙改口催促道:「既然吃過了,就請安歇吧!」說罷,向著幾個侍女,一揮手,嚴肅地正色道:「林瓊快服侍江少堡主就寢。」

  其中一個略具姿色,面龐甜甜的侍女,急忙恭聲應是,率領著兩個侍女逕自走進已有燈光的寢室內。老婆婆似是有什麼要事急待去辦似的,也向江天濤一揮手,笑著道:「少堡主,你一定累了,我老婆子不打擾你了。」

  說罷,含著滿臉興奮的微笑,轉身走進玉屏,逕自匆匆地走了。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既令他猜疑費解,又有點莫名其妙。他愣愣地望著廳外門樓,凝神發呆,他竭力去想那個面目有些熟悉的侍女究竟是誰?只要知道了恃女,便不難知道這家的主人是誰。

  根據老婆婆說的家中沒有男人來判斷,那位這幾天不高興的小姐,當然就是這家的主人。他想,假設那個面目熟悉的侍女,是在三釵幫總壇見過,這家的小姐必是三釵幫之中的人物。金釵富喬麗,身為一幫之主,不可能將幫務置之不顧,而跑到此地來守桃林。

  玉釵蕭湘珍,尚在龍宮湖,雖然她行蹤飄忽,但也不可能跑在他的前頭,何況,那位林婆婆說,小姐這幾天原就不高興。比較有可能性的是銀釵皇甫香,但那位林婆婆卻說,她們家沒有男人,難道玉扇秀士皇甫陽不是男人?

  尤其,銀釵皇甫香,正在氣頭上,聽說他來避雨,不興問罪之師,追問以衛明拜山的原因,已是幸運了,怎會再如此熱心招待,視如貴賓。繼爾又想:假設那個侍女是在自家九宮堡見過,這家的主人,必是毒娘子無疑。

  江天濤一想到毒娘子,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同時,更加提高了警惕。他知道,毒娘子一身是毒,她身上不但有七種以上摔有劇毒的暗器,而且有各種無色無臭無煙無味的毒藥。一想到毒藥他不自主的看了一眼,桌上精美的糕點和蓮羹薑湯。

  但轉而一想,又覺不妥,那位林婆婆,雖然孤傲冰冷,突然變得十分熱忱,可是在她的目光中,似是沒看出有什麼詭詐游移的眼神。心念末畢,那個被稱林瓊的侍女,已由內室走了出來,檢任一福,恭聲說:「請少堡主安歇!」

  江天濤心中一動,禮貌地一領首,謙和地問:「請問小姑娘,方纔那位老媽媽姓林,你也姓林,貴府的主人是否也姓林?」林瓊明眸一轉,撫媚地笑了,輕輕搖搖頭道:「我家小姐姓張!」

  江天濤一心想毒娘子章莉花,一聽姓張,星目突然一亮,不由急聲問:「什麼?姓章?哪個章?」幾個侍女,見江天濤聽說小姐姓張,似乎驟然吃了一驚,俱都忍不住掩口笑了。林髻也笑著解釋道:「是弓長張。」

  江天濤懊了一聲,一雙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他在想:他從沒有和姓張的人家交往過,怎會認識張家的侍女?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他不自覺地脫口問:「你家小姐的芳名是……」話一出口,頓時驚覺失態,以下的話突然住口,俊面也紅了。

  幾個侍女俱都掩口而笑,林瓊卻神秘而大方地道:「提起我家小姐,少堡主必然知道。」江天濤一聽,心中似有所悟,他想也許是朝天鼻認識的少女,但他不願失禮,依然謙和地道:「是哪一位?」

  林瓊笑著說:「張韻華!」江天濤一聽,頓時愣了,他根本不認識這麼一位張韻華小姐,因而,愈加證實自己判斷的不錯,她是朝天鼻認識的人。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如果是朝天鼻認識的少女,而自己對這位張小姐的侍女,怎的又覺得有些面熟呢?心念末畢,驀聞幾個侍女,同時恭聲道:「少堡主晚安,小婢等明晨再來伺候您。」江天濤一定神,立即謙和地道:「諸位姑娘請便。」

  幾個侍女恭聲應是,同時一福,翩然走向後屏。江天濤望著幾個離去侍女的背影,驀然心中一動,飄身跟至屏後。

  舉目一看,廳後一片昏黑,院落不大,上有天庭,俱是晝棟雕樑的精工建築,正中上房和兩廂,均無燈光,幾個侍女,相擁相依,磯磯喳喳的低聲私議,急步越天庭徑向上房右廊下的角門走去。

  江天濤看了前院情形,知道那位張韻華小姐,必是住在後院內。於是,一俟幾個侍女走進角門,輕巧地越過天庭,閃身倚在角門後。探首一看,幾個侍女正沿著山簷走廊同通出燈光的圓形側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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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歌樓往事


  這時,豪雨絲毫末減,依然是雷電交加。幾個侍女將至圓門時,急忙散開,停止嘻笑,自動形成一對一對的並肩隊形,肅容走進圓門內。江天濤知道圓門裡面即是內院,由於門內有燈光射出,他不敢緊跟進入,同時,根據林婆婆的湛湛目光,斷定那位張韻華小姐,也不是等閒人物,因而,他不敢貿然進入。

  於是,依著上房山牆,攝步向圓門前移去。樓廳無窗,俱是通天落地的雕花門,門上糊著雲的窗紙,透出眩目的燈光。來至圓門前,隱身黑暗處,探首向內一看,只見門內,即是側樓下的廊簷,院中下著大雨,正樓廳內,燈光明亮,林瓊幾人正沿著側樓下的迥欄,逕向正樓前繞去。

  江天濤凝目一看,非常湊巧,那個面目有些熟悉的侍女,恰巧立在廳內,而正中似是坐著有人,由於立身之處是側門,無法看清中央椅上坐著什麼人,但他斷定,必是那位女主人張韻華小姐。

  就在這時,林瓊幾人已繞至正樓門前,依序恭謹地走了進去。江天濤見機不可失,趁著廳門人影閃動之際,閃身而入,極輕巧迅捷地奔至樓簷下,屏息向門前移去。江天濤剛剛到達屏門的邊沿,便聽到林瓊幾人恭聲道:「回稟小姐,江少堡主已經安歇了。」

  接著是一個甜潤清脆的聲音,關切地道:「他一點糕點也沒吃嗎?」一聽這聲音,心頭猛然一震,險些呼出聲來,一個纖瘦適度,明艷清麗的絕色少女的影子,閃電般掠過心頭,心說:竟會是她?

  心情一陣激動,不自覺地舉起手來,悄悄在雪白的窗紙上,拇指戳了一個月牙小縫,覷目向內一看不錯,正是東梁山下,啟德鎮圓韻樓上的名歌女冷萍。只見冷萍秀髮高挽,一身湖綠雲棠環珮齊全,清麗秀絕的嬌靨上,綻著一絲微笑,但清秀的眉宇間,卻隱伏著一絲幽怨。

  她端正地坐在正中大椅上,秋水般的鳳目,正望著林瓊她們。冷萍的左前方,立著白髮藍衣的林婆婆,右前方即是那個面目有些熟悉的俏麗侍女。這時想來,才知她就是那天在圓韻樓給冷萍姑娘送月琴的那個標緻小丫頭。

  另外兩個端莊的中年僕婦,分別立在冷萍的椅後。打量間,只見林瓊幾人,同時恭聲道:「沒有吃。」冷萍蛾眉微微一蹙,林婆婆立即笑呵呵地道:「這位江少堡主,也真是過分小心了,瞪著一雙朗星似的眼睛,望著蓮羹只嚥口水,硬是不吃。」

  冷萍有些幽怨地道:「為什麼?」林婆婆一正臉色,但卻笑著道:「人家怕有毒藥。」話聲甫落,面目熟悉的俏麗侍女,突然不服氣地道:「人家江少堡主本來要吃的,是林婆婆叫人家放心,裡面沒有毒藥。」

  林婆婆一聽,頓時急了,不由正色嚷著道:「好哇,你這個死丫頭片子,當著小姐的面告御狀,你可別冤枉好人,走,我們把江少堡主請來問一問。」俏麗侍女必是冷萍的貼身丫頭,似乎根本不怕林婆婆,小鼻子一聳,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要去你去…」

  話末說完,只見冷萍嬌靨一沉,立即沉聲道:「小曼,你怎的總愛氣林婆婆。」江天濤看了廳內情形,忍不住啞然笑了,聽了對方的對話,知道叫小曼的侍女曾立在過廳的玉屏後偷聽。由於廳外雨大,幾個侍女又在廳內走動,再加上林婆婆的嚕咽不休,自是無法偵查出屏後有人。

  心念末畢,驀見依然恭立在椅前的林瓊,含笑恭聲道:「方纔小婢等人退出時,江少堡主還特別問了小姐的芳名呢!」冷萍的嬌靨一紅,不由地含笑急聲問:「你們怎麼說?」

  林瓊尚未敏口,共余幾個侍女都掩口笑了,林瓊終於忍笑道:「小婢等一說小姐姓張,江少堡主的眼睛瞪得這麼大。」說著,伸出兩手,以拇指、食指比了兩個大圓圈。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兩頰立時感到有些發燒,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冷萍見林瓊比的滑稽,不由忍笑地沉聲道:「頑皮!」另一個侍女含笑接口道:「小婢等說出小姐的芳名叫張韻華,那位英俊的少堡主,頓時變傻了。」

  幾個侍女一聽,再度掩口笑了,似乎又想起江天濤方纔的呆相。小曼立即代江天濤解釋道:「你們說小姐的真實姓名,江少堡主當然不知道了。」冷萍端坐椅上,一直微蹙著峨眉,雖然也在靜聲,但卻有著滿腹心事,這時突然打斷小曼的話,沉聲道:「我現在警告你們,從現在起不要再喊他少堡主!」

  林婆婆和小曼等人一聽,不由驚異地急聲道:「為什麼呢,小姐?」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知道冷萍又想起他以衛明去圓韻樓聽歌和以衛明拜山的事。心念間,果見冷萍黯然道:「據皇甫姑娘說,三釵幫往幕阜山參觀九宮堡表小姐設招親擂的眼線弟兄們說,他確是擊傷鉤拐雙絕力拔山的藍衫少年衛明,而九宮堡真正的少堡主江天濤則是一個身穿粉衣,油頭粉面,鼻子朝天……」

  話末說完,林婆婆十分不服地正色嚷著道:「這怎麼會呢?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能說沒有,可是,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祖傳麗星劍,卻只有一柄呀!」冷萍聽得精神一振,不由急聲道:「你是說他佩的是江老堡主的麗星劍?」

  林婆婆一正臉色,認真地回答道:「當然是呀!」冷萍又鄭重地追問了一句:「你沒有看錯?」林婆婆立即正色道:「我老婆子怎敢騙小姐你?」

  小曼似乎專愛與林婆婆作對,立即不以為然地問:「你怎的知道天下沒有與麗星劍型式相同的寶劍?」林婆婆冷冷一笑,忿忿地沉聲道:「這一點你小狐狸可難不倒我,和麗星劍型式相同的劍,不敢說沒有,但與麗星劍銬上嵌著的兩塊彩玉相同的恐怕是絕無僅有。」

  冷萍輕換了一聲,會意地點了點頭,小曼簡直聽愣了,瞪著一雙明眸望著林婆婆一臉的佩服。立在簷下的江天濤,也愣了,他不自覺地低頭看了一眼劍銬上的兩塊彩玉。同時,根據在龍宮湖棲鳳宮的肩面上,寶劍一出稍外,便有人高呼麗星劍,以及林婆婆略加注意,便知自己的身份兩事來看,老父在武林中的聲望之隆,由此可見。

  心念末畢,又見林婆婆神氣地揚聲道:「其次是那兩塊彩玉上的彩紋和劍身上的彩斑光華一般無二,真氣貫注其上毫光閃閃,彩華奪目……」江天濤一聽,立即感慨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祖傳寶劍,尚沒有別人知道的清楚,不由暗呼一聲慚愧。

  當然,回堡以後,時間充裕之時,老父自會再詳加講解,也許不止林婆婆所說的這一點呢?廳內的林婆婆,仍在興高彩烈地繼續說:「……麗星劍不但削鐵如泥,吹毛立斷,尚能鎮鬼避邪,驅凶報警……」

  江天濤見林婆婆說得口沫橫飛,如數家珍,不自覺地啞然笑了。小曼聽說麗星劍有這麼多神奇功用,不由瞪大了眼睛,驚異地道:「真的呀,林婆婆?」林婆婆立即輕蔑地瞪了小曼一眼,得意地道:「哪個有閒情來騙你這小狐狸精,不信你自己去問問。」

  話聲甫落,一直注視著林婆婆,忍笑靜聽的冷萍,突然淡雅地笑了,接著舉手一指門外,笑著道:「不要去問,江少堡主已經來了。」說話之間,目光柔和地向著江天濤望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渾身一顫,飛身縱上樓簷的橫樑上。就在他縱上橫樑的同時,已聽到小曼驚異地道:「真的呀,我去看看。」話聲甫落,人影一閃,小曼已飛身縱出門外,瞪著一雙大眼,驚異地左右一看,折身奔進門內,同時笑著道:「小姐騙人,沒有嘛!」

  只聽冷萍淡雅地一笑,道:「你再看看樓簷上。」江天濤一聽,知道無法再隱藏了,於是,朗聲哈哈一笑,身形疾瀉而下。雙足剛踏實地面,冷萍、小曼、林婆婆等人已立在門外,除了冷萍一人外,俱都以驚異地目光向他望來。

  於是,再度哈哈一笑,同時拱手,朗聲風趣地笑著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山雨借宿遇故人,張小姐在下這廂有禮了。」說罷,飄灑地躬身一揖。

  冷萍櫻唇綻笑,鳳目閃輝,如花的嬌靨上泛起兩片紅霞,高雅地輕輕一福,大方地含笑道:「聽說你已經安歇,末便再去打擾,方才沒有去看你,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江天濤見冷萍說話自然大方,毫不拘謹,宛如知交的朋友,因而心中那份不安,頓時全消了。

  於是,也爽朗地一笑,急忙改口道:「小弟冒昧進入內院,旨在向姊姊討教,沒想到尚末揚聲,就被姊姊發覺了。」冷萍見江天濤呼他姊姊,芳心頓時升起一絲蜜意,立即親切地笑著道:「既然有事,到裡面坐下來談。」

  於是,兩人並肩走進廳內。林婆婆和林瓊等人一見,俱都楞了,彼此楞楞的看了一眼,似乎在說,先說只有一面之緣,原來竟是密友!江天濤一進廳門,侍女們早已將冷萍坐的大椅,移到方桌的賓位上,讓給江天濤坐。

  冷萍則坐在下首主位上,侍女傭立即獻上美點香茶來。江天濤早就懷疑那夜引他進入三釵幫後山的神秘女子,就是冷萍,這時為了表示有要事前來請教,何不冒然謝她一謝。

  於是,品了一香茶後,立即拱手含笑,道:「那夜在東梁山下,多蒙姊姊引導進入後山,小弟內心甚是感激,只是苦無機會相謝……」冷萍並不否認,淡雅地一笑,風趣地道:「可是真有機會,你又不說了。」

  江天濤一聽,果然是她,同時也明白她話中的含意,在埋怨他飛馬逃避之事,於是,歉然含笑道:「在那裡的境況下,姊姊應該原諒小弟。」冷萍點點頭,表示已經諒解,同時不解地問:「皇甫姑娘為何追你?」

  江天濤感慨地搖搖頭,只得將拜山的經過說了一遍。冷萍聽得很有趣,但卻埋怨道:「你何必要用衛明左掌院的名義代表老堡主去拜山呢?」江天濤慨然一歎,索性將毒娘子的陰謀經過也說了出來。

  說話之間,林婆婆已命侍女們取來酒菜另行擺好,一俟江天濤和冷萍入座,也不由關切地問:「少堡主這次去龍宮湖可是為了毒娘子?」江天濤和冷萍舉杯敬了一杯酒,立即回答了一個是。

  冷萍親為江天濤滿了一杯酒,關切地道:「可是沒有擒獲?」江天濤懊惱地一領首,道:「聽說去了大洪山金面哪托沈奇峰那裡。」冷萍一聽金面哪托花容微微一變,立即正色道:「聽說金面哪托沈奇峰,數年前撿到一隻玉獅子,上面記載著許多武林失傳的武功,沈奇峰揚言,一俟武功學成,立即廣邀天下英豪以武會友,妄想在武林中,爭個一流高手的名譽。」

  江天濤懊了一聲,並不感到過分驚異。冷萍卻關切地道:「兄弟如果不嫌累贅,姊姊就帶著小曼和林婆婆兩人和你同去,多一個人至少多一個押陣把風的。」

  江天濤一聽,心中甚是感激,但他怕冷萍與他同去大洪山的消息,再傳進負氣出走的表妹汪燕玲的耳裡,那時勢必鬧得愈加不可收拾。因而急忙道:「小弟想先趕回九宮堡,將詳情面稟家父後,再定取捨,至於姊姊的盛情,小弟當永記不忘。」

  冷萍一聽,知他有意推卻,不由沉聲道:「你可是擔心姊姊的武功不濟?」江天濤慌得急忙正色道:「姊姊完全誤會了,根據姊姊發覺小弟立身窗外一事來論,姊姊的功力就比小弟高明多了。」

  冷萍嬌哼一聲,依然沉著臉,嗔聲道:「這有什麼高明的,你立在糊有窗紙的雕花屏門外,天空的閃電,把你的影子清楚地印在窗紙上,三歲的小孩子也會發現,何需什麼深厚的功力。」江天濤俊面一紅,暗呼一聲慚愧,這點道理都沒悟透,看來自己的閱歷,實太淺鮮了。

  心念至此,靈智一轉,立即岔開話題道:「姊姊雖是借電光發現小弟,但在閱歷上,足證比小弟豐富得多,就以上次進入三釵幫總壇的後山來說,愈見姊姊的機智超人。」冷萍一聽,嬌靨雖然沒有笑意,但聲調卻已變得緩和,道:「有哪些地方不同?」

  江天濤立即解釋道:「譬如在客店內,姊姊不用暗器和拋石等方法向小弟挑戰,而在房面上馳來奔去引逗小弟……」話末說完,冷萍的嬌靨更紅了,璞嚇一笑,忍俊嗔聲道:「誰引逗你?人家是想上圓韻樓拿東西……」

  說此一頓,繼續愉快地問:「還有呢?」江天濤知道已將冷萍的注意力轉移,於是,繼續笑著道:「其次是姊姊的輕功驚人,那夜姊姊沿著三釵幫的機樞小徑飛馳,小弟就一直無法追及。」

  冷萍嬌哼一聲,忍笑嗔聲道:「你是有意在身後跟,你道我不知。」江天濤俊面微微一紅,立即正色道:「可是姊姊在斷崖下的小徑出口處等候,以石指引小弟下山,這一點,總該說是超人之處吧!」

  冷萍愉快地一笑,道:「實在說,那晚將你引至斷崖下,見你頭也不回的直向崖上升去,便知你毫無探山的經驗,姊姊怕你回不了客店,只好在出口處等你。當時見你回至崖下的傻相,氣得真想喊你一聲大呆瓜。」

  江天濤一聽,不由紅著臉笑了,他不便問冷萍藏身歌樓的事,但卻宛轉地道:「姊姊以前是否也任職在三釵幫總壇?」冷萍見問,似乎立即想起她的傷心事,嬌靨上的笑容立逝,接著搖了搖頭。

  江天濤本應知趣住口,但他受了好奇心的驅使,忍不住繼續迷惑地道:「姊姊既然末曾任職三釵幫總壇,怎的知道他們有一道機樞小徑?」冷萍黯然一歎道:「這要先從我在啟德鎮建造圓韻樓開始說起……」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脫口道:「那座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的圓韻樓,竟是姊姊造的呀!」冷萍點點頭,黯然解釋道:「為了要吸引三釵幫的高級人員前去,使那些販夫走卒望而卻步,不得不建築得豪華些。」

  江天濤心中一驚,不由插言道:「金、銀、玉三釵之中,可是有一人是姊姊的仇家?」冷萍見問,面色突然變得鐵青,鳳目凝望著門外,切齒恨聲道:「不是三釵,是一個獨眼缺嘴的老匹夫,人稱獨眼梭的何老茂,為人陰刁,擅使鋼梭,掌力尤為雄厚……」

  江天濤特別關心獨眼梭是否在三釵幫內,根本無心去聽對方會什麼武功,因而插言道:「姊姊可曾踩到何老茂的行蹤?」冷萍失望地搖搖頭,道:「這人可能不在三釵幫中,因為最初幾次探山,均被三釵幫總壇的暗樁發現,我索性捉住幾個人逼問,但均說香主,堂主中沒有這麼一個人物。」

  「後來,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經常三更以後才來,一直逗留到四更將盡方始回去。一天深夜,我悄悄跟蹤在他的身後,一直深入後山,才發現他們堂主以上的人,還有一道暗徑出入。在數次三釵幫召集的全幫各地首領舵主大晚筵中,我均悄悄潛進總壇窺探,但始終沒發現那個老匹夫在場!」

  江天濤劍眉一蹙道:「照此情形看來,這老賊可能沒有加入三釵幫,不知姊姊是否願將與獨眼梭有什麼血仇,告訴給小弟聽?」冷萍見問,芳心不由一陣沉痛,兩行晶瑩的淚珠,立時籟籟地滾下來,久久,才痛心地道:「他殺了我的父親!」

  江天濤一聽,劍眉突然一立,同時沉聲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姊姊但請放心,此等惡賊,終有一天伏誅,今後小弟遇上此賊,定然將他擒來見你。」冷萍感激地點點頭,流著淚道:「這老賊功力不輸力拔山,鋼梭尤為厲害,弟弟遇上此賊,務必小心。」

  江天濤傲然一笑道:「姊姊放心,小弟自會謹慎。」說罷,自知不便再談下去,於是,起身離席,拱手施體道:「小弟酒足飯飽,姊姊也請早些安歇,明晨小弟再來請安。」

  冷萍舉袖拭淚,慌忙起身,強自含笑道:「明晨姊姊親去為你送行。」說罷,即與江天濤並肩走出廳外。小曼、林瓊、林婆婆,俱都神色黯然默默的跟在身後。

  江天濤見冷萍送至廂樓迴廊中,仍無停步之意,立即轉身含笑道:「姊姊請回,再送就回到過廳了。」冷萍澀然一笑,只得領首止步,並向小曼,道:「小曼,你代我服侍少堡主安歇。」小曼愉快地恭聲應是,即由身後一群侍女中走出來。

  江天濤不便拒絕,道過晚安,逕自走出圓門,小曼緊緊跟在身後。到達過廳,冷冷清清,燈光依然照明。江天濤看了方桌上的茶點一眼,逕自走進內室。

  室內高几上,並排燃著三隻油燭,寬大的紫木雕花床上,整齊的放著被褥。小曼一進室門,當先走至床前,迅即鋪開被褥,同時背向著江天濤,幽幽地問:「江少堡主,你現在知道我家小姐的苦衷了嗎?」

  江天濤謙和地道:「在下已經知道了。」小曼繼續含意頗深地道:「你認為我家小姐怎樣?」江天濤一聽,頓時提高了警覺,心想:這小丫頭前來,也許另有作用,不能不有個防備,於是心靈一轉,立即肅容道:「你家小姐著實令在下可敬可佩。」

  小曼對江天濤的答覆,似乎不太滿意,不自覺地沉聲道:「那為什麼我家小姐追您,您都不見?」江天濤急忙解釋道:「那時因為有皇甫姑娘在場。」小曼仍不放鬆地道:「可是我家小姐要陪您去大洪山,您為什麼拒絕?」

  江天濤覺得小曼的口齒十分伶俐,難怪林婆婆說她是個小狐狸,心念間,早已謙和地解釋道:「因為在下必須先回九宮堡,恭請家父定奪,去不去大洪山,尚不得而知。」小曼立即嬌憨地道:「就是不去大洪山,帶我家小姐和我到九宮堡玩幾天也沒關係呀!」

  說話之間,已將被褥鋪好,突然轉身,驚異地道:「你們九宮堡,我家小姐不能去是不是?」江天濤見小曼問得有趣,不由哈哈笑了,接著愉快地道:「當然可以去。」小曼一聽,滿臉驚喜,不由興奮地急聲道:「少堡主,謝謝您,小婢馬上報告小姐去,明天和你一道去……」話末說完,早已飛身奔出內室。

  江天濤一見,頓時愣了,急忙一定神,脫口連聲急呼道:「小曼,小曼!」急呼聲中,飛身追出內室,來至過廳後門一看,哪裡還有小曼的影子。他懊惱地一踩腳,心說:這真是個小狐狸。

  忿忿的回至內室,揮袖震熄了油燭,解劍脫履,蒙頭就睡,但是,想到明天的尷尬,他怎能睡得著呢?金雞終於唱了,雨過天晴,大地又照上了燦爛的晨曦!沉沉睡去的江天濤,睜眼一看,天光已經大亮,林瓊幾人,早已肅靜地侯在門一見江天濤醒來,齊聲問候早安。

  江天濤匆匆洗漱,隨意吃了一些早點,想到頑皮刁鑽的小曼,頓時感到心煩。就在這時,一陣環珮叮叮,逕由天庭傳來。江天濤知是冷萍,急至屏後廳門相迎,舉目一看,只見容光煥發,刻意打扮的冷萍,嬌靨含著甜笑,正向廳門走來。

  一臉不高興的小曼和滿面含笑的林婆婆,俱都跟在身後。江天濤一見冷萍的裝束,一顆不安的心,頓時平靜下來,於是急忙迎下廳階,拱手含笑道:「姊姊,早!」冷萍微領蝶首,親切地笑著道:「昨夜睡得可好?」

  江天濤心虛,深怕冷萍明知故問,俊面不由一紅,但卻笑著連連拱手道:「很好,很好!」說此一頓,仰首一看天色,接著道:「小弟與鄧前輩雖然分道,但約好一同回堡,現在天色已經不早,小弟就此告辭,改日再來看望姊姊。」

  冷萍親切地笑著道:「既然有事,姊姊不便挽留,只要你不嫌棄此地偏僻,姊姊隨時準備歡迎你前來。」江天濤內心十分感激,連聲稱謝不已。說話之間,已穿廳而過,林婆婆已啟開朱漆大門,通靈的小青,早已等候在門外了。

  江天濤走至階下,轉身拱手,也親切地道:「小弟真誠相邀,希望姊姊暇時,帶領著小曼,林婆婆同去九宮堡盤桓些時日……」話末說完,林婆婆首先呵呵笑了,小曼憂郁的臉色,也開朗了。

  冷萍親切地一笑,自然大方地笑著道:「好,等你忘了此地或姊姊想你的時候就去。」江天濤看得出,冷萍雖然說得自然大方,但在她秋水般的眸子中,卻閃爍著悵憫和依戀。由於內心的感動,情不由己地正色道:「姊姊珍重,後會有期,小弟在堡中隨時恭候你光臨。」

  臨字出口,飛身上馬,兩腿一催馬腹,小青昂首一聲長嘶,放開四蹄,直向山下如飛馳去。小青的長嘶甫落,馬後已傳來小曼的嬌聲高呼道:「少堡主,可別忘了你的話讓我家小姐失望呀!」江天濤回頭揮了揮手,發現冷萍、小曼、林婆婆等人,也高高舉著手,不停地揮動著,直到桃林遮住了他們的身影,他才轉過身來。奔下白桃山,前面果然有一座大鎮甸.街上行人熙攘,正是早市興隆時候。

  小青緩步通過大街,不時發出一聲怒嘶。江天濤遊目一看,這才發現不少武林人物,正在指手劃腳,相互招呼,似是鎮上,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同時,又有不少武林人,買健馬,購鞍巒,忙忙碌碌。

  江天濤一心趕路,雖然心中感到迷惑,但他卻不願耽誤行程,是以,一出鎮口,立即放馬飛馳,直奔正西。但每過一鎮,俱都發現同一現象,而官道上的武林人物,愈向西行,愈增多江天濤心知有異,必是武林中發生了轟動江湖的大事情。

  於是,他飛馬追上前面七八個乘馬飛奔的武林人物,正待向一個老者發問,驀見前面的一個紫面大漢,朗聲笑著道:「我紫面飛魄等了他幾年,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想不到他金面哪托今天才把武藝學好。」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動,暗忖:聽大漢的口氣,莫非真的被冷萍說中了不成?心念間,又聽一個粗擴的大漢,警告道.:「我說老兄,別太自信,人家不學全玉獅子上的武功,也不敢廣邀同道,以武會友了。」

  另一個中年人,不耐煩地道:「少講兩句吧!當心後天趕不到大洪山,誤了看開鑼戲。」江天濤一聽,果然是金面哪托武功學成,廣邀天下英雄,這對他來說,真是逮捕毒娘子的大好機會。繼而一想,大洪山英雄聚會,不知有多少豪傑認識自己腰懸的麗星劍,那時萬一遇上一位多年的高手出面挑戰,誠如老父所說,身為九宮堡的少堡主,而不會九宮堡祖傳的麗星劍法,豈不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焦急,屈指一算日期,正是中旬十一,恰有一輪不算太圓的月亮。於是心中一喜,放馬疾馳,他要在短短約兩個夜晚裡,秉月研讀麗星劍訣,以便在論武大會上,技冠群雄。

  江天濤心念一定,放馬如飛,沿著長江北岸,直奔祁家灣。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放開四蹄,急如奔雷,一批批,一群群的奔馬,均被它拋在尾後。沿途的武林人物,愈來愈多了,有的乘馬,有的徒步,奔走的方向相向,談論的事情一致,俱都是大洪山金面哪托以武會友的事。

  小青果是龍種寶馬,速度高得確是駭人,中午剛過,已到了祁家灣。沿途雖有催馬狂馳的武林人物,想與小青一爭腳力。但是,不出二里,便自知不敵,識趣地放緩自己的馬匹。

  但數以千計的武林豪傑,卻對江天濤注了意,在一致談論金面哪托的同時,又多了一個談論話題……那個身穿藍衫,腰懸寶劍,坐騎青崇馬的俊美少年是誰?尤其,那些身懷武技,前去赴會的美麗少女們,更是忍不住在嬌郝羞的心情下,悄悄偷問一聲身邊的老婆婆,老公公,或是哥哥,師兄……那個飛馬的少年是誰。

  但沒有人能說出江天濤的姓名,因為,他的小青,快如脫免,捷逾飄風,雖然佩著麗星劍,眾人在恍然間,自是無法看得清楚。夕陽西墜,大地塗滿了霞輝,江天濤在成群結隊的武群豪傑中,飛馬奔進了雲夢城。

  正在他暗暗慶幸沿途順利,末遇到三釵幫截擊的時候,另一個問題又來了。那就是,每座客店內,早已住滿了赴會的各路武林人物。江天濤急需找一所安靜的客棧獨院,以便研讀劍訣,這時走遍了全城各街,看了家家客店告滿的情形,不由暗暗焦急起來。

  看著全城,已是燈火點點,在東邊天際的綿雲裡,也推出了一輪不太圓的明月,而一批批的武林豪客,仍由城外湧進來。江天濤覺得時間寶貴,知道不能冉在街上徘徊了,買了一些乾糧滷菜,沿著西街,直奔城外。

  出了城門一看,心頭又是一沉。只見通向正西的官道上,前往大洪山的武林豪客,依然絡繹不絕,但大都是乘著月色,徒步趕路。有的展開輕功飛縱,有的成群結隊疾行,在毫無忌憚的高談闊論中不時發出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知道要想安靜地研讀劍訣,必須遠離官道,找一個僻靜之處或農村才好。心念一定,撥馬馳下官道,沿著潭水,直奔西北。前進末出二里,即見前面現出一片稀稀疏疏的樹木,根據隱約可見的屋脊房影,斷定那裡是座小村。

  江天濤心中一喜,立即催馬馳去。前進中凝目一看,發現那片屋影中,既沒有燈光,也沒有犬吠,既不像村莊,也不像廟宇。進入林內,十分陰沉,除了穿梭般飛旋在蒼松問的無數蝙蝠,一切是靜悄悄的。

  繞過一段斑剝磚牆,即是一座不算寬宏的門樓。江天濤策馬走至階前一看,竟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祠堂。只見祠門傾斜,油漆剝落,石階上堆滿了碎瓦,生滿了青草。

  江天濤看罷,覺得這等破落荒涼的祠堂,正是研讀劍訣的好地方。於是,翻身下馬,繫好馬韁,取下買好的乾糧,飛身縱至祠牆上。立身牆頭,遊目一看,只見正中祠堂尚屬完整,只是沒有了門窗。

  左右廂房,已有部分坍塌,生滿了荒草的祠院中,落滿了斷橡破瓦,一株枝葉茂盛的合抱大榕樹,欣欣向榮地轟立在廂房窗前,減低了不少淒涼景象。在祠堂的後面,尚有兩重院落,深約數十丈,情形較第一個祠堂尤為荒涼。

  江天濤心急研讀劍訣,懶得再去後面兩院察看,於是一長身形,凌空而起,越過生滿荒草的祠院,直落祠堂門前。只見祠堂內,蛛絲鳥糞,落瓦泥堆,在三面青石砌成的梯形石上,倘橫倒豎置著許多死亡者的靈牌和骨灰,充滿了陰森之氣。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此地久無人跡,正合他的心意。他仰首看了一眼絞潔的明月,按著在一片落瓦不多的石階上盤膝坐下來,打開食包,匆匆吃了些乾糧,接著怯慮凝神,調息了幾個周天。

  再睜眼,已是月近中天了。這時,夜涼似水,月華如練,寒星眨著鬼眼,一陣冷風吹來,滿院的荒草,茂盛的榕葉,同時發出了沙沙的聲響,肅煞淒涼中暗透著恐怖,隱伏著殺機。

  這些充滿了陰森可怖的景象,在急切想研讀劍訣的江天濤看來,反而視為天賜良機,不慮有人窺視。他解下劍來,雙手高舉過頂,首先暗暗祈禱一番,希望先祖的英靈,保佑他將這套祖傳的麗星劍法,一夜學成。

  祈禱完畢,怯慮凝神,右手拇指,輕巧地一按啞簧,劍鞘內,立即發出一陣極輕微的吟聲。橫肘一撤,嗆一聲,寒光如電一閃,彩華大盛,飛旋在院中的蝙蝠,立即發出一陣吱吱驚叫,頓時逃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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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4:11 |只看該作者
  江天濤在如此荒野的淒涼祠堂內,在如此寂靜的深夜裡,面對著祖宗傳下來的麗星劍,心情不免也有些激動。驀地想到曾祖江匯川,祖父江崇澤,父親江浩海,子孫三代,百多年來,仰仗此劍,不知誅殺了多少元兇巨奸,不知為武林蕩平了多少次魔難浩劫。

  今後,他能否秉承先祖的宏志,仗劍除奸,作一番轟轟烈烈,有益人群的大事業就在今晚了。心念間,仰望皓月,長空無雲,心胸不禁豁然開朗,頓時激起萬丈雄心,他要仗此寶劍,為武林主正義,為江湖蕩群魔,使九宮堡的聲威,永遠屹立如山。

  於是,突然低頭,星目凝視在劍身上的第一個澄青色的形斑上。最初,只覺光芒眩目,青華耀眼,久久毫無發現,繼而,劍身斜向皓月,冷芒彩華中,立現劍訣。只見在澄青色的冷芒中,清晰地現出一個人影,手中一柄長劍,作著反臂揮出之勢,在身影的四周,有實線,有虛點。

  再看人影的頭上,橫寫著四個金絲小字星宿霄漢。上面既沒有說明是第幾招,也沒有詳細的練法註解。江天濤知道,這完全要靠自己的領悟力,去苦思,去鑽研,依照實線,循著虛點去體會,去研練。

  於是,閉上星目,默記劍勢,由實線至虛點,靜心地想了一遍。僅僅片刻時間,江天濤突然睜開雙目,挺身躍至階下,反臂一揮麗星劍,立即幻起一道七彩匹練。緊接著,彩華大盛,光芒耀眼,只見彩虹不見人影。

  江天濤一招練罷,頓時大悟,這招定名為星宿霄漢的原因,正因為在施展時,呈現如雲如霧的彩霞,不見閃閃爍爍的銀星之故。於是,就在院中,繼續凝視劍身上第二個橙黃色的彩斑。

  只見彩斑光華中呈現的人影,形如飛撲之勢,手中的長劍,鋒走工字,而且,上下皆有虛線。細看上面的四個金絲小字是星雲電閃。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迅即領悟,於是,功集右臂,力透劍身,彩華光芒暴漲,一聽低喝,劍勢如虹,疾如奔電。

  緊接著,兩把同時演練,聲勢又自不同。只見彩虹翻滾,麗星滿天,時而彩霧濛濛,時而寒光如雷,森森懾人的絲絲劍氣,帶起了呼呼刺耳的懾人風嘯。

  江天濤練得興起,在反覆中求變化,在連環中求精微,務必達到得心應手,意動身先的絕佳境地。剎那間,滿院光華,彩毫沖天,森森劍氣過處,草斷瓦碎,呼呼勁風,旋起枯草塵煙。江天濤確沒想到,兩招連環,即有如此威力,九招同時運用,聲勢那還了得?

  想到「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威數十年,一直不衰,固然靠先祖父和父親的德望高譽。而這套獨步武林中的「麗星劍法」也不無相輔作用。正在他運劍如飛,彩霞沖天之際,林外蒼松間突然傳來小青的一聲悠長驚嘶。

  江天濤心中一驚,脫口一聲輕啊:一長身形,騰空飛上祠堂門樓。只見立在七八丈外松樹下的小青,昂首豎發,馬耳扇動,雙目炯炯望著林外,神情顯得十分震驚。江天濤心知有異,凝神一聽,陣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逕由小青驚望的方向傳來

  於是,藉著月光一看,只見十數道人影,正向林內撲來,而在較遠的雲夢城方向,也有不少疾如流星般馳來的黑影。江天濤看了這情形,不由愣了,乍然間他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仰首一看夜空,明月當頭,疏疏小星,正是半夜三更。

  就在他仰首觀看夜空的同時,林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喝道:「嘿,快看,在那裡了!」江天濤聞聲心中一驚,頓時想起握在手中的麗星劍於是,橫肘收入鞘內,飄身落至門外。就在他飄落實地的同時,風聲楓然,人影閃動,三丈外的蒼松間,已圍立了十多個身材不一,胖瘦不等的武林人物。

  江天濤遊目一看,形形色色的竟有十六七人之多。有的著勁衣,有的穿破衫,有的挺胸凹肚,有的濃眉環眼。他們雖然臉型不一,年齡不等,但他們每人臉上的神色,卻俱都在驚異中隱透著貪婪。

  正在打量間,驀見立身三丈外的一個灰衣癩痢頭,背插單刀瘦漢,把狗眼一翻,首先冷冷地問道:「朋友,那東西到手了嗎?」江天濤聽得一愣,不由沉聲問道:「什麼東西?」

  立在顱痢頭身後的一個黑衣黑臉的矮胖青年,提著一柄大鐵錘,突然向前走了兩步,瞪眼怒聲道:「寶,我大哥的意思是說那個寶。」江天濤一聽,再度愣了。

  一個塌眉方臉酒糟鼻的中年人,冷冷一笑接口道:「就是那個霞光萬道,瑞氣千條,彩華直衝半天的寶……」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悟,不由仰天發出一陣極輕蔑地哈哈大笑。

  如此一笑,惹得不少人齊聲怒喝道:「小子,你懂不懂江湖規矩?」「見者有份的道理你小子知不知道?」「朋友,你笑什麼?」

  江天濤緩緩斂笑,按著極輕蔑地期聲道:「我在笑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蠢東西,方纔那片彩華,刀小爺在此練劍。」一說練劍,將在場的不少震住了,因為先來的這些人,俱是江湖上混飯吃的三四流庸手,他們對用劍的人,自心眼裡就有些畏懼。

  但在遠處看到這面松林內,彩霞沖天,因好奇而趕到的武林人物一聽,不少人卻驚疑地重複道:「練劍?」江天濤利日如雷一掃全場,就這剎那間,林中又增了二三十人之多,於是,緩慢地點點頭道:「不錯!」話聲甫落,不遠處的人群中,驀然傳來一陣不屑的冷笑。

  江天濤一聽,劍眉一蹙,循聲一看,竟是一個黃面皮,斜對眼,身穿一襲破儒衫的中年書生。只見破衫書生,故作斯文的一晃腦袋,皮笑肉不笑地道:「閣下這話末免有些自欺欺人了。」江天濤劍眉一軒,立即沉聲問:「何以見得?」

  破衫書生神氣地哈哈一笑,道:「閣下練劍,盡可在自己的家裡練,何必深更半夜,跑到這座破祠堂內練劍,即使是真,也有誘人前來,故作炫露之嫌。」江天濤被他強辭奪理地一說,頓時無言答對,不由怒聲道:「哪個要你來看?」

  話聲甫落,又是那個癩痢頭瘦漢,不耐煩地大聲道:「姓屠的窮酸,你少他娘的在此嚕嚎,他既然練劍,就讓他再練一次給我們看看,如果和我們方才看到的情形一樣,我們拔腿就走,免得耽誤趕睡的時間,如練不出霞光萬道,瑞氣千條?可也別怨我們手辣心狠……」

  話末說完,周圍散立的大漢,立即掀起一片贊可之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向江天濤望來,似是在說:快練吧!江天濤冷冷一笑,不由輕蔑地問:「憑什麼?」

  黑衣矮胖青年一見,瞪眼厲聲道:「就憑這個。」說話之間,閃身越過癩頭瘦漢,同時將手中的大鐵錘,狠勁地擺了兩擺。江天濤何曾將這些人放在眼內,不由仰天發出一陣聲如虎嘯的哈哈大笑,聲震林野,歷久不絕。

  這時趕到的武林人物,已有四五十人之多,閱歷豐富的人一聽這聲內力渾厚的哈哈大笑,心知不妙,一聲不吭地悄悄走了。一個鼠耳削腮的瘦小漢子,突然驚覺不好,立即陰刁地威脅道:「閣下先不要炫露內功嚇人,須知眾怒不可侵犯,雙掌難敵四手,閣下自信能勝得了在場的這些英豪嗎?」

  剛剛斂笑的江天濤一聽,不由傲然朗聲道:「金雕豈畏蛇鼠,猛虎豈懼犬狐……」話末說完,驀然有人一聲暴喝:「我就打你這隻金雕猛虎。」暴喝聲中,黑衣黑臉的矮胖青年,飛身縱至場內,揮動手中的大鐵錘,猛向江天濤的當頭砸去。

  江天濤朗聲一笑道:「憑你也配。」配字出口,鐵錘已到頭上,於是,身形一閃,舉臂托天,右手一繞,已捏住黑臉青年的手腕,大喝一聲:「去吧!」

  吧字出口,趁勢一提,藉著對方飛撲的衝勢,已將黑臉青年的矮胖身體,凌空提起來。矮胖青年一聲驚恐嚎叫,一向不用腿的江天濤,順勢在對方的屁股上又踢了一腳,一個矮胖身體,挾著驚恐嘶叫,直向多年失修的祠堂門樓下撞去。

  圍立三五丈外的一群壯漢,面色一變,脫口一聲輕啊,俱都驚呆了。轟的一聲大響,矮胖青年的大鐵錘首先撞在腐朽不堪一擊的傾斜祠門上了。緊接著嘩啦一陣響聲,挾著一聲悶哼,矮胖青年的身體,立被腐朽的祠門和門樓上面的破瓦,壓在地下。

  癩頭瘦漢一見,立Y大喝一聲:「好小輩,竟敢出手傷人,須知我癩頭刀不是好惹的。」大喝聲中,翻臂撤刀,寒光一閃,單刀已經出銷,一個縱身,已撲至江天濤的面前,舉刀就剌。江天濤覺得這個癩頭刀定是罪魁禍首,絕不可赦,於是,沉哼一聲,旋身已至對方背後。

  癩頭刀見把弟吃了虧,似乎學乖了,驚覺眼前一花,心知要糟,大喝一聲,單刀反臂後掃。就在他反臂後掃的同時,江天濤的左手已提起他的後領,右手已握住他的右肘。江天濤怒喝一聲:「去吧!」

  奮力一提,驟然一個旋身,立即將癩頭刀的瘦長身體倫起來。癩頭刀心知不妙,不由本能地脫口驚叫:「哎呀不好!」好字方自出口,江天濤的手已鬆開了。

  癩頭刀挾著一聲驚叫,凌空橫飛,直向七八丈外的一叢矮樹林撞去。一陣震響,枝斷葉飛干搖,癩頭刀雖沒暈死過去,但卻跌了個皮破血流,撤手丟刀。其餘人等看了這等聲勢,個個面色大變,俱都暗暗心寒,遊目一看,後來的數十人早走光了,僅剩下他們第一批的十四人了,哪裡還敢停留。

  於是,相互一遍眼神,轉身就待逸去。江天濤一見,立即震耳一聲大喝:「站住!」大喝聲中,身形凌空而起,越過幾人頭上,直向身前五丈以外落去。這聲大喝,聲如春雷,只震得悄悄逃走的十四人,渾身一顫,紛紛停身,舉目一看,俱都慌了。

  話末說完,清瘦老人不由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解釋道:「方纔那個青年,乃神鞭趙老英雄的大公子,照規定理應讓趙小俠入山,如果今夜盲尼老前輩法駕光臨,朱姑娘和閣下,自然也可免試進去。」

  說罷,又仰面打了個哈哈。江天濤聽了老人和張石頭的對話,知道趙家父子也早進山了,看來今夜捉拿毒娘子的希望,愈來愈渺小了。心念間,驀見愣了一會兒的張石頭,突然一揮手,似是無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你也別盡自囉唆,說真的,掩還真不稀奇第一級……」

  清瘦老人毫不介意地笑著問:「那麼閣下要選哪一級?」張石頭毫不遲疑地一指老人,道:「掩就選你那一級。」老人一聽,頓時愣了。

  周圍群豪見張石頭傻得有趣,俱都為他歡呼打氣。張石頭見這麼多各路的英雄為他加油,晃著大腦袋,似笑不笑地例著大嘴,更加得意。清瘦老人看了朱彩鸞的駭人輕功,已經有了自知之明,這時又見朱彩鸞神色自若,一直笑嘻嘻地看著她這位傻師兄,對她這位大師兄的過關,似是極有把握,愈加不敢輕易出手。

  尤其,金拂盲尼是天下出了名的難惹人物,在這麼多英雄面前打敗了她的傻徒弟,那還了得?再說,就是勝了,也不光彩,勢必落個以大欺小,萬一被這傻小子擊敗了,當著三山五嶽的數千英豪,這一生的英名就完了。

  清瘦老人思而想後,進退維谷,任他是多年的老江湖,這時也不禁暗暗叫苦。於是,心智一動,仰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自我下台地笑著道:「不是老朽不願與閣下過招,只怕動手落個以大欺小……」、

  張石頭聽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驀見坐在長凳上的一個彪形大漢,突然躍起,震耳一聲暴喝:「在下王光祿來陪你!」暴喝聲中,飛身撲進場內,身形一落,繼續欺進,右掌迎空一揮,一招力劈華山,猛劈張石頭的天靈。

  張石頭環眼一翻,輕蔑地沉聲道:「哼,你來你倒霉。」說話之間,急上兩步,非但不出手,反而用頭迎。朱彩鸞一見,深怕鬧出事情,驚得脫口急呼道:「打不得。」

  清瘦老人和標緻少婦亦看出情形不對,因而也驚得齊聲阻止。彪形大漢心知不妙,慌得暴喝一聲,急忙撤掌變招,同時也驚覺得到身體不能被張石頭的大肚皮撞著,於是,身形一斜,猛向右倒。

  張石頭見對方聞聲突然變招,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真是草包。」包字出口,橫臂一格,碰的一聲擊在大漢的肩頭上。彪形大漢的身形正在斜倒,哪裡還禁住張石頭的揮臂一格,一聲悶哼,蓬聲大響

  一個彪形的身體,應聲跌在地上。三面圍立的群豪,本來就是湊熱鬧,這時一見,紛紛怪聲為張石頭叫好。張石頭見大漢被自己揮臂格在地上,不由望著清瘦老人,得意地道:「怎麼樣?掩可有資格做你們的特級客人。」

  清瘦老人的神情十分窘迫,但仍裝出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態,哈哈一笑道:「當然,當然!」說話之間,無可奈何地在絨盤內取了一朵金質蘭花,顯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在群豪的怪聲叫好,熱烈喝彩的聲浪中,親為張石頭佩在胸襟上。

  但谷中的氣氛,較之方才更熱鬧,而前面的構嶺上,仍大批大批的武林人物,向谷中湧來。張石頭在四個黑衣青年的擁護下,胸前戴著一朵金光閃閃的金蘭花,向著喝彩的群豪揮了揮手,跟在朱彩鴛身後,得意洋洋地向著彩門走去。

  江天濤看在眼裡,不停地暗自搖頭,心想:今夜石頭兄真是出足了風頭。現看場中,兩個青年人已將地上的彪形大漢扶起,滿頭滿臉儘是白灰土,看來跌得還真不輕。清瘦老人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實則,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圍立在三面的兩千英豪,俱都看得出,清瘦老人的忍氣讓步,完全是畏懼金佛盲尼的護犢怪癖。這時,全場一片議論人聲,每人談論的話題,都是張石頭,不少閱歷豐富的人,早已看出張石頭有一身橫練功夫。

  江天濤看看烏雲密合的夜空,已分不出是何時辰,他既怕進去遇趙氏父子和朱彩鸞,抽不開身去捉毒娘子,又怕錯過今夜的大好機會。片刻過去了,竟沒有一人再進場交手。

  江天濤深怕清瘦老人突然宣佈晚筵嘉賓甄審停止,因而決定先行進山,然後再見機行音。既然一級以上的嘉賓均須報出師承姓名,索性取下劍上的五步斷魂絲巾,悄悄放回懷內。於是,分開前面的幾人,大步向場中走去。

  群豪見這麼久才有人出場,頓時暴起一聲久等不耐的歡呼。待等他們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一位儒巾藍衫,腰懸寶劍的英俊少年時,剎那間俱都安靜下來。緊接著,不少人的目光同時驚急地一亮。

  坐在長凳上的十數少女,見群豪中突然走出一個劍眉星目,挺鼻朱唇的少年英俊公子,俱都不自覺地芳心抨跳,腮泛紅雲。一直悶悶不樂,仍在暗自懊惱的清瘦老人,見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英挺中透著書卷氣的俊秀少年,只得由長凳上立起來,強自含笑道:「閣下要選哪一級?」

  江天濤在白灰圈中立好,拱手謙和地道:「在下選的是特級!」群豪一聽,頓時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間有一兩聲輕蔑和懷疑的輕聲譏笑,但更多的是震驚和冷靜。清瘦老人受了朱彩鴛的震嚇和張石頭的諧弄,已沒有最初那樣冷靜。

  尤其聽了群豪中的笑聲,更誤以為在笑他的武功低劣和無能,以致才有這些年紀輕輕的少年人物向他挑釁,因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於是,微紅著老臉,望著卓立場中的江天濤,冷冷一笑,略含輕蔑地沉聲道:「閣下可是看到別人獲得特級太容易了?」

  話一出口,群豪中立時掀起一片震驚啊聲。江天濤聽得一愣,頓時氣得俊面通紅,但他聽了群豪中的震驚啊聲,知道有不少人已看出他的身份。想到老父一生寬宏的心胸,強捺著心中的怒火,依然平靜地道:「老當家的怎可這樣侮蔑熱誠前來貴上的朋友?」

  清瘦老人見江天濤話中意含責問,頓時大怒,正待發話,長凳上突然躍起一個青年,飛身向他身前奔來。群豪中,又有不少人發出一陣感慨的歎息聲。清瘦老人見黑衣青年慌張奔來,誤以為要出場向江天濤動手,立即橫臂一欄,怒聲道:「讓我來試試他……」

  話末說完,黑衣青年立即慌不擇言地悄聲道:「壇主…衛明!」清瘦老人不知何意,不由一愣,但仍沉聲道:「什麼衛明?」黑衣青年無暇解釋清楚,僅惶急地悄聲道:「力拔山,擊傷了力拔山!」

  清瘦老人一聽,腦際轟然一聲,驚得神志頓時清醒了,同時也驚覺到群豪中的驚啊!和對他昏庸的歎息聲。由於驟然的震驚,心情緊張,面色如土,急忙抱拳當胸,乾澀地笑著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衛小俠……」江天濤末待清瘤老人說完,立即拱手分辨道:「老當家的認錯了,在下是幕阜山的江天濤!」

  清瘤老人已經心浮氣躁,連翻驟變,簡直鬧糊塗了。在這時,驀聞群豪中有人高喊道:「看他腰懸的麗星劍……」如此一喊,清瘦老人和群豪的目光,立時望向江天濤的腰間。

  江天濤毫不感到驚異,因為滿谷的各路英豪中,自是不乏認識「九宮堡」祖傳麗星劍的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齊向麗星劍注視的同時,又有一人高聲大喊道:「孫元湖,別忘了佩帶麗星劍的人,就是九宮堡的主人。」

  話聲甫落,群豪震動,景仰陸地神龍江堡主的黑白兩道的英豪,頓時掀起一片震天歡呼。同時,立身較後的人,紛紛向中央空場前擠來,個個要爭睹甫自接任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這時,清瘦老人看了懸在江天濤腰間的麗星劍,心頭一震,面色立變,額角上的冷汗,頓時滲下來。

  他根據每五年舉行一次的武林龍頭大會,知道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望,並不低於少林、武當。尤其,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更是盛譽滿天下,今夜他的公子到來,竟受到他的冷傲和慢待,這要是讓山主知道了,那還得了。因為,九宮堡的堡主與各派的掌門,

  各幫的幫主,各會的領袖,具有同等的至高地位,不管江天濤的武功如何,他都會受到與各大門派掌門人的同等禮遇。尤其看了群豪對江天濤的熱烈歡呼,和洶湧向前擠的聲勢,清瘦老人孫元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

  心念間,早已急上數步,抱拳躬身,恭謹地期聲道:「大洪山山主沈奇峰,藍旗壇主孫元湖,參見江少堡主!」在孫元湖躬身施體之際,其餘三十名青年少女等人俱都躬身肅立。正在萬分懊惱的江天濤,他絕沒想到事情會弄得如糟,此刻再後悔已來不及了。

  這時見清瘦老人如此恭禮,只得朗朗然向前一步,欠身拱手,謙和地笑著道:「孫壇主不必多禮,在下欣聞貴山沈山主,明晨絕早舉行論武大會,特地趕來一增見識……」孫元湖不敢直身,依然躬身惶聲道:「少堡主光臨本山,山主以下各壇及全山弟兄,無不歡迎之至,老朽昏庸無知,方才失禮之處,倘請少堡主宏量寬恕。」

  江天濤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些許小事,何必介意,孫壇主也太謙虛了。」說話之間,四個黑衣勁裝少女,共同捧著一個紅絨錦匣,恭謹地走至藍旗壇主孫元湖的身邊。江天濤趁勢一看;只見匣中赫然放著一朵珊瑚為質,翡翠為葉,直徑約有三寸的牡丹花,閃閃生輝,極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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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4: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月映笈現


  江天濤飄身落地,冷冷一笑,道:「不看完在下練劍就想走嗎?」說話之間,橫肘撤劍,嗆琅一聲龍吟,冷芒一閃,彩華暴漲,江天濤手中已多了那柄彩斑點點的麗星劍。同時,劍眉如飛,星目閃輝,朱唇曬著冷笑,緩步向前逼去。

  驚急惶立的十四個壯漢,這時看了江天濤手中彩華閃爍的麗星劍,面色同時一變,俱都愣了。尤其,破衫書生和冬烘先生,以及那個鼠耳削腮的瘦小漢子,恍然間似是想起武林中有這麼一位大人物,有這麼一柄有彩光的寶劍,只是在這性命攸關的剎那間,俱都想不起那人是位大俠客,抑或是大魔頭。

  這時,見江天濤劍眉如飛,星目閃輝,橫劍緩步過來,知道對方已動了殺機。於是,幾人一遞眼神,同時暴喝一聲:「大爺們和你拼了!」暴喝聲中,飛身前撲,紛紛撤出兵器,齊向江天濤攻去。十四個漢子用的是十四種不同的兵器,刀、鉤、叉、索、練子鞭、鐵骨折扇、鐵算盤、雙槍、短棍、流星錘、大斧、判官筆,各展絕招,俱使煞手。

  江天濤傲然哈哈一笑,身形旋轉如飛,麗星劍振臂揮舞,漫天彩霞,遍灑麗星,彩虹過處,暴起一聲惶恐驚呼,酒糟鼻的鐵算盤,已被震飛了。緊接著彩華一閃,又一聲慘叫,瘦小的漢子的鼻子耳朵,也被削掉了。

  大桿被凌空擊飛,雙槍被攔腰斬斷,破衫書生被劃破了前胸,流星錘被削斷了鐵練,十四個人,驚呼嚎叫,魂魄散,頓時大亂。就在這時,不遠處驀然傳來一聲勁疾急呼:「江賢侄,請住手!」

  江天濤聞聲心中一驚,疾收劍勢,騰身凌空,左袖微微一拂,身形橫飛三丈,飄然落向地面。就在他飄然下落的同時,又聽那蒼勁的聲音,怒斥道:「一群不長眼睛的蠢東西,連九宮堡的江少堡主都不識得,還跑什麼江湖,闖什麼萬。」

  說此一頓,按著怒聲大喝:「還不快滾,難道在此等死嗎?」說話之間,江天濤已飄落地面,只見一個落腮銀髻的老人,正肅容瞪著抱頭鼠竄的十四個壯漢。在老人的身後,尚立著一個年約二十一二歲,身穿青衫,背插金鞭的英挺少年。

  江天濤一面收劍,一面細看,只見老人身穿天藍長衫,手持玉骨折扇,霜眉虎目,挺鼻方口,慈祥中透著威嚴。他雖然不認識老人呼他「賢侄」,當然是根據他手中的「麗星劍」才敢如此喊。

  心念間,老人已含笑走了過來,爽朗的笑著道:「賢侄認得老朽否?」江天濤自是不便說不知,但他又確實不識,只得拱手躬身,惶聲道:「晚輩愚劣一時憶想不起,倘請前輩賜示。」

  老人一聽,仰天發出一陣愉快地哈哈大笑,接關朗聲道:「我那江老弟,常言賢侄庸劣,不堪造就,看來完全是謙虛客氣,就以這句應對之話,豈是出自俗子之口。」江天濤知道老父前時指的是朝天鼻,但他這時又不便代老父解釋。

  又聽老人愉快地笑著道:「老朽就是河南省固始縣的神鞭趙沛豐,賢侄可還記得?」江天濤不敢說不識,但根據老人的口氣,斷定與老父的交情不錯,於是,急忙向前一步,深深一揖到地,同時,恭聲道:「原來是神鞭趙世伯,請受小侄天濤大禮一拜。」

  揖罷,急撩藍衫下擺,屈膝就要下跪。老人趙沛豐,欣然哈哈一笑道:「免了,免了!」說話之間,早已將江天濤扶住,同時面對身背金鞭的英挺少年道:「德兒,這位就是你江叔叔的愛子天濤……」

  江天濤末待神鞭趙沛豐說完,首先向前兩步,即向滿面含笑的英挺少年,深深一揖,恭聲道:「小弟江天濤,參見趙世兄!」英挺少年想是老父在場,拘謹地急忙還禮,同時謙和地含笑道:「小兄趙懷德,今後尚請濤弟多多賜教。」

  江天濤急忙謙恭的道:「懷德兄太謙虛了,小弟禮應向世兄請教!」神鞭趙沛豐見兩小禮讓,不由持胡哈哈笑了,接著愉快地道:「賢侄為何與那些混江湖的朋友動上了手?」江天濤急忙恭聲道:「小侄在此露宿,因見月色挺好,一時興起,練了幾招劍式,不想彼等前來,竟向小侄強行索寶。」

  趙沛豐一聽,再度掙髻一陣大笑,趙懷德也拘謹地笑了笑。江天濤繼續解釋道:「依小侄揣想,彼等必是看了閃閃的彩光,才趕來察看。」神鞭趙沛豐,風趣地笑著道:「不但他們看了好奇,就是老朽也是看了濛濛的七彩劍氣,才趕來此地,不過老朽不是來索寶,而是來看我那江老弟何事來了此地。」

  說話之間,標了一眼江天濤的麗星劍,接著,肅容道:「賢侄何時接掌了九宮堡,那老弟因何突然退休?」江天濤見問到父親,急忙拱手恭聲道:「家父見小侄終日閒居堡中,特命小侄出外一增見識,雖將麗星劍轉授,但堡中要務仍由家父掌理。」

  趙沛豐一聽,虎目突然一亮,似有所悟地笑著道:「如此說來,賢侄想是特意趕赴金面哪托的論武大會了?」江天濤立即恭聲應了個是。趙沛豐興奮地哈哈一笑,道:「如此太湊巧了,這次老朽帶你懷德哥出來,正是要去大洪山,老朽並不一定要他與金面哪托一爭長短,旨在要他增增見識,開開眼界。」

  說話之間,虎目標了一眼江天濤的座馬,立即提議道:「賢侄有馬,明日午後即可抵達山下,我和你懷德哥還要趕幾個時辰的夜路,我們只有明晚在洪通鎮見了。」江天濤決定明晚仍要熟習麗星劍法,自是不能與趙氏父子同處,因而,俊面略現難色地恭聲道:「明日小侄尚有一些瑣事待辦,明日晚間,恐怕不能趕至山下…」

  趙沛豐久歷江湖,一聽江天濤的口氣,立即爽朗的一笑道:「既然賢侄有事,我們就後天大洪山上見了。」說罷,即和愛子趙懷德轉身向林外馳去江天濤急忙拱手,恭聲說:「趙世伯,懷德兄先行,恕小侄不遠送了。」

  話聲甫落,林外已傳來神鞭趙沛豐的蒼勁回聲道:「賢侄如能明晚到達山下,老朽在洪通鎮悅來店相候。」江天濤急忙氣納丹田,朗聲回答道:「小侄遵命!」說話之間,凝目再看,趙氏父子已經走遠了。

  轉身一看,方才撞在祠堂門樓下的黑臉矮胖青年和癩頭刀,也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江天濤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明月已經偏西。想到破衫書生等人一陣胡鬧,耗出了不少寶貴時間,令他提高了驚覺。

  於是,就坐在祠堂門樓的石階上,繼續研讀以下七招。下面兩個殷紅和淡棕色的彩斑內,是星光飛灑和麗星萬點劍身的另一面,共有五塊彩斑,色分紅、紫、綠、黃、藍五個劍式是:星河倒瀉、星月映雪、慧星火花、星轉斗移,寒星一點。

  有了方纔的經驗,江天濤再不敢放手練習,僅能閉目沉思,憑記憶在心中的劍式默默研練,自是不能體會其中精微和奧妙。江天濤默默研練完了七招劍式,已是金雞三唱,東方發白了。

  於是,收劍盤坐,運功養神,再睜眼時,已是日上三竿了。看看小青,正無聊地啃著青草,不時望一眼江天濤。江天濤愉快地一笑,挺身躍起,舉手一招,小青一聲歡嘶,立即奔了過來,江天濤先撫摸了一下小青的長祟,接著拭去鞍面上的松針和露珠,飛身上馬,直向林外馳去。

  奔上官道,儘是些鮮衣怒馬的武林人物,絕少看到徒步趕路的高手。馬嘶連聲,鐵蹄如雨,整個官道上儘是飛奔的馬影,和騰騰的揚塵。小青一夜休息,神情力足,放開鐵蹄,狂馳如飛,在疾奔的馬群中,捷逾流矢,宛如一縷青煙般,向前飛馳。

  這多奔馬中,自是不乏能行的良馬,有那心胸狹窄,爭強好勝的人,難免在尾後放馬追趕一陣。江天濤心急早些趕到大洪山下,希望能在附近的大鎮上找到一間清靜的獨院,是以也任由小青放蹄飛馳。相互逐奔,比賽腳力的當然不止一人,因而,整條官道上,馬嘶蹄亂,吆喝叫罵,滾滾塵灰中,不時響起馬鞭的叭叭聲。

  是以,每個乘馬的人,都想爭前,而每個人也總免不了塵土滿身。江天濤的小青雖快,但前途還有拂曉即行趕路的乘馬人,是以,江天濤的藍衫上,也落滿了灰塵。中午時分,綿延無限的大洪山,已遙遙在望了。

  江天濤在一個人馬擁擠的大鎮上進過午餐,繼續向大洪山前馳去。他確沒想到,金商哪托舉行的這個以武會友的大會,會吸引了這麼多的武林人物,明天大會的盛況,也可想而知了。

  由於三山五嶽的英豪,大批地湧到,大洪山附近的小村大鎮上,均告人滿,頓時熱鬧起來。距離大洪山尚有十七八里,位於官道上的鎮店內已經有人投宿了。江天濤仰首一看天色,申時剛到,這時投宿雖嫌過早,但再向前進,勢必找不到客店。

  於是,就在距大洪山尚有十七八里的一個大鎮上停下來,他決定明日絕早上山。入店沐浴,另換藍衫,全身上下,煥然一新。進罷晚餐,已是掌燈時分,盤膝床上,閉目養神,他準備一俟明月升起,即可重新研讀一遍星劍法。

  半個時辰過去了,仍末見窗外灑進月光來,走出屋外一看,烏雲片片,即將密合,東天的明月,早被遮住了。江天濤一看,心中暗暗焦急起來,看情形,今夜恐怕不可能有月光了。正在暗自焦急之際,店外街上,突然一陣大亂,人聲槽雜,似在歡呼,於是心中一動,急步向店門走去。

  歡呼之聲擴張得似是極快,江天濤尚未走到前院,吵雜的人聲已到了店外。這時,所有宿在店中的武林人物,聞聲紛紛出來察看,只見三個衣著整潔的青年人,神色興奮地揮動著右手,同時,高聲歡呼:「大家快些動身,前面鎮上的朋友們已經開始入山了……」

  如此一嚷,整個客店內,頓時轟動起來,紛紛大聲詢問:「為什麼今晚就入山呢?去了宿在什麼地方?」三個青年人同時搶著道:「據說大洪山今晚三更還有歡筵,通霄狂飲,論武拂曉即行開始。」群豪一聽,立時暴起一陣粗擴豪放的震耳歡呼,尚未卸下兵刃的人,已經開始奔出店門。

  正在焦急的江天濤一聽,心中大喜,這真是個捉拿毒娘子的絕佳機會,夜晚行動,較之白日自然方便些,何況夜空烏雲密佈。心念已定,急步走至店門,略向神色驚疑的店伙交代照料馬匹,逕向西街口走去。

  這時,滿街武林人物,興高采烈,齊聲歡呼,紛紛向西街口湧去,情形如瘋如狂。金面哪托的以武會友,給平靜多年的江湖,突然掀起一個巨浪。江天濤看得出,這些人固然靜極思動,好武若命,趁這個機會出來湊湊熱鬧,散散心,但其中覬覦金面哪托玉獅子的人,也不能說沒有。

  他前去大洪山,旨在逮獲毒娘子,追回母親編製的繡衣,至於論武,毫無興趣,因而,他決定,除非有人向他挑釁,他絕不參與搏鬥。

  心念間,已到了街口,只見官道上,田野間,儘是縱躍如飛的人影,一致馳向大洪山。再看十數里外的大洪山,一片紅光,直衝半天,不少峰腰半嶺上,現出了燈火點點。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傳言不假,於是,也展開輕功和湧向大洪山的群豪,一同向前飛馳。

  十數里地,片刻已到山下,數以千計的各路英豪,在鼎沸叫囂的人聲中,紛紛向一座寬廣的山口湧去。由於人群擁擠,俱都無法施展輕功,江天濤只得夾在人群中,向山口前進。

  這時,周圍擁進的人群中,有的贊「金商哪托」武功了得,有的罵「金面哪托」沒有計劃,八方聚來的英豪,由一座山口進入,怎麼個走法?進入山口,即是一條直通深處的寬大山道。

  正前進間,深處燈光亮處,突然傳來一陣沖天彩聲。群豪一聽,頓時掀起一陣盲目呼喊:「前面的快走呀,比武已經開始了。」呼聲甫落,深處再度傳來一陣沖天烈彩。

  於是,前面的人狂奔,後面的人湧來,加之混飯吃的江湖庸手,誠心前來看熱鬧;更是推波助瀾,情勢十分混亂。一陣奔走,越過兩座橫嶺,繞過數處峰腳,左右斜坡橫嶺上,已佈滿了帳蓬和繁星般的燈籠。

  但每座帳蓬內,俱都空空,尚無一人進入宿住,僅有三五個擔任警衛的勁裝背刀大漢,散立在橫嶺上。燈光最亮處,和那陣陣沖天彩聲,就在佈滿帳蓬的構嶺那面。江天濤隨著人群,登上橫嶺一看,星目突然一亮。

  只見嶺下,是一座寬廣約千畝的特圓而平坦的大綠谷,周圍一圈斜嶺上面,架滿了帳蓬,谷中近百壯漢高舉著火把,近千英豪將谷的中央圍成一個空場。在谷的對面,高搭一座彩門,燈火光明如晝,數十持矛握盾的彪形壯漢,分立兩邊。

  彩門左右的構嶺上,築滿了青石箭坎,每座箭坎的後面,整齊地立著兩名強力連發弩弓手,總數約三百人。江天濤打量間,已隨人潮走至嶺下,擠近谷的中央空場一看,這才發現近百高舉火把的大漢身前的長凳上,倘坐著三十餘個一色黑衣勁裝黑包頭的少女,少婦,老叟和大漢。

  場的中央,早已用白灰劃好了一個直徑數丈的圓圈,圓圈的四角方凳上,分別放著一盤白灰。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正自迷惑,群豪中,驀然響起一聲沉喝道:「大家冷了半天,掩林長書先湊個熱鬧。」沉喝聲中,人影一閃,一個身形魁梧的青衣大漢,飛身縱出來,逕至一個白灰盤前,兩手一按,立時兩手雪白,按著走入圓圈內。

  坐在長凳中央的一個黑衣清瘦老人,立即起身,謙和地道:「閣下要選哪一級?」青衣大漢爽朗地道:「選五級有失掩林長書的身份,選三級又怕通不過去,掩就選四級吧!」圍在三面的群豪一聽,頓時掀起一陣哄笑。

  黑衣老人微一領首,即向左側長凳上的幾個黑衣年青人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立即站起來。黑衣青年,同樣地走到白灰盤前,雙手按了兩掌白灰,按著走這圈內,面向青衣大漢而立。

  青衣大漢林長書,微一抱拳,朗聲道:「小老弟,林某有潛了。」了字出口,飛身前撲,左手迎空一晃,右掌猛力劈出。黑衣青年,朗喝一聲來得好,身形一閃,十分矯健,左掌隱藏不出,右手捏指去扣大漢的右腕。

  青衣大漢右掌招式一變,下劈之勢一繞,橫掌猛掃而出,左手閃電捏向黑衣青年的右肩。黑衣青年,撤步塌肩,閃過兩招,翻掌猛攻大漢。江天濤看了這情形,知道要經過雙方搏鬥,佔先之後,才准入山,看看滿谷的英豪,要比多少天才能比完。

  於是,凝神一聽附近人物的交談,才知今晚的比武,是甄審那些企圖入山參加晚筵的人。為了便於編排席次和身份,共分六個等級。特級高手,則與金面哪托同席或鄰席,一級高手,則位於就近,其餘則依序向外延伸。

  這場甄審等級的較技,是論武大會前夕的一個插曲,旨在造成熱鬧氣氛而又不傷和氣,兼有阻止貪嘴的老饕混進晚筵席上,大快朵頤。甄審等級直至晚筵開始為止,不願參加晚筵的自是不必入場,三更以後,可自行到嶺上找帳蓬。

  但武林中有名號,有聲望的高手或前輩人物,不受甄審之限,一經發現,亦被恭請入山。這在這時,場中驀然一聲大喝,按著暴起一陣聲震山野的如雷烈彩。江天濤定睛一看,只見青衣大漢,正滿面含笑,圈臂抱拳,同著對面的黑衣青年連聲道:「承讓承讓。」

  黑衣青年,急忙還禮,神色並不過分難堪,轉身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這時,才發現黑衣青年的後肩上,竟被大漢輕微地印了一個白掌印。黑衣老人,立即起身,在熱烈的彩聲中,親為青衣大漢佩上一朵直徑僅有寸半的鮮紅繡花。

  之後,由另外一個黑衣青年相陪,把大漢引向朱門。江天濤看了這情形,雖不貪嘴,但為了混進警衛森嚴的後山,也不得不出場一搏,以便取得參加晚筵的入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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