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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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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憶文]繡衣雲鬢[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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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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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4:55 |只看該作者
  繼爾一想,如果先求混進山去,而又不致引起對方的注意,最好是二三四級,但萬一被人指出自己的身份,又覺得對九宮堡的聲譽和老父的德望,均不無損貶。衡情之下,決定採取一個在末指出自己的身份之前,絕不事先說明,而在發現之後,又不損及自己身份的兩全之策

  於是,悄悄取出蠻花香妃的那方粉紅色約五步斷魂香巾,輕巧飄灑地繫在劍上,看來似是一種華麗的裝飾,實則是遮住那兩片彩玉。江天濤繫好絲巾,正待舉步走出人群,不遠處,驀然響起一聲清脆嬌叱。於是,心中一驚,這聲音太熟悉了,探首一看,只見一道紅影,飄然落在圓心中。

  定睛再看,面色大變,身不由己地向身後退了兩步。只見場中卓然立著一個紅緞勁裝,身背長劍的美麗少女,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兩道彎彎的柳眉,額前一蓬劉海,腮上隱現梨渦,一臉的刁鑽嬌憨之氣,正是梵淨山金佛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鸞。

  江天濤見了朱彩鸞,簡直傻了,在這緊要的關頭,絕不能和她碰面,否則,今夜不但捉不住毒娘子,相反地會把事情弄砸了。心念間,已見清瘦老人,抱拳和聲道:「請問姑娘選哪一級?」

  朱彩鸞柳眉一挑,毫不客氣的道:「和你們山主同桌的是什麼級?」如此一問,密集三面的圍觀群裡,頓時掀起一陣騷動和議論聲。清瘦老人炯炯目光,略微打量了一眼朱彩鸞,依然謙和地道:「是特級!」

  朱彩鸞一揮手,立即以不耐的口吻,催促說:「好,就是特級吧!」清瘦老人似是看出朱彩鸞是位大有來歷的姑娘,因而毫無一絲不悅地點點頭,轉首看了身邊的一個標致少婦一眼,同時遞了一個小心的眼神。

  標緻少婦緩緩立起,飄身已至白灰盤前。圍觀的群裡,原本懷疑少婦本身的武功,是否能甄審特級的高手,這時看了少婦的輕靈身法,立即暴聲喝了個好。

  一向爭強好勝的朱彩鸞,立即脫口一聲嬌叱:「且慢!」標緻少婦聞聲抬頭,立即縮回一雙就待按向灰盤中的玉手,謙和地道:「姑娘何事?」朱彩鸞見對方人人謙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嬌靨一舜,也笑著道:「本姑娘見你的輕功還算不錯,我就和你較較輕功吧!」

  話一出口,已近兩千的圍觀英豪,俱都感到有些不滿,而躲在人後偷看的江天濤,也不禁搖了搖頭,心說:我這位朱師妹,也的確有點太狂了。標緻少婦毫不為意地一笑,說:「如何比法,請姑娘自己劃道吧!」

  朱彩鸞一指置放四角的四個灰盤,道:「請你先派人將這匹盤白灰衡平。」話一出口,標緻少婦的粉面立變,圍觀的群豪,俱都驚異地瞪大了眼睛,臉上不滿的神色,也一掃而光。清瘦老人一揮手,立即由長凳上奔過來四個黑衣勁裝少女,各撿一根枯枝,謹慎地將四盤白灰衡平。

  朱彩鸞似是早已清楚甄審的規則,一俟四個少女退回,也向標緻少婦謙和地道:「萬一濺出灰來,可請你不要見笑啊!」笑字出口,嬌軀已凌空升起,緊接著,飄然斜飛,逕向就近一個灰盤上冉冉降這時,全場一片死寂,所有在場的人,俱都瞪大了眼睛,除了火把的熊熊火焰落的燃燒聲,再聽不到任何雜音。

  只見冉冉下降的朱彩鸞,小蠻靴輕輕一點灰盤,玉臂一展,嬌臂一展,嬌軀迅即又升起來,宛如風吹綿絮般,再向另一個灰盤上落去。圍觀的群豪一看,個個目瞪口呆,俱都面色大變,只見厚約四寸的灰面上,僅有一個極淺的靴印。

  朱彩鸞一起一落,連踏四個灰盤,灰面上的靴印,卻一個比一個淺,最後凌空躍起,飄然落回原地,氣不喘,臉不紅,櫻唇綻笑,明眸閃輝,同著標緻少婦一領首,輕盈地笑著道:「請指教!」

  標緻少婦面色如土,久久答不上話來。全場依然一片岑寂,每個人都為朱彩鸞的駭人輕功驚呆了。江天濤看了朱彩鸞凌空踏雪,也不禁暗讚不止,兩三個月不見,朱彩鸞不但出落得更加艷麗,而她的輕功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心念間,驀見神情微顯激動的清瘦老人,強自沉著地立起身來,就在身後絨盤上取了一朵小巧精美的金質蘭花,同時,含笑謙和地道:「姑娘輕功精絕,已達爐火純青之境,老朽以下,無人可及。姑娘是今夜憑武功榮獲特級嘉賓的第一人,姑娘佩此金蘭,即可乘馬入山。」

  說此一頓,即將金質蘭花,交給立在場邊的標緻少婦,接著,繼續道:「姑娘想必已清楚一級以上嘉賓入山的規則,除人盡皆知,頗有聲望的一流高手或盛譽滿天下的前輩人物外,其餘人等,均須報出師承,門派和尊姓大名來。」

  如此一說,在場的群豪更靜了,個個屏息靜氣,俱都想知道當今武林中,是哪一位掌門宗師,調教出這等武功驚人的女弟子。朱彩鸞見在這麼多武林英豪面前,報出自己的芳名和師承,雖然芳心有掩不住的欣喜,但她卻不敢形諸面上,於是肅容拱手清脆地道:「小女子朱彩鸞,習藝梵淨山,家師乃無憂洞主,無憂老師太,人稱金佛盲尼老人家……」

  金佛盲尼四字一出口,已逾兩千之眾的武林英雄,頓時暴起一陣直衝霄漢的熱烈彩聲。標緻少婦就在震耳欲聾的如雷彩聲中,將一朵精美的金質蘭花,佩在神情也不禁有些激動的朱彩鸞的胸襟上。江天濤無心去看場中的佩花情形,他正為入山報告而暗暗焦急,依照入山的規定,今夜想混進山去,似是已不可能。

  心念末畢,不遠處的人群中,突然暴一聲渾濁大喝道:「你們先別走,還有掩張石頭。。」江天濤一聽,在焦急中也忍不住暗自笑了,心想:明天金面哪托的論武大會上,有了這位石頭兄,可就更熱鬧了。

  於是,探首一看,只見五短身材,腰粗背厚,換了一身嶄新黑緞勁裝的張石頭,正挺著如鼓肚皮,大步向著場中走去。張石頭例著大嘴,瞪著環眼,看來十分生氣,走到場中一站,向著清瘦老人一招手,理直氣壯地道:「小老頭,也給我佩個一級紅稜大花吧!」

  這時,群豪早已靜下來,俱都以驚異的目光望著傲然立在場中的張石頭,大家鬧不清這位傻頭傻腦的張石頭是何來路。清瘦老人見張石頭皮堅肉厚,頭如麥鬥,出口就要紅緩大花,斷定也是一個不凡人物,因而,起身謙和地道:「閣下想佩紅稜大花不難,但必須勝過本山的一級高手。」

  張石頭環眼一瞪,立即憨聲道:「為什麼?朱彩鸞是掩的師妹,我是她的師兄,同是一個師父的徒弟,她取了個特級,難道我石頭要個一級也不給……」話末說完,全場立即掀起一陣哈哈哄笑。

  清瘦老人見張石頭傻頭傻腦,知道他缺幾個心眼,但他既是震懾黑白兩道數十年的盲尼高足,武功自是不俗,因而笑著道:「朱姑娘雖然以輕功取得特級,但她卻不能帶閣下一同進去。」張石頭環眼一瞪,立即不服氣地怒聲道:「方纔那個叫什麼神鞭趙沛豐的白鬍子老頭,不是也帶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進去嗎?」

  話末說完,清瘦老人不由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解釋道:「方纔那個青年,乃神鞭趙老英雄的大公子,照規定理應讓趙小俠入山,如果今夜盲尼老前輩法駕光臨,朱姑娘和閣下,自然也可免試進去。」

  說罷,又仰面打了個哈哈。江天濤聽了老人和張石頭的對話,知道趙家父子也早進山了,看來今夜捉拿毒娘子的希望,愈來愈渺小了。心念間,驀見愣了一會兒的張石頭,突然一揮手,似是無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你也別盡自囉唆,說真的,我還真不稀奇第一級……」

  清瘦老人毫不介意地笑著問:「那麼閣下要選哪一級?」張石頭毫不遲疑地一指老人,道:「我就選你那一級。」老人一聽,頓時愣了。

  周圍群豪見張石頭傻得有趣,俱都為他歡呼打氣。張石頭見這麼多各路的英雄為他加油,晃著大腦袋,似笑不笑地例著大嘴,更加得意。清瘦老人看了朱彩鸞的駭人輕功,已經有了自知之明,這時又見朱彩鸞神色自若,一直笑嘻嘻地看著她這位傻師兄,對她這位大師兄的過關,似是極有把握,愈加不敢輕易出手。

  尤其,金拂盲尼是天下出了名的難惹人物,在這麼多英雄面前打敗了她的傻徒弟,那還了得?再說,就是勝了,也不光彩,勢必落個以大欺小,萬一被這傻小子擊敗了,當著三山五嶽的數千英豪,這一生的英名就完了。

  清瘦老人思而想後,進退維谷,任他是多年的老江湖,這時也不禁暗暗叫苦。於是,心智一動,仰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自我下台地笑著道:「不是老朽不願與閣下過招,只怕動手落個以大欺小……」、

  張石頭聽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驀見坐在長凳上的一個彪形大漢,突然躍起,震耳一聲暴喝:「在下王光祿來陪你!」暴喝聲中,飛身撲進場內,身形一落,繼續欺進,右掌迎空一揮,一招力劈華山,猛劈張石頭的天靈。

  張石頭環眼一翻,輕蔑地沉聲道:「哼,你來你倒霉。」說話之間,急上兩步,非但不出手,反而用頭迎。朱彩鸞一見,深怕鬧出事情,驚得脫口急呼道:「打不得。」

  清瘦老人和標緻少婦亦看出情形不對,因而也驚得齊聲阻止。彪形大漢心知不妙,慌得暴喝一聲,急忙撤掌變招,同時也驚覺得到身體不能被張石頭的大肚皮撞著,於是,身形一斜,猛向右倒。

  張石頭見對方聞聲突然變招,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真是草包。」包字出口,橫臂一格,碰的一聲擊在大漢的肩頭上。彪形大漢的身形正在斜倒,哪裡還禁住張石頭的揮臂一格,一聲悶哼,蓬聲大響

  一個彪形的身體,應聲跌在地上。三面圍立的群豪,本來就是湊熱鬧,這時一見,紛紛怪聲為張石頭叫好。張石頭見大漢被自己揮臂格在地上,不由望著清瘦老人,得意地道:「怎麼樣?我可有資格做你們的特級客人。」

  清瘦老人的神情十分窘迫,但仍裝出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態,哈哈一笑道:「當然,當然!」說話之間,無可奈何地在絨盤內取了一朵金質蘭花,顯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在群豪的怪聲叫好,熱烈喝彩的聲浪中,親為張石頭佩在胸襟上。

  但谷中的氣氛,較之方才更熱鬧,而前面的構嶺上,仍大批大批的武林人物,向谷中湧來。張石頭在四個黑衣青年的擁護下,胸前戴著一朵金光閃閃的金蘭花,向著喝彩的群豪揮了揮手,跟在朱彩鴛身後,得意洋洋地向著彩門走去。

  江天濤看在眼裡,不停地暗自搖頭,心想:今夜石頭兄真是出足了風頭。現看場中,兩個青年人已將地上的彪形大漢扶起,滿頭滿臉儘是白灰土,看來跌得還真不輕。清瘦老人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實則,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圍立在三面的兩千英豪,俱都看得出,清瘦老人的忍氣讓步,完全是畏懼金佛盲尼的護犢怪癖。這時,全場一片議論人聲,每人談論的話題,都是張石頭,不少閱歷豐富的人,早已看出張石頭有一身橫練功夫。

  江天濤看看烏雲密合的夜空,已分不出是何時辰,他既怕進去遇趙氏父子和朱彩鸞,抽不開身去捉毒娘子,又怕錯過今夜的大好機會。片刻過去了,竟沒有一人再進場交手。

  江天濤深怕清瘦老人突然宣佈晚筵嘉賓甄審停止,因而決定先行進山,然後再見機行音。既然一級以上的嘉賓均須報出師承姓名,索性取下劍上的五步斷魂絲巾,悄悄放回懷內。於是,分開前面的幾人,大步向場中走去。

  群豪見這麼久才有人出場,頓時暴起一聲久等不耐的歡呼。待等他們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一位儒巾藍衫,腰懸寶劍的英俊少年時,剎那間俱都安靜下來。緊接著,不少人的目光同時驚急地一亮。

  坐在長凳上的十數少女,見群豪中突然走出一個劍眉星目,挺鼻朱唇的少年英俊公子,俱都不自覺地芳心抨跳,腮泛紅雲。一直悶悶不樂,仍在暗自懊惱的清瘦老人,見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英挺中透著書卷氣的俊秀少年,只得由長凳上立起來,強自含笑道:「閣下要選哪一級?」

  江天濤在白灰圈中立好,拱手謙和地道:「在下選的是特級!」群豪一聽,頓時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間有一兩聲輕蔑和懷疑的輕聲譏笑,但更多的是震驚和冷靜。清瘦老人受了朱彩鴛的震嚇和張石頭的諧弄,已沒有最初那樣冷靜。

  尤其聽了群豪中的笑聲,更誤以為在笑他的武功低劣和無能,以致才有這些年紀輕輕的少年人物向他挑釁,因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於是,微紅著老臉,望著卓立場中的江天濤,冷冷一笑,略含輕蔑地沉聲道:「閣下可是看到別人獲得特級太容易了?」

  話一出口,群豪中立時掀起一片震驚啊聲。江天濤聽得一愣,頓時氣得俊面通紅,但他聽了群豪中的震驚啊聲,知道有不少人已看出他的身份。想到老父一生寬宏的心胸,強捺著心中的怒火,依然平靜地道:「老當家的怎可這樣侮蔑熱誠前來貴上的朋友?」

  清瘦老人見江天濤話中意含責問,頓時大怒,正待發話,長凳上突然躍起一個青年,飛身向他身前奔來。群豪中,又有不少人發出一陣感慨的歎息聲。清瘦老人見黑衣青年慌張奔來,誤以為要出場向江天濤動手,立即橫臂一欄,怒聲道:「讓我來試試他……」

  話末說完,黑衣青年立即慌不擇言地悄聲道:「壇主…衛明!」清瘦老人不知何意,不由一愣,但仍沉聲道:「什麼衛明?」黑衣青年無暇解釋清楚,僅惶急地悄聲道:「力拔山,擊傷了力拔山!」

  清瘦老人一聽,腦際轟然一聲,驚得神志頓時清醒了,同時也驚覺到群豪中的驚啊!和對他昏庸的歎息聲。由於驟然的震驚,心情緊張,面色如土,急忙抱拳當胸,乾澀地笑著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衛小俠……」江天濤末待清瘤老人說完,立即拱手分辨道:「老當家的認錯了,在下是幕阜山的江天濤!」

  清瘤老人已經心浮氣躁,連翻驟變,簡直鬧糊塗了。在這時,驀聞群豪中有人高喊道:「看他腰懸的麗星劍……」如此一喊,清瘦老人和群豪的目光,立時望向江天濤的腰間。

  江天濤毫不感到驚異,因為滿谷的各路英豪中,自是不乏認識「九宮堡」祖傳麗星劍的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齊向麗星劍注視的同時,又有一人高聲大喊道:「孫元湖,別忘了佩帶麗星劍的人,就是九宮堡的主人。」

  話聲甫落,群豪震動,景仰陸地神龍江堡主的黑白兩道的英豪,頓時掀起一片震天歡呼。同時,立身較後的人,紛紛向中央空場前擠來,個個要爭睹甫自接任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這時,清瘦老人看了懸在江天濤腰間的麗星劍,心頭一震,面色立變,額角上的冷汗,頓時滲下來。

  他根據每五年舉行一次的武林龍頭大會,知道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望,並不低於少林、武當。尤其,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更是盛譽滿天下,今夜他的公子到來,竟受到他的冷傲和慢待,這要是讓山主知道了,那還得了。因為,九宮堡的堡主與各派的掌門,

  各幫的幫主,各會的領袖,具有同等的至高地位,不管江天濤的武功如何,他都會受到與各大門派掌門人的同等禮遇。尤其看了群豪對江天濤的熱烈歡呼,和洶湧向前擠的聲勢,清瘦老人孫元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

  心念間,早已急上數步,抱拳躬身,恭謹地期聲道:「大洪山山主沈奇峰,藍旗壇主孫元湖,參見江少堡主!」在孫元湖躬身施體之際,其餘三十名青年少女等人俱都躬身肅立。正在萬分懊惱的江天濤,他絕沒想到事情會弄得如糟,此刻再後悔已來不及了。

  這時見清瘦老人如此恭禮,只得朗朗然向前一步,欠身拱手,謙和地笑著道:「孫壇主不必多禮,在下欣聞貴山沈山主,明晨絕早舉行論武大會,特地趕來一增見識……」孫元湖不敢直身,依然躬身惶聲道:「少堡主光臨本山,山主以下各壇及全山弟兄,無不歡迎之至,老朽昏庸無知,方才失禮之處,倘請少堡主宏量寬恕。」

  江天濤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些許小事,何必介意,孫壇主也太謙虛了。」說話之間,四個黑衣勁裝少女,共同捧著一個紅絨錦匣,恭謹地走至藍旗壇主孫元湖的身邊。江天濤趁勢一看;只見匣中赫然放著一朵珊瑚為質,翡翠為葉,直徑約有三寸的牡丹花,閃閃生輝,極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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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5: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群英大會


  孫元湖雙手取起牡丹花,恭謹地為江天濤佩在前胸上。

  這時,人潮洶湧,彩聲如雷,群情如瘋如狂,中央的空場,愈來愈小了。

  孫元湖一看,急忙躬身朗聲道:「恭請江少堡主入山。」

  立在孫元湖身後的一個中年壯漢,立即高聲復誦:「恭請江少堡主入山」

  山字甫落,彩門處立時響起一陣轟轟炮聲,同時鼓聲咚咚,號角齊鳴,再加上群豪的如雷歡呼,在嚴肅的氣氛中,充滿了歡愉熱情。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激動,尤其對群豪為他而掀起的歡呼,更為感動。

  再向前看,只見場中高舉火把的近百壯漢,早已分立兩邊,每人相隔一丈,直達彩門近前,形成一道光明如晝的通路。

  在彩門以內的遙遠夜空中,不時升起一道彩色火花,想必是通知大寨內的金面哪托。

  江天濤到了這般時候,自是無法推辭和解釋,事實上,江老堡主隱退,他已是九宮堡的堡主。

  於是,在孫元湖的恭陪下,逕向彩門前走去。

  這時,神情如狂的群豪,一半是爭睹江天濤的風采,一半是趁勢湊熱鬧,一聲大喊,又勢如潮水的左右捲來。

  江天濤朱唇展笑,劍眉微軒,朗目閃閃生輝,從容飄灑地走在火把分成的信道之間,並頻頻和圍立兩邊的歡呼群豪揮手致謝。

  走至彩門前,左右持矛的數十壯漢,俱都將盾牌舉至胸前,門內左右斜嶺上的弩弓手,也俱都立起來。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金面哪托不但對論武大會籌劃已久,而對武林中聲望較高,以及各派幫會首領的接待,也有了周詳的準備。

  就在這時,前面峰角處,突然現出一蓬沖天燈光。

  清瘦老人孫元湖一見,立即恭聲道:「啟稟少堡主,我家山主率領各壇首領親自來歡迎您了。」

  江天濤一聽,知道今夜的計劃完全不能實現了。心中雖然懊惱,但表面依舊慌忙含笑道:「在下貿然前來,禮應進山去見山主,怎敢再勞山主親迎?」

  孫元湖神情已漸恢復平靜,這時爽朗地哈哈一笑,道:「少堡主駕臨本山,不但為本山增光,就是明晨的論武大會上也生色不少。」

  說話之間,前面峰角下,已現出無數燈籠火把,同時,傳來如雷的烈馬急奔和馬嘶聲。

  這時,彩門外大綠谷中的群豪,業已停止了歡呼,俱都擁擠在彩門外面,數千道炯炯目光,一齊望著極快奔來的大隊人馬。

  孫元湖一見,即向江天濤恭聲道:「請少堡主在此稍候,待老朽向本山山主稟江天濤立即停步,同時謙和地道:「孫壇主請便。」

  孫元湖恭聲應了個是,急向如飛馳來的大隊人馬奔去江天濤一人卓立在彩門內的寬大山道中央,身後數丈處,並立著三十名黑衣勁裝青年男女。

  彩門外的數十持矛壯漢,已橫矛阻在門外以防止群豪衝進門內來。

  這時,如飛奔來的馬隊,距離彩門僅餘數十丈了,馬上人的形態,衣著,座馬顏色,在數十斗大的明亮燈籠照射下,已能清晰可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總計不下百人之多。

  江天濤目力精銳,凝目一看,只見當前一匹高頭黃鏢大馬上,端坐著一個一身橙色絨裝的中年人。

  橙色絨裝中年人,年約三十二三歲,頭束橙色嵌金儒巾,腰繫金絲英雄帶,足蹈黃緞虎頭靴,生得劍眉朗目,高鼻薄唇,頰下尚未留須,由於一身橙黃色的絨裝,愈顯得面如黃紙。

  江天濤一見當前馬上的中年人,便知是大洪山主金面哪托沈奇峰。

  在金面哪托的身後馬上坐著的是,一個紫袍老人和一個身穿乳白長衫的中年秀士。

  紫袍老人霜眉銀髻,虎目有神,除了身體稍微矮胖些,倒有幾分像鎮拐震九州馬雲山。

  身穿乳白長衫的中年秀士修眉朗目,五絡長鬚,手拿一把檀木折扇,倒有幾分儒雅風儀。

  之後,是數十男男女女,老少不一的勁裝人物,在這些人的左右兩邊,是一個接一個的乘馬壯漢。

  當前馬上的十數壯漢,每人手持一根吊燈桿,上面懸有三盞斗大燈籠,依序寫著三個紅漆大字....沈山主。

  以後馬上的壯漢,一律舉著火焰熊熊的松枝,乍然看來,宛如一道火龍。

  江天濤對金面哪托身後的男男女女,特別注意,雖然明知其中不可能有毒娘子和朝天鼻,但他仍忍不住細看了一遍。

  這時,清瘦老人孫元湖,已急步走至十五丈以外,恭謹地候立在路邊。

  金面哪托一見孫元湖,早在七八丈外已將右臂高高地舉起來,大隊人馬,隨即減低了速度。

  一俟到達孫元湖近前,金面哪托首先迫不及待地急聲道:「孫壇主,是哪一派的掌門宗師?」

  孫元湖立即抱拳恭聲道:「九宮堡新任堡主江天濤!」

  金面哪托面色一變,脫口一聲輕啊,不由急聲道:「現在何處?」

  孫元湖見山主聽了江少堡主的大名,也如此震驚,暗慶方才沒有進一步慢待這位貴賓,於是急忙恭聲道:「就在彩門等候。」

  金面哪托一聽,立即舉目向江天濤望來,同時一催座馬,如飛奔至,僅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緊隨身後。

  江天濤見金面哪托飛馬奔至,禮貌地展著微笑,舉步向前迎去。

  金面哪托沈奇峰一見,立即飛身下馬,急步向江天濤迎來,同時,抱拳當胸,距離尚有兩丈,便先朗聲笑著道:「頃接報告,在下火急迎來,至此方知江少堡主駕到,末曾下山遠迎之罪,尚請大量海涵。」

  說話之間,已到了江天濤面前,滿面堆笑,連連抱拳。

  江天濤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在下冒昧前來,已經失儀,復蒙山主率隊親迎,內心愈感不安:…」

  話末說完,金面哪托已哈哈地笑了,同時笑著道:「江少堡主太謙虛了。」

  說此一頓,似是想起什麼,急忙側身面向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笑著道:「快來見過九宮堡的江少堡主。」

  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雙雙向前,一個抱拳當胸,一個拱手為禮,分別報名道:「大洪山紅旗壇主蒙樂昌參見江少堡主。」

  「大洪山白旗壇主傅玉青參見江少堡主。」

  江天濤急忙拱手,謙和地笑著道:「久仰兩位壇主大名,惜無機緣晤面,今後尚請二位壇主多多賜教。」

  紫袍老人蒙樂昌,白衫秀士傅玉青,同時躬身謙恭地道:「不敢,不敢,今後禮應請江少堡主多多指點。」

  金面哪托一俟兩人話完,立即朗聲哈哈一笑道:「廳上嘉賓滿座,急待一睹少堡主丰采,快些備馬來。」

  蒙樂昌和傅玉青,同時恭聲應是,轉身向著早已拉馬等候在路邊不遠的一個壯漢一招手,壯漢立即將馬拉來,金面哪托一俟將馬拉至近前,立抱拳含笑道:「江少堡主請上馬。」

  江天濤知道這是江湖上的謙虛話,於是,也急拱手含笑道:「山主先請!」

  金面哪托朗聲哈哈一笑,愉快地道:「如此你我一同上馬。」

  說罷,即和江天濤同時翻身跨上馬鞍。

  這時,藍旗壇主孫元湖已經走回來,一見江天濤上馬,急忙抱拳恭聲道:「少堡主慢行,恕老朽不能奉陪了。」

  江天濤就在馬上,拱手含笑道:「孫壇主請便!

  金面哪托看了一眼擁在彩門外大綠谷的數千英豪,接著吩咐道:「晚筵甄審,繼續進行。」

  清瘦老人孫元湖,立即躬身應了個是。

  金面哪托再向江天濤抱拳說了聲請,按著一抖絲僵,並濟向前走去,紅白兩位壇主,緊跟馬後相隨。

  這時,隨金面哪托同來的大隊人馬,早已分列兩邊,俱都肅容端坐馬上,除了山風吹動火把的璞璞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到近前,金面哪托首先一指左右端坐馬上的勁裝男女,謙和地笑著道:「前面這兩隊,是紅白藍三壇的香主和執事,以後的兩隊,俱是三壇的各級大頭目,由於時間倉促,在下就不為少堡主一一介紹了。

  說此一頓,轉首又望著江天濤,謙虛地笑著道:「爾等今後如有仰仗江少堡主之處,尚請少堡主多予指點,不吝教導。」

  江天濤朗然一笑道:「山主太謙遜了,今後禮應相互關照,以增兩家友好。

  金面哪托也愉快地笑著道:「當然,當然!」

  江天濤答話完畢,一面細察左右馬上的各壇香主的神色,一面頻頻展笑領首,他看到每個人俱都肅容端坐,並無詭異之色。

  繼而,再回憶清瘦老人孫元湖和紅白兩位壇主的應對,均無什麼破綻,難道毒娘子沒來大洪山不成?

  想到「金面哪托」在聽到清瘦老人孫元湖報告出「九宮堡新任堡主江天濤」時,雖然曾感吃驚,在他認為,那是人之常情。

  因為,老父退隱尚未公諸武林,「金面哪托」乍然聽來,自是感到驚異和意外。

  心念間,已通過夾道馬隊,只見一道寬大平坦的人工山道,直通兩座高峰中間的狹谷口。

  山道的兩側,巨松古柏,濃蔭蔽天,愈顯得夜空漆黑如墨,在前面兩座高峰之後,傳來隱約可聞的隆隆水聲。

  打量間,驀聞金面哪托謙恭地道:「風聞江老堡主隱退,武林震驚,幾無人信,昨日接獲老堡主親撰的敬告武林友好飛柬,在下始信以為真。」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沒想到老父竟將隱退之事,也飛柬通知武林,看來,他老人家當真是不再過問世事了。

  心念電轉,早已拱手恭聲道:「家父年邁,久有退志,只因尚有許多積事末了,故而遲至今日。」

  金商哪托按著感慨地一歎,以遺憾的口吻,道:「江老前輩,一生為武林奔波,挽救過無數次的浩劫,使千萬豪傑得免於難,獲得全武林黑白兩道英雄的一致景仰和敬重,想不到竟在老堡主在外熱心奔走之際,堡中惡僕,居然膽敢乘機欺天滅主,實令人深痛恨絕…:」

  江天濤一聽,知道老父在隱退飛東中,兼有敘述毒娘子和閔五魁的罪惡事跡,是以並不感到驚異。

  於是,淡然一笑,道:「惡僕虧心,夜遇猛虎,以致陰謀末逞,月前東窗事發,母子畏罪潛逃,至今未聞行蹤。」

  金商哪托目光一陣移動,突然以極為不解的口吻道:「堡中高手如雲,俱是有名的前輩俠士,少堡主何不下令全面搜捕毒娘子母子回山,治以應得之罪?」

  江天濤心中一動,故意以毫不在意的口吻,淡然一笑道:「欺天滅主,罪大惡極,凡具正義俠骨之士,均不齒其行為,誰肯收容?久而久之,必然無顏見人,終至走投無路,找一深山僻靜之處,揣揣終身,鬱鬱而死,了此一生罪惡之身,何必再勞師動眾,耗費人力。」

  說話之間,覷目偷看,發現金面哪托的臉上神色數變,青紅不定,這令江天濤看來,近於已經絕滅的希望,又有了一線生機。

  金面哪托定一定神,強自一笑,道:「聽了少堡主一席話,令在下又增長了一番見識。」

  說此一頓,突然又以似有所梧的口吻道:「風聞龍宮湖主水裡夜叉章樂花,乃貴堡掌院毒娘子的胞妹,少堡主不以為毒娘子投奔了龍宮湖?」

  江天濤一聽,不由仰面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接著以漫不經心的口吻笑著道:「水裡夜叉章樂花,為人機智善詐,在衡量利害之下,雖是一奶胞姊,恐怕也不敢收容她!」

  金面哪托聽得面色逐漸蒼白,神情顯得極為不安,忙不迭地連聲道:「少堡主智能超人,判斷也極為正確。」

  江天濤雖然看出金面哪托神情有些不安,但他卻佯裝末曾看見,急忙謙遜地笑著道:「山主過獎,在下慚愧。」

  說話之間,已到了兩座高峰下的夾谷口前。

  山風疾勁,挾著寒意,那陣隆隆水聲,已有些轟轟震耳了。

  進入谷口一看,深約百丈,筆直的山道,直通一里外的一座燈火輝煌的魏峨大寨門前。

  只見寨門內,燈火萬點,星羅棋布,屋影榔比縱橫,雖然一座魏峨寨門,並未看到有寨牆更樓。

  通過兩峰之間的夾谷,立有一陣寒風撲來。

  江天濤轉首一看,一道寬大瀑布,逕由左側高峰上,直瀉下來,直墜峰下的絕澗中,水聲隆隆,震耳驚人。

  再前進半里,到了一座寬約兩丈巨木大橋。

  江天濤凝目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巨木大橋,跨越一道寬近十丈的深淵,直達魏峨的寨門前。

  巨木大橋下一片漆黑,水聲棕棕隱約可聞,深度可想而知,深淵成一弧形,分別向內彎去。

  江天濤這時才驚覺到金商哪托的大寨,是建築在一座四面環繞著深淵的斷峰上。

  通過巨木大橋,燈火輝煌的寨門下,分立著近百佩刀壯漢,一俟江天濤和金面哪托經過門下,一聲吆喝,紛紛躬身撫刀。

  江天濤藉著領首還禮之勢,覷目一看,這才發現斷峰邊沿,壁立如削,是一道設非神仙無法通過的天然絕險。

  看了這種情勢,江天濤不由暗呼僥倖,否則要想深夜探山,不啻平步登天。

  進入寨門,馬速絲毫末減,通過一片人工修整的弧形竹林,眼前條然一亮。

  只見一片百畝方圓的廣場對面,赫然一座燈光如晝,人影幢幢的磅磚大廳。

  同時,由竹林的邊沿,一直至大廳階前,每隔十丈便有一對相互對立雙方抱刀的勁裝大漢。

  這時,大廳的階上階下,立滿了三山五嶽的武林人物,有的彼此招呼,有的相互寒喧,一片歡笑人聲。

  江天濤確沒想到,進入大寨的各路英豪,居然已經如此之多。

  就在這時,驀聞馬前立在場中的兩個壯漢,同時朗聲高呼:「九宮堡堡主到...? v相互傳遞,聲調悠揚,氣氛極為嚴肅。

  再看大廳前,人面閃閃,一陣騷動,坐在廳內的人,聞聲紛紛奔出來,數百道驚異目光,齊向江天濤望來。

  江天濤竭力抑制內心的激動,微軒著劍眉,輕掛著微笑,顯得那麼神色自若,他雖單騎拜過東梁山,但這等歡迎儀式,較之三釵幫隆重多了。

  他雖然和金面哪托徐徐策馬前進,一雙有神的朗朗星目,卻在人群中尋找趙家父子和張石頭,以及朱彩鸞。

  凝目一看之下,心中愈加不安,因為廳階上數百英雄,俱都恭謹地垂手肅立在廳階上。

  再向廳口一看,身形猛的一顫,面色頓時大變,身形暗自一晃,險些跌下馬來。

  只見一身銀裝,腰懸銀劍,胸前佩著一朵金蘭花的銀釵皇甫香,赫然也立在高階上。

  江天濤一見柳眉斜飛入鬢,杏目晶瑩明亮,絕艷嬌媚,一身銀裝的皇甫香,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這真是「不是冤家不碰頭」,怕遇上她,偏偏在這大庭廣眾,三山五嶽的英豪面前碰上了。

  到了這般時候,躲避已不可能,只有竭力鎮定自己,準備見機行事,硬著頭皮來應付了。

  這時,他想像得到,當皇甫香看清九宮堡的新任堡主,就是以左掌院前去三釵幫總壇拜山的衛明時,她心中的氣惱,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凝目細看,發現皇甫香的明眸冷電一閃,面色果然在變,殷紅的櫻唇,頓時沒有了血色。

  江天濤一見,心知要槽,這時他無法斷定,到達大廳前,皇甫香會有什麼任性的動作表現。

  再看神鞭趙沛豐父子,俱都肅立在皇甫香的身側,神情愉快,面帶微笑地向他望來。

  立在皇甫香右側不遠處的朱彩鸞,兩道緊蹙的柳眉,隨著江天濤的接近,逐漸向上飛挑,那張充滿了刁鑽的櫻口,也驚喜地張開了。

  立在朱彩鸞身邊的張石頭,挺著如鼓肚皮,裂著大嘴,愈瞪愈大,似乎完全傻了滿廳階上的英豪,輩份不分高低,年齡不論大小,一律肅容而立,但當他們發現白馬上坐著的不是江老堡主時,每個人的神色卻由嚴肅而逐漸變為驚異。

  不少黑白兩道的高手,都知道神鞭趙沛豐與江老堡主的密切友誼因而紛紛覷目向趙沛豐望去。

  但當他們發現趙氏父子,俱都神情愉快地望著江天濤,因而恍然大悟,馬上的藍衫少年,必是江老堡主的公子.新近接任的少堡主。

  這時,廳階上一片肅靜,廣場上的對對壯漢,也停止了高呼,除了大隊健馬的鐵蹄踏地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C

  就在這時,驀見人群中,黑影一閃,張石頭飛身縱下階來,同時,驚喜的大聲笑著道:「哈哈,我道是什麼堡主,原來是幕阜山的濤弟弟……」

  說話之間,手舞足蹈,就在鹿階前,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肅立階上的群豪,俱都以厭煩的目光瞪了張石頭一眼,但是,當群豪發現他胸襟上,居然佩了一朵金質蘭花時,不由同時一愣。

  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說:看不透這傻小子,居然還是個大人物。

  正在目不轉睛望著江天濤的朱彩鸞,沒想到張石頭會到階下大嚷大叫,芳心一急,急忙招手,同時厲聲低喝:「快上來,快上來!」

  張石頭雖然傻,但有時候也會看情勢,這時見階上群豪俱都靜默肅立,才想到這時的濤弟弟,恐怕已不是前幾個月在梵淨山比賽劈石的濤弟弟了,於是,一定神,急步奔回原地。

  一陣馬蹄聲響,江天濤和金面哪托已到了廳階前。

  金商哪托就在馬上一抱拳,遊目看了群豪一眼,立即朗聲道:「諸位前輩,各路朋友、英雄,在下就在馬上,為諸位介紹本山有史以來的第一位貴賓。」

  說著,肅手一指白馬上的江天濤,繼續道:「這位就是德高望重,甫自退隱的江老堡主的唯一公子,新近接掌九宮堡的江少堡主江天濤。」

  放聲甫落,群豪立即暴起一聲英雄式的熱烈歡呼,唯獨皇甫香一人,冰冷地立在大廳最高的台階上動也沒動。

  江天濤對粉面蒼白,嬌軀微抖的皇甫香,佯裝末見,急忙拱手,面向歡呼的群豪,含笑朗聲道:「在下甫自下山,閱歷尚極淺鮮,對江湖規矩,武林儀節,尤多不知,今後務祈在場的諸位前輩和諸位英雄,不吝賜教,多予指導。」

  說罷,就在群豪熱烈的掌聲中,與金面哪托同時下馬,步下台階。

  江天濤一面登階,一面連連向左右鼓掌的群豪拱手還禮。

  尚未登上最高一階,神鞭趙沛豈,已搶先哈哈一笑,道:「江世侄今夜果然及時趕到了。」

  江天濤急上兩階,深深一揖,同時恭聲道:「小侄訪友末遇,又聞山主大宴群雄,特地匆匆趕來,俾能多識幾位武林前輩和英雄……」

  趙沛豐末待江天濤說完,再度哈哈一笑,道:「今夜到的各路英雄豪傑不少,稍時可與你懷德哥多多去攀交攀交。」

  江天濤恭聲應是,再向趙懷德拱手說:「稍時遠望懷德兄多予引導。」

  趙懷德急忙還禮,含笑說:「濤弟太謙虛了。」

  就在這時,另一邊驀然響起一聲沉喝:「別盡在那邊講話,這邊還有一個石頭哥。

  」

  群豪對張石頭的傻勁,大都知道了,這時一聽,俱都笑了。

  江天濤聞聲回身,面向瞪眼例嘴,十分神氣的張石頭,急忙拱手笑著道:「石頭兄久違了,一向可好?」

  張石頭拱著肚皮也不還禮,僅大刺刺地點頭道:「唔,還好。」

  朱彩鸞覺得有趣,不由璞嚇一聲,掩口笑了。

  江天濤急忙再向朱彩鸞拱手含笑問:「朱師妹你一向也好?」

  朱彩鴛見江天濤沒有呼她蝶妹妹,芳心很是生氣,於是,嬌靨一沉,立即冷冷地道:「還好!」

  江天濤一見,心知把話說錯了,只得笑一笑。

  就在這時,驀聞身後的金面哪托愉快地笑著道:「江少堡主,讓在下為你介紹幾位武功獨步,享譽江湖的前輩局手。」

  江天濤一聽,立即神色誠懇地應了兩聲是,同時自然地遊目一看,發現左右人群中,倘有五六位胸前佩有金質蘭花的老者,儒士和中年人。

  當然,他的目光,也極自然地掃過皇甫香凝霜的嬌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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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6:26 |只看該作者
  但他早已有了一個宗旨,那就是皇甫香不向他先領首致意,或有交談的意思表示,他絕不先向她致候。

  因為,他現在是九宮堡的一堡之主,代表著九宮堡多年來在武林中的赫赫聲望,同時,也代表著堡中那麼多高手的聲譽。

  他根據皇甫香,手撫銀劍,傲然立在最高階的中央,而趙沛豐和其它兩位佩帶金質蘭花的老人和那位儒士,卻立在她的兩邊來判斷,皇甫香在這多人物中,她是被尊為地位最高的一位。

  同時,他也想像得到,如今,皇甫香至尊的地位,就要由他江天濤取而代之了。

  這時,金面哪托似是已看出銀釵皇甫香的神色有異了,於是,愉快地一笑,首先肅手一指皇甫香,介紹道:「這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三釵幫總統領,玉扇秀士皇甫陽前輩的千金,銀釵皇甫香姑娘。」

  江天濤見皇甫香的神色並無好轉,心智一動,只得似恍然大悟的神態,略以恭謹的口吻,拱手含笑道:「原來是玉扇秀士皇甫前輩的女公子,久仰,久仰,請問姑娘,皇甫前輩的金體一向安康否?」

  銀釵皇甫香抱定宗旨,絕不理睬江天濤,但沒想到他竟趁機問候父親,哪敢怠慢,急忙還禮,恭聲道:「托福,托福,家父一向安好!」

  說話之間,杏目冷芒閃閃,怨恨地望著江天濤,但她的芳心深處,卻暗讚江天濤的機智過人,應變神速。

  江天濤的目的,在迫使皇甫香答話,對於她怨恨的目光,則視如末睹。

  這時,金面哪托又指著立在趙沛豐身測的灰衣老人道:「這位是享譽甘肅的雙筆判韋長順,韋老英雄。」

  江天濤見韋長順白髮銀髮,腰間交叉一對漆黑的判官筆,霜眉間,隱透正氣,知道是位正直人物,急忙拱手道:「久仰老英雄的大名。」

  韋長順也急忙抱拳含笑,呼了聲江少堡主。

  以下介紹的是身著淡青長衫的中年儒士陳東雲,和另外一位老人與兩個中年勁衣俠士。

  由於皇甫香的嬌靨凝霜和朱彩鸞的粉面突沉,致使江天濤無心去記那些人的綽號姓名,以及是哪一個地區的有名英雄。

  他除了不停地拱手,連說久仰外,便是發覺這些人,似乎俱都不是什麼陰刁邪惡之輩。

  因而,他也覺得金面哪托雖是水裡夜叉章樂花的朋友,也許不是他想像中的姦淫之徒。

  介紹完畢,遂即入廳。

  廳內高懸宮燈,光明如同白晝,外廳已擺滿了酒席,正中一桌,特別圓大,可容一二十人,俱是錦披大椅。

  由於晚筵時刻未到,眾人徑向內廳走去。

  內廳後面,橫置一座丈二大錦屏,屏前置一條亮漆長桌,桌後橫擺一式三張太師大椅。

  在長桌的左右,尚雁形擺著兩排亮淡大椅,每張大椅之間,均置一張高腳茶几,上有美點和茶具。

  走至長桌近前,金面哪托立即肅手一指太師大椅,愉快地道:「江少堡主請上坐。

  」

  江天濤急忙拱手道:「在下乃後生晚輩,怎敢首席,況有父執趙世伯與韋老英雄在場……」

  趙沛豐一聽,立即拈鬚哈哈一笑,說:「賢侄乃一堡之主,禮應上坐。」

  說著,肅手一指正中長桌後的二張太師椅,繼續道:「賢侄須知這三張大椅,乃是沈山主特為各方首領而殼的高席,並非任何人皆可坐的位置……」

  話聲甫落,雙筆判韋長順,也正色接口道:「江少堡主雖然年事輕,但武林規矩卻不可廢,少堡主不必謙虛,請速上座,眾人也好就位。」

  江天濤聽了趙沛豐的解釋,已經聽出話中含意,就是他江天濤不坐,趙沛豐和韋長順也無資格坐,同時,如再堅持不坐,反而徒增人笑。

  於是,含蓄地一笑,拱手謙遜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就此謝過山主和諸位前輩了。」

  說話之間,微一躬身,折身向長桌左側走去。

  但就在他走向長桌左側的同時,心念一動,他突然想到座次的問題。

  心想:如果坐在正中最高位上,極可能引起在場群豪的不滿,況且,萬一又來一位年事較高的首領,那時勢必將高位再讓出來,豈不難堪?

  如果坐在右側一張最末位,不啻自貶身價,假設再來一人,僅是幫主,或會首一類的人物,又待如何?

  心念電轉,決定坐在第二張大椅上,既不虞年高德隆的掌門宗師蒞場,又不慮其它幫會的首領到達。

  方自坐定,即聞金面哪托沈奇峰,愉快地期聲道:「請諸位繼續入座。」

  於是,一陣人影走動,挾著一片愉快的笑聲,趙沛豐和韋長順等人依例又是一番禮讓。

  江天濤趁眾人禮讓之際,覷目一看,兩道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

  來賓人等,俱都坐在右刑大椅上。

  大洪山的各壇壇主香主均坐在左列大椅上。而銀釵皇甫香,卻被金面哪托殷切肅請,就坐在江天濤的桌前第一張大椅上。

  皇甫香嬌靨深沉,神色仍極難看,端坐在第一張大椅上,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江天濤一眼。

  江天濤心中淡然一笑,佯裝未見,再看張石頭和朱彩鸞,已經相並坐在中年儒士陳東雲之後的兩張大椅上。

  朱彩鸞嬌靨凝霜,神色仍末好轉,一雙明亮杏目,卻不時忿忿地向著江天濤標來一眼。

  張石頭想必是受了朱彩鸞的叮囑或譴言,這時也陰沉著黑臉,正襟危坐,對高高在上的江天濤,似乎也不屑一看。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又深悔今晚不該前來了。

  再看神鞭趙沛豐的兒子趙懷德,雖然胸襟佩有一朵紅稜大花,這時卻立在外廳群豪中沒有進來。

  打量間,三個俊俏小童,已捧來四盤精美美點和一杯香茶,器皿一式銀質雕花,看來極為華麗。

  小童們恭謹地擺好,同時恭身退去,江天濤舉目再看,趙沛豐等人已坐好了,金面哪托就坐在各壇主前的第一張大椅上,恰和皇甫香相對。

  雙筆判韋長順,一俟金面哪托坐定,立即面向神鞭趙沛豐,低聲交談了兩句。

  只見神鞭趙沛豐,會意地點點頭,立即望著江天濤,和聲道:「賢侄可有什麼話要對在座的諸位講?」

  江天濤知道雙筆判有話要問金面哪托,但為了尊重他是一堡之主「特請趙沛豐轉問,於是,謙和地道:「趙世伯與韋老英雄有話請先講。」

  神鞭趙沛豐和雙筆判韋長順,同時點了點頭,於是,兩人再同時面向金面哪托沈奇峰道:「請山主將方纔末說完的以武會友的目的,繼續說下去吧!」

  金面哪托滿面含笑,微一拱手,道:「在下舉行以武會友的真正目的,在於廣結天下英豪,使多年末晤的朋友,也因而有個相遇相聚的機會……」

  話末說完,坐在第九張大椅上的一個身穿藍衣,腰繫軟索的大漢,突然一抱拳,沉聲道:「山主的一番美意,令在下通天炮齊大乃非常感動,但也有人說,山主真正的目的在暗中拉各路英豪入伙……」

  金面哪托一聽,朗聲哈哈一笑,道:「在下坦誠地向諸位說,絕無此事,不過,如果各路英雄中,有願意留在本山任職的,在下自是歡迎。」

  中年儒士陳東雲,立即謙和地道:「既然如此,山主飛馬風傳各地,為何不說請各路英雄來貴山盤桓遊歷,而要說以武會友呢?」

  金面哪托成竹在胸,似是早有準備,繼續一笑道:「近幾年來,天下昇平,武林安定,除了每五年一次的龍頭大會,幾無令天下英豪相聚的機會,在下有鑒於茲,特以以武會友為號召,期能令各路英雄有一個在天下群豪面前一展所學的機會,並借此揚名立萬兒……」

  話末說完,驀見張石頭一晃大頭,不屑地沉聲道:「我張石頭可不是來這裡揚名闖萬兒的,我是特地來看看你撿到的那隻玉獅子是不是很好玩。」

  如此一問,眾人非但沒笑,而且俱都凝神注意,暗察金面哪托沈奇峰的神色和怎樣回答。

  因為,天下群豪各門各派,無人不知金面哪托在大洪山絕璧中撿到一隻上面載有武功的玉獅子。

  豈知,金面哪托一聽,反而仰面哈哈一陣大笑,接著感慨地朗聲道:「在下的確撿到一隻通體雪白的玉獅子,但絕不是外間傳說的那樣有用,並說什麼記載著各種武功……」

  話末說完,坐在第十張大椅上的一個綠衣勁裝中年人,驀然插口道:「既然外界傳說不實,山主為何不及早闢謠,以免江湖上的朋友,以訛傳訛,風滿各地。」

  金面哪托淡然一笑道:「邢大俠問得極是,但在下卻以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原則處理這件事,希望江湖朋友們逐漸忘卻這件事,因為塗黑者愈塗愈黑,闢謠者愈辟愈盛……」

  張石頭聽得非常不耐,立即沉聲道:「我不管你上面有沒有記著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撿的那隻玉獅子……」

  金面哪托末待張石頭說完,立即正色道:「少俠不必性急,明日絕早,在下即將玉獅子放在廳外高階上,任由各路英雄觀看……」

  話末說完,趙沛豐等人,以及外廳靜聽的群豪,俱都目光條然一亮,每個人的臉上,無不充滿了懷疑神色。

  雙筆判韋長順,霜眉一蹙,不由遲疑地道:「山主說得可是真話?」

  金面哪托一聽,不由豪放地哈哈她笑了,接著朗聲道:「在下不但要任由各路英雄觀看,還要將玉獅子贈送給明日武功最高的一人…」

  話末說完,內外兩廳的群豪,俱都面色一變,立即掀起一片啊聲,無不感到震驚,個個瞪大了眼睛望著金面哪托沈奇峰。

  江天濤雖然高高在上地坐著,但他對雙方的談話,卻一句也沒聽進耳裡,因為,他一直想著如何才能進入後寨捉住毒娘子和朝天鼻。

  這時,聽了群豪的啊聲,和看了每人的震驚神色,才驚覺到眾人在談論著重大的問題。

  張石頭輕蔑地看了金面哪托一眼,突然怒哼一聲,不屑地道:「哼,我不要看,那一定是假的。」

  話一出口,群豪紛紛點頭,雖沒人附聲相應,但由每個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均有同感。

  同時,也有不少人以驚異的目光,看了張石頭一眼,似乎在說,傻人有時也有傻心眼嘛!

  金面哪托早已朗聲哈哈一陣大笑,道:「那隻玉獅子,在絕壁中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日光曬,雕刻精緻之處,已有剝蝕現象,據判斷至少已有三百年以上的時光,試問這等古老的東西誰人能作得了假?」

  如此一解釋,眾人俱都無話可說了。

  久久不言的朱彩鸞,也突然冷冷地問:「你這次以武會友的另一個目的,可是兼有闢謠之意?.」

  金面哪托和大洪山壇土等人一聽,俱都以驚服的目光看了一眼朱彩鸞,金面哪托有力地一領首,贊服地沉聲道:「姑娘說的不錯。」

  另一個中年人,似是急待知道怎樣才能得到玉獅子,因而岔開話題問:「山主可否談一談以武會友的規則?」

  金面哪托微一領首,道:「規則很簡單,比掌不比兵刃,交手不發暗器,重手傷人為輸,雙方點到為止。」

  壯漢齊大乃,也急切地間:「項目呢?」

  金面哪托傲然曬笑道:「第一個項目是騎術。」

  騎術兩字一出口,群豪俱都一愣。

  坐在第一張大椅上的銀釵皇甫香,立即轉首看了一眼江夭濤。

  江天濤聽說金面哪托第一個論武項目是騎術,也頗感意外。

  這時見皇甫香冷冷地向他望來,知她又想到下山追趕,飛馬趕車及林外拉馬撲空的事。

  心念末畢,驀聞韋長順沉聲道:「騎術雖為六藝之一,但各門各派已多不重視!

  金面哪托末待雙筆判說完,立即淡然一笑道:「在下明日舉行的騎術,正是測驗對方武功優劣的一個重要項目。」

  趙沛豐霜眉一蹙,立即不解地問:「請道其詳。」

  金面哪托繼續道:「在下有一雲南好友,贈給在下一匹深山野馬,名為霹靂豹,性情兇猛暴烈,見人即行攻擊,口咬,頭撞,前撲後踢,至今無人能騎,現在本山已有數十人身受重傷,且有多人傷重而亡。據在下那位好友說,設非武功高絕,騎術精湛者,休想將它制服。」

  說此一頓,遊目看了一眼群豪,繼續道:「在下無福騎此寶馬,特於明日為它覓一明主,因而才將騎術列入爭取玉獅子的第一個項目。」

  趙沛豐等人一聽,俱都面色微變,外廳群豪,也個個面面相覷,默默無語,整個大廳,頓時變得十分岑寂。

  就在這時,驀見嬌靨凝霜的皇甫香,殷紅的唇角上,突然掠過一絲令人難測的微笑,接著沉著道:「我願鄭重推薦一人。」

  如此一說,眾人的目光,突然都集中在皇甫香身上。

  江天濤對皇甫香一直存著戒心,這時一聽她要薦人,心知不妙,知道皇甫香推薦的必是他江天濤。

  心念末絕,已聽皇甫香深沉地道:「這人不但武功驚人,機智超群,而且騎術精絕,應變神速,明日必可馴服山主的那四寶馬。」

  金面哪托一聽,急忙拱手,興奮地間:「敢問姑娘是哪一位?」

  江天濤見問,立即屏息靜氣,凝目注視著皇甫香,看她如何回答。

  只見皇甫香,冷冷一笑,看也不看江天濤,立即刁鑽地道:「這人就是九宮堡的新任堡主江天濤。」

  如此一說,群豪震驚,一片啊聲,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移向江天濤的俊面上。

  江天濤見皇甫香果然推薦的是他,心中不由暗泛怒火。

  因為,騎術精湛的人,並不一定能馴服得了生在深山,獸性剛烈的野馬,皇甫香推薦的目的和居心,不問可知,旨在令他當眾出醜。

  由於方才見面之初,便以互不相識而被金面哪托介紹,這時自是不便再揭發她的陰謀,只得面向皇甫香,微一拱手,強自含笑道:「承蒙姑娘推薦,在下感激之至,可惜,在下沒有姑娘所說的那麼大的本事。」

  金面哪托尚以為江天濤故意推辭,急忙拱手笑著道:「江少堡主,家學淵博,明日定能降服寶馬,何必如此謙虛。」

  江天濤淡然一笑,正待說什麼,驀見朱彩鸞目光一閃,剔眉沉聲道:「山主且慢!

  」

  金面哪托聞聲轉首,拱手含笑間:「姑娘有何寶見!」

  朱彩鸞以忿忿的目光看了皇甫香一眼,接著沉聲道:「請沈山主問問皇甫姑娘,九宮堡的江少堡主,武功驚人,騎術精絕,她是怎的知道?」

  如此一問,金面哪托和趙沛豐等人,頓時恍然大悟,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說,是呀,皇甫香怎的知道?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知道要槽,看情形,朱彩鸞似是懷疑他和皇甫香之間有什麼兒女瓜葛,由她江少堡主的稱呼可以轉出她仍在主他的氣。

  心念間,驀見皇甫香冷冷一笑,傲然望著金面哪托,道:「明眼人一望而知,我與江少堡主早曾相識,至於有人問我怎的認識江天濤,請山主轉一句話....恕難奉告。」

  金面哪托和趙沛豐等人一聽,俱都愣了,外廳群豪的目光,也一致集中在江天濤、朱彩鸞和皇甫香三人的身上。

  江天濤被說得俊面通紅,既不便發作,又不便解釋。

  就在這時,驀見張石頭,猛的一拍椅柄,瞪眼望著朱彩鸞,大聲道:「師妹,你坐下,別理她,濤弟弟是你的末婚夫婿,是濤弟弟親口向師父保證的,你還怕別人把濤弟弟搶了去?」

  此話出口,群豪震動,數百道目光,一齊射向紅飛耳後的朱彩鸞,任何人沒想到,身穿紅衣勤裝,襟佩金花的絕色少女,竟是九宮堡未來的女主人。

  金面哪托和趙沛豐等人,再度愣了。

  尤其金面哪托,照武林規矩,應即另為江天濤和朱彩鸞按插並肩座位,雖末成婚,亦應將朱彩鸞請至第一位。

  但第一張大椅,卻被皇甫香坐了,而皇甫香又是三釵幫僅次於幫主一人的總統領,這時兩人正在意氣之際,她怎肯甘心讓位?

  金面哪托左右為難,請朱彩鴛升位,又怕惹惱了皇甫香,如果裝癡作傻,又怕壞了武林規矩,真是進退維谷,暗自叫苦,久久說不出話來。一江天濤早已氣得俊面蒼白,渾身顫抖,他做夢都沒想到張石頭會當著各路英雄,信口胡說。

  繼而一想,渾身一顫,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突然想起在梵淨山碧池池畔,金佛盲尼說的話傻孩子,我老尼婆一生毫無牽掛,只要你將來善待鸞丫頭,我就高興了,也就算報答我了。

  回憶當時,自己尚連聲應允,誰會想到盲尼她尚有弦外之音呢?

  心念至此,汗流狹背,想到金佛盲尼的古怪脾氣,這件事即使請恩師海棠仙子解說,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一直沒正眼看一下朱彩鸞的銀釵皇甫香,這時卻瞪大了一雙杏目望著朱彩鸞和張石頭。

  她原先只知道有個汪燕玲,沒想到這時突然又跑出一個朱彩鸞來,也許過些時日,又有一位絕色少女說是江天濤的末婚妻。

  她雖然驚異地看著朱彩鸞,但心裡卻由妒而恨,恨透了江天濤。

  就在這時,驀見張石頭濃眉一軒,同著金面哪托一招手,同時不耐煩地道:「我且問你,假設我降服了霹靂豹呢?」

  正在發愁的金面哪托,一定神,立即正色道:「當然就將霹靂豹贈送給閣下。」

  張石頭有力地一領首,極有把握地道:「好,明日看我的。」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嶄新勁裝的大漢,急步走至內廳前沿,面向金面哪托一躬身,朗聲道:「啟稟山主,晚筵時刻已到。」

  金面哪托一聽,如獲解脫,立即興奮地道:「快請各路英雄入席。」

  大漢聞言,急忙轉身,面向外廳群豪,高聲朗呼道:「恭請諸位入席。」

  呼聲甫落,立即掀起一片歡笑和桌椅移動聲。

  金面哪托一俟大漢呼畢,就先由椅上立起來,面向江天濤,抱拳當胸,含笑道:「請江少堡主和諸位前輩一同入席。」

  江天濤早已想好了退身之計,立即起身拱手,謙和她笑著說:「多謝山主感意,在下業已用過晚餐了……」

  金面哪托末待江天濤說完.急忙敦請道:「少堡主雖然用過晚餐,再飲幾杯又有何妨!」

  江天濤再度拱手推辭說:「在下連日奔馳,身體略感不適,為了明晨絕早參加山主的論武大會,請允在下先行告退。」

  趙沛豐不知江天濤意在趁機去擒毒娘子,倘以為不便再和皇甫香等人同桌,因而在旁插言道:「江少堡主的神色果然不佳,山主也就不必挽留了。」

  金面哪托也深怕席間再鬧事端,但身為主人,又不得不加挽留,如今見趙沛豐圓場,急忙領首笑著道:「既然少堡主旅途辛勞,在下就請蒙壇主恭陪少堡主去賓館休息。

  」

  紅旗壇主紫袍老人蒙樂昌,立即恭聲應是,閃身而出。

  江天濤謝過金面哪托,辭過趙沛豐和韋長順,並和神情冰冷的朱彩鸞打了個招呼,即和在前引導的紅旗壇主,逕自走向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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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6: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秘室窺探


  出了後廳門,是重重整齊的房舍和院落,燈火輝煌,警衛寥寥,冷清中透著幾分神秘。

  這時,夜空多雲,加之處處燈火,愈顯得夜空如墨。

  一連經過數排房舍和兩重院落,仍末到達賓館。

  江天濤心中一動,佯裝迷惑地問:「請問蒙壇主,賓館設在何處?」

  蒙樂昌誤以為江天濤已經見疑,急忙含笑解釋道:「回稟少堡主,我家山主,為尊敬各方首領,特將掌門級的賓館,就設在他的雅院左近。」

  江天濤故意驚異地問:「與山主的內眷相處,豈不有些不便。」

  蒙樂昌一聽,再也忍不住撫髻哈哈笑了,按著道:「實話回稟少堡主,除新近由龍宮湖來了一位女香主外,整個後寨無一女性,因為我家山主,至今尚未娶妻。」

  江天濤心中一動,故意風趣地道:「如此說來,那位女香主可能就是貴山末來的壓寨夫人?」

  蒙樂昌見江天濤問得有趣,再度哈哈笑了,接著回答道:「這一點老朽可就不知了。」

  說話之間,已到了一座精舍獨院門前。

  江天濤舉目一看,紅圓門,白院牆,門上一雙金環,閃閃發光,院門大開,燈火輝煌,一個綠衣小童已由正中小廳內急步迎了出來。

  蒙榮昌立即謙和地道:「少堡主的賓館到了。」

  說話之間,又順勢一指僅有一牆之隔的左側精舍獨院,神秘地一笑道:「龍宮湖來的那位女香主,就住在這座小院內。」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情緒頓時有些激動,但他卻佯裝漠不關心的懊了一聲,同時會意地點了點頭。

  趁勢覷目一看,院門緊閉,內有燈光,院中之人,顯然還沒有就寢。

  打量間,驀聞紫袍老人蒙樂昌,沉聲道:「這位是九宮堡的江少堡主,快快上前見過。」

  江天濤聞聲回頭,綠衣小童已趴在地上叩頭了,同時恭聲道:「叩見江少堡主!」

  江天濤親切地一笑,微一肅手,道:「不必多禮,快些起來。」

  綠衣小童恭身應是,同時立起,閃身肅立一旁。

  江天濤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綠衣小童年約十三歲,生得眉清目秀,只是體質稍嫌瘦弱了些。

  小院不大,植有花竹,正中小廳,左有一廂,佈置得十分堂皇。

  一登上廳階,引導前來的紫袍老人蒙樂昌,立即抱拳躬身道:「少堡主旅途辛勞,請早安歇,老朽就此失陪了。」

  江天濤謙和地一笑道:「蒙壇主有事請便!」

  蒙樂昌連聲應是,恭謹地退了出去。

  江天濤一俟紅旗壇主走出院門,即令小童將門門上。

  進入小廳,陳設富麗,十分豪華,他坐在首席金披大椅上,順手飲了一口蓋碗中的香茶。

  綠衣小童見江天濤沒有什麼吩咐,立即退至廳外肅立。

  江天濤根據金面哪托的談吐神色,對毒娘子隱藏在後寨內,心中已有些見疑,這時再聽了紫袍老人紅旗壇主蒙樂昌的話,愈加證實隔壁精舍小院內住的龍宮湖女香主,就是毒娘子。

  根據紫袍老人蒙樂昌的談話來判斷,大洪山全體人眾,除金面哪托沈奇峰一人外,俱都不知毒娘子的真正身份。

  顯然,毒娘子前來大洪山之前,曾和水裡夜又章榮花,慎重地計劃過,是以龍宮湖女香生的身份前來此地逃避,而對大洪山的各級首領,則諱莫如深,讓人摸不清底細。

  江天濤雖然肯定毒娘子就住在左側小院內.恨不得立即過去將那賤婦逮捕.

  追出尚留在她身上的部分繡衣。

  但如何才能順利成擒而不損及自己一堡之主的身份,及如何才不致令金面哪托的顏面難堪。

  以致惱羞成怒,反臉成仇,誤了大事。

  最後,他決心先證實隔壁住的確是毒娘子之後,再作最後決定。

  心念間,目光本能地落在肅立廳外的小童身上,於是心中一動,立即和聲道:「澳,你身上可有針線?」

  小童見問,急忙恭聲道:「回稟少堡主,小的沒有針線。」

  江天濤劍眉一蹙,故意遲疑地道:「可去貴寨女眷處取些來?」

  小童立即躬身道:「啟稟少堡主,後寨沒有女眷,必須到前寨去找。

  江天濤立即愉快地道:「成了,就去前寨找些來吧!」

  小童一聽,不禁有些遲疑江天濤故意沉聲催促道:「我急需要用針線,快去前寨取來。

  小童不敢怠慢,惶聲應是,轉身向院門走去。

  江天濤一俟小童反身將門掩好,立即走出廳外。

  首先遊目看了一眼廳前的花竹,接著進入左廂察看,發現小院及廂房內,確無可疑之處,始匆匆奔至院門前。

  悄悄將門拉開一線,覷目向外一望,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江天濤暗暗慶幸,這真是天賜良機。

  於是將門掩好,飛身縱至左牆下,藉著一簇青竹掩護,足尖微微一點,身形騰空而起,伸手扣住牆頭瓦片。

  於是,悄悄探首一看,星目條然一亮,沉身頓時血脈囂張。

  江天濤探首一看,怒火條起,只見兩盞紗燈的小廳前簷下,正立著柳眉緊蹙,神色焦急,一身黑緞勁裝的毒娘子。

  毒娘子微仰著粉面。背負著雙手,怨毒地望著夜空,微微高聳的前胸,不停地起伏,似是正在發怒。

  她的腰間,繫著一道銀質亮索蓮鉤抓,纖腰左右,各佩一個皮囊,俱都高高凸起,顯然裝滿了暗器。

  在她的左右雲鬢上,並排綴著十二把長約一寸,藍光閃閃的柳葉飛刀,背負在後腰上的雙腕,高高鼓起,袖內顯然俱都藏有機簧袖箭。

  江天濤一見毒娘子,殺機陡起,但他仍牢牢記住老父的叮囑,與毒娘子動手,必須注意她那一身歹毒暗器。

  同時,他必須考慮到自己的地位,和金面哪托的處境。

  心念末畢,院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天濤心中一驚,身形飄然而下,悄悄隱在青竹內。

  根據他的判斷,綠衣小童由此地到前寨,往返至少需要半個事辰這時為何回來得如此快?

  繼爾一想,莫非他途中遇到了女性香主或女性頭目?

  心念間,那陣急促的腳步聲,已在院門外走過去了。

  江天濤深怕毒娘子就在這眨眼之間逸去,於是,急忙一長身形,攀住牆頭,再悄悄探首一看,毒娘子正在廳階上踱步,看似悠閒,實則有著無懊惱和隱憂。。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心想:朝天鼻呢?

  心念末畢,方纔那陣急促的腳步,就停在毒娘子的院門外。

  毒娘子頓時驚覺,條然停步,轉首望著院門,那雙桃花眼中,炯炯閃著忿怒冷芒。

  就在這時,門外已響起兩聲輕巧的叩門聲。

  毒娘子柳眉一剔,立即沉聲道:「門沒閂,請進來。」

  話聲甫落,呀然一聲,紅漆圓門,應聲推開了。

  一個灰衣勁裝,身佩單獨的中年人,匆匆走了進來。

  毒娘子一見中年人,立即懊惱地沉聲道:「韓香主可是又來催本職下山?」

  江天濤一聽,心中暗呼僥倖,假設今夜參加歡筵,毒娘子連夜下山,再想找她的行蹤,可就難了。

  心念間,只見灰衣中年人,停身院中,抱拳含笑道:「請章香主原諒,在下奉山主之命,不得不敦促章香主即刻下山?」

  毒娘子粉面鐵青,十分不解地沉聲問:「韓香主可否告訴本職,山主為何突然又星夜命令本職離去?」

  被稱為韓香主的中年人,歉然一笑道:「請章香主原諒,在下也不知山主為了何事。」

  毒娘子顯得十分氣忿,柳眉一蹙,繼續沉聲問:「山主當時對你怎麼吩咐?」

  韓香主道:「當時由於各方有名的高手和一些前輩人物正在落座,山主無法對在下指示清楚,僅對在下簡單的說了幾個字…」

  毒娘子柳眉一剔,迫不及待地沉聲間:「哪幾個字?」

  韓香主正色道:「請章香主火速下山。」

  毒娘子輕懊一聲,頓時一陣沉默,但她卻不停地緩緩點頭,似是在研判金面哪旺突然命她下山的原因。

  驀然,毒娘子的雙目中冷電一閃,突然似有所悟地問:「請問韓香主,那些前輩人物中都來了哪些人?」

  韓香主淡淡地道:「很多……」

  毒娘子知道問得太籠統,急忙揭示道:「譬如年高德隆,頗有地位的老輩人物。」

  江天濤已看出毒娘子的心意,必是指的各路英雄中可有九宮堡的高手,她第二句的問話,必是暗指老父陸地神龍。

  只見韓香主眉頭一皺道:「七旬左右年紀的人很多,有地位有名氣的只有兩人毒娘子不由急聲間:「哪兩人?」

  韓香主道:「一位是神鞭趙沛豐趙老英雄,一位是雙筆判韋長順韋老英雄。」

  毒娘子仍有些焦急地問:「可有飄逸不群的中年儒士?」

  韓香主立即領首道:「有!」

  毒娘子的眼中冷芒一閃,立即沉聲問:「誰?」

  韓香主道:「黔北的陳東雲。」

  毒娘子一聽,神色雖然緩和了些,但也有一絲失望和憂急。

  江天濤知道毒娘子問的是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只是她不便先指名,尤其避免提到九宮堡。

  心念間,只見沉默了一會的毒娘子,突然遲疑地問:「可有年紀較輕的高手……」

  韓香主再度有些不耐地道:「年輕的高手何止數百,在下怎能一一述說出來。」

  說此一頓,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再度催促道「現在三更已到,章香主該下山了,在下也好回報山主知道:…」

  毒娘子末待韓香主說完,立即謙和地連連點頭道:「好好,請你不要催,我即刻就走,我只再問你幾句……」

  說此一頓,突然不說了。

  韓香主迷惑地望著毒娘子,這時見她吞吞吐吐地突然不說了,不由催了一句:「有話請講,在下知道的無不奉告。」

  毒娘子櫻唇一陣牽動,久久才含著微笑,遲疑地問:「請問韓香主,今夜參加晚筵的群豪中,可有九宮堡的高手?」

  韓香主一聽不由笑了,立即得意地道:「只有一位,那是山主唯一的座上貴賓毒娘子聽得面色一變,不由急聲問:「誰?」

  韓香主見毒娘子的粉面突變,不由驚異地問:「章香主與九宮堡可有什麼……」

  毒娘子急忙搖搖手,道:「這一點請你不要問,只請你告訴我九宮堡來的是什麼人?」

  韓香主略一遲疑,道:「新任堡主江天濤!」

  毒娘子一聽,脫口輕啊一聲,頓峙呆了,駭得櫻口久久不能合起來。

  但她的眼珠一轉,淚珠順腮流下來,接著掩面哭了。

  韓香主看得一驚,不由慌急地問:「章香主何事如此傷心?」

  毒娘子悲痛地搖著頭,哭聲道:「我孩子的錦繡前程,輝煌事業,都葬送在這個奸毒的江天濤手中了……」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設非洪山的韓香主尚在院中,他必然飛身過去,立將毒娘子擊斃。

  只見韓香主同情地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如此傷心,現在他身為一堡之主,權勢赫赫,此仇只有容後徐圖了…」

  毒娘子條然抬關,仰著滿臉淚痕,目射凶光,切齒恨聲道:「不,我今夜就要和他一拚生死。」

  說罷,突然望著韓香主,悲痛地沉聲問:「他現在何處?」

  韓香主立即正色惶聲道:「啊,你不,不能去,你絕對不能去,這件事要讓山主曉得是由在下口中走漏的消息,定將在下處死無疑。」

  毒娘子又顯出一副可憐相,絕望地道:「難道就這樣白白放過一個大好機會嗎?」

  韓香主略一遲疑道:「你現在可先行離寨,明晨絕早再來,當著天下群蒙之面,揭發他的罪狀,並向他挑戰。」

  毒娘子眼波一轉,急忙正色道:「可是我不是他的敵手。」

  韓香主立即正色道:「只要激起公憤,還怕沒人替你出頭?」

  江天濤聽得暗自搖頭,毒娘子分明在用計套他,而他反而為毒娘子出主意,實在愚不可及。

  心念末畢,毒娘子急急搖頭,畏怯地道:「不可,不可,九宮堡威震江湖,堡中高手如雲,誰敢與他為敵。」

  說此一頓,佯裝似有所悟,故意興舊地道:「韓香主,我拜託你一件事,你可願意幫忙?」

  說著,面帶媚笑,款步走下階來。

  韓香主眉頭緊皺,略顯遲疑地道:「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絕不推辭。」

  毒娘子一聽,滿面帶春地再度笑了,同時誘惑地嬌聲道:「韓香主,你放心,不管你成功與否,我都會重重的報答你,只要你向我請求,無論什麼事,我都會令你滿意。」

  江天濤一聽,心知要槽,這個韓香主已逐漸進入賤婦的圈套了。

  心念末畢,驀見韓香主正色道:「見義勇為,拔刀相助,乃我輩武林人份內之事,施恩望報,小惠要挾,豈是大丈夫所為。」

  江天濤聽得慨然搖頭,暗自喝彩。

  只見毒娘子粉面微微一變,強自笑著道:「韓香主的義氣,實在令人欽佩。」

  說著,右手已取出一個紅色藥丸來,托在掌心上,繼續隨和地笑著道:「我這裡有脫力藥丸一個,請韓香主伺機放進江天濤的酒茶之內,既無色,又無味,絕對不易察覺,如能讓他服了此丸,明日挑戰,我必可勝他……」

  江天濤凝目一看,毒娘子掌心中的那個紅色藥丸,正是交給青蓮粉荷她們的那一種,不由頓時大怒。

  正待飛身越過牆去,驀見韓香主仰天一陣大笑,接著不屑地笑著道:「章香主,在下雖然愚魯,但這種有失光明的行徑,在下尚不屑為,要去你去,在下回廳覆命去了。」

  說罷,輕蔑地看了毒娘子一眼,忿然轉身,向院門走去。

  毒娘子的面色一變,雙目凶光畢露,條然舉手取下一柄小小柳葉飛刀,冷哼一聲,就待擲出。

  江天濤又驚又怒,正待出聲大喝,驀見毒娘子條然又將柳葉飛刀綴回雲鬢上,同時,切齒恨聲道:「你道我不敢去找那廝嗎,哼,告訴你,回頭瞧,不到天明,我定要叫那廝橫屍當地。」

  韓香主停步轉身,望著毒娘子冷冷一笑道:「韓某人祝你順利成功。

  說罷,反手掩好院門,逕自離去。

  毒娘子愣愣地望著院門,只氣得粉面鐵青,渾身顫抖,重重地怒哼一聲.折身走進廳內。

  江天濤知道毒娘子要走了,不敢怠慢,飄身而下,飛身縱至門前,拉開院門,閃身而出,急急向左院門前奔去。

  就在他到達院門的同時,時面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天濤知道出來的定是毒娘子,立即蓄勢運功,卓然立在中央。

  急促的腳步聲,逐漸近了,終於,呀的一聲,院門大開。

  江天濤一看,正是惱羞成怒,氣勢洶洶的毒娘子。

  毒娘子見門外中央卓立一人,乍然間,不由愣了。

  接著凝目一看,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呼,飛身暴退一丈,驚恐地立在院中,頓時驚呆了。

  江天濤劍眉如飛,星目閃輝,俊面上充滿了殺氣,這時看了驚慌失措的毒娘子,不由冷冷笑了。

  同時,緩步向前逼去,極低沉地笑著道:「章掌院,沒想到吧,我們在這兒會面了。」

  毒娘子深知江天濤的功力深厚,動手無異自己找死,她所仗恃者是一身歹毒的暗器和鬥智。

  如今,乍然相遇,心膽俱裂,惶急間,竟不知如何應付。

  這時見江天濤威凌地逼來,只得緩緩地向著身後廳階前退去。

  江天濤深怕毒娘子轉身狂逃,那時礙於身份和作客,便不能隨意越房追擊,必須就在這座小院中將她制服。

  於是,緩緩橫肘,輕按啞簧,劍鞘內,立即傳出一陣隱約可閒的吟聲,同時冷冷一笑道:「章掌院,你不是要找我嗎,現在我已經來了。」

  說話之間,嗆榔一聲,寒光一閃,彩華耀眼的麗星劍已撤出鞘外。

  毒娘子一見麗星劍,頓時想起她夫婦苦心籌劃十八年的陰謀,看著即將成功,而被揭發的忿怒。

  尤其想到自己的兒子朝天鼻,突然由至尊至貴的少堡主,而被貶回奴才之子,因而凶性大發,柳眉一豎,俏眼圓睜,怨毒地瞪著江天濤,切齒恨聲道:「不錯,我正要找你,我正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說話之間,依然緩緩後退,但她的右手,卻悄悄地將蓮鉤索解了下來。

  江天濤冷冷一笑,道:「不錯,你說的話,正是我要說的:…」

  兩人雖是切齒仇人見面,恨不得各斃對方,但時地不同,各有顧忌,因而俱都不敢大聲叱喝。

  這時毒娘子已退至廳階前,但她卻沿著廳階,繼續在退,企圖進入牆下的青竹後面。

  同時,右手提著蓮鉤索,左手已帶上防毒的鹿皮手套。

  江天濤要活捉毒娘子,以便逼出繡衣的下落,他緩緩逼進,並不是懼怕毒娘子一身中者立死的歹毒暗器,而是希望毒娘子先行動手,或將毒娘子逼進廳內,再行拿獲。

  這時見狡檜的毒娘子想進入青竹後,頓時大急,於是心中一動,一聲冷哼,身形條然一閃,虛演一招滿天麗星,立即幻起一片彩霞,萬點銀花毒娘子一見,心中大駭,一聲低叱,飛身暴退。

  江天濤見機不可失,立即跟進,身形捷逾奔電,麗星劍條變「金星一點」,猛刺毒娘子的頸間。

  同時,為防毒娘子突然發出暗器,足尖一點,身形凌空躍起,立變頭下腳上,而劍勢依然不變。

  果然,就在他騰空躍起的同時,毒娘子一聲冷笑,突然躬身低頭,一聲機簧聲響,一支長約四寸的喂毒袖箭,逕由毒娘子的頸後應聲射出,幻起一道藍光,擦著麗星劍如飛射過。

  江天濤暗呼一聲好險,凌空身形已至毒娘子頭上,刺空的麗星劍,順勢一垂,疾演「劃地分界」,匹練一閃,已至毒娘子的頭間。

  毒娘子的這招躬身發箭,一向百發百中,從無一人躲過,這時一聽袖箭破風有聲,心知不妙,正待抬頭察看,一股冷焰已至腦後。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一聲低呼,撲地伏身。

  就在她撲身的同時,身畔沙聲一響,寒風撲面,頭上高挽的秀髮,立被麗星劍斬斷。

  毒娘子再度一聲驚呼,趁勢向右疾滾,同時,左臂一揚,盲目向空打出一把鐵疾黎,劃空帶嘯,直射夜空。

  江天濤一心想活捉毒娘子,因而方才一劍,僅斬斷毒娘子頭上的青絲,藉以造成對方心慌意亂,視線模糊,以便將毒娘子制服。

  因而,一招得手,疾瀉而下,毒娘子的鐵疾黎,全部打空。

  於是,趁毒娘子尚未立起之際,飛身向前,麗星劍疾刺毒娘子的踵骨。

  滾動中的毒娘子,心裡有數,一聽鐵疾黎的嗤嗤破風聲,便知要糟,心中一驚,疾演「鯉魚躍龍門」,一挺腰身,騰空而起,一躍數丈。

  同時,右臂一旋,手中蓮鉤索,猛向地面一蓬耀眼彩華抓去。

  江天濤一劍刺空,本可疾演「舉火燒天」,挑開毒娘子的小腹,但他有了繡衣下落的顧忌,只得任由毒娘子由劍下逃生這時,突見毒娘子的蓮鉤抓,凌空下擊,也不禁暗贊毒娘子應變神速。

  他與蠻花香妃的小侍女交過手,知道這種奇門兵刃的厲害,但也知道了破解這種兵刃的方法。

  於是,一俟蓮鉤擊到,身形如飛一旋,連鉤擦身飛過,接著一招「撥草尋蛇」,閃電削向毒娘子的系鉤銀索。

  毒娘子一見,大吃一驚,頓時想起江天濤手中的麗星劍,利能削鐵如泥,於是,右腕一抖,身形疾瀉而下。

  但已經遲了,只聽喳的一輕響,銀索已被麗星劍削斷,蓮鉤直向一叢花樹飛去。

  毒娘子大驚失色,雙腳落地,急挫右腕,一聲機簧輕響,一枝喂毒袖箭,應聲射出,直向江天濤射去。

  但早有準備的江天濤,就在毒娘子雙腳落地的同時,他的身形已騰空而起,一式「蒼鷹搏免」,猛向毒娘子擊下,那枝袖箭,就在他腳下飛過。

  毒娘子知道江天濤對她身上的暗器,早已有了應付之策,心慌之下,飛身暴退。

  一摸之下,大驚失色,這才想起秀髮被斬斷,飛刀早已沒有了。

  就在這一遲疑間,江天濤疾瀉而下,足尖一點地面,挺劍如飛刺來毒娘子一見,花容慘變,心膽俱裂,脫口一聲驚呼,轉身惶恐狂逃。

  江天濤見毒娘子轉身狂奔,不由焦急地沉聲低喝:「快丟下繡衣饒你不死!」

  但驚惶如狂的毒娘子,旋身繞過一叢花樹,繼續向院門狂奔。

  江天濤豈肯放毒娘子逃走,一伏身形,疾如奔電,伸手抓向毒娘子的左肩。

  毒娘子雖驚慌無狀之際,但仍狡檜無比,驚聞肩後風聲,疾演「脫袍讓位」,扭腰塌肩,嬌軀一閃,旋身奔出門外。

  江天濤一見,又急又怒,忍無可忍,只得振腕挺劍,點刺青娘子的氣海穴。

  就在劍尖將要觸及毒娘子的後腰同時,門外斜橫裡,突然射出一道耀眼匹練,疾挑江天濤的麗星劍。

  江天濤萬沒想到門外倚牆尚隱著有人,心中一驚,脫口低呼,錚然一聲金鐵交鳴,濺起數點火花金星。江天濤怕遭對方暗算,趁勢飛身凌空,無暇去看出劍之人是誰,繼續向狂奔的毒娘子身前落去。

  毒娘子已知道大洪山有人出面,這時見江天濤依然凌空追來,心中一驚,條然轉身,又如飛奔向院門。

  江天濤見毒娘子回身又奔向院門,心中陡起殺機,腳尖僅一觸地,如飛直追,同時舉目一看,門外哪裡有半個人影。

  這時他已無暇去想那人是誰,飛身撲進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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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6:57 |只看該作者
  就在他飛身撲進門內的同時,院中花樹後,突然閃出一道寬大人影,一俟毒娘子飛過,立即橫劍擋在甫道中。

  江天濤定睛一看,頓時大怒,橫劍攔住去路的人,竟是那夜在龍宮湖畔小店中的愉馬賊。

  偷馬賊依然頭罩烏紗,身穿黑衫,雙目中的閃爍冷電,直由烏紗內透出來。

  江天濤捉毒娘子要緊,雖然滿腹怒火,但卻無暇向愉馬賊問話,身形一閃,企圖繞過花樹,再向奔上廳階的毒娘子追去。

  但就在他身形一閃的同時,頭罩烏紗的人,一聲不吭,進步欺身,刷刷刷,連攻出三劍。

  頓時之間,匹練翻滾,耀眼生花,森森劍氣,絲絲嘯吟,聲勢銳不可當,立將江天濤的進路阻住。

  江天濤頓時大怒,只得側身退步,連封三劍,敵住對方的攻勢,接著一招「風掃落葉」立將頭罩烏紗的人逼退。

  舉目再看,哪裡還有毒娘子的影子?

  江天濤一看廳上沒有了毒娘子,只氣得渾身顫抖,俊面鐵青,心中恨透了面前頭罩烏紗的人。

  於是,劍眉如飛,星目怒睜,鐵青的俊面上,佈滿了殺氣,緊緊咬著鋼牙,橫劍向頭罩烏紗的人緩步逼去。

  頭罩烏紗的人,似乎也被江天濤的淒厲神態震住了,手橫寒芒四射的長劍,也不禁緩緩後退。

  江天濤見對方後退,已無血色的唇角,立即掠過一絲怒極而輕蔑地冷笑,接著,切齒恨聲道:「倫馬賊,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這一次,我們已成勢不兩立,在我殺你之前,我定要挑開你的烏紗,看看你究竟是誰!」

  頭罩烏紗的人一聽,雙目中冷電一閃,條然停止後退。

  江天濤冷冷一笑,繼續輕蔑地道:「哼,如果怕死,就自動將烏紗取下來,免得本人動手。」

  手字方自出口,頭罩烏紗的人已飛身前撲,一聲不吭,挺劍就刺,劍出帶風,狠辣至極。

  江天濤已恨透了頭罩烏紗的人,雖然在此不便殺他,至少也應該挑開他的烏紗,看看對方是誰。

  於是,一聲冷笑,跨步閃身,一招「白鶴展翅」,麗星劍閃電削向對方藏在寬大衫袖內的右腕。

  頭罩烏紗的人,對江天濤出劍之快,似是吃了一驚,慌急間,長劍一招「順手推舟」,反而直切江天濤的護手。

  江天濤哈哈一笑,連足功力的右臂,奮力一揮,麗星劍猛格對方的劍身。

  嗆的一聲輕響,濺起數點火花,寒光直射半天,頭罩烏紗人的長劍,應聲已被震飛。

  頭罩烏紗的人,大吃一驚,虎口疼痛如割,一聲低櫻,飛身暴退。

  江天濤早知對方必然如此,因而,早在震飛對方長劍的同時,劍尖已抵在對方的咽喉上。

  頭罩烏紗的人,飛返之勢已竭,依然沒有躲開江天濤抵在頰下的劍尖,因而,無法繼續用勁,只得停下身來,怒目瞪著江天濤。

  江天濤見對方不再縱退,立即冷冷一笑道:「我曾說過,在我殺你之前,我定要揭去你的烏紗,看看你的真面目。」

  說話之間,劍尖抵著烏紗,緩緩地向上挑起來。

  就在這時,當琅一聲錚響,一件雪亮的東西,逕由半空墜在院中甫道上。

  江天濤側目一嫖,竟是烏紗罩頭人的那柄被震飛的長劍。

  繼而凝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面色立變,只見那柄長劍的劍柄上,銀光閃閃,雖然已將銀絲劍穗解掉,但仍肯定地認得,那是銀釵皇甫香的長劍。

  而面前頭罩烏紗的人,當然就是皇甫香。

  江天濤竭力讓心情定下來,平靜地望著銀釵皇甫香,白烏紗內透出來的兩道怨恨目光。

  同時,緩慢地放下劍尖挑起的烏紗,並收回麗星劍。

  他注視著渾身有些顫抖的皇甫香:久久才黯然平靜地道:「要向你解釋的話太多了,此刻無暇奉告,但你終有一天會明白,不過,當你明白了事實真相時,你對今夜放走毒娘子的事,定會痛侮不及。」

  把話說完,即將寶劍入鞘,看也不看皇甫香一眼,轉身走出小院。

  就在他走出院門之際,身後已傳來皇甫香的隱約哭泣。

  江天濤沒有停止,逕自走回自己的小院內。

  小廳上,燈光輝煌,一切是靜悄悄的,綠衣小童仍末回來。

  他坐在錦披大椅上,望著廳外的花燈發呆,再度深悔今夜不該前來。

  假設,明晨挾在群雄中進山,不但不慮被大洪山的人發現,而在群豪交手時,尚可能趁機混進後寨來,那時,只要捉住一個小僮一問,不難查出毒娘子住在隔壁小院內。

  如今,不但驚走了毒娘子,而且還得罪了三釵幫的總統領皇甫香,震飛了她手中的劍,傷透了她的自尊心。

  後果如何,他無法去想,也許自今夜起,九宮堡和三釵幫便已立下巨怨大仇,爭紛不休,轟動整個江湖。

  也許,皇甫杳無顏返回東梁山,找一僻靜的尼庇,就此唸經伴佛,忘卻塵緣,也許,由此覺悟,深居簡出,再不處處和他江天濤作對為難。

  但根據皇甫香的賦性,和一直踩探他的行蹤而故意無理取鬧一事來看,要想皇甫香就此悄悄回山,恐怕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

  他希望皇甫香能知道她放走的毒娘子是一個罪大惡極,心性凶殘的女人,而感到慚愧。

  江天濤一想到逃走的毒娘子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同時,也恨透了皇甫香。

  因為,他並非珍惜繡衣上的那些珍珠寶石,而是渴望能按照繡衣上的圖案,進入地下古墓,一瞻生身母親的遺容慈面。

  一想到失去的毒娘子的蹤跡,再不能找到繡衣而進入古墓時,他不自覺地由椅上立起來。

  就在這時,那個綠衣小童已由門外,神情慌急地匆匆走進來。

  小童登上廳階,立即恭聲道:「啟稟少堡主,小的把針線找來了。」

  說話之間,恭謹地走至江天濤面前,雙手將針線捧上。

  江天濤強自一笑,和聲道:「很好,放在桌上吧!」

  說罷,順手取出一塊碎銀,一俟小童將針線放好,繼續和聲道:「這些送給你買糖栗。」

  小童一見,瞪著一雙大眼,頓時驚呆了,接著一定神,極興奮地接過碎銀,連連恭聲道:「謝謝少堡主,謝謝少堡主。」

  江天濤愉快地哈哈一笑,揮手撫摸了一下小童的短髮,他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這個地區為何沒有警衛的問題。

  於是,低頭望著小童,故意平靜地道:「方纔我至院外等你,發現附近燈火明亮,信道潔淨,可是,久久未見有人走動,而且也沒發現有弟兄警衛:…」

  小童本來正在高興,一聽警衛兩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兩眼恐懼地偷看了一眼廳內,突然將手中的碎銀又交給江天濤,同時慌張的急聲道:「謝謝少堡主,小的不要,小的不要!」

  江天濤看得心中一動,頓時恍然大悟,不由仰天發出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故意風趣地道:「少堡主賞給你的盡可放心收下,明日我見了你家山主,還要盛讚你恭謹有禮,不受賞賜呢!」

  說此一頓,拍著神色仍極緊張地小童肩頭,笑著催促道:「快去睡吧!我也要安歇了。」

  綠衣小童怯怯地恭聲應了個是,躬身退了出去。

  江天濤一俟小童走出廳門,立即折身走進廳左的寢室內,雖然他神色如前,但心中已提高了警惕。

  遊目室內,地毯、廣床、錦被,陳設極盡富麗,四盞精緻宮燈,高懸在室頂上,顯得格外明亮。

  他佯裝欣賞室內的錦秀陳設,實則是暗察室內什麼地方設有機關門戶。

  因為,他根據小童的驚恐表情和眼神,斷定這幾座精舍獨院附近,雖然沒有警衛,但暗中定然有人監視。

  同時,他也恍然大悟到,這一帶的房舍院落和信道,為何俱都懸滿燈火,光明大放,幾乎沒有陰影和黑暗之處,顯然是便利暗樁人等的監視。

  想到方才與毒娘子,皇甫香兩人交手時,倘一直擔心怕驚動了大洪山的人來察看,這時想來,實在可笑已極。

  顯然,一切經過,早已被暗樁人員看在眼內。

  只是他們奉命只准暗窺,不准露面而已。

  念及至此,心中不由冷笑,想到狡滑的毒娘子,恐怕也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早已落人金面哪托沈奇峰的眼內。

  心念間,他已由壁畫、盆花、書桌、錦墩,欣賞到石几上的一匹古董銅馬。

  江天濤看得心中一動,覺得寢室內,置石几,放古董,雖然不能說不可以,但總有些不太相配。

  由於好奇和懷疑,右手不自覺地以食指抵在馬腹上,輕輕一堆,竟然沒有推動。

  江天濤心中一驚,目光如炬,立即機警地看了一眼室內,同時凝神靜聽。

  但周近一片死寂,似是沒有行人。

  細心察看銅馬,發現四蹄之下的銅板,深深陷進石內。

  於是,右手握住銅馬,暗運功力,極緩慢地向內一拉,石几下立即響起一陣咯咯聲音。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鬆開銅馬,那陣格格之聲立止。

  但他在震驚之際,卻仍沒忘了凝神靜聽,可是,響聲停止後,再沒有任何聲音。

  江天濤深信自己的耳力,假設壁內有人暗中窺視,在他察看銅馬時,必可聽到那人緊張焦急地跑跳聲。

  即使那人沉著,則在板動銅馬時,也會有所舉動。

  但是,四壁卻靜悄悄毫無一絲聲音,因而,他斷定壁內並沒有暗樁窺視?

  回想金面哪托的談吐,以及派人催促毒娘子急需下山的舉措來看,沈奇峰不失是條硬漢。

  當然,一個人的心地善惡,絕不是一望而知的事。

  至於房中置窺孔,巧設機關,乃當今武林人的通病,以便在驟變和危急時逃生之用。

  繼而一想,既然這座房內有窺孔和機關,就不該讓他宿住,雖然暗中無人窺視,仍屬失禮之事。

  心念至此,他決心啟開樞紐進入壁內察看,也許因而發現金面哪托這次舉行的以武會友是否另有陰謀。

  決心一定,再度板動銅馬石几下,立即響起一陣格格聲音時,石几下沉,壁上徐徐現出一座與石几同等大小的石門來。

  江天濤的心情,隨著石几下沉而激動,因為,他的舉措,正犯了武林中的大忌,也許,貿然進入,而在不知不覺中喪失了生命。

  石几下沉完畢,格格響聲立止,江天濤凝目向內一看,門內漆黑,室內燈光射到之處,地勢極為平坦。

  江天濤首先鎮定一下心神,接著暗凝功力,雙掌護住前胸,探首向內一看,數尺之外,暗道已向右轉。

  於是,微躬上身,屏息進入門內。

  就在他進入暗門,前進尚不足三步,同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叫門聲,接著是綠衣小童的奔步和開門聲。

  江天濤心中一驚,飄身退了出來,正待伸臂去板銅馬,院中已響起一個中年人的問話聲:「江少堡主安歇了嗎?」

  綠衣小童急忙回答道:「少堡主剛剛進去,可能還沒睡。」

  江天濤一聽,心知要糟,這時再板動銅馬已來不及了。

  情急這定,只得急步走至室門,竭力從容地掀簾走了出去。

  這時,綠衣小童也正好登上廳階。

  綠衣小童一見江天濤,立即躬身道、.「啟稟少堡主,山主派崔執事送點心來了。」

  江天濤不敢讓那人進來,只得點了點頭,含笑走了出去。

  只見院中南道上,恭謹地立著一個中年人和兩個青年。

  中年人一身淡青勤裝,身材瘦小,目光閃爍,充分顯示了他的精靈能幹。

  兩個年輕人,一式穿著藍衣,恭謹肅立,各自捧了一個精緻食盒。

  中年人一見江天濤,立即抱拳躬身道:「大洪山總寨執事崔如功,謹奉山主之命,特為少堡主送來點心一盒。」

  江天濤急忙拱手笑著道:「山主如此殷切,實令在下感激萬分,請崔執事代在下致意貴山主,就說在下多謝了。」

  說罷,即對小童,愉快地吩咐道:「快將食盒接過來。」

  綠衣小童,恭聲應是,急忙奔下廳階。

  恭立在中年人左側的青年,也捧著食盒迎了過來。

  青年將食盒交給小童,依然退回原地,崔如功立即抱拳躬身道:「少堡主如無吩咐,崔如功就此告退。」

  江天濤無心再多客套,僅肅手示請,一俟崔如功三人轉身,急忙將正要進入廳門的小童截住,竭力平靜地道:「食盒給我,閂好門就去睡吧!」

  說著,即將食盒接了過來,直到小童將門閂好,才轉身走進廳內。

  他無心打開食盒,看看是些什麼點心,急步奔進內室,放下食盒,飛身進入暗門內。

  走至轉彎處,轉首向左一看,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

  只見向左轉的暗道地下,赫然倦臥著一個嬌小人影,顯然,那是一個女人。

  江天濤一見地下倦臥著一個女人,的確吃了一驚,也升起一股怒火,他確沒有想到金面哪托沈奇峰,居然敢在壁中派有監視他的人。

  繼而一想,紫袍老人蒙榮昌,方纔還說,整個後秦除龍宮湖的一個女香主外,再沒有任何女性。

  但是,前面倦趴在地上的女人又是誰呢?

  心念間,急步走了過去,低頭一看,竟是一個柳眉粉面,一身花衣,年約十六七歲的標緻侍女。

  看也睡態安祥,鼻息均勻,和她倦趴在地上的姿勢來看,顯然她是被人點了黑憩穴。

  但是,將侍女點倒的人又是誰呢?

  根據常理判斷,那人不可能是大洪山的人,但除了大洪山的人,又有誰能知道夾壁內尚築有暗道?

  其次是點倒侍女的時刻,必是在他不在廳內的時候,否則,一個人跌倒在地上的聲音,雖在牆內,萬無聽不到之理。

  令人費解的是,點倒侍女的那人是誰,他的目的為何,他怎的知道夾壁內有暗道和有人窺視。

  一想到窺視,立即想起硯孔,舉目向壁上一看,果然有一個小洞。

  於是,覷目向內一看,整座小廳內一覽無餘,同時,可以由廳門看到院中的甫道,直至院外。

  江天濤看罷,不由感慨地搖搖頭,同時,看了一眼倦在地上的標緻侍女,他斷定這個侍女必是金面哪托沈奇峰的心腹小婢。

  同時,他也斷定,夾壁內必然另有暗室和出口。

  心念間,舉目一看,發現前面不遠處,隱隱透進一絲極淡的光線,於是心中一動,飛身撲了過去。

  來到近前一看,竟是一個壁門,地下同樣地有一個銅馬。

  江天濤一見銅馬,星目條然一亮,心中若有所悟,探首一看,果然是一間與同一樣式的寢室。

  心一驚,急步奔至室門前,向外一看,廳簷上果然懸著兩盞紗燈。

  不錯,廳階下正是他和青娘子交手的小院,而這座寢室,也正是毒娘子的寢室。

  想到自己偶而一注意,便發現了銅馬的秘密,試想,機智善變,狡檜無比,而住了近一個月的毒娘子,豈有不發現的道理?

  有了這個意外發現,點倒侍女的那人,必是毒娘子無疑。

  因為,在她倉促逃走之際,必是恰遇侍女在向廳內窺視,毒娘子深怕侍女慌恐驚叫,是以才出手點了侍女的黑憩穴。

  如此一想,頓時想起逃走的毒娘子,雖然明知這時再追已無希望,但他仍飛身奔進壁門,沿著暗道急走。

  當他經過倦趴在地上的侍女時,很想將侍女的穴道解開問一問,但他也同樣地深怕甦醒過來的侍女高聲驚呼。

  他略微遲疑,繼續向前疾走。

  經過自己寢室的壁門不遠,壁上同樣地有一硯孔,同時,有一道明亮光線射出。

  江天濤心中一動,立即停身止步,覷目向內一看,一雙劍眉立即蹙在一起了。

  只見硯孔的那面,同樣是一座燈火輝煌的富麗小廳,而令他最不解地是廳桌上,赫然放著一個與他同一樣式的食盒。

  因而,他斷定這個食盒,就是那個中年執事崔如功送來的,只是不知道這座小院內住的是哪一方的首領人物。

  心念間,驀見七八尺外的牆頭上,同樣地有一個硯空。

  於是,屏息攝步,悄然走了過去,覷目一看,心頭微微一震,室內住的竟是銀釵皇甫香。

  只見皇甫香已脫去了黑衫烏紗,正坐在桌邊發呆,一雙玉手,支著香腮,兩行晶瑩淚珠,已由杏目中籟籟地流下來。

  江天濤看得心中十分慚愧:心想:將一個女孩子逼成這個樣子,自覺有些不該,但是,誰又知道是她呢?

  一想到毒娘子,無心再管皇甫香,悄然離開硯孔,直向深處奔去。

  不出數丈,面前橫阻一座單扇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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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7: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降馬稱雄


  江天濤停身止步,知道已到了出口處,他首先凝神靜聽,裡面雖然有女人的談話聲,距離小門,似是尚遠。

  於是,輕輕一推,小門應手而開,外面竟沒有加鎖。

  悄悄探首向外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些花圃小竹,似是一座後院花園,在一叢竹樹後,有一座雕樑畫棟的朱漆精舍,較之他和皇甫香、毒娘子三人住的小院落,迥然不同。

  精舍內,燈光明亮,在雪白窗紙上現出幾個女人身影,那陣女人的說話聲,就傳至精舍內。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這座附有後花園的精舍獨院,想必就是金面哪托沈奇峰的雅院了。

  他有心過去看看,又怕園中潛伏著暗樁,但想到毒娘子由此逃走,他又怕毒娘子就在那精舍內。

  於是,他精細地看了園內一眼,藉著花樹修竹的掩護,身形宛如一縷輕煙,已奔至精舍的後窗前。

  他不敢任意戳孔留下痕跡,他只要一聽話音,便知裡面的女人中,有沒有毒娘子。

  凝神一聽,房內至少四五人,根據她們的談吐,斷定俱是侍女,談論的話題,也俱是她們的事。

  江天濤感到很失望,決心回去拍醒那個倦臥地上的標緻侍女,一問便知她被點倒的情形。

  正待轉知離去,驀聞一個侍女,突然驚異地說:「月梅去了什麼地方,怎的這久還沒回來?」

  另一個侍女老氣橫秋地道:「哼,那個小狐狸精呀!還不是去偷看什麼九宮堡的少堡主……」

  又一個侍女插言道:「晦,聽說那位少堡主飄逸瀟灑,英俊極了……」

  話聲末落,幾個侍女,同時興奮地道:「真的呀!趁山主還沒回來,我們也去」

  江天濤一聽,大吃一驚,知道她們就要出來了,轉身如飛奔回小門內。

  進入暗道,疾步如飛,想到那群侍女進入暗道,看到捲臥地上的標緻侍女,必然大呼小叫,她們勢必去請山主來解穴道。

  假設,這時將標緻侍女的穴道解開,待她醒來,她雖暗自心驚,但卻絕不敢讓金面哪托知道。

  心念間,已到臨臥地上的標緻侍女身前,再不遲疑,伸臂舒掌,極巧妙地拍了一掌,身形疾退,閃身進入自己寢室的壁門內,伸手一提地上的銅馬,立即響起一陣格格聲音。

  同時,陷進地面的石几,應聲緩緩地升上來,轉瞬間已恢復原狀,巧妙地掩住了壁門。

  江天濤立即屏息靜氣,將右耳附在石几與牆壁接合的壁縫間,凝神靜聽暗道中的動靜。

  果然,暗道中突然傳出一聲驚恐嬌呼,接著是一陣緊急的奔步聲,由近而遠,逐漸消失。

  江天濤知道那個叫月梅的標緻侍女甦醒後,驚惶地奔走了,他深信,方纔那幾個談話的侍女,絕不敢再來了。

  於是,他機警地看了一眼室外的小廳內,根據寂靜的氣氛,他斷定綠衣小童沒有再進來。

  由於心情的逐漸平靜,頭腦和靈智也愈加清醒。

  這時,他已肯定這幾座精舍獨院,均築有規孔壁門和暗道,但金面哪托可能沒有安置監視他人的眼線。

  至於,那個被稱為月梅的標緻侍女,也許只是她個人的私自行動而不是奉沈奇峰之命前來窺視。

  其次是毒娘子由暗道中逃走,看來簡單,實則另具陰謀。

  毒娘子斷定援救她的黑衫人,絕不是江天濤的對手,江天濤擊敗黑衫人後,也必然會追進廳內搜索。

  那時壁上機關,壁上中暗道,以及壁上的硯孔,勢必俱被他江天濤發現。

  將客人安置在設有壁門硯孔的房屋內,為武林中之大忌,當他江天濤發現了暗道後,勢必要向金面哪托沈奇峰理論。

  俗語說: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也許兩敗俱傷,那時她不但報了江天濤逼她太甚之仇,也消了金面哪托逐她下山之恨。

  江天濤念及於此,覺得毒娘子逃走時,原有充裕的時間將壁門恢復,她寧願讓他知道她由何處逃走的用心,不謂不毒。

  至於皇甫香的突然出現,想必是在他離開大廳之後,她也趁機要求大洪山主,早至賓館休息。

  金面哪托沈奇峰因為她是僅次於三釵幫幫主一人的總統領,是以,特地將她也送至後寨來。

  他想皇甫香在來賓館的途中,極可能已向引導的人問過他江天濤的賓館何處,待她發覺就在隔壁小院內時,才決心換衣前來挑釁。

  也許,她在來院中之前,便聽到了他和青娘子的搏鬥和低呼聲,是以,在任性之下,故意放走了毒娘子。

  江天濤一想到逃走的毒娘子,心中便立時升起一股怒火,同時,暗暗焦急,不知今後到何處去找這個賤婦。

  心念至此,蒙被欲睡,對於明晨的論武大會,以及爭奪「玉獅子」的事,根本沒有了興趣。

  由於心情的懊惱和苦悶,竟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傳來一聲震撼山野,直上夜空的洪響鐘聲。

  江天濤條然驚醒,掀被坐了起來,急步走至室門一看,小廳上依然燈火明亮,只是不知是何時辰了。

  就在這時,綠衣小童由廂房內,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小童一見江天濤,立即恭聲道:「啟稟少堡主,露宿半山上的各路英雄,已開始進寨了。」

  江天濤不由急聲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童恭聲道:「已經五更了。」

  江天濤一聽,立即吩咐道:「快取淨面水來。」

  小童恭聲應是,轉身奔下廳階。

  江天濤走至廳外,只覺空氣清新,涼風襲面,仰首一看夜空,曉星殘月,烏雲一片也不見了。

  他不自覺地轉首看了一眼右院,發現那面,寂靜無聲,燈火暗淡,皇甫香似是還沒有起來。

  正打量間,小童已取來面水,接著,兩個中年人送來一份豐富的早餐。

  這時,噹噹聲響,第二擊鐘聲又響了。.

  江天濤匆匆洗漱,立即早餐。

  片刻之後,院門處人影一閃,紅旗壇主、紫袍老人蒙樂昌,率領著三壇代表,滿面堆笑地匆匆走進來。

  江天濤一見,立即起身,含笑迎出廳外。

  紅旗壇主、紫袍老人蒙樂昌,一見江天濤,立即停身,一俟身後三壇代表立好,立即抱拳恭聲道:「論武大會,即將開始,謹代表本山山主,特率三壇香主各一人,恭請少堡主實時蒞場指導。」

  江天濤拱手還禮,謙和地一笑,道:「時間一到,在下自會前去,何必再勞四位前來。」

  紫袍老人蒙樂昌,急忙補充道:「晚筵方自結束,敝山主尚需親自督導佈置場地,不克親來敦請,尚祈少堡主海涵。」

  江天濤爽朗地哈哈一笑,道:「豈敢,豈敢,沈山主太多禮了,既然時間已到,我們就此前去吧!」

  說罷,舉步走下廳階,紫袍老人蒙樂昌四人,急忙閃至兩側,緊跟江天濤身後,逕向院門走去。

  院外燈光明亮,依然冷冷清清,仍看不見有人走動。

  江天濤經過皇甫香的院門時,覷目向內一看,發現裡面大部燈火已熄,氣氛十分沉寂,因而,他斷定皇甫香已先去了。

  正打量間,驀聞紫袍老人蒙樂昌,以遺憾的口吻道:「皇甫姑娘突然於昨夜三更時分下山了。」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為了何事?」

  蒙榮昌不自然地一笑道:「據皇甫香姑娘自己說,她突然想起幫中一件大事,必須由她親自裁決,由於時間已極急迫,必須星夜趕回東梁山去。」

  江天濤一聽,心裡明白,但仍佯裝不解地懊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這時,曉星稀疏,月已西下,東天已現出曙光,陣陣人潮喧嘩聲,逕由寨門方向,隱約傳來。

  江天濤一面前進,一面也在想著如何藉機離去,但想到尚有朱彩鸞和張石頭兩人。又有些不放心走。

  越過兩重院落,數排長捨,前面已是氣勢磅磚的魏峨大廳了。

  大廳上人影幢幢,燈光如晝,不時傳出陣陣豪放的笑聲。

  江天濤距離後廳門尚有七八丈距離,便見金面哪托等人已由廳內迎了出來。

  趙沛豐、韋長順、中年儒士陳雲等人,以及大洪山的各級首領,個個滿面紅光,神情興奮,俱都有些醉意醣醇了,只是不見了朱彩鸞和張石頭。

  江天濤一見金面哪托等人,立即將步子加快了少許,同時,俊面上也掛上一絲謙和的笑意。

  金面哪托首先抱拳當胸,朗聲笑著道:「少堡主精神煥發,昨夜睡得想必還好。」

  江天濤無暇去想金面哪托是否已經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但他有一個宗旨,那就是金面哪托不問,他也絕口不談。

  這時見金面哪托朗笑發問,也急忙拱手笑著道:「山主說得不錯,直到方才鐘響,在下才由夢中醒來。」

  如此一說,眾人齊聲哈哈笑了。

  江天濤走至近前,再向趙沛豐韋長順等人見禮問早。

  進入大廳,殘席早已撤走,參加通宵筵的群豪也早已走出廳外。

  江天濤由於關心朱彩鸞和張石頭,一人後廳門,便看到喝得攔醉如泥的張石頭,倦臥在一張醉翁椅上,仰面張著大嘴,已是軒聲如雷了。

  但,嬌艷刁鑽的朱彩鸞,卻依然不在廳內,想必是早去賓館休息。

  由於發現了張石頭,江天濤放心了不少,他倒希望張石頭借口大醉,就此放棄制服那匹野「霹靂豹」。

  就在這時,第三擊鐘又響了,聲震廳瓦,入耳欲聾,廳外廣場上,立即傳來一陣人潮喧嘩和馬嘶聲。

  金面哪托立即抱拳哈哈一笑,道:「論武即將開始,諸位請至廳前廣台入座。」

  說話之間,遊目看了趙沛豐等人一眼,特地又同江天濤肅手說了聲請。

  就在眾人走出內廳之際,身後驀然暴起一聲驚惶吆喝。

  江天濤循聲一看,星目條然一亮,不知何時,朱彩鸞已立在張石頭的醉翁椅前,而酒醉釀釀的張石頭,恰由醉翁椅上躍下來。

  朱彩鸞一見江天濤看她,索性粉面一沉,仰首去看廳上懸滿的紗燈。

  江天濤無可奈何地笑一笑,逕向廳門走去。

  金面哪托和神鞭趙沛豐等人看了這情形,俱都弄不清這一對未婚小夫妻,為了何事鬧意氣。

  但在江天濤的心目中,卻從來沒想朱彩鸞將來會是他的妻子。

  尚未到達廳門,即見廳外廣台上,橫列擺著數排座椅,已有不少英豪,早已找好自己的席位。

  這時,天光已經黎明,遠嶺近峰,俱已呈現在蒙隴的曙光中。

  江天濤走出廳門,星目閃電一掃廣場,心頭不由一震。

  只見一片人海,四周圍滿了三山五嶽的各路英雄,人聲鼎沸,萬頭鑽動,氣勢好不雄壯。

  廣場的中央,以紅繩圈了一個近百丈長,數十丈寬的大空場,場中有高欄,有深溝,有狹窄而深長的尖刀信道,想必俱是論武之用。

  在空場的中心,倘有一個以自灰圈成約有八九十丈方圓的小場地,兩邊各有一座兵器來,擺滿了各種兵刃,這個小小的圈心,想必是群豪較技之用。

  江天濤打量間,已至最前面的第一排錦披大椅前。

  金面哪托立即肅手請坐。

  江天濤知道謙虛無益,也就坦然坐在主賓大椅上。

  豈知,他身邊的第二張椅上,竟是被金面哪托殷殷請來的蝶妹妹。

  朱彩鸞卻毫不客氣地坐在椅上。同時,任何人看得出,她坐在江天濤的身邊,神色間,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金面哪托一俟趙沛豐等人以及後幾排較有名氣的人物各自就位後,才折身走至自己的主位大椅前。

  這時,東方天際已露出一線晨曦,全場的景物和遠處群豪的面目與衣著,俱能清晰可見。

  偌大的一座平坦綠谷,由大廳的廣台兩側以至全場,圍滿了各路趕來看熱鬧的群豪,乍然看來,不下四五千人。

  酒意濃重的金面哪托,遊目看了一眼,人聲喧嘩,圍立四周的群豪,似是也沒想到,居然到了這麼多人。

  他立在自己的大椅前,神情凝重,暗透得色,緩緩地將右手舉起來。

  就在金面哪托緩緩舉手的同時,身後半空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尖銳的號角和一陣咚咚密鼓聲。

  江天濤等人回頭一看,只見外廳的魏峨高脊上,並肩立著數十名號角和鼓手,一式鮮衣,十分整齊。

  這時,廣場上的數千英豪,頓時靜下來,一片繁星般的目光,一齊集中在金面哪托的身上。

  金面哪托一俟全場人聲靜下來,條然將手放下,號角和鼓聲,也嘎然停止。

  於是,雙目精光閃射,極緩慢地掃視了全場一眼,接著朗聲道:「在論武大會沒有開始前,在下沈奇峰,首先謝謝光臨本山的諸位前輩、朋友和各路豪傑。」

  說罷,抱拳過頂,連連擺動。

  群豪一見,立即掀起一陣熱烈掌聲和議論聲。

  金面哪托放下雙手,一俟掌聲歇落,繼續朗聲道:「至於以武會友的規則和規定,在下深信諸位早已看過本山公佈的敬告各路英雄書,是以,在下不再贅述。」

  說此一頓,群豪紛紛交頭接耳,立即掀起一陣嚼嚼的議論聲,想必是有不少人沒有看到敬告各路英雄書。

  金面哪托繼續朗聲道:「在會友開始之前,在下特地恭請本山第一位嘉賓與諸位見面。」

  如此一說,場中的人聲,頓時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金面哪托的身上。

  江天濤知道金面哪托說的是他,雖然心中略感不快,但覺得能和這多三山五嶽的英豪見見面,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心念末畢,金面嘟托已肅手向他說了個請。

  江天濤謙和地領首一笑,自然地出椅上立起來。

  這時,寂靜無聲的群豪,一見由椅上立起來的江天濤,立即掀起一陣騷動和議論聲。

  金面哪托別具用心地含笑看了一眼全場,特別提高聲音道:「諸位,這位著藍衫,束儒巾,身佩麗星劍的少年英傑,就是武林景仰,德高望重,陸地神龍江老英雄的唯一公子江天濤,新掌九宮堡的江少堡主。」

  話聲甫落,只見全場人面閃閃,萬頭鑽動,突然暴起一聲如雷歡呼,聲震山野,驚天動地,蒼弩回應,群峰齊鳴。

  也就在群豪歡呼的同時,東邊天際,突然暴起半天朝霞,全山頓時塗上一層金耀,光明大放。

  江天濤看了這等怒濤駭浪般的熱情場面,不禁血脈賈張,神情激動,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他知道,群豪如此熱烈,完全是出自對老父江浩海的景仰和擁戴之故,但是,也因而激起他萬丈雄心和豪氣。

  心念間,早已抱拳過頂,答謝四周群豪對他的熱烈歡呼。

  金面哪托沈奇峰雖為一山之主,但何曾見過這等萬眾一致的歡呼場面,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妒意!

  同時,在相形之下,他這個一山之主,在三山五嶽的英雄豪傑心目中,實在微不足道,因而內心也升起一絲羞愧和自卑。

  神鞭趙沛豐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想到老弟江浩海,有子若此,老懷堪慰,風願得償矣。

  嬌靨一直凝霜的朱彩巒,第一次有了百合綻蕾的歡笑,同時,神色間,流露出無比的驕傲。

  因為,自她情竇初開便被她一直深愛著的江天濤,已是轟動武林,名滿天下的風雲人物。

  江天濤放下雙手,見數千英豪的歡呼依然不停不歇,只得再度抱拳過頂,答謝群豪的盛情。

  在這種場合上,他不便說什麼,因為他也是前來參加大會的一份子,只因他是一堡之主,而被金面哪托尊為到場的第一嘉賓而已。

  群豪恍如雷鳴的歡呼,終於靜下來,江天濤才緩緩坐在椅上,當他看到身邊的朱彩鸞,櫻唇綻笑,光彩滿面的時候,一直鬱悶的心情,也豁然開朗,領首一笑,誤會冰釋。

  這時,金面哪托再度朗聲道:「現在以武會友大會立即開始,但在第一個騎術項目開始之前,在下先請諸位看一樣東西。」

  話聲甫落,群豪頓時一靜,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齊迷惑地望著沈奇峰。

  於是,金面哪托沈奇峰,向著左側一揮手,十數丈外的群豪之後,立即傳來一陣沉聲吆喝。

  一聲清脆的馬鞭聲響,接著是一陣沉重的車輪聲。

  只見群豪閃開的缺口處,四匹雪白大馬,拉著一輛四輪平台大車,車上,赫然放著一個上覆紅綢的龐然大物,在剛剛升起的朝陽下,愈顯得鮮艷、醒目。

  車的兩邊,各有十名彪形壯漢,俱都挺胸凹肚,神氣十足。

  車前兩個御手,各揮一根丈二長鞭,迎空抽打,吆喝連聲。

  四匹雪白大馬,昂首豎祟,怒嘶連聲,放開鐵蹄,愈馳愈疾,繞了一個小小弧形半圈,逕向廳階前奔來。

  這時,全場雖有數千人之眾,但卻靜得鴉雀無聲,除了隆隆的車輪聲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江天濤看得劍眉微蹙,乍然間,也鬧不清紅綢中覆著什麼東西。

  御手將大車極熟練地停在廳階前,同時起身,面向金面哪托沈奇峰,抱拳躬身,朗聲道:「玉獅運到,恭請山主定奪。」

  趙沛豈等人一聽,俱都驚呆了,四周群豪立即掀起一陣震驚騷動。

  金面哪托得意地一笑,立即命令道:「紅綢撤開。」

  話聲甫落,立在車上的兩列彪形壯漢,同時躬身,暴聲應偌,接著將那方丈二寬長的紅綢扯下來。

  群豪一見,目光同時一亮,不少人脫口一聲輕啊!

  只見大車上,赫然放著一隻通體雪白,重約千斤的持球王獅。

  玉獅怒睛張口,狀極兇猛,但是,爪和牙齒,以及獅尾,俱已脫落和剝蝕,頸間的長毛紋路,也看不真切了。

  金面哪托繼續朗聲道:「諸位,這座玉獅,就是在下在本山絕壁中撿到的玉獅子,現在請諸位親自目睹獅身上面是否記載著絕世武功。」

  群豪一聽,又是一陣騷動和議論聲。

  金面哪托轉身望著江天濤和趙沛豐等人,微一肅手,故意謙和地笑著問:「諸位可要下階一看?」

  根據獅身剝蝕的情形,任何人看得出,上面即使有字跡,恐怕也早已模糊不清,無法認讀了,因而,俱都謙和地搖搖頭,同時齊聲道:「不必了。」

  金面哪托暗自得意地一笑,即向車上的兩個御者,猛一揮手,朗聲沉喝:「繞場一周。」

  兩個御者,恭聲應是,揮鞭撥馬,一聲鞭響,四馬同嘶,放開四蹄,沿著紅繩邊沿,如飛馳去。

  江天濤一直想在朱彩鸞口裡探出,恩師海棠仙子和師姊雪丹鳳的行蹤消息,因而無心去看飛車繞場一周的無聊蠢事,於是,面向身邊朱彩鸞親切地一笑,低聲問:「蝶妹,你和張石頭哥兩人,怎的會有這大的興致,竟由梵淨山趕來此地參加沈山主的以武會友大會?」

  朱彩鸞見江天濤呼她蝶妹,不由愉快地笑了。於是,也輕聲道:「我們是奉師父之命,前去天門訪悟真大師,事畢才趕來此地。」

  江天濤會意地點點頭,繼續肅容問:「師父和雪師姊可是去了梵淨山無憂洞府?」

  朱彩鸞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低聲道:「怎麼,你不知道呀?」

  江天濤不知何故,只得搖了搖頭。

  朱彩鸞愈加驚異地低聲道:「你的表妹汪燕玲沒有告訴你?」

  江天濤一聽汪燕玲,心情頓時沉重下來,想到負氣出走的汪燕玲,不知可曾回堡,馬雲山等人是否將她追回來。

  心念間,早已搖了搖頭,用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黯然道:「沒有……話末說完,載著玉獅子繞場一周的四馬大車,已駁回廳前。

  朱彩鸞想是見馬車已經駛回,因而匆促簡要地道:「是我去請的仙子前輩和雪師姊嘛!

  那時汪姑娘也在呀!她還說毒娘子和朝天鼻聞風潛逃的事,她怎的沒有告訴你……」

  話末說完,應前已響起一陣吆喝和馬嘶。

  江天濤見無法再談下去,只得搖了搖頭,由於已知恩師的下落,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因而也匆匆地道:「中午時分即行告辭,我們一同回梵淨山去。」

  朱彩鸞一聽,頓時大喜,深情地望著江天濤,連聲應好。

  於是,兩人同時探首去看人無聲息的張石頭,一看之下,俱都忍不住笑了,原來張石頭又在椅上睡著了。

  就在這時,廳前突然響起一陣協力搬物的吆喝聲。

  江天濤和朱彩鸞同時轉首一看,只見立在車上的二十名彪形壯漢,已將重逾千斤的玉獅子,由四個車輪上連同巨木平台,一併抬下來,艱難地放在地上。

  緊接著,面向金面哪托,同時躬身,紛紛躍上大車,御者一聲吆喝,四馬放蹄如飛,迅即駛進群豪讓開的信道內。

  金面哪托一俟馬車駛進信道之後,立即面向群豪,朗聲道:「在下撿到的玉獅子,諸位均已過目,明眼人一望而知,那上面是不可能記載著什麼絕世武功的……」

  群豪一聽,立即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

  金面哪托沈奇峰,面帶得意微笑,遊目看了全場一眼,似是不願讓群豪議論下去,繼續朗聲道:「諸位如果尚有疑問,正午休息之際,可至玉獅子近前,仔細觀察,現在第一個項目是贈馬。」

  說罷,轉首左看,同時右手高高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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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 21:57:45 |只看該作者
  金面哪托沈奇峰的右手一舉,方才群豪讓開的缺口信道處,再度傳來一陣壯漢們的協力吆喝。

  緊接著,一陣吱吱聲響,只見方纔的二十名彪形壯漢,每人腰間懸著一捆長索,協力推出一個裝有四個鐵輪的龐大鐵柵籠來。

  鐵籠內竟是一匹通體黃毛,上有黑色波紋,中原極少看到的高大斑馬。

  群豪一見大嘩,俱都將議論玉獅子的話題改變為談論斑馬了。

  鐵籠中的黃毛黑紋大斑馬,一見全場喧嘩的人眾,立即昂首豎須,暴跳如雷,連聲驚嘶中,後蹄猛踢鐵籠。

  群豪看了這等聲勢,不少人變顏變色,張口乍舌。

  江天濤看得劍眉一蹙,不由為昨晚誇下海口的張石頭暗暗擔憂。

  朱彩鸞一見籠內的斑馬,立即興奮地道:「濤哥哥,如能騎這種馬在江湖上騎,一定到處受人注目。」

  江天濤深知朱彩鸞的個性,不便多說什麼,只淡淡地笑一笑。

  就在這時,二十名彪形大漢,已將鐵籠推至場中。

  金面哪托首先看了一眼醉在椅上的張石頭,接著面向群豪朗聲道:「諸位看到的這匹野馬,就是敬告各路英雄書上所說的霹靂豹,凡降服此馬,並超越深溝、高欄和萬刀巷者,就是霹歷豹的主人,有意此馬的朋友,不妨入場一試。」

  片刻過去了,廣場上人聲鼎沸,喧嘩之聲,愈來愈盛。

  金面哪托見久無人入場,不由輕蔑地看了一眼爛醉如泥的張石頭。

  朱彩鸞看在眼裡,芳心大怒,不由轉首就要喊張石頭,嬌軀一動,但機警的江天濤,立將她的玉手握住。

  就在這時,金面哪托已面向群豪,傲然輕蔑地朗聲道:「入場欲顯身手的朋友,盡可放心馴馬,萬一不幸陷入險境,推籠進場的二十名弟兄,俱都備有套馬索,自會為閣下保駕。」

  話聲甫落,西南角上的群豪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喝道:「俺有幾句話要問你沈山主。」

  喝聲甫落,群豪中飛身縱出一人。

  江天濤和朱彩鸞,循聲一看,只見縱出的那人,竟是一個肩闊背厚,頭如麥,一身深灰勁裝的威猛壯漢。

  金面哪托一俟威猛壯漢縱至場中,立即謙和地問:「閣下有什麼話盡請發問。

  威猛壯漢濃眉一軒,舉手一指不遠處的斑馬鐵籠,忿忿地沉聲道:「俺先問你,你今天舉行的以武會友大會,是人與人爭,還是人與獸鬥?」

  金面哪托輕蔑地朗聲哈哈一笑,道:「閣下豈沒聽到在下宣佈的這個項目是贈馬嗎?」

  威猛壯漢繼續沉聲道:「這樣野生凶馬,性剛如火,不啻猛獸,誰能制服的了耶?」

  金面哪托再度哈哈一笑,道:「真正功力深厚,武功精絕的高手,莫說一匹野馬,就是雄獅猛虎,又有何懼?」

  威猛壯漢的虎目一亮,立即沉聲問:「請問你沈山主可能降服此馬?」

  金面哪托被問得一愣,臘黃的面孔上,頓時通紅,如果說能降服,深怕群豪要求他當眾表演,如果說不能降服,又怕天下英雄恥笑。

  正遲疑間,場中的威猛壯漢,已仰天發出一陣輕蔑大笑,接著傲然朗聲道:「江湖上風傳沈山主已習成絕世武學,堪稱當代第一流的高手,功力不下各派掌門宗師,看來傳聞是子虛,尚不如俺大力羅漢遲新南:…」

  金面哪托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聲道:「閣下可是自信能降服此馬?」

  威猛壯漢傲然一笑,道:「在下如能制服了這匹野馬,你沈山主的臉上焉有光彩。」

  金面哪托羞怒交集,在酒醉之下,理智頓失,不由怒目厲聲道:「閣下盡可不必為在下的顏面著想,你如能制服此馬,通過高欄,大洪山總壇三旗均由你掌理。」

  話一出口,群豪震驚,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江天濤聽得眉頭一皺,知道醉意濃重的金面哪托被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孤注一擲,以爭回剛才被奚落的面子。

  即見場中威猛壯漢,正色肅容道:「沈山主你說的話可算數?」

  金面哪托怒極一笑,道:「沈某人雖不是當代一派的掌門宗師,但也是領袖三壇的一山之主,豈肯當著天下群豪,食言寡信?」

  威猛壯漢一聽,朗聲讚了個好,接著沉著道:「俺大力羅漢遲新南,雖然不諳騎術,但制服一匹野馬,尚有這份本事。」

  金面哪托冷冷一笑,極輕蔑地說:「那很好。」

  說此一頓,即對場中鐵籠兩邊的二十名彪形大漢,厲聲道:「放馬」

  二十名彪形大漢,一聲吆喝,紛紛縱上鐵籠,五個壯漢去拔籠門上的五根鐵條,其余壯漢,紛紛解下懸在腰間的套馬索。

  四周群豪一見,俱都面色微變,根據壯漢們紛紛縱至籠頂而不敢立在地面上判斷,籠中野馬的兇猛厲害,可見一斑。

  大力羅漢遲新南看了這情形,神色似乎也有點揣揣不安,但他仍峙立場中,蓄勢以待。

  籠中的斑馬,一見壯漢縱上籠頂,早已形如瘋狂,不時人形立起,張口去咬大漢腳踏的鐵梁。

  群豪一見,相顧失色,俱都替「大力羅漢」捏了一把冷汗。

  鐵籠一啟,斑馬豎耳一聲怒嘶,後蹄一磴,如飛衝出,疾如奔雷般,直向場中的大力羅漢衝去,勢如脫押猛虎。

  全場群裡,頓時一靜,雖有數千人眾,卻無一人發聲,俱都瞪大了一雙眼睛,望著場中。

  江天濤看了這等聲勢,兩道劍眉蹙得更緊了,他斷定場中的那位大力羅漢要想制服這匹形如猛獸的野馬,決非易事。

  心念末畢,野馬已奔至大力羅漢身前,一聲怒嘶,張嘴猛咬壯漢的左肩。

  大力羅漢早已蓄勢以待,一俟野馬張口咬來,身形一閃,橫躍八尺。

  豈知他的雙腳尚末落地,野馬猛一低頭,同時一聲低嘶,連肩帶背,斜橫裡如飛撞去,聲勢猛不可當。

  群豪一見,一陣大嘩,不少人脫口一聲驚啊!

  大力羅漢遲新南,著實吃了一驚,大喝一聲,疾施千斤墜雙腳猛的一踩地面,身形騰空躍起。

  野馬橫裡撞空,接著一聲怒嘶,條然人形而立,張口向大力羅漢的雙足咬去。

  由於野馬身高體大,加之一躍之勢,乍然看來,馬口距離大漢的雙足,似是已不足兩尺。

  群豪心中一驚,再度掀起一片啊聲。

  就在啊聲四起的同時,大力羅漢遲新南的身形,已順著馬頸,疾瀉而下,赫然騎在馬背上。

  野馬一見被騎上,神情瘋狂,暴跳如雷,時而前蹄揚起,時而後蹄猛踢。

  大力羅漢雙手緊握馬須,兩腿夾緊馬腹,任它野馬威猛如虎,絕不放鬆。

  群豪一見,精神大振,突然暴起一聲驚天動地,宛如春雷般的吶喊助威。

  這聲如雷吶喊,頓時將攔醉如泥,熟睡椅上的張石頭驚醒了。

  張石頭睜眼一看,見場中正有一人騎在一匹暴跳如雷的奇特花馬上,頓時大怒,不由條然由椅上跳起來,震耳一聲大喝:「哪裡來的野傢伙,膽敢潛我張石頭的先。」

  大喝聲中飛身縱下廳階,展開經功,直向場中奔去。

  江天濤怕張石頭酒醉有失,不由驚得脫口急呼:「石頭兄請回來。」

  朱彩鸞仍記得金面哪托沈奇峰以輕蔑的目光看張石頭的事,因而,不以為然地阻止道:「濤哥哥,讓他去吧!一個男子漢說了話豈能不算。」

  金面哪托本就擔心場中馬上的大力羅漢制服了野馬,這時又見張石頭奔向場中,愈感不妙,如之聽了朱彩鸞的話,愈加地不安了。

  這時,他才驚覺到方才酒醉失言,不該盛怒之下,意氣用事,以大洪山主的寶座作孤注一擲的承諾。

  就在金面哪托焦慮不安之際,圍立四周的數千英豪,突然暴起一陣驚恐吶喊。

  金面哪托定神一看,不由得意地笑了。

  只見場中暴跳的野馬,突然就地一滾,立將背上的大力羅漢壓在馬身上。

  江天濤生俱俠肝義膽,條然由椅上立起來,同時,四周的群豪中,不少人撤出兵刃,向場中奔來。

  立在鐵籠上的二十名壯漢,雖然齊聲吶喊,並紛紛揮動套馬索,但距離太遠,壯漢們又不敢下來,只是空自大聲吆喝。

  但醉意釀釀,身形有些搖晃的張石頭,這時卻已飛身奔到了。

  張石頭見野馬一滾而起,又張口去咬地上的大力羅漢,佈滿紅絲的環眼一瞪,震耳一聲大喝:「畜牲膽敢傷人。」

  大喝聲中,飛身向野馬撲去。

  形如瘋狂的野馬,一見張石頭攻來,顧不得再咬地上的大力羅漢,一聲怒嘶,條然一低頭,猛向撲來的張石頭撲去。

  張石頭仗著皮堅肉厚和一身刀槍不入的構練功夫,一見野馬衝來,非但不躲,反而伸臂去抱馬頸。

  群豪一見,大吃一驚,同時暴起一片啊聲。

  但剛剛稍微安心的金面哪托沈奇峰,看了張石頭的這種拚命聲勢,卻忍不住一陣肉跳心驚。

  只聽場中秤聲一響,接著是一聲悶哼,只見張石頭圓胖如鼓的五短身軀,立被野馬撞倒在地上,身形宛如一個大肉球,直向一丈以外滾去。

  剛剛停止驚呼的群豪,再度驚慌地吶喊起來。

  金面哪托一見,不由得意地笑了,但當他發現江天濤和朱彩鸞也愉快地笑了,面色頓時大變。

  再看場中,由地上躍起來的大力羅漢,一見張石頭被撞倒了,也大喝一聲,再向野馬奔去。

  野馬見身後又有人偷襲,一聲怒嘶,回身向大力羅漢攻去。

  一連滾出一丈的張石頭,大喝一聲,翻身坐了起來,瞪著一雙環眼,東張西望,似是仍在尋找野馬,任何人看得出張石頭被撞得已頭昏眼花,不辨方向了。

  但群豪見他沒有被撞得暈厥過去,居然仍能坐起來找馬,俱都由衷地暴喝了一聲烈彩。

  張石頭知道群豪在為他打氣,精神大振,這時,發現野馬正向方纔那個壯漢撲去,大喝一聲,挺身躍起,再向野馬撲去。

  大力羅漢將馬引誘過來,旨在怕它傷及張石頭,一日一野馬反身真的撲來,他又一籌莫展了,只是左蹦右躍,閃躲野馬的兇猛攻勢。

  張石頭一見,大喝一聲:「無用的傢伙快出去,看掩張石頭的。」

  大喝聲中,騰空躍起,不顧馬首馬尾,伸張著雙臂,猛向野馬撲下。

  群豪一見,頓時大嘩。

  大力羅漢正苦無機會下台,如今經張石頭一罵,正好轉身奔向場外。

  野馬正待追去,驀見張石頭凌空撲下,一身怒嘶,折身回馬。

  就在野馬折身之際,張石頭已疾瀉而下,伸臂抱住馬股和馬尾巴,同時,兩腿猛力將野馬的兩條後腿一夾。

  群豪一見,俱都面色大變,在驚呼喧嚷聲中,挾雜著高聲吶喊。

  由於野馬後腿被夾,凶性大發,驚嘶怒吼,暴跳如雷。

  但傻勁十足,大力如虎的張石頭.雙臂抱著馬屁股,死不放手。

  野馬回首去咬,勢必回頸折腰,但,腰上被張石頭抱住了,宛如一道鋼箍,回轉便岌岌欲倒,如用後腿猛踢,張石頭兩手緊抱之力,重逾千斤,身體也恰恰坐在腿彎處,踢彈均不能自如。

  群豪一見,精神大振,齊聲吶喊,紛紛揮拳,瘋狂地為張石頭助威,聲震山野,直衝霄漢。

  張石頭不管野馬如何蹦,如何踢,群豪是否為他吶喊助威,他早已有了一定之規。

  就是抱緊了馬屁股,死不放手。

  江天濤看得連連搖頭,朱彩鸞看得咯咯嬌笑,趙沛豐和韋長順等人,俱都緊張地由椅上立起來。

  只有大洪山主金面哪托沈奇峰,雙眉緊蹙,冷汗油油,雙掌緊緊地握著木椅扶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張石頭。

  就在這時,場中狂暴亂蹦的野馬,突然一聲怒嘶,猛向地面上倒去。

  群豪一見,吶喊立止,同時暴起一片驚啊,俱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張石頭,不少人驚得脫口呼聲「完了」。

  但,傻人也有心眼的張石頭,就在馬背滾及地面的一剎那,猛的將頭一縮,馬背翻過,他又伸出頭來了。

  群豪俱都驚喜地張大了嘴巴,而金面哪托沈奇峰的面色,卻變得蒼白如紙。

  野馬一連翻了六七次,張石頭俱都如法泡製。

  驚喜發呆的數千英雄一見,突然暴起一聲恍如春雷的怪聲烈彩,聲震山野,歷久不絕。

  這時,場中野馬,雙耳連連扇動,目光已露驚恐,暴性已沒有方才兇猛,但它們強自掙扎,亂踢亂蹦。

  野馬突然一聲驚嘶,條然仰起前蹄,藉著疾落前蹄之勢猛踢後蹄,企圖將張石頭甩出去。

  但死抱著馬屁股緊挾著馬腿,張石頭紋絲不動,宛如生長在馬屁股上。

  野馬踢了兩下,前蹄再度仰起。

  就在野馬前蹄伸起,即將下落之際,力如猛虎的張石頭,突然雙腳落地,大喝一聲,奮力將野馬的後腿扳起。

  野馬一聲驚嘶,轟隆一聲大響,塵土飛揚中,馬身已斜傾在地面上。

  吶喊尚末停歇的群豪,再度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暴聲烈彩,震耳欲聾。

  張石頭將馬扳倒後,緊接著一個飛撲,伸臂抱住挺身躍起的野馬的肩井和馬須。

  但他的身體尚未翻上馬背,野馬已一聲驚嘶,放開四蹄,逕向西南角的群豪前,驚惶奔去。西南角的群豪一見,一齊揮動雙手,紛紛厲聲吆喝。

  野馬已經膽怯,一仰前蹄,條然轉身,再向正北群豪身前如飛衝去。

  正北群豪,同樣的揮手厲喝,野馬不敢向前,再向正南奔去。

  這時,全場數千英豪,神情興奮,如瘋如狂,歡聲直衝霄漢。

  張石頭一手抓著馬須,一手抱著馬頸,一條腿蹲在馬背上,一條腿扣著馬腹,在縱跳飛奔的野馬上,沒有絲毫翻上馬背的機會。

  由於野馬飛奔的速度奇快,群蒙大駭,唯恐野馬衝進人群內,紛紛撤出雪亮刀劍和兵刃,一齊搖動,暴聲吶喊。

  野馬受驚厲害,突然神情如狂,昂首豎耳,立尾立須,沿著紅繩邊沿狂奔馳疾,其快如飛,僅看到馬腹旁邊,一團黑影,已看不清張石頭的面目和手。

  群豪興奮,宛如瘋狂,揮臂跳躍,吶喊助威。

  就在這時,場中飛奔的野馬,已到了一道高有八尺,寬約一丈的高欄前,一聲長嘶,騰空而起。群蒙在瘋狂的吶喊中,再掀起一陣驚急烈彩。

  金面哪托一看,蒼白如紙的面色再變。

  野馬越過八尺高欄,前面即是一道兩丈多寬的深溝,野馬身形末停,一聲雷鳴,縱身凌空。

  群豪何曾見過這等驚險絕彩場面,雖然個個聲嘶音啞,但仍不停地瘋狂吶喊,而且愈喊愈烈。

  江天濤劍眉微軒,俊面展笑,不停地緩緩搖頭:心想:俗語說,傻人自有傻福氣,這話說得一點也不虛。

  朱彩鸞格外驚喜,幾乎忍不住從椅上跳起來。

  就在這時,數千群豪的吶喊,突然靜下來,場中情勢立變,而煞費苦心的金面哪托,一切的希望,也就寄托在這最後一關。

  周圍數千群裡,俱都張嘴瞪眼,目光一瞬不瞬地瞪著伏貼在馬腹一測的張石頭,每一個人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見騰空超過深溝的野馬,身形不停,昂首豎須,繼續向三十丈以外的尖刀巷如飛衝去。

  就在這時,群豪中突然有人高喊:「快翻上馬背去,快翻上馬背去。」

  但一向沒騎過馬的張石頭,這時只覺啼聲震耳,急如驟雨,風聲呼呼,大地倒逝,任何人的呼聲,他都聽不到了。

  三十餘丈的距離,眨眼一到,野馬霹靂豹,昂首一聲長嘶,神情又近瘋狂,飛身沖進了尖刀巷內。

  群豪一見,面色大變,一片驚啊!

  就在群豪驚啊出口的同時,尖刀巷內,已傳出一陣叮噹響聲,同時,隨著野馬的飛進,飛射出無數折斷刀尖,寒光閃閃,株目驚心。

  兩丈多長的尖刀巷,眨眼已經馳過,伏貼在馬腹右側的張石頭,亦沒有血肉模糊,橫屍在尖刀巷內,他依然緊緊貼在馬腹上,僅背上的衣服,破了十多道縫,而他的背部肌肉,卻絲毫末損。

  群豪一看,突然暴起一聲烈彩,恍如雷鳴。野馬霹靂豹,似是黔驢技窮,又跑了半圈,速度逐漸慢下來,再奔到高欄前,它已不跑了,馴服地緩步向場中的鐵籠走去。

  張石頭見馬不跑了,扭腰翻上馬背,舉起雙手,哈哈笑了。

  群豪一見,立即暴起一陣英雄式的歡呼。

  張石頭十分得意,抱拳過頂,連連拱揖,例著大嘴,高興得已不知自己。

  野馬走至鐵籠前,自動地停下來,張石頭飛身下馬,伸手拍了一下馬須,指著籠門,神氣地大聲說:「進去。」

  喝聲甫落,四周群豪立即暴起一陣響徹滿谷的歡笑。

  野馬霹靂豹,還真聽他的話,低嘶一聲,走了進去,立在籠頂上的壯漢,立即便籠門關閉。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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