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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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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紅粉刀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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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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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3:41 |只看該作者
  南宮俊低頭不語。

  慕容婉莊容又道:「這些年來,南宮世家之所以在江湖上成為武林表率,並不是為了府上的武學精奇,無人能及,而是為了從令祖開始那種急公好義,以道義為己任的那種胸懷,南宮兩代主人先後棄世,而府上卻仍然受人尊敬,武林盟主原議三年一會改選,但是十年來沒有提出改選之議,也沒人說一句閒話,這些都是大家視為當然的事。」

  一番話把南宮俊訓得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慕容婉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歉意笑道:「南宮兄,請恕小妹交淺而言深,如若是第二個人,小妹也不說了,正因為南宮兄身負武林第一世家的傳統令譽,小妹才說了兩句……」

  南宮俊忙道:「哪裡!大姐金玉良言,震醒了小弟的迷惘,小弟萬分感激,這也是家祖慈平時對小弟放縱太過,使小弟未經世務,無法懂得武林大義。」

  慕容婉笑笑道:「南宮兄,令祖母是女中豪傑,巾幗完人,若說她對你縱容,小妹萬難相信,在府上出來的弟子,絕不會差到哪裡去,但對南宮兄處事的態度,小妹也有兩句逆耳之言。」

  南宮俊道:「逆耳多為忠言,大姐但請賜教,小弟就是受的教訓太少。」

  慕容婉道:「南宮兄的言語態度,略見浮滑,像今天跟五妹開的玩笑,固然是五妹太過蠻橫失禮,但南宮兄自己也有欠莊重。」

  南宮俊只有點點頭。

  慕容婉輕歎道:「對姐妹,小妹並不是有意包庇,她們驕橫跋扈,小妹都知道,而且小妹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糾正她們,卻很難改得掉,這不能怪她們,那是她們所習的武功!」

  「這也有影響嗎?」

  「當然有,而且影響很大,紅粉姐妹是姑姑一手教出來的,姑姑藝出東佛,這點南宮兄已經知道了,但是東佛武學也無可否認是脫離了正統而流入旁門,對一個人的心性行動,都大有影響,而南宮兄這種略近遊戲的玩世態度,也必然是受到東佛的影響。」

  南宮俊不禁一震,道:「這個小弟倒沒注意,但是小弟相信大姐的判斷,必然是正確的。」

  慕容婉輕輕一歎道:「我所以自承我學的武功不能算是正宗,是確有根據的,因為正統武學,一定得自小苦練勤習,沒有捷徑可循,而紅粉姐妹們的武功都是速成的,少則三五年,多則八九年,不出十年,就可以成為江湖上一流的好手,這就不是個好現象,底子不著實尚屬其次,最重要的是能產生一種不良的影響,使人的性情會因而改變,我先前還不信,但從南宮兄的表現上,又得到一次證實,就不能不信了。以南宮兄這種資質,這麼好的環境、家世,尚且難免,其他人就更難說了。」

  南宮俊肅容道:「小弟以後一定特別注意!」

  慕容婉道:「只要放在心上,特別留神就行了,紅粉姐妹是以藝業深淺而定序。三十六姐妹中,以四妹的資質最好,天賦最高。」

  南宮俊道:「是的,東方姑娘的稟賦特異,只要能得到適當的指點,再勤加修為,成就難以限量。」

  慕容婉笑笑道:「姑姑也是這麼說,可是她性情太急躁,而且嫉惡如仇,殺心太盛,以致受了限制,難以更上層樓,才排行在第四,如果她能克制一下性情,我們都不如她。」

  南宮俊笑道:「那倒不盡然,大姐這一份定持的功夫,就夠她再磨上二十年的,這可是先天的稟賦,再苦練也沒有用的。除非大姐就此不進等她二十年,但那是不可能的,大姐現在正是初人佳境的時候,只要再過三五年,必然有一番突飛猛進的境界。」

  慕容婉一笑,說道:「你倒是看得很準。」

  南宮俊微笑道:「小弟所學的第一項入門功夫,就是先相人,所以這一點上是不會太錯的。」

  慕容婉道:「那麼你對宇文雷的功夫一定也很清楚了?」

  南宮俊道:「是的!他的成就實在很高,目前恐怕要小弟與大姐聯手才能應付得了。」

  慕容婉眉頭皺了皺道:「那我們就是找到他,要他吐出那筆鏢銀,恐怕也很不容易。」

  南宮俊道:「是的!不過我們也不必為此擔心,必要時可以搬出家祖慈來對付他。」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令祖慈在年輕時,就名溢四海,生平未曾遭過敗績,經過這幾十年的深修,相信已經到了陸地神仙的境界,再也無人能及。」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卻不敢說,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過小弟可以相信她老人家還能吃得住宇文雷就是了。」

  說到這兒,他語音忽地一低道:「大姐!我們不必擔心找不到宇文雷了,自會有人帶我們去。」

  慕容婉笑笑道:「我也發現了,有兩個人悄悄地跟在我們後面,已經有好一陣子。」

  「是不是戴著斗笠,趕著一車騾草的那對男女?」

  「我知道不會漏過你的耳目的。」

  「那兩個還好辦,難纏的是另外那個老叫化子。」

  慕容婉不禁一驚,道:「那個老叫化也是跟蹤的?這我倒沒在意,好像他是在不久前才盯上我們。」

  「不!很久了,從我們離開彭奇的酒樓開始,他就一直盯了下來,我們騎的是馬,雖然有時為人潮所阻,但是比一個人步行總要快得多,再者,到現在也將近四十多里了,他居然能憑兩條腿緊迫不捨,可見是不簡單。」

  這次慕容婉是真正地吃驚了:「他居然盯了那麼久,小妹卻未曾注意到,顯得小妹實在太差了!」

  南宮俊道:「這怪不得大姐,而是他善於喬裝了。從開始跟蹤,他已經變了四種身份,一開始是個老年教書夫子,再一轉變成個縫窮的老婦人,接著又喬裝成一個提籃的小販,這是第四趟了。」

  慕容婉聽得一震道:「老夫子!縫窮嫗!擔挑販!老叫化!這四個是完全不同的人物,竟能集一身而為之,南宮兄,你不會看錯吧?」

  南宮俊道:「應該不會,兄弟之所以特別注意他,是為了那個籃子。那是一口紫色的竹籃,兩面有兩個破的地方用塊藍布補上了,而且那藍布上還寫了一個天字一個地字,先前那老學究提著,彷彿很吃力,兄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可是一轉眼之間,就失去了他的影子,接著就是那個縫窮婆出現了,還是那個籃子……」

  他忽然發現慕容婉的神色凝重,不禁問道:「大姐,怎麼了,是不是小弟說得不對?」

  「不!你說下去,你怎知那是一個人呢?也許他們只是把籃子易手換人而已,也許他們各自有個那樣的籃子。」

  「不可能的,籃子可以一樣,破處不會相同,不會都用兩塊藍色的布補上,縱然全系巧合,那布上寫的天、地兩字,就不會巧合了。」

  「那只是籃子一樣,未必見得是同一個人。」

  「小弟認為他確是同一個人,因為那四人還有一個特徵,就是左腳有點跛,走路時左邊肩斜……」

  「你確信他們是一個人?」

  「是的!小弟相信自己的眼睛絕不會錯!」

  慕容婉輕輕一笑道:「南宮兄,不是小妹倚老賣老,你的江湖閱歷還太差,切忌輕作判斷!」

  南宮俊愕然道:「大姐是說小弟錯了?」

  慕容婉道:「我沒有這麼說,但是我也不敢說你是對的,因為這件事很難作正確的估計,說是四個人不錯,說是兩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個人也不會錯,到現在為止,誰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幾個人,但他們最多的形態也不過是四個,所以有人稱他們為天地四異,也有人稱他們為天地雙邪!」

  「大姐莫非認識他們?」

  「不認識,我只是聽說過,我是根據你觀察的情形,認為可能是這一夥,因為他們的化身千萬,不止是這四種,但是每次都是二男二女次第出現,或是一男一女輪流出現,因之才有兩種稱呼!」

  南宮俊道:「那就是說,他們最少也有兩個人了?」

  「也不盡然,有時,他們一個人也能幻化四種身份,所以我說是一個人也不會錯。」

  「這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個問題恐怕無人能解答了,據我所知,他們的行事怪異,或正或邪,完全是隨興所至,只是從來沒殺過人,而且喜歡惡作劇,栽在他們手中的人,都是吃足了虧,恨之入骨而羞為告人,所以他們的名氣並不顯,知道的人不多。」

  南宮俊頗感興趣地道:「還有什麼有關他們的消息嗎?」

  慕容婉道:「就這麼多已經不容易了,你如果去問別的人,還不一定知道這些呢!」

  「奇怪了,為什麼江湖的隱名奇人會那麼多,照大姐的說法,這夥人個個都是絕頂高手,何以他們會不讓人家所知呢,若說他們是不想成名,就應該隱蔽形跡,不要弄出那麼一份招牌來,他們如此標新立異,自然也是希望引人注意的,為什麼又不好好地闖一下留個盛名呢?」

  慕容婉一笑道:「這個問題由你提了倒是很妙,小妹不怕冒昧,就直率地回答你好了,那是因為府上的緣故。」

  「什麼?為了寒家的緣故?」

  「是的,這幾年來,南宮世家的名頭越來越響亮,有如中天之日,掠盡光芒,凡是轟轟烈烈,能夠成名的事,都被府上搶去做了,輪不到別人來出名。」

  「這……小弟倒可以說,寒家只是盡一己之力,維護正義,絕沒有跟誰爭勝之意,所以先祖父,先父母,還有好幾位師叔伯,他們死於非命,寒家卻沒有記恨報復,我們連私怨都放棄了,一心為公……」

  慕容婉歎道:「府上的行為是可鑒天日,舉世同欽的,府上的人出來也是個個可敬,沒有一個不是耿耿的武林仁俠風範,而府上從事的,都是最危險的工作,面對的都是兇惡的人,所以名聲越來越盛,聲勢越來越壯,提起俠義二字,首先就想到你們南宮世家,每個人都以列身南宮世家為榮,但府上門戶之嚴也是天下第一,要想進入到府上去做一名客卿,確實太難了!」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可以解釋,因為寒舍所從事的工作只有危險,卻又沒有名利可圖,正因為要求太高,所以才嚴一點,操守藝業是不必說了,最難得的是要能完全忘記自己,獻身於道義……」

  「所以南宮門客四個字,才能有舉世矚目的份量,一個門客尚且如此,南宮門下,那更不必說了,哪怕是一個送信的小廝,到了別家門戶,也會被待若上賓。」

  「這個小弟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小弟知道寒舍絕無上下尊卑之分,也沒有什麼小廝,與各家門派若有文書聯繫,也一定派遣個夠份量的人前去。就是怕引起對方的誤會,認為寒家對人倨傲失禮。」

  慕容婉笑道:「我只是隨便舉個例子,總之一句話,府上的聲名太盛,別人也就被蓋了下去,要想成名,除非是跟府上作對,把府上給壓下去。」

  南宮俊感到很難啟齒,也不知如何解說,只有默不開口了。

  慕容婉道:「可是要跟南宮世家作對,實在比登天還難,首先是挑不到府上一點錯處,再者府上人才之多,武學之高,也是當世第一……」

  「這兄弟就要否認,南宮世家的武功過得去還可說,卻萬萬稱不上當世第一!」

  慕容婉微微笑道:「這是不易的事實,且聽小妹解釋好了。小妹說南宮家的武學之高,當世第一,亦非信口之言,也不是說南宮家的哪一個人居於第一之位,無人能及,而是說府上的每個人,幾乎都是絕頂高手,當世之間能夠跟府上出來的人一較上下的已經不多了,縱或有人能略微高出些許,也是有限而已。」

  「只要高出一點點,就不是我們第一了。」

  慕容婉道:「可是,府上家學淵博,九項絕學,相生相剋,一個人無法兼及,只許擇一而精,那就不同了,高於甲者,必遜於乙,勝過乙者,又受制於丙,所以,沒有人能比府上的武學更高,也就是這個道理……」

  說完又莊重地道:「武學之道,山藏海納,本沒有第一之說,可是一般人只得了一藝之精,就秘而不授,不像府上無門戶之見,一人有所心得,立刻就遍告同門,共同鑽研,才使得藝事日精……」

  「小弟對家傳的武學,知之不深,倒是大姐比小弟還清楚得多。」

  「小妹也只是聽說而已。」

  「跟小弟談是談不出什麼的,如果有機會大姐跟我那一位師叔談談,或許他們還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別的小弟不敢說,在武學方面,小弟倒可以作個保證,只要有人問起,寒捨一定是有問必答,言無不盡!」

  「這就是府上可欽敬之處,只不過府上的武學自成一格,別人也難說出個究竟,如果有機會小妹倒是想有一二疑點請教,這話以後再說,目前我們倒是該瞭解一下,那天地四異,跟在我們身後是何用心?」

  「這個小弟實在不知道,若非大姐說起,小弟根本連他們的身份都不清楚,不過他們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多半不會是好事,只希望他們不是跟字文雷有關。」

  「以前倒是沒人說起天地四異跟橫江一窩蜂有所關連,不過從今日的情形看,兩者之間,倒不是說毫無關係了,因為紅粉姐妹與橫江一窩蜂訂約相會,是很秘密的事,外人不會知道,小妹也沒告訴任何人,只有他們會洩漏出來,橫江一窩蜂跟人從不來往,卻會把行蹤通知天地四異,兩者之間總不會毫無瓜葛。」

  「那我們就去問問他!」

  慕容婉笑笑道:「小妹已有計較,前面有座亭子,我們只要到亭上稍候,他們就會自己過來的。」

  「何以見得呢?」

  「因為那座亭子是通向一座山,再無其他去路,他們若非追蹤我們,就沒有到那座亭子來的理由,若是要追蹤我們就一定要到亭子上。

  「大姐!這是怎麼說呢?」

  「一時也說不清,我們到了亭子上,就會明白的。」

  南宮俊的確不明白,此刻在路上,放眼還看不見什麼亭子,這說明了到亭子那兒還有段路,為什麼慕容婉不肯作進一步的說明呢?

  慕容婉想是猜到了他心中的猶疑,於是一笑道:「南宮兄,並不是小妹要賣關子,實在是因為那所亭子對紅粉姐妹的關係很大,小妹不便說出來!」

  「一座亭子,怎麼又會關係到貴姐妹呢?」

  說完之後,他立刻就覺得不太妥當,因為慕容婉已經說明那是一項不便告訴人的機密,自己再加上一問,豈不是存心要刺探人的秘密了。

  因而他臉上一紅,道:「大姐!那只是小弟隨口之言,並不是存心要問什麼,大姐自可不必回答。」

  慕容婉笑道:「小妹既然要陪南宮兄到紅粉山莊去,可見對南宮兄並沒有保密之處,只是怕話被人聽去了不便,南宮兄如此一說,倒使小妹更不好意思了,咱們低聲談話,就不會被人聽去了。」

  她把馬放慢了一點,讓南宮俊自然而然地靠近過來,然後才低聲說道:「南兄兄飽讀詩書,想必對韓文正的那篇師說有點印象,小妹要請教其中一句!」

  「小弟大致還記得,但不知哪一句?」

  「就是引用孔子的那句話。」

  「知道了!是不是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

  「對了!還有一篇是歐陽修所撰的醉翁亭中的首句,南宮兄還記得嗎?」

  「記得,是環滌皆山也其西南諸峰……」

  慕容婉笑道:「南宮兄果然是博學,出口成章,但不知對這兩篇文章,南宮兄是否能完全瞭解?」

  南宮俊笑道:「小弟雖然不才,但這點小聰明倒還有的,大姐如果不信,儘管出題考小弟好了。」

  慕容婉道:「好!小妹就出個題目,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南宮兄就此為題如何,是否感到不太公平?」

  南宮俊道:「不!很公平,因為大姐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小弟同樣有一詩回敬,那是曹植對乃兄吟七步詩。」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南宮兄不會記錯?」

  南宮俊道:「相信不會,大姐如若不信,可以把這個題目留在最後做,就知道小弟不是信口開河。」

  慕容婉道:「好!就這麼說,只是我們何時交卷呢?」

  南宮俊道:「越快越好,前面有兩個山坡,在到達山坡之前,我們就各自交卷如何?」

  這一男一女,在馬上談論詩文,倒是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可是一眨眼間,他們的行動就嚇壞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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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4:07 |只看該作者
第 六 章 天地四異


  因為他們不約而同地忽然從馬背上飛騰而起,南宮俊撲向一千老學究似的人,手中折扇直戳對方的肋下,動作其快無比,那個老學窮猝不及防,想避也避不了,被扇骨敲中了肋骨,倒身踣地。

  旁邊有個行腳的頭陀,見狀似乎嚇呆了,口中連連念著阿彌陀佛,直等老學究倒在地上痛得直哼,他才驚魂乍定地道:「這位小施主,怎麼對一位老先生如此凶蠻,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南宮俊微微一笑,見慕容婉也剛把那個手挽菜籃的青衣少婦制伏在此,才朝她點點頭,說道:「大姐好身手,我們一人還有一個,怎麼處理呢?」

  慕容婉道:「別在這路上驚世駭俗,還是照原議,把他們移到前面山坡的那片草地上,再來慢慢問一下。」

  南宮俊道:「好!還是各管各的,我說這位大師父,出家人以慈悲方便為本。你就麻煩一下,把這位老夫子扶到那邊山坡上去吧!」

  那頭陀仍是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理人間是非,貧僧功果將成,可不能耽誤了。」

  他一面說一面準備離開。

  南宮俊笑笑道:「大師父,你修的是苦行禪,行腳萬里,沿門托缽,無非也是廣結善緣,修積功德,我給了你一個機會,你怎麼反而放過了?」

  那頭陀道:「自家事,自家了,這個人是施主你殺的,自然;應該由施主你去掩埋。」

  南宮俊心頭一動道:「大師父怎知是我殺了人?」

  「這位老施主本來是好好的,小施主就用那扇子戳了他一下,他就倒地不起來,當然是死了。」

  南宮俊笑笑道:「哪有這麼容易就死的,我只是制住他的穴道,使他失去知覺行動而已。」

  「這個貧僧可不知道,什麼叫穴道,貧僧也沒有聽過。」

  這個頭陀可真會裝,但是南宮俊也不說破他,故意逗他道:「大師父如果不知道,在下可以試著把大師父也點穴一次,大師父立刻就知道了。」

  那頭陀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貧僧跟少主無怨無仇,小施主為何要貧僧的命呢?」

  南宮俊道:「不會送命的,只不過是半個時辰,穴道自解,就能行動如常了,大師父一試就知道的。」

  「阿彌陀佛!貧僧可不想找這個罪來受。」

  「大師父,你如果不想惹是非,應該早就離開了,既沒有人攔著你,你又沒有失去行動,可是你卻一直賴在這裡,既然你喜歡這裡,就乾脆好事做到底,把這位老夫子搬到前面山坡上,我自有酬勞。」

  「貧僧行腳天下,緣結十方,身邊沒有一個銅錢,也就過來了,因此貧僧絕不為任何酬報而做事。」

  這時慕容婉已經追上了另一個青衣婦人,把她制倒在地,過來對南宮俊道:「南宮兄,你怎麼還在拖呢?跟他油腔滑舌地說些廢話,不怕有失你的身份嗎?」

  南宮俊道:「這次小弟可不是油腔滑舌了,因為這位大師父的口很緊,一點端兒都沒露,小弟秉承南宮家訓,斷不能不教而誅,做任何事都要使對方明明白白,心服口服,他不鬆口,我就不能動手。」

  慕容婉道:「他要是永遠不鬆口,南宮兄難道也一直跟他這樣磨蹭不去,那要到什麼時候?」

  南宮俊笑了笑,說道:「不會的,我問話有問話的方法,最多不過三句話,他就會自現原形了。」

  那頭陀卻一直在念著阿彌陀佛不止。

  南宮俊淡然道:「大師父,你也不必再裝了,我知道你們是一夥的,所以才叫你代我把人送過去,你如果不肯答應,我只能把你也制住,另外找人來搬你們了。」

  頭陀仍是繼續念他的一句經。

  南宮俊笑了笑又道:「你現在本來可以撒腿一跑,我也不會追你的,但是你不敢,因為你知道你要一走,這三個人就沒命了,要他們命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自己人,為了怕你們不慎被殺而洩密,宇文雷大概另外派人在盯著你們,隨時準備殺人滅口呢,無影毒鏢詭異莫測,我剛才雖然接下了一支,但是,卻不敢說能接下第二支,尤其是在我手中多著一個人的時候。」

  他攤開了手掌,裡面有一支藍瑩瑩的無尾鏢,南宮俊輕輕拋在地上,說道:「這可是你們自己的東西,你拾起來看清楚,可不是我故意要栽誣你們。」

  頭陀這次裝不下去了,看了那支鏢一眼後才道:「這是你空手接下來的?」

  「不錯!你轉頭要走,我出言相阻時,這支鏢飛了過來,是打向地下那位老夫子的,我怕背了黑鍋,代擔這個殺人的罪名,所以接了下來。」

  頭陀道:「這種無影追魂奪命閻王令,發時無聲無息,毫無跡象,你怎能夠接下的?」

  南宮俊一笑道:「這玩意兒雖然號稱無影,但是要看由誰而發,假如是字文雷自己出手,或許還能混過我的耳目,如果是像由卜天靈那種角色出手,的確制不住我,你想必也知道,卜天靈一鏢打過來,被我撥到萬人迷身上去了,所以這玩意兒對我的威脅不大,你的同伴也清楚,因此只敢殺自己人滅口,沒敢朝我出手!」

  頭陀臉上肌肉一陣牽動,遊目四顧,像是要找出四周暗藏的人。

  南宮俊道:「你別找了,那傢伙已經走掉了,只是難保不會再回來,我必須要全神戒備,所以有些事只好要你偏勞了。」

  頭陀終於苦歎一聲,念了最後一句佛號,彎腰用單手挾著老夫子,又把那兩個被慕容婉制住的女子搬過來,肩上扛了一個,左右腋下各挾了一個,向山坡那邊走去,同時道:「請兩位招呼一下兩邊,十丈之內,不能有人接近。」

  南宮俊道:「這種鏢能擊遠十丈?」

  頭陀道:「二三十丈內,照樣都能殺人,只是超出十丈,發鏢人的功力不足,無法控制無影手法,容易聞聲閃躲了,所以我才請二位注意十丈之內的人。」

  南宮俊用扇子輕輕一挑,把他丟下的那支鋼鏢挑了起來,笑笑道:「以我的手法估計,大概二十丈內還可以不聲不響地把它發出去,你放心好了,只要有人意圖接近,在他未曾進入十丈之前,我就已先送他一鏢。」

  頭陀已經走上了山坡,找了一處類似坡尖頂的空地把人放下,才道:「說吧!你們要干什麼?」

  他到底是大行家,選的這個地位極佳,居高臨下,四面都可以望得很遠很清楚,一時不怕有人會來偷襲暗算。

  南宮俊道:「究竟是自己人防自己人比較在行。」

  頭陀有點尷尬地道:「看了少俠手中那支鏢後,我知道我們的處境確是很危急了,真想不到他們說幹就幹,不給我們留一點餘地活路的,只是為了滅口,連自己人都如此狠毒,這讓人太寒心了。」

  南宮俊道:「大師父終於想透了。」

  頭陀道:「想透是不可能的,我們參加了這圈子,就永遠也不會想離開。」

  「為什麼呢?難道橫江一窩蜂有什麼特別引人之處?」

  「當然是有的,否則這些年來,沒有一個人背離,反而使得勢力日強,總不會是毫無原因的。只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貧僧就不能說了……」

  他故作神秘,其實卻已有意洩密了,只是故神其事,以求引起別人的重視,哪知道遇上這些年輕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看出他的意向居然也不當回事。

  南宮俊道:「這倒是應該的,我並不想刺探橫江一窩蜂的機密,尤其與我無關的事不知道最好。」

  頭陀顯得很失望,但也無可奈何地道:「少俠,貧僧可告訴你的不多,因為本會誡條很多。」

  南宮俊道:「沒關係,我問的話,你可以斟酌一下,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別說,我也不會怪你。」

  頭陀道:「貧僧如果不說,將會如何呢?」

  南宮俊笑道:「閣下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如何的,而且照樣的把各位的穴道解開,聽任各位離去。」

  頭陀不相信地道:「少俠,你說的是真的?」

  南宮俊道:「自然是真的,不過我不難為你們,別的人可能不會對你如此客氣了,尤其是你們自己的人。」

  「少俠既然不難為我們,自己人更不會了!」

  「你也別想得太輕鬆了,我與四位無冤無仇,犯不著跟四位過不去,可是貴方的人卻不會如此想,也不會相信我會毫無條件的放走你們,一定是跟你們作了一番交談後,提出交換條件才放你們走的!」

  頭陀怔了一怔,才道:「那也沒辦法,不過貧僧總會注意的,除了字文雷大當家的親出,別的人想殺我們也沒這麼容易。」

  慕容婉道:「這倒不假,我看他們的功夫,已經比我所見到的那些傢伙高明多了。」

  頭陀笑道:「高明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二位的手下走不出一招去,說來也真慚愧,我們四個人。」

  慕容婉道:「你們四個人可是被稱為天地四異的?」

  頭陀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我們現在的四異,雖然不是他們本人,卻繼承了他們的衣著打扮,好在他們以前也沒有在哪個人面前留過行蹤,江湖人根本就不知道四異是什麼樣子或是否換了人。」

  慕容婉道:「四位如何稱呼呢?」

  「貧僧是天殺頭陀,這是地屠夫子,那是地窮婆子和西天仙子,也有人叫我們是天地雙殘的。」

  南宮俊道:「你們究竟是幾個人?」

  天殺頭陀道:「天地雙殘是兩個人,天地四異是四個人,他們是一人有兩種形貌身份,我們各據其一。」

  南宮俊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天地雙殘呢?」

  天殺頭陀道:「自然也在,而且也頂著這副德性在外面闖蕩,所以才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南宮俊想了一下才問道:「你們在宇文雷的手下是什麼身份地位?」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問話,慕容婉聽得一皺眉頭,覺得南宮俊問話太沒技巧,即使已經知道對方與橫江一窩蜂有關,也不用這種口氣去問,尤其貿然把對方說成宇文雷手下,這更是容易引起人反感的事。

  可是南宮俊的問話居然得到了意外的效果,天殺頭陀毫不思索地道:「我們是探密使,他也是探密使,彼此不同隸屬,我們怎會是他的手下?」

  這句話已經回答很多了,慕容婉很吃驚,正想問得更詳細一點,但南宮俊卻像知情地道:「雖然你們在名義上是不相隸屬,但在行動上,仍然受他的指揮,說你們是他的手下也不為過,他說的話,你們必須遵守,你們卻無權命令他,他的地位是比你們高。」

  天殺頭陀哼了一聲道:「目前由得他神氣,將來你看吧,總有一天他會垮臺的,最多也不過神氣到蜂后在世之日,一旦蜂后棄世,第一個要整他的是女王蜂!」

  南宮俊笑道:「你以為女王蜂能當上新蜂皇,宇文雷會那麼老實,毫無條件就讓人竊去大權?」

  「他想反對也不行,除非他能在三年之內,另外再找一個女王蜂!」

  「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宇文雷神通廣大,而他手下的黃蜂群人員又多,散人各地,什麼事辦不到,說不定他早已找到了一個,暗中培植著。」

  「這是不可能的,女王蜂早已叫我們四下搜索,把合乎條件的女孩子都除去了,以使她成為舉世獨一無二的女王蜂,我們十幾年來,極少在江湖上活動,就是忙著這個。」

  「你們太小看宇文雷了,假如你們能找得到,他怎麼會找不到呢?」

  「他不可能找得到,因為他不知道女王蜂的條件。」

  他不必要知道,你們知道就行了,他只要派人盯住你們,看你下手的對象,再詳細一調查研判,不難知道是些什麼條件,你的腦筋太簡單了,以他的為人,怎麼會讓你們不聲不響,默默無聞地置閒十幾年……」

  天殺頭陀低下了頭,沉思片刻,忽然抬頭問道:「南宮少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內情的?」

  南宮俊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總會被人知道的。」

  「可是這件事,外人絕不可能知曉,就是在黃蜂群中,知道的人也不過五個而已。」

  「一件事情,讓第二個人知道了,就不能算是秘密了,何況是三五個人呢!」

  天殺頭陀怔了怔才道:「南宮少俠,這事關係我們太大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呢?」

  「因為……因為……因為……」

  他是個拙於言詞的人,而且也實在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南宮俊笑道:「假如我要問你,你們的總舵何在?蜂后是如何控制你們這些人的,你會不會說?」

  「這……這個……自然不能說,因為這是我們絕頂的機密,只要輕洩半字,立有殺身之禍……」

  「如果我提出你安全的保證呢?」

  「貧僧還是不能說,而且南宮少俠,不是貧僧輕視你,你實在也保障不了我們的安全。」

  「這個我相信,所以我也不強迫你說,而我知道的那些,也是我絕頂機密,我如果告訴了你消息的來源,同樣的也無法保障那個人的安全,因此我們互相不問不答。」

  天殺頭陀只有歎口氣,他知道南宮俊的話不錯,自己洩了密既然活不下去,那麼另外一個洩漏秘密的人,自然也是必死無疑,那個人肯對南宮俊說出那些,自然是跟南宮俊有關係了,南宮俊怎會說出那個人呢?

  如果能抓住南宮俊脅之以威,或許還能逼問出來,現在是人家佔了上風,憑什麼硬要人家說呢?他想到自己實在太天真,才問那個問題,可是南宮俊卻知道了這些事,那將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得趕緊去密告女王蜂,注意這件事,只是怎樣才能叫對方放了自己呢?

  天殺頭陀骨碌碌地翻著眼珠,思索著怎麼樣才能脫身。

  南宮俊卻笑道:「大師父不必費心機思考脫身的問題,我說過不殺你們就一定算數,只要求證兩句話就行了。」

  「什麼話,有些是我不能回答的。」

  「這兩句話絕不會叫你為難,第一件,你們這一窩蜂是否打算公開在江湖上成立門派?」

  「是有這個打算,因為我們的實力已足,眼看著可以在江湖上創立門戶了,犯不著再偷偷摸摸。」

  「好!第二件事,就是你們四個人跟蹤前來,是不是打算對我們下手暗算?」

  「是的!我們是打算再盯上一段,等到人少的地方再下手的,沒想到行蹤不密,居然被少俠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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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4:28 |只看該作者
  南宮俊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會打如意算盤,字文雷帶了十二名黃蜂高手,也鬧了個灰頭土臉,損兵折將而回,你們這四個傢伙這點本事,居然也敢來暗算,難道你們事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有是有的,說你們手頭頗不弱,要我們小心點,只是沒說你們這麼強。」

  「那很好,現在我就是放你們回去,恐怕還會有人不死心來找麻煩,因為我們只有兩個人,年紀又輕,說我們本事有多大,的確也難以取信,我既然救人就必須救徹底,給你們帶個證據回去……」

  天殺頭陀還沒有來得及問是什麼證據,南宮俊已經伸手持扇,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戳了兩下。

  天地四異的身子一陣顫抖,天殺頭陀已經悲憤地叫道:「你……好狠,居然毀了我們一身武功!」

  南宮俊道:「武功是一個武人的生命,我如果毀了你們的武功,倒不如殺了你們,可是,你們又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我要是放你們走,又怕你們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面找麻煩,因此只好封閉了你們八成功力!」

  天殺頭陀道:「功力也可封閉的?」

  南宮俊笑道:「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是一種手法而已,你們回去問問宇文雷,他也懂的,現在你們還有兩成功力,行動比一個常人仍是快捷得多,而且封閉的功力也不難恢復,只要找一個懂得這種手法的人,破著損耗兩成真氣,為你們打通所閉的經絡,立可恢復!」

  「可是上哪兒去找這個人呢?」

  「宇文雷就行,他叫你們暗算我,就應該負責任。」

  天殺頭陀浮起一絲苦笑,繼而一聲長歎道:「南宮少俠,你的身手如此高絕,他居然不告訴我們詳細,就要我們來暗算二位,可見他分明是想利用二位的手除去我們才對,他肯破除真力為我們衝穴嗎?」

  南宮俊笑道:「這是你們的事,縱使找不到人為你們衝穴,也不過只有半年光景,就能恢復,只是這半年中,你們必須專神一志,勤練苦修,不能為其他的事務分心了,否則將永遠無恢復之日。」

  說完他朝慕容婉笑笑道:「大姐!小弟如此懲罰他們,你還滿意嗎?」

  慕容婉道:「他們居然敢存著暗算之心而來,依著我紅粉姐妹行事規矩,當殺無赦,但這次不是我們紅粉姐妹單獨行動,就由你去處置吧!」

  「謝謝大姐,那就請大姐把他們的穴道解開,我們就上路吧,已經為他們耽誤了好一陣。」

  慕容婉伸手輕拂,兩個女的已經呻吟欲動。

  南宮俊道:「我用的手法不必費事去解,半個時辰後,自行會解開,那是為了免得你們在後面盯著討厭,下次相逢,希望是在愉快一點的情形下,話盡於此,再見!」

  跟慕容婉兩人上馬奔出一程後,道上行人已稀,他們不但能放轡疾馳,而且說話也可以自由放心,不必壓低喉嚨怕人聽到,慕容婉道:「南宮兄,你果真對橫江一窩蜂的情形很熟悉嗎?」

  「小弟是今天才聽見橫江一窩蜂的名字,怎麼會知道他們的事呢?至於字文雷,則因為他的武功與小弟所習同源,另有一點隱秘,但也只有針對著他的淵源,對他這個人小弟仍然是一無所知。」

  「那麼,你怎麼知道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蜂后在指使呢?」

  南宮俊笑道:「他們以橫江一窩蜂為名,就顯得很奇怪,好好的為什麼要起這個名目呢?小弟想了半天不解,不過後來再想想,宇文雷似非那個幫會中最有權勢的人,好像另外還有指揮他們的人,那一定是蜂中之王了。」

  慕容婉道:「什麼!你是按照這個理由去猜的?」

  南宮俊道:「世事雖變化無常,但不出常情之外,以常情常態去推斷事,雖不中亦不遠矣!」

  慕容婉不禁搖頭道:「南宮兄,換了第二個人,絕不會相信你的話,看你說得那麼深入,誰都以為你對他們已經有相當的瞭解,哪知你只有憑著忖測呢!」

  南宮俊道:「雖是憑著猜測,但小弟也不是信口開河,隨著與之所至亂猜,先是順著對方的口氣一點小試探,看看對方的反應態度,如果試探不錯,再繼續地試下去,慢慢地才探出這麼多。」

  慕容婉想想當時的對話,的確是那回事,嫣然一笑道:「南宮兄,看你的樣子,實在想不到你會如此練達!」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小弟可不像那些讀死書的書獃子,在家裡讀的就是各類雜書。」

  「什麼是雜書呢?」

  「天文!地理!名人遊記!醫卜星相!土木風志!什麼書都看,就是不看那些磨人的八股時文。」

  「南宮兄讀書果然與眾人不同,思想高超得很。」

  「那倒也不敢當,一般人讀書是為求出身,所以窮治四書五經,那是為人處世的大道理,讀書人自不可不知,但這些道理明白了就好,卻用不著把每個字都死記在心,小弟不以讀書為出身,自然比別人多些功夫。」

  「府上的武功已是第一了,要是南宮兄再來一個三元及弟,豈不是文武兩途都第一了?」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心頭微覺悵然,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言語、性情、品貌,都好到了極點,就是名利心太重,令人遺憾,如果再能去掉那俗氣,就是一個完美的女性了。

  因此他沒精打采地道:「寒舍並沒有認為武功已第一,不過我要是真肯下點功夫,三元及第,在金殿上搶個狀元郎倒也不算太難,只是小弟既然志不在功名,何必去跟人爭這個虛名呢,三年才一次大比,多少人在等這個機會,我又何苦去浪費他們一個希望呢?」

  慕容婉也聽出他話中的不痛快了,知道是自己所說的話不對他的脾氣,微覺孟浪,只有以別的話來岔開:「南宮兄,你既然在天地四異前煽了一把火,叫他們自起內訌,卻又廢去他們八成的功力,這又是什麼用意呢?」

  「沒什麼,叫他們狗咬狗而已。」

  「可是你封住了他們八成功力,使他們無力與宇文雷去競爭了,那不是厚此薄彼了?」

  「這四個傢伙武功雖然不錯,但是跟宇文雷一比還差得很多,宇文雷真要殺他們,縱使他們拿出十二分功力來,也保全不了性命,因此我並不認為他們敢去跟宇文雷拚命,只是要使他們在那個什麼女王蜂面前再煽煽火,所以我閉去他們八成的真力,使他們的技藝大減,對宇文雷挑他們去做的這一次工作,更是恨之入骨,火也煽得大一點。」

  「高明!高明!唉!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鑽出來的,居然在默默之間,培植下這麼深厚的實力。」

  「越是巨奸大惡之徒,越是心計深遠,他們不做惡則已,做起惡來,必然是謀定而動,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一定是認為部署已成,武林中再也沒有力量能夠阻止他們逞雄了,所以,才想由暗中變成公開……」

  慕容婉思索了一下,說道:「不知道那人說的蜂后與女王蜂又是怎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不過能駕馭宇文雷的人,必非易與,都是可以想見的,蜂后是蜂群之後,也是橫江一窩蜂的主宰,而女王蜂則是蜂后的繼承人,從天殺頭陀的口中聽來,似乎宇文雷和女王蜂之間並不和諧,他們是忠於女王蜂的,跟宇文雷處於對立的狀態中,所以我覺得大可利用一下這個情勢,為他們製造更大的糾紛。」

  慕容婉輕歎一口氣,道:「情勢好像是越來越複雜了,橫江一窩蜂肆虐多年,好不容易以為能理出個頭緒來,哪知後面還有更曲折的內情。」

  南宮俊笑笑道:「再曲折複雜的亂絲,只要能先理出一個頭來,順著條理上去做,總是可以把繭子剝開的,宇文雷是一個頭,我們就從這個頭理上去吧!」

  天地四異的失風,多少有點警嚇作用,他們再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了。直到翻進了桐柏山,遠遠已可望見紅粉山莊了。

  慕容婉道:「奇怪!好像字文雷已經死了心,不再派人在後面跟蹤,也不再來找麻煩了。」

  南宮俊笑道:「他知道找麻煩不太容易,要付出很高的代價,還不一定找得了我們的麻煩,自然就不來找這個晦氣了,至於放棄跟蹤,我想不可能的,只是技術高明一點,使我們無從發覺而已。」

  

  慕容婉道:「他們能避過你我的耳目,跟蹤在後?」

  「不!要想盯在我的後面而不被發現,我相信他們還沒有這:種高明的人手,但是他不必盯在後面,可以等在前面啊!」

  「等在前面?這又是怎麼說呢!」

  「他們已知我們的目的地是桐柏山的紅粉山莊,自然可以沿途安排人手,先我們而至,監視我們的經過,這樣就不會露出破綻了。」

  慕容婉想想道:「這一著看來確是高明,其實卻笨得可以,既然確定我們的去向,根本就無須找人盯著了。」

  「那不然,知道是一回事,證實是另外一回事,他要確切把握我們的行動,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就不能光靠判斷,一定要確實知道才行,這樣萬一我們隨時改變計劃,他才不會失去我們的消息。」

  「他要確知我們的行蹤有什麼用?」

  南宮俊道:「小弟一直就在想這個問題,照常情判斷,原因不外乎:一、他想對付我們,卻因為一時籌措不及,所以要追蹤我們,以便做安排;二、是因為我跟他訂下了十日之約,他不無警覺,所以要知道我的行蹤,看看我是否真能找到他藏鏢的地、方。」

  慕容婉聽得很有興趣,見他止口不說下去,忍不住問道:「還有第三呢?」

  「我知道必然還有第三個理由,而且這才是最合理的一個理由,卻始終無法忖測出來。」

  「你想到的,只是一些不可能的理由?」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宇文雷的為人,不會為了這些原因而費那麼大的事,下那麼大的本錢,把握住我們的行蹤是他一定要做的事,趁我們人孤勢單的時候安排一次突襲也是很平常的事,只是我想不透他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一定比前兩次對他更為有利。」

  慕容婉想了半天才道:「這個小妹也無法回答了,紅粉山莊雖然禁止外人登訪,卻不是什麼秘密的地方,而且也沒什麼值得人覬覦的秘密……」

  南宮俊道:「算了,別去想它了,見過你姑姑後,我們再去好好地跟他鬥一鬥,不難想到他的目的何在了。」

  驅馬馳上徑,那條路並不寬,可也不窄,大約可以容三匹馬並行,而且是一條利用舊有的山澗改建的道路,穿行山谷,只有一條通道不說,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壁,或是奇石崢立,形勢險要萬分。

  南宮俊雖然一路上並沒有看見人,但是他知道在山壁下面,大石後面,都有人密切地監視著。忍不住道:「這兒的防備真嚴密。」

  慕容婉笑道:「守衛的都是候補的紅粉姐妹,功夫也都可以,而且每個人還端著一具機弩,用機括控制發射。一筒十支,機矢雖然沒有毒,卻是用寒鐵為鏃,不管來人護身真氣內功多好,也挨不起一箭。」

  「大姐!紅粉姐妹行事光明磊落,為什麼要如此隱秘呢?」

  「這不是隱秘,而是杜絕外客,紅粉姐妹中以女孩子居多,而且有些還頗具姿色,我們剛開始闖江湖時,常有人轉些不三不四的念頭,而且還一直盯到我們住的地方來,糾合了一批下流的賊子,身上還帶了下流的悶香迷藥,差點沒著了他們的道兒……」

  南宮俊忙問道:「後來怎樣呢,沒吃虧吧!」

  「還好,那批賊子的功夫很好,再加上使用迷藥,居然一直被他們闖到裡面,大部分姐妹都著了道兒,只有我跟四妹保持清醒,可是投鼠忌器,他們以大部分姐妹為要挾,要我們束手就範。」

  「那可屈服不得,你們就是低頭了,也救不了別人。」

  「那時我們初歷江湖,一切都還嫩得很,明知這是個陷阱,卻也束手無策,幸好驚動了谷後的姑姑,趕來援手,剎那間,十六七名來犯的賊徒無一倖免,經過這次的教訓,以後的防務就加強了。」

  南宮俊道:「一舉擊斃十六七名高手,那是什麼功夫?」

  慕容婉臉上忽地一紅道:「這可不是東佛傳下來的功夫,姑姑也沒有說,我不太清楚。」

  南宮俊見她言詞吞吐,知道必有什麼不便言明的地方,遂也不去追問。

  進入到了半山後,才是另一番景象,裡面的建築都很簡單,都是以竹木為架,敷泥為牆,束茅為頂的小平房。

  只是環境幽雅,花草滿圃,小橋流水,竹亭木閣,都別具一番規格,加上許多在花圃裡摘花、理葉的女孩子,像是世外桃源的神仙境界。

  每個人都對慕容婉恭敬地招呼,叫過大姐後,都把好奇的眼光投向南宮俊,似乎在詫異著,這個群芳之谷中,居然會允許一個男人進來,而且是由她們的大姐帶進來的,這個年輕男子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

  但是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卻沒有人敢問,甚至於也沒有人敢正眼看他,每個人都是偷偷地瞧他的。

  有人在他走過後,才抬頭癡癡地望著,有人卻跟同伴低聲地談論著,這使得南宮俊很不安。

  他背後沒有長眼睛,也不好意思回頭,但是他的感覺很靈敏,完全知道背後的狀況,正因為知道了,他才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慕容婉也約略能感覺到一點,所以微微一笑道:「南宮兄,你把紅粉山莊的安靜擾亂了,這些丫頭們今後恐怕難安下心來練武了。」

  南宮俊沒想到慕容婉會說出這句話,先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可是看慕容婉的態度又很認真,不由有點不安地道:「大姐,這……兄弟感到抱歉……」

  慕容婉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是她們自己大驚小怪,不過也怪不得她們,這些妮子們從小入谷,十多年來沒見過一個男人,自然會有點失措了。」

  「她們從來也沒出過谷?」

  「是的,紅粉姐妹只有列名排在三十六以前的才有出去行道的機會,其他的人是絕對禁止出谷的。」

  「這是為什麼呢?這兒最少有四五十個人,而能出去的只有三十六個,其他的人就要永遠留在谷中?」

  慕容婉輕輕地歎了口氣道:「留下她們在谷中才能專心練武,等到她們的武功練好了,能夠超過別人時,自然就能出去了,這不是一個好的法子,但是紅粉姐妹必須要維持一個很嚴整的陣容,就只好委屈一點了……」

  她似乎自己也覺得這個道理很難為人接受,又加以解釋道:「江湖太險惡,如果沒有實足以自衛的本事,在外面很容易吃虧的,這個規定還是有道理的。」

  「大姐!各門有各門的規矩,兄弟無由置評,而且也管不到,你不必向我解釋。」

  慕容婉知道他心中不滿意,很想再解說兩句,可是她卻想不出什麼充足的理由,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只有付之沉默,兩個人穿過山谷,來到另一個小石崗前,有一道石級盤旋而登,慕容婉這才道:「姑姑就在上面,谷中的姐妹到這裡就不能再上去了,只有我一個人例外,但也不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每月朔望,我循例進去探望姑姑,報告姐妹們的情況,聆取新的指示。」

  「難道她自己也從不下來?」

  「這就不得而知了,沒有人看見過她,但谷中的事,她又都知道,一點都瞞不過她。」

  「那又為什麼要你去報告呢,她不是全知道嗎?」

  「姑姑只恐怕我是有所隱瞞,或者有不經心疏漏的地方,她把紅粉山莊交給我全權管理,我就必須全心全意地負責,她說等我能夠三年不出一點錯,她就要離開這兒,遠隱人間,再也不出來了!所以督促我很嚴。」

  南宮俊看看她的神情,似乎透著無比的虔誠,倒是不便再說什麼了,但是在他的心中,卻又有點不以為然的感覺,那位姑姑假如是一心督促她們向善,則無須如此神秘,更不必定那麼多稀奇古怪、甚至近乎斬情滅性的規矩,把這些女孩子,一個個都養成怪物,個個都具有一副冷酷孤僻的性情,那並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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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5:25 |只看該作者
第 七 章 幽谷紅樓


  南宮俊自從跟紅粉姐妹接近以來,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們雖然行事不違道義,以行俠懲惡自任,但她們本身的行徑,多都帶點邪氣,難怪紅粉姐妹雖然行道江湖已有一段日子了,確也做了不少頗為轟動的大事,但是在一般人心中,仍是無法建立起信任與尊敬。

  看到她們居住成長的地方,倒是不難明白她們怪異性格的形成了。在一個沒有愛護關切的環境中,除了嚴厲的督促與競爭之下,幾乎沒有別的了,這種環境下長成的人,怎麼會有好的性情呢!

  慕容婉已開始拾級登山了,南宮俊跟在後面,一直到達石級的盡頭,看似路盡,才看見石壁上是一道石屏,旁邊還有一個很窄的通路。

  所謂通路,只是一條橫在兩道懸崖上的石脊而已,上頂部分渾圓如柱,溜滑光潤,下面則是一削如平的石壁,就好像是兩崖之間起了一道上端磨成圓形的石壁,盤曲蔓延有數十丈長。

  南宮俊看了不禁吁了一聲道:「這地形實在太神奇了,這一道石壁是怎麼樣鑿成的?」

  慕容婉笑道:「自然是天工自成,人工哪裡能完成這種傑作,這道石脊是早就有的,剛好連通兩山,我姑姑選中此地後,又加了一番鑿磨,才有這個樣子。」

  「難怪這兒不必設人看守,就是這一道石樑,尋常人已難以通過,假如同時有兩個人在兩端以暗器守候,武功再高的人也無法潛入了!」

  「南宮兄可說對了,石樑的這一端只有一位婆婆守著,我不知道她的暗器功夫如何,但的確是沒有人能夠偷渡過去。」

  「這兒有人守著,我怎麼看不見呢?」

  慕容婉笑了一下,走到石樑的頭上,用她的刀柄擊叩石樑,很有規則,先擊一下,又擊九下,再擊三下,擊完後,她就靜佇而立,忽見崖下雲霧翻滾處,竄上一條人影,是個黑衣白髮的老婦人,手裡也是持著一柄大刀。

  她看了慕容婉一眼,道:「婉姑娘怎麼回來了,這次你們出去,還沒有到回來的時候呀。這是誰?」

  慕容婉忙道:「這次我們出去跟橫江一窩蜂頂上了,發生了很多事,不過一件事我要急向姑姑報告,就是這位南宮少主,他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的少主。」

  「我們跟南宮世家素無瓜葛。」

  梁婆婆的語氣冷冰冰的,一對三角眼,不住地打量著南宮俊,使得南宮俊很火,強忍住沒發作,可是那老太婆又拉拉嘴角道:「南宮世家又怎麼樣,也管不到我們紅粉山莊來,止水谷更不容許男人進入。」

  慕容婉感到大不是滋味道:「梁婆婆,我帶來的客人,自然有我的道理!」

  梁婆婆冷笑一聲道:「婉姑娘,在前面紅粉山莊你是大姐,可是在這止水谷,你只是個小丫頭,還容不得你做主,更輪不到你發橫,趁早給我把人帶出去!」

  慕容婉沉聲道:「梁婆婆,你有沒有問明白我是為了什麼理由帶客人前來?」

  「不管什麼理由,這止水谷絕不准任何男人踏入一步,我老婆子奉了谷主之命把守通道,對前來的男人是格殺勿論,這是給你面子,才叫你把人帶走。如你再不聽命,老婆子就出手把他料理下來了。」

  慕容婉的臉上泛上了怒色,道:「梁婆婆,你只是姑姑的傭僕,平時我敬你年紀大,才稱你一聲婆婆,你居然倚老賣老,這麼沒上沒下的,你以為我不敢治你!」

  梁婆婆哈哈一陣怪笑道:「小丫頭,別以為你領著紅粉金剛那批鬼丫頭就是主了,在老婆子面前,你可擺不起架子來,老婆婆隨時都有權廢了你!」

  「很好!你試著廢我看看,假如你廢不了我,我就要執行我的職權了,懲你犯上之罪了!」

  梁婆婆頭上根根的白髮都豎了起來,顯見她心中憤怒到極點,大刀一揮就砍了上來,刀勁勢急。

  慕容婉卻很從容,等到她的刀勢用足,不可能再有變化時,才將身子一側避過,隨著左手駢指如刀,對準她握刀的腕上截去,用式精美。

  南宮俊忍不住喊了一聲:「好!」

  梁婆婆的刀勢用老而撲空,看來難避她那一截,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手腕一翻,居然將刀口反迎而上,砍向了慕容婉的手指,變化更是妙絕,雙方勢子都快,慕容婉收勢變招已是不及,只有把勁刀提聚在手指上,迎向刀口。

  指刃接觸,雙方都停手,慕容婉的手指也沒斷,梁婆婆的刀也沒再往前推進,雙方就僵持在那兒不動,但是慕容婉的神色已轉凝重,而梁婆婆的白髮卻像無數根鋼刺般地散張開來,蓬在頭上,猙獰有如惡鬼。

  可見她們雙方都沒有在手下容情,而是各以內勁對上了,如果慕容婉的功力不好,則她的兩根手指一定會斷在刀下,甚至連性命都有危險,假如是梁婆婆輸了,則慕容婉的手指戳下去,也可以把她握刀的雙手掌廢掉。

  雙方堅持不下,梁婆婆冷笑道:「小丫頭,難怪你不把老婆子放在眼裡,原來還真有兩下子,可是就憑這點本事,想在老婆子面前端架子,那還差得遠,我念你這一身功夫練成不易,對你特別破例一次,立刻收勁退後,帶著那野小子滾蛋,慨往不咎,如你再不知進退,老婆子的勁力發足,你就不止是斷兩隻手指了。」

  慕容婉沒有開口說話,全神貫注指上,因為她一開口,勁力分散就擋不住刀口上的巨大壓力了。

  但是慕容婉也沒有收勁退後的意思,仍是咬牙苦撐。

  梁婆婆怒道:「婉丫頭,你當真執迷不悟!」

  南宮俊在旁冷笑道:「老婆子,你想在趁人收勁的時候,再突發勁力傷人,這些鬼主意以為別人想不到!」

  梁婆婆惡狠狠地盯了南宮俊一眼,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老奶奶收拾了這個丫頭後,就會有你好受的。」

  南宮俊倏然道:「老婆子,你別說狠話了,你的內力最多比慕容大姐深一點,但是也不過就勝那麼一點而已,所以你才想用詭計取勝,如果你真的比人高出很多的話,就用不著使出那種讓人笑掉牙的鬼主意了。」

  梁婆婆怒道:「笑話,老奶奶還能從容說話,這鬼丫頭已經連屁都不敢放了,老奶奶高出她又何止一點點。」

  南宮俊微笑道:「這種硬充場面的大話不必說了,高低深淺,明眼人一望即知,你就是能拼倒慕容大姐,自己也要耗去九成真力,累得不能動了,還想來對付我,那時我只要一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梁婆婆氣得腮幫子不住地抖動,虛聲怪叫道:「臭小子,你給老奶奶聽好,老奶奶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宰了你這畜牲,叫你屍骨無存,皮消骨溶。」

  「你只剩一成功力,宰得了我嗎?」

  「笑話,老奶奶只要有一口氣,也能吹死你臭小子。」

  「這我倒不懷疑,你確實有那個本事,因為你練過鐵屍功,那一口屍居餘氣的確很厲害!」

  「臭小子,你怎麼知道的?」

  「你在問我怎麼知道的,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等你力拼過慕容大姐,再用屍居餘氣來對付我,縱然賠了你的老命,卻也要了我們兩條小命,你也許已經活夠了,我們卻還不想死,犯不著跟你拚命!」

  他的話似乎刻薄一點,尤其是對一個老女人,的確是有傷忠厚,不像他的為人,更不應該是出自南宮世家少主,以忠孝友義傳家的傳統繼承者口中。

  可是這老太婆實在太討厭,太可惡,形象也猙獰恐怖如同惡鬼,使得每個見她的人都想罵她兩句。

  聽了南宮俊的話後,梁婆婆居然又是一陣咯咯的厲笑道:「臭小子,你儘管口頭上神氣好了,再等一下,看老奶奶怎樣來消遣你,老奶奶要活剝了你!」

  一面說,一面也加強了勁力,使得刀鋒又壓向了慕容婉幾分,慕容婉拚命地咬牙撐住,使得刀鋒不能再進前,但是她卻無力再把推進的幾分距離扳回,刀鋒離她的身子更近了,森森的刀光已映亮了她的臉。

  南宮俊冷笑道:「老婆子!你這麼一個惡毒法,我更不想跟你拚命了,而且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跟你拚命!」

  「什麼辦法子」

  明知這一句是多餘的,梁婆婆竟然問了出口,可見她確是相當緊張,無法整理思緒。

  但是南宮俊竟然回答她了,笑笑道:「那是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趁你現在無法分身的時候制住你。!」

  「臭小子!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這是既省事,又有利的辦法。」

  說著話的時候,手中的折扇跟著朝外戳出去,梁婆婆臉色大變,連忙放開大刀,去閃避那一戳,卻沒有防到南宮俊扇前已有一股暗勁透過了她腰下的大穴,只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已經被制住了,動彈不得了。

  慕容婉喘息不止,頻頻用衣衫擦著臉上的汗水道:「多謝南宮兄援手,真沒想到這老婆子竟如此不講理。」

  她轉臉又對梁婆婆道:「剛才你根本沒容我開口,現在我不妨告訴你,南宮少主是姑姑指定要見的人,現在你總該明白,我不是隨便帶人前來的。」

  南宮俊淡淡地笑道:「大姐不必向她多費口舌了,你說了她也聽不見,我已經封了她的穴道?」

  慕容婉一怔道:「你封了她的穴道?」

  「是的!從現在開始,她已經形同一個死人,完全失去了知覺,十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可是再也不能夠發橫了,我同時也廢了她一身武功!」

  「南宮兄,這似乎……」

  「我知道,你是怕你姑姑見怪。」

  「那倒不是,姑姑已經當她的面說過,我是紅粉山莊的主人,要她聽我的話,對我恭敬,她這種態度,我殺了她不為過,只是姑姑的止水谷要個人看守,除了她之外,一時還找不到適當的人,請南宮兄念她年老昏庸無知,饒恕她吧!」

  「大姐有沒有聽到我跟她的說話?」

  「聽見了,只是小妹無法開口說話而已!」

  「你只要聽見了就行,她已練就了鐵屍神功,那是一種最惡毒的魔功,犯了武林的大忌……」

  「鐵屍神功是怎麼樣的一種功夫?」

  「大姐你不知道?」

  「不知道,小妹從未聽過這個名稱。」

  「那就難怪了,這是一種極為歹毒的邪功,飽吸腐屍之毒,貯於丹田之中,傷人時,鼓氣吹出,當者必死……」

  「那也是殺人而已,不會比兵器更厲害!」

  「不然!兵器殺人是明的,而且給人打不過有逃的機會,這種毒功,則噴人就死,此其一也,再者,練成此功,則必須四十九個初成形的嬰兒胚胎煉製成藥丸服下,以養成元毒,練成後,每十天需進死人腦一副,以續充毒素,又需每三個月,生食活人腦一副,以抗其毒質而免損及本身,此舉太傷天和,故為正道所不容!」

  慕容婉變色道:「真的有這歹毒的事嗎?」

  「小弟是根據前人遺訓,自己可沒有練過這種毒功,但想來不會假,但是小弟接受的遺訓則是看到練成此功的人,必須立加廢除。」

  「這也是東佛傳下來的功夫嗎?」

  「是的!所以小弟敢斗膽率然而行,也不怕谷主的責怪,你姑姑不是東佛的傳人,也一定跟東佛的武學有極深的淵源,所以我認為她也應該接受那層約束的!」

  「姑姑跟東佛的關係如何我不知道,但她吩咐過,在外看見施展東佛功夫的人,必須立刻帶來見她,而且本門武功源自東佛也不會錯,只是姑姑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我想她一定不知道那老婆子練有這種歹毒的功夫,否則一定會加以制止的!」

  「希望是如此!否則她也不可原諒了,容許身邊人練鐵屍神功,跟自己練沒多少差別,而且……」

  他欲言又止。

  「南宮兄有話儘管說好了。」

  「那老婆子既是終日守這道石樑,就很難出去了,她每個月要一具死人,每三個月要殺一個活人,啜腦養毒,從哪裡來呢?」

  慕容婉身子一震,臉色也變了,卻沒有回答。

  南宮俊注意著她的神情變化,道:「大姐想必是知道的!」

  「我……只是猜想而已,也不敢確定,谷中的姐妹有時會逃亡,也有犯了過錯的,那些姐妹就交給她去處置!」

  「什麼!你也不過問嗎?」

  「她說遣送回家了,而我們所有姐妹的身世,只有她知道,小妹也沒有想到其他去。」

  「大姐在外行道已幾年了,可曾見過一個被遣回的姐妹嗎?而且紅粉姐妹極少與外界聯系往來,才使大家對你們高深莫測,又怎會平白地放人離開的呢?」

  慕容婉不禁語塞。

  南宮俊憤然道:「那些人恐怕都成她的口糧了,這件事你姑姑不知道?」

  慕容婉居然怯怯不敢言。

  南宮俊知道不必問,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輕哼了一聲道:「就憑這一點,她的罪過已不小,由此可知,那老婆子這種功夫不僅是她允許的,說不定還是她授意的呢!」

  「南宮兄,我相信姑姑必然有個很合理的解釋,這件事小妹不清楚,所以不敢妄言,但小妹敢保證姑姑不是邪惡的人,她一直教我們要敦勵品行,為正義而獻身,她絕不會是個邪惡的人。」

  南宮俊點點頭道:「這我相信,看了你們姐妹的行事立心,我想你們定是一直受著很嚴格的管理與教導。」

  「是啊!姑姑就我們所學的武功路子不是正宗,必須在品德修行上特別下功夫,所以在紅粉山莊之中,生活非常嚴肅,不准有絲毫偏失之處,那些女孩子們平時除了練武之外,就是種花讀書,學習女紅,每個人的工作課業都很重,不准有一點偷懶。」

  南宮俊歎道:「用意立心不能說壞,但是矯枉過正,過分的壓抑人性,反而失之於偏了。」

  「南宮兄,小妹不懂你的話。」

  「人心如水,只能疏導而不能堵的,假如一味的去阻止他,不准他做什麼,也許一時能收到效果,但是不從根本上去化導,一旦爆發,就會變得不可收拾了,以小弟的觀察,紅粉姐妹大部分都犯了性情暴躁,動輒喜歡與人爭鬥,而且殺氣很重,與這種嚴厲閉塞的生活不無關係。」

  「這個……小妹也有感覺,只是沒有南宮兄看得這麼深入,那就煩請南宮兄見到姑姑,向姑姑進言幾句,請她把我們的尺度放寬一些。」

  「這個大姐自己就可以決定的,紅粉山莊不是大姐全權主持的嗎?」

  「話雖如此說,但是我總覺得應該跟姑姑說明的好,一切規矩是姑姑訂的。」

  「大姐自己也可以說呀?」

  「我不是不能說,而是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也不感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因此對姑姑陳說時,無法提出很充分的理由來,姑姑對我很尊重,我說的話,她也聽得進,正因為如此,我說話時也要特別小心謹慎,沒有十分把握的話,我絕不輕易出口。」

  「大姐不是已經有了充分的理由嗎?」

  「理由雖然有了,但是我覺得還不足以能說服姑姑,萬一被她駁下來,反而沒意思了,多少年來,她從沒拒絕過我的要求,我們之間,也從沒有發生過一點爭執,那很不容易,最好還是別打破例子。」

  「說的也是,小弟見到她時,相機勸勸她就是,我想這沒什麼困難,她一定會接受的。」

  「南宮兄,小妹的感覺中你似乎對姑姑有某種約束的力量。」

  「何以見得呢?」

  「姑姑深閉幽谷多年,雖未說是緣故,我看得出她是受了某種約束,她也很明白,她也很想出去,但始終不便,好像在等一個人似的,小妹想這個人就是南宮兄,是不是?」

  南宮俊笑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那要看令姑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而定,這個請恕小弟不能再說下去了。」

  慕容婉也不再問下去,兩人從石樑上經過,直到對岸石屏後,山壁上有一道小小的裂口,恰可容人,有五六丈深,從裂口處可以看見那一端的天光。

  南宮俊道:「這個地方選得真妙,鑿壁而人,別有天地,任何人也不會想這地方還有通路的。」

  「是的,平時這山壁上有一道活門,放下後,就是一張石桌跟幾張石椅,構成一個簡單的石室,姐妹們都以為姑姑就住在那間石室中,根本不知道後面另有天地,今天想是知道我們來了,姑姑暗門先打開來了。」

  「谷主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當然知道,我在石樑那邊叩石為記,一面通知梁婆婆,一面也是通知姑姑,假如是帶著姐妹們,姑姑就在石室中相見,我一個人,姑姑就打開通道……」

  「那我們在下面跟老婆子的爭執,谷主也知道了?」

  「這個小妹卻不清楚,如果姑姑不出來探視是不知道的,這兒離姑姑住的地方還遠呢。我叩石的記號是打著一個人來的,姑姑也許以為我是一個人。」

  「那樣突然前去,谷主不會見怪嗎?」

  「應該不會吧,姑姑交代過,發現使用東佛武學的人,就立刻秘密帶去見她,最好是梁婆婆都不讓知道,所以我才打出一個人的信號,平常這種情形,梁婆婆是根本不上來的,這次不知怎麼心血來潮,她居然跑上來,這是該她晦氣,如果她不上來,南宮兄不知她的底細,還能保住那身功夫。」

  南宮俊皺皺眉頭,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上是什麼,於是兩個人又慢慢地穿過石隙,再順著一條細若羊腸的山徑往下走,來到谷底,則是一片翠綠的竹林,幽綠中一角小竹樓冒出了一個頂,恰好是凌架在一汪清溪的上面,景色幽淡恬靜。

  南宮俊脫口讚道:「好地方,好極了,見居可見其人,你的這位姑姑一定是個很美很雅的人。」

  「這次你可說對了。姑姑不但美,而且性情嫻淑典雅,令人不覺而醉,我們姐妹中也有幾個不算醜的,可是我認為把每一個人的美集中起來,也抵不上姑姑的一分。」

  「這不是形容過甚了嗎?以大姐而言,就是國色天香。」

  「多謝讚美,小妹自信還不算太醜,但是跟姑姑在一起,就不算是什麼了,因為姑姑的美好像不是人間所有,言語難以形容,你看見就知道了。」

  來到竹林邊,離小樓只幾丈了,慕容婉道:「南宮兄,你在此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姑姑一聲。」

  說著她一躍而起,像一隻火色的鳳凰般飄上了竹樓,卻發出一聲驚呼!

  南宮俊聽得微震,忙問道:「大姐,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了!」

  慕容婉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惶:「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兒的確是出了事,姑姑不見了。」

  南宮俊忙也飛身掠上小樓,掀簾而進,但見一片凌亂,屋中原來陳列著一些雅致的竹製傢具,此刻都歪倒殘壞了!

  地上有著碎裂的琴,斷了的簫,好像是遭了一次有意的破壞,也好像是有兩個高手在這兒作過一次打鬥。

  因為竹枝編的牆上,陷著一個個的掌印,著掌處的竹枝都已碎成粉狀,可知發掌人功力之深。

  慕容婉在一邊發怔,顯然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南宮俊倒是很小心地前後找了一遍才道:「大姐,這座止水:谷是否還有別的道路呢?」

  「沒有!我小時候,跟姐妹們在谷裡作遊戲玩過,我們也很—細心地找過,沒有道路了。」

  「這就奇怪了,此地顯然有人侵入過,跟你姑姑發生了衝突,經過一場力鬥後,發生了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呢?」

  「一是她不敵來人,被來人制住擄走了,另一個她技高一籌,把來人擊敗,追敵而去。」

  「那一定是後者的成分居多,我姑姑的一身武學,已臻化境,說她被人家制住,大概是不可能的。」

  「我希望是如你所說的,不過事情不能盡往好處想,如果你姑姑能格退來敵,追敵而去,接下來就產生一個問題,他們是從哪兒出去的!我還詳細地檢查了一下四周的竹林,發現只有靠路口的竹林有幾根細竹被碰斷了,顯系有人匆匆行過所致。」

  「那也可能呀!谷中別無通路,來敵當然就是從谷中進來的,然後再從谷口逃走,我姑姑就一直追了下去,這不是很合理嗎?」

  南宮俊輕輕歎道:「問題就在這一條路,山莊上的人平靜無事,根本不像是發生過事情的樣子,而止水谷通向外面,似乎非經過紅粉山莊不可!」

  慕容婉又陷入深思,忽而神色一震,道:「梁婆婆,那老婆子有問題,而且她住在石樑下面,究竟是怎麼一個情況,沒有一個人知道,若是她那兒有道路……」

  「如果她那兒有道路,來人顯然是從她那兒進來的,怎麼她沒有告訴你呢?」

  「那……一定是梁婆婆跟外敵串通好,而且人就是從她那兒放進來的,所以才不會驚動前面,對了!一定是這樣,難怪那老婆子今天的態度很不對勁,跟我逞蠻動起手來,平時絕沒有這個

  南宮俊道:「這個可能最接近事實,只是有一點你沒有想到,如果她與來敵串通,前來陷害你姑姑,而後來你姑姑又追。人從那兒離去,自然也知道了她背叛的事,還會容她在那兒嗎?」

  「那……也許是姑姑忙著追敵,一時沒工夫去理她……」

  「好吧!就算是如此,那麼她自己心裡也有數,你姑姑回來,一定饒不了她,她還會呆在那兒嗎?」

  慕容婉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倒了,著急地道:「南宮兄,那麼依你說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的看法並不樂觀,令姑姑定是為人所制被擄而去,倒是你說梁老婆子與外敵串通的,可能不會錯,她把人放進來,挾持了你姑姑,又從那兒悄悄地離去,她才可以裝作沒事兒一般,又守在那兒。」

  慕容婉恨恨地道:「這個死老婆子,我非活活劈了她不可!」

  說著飛身向谷外行去,南宮俊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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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5:37 |只看該作者
  在石樑的這一端,他追上了慕容婉,道:「大姐,先平靜一下,把事情問清楚,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真實的情況,萬萬不能動肝火,那老婆子也許是惟一的線索!」

  慕容婉這時已較冷靜了,一笑道:「我知道,你怕我殺了梁婆婆嗎?」

  「假如她真的犯了那些罪,殺她也不為過,但是,要把事情問個明白」

  「目前我們也只是猜測,並沒有確定是怎麼一回事,我怎產會動手就殺人呢?何況我就算真知道是她所為,也不會殺她的,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我率領紅粉姐妹闖蕩江湖幾年,卻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這個小弟倒是絕對相信。」

  「哦!你會相信?外面把我們紅粉金剛看成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而你居然會相信我這個煞星頭兒沒傷過一條人命?」

  「是的,因為你習的化育神功是以仁和為主,如果一動殺機,功力就會不進而退,因此你也不會殺人的,像你跟那老婆子拚鬥時,如果你能夠把刀法使得凌厲一點,她就不敢與你硬較內力了,而且也不可能勝過你,正因為她知道你不會殺人,所以才把你逼在下風……」

  慕容婉歎了口氣道:「是的!我也在想,假如我的武功連梁婆婆都不如,姑姑也不會指定我來接掌紅粉山莊了,在紅粉姐妹中,我們前面五個人是由姑姑親自指點的,有時也叫梁婆婆陪我們喂招,我看得出連四妹都可以穩勝她而有餘。」

  「東方女俠的武功是可以制她於死地,而且不出三十招!」

  「可是,我的功力卻是五姐妹中最深的!」

  「這也沒錯,武功高低,並不以殺人為分的,東方女俠的武功近剛而烈,殺氣四盛,她跟字文雷走的是同一條路,只是限於理智稟賦,她不會強過宇文雷,而大姐若再假以時日,必可穩克宇文雷!」

  慕容婉歎道:「可是剛才若非南宮兄及時援手解圍,我就幾乎死在梁婆婆的刀下。」

  南宮俊道:「大姐不必為之一點而感到洩氣,那老婆子是深知你虛弱,所以一上來就用殺手對付,纏住了你的刀,硬逼你拚命,別的人卻未必知道你的虛實。」

  「這麼說來,凡是知道我虛實的人,都用那種方法來對付我,我可就一籌莫展了!」

  「那也不然,下一次你有了經驗,只要第一招不被人鎖住兵刃,硬拚內勁,你就不會輕易受制,吃一回虧,學一回乖,大姐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形,致有此失,所以我知道你沒有殺過人!」

  慕容婉這才道:「幸得南宮兄深知虛實,一番開導,否則我真沒有勇氣再走江湖了,剛才我說一直在想這回事,不知是什麼出了岔子不對勁。」

  南宮俊道:「難道你姑姑沒有對你說這些嗎?」

  慕容婉道:「沒有,她只告訴我說別輕易出手,不可殺人,所以紅粉姐妹在外面行走,雖然殺死過不少窮凶極惡之徒,卻都不是我動的手,連出手的機會都很少輪到我。」

  南宮俊道:「東佛武學,既雜且偏,人只能擇一而精,所以,要你們三十六姐妹一起行動,就是為了要互相配合彌補所缺……」

  說著兩人過了石樑,但是先前梁婆婆坐倒之處卻不見人影。

  慕容婉詫然道:「奇怪,難道是她自己走開了?」

  南宮俊道:「不可能,因為她所習的武功太毒,小弟為了廢除她的功夫,用的是有限時間穴的手法,不到兩個時辰,絕對無法衝開穴道而行動。」

  「會不會有人代她解開穴道呢?」

  「小弟用的是隔空閉穴,勁發於內,外力不及,誰也解不開。」

  「那麼,她到哪兒去了?」

  「會不會是莊中的人看見她坐在地上,把她抬到莊中去了?大姐去問問看!」

  「不必!這是絕無可能的,我說過了,後面這片地方是禁地,在紅粉列名的姐妹中,也只有前五名才可以來到,而莊中現有的都未經列名的人,連後山的谷口都不准到,更別說是到這兒了。」

  「那就是有外人來到了。」

  「不會是從山莊那邊來的,否則早就有警號了,離開山莊四十里,對一般江湖人而言,等於已進人禁地,只要有人擅入,烽煙立起。」

  「烽煙?難道這兒還像古人報警一般,設下了烽火台?」

  「那倒不是,只有山居人家,煮飯飲茶而起的炊煙,十分自然,除了我們之外,誰都不會注意的。」

  「這倒是很新鮮,不過我們平時煮飯炊茶,也會冒煙的……」

  「報警時用的薪料不同,平時用茅草,有警時則燃枯松枝,一望即知。」

  「要是在半夜呢?炊煙不是看不見嗎?」

  「不會的,山口有家燒石灰的窟洞,終年煙火不滅,而且報警時另有記號……」

  她沒有說明是什麼樣的記號,南宮俊也不便問,因為這是人家門戶中的秘密,不過他對這種巧妙的佈置,心中一則很佩服,一則是為了好奇,總想找出些破綻來,正在思索時,慕容婉像是已經料到了,又加以說明道:「這是我一個人定下的方法,在山莊中也只有幾個人看得懂,所以梁婆婆即使與外人串通,也不可能把秘密洩漏出去,避過我們的監視。」

  南宮俊倒是一震道:「大姐的思慮周密極了。」

  慕容婉道:「可以這麼說,因此梁婆婆如果與外人串通,必然是另外有通路,而且不是我們進來時的通路。」

  「有這可能嗎?」

  「據小妹所知道是有可能的,因為她常年不下山,山莊中的人有些根本就沒見到過她,可是她經常在姑姑那兒供應一些時蔬果等物。可見她一定另有通道到外面去!」

  「這個……大姐可曾問過令姑?」

  「沒有,姑姑對我職權分得很清楚,山莊中的事,我有全權,不受任何干擾,姑姑考察勤惰,也只是對我一個人交代,山谷中的事,我也不去過問。」

  「一地而有二主,各司其令,這就難免會有弊端了。」

  慕容婉默默無言,顯然的,她也為這個問題困擾過,良久才歎道:「梁婆婆是跟隨姑姑在這兒開天闢地的老人,有些事我也管不到,就是她在石樑下的住所是怎麼個樣子我也從沒有去過,我們各管各的。」

  「現在谷內出了事就不能各管各的了,我想問題一定在她那兒!」

  「是的,因此我想請南宮兄下去察看一番。」

  「怎麼,大姐難道不想去看看?」

  「是的,我們都受到誓言的約束,凡是莊中的姐妹,不准到石樑下面去的!」

  「事急從權,不能拘泥於小節。」

  「不!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紅粉山莊還在,紀律就必須維持,我還要率領紅粉姐妹,就不能夠自違紀律;這是姑姑交代過的。」

  「那我下去行嗎?」

  「南宮兄不是山莊中人,任何約束對你都沒有效,自然是可以的。」

  「好!那我下去看看,若有發現,我再上來告訴大姐。」

  「謝謝南宮兄,有勞了!不過南宮兄也該小心,假如真有人潛入,很可能就在下面,如果有什麼危險,就請發出通知,小妹帶人前來支援。」

  說著遞給他一個流星火炮道:「這是小妹自製的告急星火,用時把外面的蠟殼捏碎,擲向空中,就有五色煙火升起,可拔高數十丈,十里之內都看得見。」

  南宮俊把火炮接過收好,就走到石樑中段,也就是先前梁婆婆上來的地方。

  虛點了一下石級,他飄身向下落去,大約降下二十多丈時,聽見有淙淙的流泉聲,就在石側腳下,再降下十餘丈,眼前景色居然豁然開朗。

  原來這氤氳的霧氣,只是在頭頂上蒸騰成幕,而且也只有那一塊地方,剛好霧氣由峽谷中噴流而出,洩聚在那一堆,只要走離那一帶,就全不受雲霧遮掩了。

  由山壁上掛下一道飛瀑,落在一個十多丈見方的小圓潭中,然後又變成了一道緩緩的河流,由兩山合成的峽谷中再穿出去。群山一水,就隔成了這麼一片很奇妙的山中的盆地。

  空間不過三四畝,卻頗有章法,而且在水潭旁邊,居然還有一顆頗為精緻的小紅樓,紅磚為牆,紅瓦為頂。

  南宮俊看得頗為奇怪,心想那個老婆子倒是好興致,居然在這絕中建下這麼一座精美的雅捨,當真是閒著無聊了。

  慢慢地踱近了那座小樓。南宮俊更奇怪了,因為他看得更為詳細了。這棟小樓的建設不但精雅,而且也十分華美,畫欄雕柱,珠簾低垂,竟像是大家閨秀住的地方,小樓周圍種著很多花,而且都是很珍貴濃艷的花。

  南宮俊倒是個守禮的人,他到了小樓前,還先咳嗽兩聲,看無人招呼才拉開喉嚨道:「裡面有人沒有?」

  連問兩聲,沒聽到人回答,他才推門而人,裡面的陳設也極為精美,錦繡羅綺,書案琴幾,妝台上有著牙梳銅境,以及一些女子化妝用的脂粉之類。

  屋中也氤氳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間女子的居室不錯,但絕不是那個看守谷中石樑通路的梁婆子的住所。

  這些裝飾,衣著,都不是一個老婦人所用的。南宮俊在樓上沒找到人,重又下樓,在旁邊又看到一間小屋。判斷那才是梁老婆子所居之處。那兒的用具雖不見陳舊,但是色調簡陋,而且還有著幾件老婦人的衣服。

  這證明那個梁老婆子不但是看守著石樑而且也看著這一棟雅樓。

  那麼,這雅樓的主人又是誰呢?

  那必然是一個妙齡少婦的妝樓,因為樓中的陳設,以及所有的香料,再加上壁問的字畫,都是一個極解風情的少婦所用。

  南宮俊想了一下,才判斷這谷中雅樓的少婦,也同樣的是慕容婉所說的姑姑。

  她在上面的止水谷中,表現的是一副隱者的面目,但人終究是人,她還是需要另一種生活的,所以在這兒又設了一個生活的天地。

  因此止水谷才需要如此神秘,紅粉山莊設了那麼多的禁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在那些女孩子的面前,必須要擺出一副苦修者的姿態,對那些女孩子,也作了同樣的要求。

  對於這種雙重面目的表現,南宮俊的感受並不覺奇怪,反而認為這是合理的,這才跟他所瞭解的相吻合,假如那位谷主真是在過著避世苦修的生活,倒是反常的。

  南宮俊一面在樓中尋找著,一面在心中判斷著,關於對那位止水谷主的瞭解,是已經夠了,他要找出另外一些疑點的答案。

  首先就是谷主的失蹤,是出於人為,還是出於故佈的疑陣。

  因為這是個很大的關鍵。

  雖然在上面的止水谷中,他見到的是一片凌亂的情形,好像是主人受到了突然的侵襲一般,但是南宮俊也發現那些凌亂中有著一點破綻。

  那些破綻必須用心去想才會發現的,那就是谷中的凌亂,雖然看似遭到了很大的破壞,但是這種破壞只是屬於感覺上的,其實損壞的東西並不多,只是把東西搬個地方,變換了秩序而已。

  例如那具焦尾桐琴,從幾上搬到了地下,而且斜合在地上,看來好似被人摔下去的,但是南宮俊從地上把它拾起來,才發現它絲毫無損。

  這是一具很名貴的琴,但也很脆弱,輕輕地碰上一下也可能造成損壞的,因此如果是從高高的琴架上摔落下來,多少也該有些破損才是,但是並沒有。

  其他還有一些非常名貴的古物,也都差不多,都只是被搬離了原來的位置,放在不適當的地方,而且以不適當的姿態擺放著,卻沒有任何損毀。

  當然也有一些東西是真正的破壞了,但那只是些很通常,容易補充的東西。

  如果是外人而造成的破損,至少不可能經過選擇後再行斟酌加以毀壞或保留的。但是南宮俊沒有說出他的感覺。

  他可以看出,慕容婉對這位姑姑是非常尊重與愛戴的,不可能相信他的推斷,而他也不願意去破壞她心中的偶像,再說那也需要實據的。

  找了一下,什麼也沒有發現,南宮俊出了屋子,又在周圍探索著,也沒什麼發現,於是他就到水潭的旁邊來看了。

  潭水清澈,雖然還很深,卻可以一直看到水底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水中搖晃著,那是一塊布狀的碎片,南宮俊順手在潭畔找到了一根竹竿,從水中撈起了那塊布片!

  沒什麼出奇,只是一塊黑色的夏布,有著針線的痕跡,而且像是半隻袖子。

  布上有著一道割痕,卻使南宮俊為之一震,梁婆婆跟慕容婉動手時,他記得慕容婉曾經一刀割過,在梁婆婆的衣袖上劃了道口子,就是這麼長,而且梁婆婆穿的衣服也是這個顏色,再者這布片雖在水中被浸了一下,還帶著一點新鮮的血漬。

  那表示是被人連手一起砍下來的,也意味著梁婆婆已經被人殺死了,棄屍河中被水沖走了,只有這只衣袖,因為被石頭掛住了,沒有沖走。

  很明顯的是有人上去,把這點了穴道、廢了武功的梁婆婆搬到下面來殺死,棄屍在潭中,而後那人才離去。

  那個人是誰,又如何離去的呢?

  南宮俊一面思索,一面用竹竿在水中翻弄著,又有很多發現!

  那只是一些東西,那是婦女們頭上或手上的飾物,像頭簪、珠花、手鐲之類的東西,有些是銀的,已經發了黑,有些雖是玉石翡翠之類,但是上面已經長了青苔,證明在水底已經很久了。

  這些東西為什麼會沉在潭底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後,心中忽然憤怒起來了,這每一件飾物,很可能就是一條冤魂,紅粉山莊上屈死的冤魂。

  慕容婉說過,有想逃走而被抓回來的女孩子以及犯了錯的女孩子,都不再留在山莊。

  慕容婉說是由梁婆婆送回家去了,原來是都到了這兒,都被殺死了。

  她們的頭腦可能被剜出來,作為梁婆婆練腐屍氣之用,屍體則一樣地被拋進潭中,隨水流出去,因為那些飾物較重,才沒有被沖走。

  這雖是推斷,但是卻很接近事實,現在只剩一個問題,看這兒的一切陳設佈置,都是由外面運進來的,而且絕不是經由紅粉山莊運進來的,那就一定另有通路。

  可是這兒找不到第二條路。

  南宮俊沒有仔細逐步地去搜索,去找所謂秘密通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兒有很多東西都很龐大,像那張牙床,那架紫檀木妝台,都不可能拆開來到這兒再裝的,因此這兒一定有一條很寬大的通道,可以容車馬通過的。

  但是四面絕壁,怎麼會有那麼寬的路呢?

  南宮俊一面想著,一面用手中拿著的竹竿在石壁上敲著,忽然,他停止了敲擊,似乎有所發現了。

  不過他的發現不是在石壁上,而是在竹竿上。

  這是一枝粗可盈握的細長竹竿,雖然已斷了一截,但還有兩丈多長,竹質很堅韌,一頭還削得很尖,那是河上的船家們用來撐船的竹竿。

  這麼一根東西,在此地出現就很離奇了,除非這兒也有船。

  他看看水潭,又去比了一下水道的寬度,發現足可容一般中型木船的出入,於是這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船已經被人駛了出去,所以不見了影子。

  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不再逗留了,又飛身到了石樑上,走出谷口,慕容婉帶了幾個女孩子正焦急地守在那兒。

  見了他立刻迎了下來,道:「南宮兄,有什麼發現沒有?」

  南宮俊道:「先說說山莊中有沒有動靜?」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外人進入到附近十里之內過。」

  「你能肯定不會有疏漏嗎?」

  「是的,絕對肯定,那兒的佈防之密,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的,因為守值的人都認識我,所以沒有行動,否則剛一靠近,立刻就會受到阻止了。」

  南宮俊道:「好,那就證實我的第二個推測了,大姐!你這裡有沒有一份附近的山川形勢圖紙?」

  慕容婉道:「有的!凡是江南的大城要邑以及附近的鄉鎮,都有詳細的圖紙,這樣我們的行動才能準確迅速。」

  南宮俊道:「我要看一下,然後才能答覆你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婉把南宮俊帶到一所草堂裡面,陳設雅靜,一塵不染,屋中只有一榻一幾。

  她從屋角的架子上拿下一個卷軸,攤在幾上道:「南宮兄,很抱歉,小妹這屋子從沒有外人前來,所以未備桌椅,只有麻煩你席地而坐了。」

  南宮俊道:「這就是大姐的居室?」

  慕容婉笑笑道:「是的,太簡陋了!」

  南宮俊道:「簡陋倒未必,因為這兒四壁雖舊,但典雅得很,只是太素淨了,不像是個年輕女孩子的閨房!」

  慕容婉笑道:「紅粉山莊中要像樣的閨房,只有一所。」

  南宮俊忙道:「是哪一所?」

  他以為慕容婉說的是底下的那一棟小樓,就證明她是知道一點內情的。

  慕容婉笑笑道:「是四妹東方倩住的那一間,但是也不過比我多了一面妝鏡跟幾樣脂粉之類的東西,實際上也高明不了多少。」

  南宮俊哦了一聲,有點兒失望,但也有點兒高興。

  失望的是並沒有如他所想,高興的也是沒有如他的所想,因為他不希望慕容婉也成了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

  慕容婉卻迭聲追問石樑下的發現。

  南宮俊道:「我只是根據我的所見,作了判斷,未必會確實,最好是大姐自己下去看看,知道的可能會比我多一點!」

  慕容婉堅決地道:「不!姑姑既然禁止我們到下面去,我就不該前去,因此我相信南宮俊的判斷。」

  南宮俊歎口氣:「你好像對你姑姑十分愛戴與尊敬!」

  「是的,姑姑造就了我們,教會了我們武功,撫育我們長大,並為我們置下了一片事業,我應該對她感激的!再說姑姑這樣為我們操心,對我們卻一無所求。」

  「你對你姑姑瞭解有多少?」

  「不多,但已經夠了,姑姑對我們的要求或許嚴格一點,可是她的要求全是為我們好,她對我們的教導更是正直無私,雖然她說過,她的武功不是正統,容易導人入邪道,但是只要嚴加督促,仍然可守正不偏,所以對我們的要求嚴了一點兒,也是怕我們流人偏途的緣故。」

  南宮俊聽了她這番話,倒是無法再說那位姑姑的壞話了,事實上,這些要求是絕對正確的。

  慕容婉又道:「她對我們姐妹的管束極嚴,尤其是一些逃出去的人,有時追了回去,有時追不回來,對追不回來的人,她下令格殺無赦,因為她說受不了此地清修生活磨練的人,本性一定不好,有了那身武功,必將用以為惡,事實上證明也是正確的,有一個姐妹逃出去,半年都未能追回。結果打聽她潛入一處山寨落草為寇,荒淫嗜殺,聲名狼藉,我們出動了三次,才圍住了她,由四妹加以格殺,因此我相信姑姑對紅粉姐妹的要求嚴格,絕對是有道理的!」

  南宮俊道:「可是,她不能要你們永遠這樣子生活下去,一個人的責任……」

  慕容婉道:「姑姑也沒有說要我們永遠這個樣子下去,她說過了,能夠在武功上升人三十六金剛姐妹之列,在十年內如果沒有大過,不脫離大家,仍然能恪守紀律就可以自由離去,嫁人也好,做什麼也好,因為十年之後,心性已定,大概不會再受到外力的影響而變壞了……」

  「有沒有這種例子呢?」

  「還沒有,因為紅粉姐妹出道才六年,而且在這六年中,更替的人已不少,除了前五名姐妹外,幾乎全動過了。」

  「她們是為了什麼而被替換的呢?」

  「很多原因,不一而足,大部分是武功不好,在交手時被人殺傷而死。」

  「江湖上傳說你們紅粉姐妹似乎無往而不勝,從無死傷呀!」

  「那是渲染過甚,不過也有個緣故,就是殺傷我們姐妹的人,本身也沒有能活下去,死在我們姐妹手中,而我們在離去時,把自己的死傷姐妹都帶走了,沒有留下痕跡,所以鮮為人知。」

  「還有一些人呢?」

  「那就是屢犯過錯,或者是心志不堅的。」

  「那些人怎麼了?」

  慕容婉遲疑片刻才道:「這我也不清楚,因為她們每半年要接受一次心性的測試,測試的方式因人而異,都是考驗一個人的定力,被淘汰的從此不知下落。」

  南宮俊沉聲道:「我倒知道她們的下落!」

  慕容婉道:「小妹倒不想知道,姑姑說遣送她們回去了,小妹就如此相信。」

  南宮俊道:「事實上,她們並沒有回去!」

  慕容婉歎口氣道:「我也略可以想到她們並沒有回去,因為她們回去後,絕不可能安分守己的,紅粉姐妹如果把持不住自己,必將成為人間之害,與其將來去清理門戶,不如預為之計。」

  南宮俊道:「一個人手裡拿一包砒霜可不犯罪,除非他把這砒霜拿來毒死人,才需要抵命,在未曾犯錯失之前,先受懲罰,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慕容婉莊容道:「不!這不是除害,是防患於未然,正如我們在草裡看到一條毒蛇,雖然它沒有咬到我,我也將它殺死,因為我知道它必然對人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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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撲朔迷離


  南宮俊無以回答,他心中雖覺不以為然,但是卻沒有理由去駁對方,尤其是他對紅粉山莊的武功來源知道得很清楚,慕容婉說防患於未然,也是很合理的,她們的武學偏近於邪歧,只要一個不慎,就會把人導人邪惡。

  想了一下,南宮俊才說道:「下面……」

  慕容婉道:「關於下面的情形,南宮兄不必細說,姑姑不准我們任何一人下去,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小妹也不想知道。」

  南宮俊輕歎道:「好吧!梁婆婆的一角衣袖在下面的小潭中,多半是人為所殺後,棄屍潭中所留下來的。」

  慕容婉哦了聲道:「我姑姑呢?」

  南宮俊道:「沒看見,也沒任何跡象,不過從梁婆婆所留下的跡象看,來人是從下面出去是沒有錯,而且是由水道出去的。」

  慕容婉道:「水道出去,那一定是繞過前山,由另一個方向走出去了。」

  南宮俊道:「是的,據我的判斷,是從這個方向前去的可能性極大,因為這兒有條河,源自山中,卻與紅粉山莊的正好斜了個方向,所以出入都能不被你們偵知。」

  慕容婉道:「是的,一定沒有錯,那麼姑姑如果被人擄去,也一定是走這個方向!」

  她盤算一下又道:「我們立刻出發,很可能還追得上,而且經那兒拐一下,只多繞兩百多里路,對南宮兄的十日之約,不會耽誤很久的。」

  南宮俊微笑道:「大姐還記得我的十日之約,可知道已經過去幾天了?」

  慕容婉道:「自然記得,已經過了四天,還有六日的時間。」

  南宮俊道:「我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慕容婉微笑道:「但是南宮兄好像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急,大概最後一兩天之內,一定可以得正確消息。」

  「哦!大姐何以會知道呢?」

  「因為你毀了天地雙殘的八成武功,就是要留下一點線索,以方便別人追蹤下去。」

  「別人!小弟只有一個人出來……」

  「但是南宮兄卻知道在彭奇那兒鬧過事後,你們南宮家的人一定不會坐視,也一定會有人盯住了你的行蹤,替你去注意那些該注意的事!」

  南宮俊笑說道:「大姐的確高明。」

  「小妹並不是高明,而是不久之前,接獲了報告,說天地雙殘走去的方向,似乎有幾個人躡在他們後面……」

  「大姐也不差呀,你們的人也躡下去了。」

  慕容婉道:「小妹在外打聽消息的人武功不行,不足以擔任那等工作,所以小妹他們躡住另一批人就行了。」

  「另一批人?還有哪一批人?」

  「南宮兄真健忘,自然是躡在天地雙殘後面,府上南宮世家的人呀!」

  「小弟可沒這麼想,那批人不見得……」

  「落地追風劍客丁大元總不會是別家的人吧!」

  南宮俊神色一喜,道:「我丁大叔來了?」

  「我的人只認出他來,看見他躡在天地雙殘後面。」

  「那一定是楊公直找上了他,隨即趕了來的,丁大叔是我家的智囊,武功高不說,機智過人,南宮家的事他一肩挑了大部分去,是我奶奶最倚重的一個人,有他來了,相信必定能夠摸出個線索頭緒來的。」

  慕容婉手指著地圖道:「假如南宮兄的判斷不錯的話,這件事就有點意思了,因為丁大俠追蹤天地雙殘進了這兒,而我姑姑被人劫擄的路線也是指向這裡,可能這件事跟橫江一窩蜂也有關連。」

  「你姑姑如果出了事,必然跟宇文雷有關,因為他跟你姑姑的武功都是一個路子來源,對了!你姑姑叫什麼名字?」

  慕容婉搖頭苦笑道:「不知道,我們一直叫姑姑,從來也沒問過她名字,不過據說我姑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南宮兄問這幹嗎?」

  「我要知道她是四個人中的哪一個。」

  「四個人中的一個,是哪四個人?」

  「這四個人都是名不見經傳,而且他們即使在江湖上活動,也不一定用的是假名,所以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說不定小妹可以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循。」

  「很抱歉,大姐!小弟有約束不能洩露他們的名字,否則早就告訴你了!」

  「那是小妹冒昧,小妹本不該問的,南宮兄,我姑姑是四個人中的哪一個很有關係嗎?對不起,這又是不該問的。」

  「不!這個問題小弟倒可以答覆,你姑姑是四個人的哪一個可以說沒關係,也可以說很有關係!」

  「這話是怎麼說呢?」

  「這就是說,她如果說是四個人中的前兩個,那就很糟了,只要她的行為中有一點違背道義的地方,我都要為東佛清理一下門戶,如果是後兩個,則還有三個機會,也就是說,她能夠犯三次錯,在第四次時,我才出手懲戒……」

  「南宮兄,你說你不是東佛門下。」

  「的確不是,不過我有為東佛清理門戶的責任,好了!我的話只能說到這兒。」

  「不管我姑姑是屬於哪一個名字,她的行為一直遵守著武林道義,而且還要我們為之推廣維護……」

  「是的!我說沒關係了也是在此。」

  「那宇文雷是四個人中的一個嗎?」

  「不是!名單中沒有他,而且,年齡也不對,因為那四個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

  「那也不可能是我姑姑,姑姑年紀看起來不會比宇文雷大多少。」

  「東佛武學廣傳而雜,亦正亦邪,旁門左道之學,兼收並蓄,所以從外表上看來,並不能確定其年紀大小,因為其中有些功夫具有駐顏保容之功,即使到了六七十歲,看起來也只是三十上下。」

  「那宇文雷的年齡何以就能看出不是呢?」

  「這又不同,四個人中只有一個男的,在二十年前,就是五十歲了,駐顏只能使一個人容顏不變蒼老,卻無法返老還童,所以我確定他不是!」

  慕容婉不禁默然長久才道:「南宮兄,我不知道姑姑究竟是誰,但是我……」

  南宮俊道:「大姐,這件事你可插不了手,不管是我將會如何對你姑姑,都與你無關,我相信她也告訴過你……」

  慕容婉低頭道:「是的,我姑姑說過,找到了她指定的人只帶來見她就是了。」

  南宮俊一笑道:「這就是了,她既然叫你不必插手,甚至於也不要知道她將來人如何,你就應該聽她的。」

  慕容婉遲疑地道:「可是這養育授權之恩,小妹又怎能忘記呢?」

  南宮俊微微一笑道:「世人言孝,每每在下面加個順字,可見順才是孝道中最重要的一點,大姐!雖是疏不間親,交淺不便言深,但以小弟之見,你還是聽她的話好,她這麼做,自然有她的用意。」

  慕容婉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好了!南宮兄,你的話很對,我們就從這兒繞過山去,既是一切跡象都顯示在這兒有異動,我想立發急召,叫其他姐妹也趕了去。」

  「這當然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在此地能找到一些渡水的用具……」

  「很抱歉,恐怕很難,紅粉山莊中怎會有渡水的用具呢?』」

  「我不是要船,可是我看到有很多大茅竹,只要截下幾株捆紮起來……」

  「也沒有法子,因為沒有水道可通。」

  「有的!我在底下看見有一條水道,如果從圖上看,趁水而出,比繞過去省了十倍的距離。」

  「不管有多近,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怎麼說的?」

  「姑姑交代過的,只要她離開了止水谷,第一件事就要我截斷石樑,封閉止水谷。」

  「截斷石樑,那談何容易,這石樑是連根而生,要多大的工程才能截斷它!」

  「我不知道姑姑當年費了多大工程,但是我封閉起來,只要舉手之勢,南宮兄如若不信,可以再去看看,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你什麼時候封閉的?」

  「就在南宮兄上來之後,小妹鵠立的地方有個秘密的機關,只要按下去,在半個時辰內,石樑會自動震斷沉落,形成斷崖!」

  「有這回事嗎?」

  「姑姑這麼說的,這件事,她只交代了我一個人,連梁婆婆都不知道,但是她告訴我務必要執行,一旦確定她不在谷中,不管是哪一種情形下,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這個……」

  南宮俊不禁一震,他雖然沒有去察看,但相信一定是事實,很顯然的,這個命令是不願人家見到底下的屋子,以及屋子的種種。

  「本來我應該在南宮兄下去的時候按制的,因為我問過姑姑說是否要通知梁婆婆,姑姑說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要連她一起封閉在內的,凡是到過谷底的人,都必須封閉在內。」

  「那大姐為什麼不執行你姑姑的命令呢?」

  慕容婉輕歎一聲道:「姑姑可能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她說如此做,才能夠保全我紅粉山莊,但南宮世家豈會干休,紅粉山莊更不足以與南宮世家為抗,那時反而促成紅粉山莊的毀滅了,所以小妹思之再三……」

  南宮俊歎口氣道:「大姐,可見世事必須通權達變,不能一味墨守成規……」

  慕容婉道:「小妹並沒有違背規定,因為南宮兄是姑姑指定要見的人,在沒有見到姑姑之前,小妹自然不能讓南宮兄有任何意外,再說,南宮兄到谷底去證實姑姑是否離去,在沒有得到確證之前,小妹不能魯莽行事!」

  南宮俊不禁默然。

  慕容婉再度沉聲道:「小妹如此說明,甚至不怕得罪南宮兄,只是為了向南宮兄證明小妹對姑姑的每一句話,都將忠實地遵守。」

  南宮俊笑道:「大姐做得很對,以你們所受的恩惠而言,對你姑姑自然是應該好好地報答她。」

  慕容婉道:「不但小妹一人如此,凡我紅粉姐妹,每個人都對姑姑忠貞不二。」

  南宮俊道:「大姐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對你們姑姑不利,紅粉姐妹將以全力去對付那個人了?」

  慕容婉點點頭道:「不錯!小妹正是這個意思,飲水當思源,沒有姑姑,就不會有我們紅粉姐妹,因此我們就是為了姑姑而賠上這條命也是應該的。」

  南宮俊聽了輕輕一歎,默默無言,心中頻為感慨:東佛武學有點邪氣,容易引人人魔道,看來的確不錯。

  這個慕容婉本來是他認為最正常的一個,但是突然之間,好像變得固執而蠻橫不講理起來,不過他只是心中如此想,口中卻不再說什麼,只是道:「大姐說得很對,飲水思源,若是忘了根本,那就不能算人了,看谷中的跡象,你姑姑好像被人挾持而去的成分居多,我們應該快點去解救她才是。」

  慕容婉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必急在一時,谷中生變,小妹至少也得將山莊中的事情再作一番安排,南宮兄能否在這兒屈駕小留半日呢?」

  南宮俊道:「當然可以,小弟本來就沒有急事,全憑大姐裁處就是。」

  慕容婉道:「小妹立刻命人送茶水點心酒飯前來,委屈南宮兄久等了。」

  她告辭出門而去,沒多久,就有兩名小女孩子,長得一模一樣,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一身紅色衣襖,前面一彎劉海,後面還紮了兩條辮子,紅紅的臉,大眼睛,十分可愛,她倆一人端了一個盤子,一個盤中放著一盅香茗,另一個則提了一個竹蔑編的食盒,笑嘻嘻地一跳一蹦進來。

  那個獻茶的女孩首先把茶放在他面前,含笑道:「公子,我叫雙雙,她叫翩翩,大姐叫我們來侍候你的,請用茶。」

  翩翩則打開食盒,搬出四樣點心,放在南宮俊面前笑道:「公子,廚房裡正在準備酒菜,怕你肚子餓了,先用些點心,墊個底吧,東西雖不好,可是很新鮮。」

  那是一碟桂花酥糖,另外兩碟則是蒸的小面果子,做成各種花瓣的式樣,氣味香郁撲鼻。更難得的是花色不但繁多,而且形狀酷肖,連色澤都很相像,幾可亂真。

  南宮俊每樣嘗了一口才道:「好!好極了,大內御廚,恐怕也做不出這等的手藝來,是哪一位高手做的?」

  翩翩嘻嘻地笑,雙雙輕打她一下,道:「不許沒規矩,公子是為了客氣才誇了一句,並不見得真好!」

  南宮俊笑道:「原來就是你做的,了不起!了不起!我不是虛誇,的確是好,我是個很挑嘴的人,江南名廚,我差不多全都領略過了,但是像這麼精妙的手藝,以及如此可口美味,今天才初次領略。」

  翩翩高興地道:「真的?公子,可不興騙我。」

  「怎麼會呢!再說我也不能騙你們小孩子,好就是好。」

  翩翩卻又不樂意地嘟著嘴道:「公子,人家都十六歲了,怎麼還是小孩子!」

  「哦!你有十六歲了,這倒看不出,我還以為你們不過十三四歲。」

  這是南宮俊故意跟她們開玩笑的,其實這兩個女孩子看上去雖是稚氣未脫,但身材高,而且發育完全,說十七八也有人相信的。

  哪知這個小玩笑卻使得兩個女孩子都非常失望,雙雙鬱鬱地問道:「公子,我們看起來真是只有那麼小,外面的女孩子到十六歲是不是已經很大很大了?」

  南宮俊嗯了一聲,道:「不錯,江南的女孩子成長得快,一般女孩子嫁得早,十六歲已經做母親了。」

  兩個女孩子臉上紅了一紅,翩翩低聲問道:「公子,要怎樣才能做母親?」

  南宮俊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句話的,自己倒窘了滿臉通紅,訥訥地道:「這個……這個……你們問這個幹嗎?」

  雙雙很誠懇地道:「我們從來也沒有到過外面,因為莊子裡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年紀最小,一直要受別人的欺侮,別人不願做的事,都推到我們頭上來,我向大姐告訴,大姐總是說:你們小,該讓著別人一點。」

  南宮俊道:「這倒是正經話。」

  翩翩嘟著嘴道:「讓她們一點也無所謂,最氣人的是幾個後來才進谷的,武功不如我們,入谷比我們晚,照山莊的規矩,她們應該聽我們才對,可是她們也神氣地爬到我們的頭上,指使我們做這做那的,跟她們頂兩句,她們開口就罵我們小鬼,說她們的女兒也比我們大……」

  南宮俊忍不住笑道:「不錯,我也看見過三十六姐妹中有幾個都已經是中年婦人了,她們如果是有女兒,確比你們大。」

  雙雙道:「更氣人的是她們人谷時,武功平平,可是過了兩年,居然就超過我們,進步實在快,我向她們請教原因,她們總是說,她們嫁過人,生過孩子,做了母親,所以進步神速……」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她們修練的是奼女寒魄神功,所以才會速成。」

  翩翩叫了起來道:「不錯,我看過她們練功的經典,叫什麼奼女篇,跟我們的玉女篇不一樣!」

  南宮俊道:「是不一樣,不過她們雖然速成,卻成就有限,不如你們的底子扎實,根基穩,成就也無限……你們看三十六位列名的金剛姐妹,列在前幾名的都是修習玉女心功的,而且三十—六位列名人數之中,也以修習玉女篇的居大多數。」

  翩翩歎口氣,道:「大姐也是這麼說,可是我們真憋死了,三十六列名的姐妹分為兩班,我們玉女篇上的姐妹,只能由前二十名上補缺,不知道哪一天才輪到呢,我真想早點出去。」

  南宮俊輕歎道:「傻孩子,在這兒度神仙般的歲月多好,要出去幹嗎?」

  翩翩道:「在裡面太無聊,像這百花珍果,我是沒事兒才想出花樣來打發時間的,所以公子,請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做母親好不好?這樣我能早點出去。」

  南宮俊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別胡說,如果給大姐聽見了,不打你們嘴巴才怪。」

  兩個女孩子聽了都一伸舌頭,雙雙輕聲道:「公子,你說得真對,上次我向大姐問了這麼一句,挨了一嘴巴不說,還罰做三天苦工,這件事是不是很壞?」

  南宮俊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說道:「是的……」

  翩翩卻哼了一聲道:「我才不信呢,假如真的是壞事,為什麼又允許那些做母親的人入谷呢?紅粉山莊擇人很嚴,絕不會要個壞人進來的。」

  南宮俊歎口氣道:「這雖不是件壞事,卻不是一個女孩子該問的,所以你以後也別再問了,免得給人笑話!」

  兩個女孩子倒不再問,南宮俊這才吁了一口氣,端起茶來喝一口,清香撲鼻,入口沁芳,忍不住讚道:「好茶!」

  這下子可輪到雙雙高興了,得意地道:「茶葉是我摘下來,自己焙制的,大姐說我的手藝很高,只是數量太少了,除了大姐之外,只有姑姑才能吃得到。」

  「哦!你們也能見到姑姑?」

  雙雙笑道:「是的,大姐在的時候,我們侍奉大姐,大姐出去的時候,我們就上止水谷侍奉姑姑。」

  「你們跟姑姑也很接近了?」

  「是的,只是姑姑要我們別告訴大姐,免得她聽了不高興。因為大姐規定很嚴,除了前五位姐姐,誰都不准進入止水谷。所以只有等大姐不在的時候,才讓梁婆婆叫我們進去。」

  南宮俊道:「是到後面的竹樓,還是石樑下……」

  翩翩怔了一怔,說道:「公子到過石樑下……」

  南宮俊笑笑道:「當然去過!」

  雙雙道:「那我們也實說了吧,兩個地方我們都去過,因為姑姑有時在上面品茗彈琴,有時在底下飲酒取樂,我會烹茶,翩翩會做菜,都是姑姑很喜歡的事。」

  南宮俊道:「姑姑在飲酒取樂時,也是一個人嗎?」

  翩翩想了一下才道:「不!不止一個人,還有一些人,乘了船進來的。」

  南宮俊道:「那是些什麼人?」

  翩翩道:「這就不知道了,那些人無名無姓,姑姑都用幾郎幾娘稱呼他們!」

  南宮俊道:「都是年輕人?」

  雙雙笑道:「是的,都是年輕人,長得也很俊秀,只是跟公子一比起來就差太多了。」

  南宮俊笑道:「你們這兩個小鬼奉承人的本事也不小,當面就給我戴起高帽子來了。」

  雙雙很認真地道:「是真的,那些男男女女,雖然都長得不錯,可是一個個不知怎麼,看起來就會給人一些不順眼的感覺……」

  南宮俊點點頭,好像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中,並不感到驚奇,只是繼續問道:「他們跟姑姑很熟嗎?」

  「很熟,好像他們都是跟姑姑學過武功,像紅粉姐妹一樣,只是他們稱呼姑姑叫娘。」

  「叫娘?」

  南宮俊對這點極為詫然。

  但雙雙卻笑說道:「他們只是習慣了如此稱呼,並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只有一子一女,也是同胎雙生的,一個叫管天龍,一個叫管天女,總共只來了一次,那才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很喜歡他們,可是他們對姑姑卻很不孝順,姑姑每次都問起他們兄妹倆,他們卻始終不肯再來探望姑姑。」

  她把酒飯都放在桌子上笑道:「大姐說過要公子先用了酒飯後立刻就可以起程了!」

  南宮俊道:「她還沒忙完?」

  翩翩笑道:「沒有,請公子用酒飯吧,由於您來得匆忙,我們事先沒有準備,只有用現成的材料將就了,魚片是自己魚塘裡養的,還算新鮮,雞是現殺的,也還嫩,您就嘗個新鮮吧!」

  南宮俊見到一盤炒魚片的顏色潔白,而炒雞寸的肉色嫩紅,似乎都還是半生不熟的,可是卻聞不到一點腥味,乃點點頭道:「單看這顏色,就知道是好吃!翩翩,你這份手藝實在很了不起。」

  翩翩笑道:「公子,您還沒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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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俊於是舉筷各嘗了一口,果然鮮嫩滑軟,芳美可口,連聲稱讚道:「我一看魚跟雞的顏色還保持著新鮮,卻聞不到腥味,就知道火候、作料都下得恰到好處,魚片的厚薄,雞丁的大小,這都可以見出手藝的高低,所以我說好吃,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胡捧亂誇。」

  翩翩的目中射出了異彩:「公子,從這幾句話就可以聽出您是真正的行家,婢子能侍候您,也就不枉此生!」

  她是真的高興,而且有喜極涕下的樣子。

  南宮俊卻笑著道:「翩翩,你瞧你這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

  翩翩擦了眼淚道:「婢子是太高興了,婢子這點手藝並不算什麼,可是在上面下的功夫,卻比練武還多,大姐根本不懂什麼,姑姑會吃,卻沒有公子這樣懂得品評的,能夠侍奉公子這樣一個真正瞭解我們的人,實在是婢子修來的福氣,婢子怎能不高興呢?」

  南宮俊卻聽得滿頭霧水,問道:「侍奉?」

  「是的,大姐吩咐過了,叫我們姐妹倆從現在起就跟著公子,侍奉公子……」

  南宮俊忙道:「慢來!我要跟大姐說清楚,這怎麼可以呢!」

  翩翩神色一慘道:「公子可是嫌棄我們?」

  「那當然不會,我對你們倆印象很好,而且你們也確是有所專長……」

  翩翩苦笑道:「我們的專長是侍候人,侍候人的本事,卻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領略的,尤其像公子這種識家,更是舉世難求,公子忍心不要我們?」

  南宮俊歎口氣道:「唉!我不是不要你們,而是於情於理不合,二位是紅粉山莊……」

  雙雙黯然道:「大姐早就說過我們兩人不適合做紅粉姐妹,所以對我們的要求很馬虎,雖然姑姑叫我們別告訴大姐,但是我想大姐是知道我們在暗中去侍候姑姑的,所以把我們專調在身邊,不讓我們跟別的姐妹多接觸。」

  翩翮道:「是啊,我們所學的這些在紅粉山莊中別無用處,因為大家的生活都很儉樸,大姐對我們所鑽研的這些不加過問,必定是知道姑姑需要我們,可是現在姑姑已不需要我們了,公子如果也不肯收留我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最後兩句話使得南宮俊為之一震,他知道這是可能的,慕容婉對這位姑姑崇敬之至,姑姑的行為她多少有點知覺,可是她一直設法遮掩著,甚至於連她自己都瞞著,自然不會容任何人去揭曉的。

  這兩個丫頭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要跟大姐談談。」

  翩翩道:「大姐在半個時辰前就走了。」

  「什麼?她走了,走上哪兒去了?」

  「她選二十名候補姐妹,半個時辰前走了,沒說上哪兒去,但是她說公子知道的。」

  南宮俊呆了道:「我是知道,可是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先走呢?」

  翩翩道:「這就不清楚,她有封信留給公於!」

  「信呢,快拿給我!」

  翩翩遲疑地道:「還……還不到時候,大姐是吩咐等公子用過酒飯,休息一會兒之後,再把信呈上給公子的。」

  「為什麼?她怕我提早知道了就會吃不下飯?」

  南宮俊一肚子火,說話不免尖刻,說了之後,自己也感到有點後悔,但是翩翩卻嚇住了忙道:「公子,您別生氣,大姐是怕您早知道了會追上去,她要在半個時辰之後呈上信,您就追不上了。」

  南宮俊道:「笑話了!才半個時辰,我就追不上了,她就是先走半天,我也能在一口氣之內追上。」

  說完覺得很無味,就像是賭氣吵架的口吻了,他自己也很奇怪,怎麼會一下子變得如此暴躁粗魯了,因此又補充道:「她一個人走,我當然追不上,可是她又帶了一批人,而且這批人又是都沒有出過門的,行動絕難快得了,先走半個時辰,我實在想不透有什麼用處。」

  翩翩道:「我去準備酒萊的時候,大姐正要出發,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她只是要多留公子半個時辰再走。」

  南宮俊差一點又要發作了,但想想忍住了,把手一伸道:「信呢?」

  翩翩還在遲疑,雙雙道:「妹妹,你就快把信拿出來吧,別惹公子生氣了!」

  「可是大姐的吩咐……」

  雙雙道:「大姐已經關照過,我們姐妹倆以後是公子的人,那自然應該聽公子的話,以公子的命令為上,大姐的吩咐就得放在第二了,公子!你說是不是?」

  這丫頭夠狡猾的,一句話套上來,使南宮俊在不知不覺間就承認收留了她們。

  果然南宮俊未假思索地道:「是啊!你們既然不是紅粉山莊的人了,就該聽我的,快把信拿出來。」

  翩翩慧黠地眨眨眼,看樣子她跟雙雙早有了默契,就是要釣出南宮俊的承諾,南宮俊既然答應了,她們的目的已達,所以翩翩在內衣裙下,把信掏了出來。

  這是用密緘封套的,封口上還打著火漆印字,只寫了南宮俊親啟五個字。

  南宮俊撕下封口,裡面有一張紙箋:

  一、心切姑姑,故未遑等候,率姐妹先行矣,且小

  妹獲報,南宮世家,已遣兩位高手執事前來,如與彼等

  會合後,小妹行動亦有不便處,敬請見諒!

  二、贈君雙姝,冀君萬勿拒之,此二婢對谷中事知

  之頗多,然而性格狡黠,不合我紅粉姐妹行列,驅之他

  處,良心不忍,唯以托君,想君能善視之。

  三、今後如有關立場不同,或有衝突之處,祈兄見

  宥,勿存敵意。

  小妹慕容婉拜

  字跡娟秀而有力,寫得頻見功夫,南宮俊倒是呆了,翩翩很想知道信上寫什麼,但又不敢過來看,只有問道:「大姐的信上說些什麼?」

  南宮俊把信折好收起來道:「也沒什麼,要我好好照顧你們,好了,大姐既然要你們跟著我,收拾一下,我們也該走了。」

  翩翩道:「謝謝公子,不過公子恐怕還要等一下,我們要收拾一點東西。」

  南宮俊道:「沒有什麼要收拾的,包上幾件衣服就行了,我們要快點走。」

  「是不是要去追大姐!」

  「不,但我的事跟她是一路上的。」

  雙雙道:「那我們還可以碰到大姐?」

  南宮俊笑笑道:「當然可以,即使路上碰不到,也可以在一個地方見到,不但是大姐,還包括所有的紅粉姐妹。」

  翩翩拍手笑道:「那太好了,這也可以叫那些臭婆娘們看看,我們還不是一樣出谷來了,尤其是那幾個潑婦,就好像以為我們一輩子被關在這兒似的。」

  南宮俊道:「翩翩,做人不可這樣小氣,一點點小事情放在心裡。」

  翩翩伸伸舌頭道:「是的,公子,我們也不過說說而已,真見了她們,我也不會怎麼樣的,不過那幾個婆娘也實在太氣人了,背著大姐,簡直就不拿我們當人。」

  雙雙道:「是啊!尤其是那個排名第三十的辛姍娘,最為可惡了,叫我們替她洗衣服,洗臭腳,動不動就是一巴掌過來,連大姐跟姑姑都沒有這樣子對我們。」

  南宮俊道:「這個辛姍娘為什麼又敢對你們如此呢?」

  翩翩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她人莊的時間很短,不過才三年,而且,好像是帶著武功來的,可是她人很聰明,在第二年就擠上了三十六紅粉金剛之列了,她排名雖在後面,但是很富心計,連排名十八的李月子都對她言聽計從。」

  南官俊道:「你說的這些人都是紅粉姐妹中已婚的婦人,她們有幾個?」

  翩翩想想才道:「是的,都已經嫁過人的,目前是有二十名,十八姐李月子排名最前,最後一個三十一娘桑乙娘,她們這二十個人平素跟一般姐妹是以排名論序的,但她們卻很跋扈,除了對前五名姐妹客氣,其餘的人都不放在她們眼中……」

  雙雙道:「在前五名姐妹中,她們也只是怕四姐跟五姐兩個人,大姐雖是一莊之主,對她們反而很客氣,二姐三姐根本不管事,只不受她們的氣而已。」

  南宮俊道:「她們還敢給別的人氣受嗎?」

  雙雙道:「當然她們對榜上的姐妹,還不敢太過分,只是別的姐妹們雖列名在她們之上,卻不能管她們,有一回她們欺侮我,七姐看不過眼,說了她們幾句,她們立刻就頂嘴,吵了起來,大姐勸七姐忍忍算了,被東方四姐知道了,跑了去,每個人著著實實地掌了她們一頓嘴巴。」

  南宮俊又問道:「她們不跟姐妹們住在一起,那又住在哪兒呢?」

  「住在南邊的另一個小山溝子裡,大姐說她們都是嫁過人的,跟一般女孩子們住在一起不太好。」

  「她們又是什麼來歷呢?」

  「不知道,反正都是姑姑的人,從外面給送來的,而且一直維持著十二個的數額,缺一個補一個。」

  南宮俊心中有數,這一批人必然是止水谷主在外面另外設置的一個集團,看來這紅粉山莊內,曲折還很多。

  這個組織在外表上看來嚴謹,暗中的弊病破綻還很多,難怪慕容婉有時言未能盡,對自已時有支吾顧忌。

  尤其是這一次,她要跟自己分開,先帶了一批人趕出去,可能是需要把紅粉姐妹作一番整理,她帶了二十個人去,很可能是要替換掉那二十名已婚婦人。

  想到這兒,南宮俊心中的不快又減低了一點,於是笑道:

  「大姐既然要搶著領先,我們也不必跟她爭去,你們去準備一下,我們等足半個時辰後,再一齊離莊,免得你們為難了。」

  兩個女孩子很高興,忙著去了。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她們再來請南宮俊動身,卻見山莊中已另是一番氣象了。

  那些女孩子本來是在蒔花,種菜,養菊,理桑,植麻,顯出一片和平安恬淡的,現在,卻已是個個勁裝佩劍,在作著待戰的準備。

  南宮俊愕然道:「這是在做什麼,難道有什麼緊急動靜了?」

  雙雙道:「不知道,是大姐吩咐的,她說山莊內恐怕會有人來騷擾,要大家提高警覺,隨時備戰。」

  南宮俊想了半天才道:「如果她得到了什麼消息,山莊內可能有警,那就不會離開了,如果是平安無事,她為什麼要如此劍拔弩張呢?」

  翩翩道:「這個婢子也不清楚,山莊中的姐妹已經把我們看作外人,什麼話也不告訴我們了,公子如果一定要知道,婢子就把莊中的執事姐妹叫來,由公子問她,她不敢不說的。」

  南宮俊搖頭道:「算了,現在我們都是外人了,何必去過問人家的私事,走吧!這一次離開後,你們可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要向誰告別的,就去說一聲……」

  翩翩道:「為了姑姑的緣故,大姐一向不讓我們跟別的姐妹多接觸,雖然我們在這裡十多年,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人,只有東方姐對我們好一點,她既不在山莊內,我們就沒有要找的人了。」

  

  南宮俊輕歎了一聲,也明白了慕容婉要把這兩個女子送給自己的用意,她們跟山莊中的人是脫節的,或者可以說是不屬於紅粉姐妹中的人,假如自己不來,這兩個女孩子的命運就很可悲了。

  

  到了山莊中,兩個女孩子帶了東方倩的胭脂火過來,南宮俊道:「這是東方姑娘的馬,我不必再借用了。」

  「公子,您只有騎著它,因為山莊中沒有別的馬了,而且四姐不在,這匹馬的性子很壞,沒人能制得了。」

  「什麼,沒有別的馬?那你們呢?」

  「我們走路跟著您,公子,您放心了,我們跟得上的,絕不會拖累您。」

  南宮俊歎口氣:「這不是短距離,要走幾千幾百里路呢!」

  「再遠的路我們也跟著,公子,我們雖沒出過遠門,可是從早到晚,在山莊裡來回走動,跑的路不會少。」

  「走長路不一樣,那是一口氣跑下去,不像你們平時走走停停……」

  「沒有停,為了練輕功,我們每天至少要上山下谷,來回不停地奔跑縱跳,一兩個時辰不准歇一口氣,再說我們不會騎馬,有了馬匹也沒有用……」

  「那就把馬匹留下,我也跟你們一起走……」

  「公子,你只管騎您的馬,別為我們操心,我們絕對累不著,至於這匹馬,您騎來還是您騎去,四姐不在,沒人侍候得了它……」

  「難道平時也是東方姑娘自己照料它的……」

  「差不多,除了四姐,只有我們兩人還跟它接近一下,喂餵它,別人要走到它面前,它都會發性子踢人的,我們都走了,留下它就會活活餓死的,還不要別人喂。」

  南宮俊苦笑著,但終於還是騎上了馬,兩個女孩子各自背了個大包袱,跟在後面,為了等她們,南宮俊倒是不忍心催馬太急,可是十來里走下來,已經離開了山區,進入了官道,看看兩個女孩子毫無倦容,而且因為看見了其他的人了,兩個女孩子都很好奇,東張西望,十分高興。

  南宮俊直在歎氣,慕容婉留下這兩個女孩子,至少又可以耽誤一下他的行動。

  走出了將近兩個時辰,天色將黑,他們來到了一個市鎮上。

  南宮俊道:「我們在這兒打尖歇下吧,明天早上,渡江再趕路。」

  翩翩道:「不要歇,趁著天黑,路上的人少,您正好快趕一程。」

  南宮俊笑笑道:「我快趕一程,你們呢,難道你們就拼著兩條腿,跟著四條腿跑?」

  雙雙笑道:「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也是四條腿,加起來不會比您的四條腿慢!」

  南宮俊不禁啼笑皆非,雖然他知道雙雙不是在罵他,不過這兩個女孩子從未涉世,談話時的應對實在還很欠缺,因此苦笑一聲道:「這倒好,我們成了一窩四條腿了。」

  「四條腿有什麼不好,跑起來比兩條腿快,我以前聽出去的姐妹們說起她們殺壞人的情形,經常講起一句話,說什麼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可見多兩條腿是好事呀!」

  南宮俊歎了口氣道:「雙雙,四條腿是罵人畜牲的意思,你們到了外面,不能再像以前在山莊裡過日子,說話要顧全外面的習慣,要不然鬧笑話事小,無端地得罪人,不是太不值得嗎?」

  雙雙這才伸伸舌頭道:「對不起,公子,我可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可是在外面說話又是怎麼樣的呢?」

  南宮俊道:「我也說不上來,你們多用心聽,學,少開口就是了,今天晚上就開始,你們要過過外頭的日子。」

  他在一家較大的客棧前下了馬,店裡的夥計忙過來要接過馬匹,胭脂火怒嘶一聲,揚起雙蹄,把那個夥計掀倒在地,要不是南宮俊的動作快,把馬牽開了,那兩個碗大的蹄子差點就要落在肚子上。

  夥計的臉都嚇白了,爬起來摸著屁股苦兮兮地道:「我的媽呀!公子爺,您這頭牲口可真兇,我還沒有碰它呢……」

  南宮俊笑笑道:「它的性子是烈一點,不肯讓陌生人接近,你找一間單獨的槽房,我們自己牽了去料理。」

  夥計苦著臉道:「公子爺,這可作難了,小店可沒單間的槽房,連人都是睡大統鋪,哪兒有為畜牲單獨準備的廄房。」

  南宮俊道:「怎麼?你們沒有單間的上房嗎?」

  夥計忙道:「有!有!連僻靜的單院都有,小店是鎮上最大的一家棧房,可是沒有為牲口準備的單間呀!請您見諒,再過去二十里就是縣城,騎馬的人都上那兒住宿去了,這兒只是一個渡口……」

  南宮俊道:「好!那就給我們找一所單院,把馬匹也牽到那兒去!」

  夥計道:「公子爺!您一共是幾位住棧?」

  雙雙忍不住道:「你沒長眼睛是不是,我們一共是三個人,還要問什麼?」

  夥計道:「是!是!姑娘,小的只問問各位還有沒有同伴,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難道三個人就不能住單院。」

  夥計道:「那倒不是,小店只有一座單院,那是為著大伙的客人們住的,有十來間房。」

  南宮俊笑道:「十來間客房,還叫單院?」

  「那是在店後面一所宅子,裡面分三進,合著一個院子,您三位最多只要一進就夠了,可是院子裡拴著這麼一頭牲口,別的客人去住就不方便了。」

  南宮俊笑道:「原來是為這個,那好辦,我們包下整座院子就是。」

  「公子,那要十兩銀子一宿呢!」

  「只不過十兩銀子,我們出錢就是了,翩翩,拿二十兩銀子給他!」

  店夥計連聲稱謝!

  翩翩卻直了眼道:「公子,銀子是什麼?」

  南宮俊怔住了,道:「你沒有見過銀子?」

  翩翩道:「銀子當然見過,在山莊裡的銀盤、銀壺、銀筷、銀碗,多得很,可是,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外面沒有,根本沒帶著。」

  南宮俊直了眼,這倒不是為了翩翩不懂事,而是他自己身邊也從不帶銀兩。出門時,一應支付都有楊公直去管,後來跟著慕容婉走,也沒為這操過心,這會兒才輪到自己付錢住店吃飯了,才想起來身無分文。

  兩個女孩子是從沒出過門的,大概也不會知道帶銀錢。

  夥計這下又翻著白眼了,冷冷地道:「我說這位客人,您老出門帶著這兩個標緻的粉頭兒,卻不帶銀子的!」

  他的眼睛溜來溜去,瞧著南宮俊,一副不信任的神色,好像在猜疑這個年輕哥兒是什麼來路,而且語氣也變了,把公子換成了客人。

  南宮俊從來也沒有這麼窘過,心裡雖然生氣,也只得由著人去說風涼話。

  夥計的眼睛又轉到兩個女孩子的身上道:「兩位姑娘是第一次出門吧?」

  翩翩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我們正是從沒出過門,所以公子才帶我們來見識見識。」

  夥計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跟他很熟?」

  翩翩道:「不熟,才見面一天,不過以後我們要跟著公子。」

  夥計瞟了南宮俊一眼,神秘兮兮地道:「那位公子衣服穿得很考究,又騎著那麼神俊的一匹馬,怎會身上不帶銀子?」

  翩翩道:「馬是我家四姐的,四姐沒在家,所以才讓公子騎:了。」

  夥計冷笑一聲道:「我說呢,哪有這種事的,敢情只是個空架子呀,我說二位姑娘,人心險惡,你們年紀輕,不懂得世道多詐,別只為了貪圖好玩,糊里糊塗地跟個陌生人跑了出來,那會吃虧的。」

  雙雙道:「我想公子不會是那種人。」

  夥計輕歎道:「我在外頭可見得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等到你們被賣掉了,那就後悔也來不及了,像你們二位姑娘這麼年輕,又這樣美,最容易受外人的欺騙,瞧你們不懂事,花言巧語地把你們騙出來。」

  翩翩道:「不是騙,是我們心甘情願地跟他出來的。」

  夥計歎了口氣:「你們知道什麼,姑娘,聽我勸,還是快回去吧!」

  「那不行,我們已經出來了,就不能再回去,再說我們也沒有家。」

  夥計道:「那也得找個好歸宿呀,跟著這種浮浪子弟,你們準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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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7:03 |只看該作者
第 九 章 鬼蜮伎倆


  南宮俊一聽,這夥計簡直把自己當作了拐帶少女的拆白騙子,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也怪不得人,而且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怕兩個女孩子吃虧,因此也發作不得,乾脆站在一邊,看看這夥計要怎麼樣。

  那夥計見南宮俊一直不作聲,以為他是心虛了,就更為神氣了,一拍胸膛,逼到南宮俊面前,惡狠狠地道:「小子,你的來路,老子可清楚得很,叫我遇上了,你就別再想害人,識相的,趁早乖乖地滾蛋,否則老子就把你送到官裡去……」

  翩翩忙道:「那怎麼行,你叫他走了,撇下我們姐妹倆怎麼辦呀?」

  夥計道:「姑娘,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我雖然在這兒當夥計,那是為了學學生計,這家客棧的掌櫃是我舅舅,他沒兒子,等我學熟了,將來店也會交給我的,跟著我,准保不叫你們吃虧……」

  才說到這兒,啪地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個大嘴巴,那是雙雙出手摑過去的。

  這一掌打得很重,夥計足足被摔出丈多遠,滿口流血,而且這時又聚了很多人過來,大家都好奇地望著她們。

  那夥計挨了打,吃力地爬了起來,他大概是昏了頭,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子何以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能把他的人打得飛了起來,看見圍觀的人多了,膽氣更壯,大聲叫道:「好!好!請各位客人們評評理,這小子是個騙子,騙了兩個大姑娘,私自離家出走,我好意點醒她們,她們不但不領情,反而伸手打人,各位看看這不是沒天理了嗎?」

  雙雙沉下了臉,踏前兩步,一把提著那夥計胸前的衣服,她的臉上雖是一臉稚氣未脫,但個子卻已不小,居然把那夥計提起雙腳騰空離去,嚇得哇哇直叫,旁邊的人也都嚇得嘩然出聲,遠遠地躲開了。

  雙雙一隻手提著夥計,另一隻手指著他鼻子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無憑無據,居然就敢誣指我們公子是騙子,而且還存心不良,敢在我們姐妹身上打主意,你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這副長相,就算我們公子是騙子,我們情願叫他騙了,也不會看上你這頭癩蛤蟆……」

  她不但口齒伶俐,而且更懂得說話的技巧,只幾句話,就把事情解說得清清楚楚。

  因此,旁邊圍觀的那些人,立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把本來盯在南宮俊身上不屑的眼光,轉移到那夥計身上,更有人刁鑽地批評道:「廖大順這小子是油糊了心,今天可受到教訓了,這小子平時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色眉色眼的,客人上門,他老是推三阻四的,支使別的人去侍候,只要有堂客跟姑娘家上門,他就像遇見了親娘似的,趕著來侍候,嬉皮笑臉,滿臉的不正經,我就說他總有一天會倒霉的,今天果然遇上了,姑娘可別饒了他……」

  雙雙道:「好,原來你這麼混賬,那倒是饒你不得,你仗著這兒店東是你舅舅,就敢對客人如此的無禮,實在該殺,要知道你們開的是店,登門的客人就是你們的衣食父母。連你舅舅都得像孫子一般的侍候著,你就是曾孫子,孫子,該更好侍候才是,你居然敢如此大膽,本姑娘不給你一點厲害還行嗎?」

  說著把那夥計往上一丟,足足拋起三四丈高,夥計嚇得大叫救命,手舞腳伸地直掉下來,雙雙伸手去接,不知怎地一個沒接好,脫手往地下掉去,圍觀的人嘩然驚呼!

  但是雙雙用腳輕輕一勾一伸,居然把夥計的身子接住,往外一撥,那夥計滾了出去,雖然連翻了幾個身,卻沒摔著。

  可是,他早已經嚇破了膽,軟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些圍觀的人這才知道這個小姑娘不但勁兒大,而且還身懷絕技。

  膽子小的已經悄悄地溜了,免得惹事非上身,膽大好事的則大聲叫好湊熱鬧。

  雙雙更得意了,上前踢著那夥計道:「本姑娘就成全你,乾脆一刀宰了你!」

  夥計哪裡還記得起來,只會哼哼,可是雙雙抽出背上的大刀,匡琅琅一抖,他嚇得一跳而起,跑得比兔子還快,雙雙大叫道:「你敢跑,你要是跑得了,姑娘就服了你!」

  正要追上去,店中出來一個老者攔住她。

  雙手一拱,滿臉惶然地道:「姑娘,大人不見小人怪,這都是小老兒疏於管教之罪,請姑娘原諒他這一次吧!」

  雙雙雙眉一挑道:「你就是這個店家的店掌櫃,那個混球是你的外甥?」

  「是的!是的!小老兒正是店東,請姑娘原諒,我那不長進的外甥自幼沒了父母,疏於管教,所以才如此不堪,小老兒今後一定要好好地管教他。」

  雙雙道:「你是不是沒兒子,將來這家店子都要交給他的?」

  店掌櫃的苦笑道:「小老兒雖然無兒女,可是,還有幾個本家子侄,這家董家老店是祖產,小老兒縱有權分,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這都是那個畜牲胡吹亂講的。」

  雙雙嬌笑道:「那倒沒有什麼,連年紀大的說話都未必靠得住,何況是年輕人呢!」

  她儼然是一派教訓人的口吻,顯得老氣橫秋起來,店掌櫃的也只有哈著腰聽著,口中直道:「姑娘海涵!姑娘海涵!」

  雙雙道:「可是有一點你們店裡的規矩實在是該打,我們還沒有住下來,就伸手要銀子。」

  那個店伙躲在遠處,苦著臉爭辯道:「我可沒有伸手向你們要,是他自己先開口說叫拿二十兩銀子給我的,結果卻拿不出銀子來。」

  雙雙冷笑道:「拿不出銀子,你就可以開口罵人是騙子,天下有你們這樣子開店的?我們拿不出銀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出門在外,背著那種累贅的重玩意兒,沒有銀子,可有金子、珍珠、寶石,隨便拿一樣也能換成大塊銀子的,再說,我們就是身無分文,也不會白住你們的店,憑我們公子騎的這匹馬,拆了你們這家破店子也還賠得起。」

  這時那老者才看見那頭胭脂火,當時嚇得臉色大變,忙躬身道:「姑娘指責的是,小老兒實在該死,就請姑娘跟這位公子爺進去先歇下,小老兒當親自前來侍候。」

  他忙著吆喝其餘的夥計去收拾整理後院,然後再親自引導他們走向後面去,態度十分恭敬,到了院子裡,他又親自招呼手下,把一邊敞房門打開了,捧了許多乾草鋪在堂屋裡,以供胭脂火歇宿之用,一面吩咐調配上好的飼料來餵馬,然後在另一端的上房中,設下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南宮俊看得心頭發毛,但是沒有做聲,等到他們坐定,掌櫃的退走後,雙雙才笑道:「公子,您看婢子安排得如何,不費一分銀子,也能得到這麼隆重的招待,而且明天走的時候,還可以叫他們給我們準備一些銀子帶著。」

  南宮俊冷冷地道:「雙雙,你說你沒出過門。」

  雙雙道:「是啊!來到山莊以後,就沒再出去過,所以不知道出門要帶銀子,害得公子受窘。」

  南宮俊道:「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原該有所準備的,只是我自己疏忽忘了,不過我有辦法可想的。」

  雙雙道:「公子的辦法可沒有我的辦法好。」

  「雙雙,你的說話,可不像沒出過門的。」

  「那可是我聽來的,有回我在谷中侍候姑姑跟兩個年輕人喝酒,其中有個叫十四郎的也是住店沒帶銀子,結賬時正難以脫身,忽然看到那個掌櫃的衣服上插的標記。」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衣服上插有標記?」

  「是的,就是在衣襟上佩一個紅色瑪瑙的金剛神像,那是紅粉金剛外圍線人的特有標記,是姑姑告訴他們的,原是叫他們有事情時,可以利用那些地方傳到止水谷來稟告姑姑,那個十四郎說他看見了店掌櫃的戴著那種標記,記起了姑姑的話,於是就亮出紅粉姐妹的底子,果然嚇得那個掌櫃的不但不敢再要銀子,而且還送了一個大塊過去,剛才我看見那個掌櫃的,也是戴了那麼一個標記,所以也照樣來了一次。」

  南宮俊很在意地聽著,這時才問道:「紅粉姐妹的底子又是什麼呢?」

  雙雙道:「這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列名榜上的姐妹,對外面的眼線聯絡時的一種切口吧,我們還沒有資格上榜列名,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我想四姐的胭脂火是一頭名駒,他們總該會認識的,所以特別指了出來,果然生了效。」

  翩翩卻責怪她道:「你這小鬼頭真壞,這麼有趣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

  雙雙笑道:「以前我早就忘了那回事,你不記得姑姑告訴我們的話,就是在谷中聽見的話,和看見的事,都不准說給第二個人聽見,我是看見那個掌櫃的身上戴的標記,才想起那回事的。」

  她們兩個侍候著南宮俊先用酒菜,南宮俊卻一直在想著心思,怕她們從中打擾,指指旁邊的座位,說道:「你們也坐下來吃吧!」

  雙雙道:「那怎麼行呢,不是亂了規矩嗎?」

  南宮俊道:「這是你們紅粉山莊的規矩,跟著我,卻沒有這個規矩,吃吧,只是不准喝酒。」

  翩翩的手才摸到酒壺上,被南宮俊一說,只得放開道:「在山莊裡,大姐就是不准我們喝酒,害得我們整天都想,酒究竟是什麼滋味,想不到還是落了空。」

  南宮俊笑道:「你這麼想喝酒?」

  「這倒不是,因為大姐規定的,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准少喝一點,其餘的姐妹,則是滴酒不沾,使我們感到特別好奇。」

  「不必好奇,你們從來沒喝過,喝醉了容易誤事,而且女孩子家,在外面舉杯牛飲也不成個體統,你想喝,等回到我南宮世家後,給你們喝個飽就是。」

  翩翩倒不是真的想喝,聽南宮俊這麼一說,就開始裝上飯來吃,可是她對那些菜餚卻大加批評,不是說太淡,就是說火候太過,無一是處。

  南宮俊道:「將就點吧,這是出門在外,能夠有這麼好的東西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趕不巧,露宿荒郊山野,說不定只能采兩個野果充飢……」

  翩翩笑道:「那也比這個強,如果在野外,只要有野果可摘,婢子就能弄出可口美味的東西來,在止水谷中,限於材料,有時什麼都沒有,婢子就挖幾枚嫩筍,池裡抓兩尾魚,石頭縫裡抓老鼠、長蟲,樹上捕幾隻小鳥,就能弄出一桌佳餚來……」

  南宮俊道:「老鼠跟蛇也能吃……」

  雙雙道:「怎麼不能,這個妮子的本事可大了,甚至於田裡的水蛙,草裡的蚱蜢,到她手裡都是東西,這次她什麼都沒帶,卻把她那套法寶都帶齊了,所以公子不必怕餓肚子。」

  南宮俊笑問道:「什麼法寶?」

  雙雙道:「她有百寶囊,裡面有一口扁鍋,一些瓶瓶罐罐的調料,隨時都可以架起爐灶來生火弄炊。」

  說時,指指放在屋角的那個包袱。

  南宮俊啼笑皆非地說道:「你把這些帶著幹嗎?」

  翩翩道:「這是我隨時要用的東西。」

  南宮俊歎口氣:「我們出來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弄東西來吃!你帶著這些不嫌累贅嗎?」

  翩翩很委屈地道:「不累贅,公子!我只有會這些,如果您用不到我這點手藝,那我跟著你才成了累贅。」

  看她泫然欲泣之狀,南宮俊又頗為不忍,於是又安慰她道:「也不是累贅,我這個人天生好吃,而且嘴巴很刁,吃得很挑剔,來到紅粉山莊前,我一路上也是在東挑西撿的,所以大姐才會把你們姐妹倆托交給我,自然也是因為你們對我有很大的幫助,而我也真需要你們。」

  這一說,翩翩才高興起來,笑著道:「公子,您要吃什麼,怎麼個吃法,我寧可想辦法變著出來讓您滿意,可是別把我們往家裡一關,想我們時,才叫我們弄點什麼吃吃,那我們跟在紅粉山莊有什麼分別呢?」

  南宮俊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家可沒有那些門禁,你們也不會被關起來,隨時都可以出來逛逛、玩玩,只要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誰都不會來干涉你們,絕對自由,南宮家門規就是那三條,那不僅是對你們,連我也要遵守的。」

  雙雙也跟著問道:「什麼叫不闖禍,不招搖,不仗勢凌人呢,請公子說明白了,也免得我們給您丟人呀!」

  南宮俊道:「不闖禍就是不去惹事生非,違禁犯法,不招搖是不准打著南宮世家的名義,在外向人誇示,不仗勢凌人就是不得倚仗聲勢,欺負一般百姓。」

  雙雙道:「說了半天,這三點,根本就是一回事。」

  「大致上說來是互相有關連的,但是分得細一點,卻有很多不同,這個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以後隨時有機會,我就告訴你們,現在快點吃吧,吃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要渡江趕路的。」

  好容易把兩個寶貝安頓好了,食罷撤席,南宮俊來到一間精緻的雅房中,才脫了衣服想休息一下。

  可是躺上床沒多久,雙雙推門端了盅茶進來道:「公子!您睡下來了,這是我帶出來的茶葉,大姐起個名叫絳風香露,最宜睡前飲用。」

  南宮俊只得又起來接了試嘗一口,果然滿口芳香,微帶著一點甜味,再看看那顏色,紫絳如楓,不禁讚道:「好!真好!」

  雙雙得意地道:「我一共焙制了十二種茶葉,分在二十種不同的時間飲用,這次我每樣帶了一小罐出來,以後可能無法再制那麼多種了,因為有些茶葉是必須要在紅粉山莊的止水谷中種植,才有那種清香和特殊的韻味,不過我可以看看你家的情形,能否另外焙制別的品種……」

  南自俊道:「難為你這麼細心,不過那些茶葉你好好留著,別再泡了,等回到家裡,孝敬我奶奶去,她老人家別無所好,就是喜歡品茗,她本姓陸,據說是茶聖陸羽的後人,她不但能品茗,而且更善於自己焙茗,你去了,她一定特別高興的。」

  雙雙笑道:「真的?那可好,我研究過陸羽的茶經,有許多不懂地方……」

  南宮俊好不容易把她給打發走了,歎了口氣,覺得帶著這麼一對寶貝走路實在麻煩,但是從另一角度看,則又是一種樂趣,只可惜現在自己不得閒,否則的話,伴著這一對解語花,畫眉鳥,欣賞她們的赤子天真,享受她們的慧黠和慇勤,的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閉目假寐,不到一刻工夫,翩翩又推門進來,這次更妙,她竟是披散著長髮,底下是赤足,身上只穿了一件緊身的小衣,下面只是一件薄綢的短褲,長僅及股。

  上面敞著圓領口,露出半截胸口,連隆起的雙乳都隱約可見,下面則是兩條雪白圓潤的粉腿,這副打扮的確誘人。

  南宮俊雖非登徒子,但是看了這副樣子也不禁有點怦然心動,在白天看,還是兩個小孩子,那大概是她們梳了辮子,穿了束胸的緣故,沒想到把辮子打散,解除了束胸後,竟有如此動人的風情。

  只是這個樣子跑到他屋子裡來,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尤其是這副打扮……

  南宮俊剛要開口,翩翩已經先說話了,而且一臉的正經,鄭重地對他說:「公子,我特地跑來問一聲,什麼樣的情形才能不算闖禍?」

  南宮俊被她夾頭夾腦這麼一問,倒是怔了半天才道:「你這話是怎麼說?」

  翩翩道:「我很想打人,但是又怕違了規矩,所以特地來問一聲。」

  南宮俊道:「打人?為什麼要打人,是人家欺侮你了?」

  翩翩道:「沒有,如果是人家先欺侮了我,再打他一頓,那是天經地義,就像先前那個夥計罵了您,雙雙揍他一樣,這個我是知道的,正因為人家既沒罵我們,也沒惹我們,甚至於根本沒有靠近我們。」

  南宮俊道:「那就不可以打人家。」

  翩翩歎口氣道:「那就只好由著他在那兒看下去,不過這實在很氣人……」

  南宮俊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在那兒看什麼?」

  「我跟雙雙正在洗澡,有一個傢伙在看著我們洗澡,而且還說了許許多多討厭的話兒……」

  南宮俊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跳了起來道:「這還得了,真該挖了他的眼珠,居然闖入女子的私室窺浴,唉!翩翩,你怎麼連這點也不懂?」

  翩翩道:「如果是那種情形,我自然是懂的,可是他並沒有闖入我們的住房,只是坐在院子裡的樹幹上。」

  「坐在院子裡的樹幹上,那也不行……怎麼,你們不是睡在東邊的廂房裡?」

  「是的,房間裡很講究,比山莊裡住的好多了,跟姑姑在石樑下面的屋子差不多。」

  南宮俊道:「那原是專為貴客們設的房子,只不過那兒離院子裡還遠著呢,他若是坐在樹幹上,怎麼看得見你們在屋子裡淨身呢?」

  「我們沒有在屋子裡,是在院子裡洗澡。」

  「什麼,你們在院子裡洗澡!」

  「是啊!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水池裡洗澡的,大家走來走去,看見了也沒什麼,討厭的是那個傢伙嘴裡胡說八道,說我們的腰肢太粗,前胸太平,還說我們是什麼白虎,寸草不生,這些話我也不懂,反正他的樣子很討厭就是了。」

  南宮俊又有啼笑皆非之感,但也無可奈何,她們是在一個全是女人的圈子裡長大的,對男女禮防之嫌自然不太講究,說她們也沒有用,只得道:「你們跑到院子裡淨身,在這麼大冷天,也不怕冷著嗎?」

  「不冷,在山莊中,我們都是在露天洗澡,哪怕下雪的日子也是如此,大姐說這是種練身體的方法,可以寒暑不侵。」

  「唉!話是不錯,但是要看地方,就算你們不怕冷,但是水也會冷掉的。」

  「本來就是冷的,我們倆原是為您騎的那頭胭脂火刷身體的,那東西最愛乾淨,毛片上沾了一點灰土,就不肯老實歇下來,我們提了兩桶水,把它洗乾淨了,自己卻累出一身汗來,於是再提兩桶水來,我先沖洗時,那傢伙就冒了出來。」

  南宮俊苦笑道:「你們也真是的,這叫我怎麼說好呢?對了!雙雙呢?」

  「正在洗澡,那個傢伙大概也跟她纏個沒完,雙雙的脾氣比我好,我叫她跟他先敷衍著,我是去提水的,先來問問公子,能不能揍那個傢伙一頓。」

  「當然可以,這實在太不像話了,我去打他,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我……我的衣服也在院子裡,我怕打草驚蛇,嚇跑了那傢伙,所以沒帶衣服來。」

  「那就到房間裡去另穿一件。」

  「沒有,一共才兩件,髒的脫下來,乾淨的待換上,我都帶去了。」

  南宮俊歎口氣道:「難道你就只有兩套衣服不成。」

  「我們兩個人一共才三套衣服,我跟雙雙各穿一套,然後留一套待換,我們商量好了,一個人輪流換一天,今天是該我換,等我身上穿的那一套洗乾淨了再給她換!」

  「我的天啊,你們不會多帶一套?」

  翩翩嘟起小嘴道:「哪有這麼多衣服,這多餘的一套還是我跟雙雙拼著湊起來的,在山莊中都不重穿衣,每個人也沒有多餘的衣服,只有列名榜上的姐妹才有大紅的衣褲跟裙子,其餘的人都一式青衣,每年給布做一身,我們的都是些破的打了補丁,在山莊中可將就,出來可不像話了。」

  南宮俊直歎氣道:「大姐對你們何其吝嗇!」

  翩翩忙道:「這倒不是吝嗇,是別有用心的,大姐說要養成我們樸實無華,不重修飾的習慣,而且在山莊中,每個人都如此,我們誰也沒重視穿著……」

  南宮俊無可奈何,只得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給她道:「先穿上這個吧,明天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們倆買兩身衣服,出門在外,不比在山莊裡,那簡直是開玩笑!」

  翩翩無所謂地穿上了,南宮俊已經衝到院子裡,院裡的情形更使他尷尬,因為他看見廊上吊著風燈,廊下有一具大木桶,雙雙脫得赤條精光,手中高舉著一個水瓢,正在往身上澆水呢!

  他倒不便貿然闖過去,先打量一下對面的那顆槐樹,想找出那輕薄的歹徒,可是樹上卻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

  情形似不像翩翩所說的那樣,南宮俊微微一怔,但是他相信翩翩不至於騙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他看了一下,發現有所不對勁了,雙雙的手中握著水瓢,高舉過頂,乍見之下,以為她是正在淋水沖浴,可是這麼過了有一會兒工夫了,她還是那個樣子,一動也沒動過,水瓢也沒動過,水瓢中也沒有水滴下來。

  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雙雙自己不動,呆立在那兒,這個可能性似乎沒道理,因為這種大冷天,雖不至滴水成冰,天還是很冷的,而且她高舉著水瓢,抬頭上望,並不是個很舒服的姿勢,不會久立不動的。

  那就是第二個可能,她被人制住了穴道,根本無法行動了,而且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南宮俊本待立刻上前去的,可是他想想究竟又覺不妥,於是回頭叫道:「翩翩,你去看看雙雙怎麼了?」

  叫了兩遍,卻沒有回音,他回頭一看,跟在他後面的翩翩已經不見了。

  這就怪了,他離開自己的房間時;還清楚地聽見雙雙跟在後面的,就是快到院子裡的時候,他急於知道院子裡的情形身形加快,但翩翩也該跟得上呀,就這麼一下子工夫,那個人就失蹤了。

  南宮俊很冷靜,他知道必須冷靜,因為他面對著一個武功絕高,而且很狡猾、陰險的對手了。

  翩翩不知下落,暫時不去管她,目前他必須首先要把雙雙救下來。

  他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他知道這正是對方要他做的事,而他又不能不做,照雙雙的情形看來,她被制的是很重要的穴道,所以才能把人定住不動。

  這種制穴的手法是截斷了經脈的運行,如果不立即解救的話,重則死亡,輕則殘廢,現在雙雙被制不知道有多久了,但一個人能耐這種制穴手法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刻工夫!

  南宮俊知道自己再無考慮的餘地了,很快地走到雙雙的身邊,但見她雪白的皮膚已經發紫,那已經到了極危險的關頭。

  再也不能耽誤了,他抱起了雙雙,趕忙回到屋裡,先把人放平在床上。

  雙雙還是一手高舉的姿態,南宮俊在她身上仔細地看了一遍,心中更為吃驚,普通被這種手法制住經穴的人,被制處都會凸起一塊,雙雙身上卻看不出有凸起的地方,這證明她是被一種暗器所傷,所用的手法跟自己的無形勁氣是同一路子。

  外表上既無痕跡,他只好用手試了,於是他用手指輕叩她身上的每一處穴道,微微地輸入一絲勁道,察探反應,終於察出了被制的是命門會陰之處,心中又多了一層憤慨,這下手的人太過於卑劣了,如果對方是個男子的話,尤為該殺。

  因為這二處穴道是在人的下身,命門在後腰股上之處,會陰則在糞門與陰戶之間,對一個少女點這兩處穴道,其下流可知。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得把內勁提足,雙手一叩命門,一叩會陰,灌人內力,以三陽真火,陣陣注入,衝開了被閉截的穴脈。

  等到內勁能夠通過,穴道是衝開了,雙雙高舉的手也鬆弛了下來,人只輕輕地動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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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7:21 |只看該作者
  那是她被制的時間已經很久,氣血還無法很快地及時行開,而且下手的人,用的是一種陰寒之功,使血液凝結,必須還要把陰毒化除,才能使她恢復正常。

  南宮俊只得把內力繼續不斷地輸入進去,先是整個代她催送血脈運動,慢慢地等她本身有了知覺後,幫助她運動,一直等她的身體恢復了溫熱。

  南宮俊正想把手抽開,忽地心中一動,因為他感覺到雙雙的身體裡面,情況不太正常,血脈流得很急速,體溫也增加得很快,而且她的身子在作著一種不安的扭動。

  最明顯的是她的乳房,突然變得很堅挺,嫩紅的乳頭也像兩顆紫葡萄般鼓了起來。

  這是一種思春的情懷,而且是在受到內欲極度衝擊的情況下才致如此的。

  雙雙雖然發育得很好,但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平時情懷未開,還是懵懵懂懂的,更是在被人制住之後乍醒,照理不該如此,而她何以會有這種現象呢?

  南宮俊的思緒很快地轉了一下,放開了抵穴的手,把雙雙扶著坐了起來,她已有了呼吸,從口中噴出一股濃濃香氣,南宮俊聞到那股香氣後,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下手的人用心尤為卑劣,在制住了她的穴道之後,居然還餵了她一顆藥性極強的媚藥。

  幸好她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行動的能力也沒有恢復,藥力已經行開了,否則在這種事形下,會把她激成個瘋人。

  儘管心中充滿了憤怒,但南宮俊的行動卻很冷靜,想了一下,他起身放下了帳子,然後自己也鑽進了帳子。

  不一回,帳中傳出了一陣陣咿唔之聲,聽到極其銷魂,而且帳子也在瑟瑟地抖動,慢慢地,呻吟聲更大了,抖得也更形激烈,房門處輕輕閃進一個穿黑衣的人。

  這個黑衣人是一個三十來歲左右的男子,長得還算俊秀,只是眉目之間,充滿了一股邪意。

  他輕手輕腳地進來後,手上還托著個昏迷不省人事的翩翩,充滿了邪惡的笑意,朝帳子看了一眼,他還是保持著相當的戒意的,在床前十幾步的地方,他就停了下來,側耳靜聽床上帳中發出的呻吟聲,顯然他在這方面是相當地在行的。

  那膩人的呻吟聲正好也達到了高潮,顯然是女子在情慾到達十分頂點時,那種情不自禁的喘息與忍不住脫口而出的嬌呼。就是如此,他也不敢托大,還使力地用鼻子吸了兩下,嗅嗅在空氣中由帳隙透出來的那種氣味……

  終於,他十分滿意了。把翩翩托舉得高一點,走前幾步。

  他的姿勢依然很謹慎,假如這時帳中的人突出攻擊的話,他手中的翩翩就將是最好的遮掩,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這才顯得很放心地貿然直人。

  帳中的人似乎正在最緊要的關頭,根本沒有理會到外面來了人,這當然是因為黑衣人腳步輕到幾乎完全沒有聲息。

  把翩翩也放在一張椅子上後,黑衣人迅速地後退,一掠身就到了門口,身形快到了極點,一直到他自認為極頂安全的位置上,他才笑了一聲道:「南宮少俠,嬌花嫩蕊,不宜暴摧,在下知道公子意猶未盡,故而把另一個也送來了。」

  帳中喘息依舊,遽抖驟停,南宮俊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誰?」

  黑衣人笑笑道:「好朋友!而且細數淵源,跟公子還可以算得一家人,因此公子不必置疑,在下並無敵意。」

  南宮俊冷笑一聲道:「制住了雙雙的穴脈,又在她口中餵下媚藥的是你?」

  黑衣人笑道:「是的,這完全是片好意,惟恐公子旅途寂寞,而且又過於拘謹,白白的辜負了這一雙麗姝,所以小可才略盡綿薄,玉成好事而已,公子在探幽尋勝之際,應該知道桃源勝地,漁人猶是初渡,在下可沒撈半點油水!」

  南宮俊冷冷地哼了一聲!

  黑衣人又道:「少俠不必如此耿耿於懷,敝教主此舉對少俠絕無惡意,只是以此向少俠示友好攀結之心而已。」

  「你們是什麼教?」

  「天人教!敝教主天人合一,以求一生至藥之意,無拘無束,舉凡人與生而來,六情七欲,都可以得到盡情的發洩,再無憾缺。」

  南宮俊冷哼一聲道:「荒唐,真到了那個時候,無君無父,無常無倫,人與禽獸不分,那還成什麼世界!」

  黑衣人道:「公子對敝教的教理還不十分瞭解,敝教所開放的是一些為禮教束縛的天性,至於倫常綱紀,則鳥反哺,羊跪乳,禽獸無知而能於天性中行之,人為萬物之靈,自然能維繫得更為緊密……」

  「貴教主是誰?」

  「是一位大智大慧的先覺,所以才創下這人生的至理,公子如果對本教消除了敵意,敝教主自會以盛儀歡迎公子前去相見。」

  南宮俊的聲音從帳中傳出道:「對不起,我沒那種興趣,而且我覺得貴教的教義,也不足以成為正統大器……」

  「這可不然,凡是入了本教的弟子,無不死心塌地,全意膺服……」

  「那是因為你們的人還少,沒有正式對外公開行事,只要你們把這種邪說異行推開來,立刻就會受到所有的正道之士反對,群起而攻之,立刻瓦解冰消……」

  黑衣人笑笑道:「本教現在已有弟子數百人,個個都有一身絕佳的武功。」

  南宮俊道:「哦!這麼說,你們的力量很強大了。」

  「雖不是很強大,但至少也不遜於任何一個門派了,但是如得公子之贊助,以南宮世家的力量為我之助,本教並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南宮俊冷冷笑道:「你們倒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南宮世家領袖武林,地位已經很崇高了,我為什麼要來幫助你們,貴教主高不過教主,我是南宮世家的少主,我如加盟貴教,又能有什麼名分?」

  黑衣人笑道:「教主擬以總護法一職屈就,這是本教教主以下最高的職位了。」

  「對別人是如此,對我南宮俊則是越混越回頭了。」

  黑衣人道:「少主,表面上看來是如此,事實上卻又不然,六十年風水輪流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下的江湖,已非昨昔,南宮世家的聲勢本已大不如前了。」

  「可是我們在武林中的地位並未稍減,江南第一家,誰也不能否認!」

  「那也只是短時間的事,少主當已知道,刻下江湖興起不少的新幫派,實力之強,遠出一般舊有的老大門戶……」

  「你說的是橫江一窩蜂……」

  「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像紅粉金剛也是一個,再加上敝教,至少就有三個,據我所知,至少還有一兩個。」

  「哦!是哪些呢?」

  「此刻言之過早,但是若說對江湖情勢的瞭解,誰也不會比本教更清楚,這些新幫派一一成立後,對南宮世家可不會再尊重如前了,少主如果要保有家聲,就必須及早做個準備的。」

  南宮俊冷笑道:「無此必要,我相信南宮世家足可控制大局,絕不讓任何一個門戶出來破壞武林的平靜及道義規範,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是怎麼一個來路,我也清楚得很,成不了氣候的!」

  「少主當真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們都是當年東佛無心之錯留下的一批禍胎,蟄伏多年,終於要出來做怪了,可是東佛已經留下了制伏之策。」

  「少主,你以為東佛制得了嗎?」

  「當然制得了,他留下的禍根,他自己明白,針對你們的弱點,各留了制伏你們的方法,而且這方法就握在我手中。」

  「就憑少主一個人?」

  「也不是靠我一個人,東佛找上我,因為我是南宮世家的繼承人,我還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

  「少主,你想得太美了,老鬼如果真有這種能耐,他早就自己收拾了,何至於要拖上十幾年,等你來收拾;當年他就自知有心無力,所以要留下一點,無非是自我解嘲而已,實際上,他的如意算盤根本打不通。他的心意,大家也知道,這十幾年來,大家不急於求發展,就是為了閉門深修,苦練技藝,以求抵制老鬼,今天就算是東佛重生,自己出來,也沒法料理哪一個了,更別說是你這麼一個後生。少主,武功雖有捷徑,但還是以火候為主。」

  南宮俊一聲冷笑,道:「閣下少說廢話了,我不會答應的,歸告令教主,他若是安分守己,不去傷害別人,我可以不去管他,如果他有一點違背武林常道的行為,我要替東佛清理門戶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少主,東佛在世人心中是萬家生佛,可是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你知道,就不必問了,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必告訴你,現在在下再重申一次敝教主的誠意。」

  南宮俊沉聲叱道:「我根本不考慮你們那些旁門左道的,倒是我給貴教主的警告,你別忘了帶回去。」

  「南宮俊!你會後悔的。」

  「你們那些鬼魅伎倆,可別在我面前施展,東佛既然托我清理門戶,自然會告訴我清清楚楚。」

  「南宮少主,你摟著個女孩子在逍遙,難道就是正統俠義行為嗎?」

  南宮俊怒道:「你還敢說,你在她體內下了劇烈的媚藥,又點了她的三陰淫經,如果我不及時替她消除媚毒,她就會為內火煎熬成瘋。」

  黑衣人哈哈笑道:「少主,你懂得真不少,看來東佛遺留給你的玩意兒不在少數,只是少主,憑著你知道這些還不夠應付的。」

  南宮俊不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至少你該想想,我們費盡心力,為你安排了這些,當真是替你解旅途寂寞。像這樣一對絕色的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本少爺自己不會享用,要給你送上來嗎?」

  南宮俊仍然沒有回答。

  黑衣人又笑道:「老實告訴你,南宮俊,你的性命已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才聽見南宮俊道:「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如果沒有妥切的安排,我怎會貿然現身,直人屋中。」

  「那你們是怎麼取我性命呢?」

  「毒!這是最簡捷了當的方法。」

  「毒,東佛十大絕藝中,有一篇是施毒的,有一篇是防止中毒解毒的,搜集了天下七百二十種重毒藥以及毒性辨別,解毒之法,你們對我下毒還有用嗎?」

  黑衣人笑道:「南宮俊,這種毒是下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更是你想不到的方法。」

  「哦!你倒是說說看!」

  黑衣人頓了頓才道:「下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那只是媚藥而已,而且只對女孩子有效。」

  「那是給她服下的,另外還有一種小藥丸,可以化於牝珠之內,等你銷魂之際,才會染到你身上。」

  「好陰毒的手段!」

  黑衣人哈哈笑道:「那要看你南宮少主而定了,如果你堅持不肯加盟本教,那對你是有點陰損,因為這種毒是無法可解的,只能用辦法去壓制它不發,另外倒是有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把中毒的部位割除了就行了,但是,少主,你們南宮世家一脈單傳,如果一割的話,可就要從此絕種了。」

  南宮俊怒聲道:「你們這種行為之卑劣,該萬死而不赦!」

  黑衣人笑道:「這種毒雖然促狹了一點,卻是無傷大雅,何況只要你少主點點頭,我們立刻就可以奉上解藥!」

  「你不是說無藥可解嗎?」

  「但是有物可緩,三天一劑,壓住毒性保證一切如常,而且更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少主成了敝教的總護法,敝教自然是奉承惟恐不周,絕不會讓少主受絲毫損害的。」

  南宮俊沒有回答。

  黑衣人笑道:「少主可能一時還想不開,沒關係,時效還有四個時辰,在下明晨再來好了,假如少主堅持不允,也可以善自利用今宵,因為,這是少主此生之中,最具丈夫氣概的一夜了。」

  說著轉身後退,但是腳未離開門檻,他就愕然站住了。

  兩個眼睛瞪得像鴿蛋,幾乎無法相信他見到的事實,因為他的背後居然就站著南宮俊。衣衫整齊,神定氣閒,臉上帶著一種揶揄的笑意,手中一柄折扇,直指著他背心上的靈台大穴。

  黑衣人只差沒驚呼出聲,呆了好久,才警覺過來,一雙手本能地向腰間伸去,那兒纏著一條纏帶,連把帶扣,卻是一枚軟劍,使用時很方便,握把一按拴鈕,劍身就會彈出來;但是他在離開時,根本沒想到會有人阻路,所以手沒握住把柄,這會兒才想到要去拔腰劍。

  但是南宮俊卻微笑地把折扇向前一伸,道:「你的出劍能快過我嗎?我的勁道一吐,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黑衣人當然知道,這是致命的穴道,只要被點上,輕則脊骨折斷,從此無法再跟人動手,武功全失,一輩子駝著背,直不起腰成了殘廢,重則立刻嘔血而死。

  所以他不敢動了,他知道南宮俊的功力非凡,還隔著半尺許,他已經感到靈台穴上壓著一根鐵棍似的,那是內勁逼迫而致的,南宮俊能夠運勁如此,足見高明,自己的生死,只在他呼吸之間。

  怔了一怔後,他垂下雙手道:「好,南宮少主不愧高明,我認了!你要怎麼樣呢?」

  南宮俊笑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不會要你怎麼樣的,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黑衣人道:「少主,這你不如動手殺了我,該告訴你的話,我全一字不漏地說了,你現在問任何話,都是我不能說的,因此我絕對不會回答。」

  「這個我知道,你是受命而來,很可能還有人在監視你,你只要說了半句洩密的話,恐怕立將有殺身之禍。」

  「少主說得不錯!」

  「不過你若是能相信我,在我眼前,還沒有人能動得了你。」

  「少主,這句話你就錯了,我天人教下的弟子出來行事,絕對無須另外派人接應,因為本教弟子每個人都對教主忠心耿耿,既不會洩密,也不會背叛……」

  「這個我可以相信,但是說無須另派人接應,那就很難說了,難道你們從不失手,一定能把事情辦成嗎?」

  「事前就把要做的事計劃好,派出適當的人選,依計行事,萬無一失。」

  「這麼說,每件事都能順利辦成了?」

  「是的,每一個回去交差的人都是很圓滿的,所以本教才有一統武林的把握。」

  「那麼你這一次又怎麼說呢?」

  「這一次我的使命是兩方面的,一方面是邀少主加盟本教,這是好的一方面,如若不成的話,就從壞的另一方面著手,那就是……」

  「就是除掉我?」

  「那倒不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本教極需南宮世家為助,要是殺死了少主,萬難取得南宮世家的諒解,而且還會把南宮世家擠得去跟別人合作來對付本教,敝教主乃一代人傑,無比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種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的事呢?」

  南宮俊卻一怔道:「一代人傑,無比英明,這麼說貴教主是個男的?」

  黑衣人笑了起來,道:「當然是男的,少主怎麼會想到敝主是女子呢?女人怎會有敝教主這般的雄心萬丈與魄力呢!」

  南宮俊搖頭道:「這個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想你們以天人為教名,以縱慾為誘人的手段,那是女人幹的事。」

  黑衣人大笑道:「少主這可大錯特錯了,本教十大弟子,沒一個是女的,一統天下,稱尊武林,這是男兒之志,怎會有女人的分,女弟子雖有不少,但她們只是受驅策的奴隸與工具……」

  這倒的確是南宮俊意料之外的,但是他也不願深究,只是淡淡地道:「你邀我加盟這件任務失敗了,又當如何回報?」

  黑衣人道:「沒有失敗,因為少主已中了敝人所佈的毒,只要稍加思慮,仍然會接受敝教的邀請,除非少主願意南宮世家從此斷絕香火。」

  南宮俊沉聲道:「朋友!南宮世家數代以來,無一人能得老死家中,大部分的子弟,都是未及壯而死於義,又何曾為此而改過一點行事的準則,這一點可威脅不到我。」

  黑衣人變色道:「也許你多想想就會改變主意了。」

  「不必想,我現在答覆你,絕無可能,還是那句話,你去告訴貴教主,叫他安分一點,否則我就要為東佛清理門戶了。」

  「少主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這兩個女娃兒想想,她們的身上還中了敝教的媚情散毒,如果不加以解除……」

  南宮俊笑道:「就為這個,我才要把你留下,貴教找上我可以,卻不該波及這兩個女孩子,因此你把解藥留下來!」

  「解藥?這種媚藥何須解藥,少主自己就是最好的解藥。」

  南宮俊沉聲道:「我不跟你開玩笑,把解藥拿出來。」

  「本教的媚情散效用奇佳,只要用過一劑,幾乎終生都有效,但是每天只要好合一次,就可消除,等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再度鼓動欲潮,本教將女子視同奴役而不怕她們叛離背心,就是這種媚藥之功,怎麼會配解藥呢?」

  南宮俊神色一寒,在他身上連續地拍出四掌,黑衣人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南宮俊冷冷地道:「閣下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功夫,斗刻之後,你如果熬得住冷焰煉骨之苦,就撐著好了,否則就老老實實地說話,我沒精神跟你廢話。」

  黑衣人額際冷汗直流,才開口叫得一聲少主。

  南宮俊道:「半刻工夫,眨眼即過,當我種下的陰寒發作後,想解也解不了的,你就得硬熬四個時辰的煉骨之慘,即使四個時辰後,寒毒消去,你還能保得命在,日子也將很悲慘了,你的人會縮小一半,全身骨節收緊,動一下就痛楚無比,那可是生不如死……」

  黑衣人幾乎連身都站不直了:「少主,你這樣對我有什麼用呢?縱然我交出解藥,也只能解得了這一個,至於已經好合的那一個,媚藥與身體血液合為一體,再也無法解得了。」

  「就是一個也好,快拿出來!」

  黑衣人掏出了一個小瓶,傾出一顆綠色的丸子,南宮俊將折扇一點一撥,瓷瓶脫手飛出,到了南宮俊手中。

  黑衣人道:「一人一丸足矣,多了沒用。」

  南宮俊把瓶子往懷中一塞,道:「怎麼用法我知道,你不必多嘴,現在你可以滾了!」

  黑衣人哀懇道:「少主!你還沒有解掉我身上的陰毒!」

  南宮俊笑笑道:「我才懶得去煉那種歹毒的功夫呢,我只閉了你的少陽經,使勁跑上一陣,出一身大汗就會好的。」

  黑衣人叫道:「原來你騙人的!」

  南宮俊道:「也不算是騙你,我給你下的禁制手法雖不若陰寒煉骨之毒,但是閉久了一樣也能讓你殘廢。」

  黑衣人一言不發,拔腿就跑,但是才跑出十來丈,就是一聲慘呼,撲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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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47:51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魔教四童


  南宮俊看見一縷銀絲,由那黑衣人喉下發起,落向旁邊兩丈多處的一顆樹上,心中暗驚這人好快的手法,自己居然沒能看出他下手。

  這個人殺了黑衣人,但不知又是何種身份,對方殺了人之後,顯然也無意現身,南宮俊等了片刻之後,仍不見動靜,但確知他還在樹上,於是冷笑道:「朋友,這所院子是我包下來的!」

  對方寂無回應。

  南宮俊沉聲道:「我已經招呼在前了,閣下跑到我的院子裡來殺人,也不先打個招呼,如果不做個交代,我可要得罪了!」

  樹上仍無回應。

  南宮俊怒聲道:「朋友,你別裝聾扮啞,我限你立刻出來做個交代,否則我就要請你現身了。」

  樹上這才發出了一個嬌嫩的聲音道:「公子,這可不敢當。」

  接著樹上射出兩條人影,落地後,一紅一綠,卻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一男一女,紅男綠女,長得很清秀。

  兩個人並排來到南宮俊身前,才一起躬身作禮道:「天人教主座前侍童,參見南宮少主,並乞恕冒昧之罪。」

  南宮俊心中微驚,他以為只有一個人,哪知冒出了一雙,而且這兩個童子年紀不大,身手之快,前所未見。

  他的神情卻很沉穩:「你們也是天人教的?」

  女童斂衽道:「是的,屬下是教主座前月女,這是日童,在護法八童中排行第二。」

  「貴教主座前有八個護法童子?」

  「是的,婢子等護法八童,以乾坤、日月、山海、金玉為名,專供教主驅策,如若少主就任本教總護法後,屬下等就歸少主節制、驅策了。」

  南宮俊道:「我沒有加盟貴教,你們也不必自稱屬下。」

  日童笑笑道:「剛才那個傢伙太混賬,教主叫他來試邀少主,他居然用那種混賬的方法,實在該死,所以屬下加以誅殺,以向少主謝罪。」

  南宮俊道:「也沒什麼,他的行為固有取死之道,但我無意殺他!」

  「少主不殺他,屬下卻不能饒他,總護法是何等尊崇的地位,豈能由一名弟子橫加侮辱,屬下等既在總座麾下,自然要為總座維持威信,否則連屬下等以後也不便行事,言出無人遵行。」

  南宮俊見他們一廂情願,忍不住好笑道:「我說過了,我並不想加盟貴教。」

  「那是少主的權利,但是本教卻已經排定了此席,除了總座外,再無他人,總座就任視事也好,放手不管也好,屬下等卻已認定總座是頭兒,總座如有差遣,屬下無不遵從,總座請吩咐好了,因為教主已經把日月、山海兩組護法童子,撥下侍從總座,追隨左右……」

  南宮俊不禁啼笑皆非地道:「你們教主的頭腦有問題是不是,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日童躬身道:「有的,在教條上早就註明的,凡習過天魔篇上武學的人,都歸護法部節制,總護法則兼四部之長。」

  「見鬼了,我什麼時候學過天魔篇上的武功的?」

  「總座也許不知道,但教主卻很清楚,總座先前一共已用了天魔篇上三種神功,就是腹語神功、無相神功、以及身外化身神功。」

  「我連這些名稱都沒聽過。」

  「那也許是名稱不同,但功夫不會錯的。」

  南宮俊被弄糊塗了道:「我會些什麼功夫,你們難道比我還清楚?」

  日童笑道:「以功力深厚而言,屬下等自是不如總座,但是以瞭解清楚而言,屬下此刻確是勝於總座……」

  「那你倒說說看,我究竟會些什麼功夫呢?」

  「這個屬下不知道,但是總座施展的幾次功夫,淵源、來歷,總座自己恐怕還不知道,甚至於傳授武功給總座的東佛也不知道。」

  南宮俊聽得倒是一怔,沒有再表懷疑了。

  因為東佛的確沒有說出那些武學的淵源,而且對他自己如何獲得那些武學,也沒有作個明確的交代。默然片刻,他才問道:「那些武學究竟是源自何地呢?」

  「總座是武學世家,對中原的各類武學門派淵源,都有個大致的認識,可是對那些功夫都不太清楚,自然可以想得到不是源自中原的。」

  南宮俊道:「這個我已經想到,那一定是外來的武學,只是東南西北,又是屬於哪一方的呢?」

  日童微微笑道:「其實屬下已經作了暗示,總座剛才所用的幾項武學,都是天魔篇上的,以天魔為篇名的地方……」,

  南宮俊道:「是西方魔教的!」

  日童笑笑說道:「魔教是我們給他們的稱呼,他們自己,則稱為阿修羅教,阿修羅教神之尊,法力無邊,與佛祖同尊並壽……」

  他年紀雖輕,見識卻廣,言詞滔滔,南宮俊卻聽得呆了。

  他倒不是為日童的博學而發呆,而是為了魔教兩個字而吃驚,在西方印度,是魔教的發源地,阿修羅是擁有極多信徒的一位尊神,他們的教義,就是主張放縱人欲,追求享樂,而且研究出許多神秘的功夫。

  這些功夫都有魔意,久而久之,會使人變成邪惡。

  自己修習東佛的那些武功,雖然東佛指名了這些功夫都是旁門左道,必須要有絕大智慧,絕高定力的人,才能保持住自己,不為所惑。

  東佛之所以選中自己,就是為了自己具有這種定力。

  南宮俊一直也確信自己有這份定守之力,可是聽說這些功夫是魔教的秘學之後,信心也開始動搖了。

  絕沒有人能擺脫那魔力邪惡的影響,據說佛祖釋尊在成道前,就曾受到魔女靡登迦的考驗,被困達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能擺脫。

  西天佛祖具有何等智慧與定力?而且他還是修習佛門正宗,也只能接受魔法的考驗而已,若是一個修習魔法的人,要想抗禦這些魔法的影響,比釋尊還要難上多倍。

  南宮俊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具有這種力量,可是,他已經修習了那些魔功,又怎麼去擺脫呢?

  「老和尚啊!你實在害人不淺!」

  南宮俊在心中暗暗地埋怨,表面上卻沒作任何表示。

  可是日童卻似乎已看透他的內心,笑一笑道:「總座,修習過魔法的人,永遠都是魔道中人,而教主又是魔教正宗,總座在本教中,必可光大所學……」

  「住口!我已說過,我無意參加你們。」

  日童卻笑道:「教主有信心,總座一定會同意的,所以把座下的護法童子,撥了半數歸總座控制,聽候驅策,可見對總座是如何的尊重。」

  南宮俊擺手道:「我要說多少遍?我絕不會加入你們!」

  日童笑道:「總座別急,教主吩咐過,對總座要有耐心,總座現在不答應沒關係,但是屬下等現在就開始聽候驅策,為總座跑跑腿,總座不至於拒絕吧!」

  「我也用不到你們。」

  月女笑道:「那倒不見得,比如說這兩個女孩子都中了媚情散毒,總座為她們處理就很不方便。」

  「我已經有解藥!」

  月女笑道:「解藥只能遏制一時的衝動,卻無法根治,要想徹底根絕媚毒,還是由屬下來代勞的好!」

  「為什麼要你代勞呢?」

  月女笑道:「屬下不像剛才那個笨蛋那等沒見識,以為總座真被媚藥所動,屬下知道總座根本未與她們歡合,只是以無相身法隱過一邊,再以腹語術,把聲音變成一點點送到帳子裡,轉折發出,所以總座根本就沒有中毒,不怕威脅。可是這兩個女子未經歡合,媚情散毒未曾中和,消除時就困難多了,除了口服之外,還必須將解藥溶入水中,以內力逼住牝珠,助其發散滌清,這些事總座做起來方便嗎?」

  南宮俊怔住了!

  月女笑了笑,又道:「當然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讓她們與男子真正地歡合一次,總座想必不願為之吧!」

  南宮俊道:「那有什麼不願的,她們反正要嫁人的,把她們擇個合適的對象,嫁出去不就行了?」

  「總座,媚情散毒必須在一個對時內著手清除,否則藥性深入體內,合入體質,就再也無法祛除了。在一個對時內,總座難道還能為她們找到合適的人選嗎?」

  日童笑道:「這個可不用你操心,總座自有分寸,這兩個女子既是侍候總座的,自己收在身邊也沒有關係……」

  月女笑道:「那就算我多事了!不過我只是把情形解釋給總座知道,既是總座用不到屬下,屬下就先行告退。」

  她美妙地行了個禮,就待退出。

  南宮俊恨得牙癢癢地叫道:「等一下!」

  月女道:「是,總座有何指示?」

  南宮俊道:「這兩個女子身上的毒是你們下的,你們應該為她們祛除。」

  月女道:「那是行事的弟子太混球,居然敢以這種卑劣的手法來冒犯總座,屬下已經把那個傢伙處決了,總座也該消氣了。」

  「這不是氣不氣的問題,而是……」

  月女搶著道:「天人教規極嚴,各人的職責分明,他做錯事,就該由他負責,屬下等沒有理由代他負責,只能施以應得的懲罰,至於為這兩個女孩子清除餘毒的事,屬下等只有得了總座的指示,才可以著手,否則也是無法越俎代庖的。」

  南宮俊明知道這是個圈套,卻也沒辦法,只得道:「好!你就偏勞一下吧!」

  月女忍住了笑,上前躬身道:「是!請總座將解藥賜下。」

  「你們身邊難道沒有解藥?」

  「啟稟總座,屬下等職司護法,這種事屬下是不管的,所以身邊沒有解藥。」

  南宮俊取出那個藥瓶丟給她。

  月女接過之後打開來全數倒出,數了一遍道:「這兒共有十四顆藥,兩個人一共只需要六顆,還有八顆,請總座收回。」

  南宮俊道:「我不要,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東西。」

  月女道:「不!屬下等身邊照例不准攜帶各種藥物,總座如若不要,丟掉都可以。」

  南宮俊只好收回藥瓶,然後對日童道:「你把那具屍體也拖去處理一下,別放在這兒驚世駭俗!」

  日童也答應一聲,躬身而退,而且還幫月女把翩翩抱出去,月女掀開帳子,抱起全身赤裸的雙雙,她這時已經是雙目通紅如火,全身火燙,想是媚藥已經發作,倒是不能再耽誤了。

  南宮俊看他們把人帶走後,坐下來沉思了一陣後,心中打定了主意,於是倒了杯茶,靜靜地坐著,沒多久,門口響起了彭彭的叩門聲。

  南宮俊道:「進來!」

  日童掀簾而人,躬身道:「兩位姑娘已經交給月女照應,屬下特來聽候吩咐。」

  南宮俊笑著一指椅子道:「坐下!」

  日童受寵若驚地說道:「屬下不敢放肆!」

  南宮俊道:「跟著我辦事,沒那些規矩,我叫你坐下就坐下。」

  「可是本教尊卑之序特別重視。」

  「我現在還沒有加盟天人教,不必講究那些,等我真接受了總護法這個職位時,你們再依規定行事還不遲。」

  「是!屬下敬尊諭令!;

  他坐了下來,神情還是很恭敬。

  南宮俊道:「教主一共只撥四個人來?」

  「是的,不過這只是暫時要屬下等前來聽候驅策,總座如果要人使喚,凡本教門下弟子,都可以指揮調動。」

  「不必,我目前不用太多的人,另外兩個人呢?」

  「是山童與海女,正在店外候命。」

  「叫他們進來,我要認識一下,而且有些問題要問他們。」

  日童恭應一聲,撮口發出一聲很尖銳的嘯聲,聲止人至,日童打開門簾,引進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女童子,腰佩長劍,同時躬身一禮,說道:「屬下參見總座!」

  南宮俊暗暗地心驚,因為他的耳目靈敏,自信在五十丈內,落針可聞,這兩個人的到來,卻是在三十丈內才聽見動靜,而且瞬息即至,落地無聲,可知他們的輕功造詣,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再看看這三個人,加上沒在場的月女,不但面貌俊秀,而且舉止凝重,沒有一點邪惡的樣子,使他對天人教又多一層警念,尤其是那個所謂教主,必然更難相與。

  他擺擺手道:「二位也請坐下!」

  二人剛要謙辭,日童道:「我們既撥歸總座麾下,一切都以總座之命是從。」

  二人這才應命坐下。

  南宮俊道:「你們有多大歲數了?」

  三人都面面相覷,卻沒人回答。

  南宮俊道:「這個問題也答不出來?」

  山童道:「啟稟總座,屬下們是真的不知道,本教已天人合一,沒有過去與未來,因此,也不計凡間歲月。」

  南宮俊道:「這都是些欺人的空談,是人,就不免生老病死,總有個年月以計久暫。」

  山童道:「屬下等所習神功,或許無法避免死亡之一關,但老病二字,卻是與屬下等無緣,據屬下所知,屬下等八人追隨教主已十五寒暑,還是這個樣子。」

  「什麼!你們跟教主已十五年?」

  「是的!而且在未追隨教主前,還有三年在一個冰雪密封的山谷中,學習語言以及各類知識,練習武功,那時我們就是這個樣子。」

  南宮俊道:「這麼說,你們至少也有十八歲了!」

  日童搖搖頭道:「約不會少於十八歲是可知的,但是究竟有多大,卻無以得知,因為十八年前,我們就是這個樣子。」

  南宮俊道:「那十八年以前呢?」

  海女道:「沒有以前,我們一有知覺,就開始學習語言,武功招式,以及各種知識,在這以前我們似乎毫無知覺。」

  南宮俊道:「總不成你們一出娘胎就是這麼大了?」

  日童道:「那自然不是,但是教主說我們的生命開始,就是從記事為源,今後有生之年,也都這副形貌而終。」

  南宮俊心頭一震,他是知道有這一門功夫的,將一個初生不久的嬰兒,以特殊的方法養育,就像是在花房中培育幼芽似的,等到某一個程度,才啟發其靈智,在短短的時日內,可以造成一個極頂的高手。因為在養育期間,已經把一個人的體能智慧潛能,都培養到最成熟的程度,而這些嬰兒到成長,都是在渾噩中度過,完全摒絕了外務的影響。

  可是南宮俊對這一門的功夫與知識也很有限,他所涉獵的武功籍本上,只是約略地提了一下,連東佛本人,也是語焉不詳,他以為這種事不可能出現的,萬想不到居然真正地出現了。

  看來這個天人教主,還是在他意料之外,即將接觸的一個對手!而此人的出現,也將使本已混雜的局勢,變得更為混亂。

  他又捉摸了一下才問道:「教主在什麼地方,我要見見他。」

  日童笑道:「總座,教主吩咐過了,除非總座答應立即加盟,正式對外公開宣稱膺任總護法的職位,那麼教主也就立即公開對外宣稱本教的成立,否則目前尚無見面必要。」

  「那他又何必撥你們過來呢?」

  「屬下等是聽候驅策的,不僅是屬下,就是全教的人總座也都可以調用。」

  「人呢?在什麼地方。」

  「只要總座確有需要,人手隨時可到,但為總座行事方便計,還是由屬下等居間聯繫的好。」

  「你們知道我要做什麼?」

  「知道,總座跟橫江一窩蜂的老大宇文雷定了十日之約,要追回被他們劫走的鏢銀,這件事,如若辦成,就可以使總座頃刻間名揚天下,所以,教主才遣我們來……」

  「他倒真是個有心人。」

  「教主雄才大略,武功蓋世,一切都策劃好了,就等借重總座的雄才……」

  「他既是看中我,為什麼又要派個人來對我用上那一手?」

  「這……有些事情是那名弟子擅自做主,並非出於教主之意,不過教主也是想借此看看總座的應變能力,以及對本門武學瞭解的狀況,最後是十分滿意了,才著令屬下等現身相見,如果總座的表現不能令人滿意的話,屬下等就不出來了。」

  南宮俊冷哼一聲。

  「總座不要生氣,屬下只要據實而言,現在教主已經將全權賦予總座,一切惟總座之命是從,他絕不再加干預,正因為如此,在事前才不得不慎重一番。」

  「你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接受這些人,既然天人教不肯正式公開亮了名號,那就是要用我南宮世家的名義活動了。」

  「總座有權決定,用任何名義也由總座的主裁。」

  「南宮世家的盛名得之不易,我不能讓它沾上一絲污跡,你們擔當得起嗎?」

  「但憑總座吩咐,屬下等無不盡力。」

  「好,我要履行十日之約,你們必須在十日之內,找到那批鏢銀的下落。」

  「總座,已經過去六天,只剩下四天。」

  「那就更是刻不容緩,你們若是不行,就趁早說明,我由南宮世家那邊著手調查。」

  「總座但請放心,鏢銀的下落已在掌握中了。」

  南宮俊倒是真正吃驚,這批傢伙還的確是神通廣大,但又有點不信地問道:「鏢銀在什麼地方?」

  日童道:「宇文雷與總座定約後,也十分慎重,惟恐被南宮世家踩住後腳,行動非常詭密,故而將鏢銀化整為零,分置在十個不同的地方。」

  南宮俊一震道:「分散開了,都是在哪裡?分得遠不遠?」

  日童笑道:「分得很散,只是請你放心,都在屬下的掌握中,最多不出半個月,屬下等有把握全部取回來。」

  南宮俊道:「那不是要費很多手腳嗎?」

  日童道:「也不必費事,只要您跟宇文雷正式照面,從他手裡把一份鏢銀要回來,遞交到兩淮去就行了,其餘都是屬下們的事,無勞總座去一一找尋了。」

  南宮俊道:「我不能有始無終,為德不卒,只收回十分之一的鏢銀交回……」

  日童道:「只要取得一份,其餘之數,屬下可以請教主撥款墊上,然後,再由教下弟子去向橫江一窩蜂陸續討回就是。」

  「那……怎麼可以呢?」

  日童道:「宇文雷的用意,就是打擊您的威信,使您疲勞奔命,讓您一點一滴地找回來,他好從容準備應付您,咱們偏不叫他如意!只要您公開擊敗他一次,取回一份失鏢,再補足了交出去,他就以為您是無意跟他們作對下去,自己吃虧認下了,對您疏遠戒備,本教的門下弟子就可以分頭並進,在很短的時間內,攻他們措手不及,把失鏢全部收回。」

  南宮俊明知這中間必然不會如此簡單,一定還另外有別的陰謀在內,可是他沉思了一下笑道:「這個辦法倒不錯,只是,那筆鏢銀不是小數目!」

  「不是一百萬兩嗎?這也沒什麼,我們全數墊上也不費力,只不過一定要總座把宇文雷打敗了,這筆銀子才有價值。」

  南宮俊笑笑道:「就是這話,南宮世家雖沒有這麼多銀子,可是憑我們家的聲望,登高一呼,找江湖同道湊個數,也不止這點銀子,只不過不能便宜了橫江一窩蜂那批盜賊而已。」

  日童笑道:「橫江一窩蜂橫行多年,能夠在總座手裡挫他們一下威風,對總座的聲名,倒是很有利的事。」

  「就怕我不是對手,輸給了他。」

  「那絕不至於,對南宮世家的盛名,也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南宮俊冷笑道:「勝了,光榮是天人教的;敗了,就是我南宮世家丟人了。」

  日童道:「總座,這可是不能怪教主算盤打得精,而是您沒有表明態度,如果您此刻就正式承認是天人教的總護法,教主絕對不會讓您受半點委屈。」

  南宮俊知道自己落人一個極工心計的對手的安排中,這時候還不能夠翻臉,因為他發現這個天人教,比什麼橫江一窩蜂要難對付多了,因此他笑笑道:「我不急於加入的道理有二:第一我不相信你們的能力真能辦得了什麼事,所以借這個事件,我要考驗一下你們。第二我對你們的教主也還不太服氣,他憑什麼要在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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