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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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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俊男坊[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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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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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發表於 2010-12-22 22:05:32 |只看該作者
第470章 釋畫求死

    碧水峰山腳,一群護衛擁著寒宮婉兒住山上攀行。

    冥紅和玫果繞開寒宮婉兒的隊伍,從山側陡坡小徑搶先上山。

    到了半山腰便見一些護衛分散望風,冥紅尋著不顯眼的角落位置,撂倒了一個護衛,借著叢林掩護上到一處平台,隱身樹後,向平台張望。

    玫果看著懸崖邊靜立的修長背影,山風吹拂著他素淨的衣袍,一顆懸起的心落了下來,總算找到他了。

    剛要閃出樹叢,奔向岸邊的末凡,手腕一緊,回過頭,冥紅輕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條小徑。

    玫果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

    釋畫的身影正順著那條小徑悠閑的踱了上來,白衣飄飄,慵懶散散,慢慢行到末凡不遠處方停下,“你來早了。”

    末凡慢慢轉身,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和笑容,“閑著無事,早些來看看風景。”

    釋畫勾唇笑了,一轉手中長蕭,“太子當真好閑情。”

    末凡不置而否,“人生苦短,能享受自然不該放過。”

    釋畫臉上笑意不減,手一握,轉動著的長蕭猛的停住,“時辰也不早了,亮兵器吧。”

    末凡背著手不取短輪,看著釋畫微微一笑,“我改變主意了。”

    釋畫微微一愣,“你此話是何意?”

    末凡看向自己的足尖,“你的命,我不要了。”

    玫果的心陡然一緊,與冥紅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

    釋畫唇邊笑意頓斂,“難道你想言而無信?”

    末凡抬頭看向他,神色依然從容.溫雅無害,“他的命,我也不要了。”

    玫果長松口氣,末凡退步了,那也就無後碩之憂了。

    釋畫眉角輕挑,來回踱了兩步,轉著手中長蕭,又再露出那抹象是對什麼事都全不在乎的閑暇笑意,“如果這樣,你只怕不好交差。再說,你功夫雖勝我三分,但當真相斗,你也無必勝只算。”

    末凡功夫是高,但論殺人,應戰經驗,他的確不如長年從事暗殺行動的釋畫。

    末凡輕抿薄唇,“這是在下的事,不勞閣下操心,刀劍無眼,動起手,輕則傷,重則死,生死難料,所以還是免了。”

    釋畫這時才相信他並非玩笑,神色一正,“我好奇,你為何短短時間,改變主意。”

    末凡淡然道︰“你無需知道。”

    釋畫笑著點了點頭,“那後會有期。”轉身準備往來路下山。

    玫果忙奔出樹林,“釋畫,不可走那邊。”

    末凡和釋畫突然見她出現在這兒,都是一驚。

    釋畫停了下來,臉色大變,看向末凡,“你沒送她走?”她在這兒,那弈呢?

    末凡從容的眼里也閃過一絲緊張,上前拉住玫果,“你怎麼會在這兒?”按他的推算,她這時早該離了燕京管轄區域。

    玫果一時也來不及跟他解釋,先對釋畫道︰“寒宮公主從這條路上山來了,你不能走這條路了。”

    她當著末凡的面,卻是不敢直稱寒宮婉兒的名字。

    此話一出,末凡和釋畫二人面色同時一變,飛快的交換了個眼神。

    玫果指著她剛才上山的小徑.“走這邊。”

    末凡這轉眼間,已恢復平靜,“沒用了,走不掉了。”

    這時冥紅從樹叢中躍出,神色慌張,“好多官兵從山下包抄上來。”

    玫果輕咬唇瓣,寒宮婉兒好快的手腳。

    釋畫也恢復了鎮定,勾唇一笑,對玫果柔聲道︰“果兒,我不是釋畫,我是夜豹。”按著悠然轉頭,看向末凡,“記住我們的約定。”

    末凡抿緊薄唇,神色間難得的肅靜,“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釋畫把玩著長蕭,“在下自然不會。”

    玫果心下黯然,心髒猛地揪緊,他這是冒夜豹的名,替夜豹死……夜豹的死訊傳揚出去,便不會再有人注意弈風,“你不能這樣,你這麼死了,根本沒有一點價值。冥紅與你一同殺出去,以你們二人這力,可以脫身的。”

    釋畫看向她,笑意微微一頓,眼里全是絕決,“郡主的好意,我心領了,至于價值,我認為值,便值……”

    玫果全身一顫,他這是在求死……他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求死……為弈而死,用自己的生命來讓弈記他一輩子……上前一步,抬頭凝望著他,“你這是何必?”

    釋畫淡笑看她,那個人心里只有她,眼底深處是無盡的痛楚,“郡主請後站。”一旋手中長蕭,指向末凡,“太子請了。”

    末凡遲遲未動,長嘆口氣,放開玫果的手,“你後退些,這事你不要再管。”

    玫果抓住他的手臂,眼里盡是焦急之色,當著釋畫和冥紅的面,又不能說出他與弈是親兄弟的事,急得眼淚在眼里打轉,你不能殺他,你真的不能殺他。”

    釋畫在弈心里的地位,只怕並不比她低,否則且會接著她的信後,一刻不停的趕向燕京,如果末凡殺了釋畫,這仇就結下了,兄弟相殘也是早晚的事,“當我求你,不要殺他,想想辦法,讓他走,好嗎?”

    末凡眼里閃過一抹無奈,他的心又何嘗不痛?又如何能不知道殺了釋畫,弈風會有多恨自己,“果兒,我沒有辦法。”

    慢慢將她緊抓住手臂的小手拂下,抽出短槍,手腕輕抖,槍尖伸出,化成三尺來長,手握槍身,斜指地面,靜看著釋畫。

    冥紅怕他們誤傷玫果,拉住玫果退過一邊。

    玫果臉色慘白,甩脫冥紅的手,搶上前,攔在二人中間,用身體護住釋畫,看向末凡的眼里盡是刺痛,“你要殺他,先殺了我。”

    “郡主,讓開。”

    “果兒!不要任性。”

    釋畫和末凡同時喝止。

    玫果將下唇咬出血珠,大眼里盛著淚,“凡,你真的不能殺他,你殺了他,會後悔。”

    末凡咬緊牙,他如何能不知?心里又何嘗不為難?露出一抹苦笑,柔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玫果臉上瞬間錯愕,“那你還?”

    末凡臉上一掃苦澀,換成平對的淡定從容,看向玫果身後。

    玫果隨他視線看過去,望著緊隨在寒宮婉兒身後的寒宮雪,即時愣住了,心里升起絕望。有寒宮雪在,那些話就更說不得了。

    “很好,都在這兒。”寒宮婉兒慢慢踱到場子中間,冷眼看著玫果,“很會跑嘛。”

    玫果抬起下巴不看她。‘

    寒宮婉兒冷哼一聲,看向末凡,“要我動手嗎?”

    末凡眼簾微垂,“不必。”

    玫果只覺身上微痛,這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不過,狠狠地瞪向末凡。

    末凡將她打橫抱起,走到不遠處的樹下,將她放下,依樹而坐,柔聲道︰“你在這兒小睡一會兒。”

    “不要,我要看。”玫果急呼出聲,眼里盡是哀求之色,如果被點了睡穴.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別看了。”末凡不願她看到這讓人痛苦的場面,揚起手指。

    “不要,求你。”兩行淚從玫果眼里流下,僅用他們二人听得見的聲音,低泣,“弈是你的親弟弟啊。”

    末凡的心滴著血,拉著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我知道,但說不得,如非如此,就更保他不得了,如果他一死,三國必亂,無人可以控制,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舍釋畫,釋畫是大義之人,明白這點,才做此選擇。”

    玫果眼里涌出的淚更多,“當其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末凡淒然一笑,搖了搖頭。

    身後傳來落葉輕碎的聲音,回過頭見寒宮雪正向他二人所在之處慢慢靠近,而冥紅見寒宮雪走向他們,飛快的躍過來,那聲音便是冥紅落地時踩到一片落葉的聲音。

    末凡暗驚好險,飛快的點了玫果啞穴,她實在要看,就看吧,這些也是她早晚要經歷的。

    冥紅落在二人身邊,知末凡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不給玫果解穴,只是靜立一邊,防著寒宮雪對她做出什麼不利的事。

    寒宮雪靠近末凡和玫果,一來是想听他們說些什麼,二來也想乘機對玫果下手,將她扣在手中,見冥紅搶先,微微不快,尋思著再走近些,找時機先廢了冥紅,這時一支柔若無力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妹妹還是陪著姐姐看他二人比武的好。”

    寒宮婉兒雖然惱玫果逃跑,但終還是顧著她腹中孩兒,哪容得寒宮雪傷了她。

    寒宮雪心里暗惱,臉上不露痕跡,反正玫果被點了穴.只要看實了冥紅,玫果也跑不了,笑著應道︰“好。”

    二人見玫果傷心欲絕,深信釋畫便是夜豹,除夜豹這心頭大患,就在今日,滿心歡喜,走過護衛為她們備下的折疊椅旁邊坐下,悠然等著這出好戲開場。

    末凡見母親暗中護著玫果,暗松了口氣,走到場中,向釋畫一抱拳,“請。”

    釋畫回了禮.見末凡槍影一動,已到面前,心里暗驚,好快的手法,忙揮蕭撥向銀槍,險險避開,就在這一剎,看清槍尖的梅花圖案,腦中嗡的一聲響,視線緊鎖槍尖,呆愣住了,這圖案與他身上的一般無二,是巧合,還是另有內情?

    他功夫本比末凡略遜,這一分心,槍尖又到,忙亂閃避,卻又哪里避得開,眼見槍尖便要刺進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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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發表於 2010-12-22 22:05:48 |只看該作者
第471章 有驚無險

    釋畫見避無處可避,索性不避了,含笑看向玫果。

    剎時間,玫果整個人都呆住了,睜大了眼忘了呼吸。

    而寒宮婉兒和寒宮雪則面露喜色。

    就在這時,黑影一晃,一只大手握住槍桿。

    末凡這一招雖未用全力,但槍上慣穿內力,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接下,如今這一槍竟刺不下去,轉眸一看,肝膽俱裂,“你……”

    四周驚聲四起,呆愣著的玫果更是恍然如夢,身上一陣熱一陣冷,心髒緊緊的縮成了一團。身不能動,嘴不能言,只能呆呆的看著場中僵持著的三個身影。

    寒宮雪意外的張大了嘴,半天才合攏,“棄風……”

    弈風一手握槍,一手將愣看著他的釋畫輕輕推開,輕聲道︰“你不該如此。”

    釋畫隨著他手上力道,退開兩步,痛苦的閉眼,再慢慢睜開,“你不該來。”

    弈風朝他笑了笑,神色淡定,“既然我來了,這兒的事就交給我。”

    釋畫長嘆口氣,退開幾步,論單打獨斗,弈風與末凡勝負難辨,不必過早失了信心,現在的情形要提防寒宮雪和寒宮婉兒才是正理。

    末凡臉色驟變,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鎮定,低聲問,“你為何要來。”

    弈風不以為然的一抽嘴角,大大咧咧,丟開手中的槍桿,擺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寒宮婉兒,臉上帶著笑,心下卻是一片黯然,這便是自己親生的母親,自己的母親是如此美麗,朝她微微一笑,回頭對末凡道︰“你約戰我,我且能不來?”

    寒宮雪和寒宮婉兒面面相覷,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寒宮婉兒雖然日日听著普國弈風太子的大名,如非他,哪能這麼多年都打不下個普國,對他自是恨之入骨,但從沒見過他本人。

    听寒宮雪叫出弈風之名,自是不客氣的好生打量這個多年的眼中釘,肉中刺,一看之下,好生意外,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年輕,倒與自己孩兒年齡相仿。氣宇軒昂,俊逸非幾卻又英氣勃勃,眉目間處處透霸氣,心下暗贊,好一個英武的男兒,怪不得凡兒對他惺惺相惜。

    她的視線一路上移,在他看過來的那一剎間,她全身一震,那雙眼……那雙眼……如此熟悉,那抹笑牽動她內心最深處的一處琴弦.讓她再也移不開眼。

    末凡眉頭緊鎖,臉色微白,卻不似弈風那般悠然自得,沉聲道︰“你看你身後是誰。”

    弈風轉頭望去,剎時間,如墜冰窟,視線停駐在臉色慘無血色的小臉上.再也笑不出來,她為何會在這兒?

    他得了玫果的信,急趕向燕京,途中看到寒宮雪,得知與她同行的人竟是寒宮婉兒,便偷偷尾隨在後,得知末凡前往興寧一事,卻不知他們約戰何處。

    怕玫果在興寧界不見他,而回走,便又再來路返回,不見冥紅和玫果,只道他們並未回走,離開了燕京,才安下心,仍走冥紅與玫果所走小路進了興寧,見官兵圍山,猜到末凡與釋畫約戰的地點必在碧水峰,于是暗中殺了些官兵,急趕上山。

    他萬萬沒料到玫果和冥紅早他一步去了興寧。

    閃進人群便見釋畫遇險,忙出手相救,並未看到一邊的玫果。

    看著玫果,問的卻是末凡,“她怎麼了?”

    末凡也看玫果,見她望著弈風流淚,心如刀絞,“她沒事,只是點了穴。”

    弈風也料到既然玫果在這兒,定會插手干涉,才會如此,大步走向玫果所在樹下,蹲下身,也不管周圍多少眼楮看著他,凝視著她,嘴角浮起一抹溫柔的笑,伸乎輕拭她臉上淚痕,動作輕柔,“別哭。”

    玫果不能說話,見他居然不給自己解開穴道,已猜到他的意圖,急得只是看著他流淚,心里不斷的在喊,你和釋畫,冥紅殺出去啊,快走啊.不要在這兒……那人是你的哥哥,你們不能自相殘殺……

    不論她怎麼急,怎麼眨眼晴,怎麼流淚,弈風只是溫柔的看著她,粗糙的手指反復摩挲著她的面頰細膩的肌膚,眼眸微黯,“這些日子,我好想你。”

    玫果出現在這兒,他心痛,卻又狂喜,如果她心里對他不是愛極,又怎麼會逃出虎穴,卻又冒死回來,見眼里的淚更多,心里酸楚,微微一笑,柔聲道︰“果兒,你是我的妻子,

    是我的天,但釋畫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舍他,你不要怪我。”

    她怪不了他,卻無法不心痛,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他離開,使勁的眨著眼楮。

    弈風笑了,“別再眨了,眼晴都了腫成桃子,我不能走,我與他早晚得有個了結。”

    玫果又急又氣,恨不得狠狠地踹他幾腳,了結個鬼啊,他是你哥哥,你哥哥,親生的哥哥啊……

    寒宮雪看二人卿卿我我,看不下去了,再看寒宮婉兒卻只是緊盯著弈風眼也不眨,不知想些什麼。

    站起身,冷冷道︰“天下真是什麼稀罕事都有,沒想到堂堂弈風太子,居然就是逆黨夜豹。”

    玫果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只盼眼里能噴出一把火將她燒死。

    弈風毫無反應,象是根本沒听見寒宮雪的挑釁,指腹仍是在玫果臉上摸啊摸。

    來凡臉面微沉,別開臉不看他們。

    寒宮雪自視還算是人物,不想,卻討了個沒趣,拉長了臉,“弈風太子.難道你在拖延時間違約不成?”

    弈風仍是不理,捏捏玫果的小手,有些冰涼,脫下風麾,蓋在她身上,伏低身在她臉上親了親。

    寒宮雪滿臉不屑,“堂堂太子,被個小玩得團團轉……”

    她話沒落,眼前突然失去了弈風的身影,一愣之下,一股排江倒海之力兜頭兜面的襲來,大驚失色,忙伸掌招架,然掌沒到,胸前巨痛,身體如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五步之外,掙扎了半天也坐不起身,趴伏在地上,一張口,一大口鮮血噴出。

    寒宮婉兒也是暗驚,這個弈風比傳聞中更為可怕,不禁為兒子擔心。

    玫果看著地上動彈不得的寒宮雪,心里大快,嘴角露出一抹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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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發表於 2010-12-22 22:06:08 |只看該作者
第472章 生死一戰

    弈風冷冷的看著寒宮雪,一雙黑眸醞釀著滔天的怒火和濃郁的不屑.“如果不是為著三國的平衡,就沖你這句話,就能要了你的命。”

    世人罵他,他不在乎,但絕對不能侮辱她。

    山上山下圍著不下千人,卻靜得只有山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末凡垂下眼簾,他對她維護至此,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長嘆口氣.微抬了頭望向身側不遠處,被風吹得搖搖欲墜,殘余的一片枯葉。他想,不如再來一陣大些的風,徹底解脫,一了百了。

    或者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聲,又一陣風吹過,枯葉垂死的掙了幾掙,脫了樹枝,繞著那樹枝轉了一圈,翻翻滾滾的飛遠,忽高忽低的隨風卷下懸崖。

    末凡的視線停在枯葉消失的懸崖邊,心下一片黯然,並沒有解脫的慶幸和輕松……

    弈風轉過臉,看了眼猶自望著懸崖愣愣出神的末凡,垂下眼瞼,掩去眼里閃過的一抹神傷,重新回到樹下,將玫果緊緊的抱了抱,只恨不得將她就此融進自己的身體,不再看她,毅然起身,慢慢踱到場中,距末凡僅五步之遙才停下。

    末凡這才將視線調了回來,與他四目相對。

    同樣的風姿卓越,前者淡然從容,後者帶著漫不經心的謔笑,一個象對世間萬物不再留戀,一個象戲看人間百態,獨我是世外之人。

    玫果心中冰涼一片,兩個都是自己愛極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到這一步,卻無計可施,末凡猜到真相,為何還要如此?為何不向寒宮婉兒說明白?就算寒宮婉兒會對弈風有所利用,但也是緩兵之計,他到底為什麼?

    弈風為什麼不肯解開自己穴道,他在顧慮什麼?到這一步,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眼前慢慢模糊,想看清,卻越是看不清,恨自己優柔寡斷,前怕虎後怕狼,早些不顧一切的把這一切捅破,也不至于此。

    弈風與末凡相視良久,弈風忽而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不管誰勝誰負,記住我們的約定。”

    末凡點點頭,“再加一條,好好照顧她,一世不可相負。”

    弈風勾著唇角笑了,“這個自然。”

    他們雖不能成為她的唯一,但她卻是他們的唯一,上天捉弄人。

    玫果見他們唇動,听不見他們說什麼,再怎麼努力,仍是不能听見,額頭冷汗,股股而下,盡自己所能的去讀他們的唇語,卻無法知道他們之間有何約定,看明白那一句一世不可相負,心更是沉到了冰河之底,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用力眨了眨眼,擠去眼里的淚,才又重新視物。

    寒宮婉兒出行,隨行帶有太醫,然這次上山,以防萬一,自也有太醫隨行,寒宮雪早有人上來抬了下去救治,對這場血戰自是無福再看。

    寒宮婉兒見他們遲遲不動手,低聲細語,雖不能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卻也猜到與玫果有關,看向哭得兩眼紅腫的玫果,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她比自己幸運了許多,有這樣的男兒愛著護著,一時間竟不知對她是同情還是羨慕。

    弈風慢慢抽出重劍,寒光四射,這還是他在戰場之外,第一次使用此劍,論單打獨斗,能配得上與此劍動手的人,只怕只有眼前這人,自己的親哥哥。

    唇邊閃過一抹自嘲,頭一次相信天意,手指撫過愛劍,手臂一扳,劍尖直指地面,唇邊帶著笑,眼里卻是少有的慎重,“開始吧。”

    地下王朝終會隨著自己和釋畫的老死傷殘而落寞,他和釋畫不能世世代代守護天下百姓,要想百姓安居,再無被屠殺之苦,只能三國歸一,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三國尋個良君,對面的人便是人選,如今只有舍自己成全他……

    末凡五指一合,握緊手中短槍,早已打定的主意,不斷的左右搖擺,這世間太多的不舍,真走到這步,反而坦然了,“好。”

    想要天下太平,他們二人便不能共存,縱然是骨肉親情,卻站著不同的立場,要想爹娘退讓,也只能舍其一,能舍的也唯有自己……

    本是轉暖的天氣,冷風卻平地而起,卷起漫天的落葉。

    二人雖都存著死心,卻也不願放過這好好比試的機會,有過幾次擦邊而過的相爭,對對方都暗自佩服,惺惺相惜,如今有此機會,又且肯放過。

    說是生死相拼,卻又是難得一見的比試。

    寒宮婉兒知道自己兒子功夫過人,卻沒當真見識高到何地步,如今見二人相斗,險招不斷,身上也是冷汗淋淋,雖說寒宮雪接不下弈風的那一掌,當真打起來,自己也根本招架不了孩兒和這個弈風太子十招。

    視線鎖定弈風,再看末凡,不知為何,無論誰遇上險情,心里都是同樣的同痛,這樣的感覺讓她迷茫,為何如此……幾次想出手讓他們停下,但終理智佔了上風,雙手握緊扶手,緊得發痛,卻絲毫不覺。

    轉眼一柱香時間過去,二人人影晃動,劍影,槍影卷著落葉翻飛,對對方越來越佩服,越來越憐惜。

    末凡也知對方存著生死前好好比試之心,自己又何嘗不是想再多比試一番,但如果他也存了與自己同樣的心思,那結局可能就不是自己所料,乘著他還在興頭上,搶先一步的好。

    心里暗嘆,該結束了。

    摹然使出一招虛招,看似凌厲,卻不帶力道,直刺對方胸膛,這招使出,他勢必揮劍來擋,自己槍輕,他的劍重,這一攔之力,槍就會失了準頭,刺向一邊,而自己也正好迎上他的劍鋒,一切便可結束,無論是誰都看不出這中間的蹊蹺,他勝得堂堂正正,母親也只能放他走,果兒知道弈風的身份,母親只剩下他一個兒子,還有什麼可爭?這一計可說是天衣無縫。

    弈風的劍果然如他所料的揮了過來。

    末凡心下欣憨,微撇頭看向玫果,只想再看她一眼。

    然槍上未如他如料的受到重擊,眼角處,弈風唇角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謔笑,心下一涼轉回頭,卻見重劍途中轉了方向,而他的身體卻迎向槍尖,大驚之下,撤回短槍,在這瞬間,弈風一手握住槍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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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
發表於 2010-12-22 22:06:31 |只看該作者
第473章 生死皆是痛

    末凡一抽之下卻退不出半分,眼睜睜的看著槍尖刺進他的胸脯,剎時間腦中被抽成了一片空白,萬世間一切都不再存在,只有順著槍桿從槍桿上慢慢滴下的鮮血。

    在別人看來,是奕風出手慢了一步閃避不及中槍,握著槍尖阻止槍尖刺入,卻未果……

    奕風朝他微微一笑,仍是漫不經心戲笑,好像只是與他開了個玩笑,便轉過頭去看玫果,神色溫柔得像是能將一切暖化,唇邊的戲笑慢慢退去,只有她那雙亮如星辰的眼,她是那麼的美……那麼的美……好想能多看一會兒……

    這樣的結局對寒宮婉兒來說,應該是圓滿,但她的心突然像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心里布上一層恐懼,看著銀槍上一點點滴下的鮮血,唇哆嗦著,不該這樣,自己不該對他存下這樣的心思……

    釋畫肩膀跨了下來,雙膝一彎,跪倒下去,他是求死……他竟然求死……他與他並肩作戰多年,別人看不出剛才那招里的貓膩,卻瞞不過他。直勾勾的看著望著玫果笑著的弈風,幾時見過他有如此溫柔燦爛的笑容,慢慢閉上眼,世間剎時間變成了一片漆黑,再也尋不到一點光明。

    玫果呆望著那兩個僵住不動的修長身影,周圍一切都像停止,只剩下風吹著他們的衣擺,一同纏綿飛舞,素白的發帶輕拂著對方黑色的衣衫。

    這個結局在他們動手前就已經料到,剛才她看著他們動手,卻像是什麼也沒看見,腦海里一會兒是弈風可惡霸道的謔笑,一會兒末凡溫柔體貼的聲音,像走馬燈一樣反復旋轉,這些畫面隨著槍尖的抵入,瞬間停止。

    凝望著他溫柔的笑,深情的眼,再也一不開眼。

    歇斯底里的痛從心底深處涌出竄向四肢,直沖頭頂,眼前一黑,喉嚨處一股腥甜涌上,她忙咬緊牙關,將那口腥甜強行咽回,要去救他,要去救他,一個聲音在心里吶喊。

    咽下的血液遇上涌上來的另一股熱血,強大的沖力破口而出,噴紅了身前的落葉。

    呆愕住的冥紅猛的轉醒,急奔過來扶她,“郡主,你怎麼樣。”

    玫果嫌他擋住自己的視線,無意識的去推他,一推之下才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動了,飛快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直奔弈風,將他一把抱住,轉頭怨恨的瞪了末凡一眼,冷冷道︰“放手。”

    末凡打了個冷戰,自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讓他禁不住的輕抖,放開手中的槍柄。

    弈風一直笑著看她,吃力的探手入懷,掏出一物,“該還你了。”

    玫果的淚再也止不住的涌了出來,這麼多年,他竟一直帶著那個手機,“弈,我對不起你……”

    弈風笑了笑,咬著牙抬起手撫她的臉,卻在她臉上抹上一道血痕,忙又扯了袖子去擦拭,“不許哭。”

    玫果喉嚨哽的難以呼吸,“不要說話,我會救你,你不會有事。”

    弈風輕搖了搖頭,呼吸已經極為微弱,柔聲道,“別折騰了,讓我再看看你。”

    玫果咬緊唇瓣,哪里理會他,將他慢慢放平,顫著手去撕他胸前的衣衫,手抖得厲害,接連幾下,都沒能將他衣衫撕開,反而令他傷口涌出更多的血,急得涌出的淚更多。

    末凡蹲下身來幫忙,被她粗魯的一把推開,“走開。”

    蒼白無血色的唇瓣被她咬破,滲出鮮血,定下神,手上用力,衣衫應手而裂。

    半尺余長的槍尖已有一半沒入他胸膛,玫果腦中嗡嗡作響,所有的鎮定在這一刻亂了方寸,自己身上的藥根本沒辦法應付這麼重的傷勢,取出金針飛快的刺進他胸脯附近穴位,暫緩出血,撕了衣衫,揉成團,握住槍桿,小手不住的顫抖,忙定下心,止住抖,但僅是眨眼間,又在抖動,心里七上八下,額頭滴下大滴的汗水。

    猛一咬牙。

    “等等。”玫果冷眼看向末凡。

    末凡將一個玉瓶遞給她,“先喝下這個。”

    玫果哪還信他?扭頭見弈風看著她的眼,已是半睜半合,顏色迷離,心痛如絞,連罵人的話都無力說出。

    “這槍一拔,他必死。”末凡肝腸寸斷,心急如焚,“你那夜重創,便是喝下此酒保住心脈,這是謹睿之物。”

    玫果在看見那傷時已是萬念俱灰,只是存著一點僥幸,听是謹睿之物,不管她現在再怎麼惱恨末凡,但對他的話,不會懷疑,一把奪過玉瓶,拔了瓶塞,微扶起弈風,湊到他唇邊。

    弈風此時已說不出話,眼前的她也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卻又不甘心就這麼看不見了,眼皮重的如灌了鉛,卻又哪里舍得合上,強撐著不肯合眼,哪怕現在看到的只是個影子,也強過看不見。

    玫果是行醫之人,見他瞳孔慢慢渙散,知道大限已至,心痛得再也無法思考,拋了空玉瓶,抱著他哽咽出聲。

    弈風遠遠听見她的哭聲,唇艱難的蠕動,“不許哭,別……別怪他,他……會是……良……君,百姓……之……福……”

    玫果到此時已是明白,他是有意的,他是為了百姓求死,不管什麼原因,她哪能不痛,如何能不恨?又哪能忍得住不哭……

    再探他的鼻息,已是若有若無,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摘去,緊鎖著他慘白如紙的俊顏,再也不願看向別處,世間任何的痛都不及她現在心痛的萬分之一。

    握著她的手的大手,突然松開,玫果身上瞬間冰涼,不……她絕對不要這樣……小心的放平他,望著他微笑的唇角,緊閉的雙目,心一橫握住銀槍迅速拔出,飛快的用藥的布巾按住他胸前傷口,血沒有大量涌出。

    可是他也沒有轉醒,心跳依然靜止,玫果不甘的壓著他的傷口,咬唇低聲嗚咽。

    末凡深吸口氣,看著弈風笑容依然,神色坦然,一刀刀絞著他的心髒,緊閉雙眼,將涌上來的淚盡數吞回肚中,走到不該是你,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一手扶住她單薄的肩膀,“果兒,哭出來。”她這樣的壓抑必會反噬,他不敢想她將會如何。

    玫果回身推開他,眼里盡是恨,全是絕望,她的心隨著他的離開而死去,一骨碌爬起身,吃力的拾起弈風的重劍,指著末凡,堅銳的冷聲道︰“我說過,不管是誰殺了他,我都會為他報仇,你不想死就殺了我。”

    末凡凝視著她,赤紅著眼,一臉的平靜,“該死的是我,動手吧。”

    寒宮婉兒手中扣著一枝梅花針,只要玫果動手,她手中的針也會隨機出手。

    玫果望著他浸滿痛苦的眼,握著重劍的雙手不住的顫抖,淚順著臉頰滑下,這一劍卻說什麼也刺不出,過了良久,重劍‘ ’的一聲落地,玫果面如死灰,絕望的後退兩步,恨自己沒用,竟下不了手,伏身抱住弈風微涼的身體,將臉輕貼向他的臉,淚打濕了他的面頰,“弈,我們一起去。”

    末凡壓抑著的聲音變得急促,“果兒不可以,你可以殺我,但你不可以……”

    “你住嘴。”玫果厲聲喝止,過了會兒,才顫著聲道,“你為什麼這麼心狠,他是你親弟弟,你也下得了手……”

    末凡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他無法辯,也不會辨,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

    玫果聲音雖小,卻字字撞進寒宮婉兒的心理,如晴天霹靂,身子一晃,險些摔倒,那雙眼,那個笑……她再也顧不得身份,飛躍到弈風身邊,去剝他的衣衫。

    玫果又氣又惱,難道他死了,她還不放過他?死死抱住弈風,用身體護著他,淒聲尖叫,“滾開,你們這些劊子手。”

    寒宮婉兒急于得到答案,心理一遍遍的再說,一定是玫果為了在折磨凡兒,胡說騙人,但不親眼所見,她不甘心,使勁拉扯玫果緊抱住弈風的手。

    玫果力小哪里是武功高強的寒宮婉兒的對手,片刻間便被她摔過一邊。

    末凡搶上相扶,又被她用力推開,做倒在地。

    寒宮婉兒將弈風翻轉過來,看著他後腰眼處的梅花烙印,整個人呆愣住了,過了良久,才伸出手,顫巍巍的輕撫那朵梅花,一滴淚滴在她手指上,滑落到梅花烙印上,她用手指拂開淚珠,“兒啊,娘尋了你二十多年啊……”

    末凡雖然已知弈風便是自己的親弟弟,但親眼見那烙印,仍是愣在了那兒。

    寒宮婉兒轉頭瞪視著玫果,眼里是恨也是怨,“明知他是我兒子,卻不肯告訴我們真相,你就是想看他們自相殘殺,你和虞瑤好坐收漁利,他們都是你的夫君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女人?”

    末凡上前扶住母親,聲音哽咽,“娘,別這樣說果兒,她不是的,怪我……怪我……”

    寒宮婉兒推開他,“你明知是你弟弟,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

    末凡咬牙轉臉,臉上慘白無色,他如何說?說想死的是自己?

    寒宮婉兒瞪了他半晌,又怎麼怪的了他,收回視線,抱著弈風放聲大哭。

    玫果慘白的臉更是一陣紅一陣白,對寒宮婉兒怨毒的話,一句沒听進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寒宮婉兒是愛他兒子的,到頭來,錯的是自己,如不是自己相瞞,他不會死,是自己害了他,是自己……

    一步步後退,到了懸崖邊,心里低喃,弈,別走太快,等等我。

    冥紅不忍看這場中慘景,早別開臉看向別處,沒留意玫果已到崖邊。

    末凡傷心欲絕,只是看著母親與弈風,眼角處突然見玫果腳下一蹬,躍下懸崖,淒聲慘叫,“果兒。”向崖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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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發表於 2010-12-22 22:06:46 |只看該作者
第474章 誰輸誰贏

    末凡沖到崖邊,只拽到白衣一角,絲錦撕裂,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方雪白的絲錦,玫果烏黑的瞳仁靜靜凝視著他。

    她濃濃的痛楚慢慢消退,化成一抹灰色。

    末凡這些年養成的所有泰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完全失去了理智,腳下一一點,向懸崖下撲去,失去她,這世上還有何值得留戀。

    身體剛剛離地,腳腕被一只大手握住,將他生生拉了回來,回過頭見冥紅赤紅著眼,壓抑著痛,拖著他硬是後退幾步。

    末凡再看向崖下,白衣飄飛的玫果已遠不可及,又急又怒,回掌向冥紅拍去。

    冥紅只得放了他的腳,接下他的掌。

    末凡卻收了掌,飛快的又撲向懸崖,人影晃動,一只縴白的手按向他肩膀。

    他回身要搏,卻是母親,只得強自收回手。

    寒宮婉兒心寒至極,一臉怒容,一巴掌重重的向他臉上摑了過去,“虧你活了這些年,卻不如你弟弟深明大義。”

    末凡身子一震,瞬間清醒,慢慢走到弈風身邊,跪倒下去,強忍著的淚,終是滾落下來,自己的確不如他。

    他不能背叛父親,背叛普國,才舍性命,成全自己,只望自己能做個良君,統一天下,善待百姓,自己一死,如果自己一死,江山便是最終落在寒宮雪之手,寒宮雪生性殘虐,天下不知多少百姓會顛沛流離。

    寒宮婉兒站在崖邊良久,長嘆了口氣,“下去搜山,尋到太子妃的尸骨,厚葬。”

    末凡听著,更是痛不欲生,她生前,母親死不肯承認于她,她死後追加這些虛名又有何用。

    呆看著弈風唇邊笑容,淒然一笑,“我們斗了十幾年,我最終還是輸給了你,我這一世都不得安身,你滿意了,笑吧,得意的笑吧。”

    寒宮婉兒蹲下身,握住他的肩膀,“凡兒,心再痛,日子還是要過。”

    末凡將再次涌上的淚,咽了下去,低聲道︰“娘,你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真相?”

    寒宮婉兒身子一顫,“你說什麼?”

    末凡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稍微冷靜,“普皇對不住娘,娘自該恨他,但這不是你們不能共存的真正理由,二弟已經死了,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寒宮婉兒猛的站起身,身如篩豆,“你休得胡說。”

    末凡慘然一笑,看定弈風,如果不是那個他不能知道的理由,他與自己的親弟弟何須生死相搏?

    人群一陣騷動,有官兵匆匆忙忙奔來,“稟長公主,稟太子,有個老頭說姓傅名青雲求見。”

    末凡和寒宮婉兒心下淒涼,他來晚了一步,“請。”

    傅青雲背著藥箱,隨著官兵大步行來,環視四周,不見玫果,而末凡和寒宮婉兒一臉死色,正要發問,卻見躺在地上的弈風,心下一驚,顧不得再問,上前蹲下身查看。

    胸口致命的傷口極深,出血並不多,玫果插上的金針也尚未拔去,玫果止血的手法已經爐火純青,呼吸心跳,均已停止,但身體卻未轉涼,看向末凡,“他斷氣多少時間?”

    末凡胸口堵得死死的,“大約半柱香時間。”

    傅青雲心里一跳,不該,半柱香時間,現在天氣雖然轉暖,但仍是寒冷,尸體不會這麼長時間不降溫,凝視了眼,探了手指自弈風脖子邊動脈開始輕撫,順著脈絡慢慢往下。

    末凡和寒宮婉兒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見他如此,定有原因,心髒突然提起,卡在嗓子眼上,久久落不下去,大氣不敢出,怕氣大一點,就打擾了傅青雲。

    傅青雲直摸到弈風胸前傷口處,指尖下微微一跳,雙眸赫然一亮,有門……他之前居然服過無回……

    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打開荷包,里面裝的是一個通體透紅的玉瓶,對末凡說︰“扶起他。”

    末凡不明他這是做什麼,但認得他手中玉瓶卻是難得的血玉所制,而又收藏的如此仔細,可見瓶中之物,是何等珍貴,一邊依言扶起弈風,一邊問,“神醫,這是……”

    傅青雲小心拔下瓶塞,捏開弈風的嘴,慢慢的滴了兩滴進去,蓋好瓶塞,小心收回懷中,才道︰“這是我最新配制的藥品,尚沒有名字,他功力深厚,中這槍,又被灌服的無回保住心脈,並未死透,加上我這新藥,尋個安靜地方,等藥性散發,尋幾個功力高深的人,九九八十一日,每日子時到丑時,用內功將藥性催化到他吸收,怕是死不了了。”

    寒宮婉兒一听兒子有救,大悲之後又是大喜,熱淚狂涌而出,雙手緊緊抓著弈風粗壯的手臂,哽咽不已。

    末凡大喜過望,轉而又是一憂,他根本不會咽,那兩滴藥水又怎麼下得去。

    “這,你不必擔心,只要他尚有體溫,這藥水入了口,自會被浸入他的血脈。”傅青雲微皺了眉頭,“只是這功力深厚之人卻不好找。”

    末凡心下略寬,“神醫所說內力深厚之人,不知要到何種程度的方算得上?”這關系到弈風生死,他絲毫不敢大意。

    傅青雲看了看四周,視線落在仍在痛哭流涕的寒宮婉兒,“長公主勉強算得上,只不過公主之身高貴……”

    寒宮婉兒一听,忙抹了淚,“只要能救得了我的孩兒,要了本宮的命都行,還談什麼高貴不高貴……”

    傅青雲暗吃一驚,弈風太子,居然是她的兒子?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這些宮廷之事,一向不在他所關心的範圍之內,所以也不深究,“不過夫人一人之力,做的一晚,第二晚,便會力虧,得休息兩晚,否則功夫不夠,適得其反。”

    寒宮婉兒心里猛地揪緊,“那……”

    傅青雲視線落在弈風胸脯的傷口上,“還有一人更是上選。”

    “誰?”

    “誰?”

    末凡和寒宮婉兒同事問出聲。

    “就是傷他之人。”傅青雲僅憑這槍傷,已經料到與他與他相搏之人的功力是何等深厚,“只是這人既然傷他,未必肯出手,除此以外便只有求助鎮南王妃和寒宮雪,一人一晚的輪番來,只是王妃不知蹤影,而寒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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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
發表於 2010-12-22 22:06:59 |只看該作者
第475章 情到深處反無情

    末凡長松了口氣的同時,有滿面愧色,“傷他之人便是小可。”

    傅青雲眼前閃過驚詫,不敢相信的飛快看了看末凡,老臉也有些發熱,玫果未醒那些年,他長住奕園,竟沒看出那時的小末凡竟有這能耐,他這一輩子,閱人無數,竟把常圍在身邊之人看走了眼,但算是塊老姜,僅是片刻間的失神便又再坦然。

    “如此甚好,有你與你母親換著,該是不會有問題,這些日子只需步步按我的安排行事。”

    末凡垂首恭敬的應了,起身吩咐人準備擔架,等安排妥當,又在看向懸崖,眼里的痛濃的無法化去,這山谷有多深,沒人清楚,有一點卻再明白不過,從這崖上落下去,想有生還,是萬萬不能,雖然母親已吩咐人去尋找她的尸骨,但他的心如何能安?

    轉頭見傅青雲正四處亂看,知他是在尋玫果,但玫果跳崖之事,卻如何願意說出口,“神醫如何會來?”

    “我接到鎮南王妃的急報,便連夜趕了過來,我那搗蛋的小徒兒呢?”他這話想問許久了,眼下準備下山,也不見她的人影,難道說她根本沒來?可是冥紅卻明明在這兒,望向冥紅,冥紅紅著眼圈,別開臉。

    傅青雲到這時候已聞出了味道,收了笑,“她怎麼了?”

    末凡長嘆了口氣,沒見到她的尸骨,雖然明知她不可能生還,卻還不肯承認,神色黯然,現在離子時尚遠,他要自己親自去確認,“王妃真是天人,萬事都料事如神,如非王妃,舍弟只怕……神醫隨家母回行宮休息,末凡去去便回,至于果兒之事,稍後,小可會一一向神醫稟明。”

    抬頭望向虞國方向,不知王妃可料到果兒已出意外,……如果得知果兒死訊,將會如何?只怕是再也容不得燕國了。

    寒宮婉兒對末凡和玫果心中有愧,雖然她並不懼怕虞瑤,但是她深知喪子之痛,而玫果是她唯一的女兒……自小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的寵著愛著,如今卻死在燕國,還是為了自己兒子跳崖,于情于理,她都無處站腳,長嘆口氣,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痛。

    猜到末凡是想下崖尋找玫果,雖然此崖極險,但阻止的話卻說不出口,好在風兒命懸一線,不必再擔心凡兒會舍下他求死,也不攔他,上前一步,柔聲道,“你要小心。”

    末凡木然的點了點頭,“神醫和二弟就交給母親了。”說罷,向傅青雲拱了手,便走回場中拾起地上的重劍,交與母親,又拾了銀槍在手,剛要起身,又見地上擺著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想起這是弈風交予玫果之物,當時玫果忙于槍就弈風,過于傷心,竟沒收起這物。

    躬身拾起,輕柔的拭去上面的灰塵,小心的像那個東西是個活物,怕重些便弄痛了它,待擦拭干淨,小心的重新放進弈風懷中,雖然此物是玫果之物,但在他處取出,只怕是他們之間的見證,他不能貪。

    目送母親河神醫護著官兵抬著弈風下山,使著輕功,從玫果跳下處,快速下滑。

    這山谷比他想象中還要深,一路下來均不見玫果身影,越往下越寒冷,到了後來,以他的內力都有些抵不住,直到日落,才下到谷底。

    谷底是一汪寒潭,潭極大,也不知下面水有多深。

    他繞著潭轉了一圈,不見玫果尸骨,只在十幾丈高處的從石壁伸出來的樹丫上看見一小片白布在寒風中飛揚,忙躍上那石壁,攀上樹枝,取下那片白布,入手柔滑,正是玫果身上撕裂下來的衣衫碎片,心髒瞬間收緊,她果真落了下來。

    低頭看了下去,腳下正對寒潭,死去的心,生氣一些希望,如果這潭夠深,或許……

    再也不假思索,攀下石壁,脫了靴子,躍下寒潭,潭水冰冷刺骨,心里又是一黯,她如落下,不知能不能抵得這冰水。

    潛入水中細細的搜查,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胸中抽干空氣,才出水換口氣,不肯有片刻停留,又迅速潛入水中,如此兩個時辰之後,直到天色已暗,在水下無法視物,才出了水。

    心中一片灰暗,活了的心又在死去,她就算落下,這麼長時間,沒見出水,只怕也是沒得活路,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尋到她的尸體,送還虞國,她是虞家的人,王妃定然很想最後見女兒一面,這罪該他去領。

    想是這樣想,卻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扎入冰水中摸索,整張臉連著唇都凍得烏黑,仍不肯上岸,直到日落西山,怕誤了子時給弈風渡氣,才無可奈何的上了岸。

    這往後的日子,因為弈風重傷,不能隨意移動,寒宮婉兒只得在行宮住了下來。

    寒宮婉兒令手下將今日之事完全封鎖,雖不可能永遠不被普虞二國知道,但只盼著能拖過這九九八十一天再論,否則一旦虞瑤追究過來,怕不能按時為弈風療傷,又再送了他的性命。

    至于寒宮雪被弈風一掌震斷了好幾根胸骨,內髒也嚴重受損,雖然有神醫在此,末凡卻不請神醫為她看治。

    只派宮中醫術算得上高明的太醫為她醫治,就算寒宮雪過些日子清醒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萬一知道了神醫在此,只推說神醫不肯出手,神醫是玫果的師傅,不肯救她,在情理之中,寒宮雪也只得認。

    如此一來,沒一兩年工夫,寒宮雪是難自行活動,暫時也不足為慮。

    為防寒宮鈺使壞,將她受傷的消息也進行了封鎖。

    派人將朝中必須她和末凡定奪的公務都搬到了此處批閱,其他事物便暫時交給了親信處理。

    如今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比救兒子的命更重要。

    因為玫果之事,對末凡更是愧對,這麼些年來,她哪能不知,這個兒子心中無求,唯一求的只有玫果,而玫果卻在他眼前生生的斷送性命,叫他對這世間還有和留戀,活著事不過是為了責任,對天下百姓,對母親,對兄弟……

    除了責任,哪怕是堆滿金山銀山給他,對他而言,都是一無所有。自己這些年因為那個人苦不堪言,但那個人怎麼說還活著,恨他,愛他,他終是活著。而他心中的人卻化成了煙,已再無盼頭,這往後的日子,只怕比自己又不知更苦多少倍。

    每次見到他總是溫言柔語,盡量小心不觸痛他心里的那處傷口,雖然他仍如過去那般從容淡定,但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的笑,眼里永遠少了些什麼。

    每見他一次,寒宮婉兒就心痛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後來竟害怕見他。

    手下無論是官還是兵,每個人見到末凡像是和以前沒什麼不同,但再看,卻又覺得不同,到底怎麼不同,卻又說不出來,時間長了,就發現他比過去行事更風雷火速,斷事更果斷辛辣,朝中議論紛紛,得出一個結論,如今的太子就是一個腦袋絕頂聰明的行尸走肉。

    誰也不敢觸他的霉頭,做事戰戰兢兢,比過去反而更加賣命,小心,唯恐出錯,好在只要他們辦事得力,末凡也從不找任何人的麻煩,只是每天不見蹤影。

    這些日子,末凡每天除了給弈風渡氣和處理一些必須的國中事務,便是在寒潭便走走停停的徘徊,潭上潭下的尋找,一日沒找到她的尸骨,一日不肯死心。

    如不是仗著內氣深厚,又有神醫暗中用良藥為他調理,只怕早已大病不知多少場。

    傅青雲開始時也怪玫果因他們而死,但到後來,見末凡表面像是什麼事也沒有,暗里不知壓抑了多少悲痛,才知,失去玫果最傷心的是他,慢慢對他的怨念也淡了,暗地里不知弄了多少好藥與他進補。

    反正末凡食不知其味,也不關心別人給他吃什麼,自己身體好也罷,歹也罷,也全部關心,那些藥物倒是無阻的倒進他腹中。

    、、、

    再說玫果從崖上跳下,望著懸崖上的末凡,心下淒苦,他是她的夢,這個夢隨著弈風的死,而破滅。

    其實她倒願意死的是他,那樣她會與他一起走的很坦然,可是天意弄人……

    她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在面對末凡,看見他,眼前便是弈胸脯留出的鮮血,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既然弈要成全他,那自己為何不隨著弈的心願成全了他?

    三國繼承人只剩下他一人,早晚三國統一,這就是弈的心願。

    可是看著他的焦慮的臉慢慢遠去,心里卻無法釋然,雖然恨自己,也同樣恨他,他恨整個皇族,恨這個世界……

    無論再怎麼恨,卻不肯轉開眼看向別處,就看著他的眼,直到看不見,仍死死的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背傳來重擊的劇痛……閉上眼……

    弈,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等我,我來了……

    弈,等我……

    等我……

    弈……

    一定要等我……

    全身刺骨的冷,極力睜開眼,尚未看見事物,雙目一陣鑽心的痛,便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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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
發表於 2010-12-22 22:07:10 |只看該作者
第476章 她這是怎麼了

    昨天剛下過雨,今天天卻沒能放晴,死沉死沉的,不過許多草葉抽了新芽,倒是采藥的好時機。山野間一個蕭索的身影走走停停,空蕩蕩的樹林中沒因為多了這麼個可以動的生物,就添了暖意,反而讓這兒的冷風比別的地方又冷上幾分。

    瑾睿抖掉手中草藥根部覆著的泥土,仔細辨認一會兒,丟進幾乎裝滿了的藥簍,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向林外小河。

    出來後一直尋不齊想要的藥物,托著昨天那場雨的福,竟在這林中尋齊了,他出來的這一趟算是圓滿了。

    蹲在小河邊的一塊石頭上,洗去手上的泥,他一直是極愛干淨的人,即便是采藥也不願手上的泥太長時間的停留在手上。

    潔白縴長的手指攪亂了這汪清水,綠水白手,任誰看了這雙手的主人,都難再看向別處。

    這附近沒有雪山,這水卻一年四季冰寒刺骨,也不知這水的源頭在哪兒。

    一方雪白的絲帕漂下來,順著他攪合的水波起伏,向他漂來,他不喜歡踫觸別人的東西,何況是絲帕這樣的私人事物,縮了手讓它漂過。

    絲帕卻在他面前都開一角,透出一個歪歪扭扭的‘果’字,很快那一角又在卷起,順著水波漂開。

    瑾睿像是被雷打到的鵝一般,怔了怔,飛快的撈起那方絲帕,尋著那一角,翻來覆去的看了一回,正面的‘果’字,橫不橫,豎不豎,歪七倒八,反面的線頭能多大便有多大,手法粗陋完全不敢恭維。

    然就是這樣一個難看到極點的字,讓他難得的有所改變的心跳,突然加快,是她……是她……

    只有她才會在這麼好的絲帕上繡上這麼難看的名字,不在意別人取笑,而用的上好。

    扭頭看向上游方向看過去,河水繞過樹林,拐彎處是一抹白影隨波起伏。

    藥簍從肩膀上滑下,跌落在腳邊,草藥散了一地,也不顧上拾,穿過樹林,朝著那抹白影飛奔。

    昨天打雷,將一棵老樹從中間劈開,其中一半攔腰倒在河邊上,樹杈半跨著河面,樹杈上掛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女人,頭垂拉著,看不到臉,一頭烏黑長發散開,和著白衣在水中漂動。

    僅是這麼一襲白衣,已經讓瑾睿胸口一緊,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那被劈得焦黑的樹干旁,小心的把那女人從河里撈了起來,也不顧她身上的濕衫打濕自己的衣襟,拂開她臉上黑發,一張面色慘白的絕秀面容呈現在他面前,唇同臉色一樣蒼白。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輕觸著她面頰的手指尖,仍是一顫。

    探了鼻息,心跳,又把了脈,極快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拔了瓶塞,捏開她的嘴,將瓶中液體盡數倒進。

    將她打橫抱起,倒回去拾了散落的草藥,飛奔向停在附近的馬車。

    落下車簾,想也不想的,脫下她身上的濕衫,妙體橫陳,他冰冷俊顏出現一抹紅暈,眼里閃過慌亂,微撇開臉,很快又再轉回來,面頰上的紅暈未退,眼里卻冷了下來,用干巾將她細細抹干。

    取了藥酒,倒于手心,搓熱了,再捂上她的身體,力度適中的,直到她身體慢慢重新轉暖,唇上重新有了一點血色,才停了下來,取了自己的干衣為她換上,雖然長大不合身,也只能湊合著。

    將她的頭放在自己膝上,架高來,另取了干巾,纏上她一頭的烏發,揉搓得半干,才將她放平,為她蓋上棉被,摸了摸她的額頭,微皺了皺眉。

    又另取了些藥物,喂她,她卻是不會咽,略一沉吟,將藥丸摳出,放入自己口中,嚼爛。

    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臂彎里,望著雙眸緊閉的她,呼吸頓時一窒,喉嚨滑動幾下,硬是沒能湊下去,直到藥在口中溶化,喉嚨處有一絲苦,才斂了心神,伏低頭,覆上她的唇。

    用舌撬開她的唇,卻撬不開她的齒,無奈之下,只得再次捏開她的下巴,將口中已溶成濃羹的藥悉數灌了下去。

    苦澀的藥味混著她的味道在舌間傳開,他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暗,慢慢推開,靜靜凝神看他,過了片刻,卻不見她咽,藥汁從唇角慢慢滲出。

    他忙再次伏低頭噙住她的唇,不讓那些藥汁溢出,他出來采藥,走的都是偏遠山林,很難遇到人,所以身上所帶藥物並不多,給她服下這粒又是配置極為難得的,身上僅此一粒,如果被她嘔出,便不能再有第二粒替補了。

    堵著她的嘴,過了沒多久便察覺到不對勁,她不咽,不是不能咽,而是在昏迷中無意識的排斥,只要有東西入口,便往外頂。

    她這是怎麼了?探舌進她口中,在她舌根輕掃,她雖然處在昏迷中,卻有感覺,觸癢令她不自覺的喉頭一動,那口藥汁,盡數咽了下去。

    他又等了片刻,不見她再有嘔出,才退了開去,手指拭去她唇角藥汁。

    他出來本沒帶多衣衫,換洗衣衫給玫果換了,自己也就不再有衣服可換,仍穿著打濕了的衣服撩簾出去。

    清冷的眸子里閃著復雜的光芒。

    滿腦子疑問,從她身上傷勢來看,是從高處墜下,受到震蕩,又在冰水里浸泡所致,她出門都會前擁後呼的,如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對外界的抵觸更讓他心里泛著不安,他曾經也對這個世界抵觸,這樣的情形,他再熟悉不過。

    轉過頭,向發現玫果的地方望了望,順著河水一路望去,只看見綿綿河水,也不知她到底漂泊了多遠,一切也只有等她醒來再問。

    現在最值得擔心的還是她所受的寒氣與體內的受引起反噬發高燒,在這荒山野外,條件難以應付她這麼重的傷,當下不敢再耽擱,揚起馬鞭,駕了馬車往來路飛奔。

    路途中,他不時撩開車簾查看,她卻一直未醒。

    黑眸中升起一抹憂慮,不管到晚間是否發熱,服下那藥,兩個時辰內,都該有所轉醒,而她卻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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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發表於 2010-12-22 22:07:24 |只看該作者
第477章     發面饅頭

    瑾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濃黑湯藥,推開木門,清蕭的俊顏隱在滾滾熱氣後面,看不清表情,走到床邊,將湯藥放在桌邊矮幾上。

    在床邊坐下,伸手入被中輕把玫果的脈搏,脈搏跳動已經十分強健,不再像剛回來時那般若有若無,命懸一線。

    經過這十天的醫治和精心調理,她受到強震的內體也無大礙,余傷只消慢慢用藥養著,再過個把來月,清去體內瘀血便可康復。

    也不再如初回來那幾天,部分白天黑夜的反復高熱。

    那些天,他衣不解帶的守護,為了確保她不會發生意外,甚至將熬藥的活,都搬進了屋里一角,可以一邊照看她,一邊熬湯藥。

    而他自己就連進食都簡化到,給了些銀子給前面村莊的饅頭店伙計,讓他每兩日送些饅頭過來,每日就著水,草草吃些饅頭。

    她一旦發燒,便反復用藥酒為她擦身,湯藥不斷,如此這般折騰,才令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終是沒一腳邁進去。

    初時高熱,她反反復復的嚷兩個字,等我,等我……等我……

    他不知她在叫誰等她?更不知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可以設法和佩岑聯系,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也想過弈園中人是否會為她的失蹤而擔心,但他畢竟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冒然聯系他人,是否會給她帶來危險,她復雜的身份,不得不讓他多留上個心眼。

    于是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向他醒來,願說便說,不願說,他也不會多問……

    幾日下來,他身上的衣衫明顯松了一個圍度。

    直到他接連兩日不再高熱,他才長吁了口氣,坐在床邊,靠著床欄,合了合眼,剛閉上眼,又不放心,伸手入被,握住她的手,如果她有什麼不良狀態,這手自也會起反應,他便能第一時間發現。

    想了想沒什麼不妥的地方,才重新閉上滿布血絲的眼,不想這一閉,便過了三個時辰,睡夢中看見玫果一身白衣,眼里含了一包淚,幽幽的看著他,猛的轉醒,驚出一身冷汗,轉頭看向身邊的玫果,仍然皺著眉頭,沉睡不醒,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並無發熱,握著她小手的手,探上手腕脈搏,也無不良反應,才長松了口氣,閉上眼,等仍在狂跳的心恢復平靜。

    又過了兩日,見她病情已經穩定,才尋了空,在房中給自己搭了一個木榻。

    他的床自是讓給了玫果,而他從此後便在那簡單的木榻上安歇。

    如今也不再發熱,胡言亂語也沒了,變得十分安靜,靜得不像有生命……雖然臉色不再慘白如紙,但絕無生氣。

    她仍不肯好好配合服藥,吃東西,什麼東西進口,便抵什麼出來,他只覺她是在求死……而他偏偏拉她,不肯讓她死……

    當初他求死,求與寒宮雪同歸于盡,她攔著,現在她求死,他又哪能讓她如願……

    這麼一耗,便過了十天。

    十天時間能恢復到這個地步,已是出他意料,但是有一點在他意料之外,就是她一直未醒。

    他能給她勉強灌下去的也只有湯藥,然長時間不吃東西,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支持不了多久。

    幾天下來,本消瘦的他,更瘦的皮包骨。

    瑾睿看在眼里,不知嘆了多少氣,嘗試了各種辦法,均沒辦法令她咽下一粒米粒。

    無奈之下,只得換了配藥,尋著不與米想沖的藥物,用米湯濃濃的熬,凡是能用上,有效的名貴藥物,更是從不吝嗇的添加,如此又過了幾日,才讓她體質有所好轉。

    冰涼的手指撫過她昏迷中仍緊皺的眉頭,他每天不知會反復這樣的動作多少次,但她的眉頭從沒因他的手指的撫弄有所放松,手指順著她的面頰滑下,著手一片粘濕。

    他薄唇微抿,她不知又發了什麼惡夢。

    轉身摸了摸藥碗,湯藥尚熱,他反身去打了熱水,揭了棉被,解了她身上的白色褒衣,為她擦去一身的濕汗,重新換了干衣,她的眉頭才略微放松。

    為她擦抹身子的活,每天要做上幾回,現在的她雖然已經很瘦,但曲線依然極美,他總難免面紅,但對手上的活,卻從來不馬虎。

    倒了水,湯藥已是略涼,將她扶起,牢牢抱緊,含了口湯藥,噙住她的唇,慢慢渡到她口中,這十幾日下來,他對這招已練就的爐火純青,知道怎麼撩得她松口,知道怎麼利用自己的牙齒和舌令她怎麼听話的咽下口中湯藥,一碗湯藥下來,也就一盞茶的工夫。

    每次喂她喝下湯藥,絕不在她唇上多做停留,拭去她唇邊溢出的湯藥,便自行離去,去忙自己的事。

    對他而言,她的到來就像是家里多了一個要喂食的貓兒,並不給他添麻煩,只是增添了些活計,將他本空閑的生活,擠滿。

    轉眼又是十日過去……

    她仍沒醒來,他再次坐到床邊,探手進了棉被,清冷的眸子忽的一跳,狹長的眼眸微微一瞌,把住她手腕脈搏的手指緊了些,這感覺……不會錯……

    飛快的看向她沉睡著的臉,眉頭慢慢鎖緊。

    他雖然從沒有給受孕的婦人把過脈,但他自小學醫,這些常識還是有的,放開她的手腕,慢慢握緊,又在放開,重新擱在她脈搏處……的確不會錯……

    薄唇抿緊,這該如何是好,她不肯進食,又不肯醒來,他用盡了辦法,也只能勉強保住她自身的營養,如果再多一個胎兒,只怕是不行的。

    如果胎兒發育不好,胎死腹中,那她也生死難料。

    是夜……

    自從帶了她回來,夜中為了觀察她的傷勢病情,從不熄火燭。

    他側臥木榻,靜看著對面的她,視線慢慢落在她小腹部位,雖然她蓋著棉被,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卻看得愣愣出神,過了良久,慢慢垂下眼瞼,這孩兒不能留。

    既然要除,就得趁早,如今尚未成型,雖然她在大傷之後,又再引產,身子必定大損,但終對性命無憂,而留下孩子,如此下去,大人小孩均難保。

    只要保得命在,虧損了身子,他可以慢慢給她補。

    玫果不知自己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只覺得知道自己明明再走一步,便能進那道門,仿佛覺得弈就在那道門後,她得快些才能追上他,可是總有一只手強硬的死死拽著她,不讓她邁進那道門。

    她討厭那只手,想掙脫,卻沒力氣動彈,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那只手的主人拿東西給她吃,討厭他,自是不可吃,但那人總有辦法讓她咽下這些令她討厭的東西。

    接下來的每日火里冰里的滾,一陣熱一陣冷,好不難受,她使勁的往那道門里看,看見的只有漆黑一片,心里害怕,怕再也追不上他,拼命的叫著,等我……等我……

    可是那道門竟離她越來越遠,手指再也觸踫不到那門框。

    再後來,不再熱,也不再冷,可是那道門也不見了,她怎麼尋,也尋不到了那扇門,彷徨中看到一個粉嫩嫩的,胖乎乎的長的像發面饅頭一樣的小孩朝她蹣跚而來,抱著她的腿,扁了扁嘴,烏黑溜圓的大眼楮里包著兩包的淚,嗔聲嗔氣的喚,“娘,你快醒醒,娘,你快醒醒。”

    玫果被他搖得心軟,不管是誰家丟的小孩,但這小家伙長的真是可人,“你在哪兒不見了娘?我帶你去尋,幫你尋到了娘,我也得去尋我的夫君。”

    發面饅頭含著淚硬是沒滾下來,看上去更是可憐瓜瓜的。

    ‘嘎’的一聲開門的聲音,瑾睿端著藥碗進來,習慣性的坐到床邊,將藥碗放到矮幾上,這碗藥他熬了許久,一會他會用銀針為她引產,而這藥會減少她出血,將危險降到最低。

    他擅于用毒,對人命看得極淡,但在熬這碗湯藥時,竟有些愧疚,這孩兒還沒能來到這世上,便要被他扼殺,而且孩子的母親還是她……

    扶起她,仍舊緊緊攬住,輕嘆了口氣,含了口湯藥在口中慢慢貼近她微白的唇。

    發面饅頭在眼里露出恐懼,急叫,“娘,快醒醒,娘再不醒,孩兒會死,娘再不醒,孩兒會死。”

    玫果一個叮嚀,猛的轉醒,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听到那聲嘆息睜開眼,隨聲望去,一片漆黑,什麼也沒看見,閉上眼,再睜開,還是漆黑一片,這天竟黑成這樣。

    瑾睿的唇離她的僅一線之隔,突然見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即時愣在了原地,忘了動彈。

    接著便見她睜開了眼,他的一顆心跳上了嗓子眼,深吸一口氣,忘了口中還含了湯藥,喉嚨一動,那口湯藥盡數被他咽下,才回過神,忙推開一些,靜看著她。

    玫果動了動手,能動,掐了掐腿,會痛,自己居然沒死……眼里浮上絕望,弈,你還在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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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發表於 2010-12-22 22:07:36 |只看該作者
第478章 不近人情

    玫果雖醒,神智雖仍有些恍惚,但總算明白為什麼追不上弈風,想著他一個人在地下孤孤單單,便心絞難安。

    雖然天太黑,看不到身邊的人,但慢慢的已能感到,自己是靠坐在他懷里,片刻間已是明白,自己之所以不死,都是拜這人所賜,這些天一直夢到被人死拽著的手,應該便是這個人的手,夢中的厭惡瞬間襲來,坐直身,使足了能使出的所有力氣,反手向那人推去。

    瑾睿一直審視著她,總覺得她有些地方不對勁,不想她突然推過來,而且力道極大,又是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竟被她推開,手中的藥碗飛出手掌,‘啪’的一聲在重重摔在地上,砸的粉碎,濃黑的湯藥潑了一地。

    一股濃烈的藥味在騰騰熱氣中瞬間散開。

    玫果聞到藥味,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又感到愧疚,救死扶傷是人家一片好心,自己雖然求死,但他如何知道,人家好心,自己且能當驢肝肺,長嘆了口氣,“謝謝先生救命之恩,先生的大恩,小女子記下了,不過以後請先生不要再管小女子的事了。”

    瑾睿愣了愣,她不認得自己?還是不願相認?

    他慣來不愛言語,見他如此,默默起了身,去拾地上的碎裂碗片。

    玫果听到他起身,也不再理會他,去摸身上的針囊,既然尋到追不上弈風的原因,那便將這問題解決了,只要自己一死,自能追上。

    摸了半天,不見針囊,身上僅穿著褻衣,“我的衣服呢?”

    瑾睿正要離開,听她問起,放下手中碎片,取了早已洗淨的衣衫遞給她。

    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伸手來接,又問了句,“我的衣服呢?把我的衣服給我。”

    瑾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衫,就在她眼前,而她的眼卻是直直的平視過去,對眼皮下的衣衫視而不見,心里一緊,空了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仍全無反應。

    慢慢重新在床邊坐下,將臉湊到她面前,她的眼明明與他相視,卻像是看穿了他,心里一陣冰涼,她的眼……難道……

    慢慢湊近她,她仍是一動不動,他仔細審視著她的眼,看上去與平時並無不同,又伸了手指在她眼前慢慢晃動,她的瞳仁絲毫不會隨著手指晃動,薄唇抿緊,將她從冰水里撈出時,用藥酒為她擦身,助她慢慢凝結住的血液再次暖化流通,可是這雙眼卻經不住那刺骨的寒,已然壞了。

    暗嘆口氣,將她的衣衫放在她手上,她一把抓住衣衫,一陣尋捏,直到尋到那個放針的荷包,靜靜捏在手中,才長松了口氣。

    瑾睿在給她洗衣衫時便發現那荷包,知道那里面裝著行醫人常用的金銀針,行醫人看重這些行醫常用的器具,雖是常理,但寶貝到這種程度倒也稀罕。

    重新拾起碎碗,開門出去了。

    玫果側耳听著他離開的聲音,這人好不奇怪,竟在黑暗中做事,難道是瞎子不成?不需要看物,不過人家的閑事,她沒這閑心理會,抽了只銀針,抵著自己的心窩,只要一針下去,神仙也救不得了。

    手上剛要用力,醒來前的那個夢浮了上來,仿佛又听到那個發面饅頭的聲音,“娘,娘……”

    心里不知突然一跳,將銀針猛的握住,右手探向自己左手脈搏,剎時間,整個人呆住了,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從脈搏上看,卻是有個把月的身孕,花魁之後便只與他同過房……

    腦子里瞬間亂成了亂麻,末凡手中的槍插進弈風胸膛的畫面在眼前定格,她呼吸越來越急促,是末凡親手殺死了弈,帶著末凡的孩子,如何有臉見弈?

    揭了被子,一咬牙,除掉孩子,再去見他,又抽了幾支銀針在手,絲毫不加思考,手腕一轉,刺了下去,銀針刺穴引產,方法她會,卻沒試過,但求死之人,哪在乎會不會大出血,銀針刺入的力道也就全不理會,能有多重,便有多重。

    第一只銀針刺入,鑽心的痛自腹間傳遍全身,身體經不住的抽搐,如不是強自咬牙忍著,早已慘叫出聲。

    她深吸著氣,將牙關咬得更緊,堅持,只要四針,便可以解決,手腕轉動,比方才更加撕心裂肺的痛令她差點昏厥過去,腦中已痛一片木訥,斗大的汗滴如瀑般滾下。

    劇烈的痛讓她對身邊一切感官都降為零,不知門在這時被推開。

    瑾睿看見床上的一幕,驚得微張了嘴,手中草藥跌落,大步搶到床前,一把奪了她手中的銀針,再看她腹間的銀針,兩寸來長的銀針,僅留針尾在外,他冷蕭的眸子閃著怒意,這女人好狠的心腸。

    玫果痛得全身無力,被他奪了針,心下大怒,不管他出于什麼好心,但次次壞她的事,無法不令她怒火中燒,咬了咬牙,吸了口氣,強忍著痛,冷冷道︰“我已將說過,請先生不要再管我的閑事,把針還我。”

    瑾睿冷冷的睨視了她一眼,那個雖然頑皮,喜歡胡鬧的小姑娘,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見她雙目雖然不能視物,但眼里的怒意,卻是盛得滿滿的。

    即使是他想問,這時也不是時候……

    重新垂首看她腹間的銀針,這般四針下去,別說孩子,就是她自己也是一命嗚呼了。

    手指輕轉,點了她的穴道。

    玫果眼角看不見,但被人封了穴卻是能感覺到,又氣又急,“你做什麼,放開我。”

    瑾睿哪里還會再理他,任她怎麼罵,怎麼鬧,將她輕輕放倒,解了她身上的褻衣,又點了幾處穴道,才飛快的拔出銀針。

    這一瞬間,玫果已收聲不再鬧,愣愣的出神。

    重新為她系好褻衣衣帶,為她蓋上棉被,卻不解開她的穴道,靜靜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濃眉緊緊皺起,今晚又不得好睡了。

    將手中四只銀針連著玫果的針包一同收了,放入懷中,此物不能再留給她,望了望門口跌落的草藥,又得換藥了。

    懷孕之人本該盡量少使用藥物,不過她腹中的孩兒攤上這麼個娘,也是這孩兒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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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發表於 2010-12-22 22:07:48 |只看該作者
第479章 失明

    瑾睿重新配了草藥,踱到床邊,解了玫果穴道,畢竟是有身孕的人.不能久閉穴道。坐在角落熬煮,拿了本書,依牆靠坐著,一邊看書.一邊扇火。

    玫果解了穴,但手腳麻木,一時間也不能動彈,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翻身坐起,豎耳傾听,屋角有火星子爆裂的聲音,順著聲音看過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到了這時,已隱隱感到不對勁,再是晚上,天再黑,她睜開眼這麼久,怎麼能沒有半點適應,再說,有火就有光,可是她卻看不見一點光。

    伸手揉了揉眼,記起自己從崖上跳下,落入一汪冰水中,昏迷前眼晴的刺痛,伸了手在眼前晃動,什麼也看不見,嘴邊露出苦笑,原來如此,現在看不見,到了地下是否看得見……

    摸索著穿上衣衫,又探身去床下摸鞋子,摸了半天,也摸不到,干脆不穿了,赤了腳踩在地上,憑著記憶中開門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

    瑾睿只是看手中的書,于她的動作全不理會。

    玫果在木牆上摸了一陣,總算尋到了門,門沒上柵,她很輕易的便打開,暗松了口氣。

    剛才被封了一陣穴道,已冷靜不少,自己總不好死在別人屋里。

    用腳一步步摸索,尋到台階,慢慢下去,光這一點距離已深感眼楮不便的痛苦.但這不重耍,反而有些欣喜,在死之前,不用再看見這世上的丑陋事物。

    瑾睿無聲的在門口出現,站在台階上,冷眼看著,即使見她將一頭撞上院中樹桿,也不加以阻止,任她重重的撞了過去。

    在小院里東撞西踫的折騰了半天,才尋到院子矮門,開門之際,一處支出來的木屑刺進她的手指,痛得她身子微微一抽。

    她僅是停了停,又接著摸門柵,好在這門並不難開,她沒一會兒功夫便自打開.站在門口,卻不知該向哪個方面向走,哪里才有路。

    停了一會兒,徑直住前走,哪條路又有什麼關系……

    然剛邁出幾步,被人攪腰抱住,雙腳一空已離了地面,等回過神來,去推那將她打橫抱起之人,還沒踫到他的身子,自己已經被放下,這一推也就推了個空。

    玫果伸手摸了摸,氣惱的咬了咬牙,折騰了半天,這眨眼的功夫,便又被送回床上。

    瑾睿又自坐在角落扇火,眼角處見玫果又自摸下了床,往外走,仍是不加理會,拿了那本書在窗前靜看,由著她在院中折騰,直到她摸出了院門,才又再將她抱回放回床上。

    如此三四次.玫果終于壓不下心里怒氣,在再次被他捉到時,手舞足蹈的亂踢亂打,“放我下來,誰要你多管閑事,放我下來……”

    可是任她怎麼鬧,對方硬是不出一聲,只是行動上全不受她影響,到後米她也有些無可奈何,不再折騰,坐在床上瞪著看不見的他。

    瑾睿將她放回床上,便去熄火漏藥,見她不再下地,去打了熱水,給她洗腳。

    玫果又哪里肯乖乖就犯,一腳踢翻了水盆,冷冷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瑾睿睨視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捉著她的腳,按在水里,就著剩余的半盆水給她洗淨了腳,將她丟回床上,雖是丟,力道卻是拿捏的極好,絕不會傷到她腹中胎兒。

    玫果自己雖不會武,但長年與武功高強的打交道,從他的手法中已然感到這個人功夫極好,而從他拔銀針的手法,也知道他是個精通醫術的人,自己硬來,絕討不了什麼便宜。

    不管他抱她,給她解衣拔針,洗腳,雖然這些都是極親密的動作,但她能感到對方很是守禮,對她絕無輕薄之意,慢慢冷靜下來,不再與他硬來。

    瑾睿端了銅盆,回身開了木門,潑了水見她不再白費力氣,端了溫度適中的湯藥到床邊,看著她全無色血的唇,犯了愁。

    她昏迷時,他尚可以嘴對嘴的強灌她,可現在她醒著,以她現在的行為,想讓她乖乖配合喝藥,只怕是妄想。

    玫果聞到濃濃的藥味慢慢靠近,直到唇邊才停下,騰騰熱氣,蒸著她的臉,將臉轉過一邊,那碗很快又能再湊到她唇邊,她想一手拂掉那碗湯藥,卻出不了手,自己也是行醫之人,被不講理的病人拒絕的滋味是沒少嘗。

    那種憋屈深有體會,又何必去為難人家,再次轉開臉,道︰“先生不必費心,你的好意,小女子謝過了,只是小女子誠心想追隨夫君于地下,還忘先生成全。”

    瑾睿眉頭微斂,心里也是猛的一緊,哪個夫君?誰死了?端著藥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再看她眼里一片死色,擰著的眉頭越加的緊,她已是如此,且能再問她,觸她的傷痛?

    再次將藥碗湊到她唇邊,她咬緊牙關,硬是不肯服用。

    謹穿看著碗中熱氣,只利寥寥幾縷,突然伸長手臂,將她箍緊,含了口湯藥.飛快的覆了下去。

    玫果愣了愣,已然明白他的目的,又氣又惱,要避卻避不得,他對著她的下唇輕咬慢舔,讓她癢得沒辦法不松口,略一松口,他的舌便探進她口中,隨即,那口甘苦的湯藥盡數進了她的口中。

    她剛要將入口的湯藥抵出,舌根一癢,忙縮回舌頭,那口湯藥盡數咽下了腹中。瞪著看不見的他,這人實在是放肆,這樣的事如此純熟,只怕是沒少做。

    瑾睿對她的怒氣,全不以為然,照舊灌完那碗湯藥,絕不多留片刻的放開她.拭去自己唇邊藥汁,站起身。

    玫果抄起身後枕頭向他擲去,可是哪里擲得對方向。

    瑾睿抄回枕頭,仍放于她身邊,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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