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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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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俊男坊[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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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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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發表於 2010-12-22 22:08:03 |只看該作者
第480章 毫不避嫌

    瑾睿出去打了個轉,又重新回到屋里,手上多了個藥箱。

    玫果折騰了這大半天,開始豎著耳朵留意身邊事物,听到門響,細碎的腳步聲走到床邊,本能的往身後縮,手腕一緊已被一只冰涼的手捉住,她不知這個人又要做什麼,抵死的掙扎,用另一只手去摳緊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她身子雖然嬌小,使起橫,蠻力卻是不小,瑾睿怕手重傷了她,一時竟拿她沒辦法,抽了腰間絲帶,縛了她的手綁在床欄上。

    玫果不怕死.但這麼被個不相識的男子,綁在床上,卻是又驚又怕,尖聲叫喊咒罵。

    瑾睿站在床頭,只是握著她的小手,看她被木柵木的刺破的手指。

    “睿大夫,睿大夫,你在里面嗎?”屋外傳來少女的嬌喚。

    玫果一听有人,叫的更大聲。

    瑾睿听而不聞,取了銀針細心的挑著刺入她手指的木刺。

    門外站著一個柳眉杏眼,長得十分甜美的少女,她听見屋內有女子喊叫,門虛掩著,猶豫了片刻,推開門,看見屋里的情景,愣了愣,視線最後停在瑾睿捏著銀針的手上,輕喚了聲,“睿大夫。”

    瑾睿頭也不回。

    玫果忙向著門口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少女輕輕走到瑾睿身邊站定,看著他從她手指中撥出一條木刺,用銀針輕輕撥著里面的碎刺,轉頭看向玫果,“姑娘別怕,睿大夫在給你治傷,如果你乖乖的,他不會綁你的。”

    玫果即時怔了,剛才只顧著掙扎亂動,又吼又叫,沒注意到手上的感覺,這時靜下來,才發現手指上的刺已被挑出。

    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愧疚,“對不起。”

    等了會兒,不見那人回應,那少女輕抿了嘴笑道,“睿大夫他不會說話.不過他不會介意的。”

    轉頭又看瑾睿,微風吹拂開他額頭劉海,俊美無匹的面容象是掩在一襲煙霧里,怎麼看也看不夠,他跟不跟她說話,看不看她,都沒關系,只要能看著他就好。

    玫果又是一愣,這才察覺,從來沒听他說過話。

    瑾睿挑淨了她指中細刺,把她的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吐掉吮出的血液,拿了金創藥散在她指尖傷口上,收拾了藥箱走開了。

    從頭到尾,臉上都是冰冷一片,不曾看那少女一眼。

    少女一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

    玫果听出他們要離開,忙叫道︰“放開我。”

    少女回過頭,為難的看了看她,“他不肯放你,肯定有他不放開的原因。”

    “但你可以解開我。”玫果心急如焚,她要離開這兒,她要盡快離開這兒。

    少女不知她看不見,搖了搖頭,“他不放你,我是不會放你的,你看上去很疲憊,好好休息一會兒,可能他就會來放你了。”

    說著跳躍著去尋瑾睿。

    瑾睿進了隔壁書房,寫下信函,這還是他離開弈園第一次給佩衿寫信,信中沒提玫果之事,只是問弈園中眾人可好。

    吹了吹未干透的墨跡,卻猶豫了,如果這信一發出,自已的行蹤就再也瞞不過他了。

    少女踱到桌邊,看向他手中的信函,好奇的問,“你還另有認得的人嗎?”

    瑾睿迅速折好信紙,放進小竹筒,去院中鴿籠抓了一只信鴿,將竹筒綁緊,鴿子繞著他轉了兩圈飛走了。

    在屋角拿了刀去削那木柵門上支出的木杈,每削一點,便用手指反復的輕摩,直到光滑得沒有一點毛刺,那扇矮門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算完成。

    少女也不吵他,只是一個人去翻曬院子里的那些草藥,瑾睿也不阻止,只是忙自己手上的活。

    少女翻曬完草藥,又去拿了窗台上放著的蓮子來剝蓮心,動作很是麻利,可以看得出這些活沒少來干。

    她一邊剝蓮心,一邊不時的抬頭看著瑾睿俊美安靜的側臉,他什麼都好,就是冷得不近人情。

    瑾睿起身回到屋里,解了玫果手上絲帶,抱起她進了里間淨衣房,放下她便撩簾出去。

    在她沒醒來時,這些活全是他一手包辦,但她現在醒了,自不方便了。

    玫果鼻息間聞到一股焚著的藥香味,這藥香她再熟悉不過,在大戶人家大多會配上些藥香放在淨衣屋去除異味。

    移了移腳尖,果然踫到一個淨桶樣的東西。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從摸到過的地方可以知道,這屋中院外擺設都極為簡樸,屋子也很小,充其量也只會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家會在淨衣屋焚草藥倒是罕見,不過想想那人是大夫,自己會配藥也就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在床上綁了兩個時辰,也有些內急,想著一個男人心細至此,為自己這麼個陌生女子打點這些隱私之事,臉上就有些發燙。

    人有三急.也沒辦法拿這種事來撐面子,盡自己所能的,快速解決,束好腰帶卻犯了愁,她無法視物,對這兒又不熟悉,不知該怎麼處理這淨桶,正愣愣發呆。

    腰間一緊,又被人抱起,剛掙扎,己被穩穩放在地上,從鼻間藥味變淡可以知道.已離開淨衣室。

    瑾睿正要彎身去處理那淨桶。

    少女撩了簾子,“睿大夫,讓我來吧,女人間的事,我方便些。”

    瑾睿提了淨桶,繞開她出去了。

    少女撇了撇嘴,轉出來去看玫果,見她伸著手,摸索著往前走,即將踫到前面的櫃子也不會轉彎,稀奇的奔到她面前,見她不會轉頭看她,突然想到什麼,伸了手到玫果眼前晃,玫果只是往前摸索,全無反應。

    “你看不見嗎?”少女跟著她身邊。

    玫果微垂了眼瞼不理睬她。

    少女也不惱,“你要去哪兒?我扶你。”伸手扶了玫果手臂。

    玫果輕輕掙開,她不會要任何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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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發表於 2010-12-22 22:08:19 |只看該作者
第481章 同床共寢

    少女也不惱,跟在她身後,“我叫銀杏,你叫什麼?打哪兒來?”

    屋外的瑾睿轉過臉看向玫果,視線落在她白無血色的唇瓣上。

    銀杏看向瑾睿,看來他也想知道這女人的來歷。

    玫果的蒼白的臉更加的慘無血色,抿緊唇瓣,臉色沉了下去,十分難看。

    瑾睿轉過臉,忙自己的去了。

    銀杏扁了扁啃,那個事不會說話,這個是會說話,卻偏不願說話,又跟了上去廝纏,“我爹是這兒的村長,你告訴了我,你叫什麼,家住哪里,等你病好了,我才好央我爹送你回家。”

    玫果只想安靜的離開,她卻一步不離的跟在旁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說起來.她又是好心,被她吵得很煩,又不便對她語言刻薄。

    一張臉黑了又黑,銀杏偏不看她臉色,猶自纏著她,其實她這麼纏著玫果也不是沒有原因,她見玫果雖然臉色慘白無光,但容貌卻是從未見過的美,雖然以她平時對這位睿大夫的了解,知道他的為人,絕對是君子中的君子,但不知哪兒拾了這麼個女人回來,天天對著,也是大大的不妙。

    問明了來路,等她好了,早些送走才是正理,省得日長夢多。

    偏玫果卻是極難纏的人物,任她怎麼問,就是不理睬。

    玫果越是不理,她越是鐵了心的纏。

    瑾睿洗淨了淨桶回來,細細的洗淨了手,見玫果在院中摸索,而銀杏仍一步不離的廝纏,淡淡的睨了一眼,一頭扎進了廚房,太久沒曾生火做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何況是重傷未愈的玫果。

    銀杏纏了半天,玫果硬是屁也沒放——個,見她已摸到院門邊去開那院門,終于失了耐性,“你家死了人嗎?一張臉扳成這樣子。”

    話一出口見玫果赫然轉過臉,森寒的目光向她射來,她自腳底升起一陣寒意,打了個冷戰,林疑她到底是否真的看不見,瞎子的眼晴如何會如此銳利。

    半張的嘴半天才合攏.這女子看似柔弱單薄,這一剎間好強的霸氣。

    正在下米的瑾睿手停在了半空中,勺子中余下的米也忘了倒進鍋里,轉頭看向玫果噴火的眼眸,這才是他過去熟悉的玫果。

    然僅片刻間,她慢慢垂下眼險,這眨眼間,他捕捉到她漆黑的眸子里蓄上的淚光。

    玫果咽下涌上的淚,心下一片淒然.她沒有說錯,自己家中的確是死了人,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回過頭,摸著門柵,開了院門,頭上一陣昏眩,強撐著走出幾步,腦海中天旋地轉,腳一軟便要跪倒。

    膝蓋尚未著地,被人緊緊抱住,身子一旋,已打橫抱起。

    瑾睿到了這兒,以給人看病為生,隔壁間設有醫堂。

    銀杏這些日子時帶來纏瑾睿,有病人在時,也會在旁邊看著,偶爾也會遇上受了重大打擊,尋死不成,送來醫治的,時間長了也知道這一類的病人是不能再受刺激。

    這個睿大夫,雖然不會說話,但絕對是個好醫生,對病人從來不會馬虎,而且極有耐心。

    只要當真是來看病的,而不是有意糾纏的,定會全心全力。

    來這兒看病的都是村子附近的居民,這些居民看完病自回去休養,不會有人在此過夜。但玫果來歷不明,也不知是他從哪兒拾來的,自沒去處。所以剛才見他對玫果那般服侍,雖然以前不曾見過有這樣的,但也不會過于意外。

    方才玫果的神情已經讓她自己說錯了話,偷看瑾睿,雖然一如往日的冷,但眉宇間微微皺起,顯然已是動怒。

    她在他這兒不時也會有些小差小錯,他從不與她計較,但如果錯的大了,他不會做出責備的動作,但接下來的日子對她必定越加的冷淡,直到她將功補過,讓他氣消。

    玫果是病人,不但是身上有傷,心理上肯定也是有傷的,她剛才的話說出來自是給人傷上加傷,見玫果昏倒,頓時心虛,慢慢挪著腳,“睿大夫,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

    等了片刻,意料中等不到他搭理,看著他抱著那女人徑直進了屋,殃殃的轉身走了。

    瑾睿將玫果放上床,把過脈,脈搏時快時慢,十分混亂,取了藥丸,直接略過放她口中這一環節,放入自己口中嚼爛後,仍嘴對嘴喂她服下。

    又等了片刻,不見她有什麼不良反應,才慢慢將她放平,蓋了綿被,帶了門出去,繼續做飯。

    端了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重新回來時,玫果仍不轉醒。

    將粥攪得略涼,試著如喂藥般渡到她口中,這次,竟沒象以前一般生死不咽,在口中含了會兒,終是咽了下去。

    他點墨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喜色,不管她心里怎麼想,意識中總算是有一點求生的本能了。

    雖然如此,喂得也十分艱難,一碗粥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算盡數服下。

    他拿著溫熱的濕巾拭淨她唇角粥汁,暗松了口氣,一個月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吃進除了湯藥以外的食物。

    眉頭僅是一松,又再擰緊,母子能否平安,還得看能不能撐過今晚。

    隨便扒了碗飯,收拾妥當,便一步不離的守在屋中,就著燭光坐在床前看書。

    他少血色的面頰在燭光中多了一層紅,與他冷蕭的眸子雖然不襯,但卻便加俊美。

    過了子時,玫果如他所料的發起高燒,汗冷淋淋,口中胡亂喃喃。她腹中有胎兒,又不能用大量的藥物退燒。

    他放下手中的書,打來水,一遍一遍的為她擦拭身上汗滴,不住的用藥酒為她揉搓著腳底。

    玫果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放進了油鍋里煎熬,渾身熱得難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看見弈風在前面看著她笑。

    她歡悅的喚著他的名字,在她正要追趕上去時,他又要轉身離開,她急喚著,“弈,不要走,等我……等我……”

    可是弈風仍慢慢在煙霧中隱沒.她在滾滾雲煙中尋找,可是怎麼也找不到。

    就在這時見末凡手握著銀槍出現在她面前,槍尖上鮮紅的血隨著槍桿蔓延,她痛急交加,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末凡,你為什麼要殺他,你為什麼要殺他……”

    末凡只是靜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她放聲大哭,“他不會與你爭皇位,你何必殺他?你這麼想當皇帝,只要我在這世上消失,你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她哭鬧了一陣,幽幽的看著他,“他一個人在地下孤單,我要去陪他了,我再也不會在這世間出現,再也不會見你們任何人,余下的人不足以與你爭了,你好好待百姓,不要讓他白死在你手上……”停了停又道︰“園里的那幾位就托給你了,讓他們忘了我……這世間再也不會有玫果……”

    瑾睿握著玫果的腳僵住了,末凡殺了弈風,她是自殺……

    雖不知事情的起因,但結果卻是明了了,也不必等佩衿的回信,將她的小腳放入被中,慢慢踱到床邊坐下,看向她皺緊眉頭,睡得極不安樂的小臉,如果當真如她口中所說,知道是他,那會如何?慢慢隱入沉思。

    一陣牙齒輕踫‘咯咯’聲將他思緒喚回,見她縮著身子,牙齒打顫,不住哆嗦,斷斷續續的喊著冷。

    額頭滾燙,己沒了汗,又為她加了床綿被,她仍一味寒冷。

    他喂她服下些溫著的姜湯,等了片刻,她抖得越加的厲害,抿緊薄唇,起身落了門柵,脫去外衫,上了床,在她身側躺下。

    靜看了她片刻,脫去她的外衣,只留最里面的窄緊胸衣和褻褲,解開自己中衣腰間系帶,敞出胸脯,將她摟在懷里,將自己赤著的胸脯緊貼著她。

    玫果雖然燒得暈頭轉向,貼著他溫熱的胸脯,卻知道暖和,不等他收緊手臂,便鑽進他懷里,伸了手臂纏上他的後背。

    瑾睿身子一僵,清冷的眼眸出現了裂痕,雖明知她此時並不知道什麼,耳根仍滾燙如灼。

    他並非沒與她同過床,不過那時她還是個娃娃,雖是同床,卻絕不會踫她一根手指。與她這樣親近,還是第一次,雖然是事出無奈,心里仍止不住的亂了,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初攬著她,她仍不住的發抖,過了半柱香功夫,才慢慢安靜下來。

    他放開她,輕輕拉開她的手,正想合攏衣衫起身,她又自喊冷,尋著他貼了過來。

    看著她微顫的單削肩膀,心一軟,由著她了。

    熬到天將亮,全身已崩得酸痛,听她不再胡言亂語,呼吸慢慢變得平穩,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然退燒,于被中給她把了脈,長松口氣。

    身子剛動,玫果便收緊手臂,象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說什麼也不放開環在他後背的手。

    他無可奈何,又不忍強行將她扯開,又等了會兒,她仍無放松的跡象。

    這一個月來不分晝夜的照顧她,也實在疲憊,尋思著閉閉眼,等她自行放手,再起身。不想這一閉眼,立即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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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發表於 2010-12-22 22:08:30 |只看該作者
第482章 糾纏

    “睿大夫,睿大夫……”

    瑾睿朦朧中睜開眼,見玫果緊依在他懷里未醒,小臉埋在他脖窩里.面頰微微泛著紅,呼吸均勻平和,懸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門外嬌糯糯的喚門聲不斷,他本待不理,但知以銀杏的性子,叫多幾聲,沒人應,便會拍門了,她拍門的架勢,他是見識過的,只怕是唯恐不將這扇門拍倒不罷休。

    怕她吵醒玫果,發現與自己這翻特景,難免生出事端,輕輕拿開仍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翻身下床,為她壓好被角。

    攏了中衣,披上外袍,開了門,才發現已是日上三桿。

    “睿大夫……”銀杏滿臉堆笑,喚了個名,便卡住了,愣看著他再也出不得聲,視線也移不到別處。

    眼前的他站在台階上,扶著門冷眼看著她,冷清的黑眸仍帶著睡意,象是籠上了一層薄煙輕霧,薄唇緊抿,比平時更多了幾分寒意,但睡夢中的慵懶之意尚未脫去,白皙的面頰帶著淡淡的紅。

    里面中衣攏得嚴嚴實實,但外袍卻是松松散散隨意披在肩膀上,實在讓人遐想連篇,讓人想看看這衣衫里面包裹著的胸脯是否也如他的面容那般絕美無暇。

    沒來由的臉上一紅,心砰砰直跳,都在想些什麼,一個沒出嫁的姑娘怎麼能這樣胡思亂想,忙吞了吞口水,收斂心猿意馬的心,但雙眼怎麼也離開不開那張臉。

    她第一次陪著母親來看病見到他,便驚如天人,不敢相信世間還有這麼好看的男子,而此時更俊美得讓她分不清他是否是真實存在的人。

    瑾睿見她只是看著自己發呆,有些不耐煩,嘴角拉下了一些,退開一步便要關門。

    銀杏見那張俊臉掩在門後,才回過神,撲上台階,推住門,“睿大夫,別關,別關,我有話耍對你說。”

    在她記憶中,他是個早起的人,每次來,他都早早的已在忙碌,象今天這樣日上三桿未起還是第一次。

    往門里望了望,見在床上未醒的玫果,也不知他昨晚照顧她到什麼時辰才睡,這麼撞來吵醒他,有些內疚,但心里卻歡躍得很,居然能看到他這般模樣,被他罵一頓也值得,可惜他不會說話……

    瑾睿皺緊眉頭,再這麼鬧下去,非吵醒玫果不可,她難得能睡得這麼安穩,多睡會兒,有利她身子的康復。

    銀杏知趣的吸了吸鼻子,壓低聲音,“她好些了嗎?”

    瑾睿回頭睨了玫果一眼,輕點了點頭,見她抵著門,沒有去意,不願與她在這門口糾纏,又欲關門。

    銀杏好不容易叫開了門,哪肯就這麼走,硬擠了半個身子在門口,以她的徑驗,他除了給人看病把脈會踫別人的身子之外,是不會用手踫任何人的.所以不用擔心被他推開,“我是真的有話跟你說。”

    瑾睿又回頭看了看玫果,見她眉頭微皺,睫毛輕顫,隨時會被吵醒,只得向銀杏使了個眼色,讓她站開些。

    銀杏咬唇笑了,“那我在院子里等你,你穿好衣服出來。”一雙眼始終是離不開他身上。

    瑾睿冷著臉輕點了點頭。

    銀杏才依依不舍的讓出門口,看著他掩上木門,下了台階,摸著從肩膀搭到胸前的發辮,唇邊帶著笑,怎麼也合不攏,這還是他第一次向她妥協.肯听她說。

    瑾睿回到屋里,到床邊端詳了玫果片刻,弓著食指,輕輕撫過她瘦削的面頰,卻見她的唇輕動了動。

    他停下手指,等了等,又是輕輕撫過,她唇邊竟露出一抹淺笑,他冰寒的俊顏,浮上一絲暖意。

    手指輕輕劃動。

    玫果伸了小手來握他的手指,“凡……別鬧……讓我再睡會……”

    他輕嘆了口氣,抽了手指,束好衣衫,洗漱收拾整齊,開門出去.輕輕掩上木門。

    銀杏見他出來,迎了上來。

    瑾睿望了望天,今天會是不錯的艷陽天,從屋檐下端了裝了草藥的竹篩,放到院中竹架上攤曬開,至于銀杏要說什麼,他卻是不關心的。

    銀杏早習慣他的冷淡,跟在他身後,“昨天對不起啊,我不該那樣對你的病人……”

    轉到他前方,見他沒什麼反應,接著又道︰“她的病很重,是嗎?”

    瑾睿轉身去端另一個裝滿草藥的竹篩,任她自說自唱。

    她這幾個月隔三岔四的來纏他,開始的時候還為這生了不少氣,每次遇上他這樣不理不睬,都難免氣沖沖的沖回去跟自己賭上幾天氣,氣消了又來,反反復復,便見怪不怪了,直接對他的漠視無視,“我昨天想了好久,她這病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要在這兒住上好些日子,要不然,我叫我爹派人來抬她去我家吧,家里有下人服侍她,你只消每日去我家給她看看,也不用這麼辛苦。”

    瑾睿曬好草藥,便去剝蓮子,尋思著熬些蓮子粥給玫果服用,昨晚她已肯進食,這是好兆頭。

    銀杏等了半天,見他連根眉頭都沒動下,如果不是這些日子來對他觀察細致,知道他是這麼個性子,定是會當他沒听見自己說的話。

    坐到他對面,也隨手撿了蓮子來剝,眼晴卻不看手里的蓮子.只看他,“不願意啊?那我每天過來服侍她,你只管給她看病,其他事,比如象她洗洗簌簌,換衣擦身什麼的,我來做。雖然你是大夫,但你終是個大男人,不太方便。”

    瑾睿抬頭輕睨了她一眼,這地方雖然只是個村鎮,但處于三國的經濟命脈地位,佔地極大,人口繁多,卻是許多城鎮所不及的。

    而他便在離這村鎮不遠處的山角下搭建屋棚住下,寒宮雪只道他會隱身于遠山靜水之中,哪曾想到他會居住在這樣的鬧市之中,所以這些日子來,到是相安無事。

    加上這兒政策又是極為寬松,所以比別處自是繁榮昌盛,而村長家中更是家纏萬貫。

    她身在這樣富裕人家,雖然她的目的是沖著他來的,但能有這樣的心,倒也是難得,不過玫果的事且能讓她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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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8:43 |只看該作者
第483章 不同人不同待遇

    裝了剝好的蓮子,站起身。

    銀杏見他又沒表態,扁了扁嘴,“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無需勞煩姑娘。”

    門“吱”的一聲開了,瑾睿和銀杏隨聲望了過去。

    玫果手扶著門,穿著中衣,衣衫系帶雖然是系好了,但衣擺處褶皺卻沒能拉平,赤著腳站在門口,身子已經瘦弱得如同風中輕柳,兩眼直直的望向前方,雖然仍人漆黑,卻沒什麼神彩。

    瑾睿面冷,面色沒什麼太多變化,心里卻禁不住的心酸,那水過于寒冷,凍壞了她的眼楮,他也沒把握能讓她重見光明,她不能視物,行動上眾多不便,以後的生活再也不會如果去般逍遙自在。

    放下手中蓮子,大步踏上台階,將她抱起,放在床邊坐下,握著她的小手,引她摸向放在床邊的繡花鞋。

    玫果此時已經冷靜了不少,雖然怪過他多事,但自從知道他是啞巴,對他就多些敬佩之心,他抱她,也知他並無邪念,不再抵觸,當手觸到鞋子,心里更是感激。

    抬頭朝他笑笑示謝,卻看不準方向,從他耳邊望了過去。

    她雖然憔悴,笑起來依然如出風暖陽。

    瑾睿看著她的笑臉,薄唇抿緊,心里皺巴巴的難受。

    那次末凡將她從起火的竹屋里救出,她喜顛顛的將琴捧到他面前時,臉上雖髒,一雙眼卻是晶瑩透亮,他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干淨純真的眼眸,而如今,她這雙眼……

    抬頭想要撫她的眼,剛剛抬起,握成拳收了回來,見她摸索著要穿鞋,握著她的手攔了下來。

    玫果愣了愣,接著感到一塊柔軟的巾子拭上她的腳底,鼻子沒來由的一酸,伏下身去他手中接巾子自己擦拭。

    面頰與他的面頰輕輕擦過,一股淡淡的青竹香飄進鼻息,她全身一震。

    她自醒來便聞到這味道,異常的熟悉,只道是這床或許是是竹子所做,加上精神恍惚,未曾在意,可他身上……他身上……難道也是因為睡這床才帶有的味道?

    轉過臉去看他,卻只看見一團漆黑,暗嘆了口氣,“先生貴姓?”問完,想起那個叫銀杏的姑娘說他不會說話,忙住了口,歉意的道︰“對不起,先生身上的味道與我相識的一個人極像。”

    瑾睿手微微一顫,忙推開一步,遞了她襪子于她自己試著穿,這些事,她自己都要慢慢在黑暗中熟悉。

    銀杏見他這樣服侍那女病號,不管是不是因為對方是病人的原因,心里也滿不是滋味,這女病號,雖然在病中,卻也是從未見過的絕色。她的容貌在這附近,她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可是見了這個女人,才知道什麼是傾國傾城,沉魚落雁。

    睿大夫雖然啞,卻不瞎,心里早亮起了危險燈,又見玫果與他套近乎,更是打翻了醋壇子,邁進屋,“他姓睿,姑娘所說的故人不知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里,我叫我爹去打听打听,尋到他來接你回去。”

    瑾睿听她口氣不太好,本想阻止,但听了這話,便沒出聲,只是靜看著玫果的眼。

    玫果臉色大變,瞬間一片死灰,眼里滿滿的恐懼與痛楚,雪白小巧的牙齒深陷入蒼白的唇瓣,慢慢滲出鮮紅的血滴。

    瑾睿慢慢垂下眼簾,她在躲避,只要與末凡和奕風有關的人,她都在躲,他也不例外,伸手輕撩了撩她的下唇。

    絲絲癢讓玫果神智一清,慢慢松開死死咬著的唇,唇上滲出的鮮血更多。

    瑾睿回頭冷冷的朝銀杏向門外偏偏頭,示意她出去。

    銀杏雖不樂意,但見一句話又刺激了這女人,也是傷神,不敢違背瑾睿的意思,只得悶悶的慢慢倒退著出去了。

    瑾睿取了干淨軟巾,拭去她唇上的血痕。

    玫果感到冰冷的指尖在唇上試過,本能的扭頭避開,唇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淡淡的藥味在唇邊劃開,“謝謝你。”

    雖說救死扶傷是行醫人的責任,但這樣總給人家找麻煩,服侍著,也實在不是回事,站起身,吸了口氣,胸口疼痛不堪,這時方知,自己有這麼重的內傷,也難怪他不放自己離開,換成自己對著這麼個病人,也不會讓她離開。

    當著他的面想強行離開,根本行不通,靜下心,等待時機,“我只是想走動走動。”

    瑾睿點了點頭,才想起她看不見,抿緊唇深嘆了口氣。

    取了她的衣衫披在她身上。

    玫果被一個陌生人這樣服侍著,心有不安,又不願意在給人家找麻煩,順服的將手套進袖子。

    瑾睿不再容她自己摸索,這些事情雖然早晚要熟,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便能完全習慣。

    細細的為她拉平中衣褶皺,束好外袍,又幫她攏了攏睡亂了的長發,才退開一步。

    玫果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先生如此厚情,小女子惶恐,不知該如何回報。”

    瑾睿不願她就著這話題說下去,先行出屋去了。

    玫果听到他細碎的腳步聲離開,才慢慢摸向門口。

    銀杏等在門口並沒走開,沒看見瑾睿幫玫果穿衣的一幕,但听見玫果所說的話,心里更是有些發慌,唯恐他被那女人美貌所迷,見瑾睿馬上就出來了,可見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示好的舉動,暗松了口氣,跟在他後面,笑道︰“睿大夫,有什麼可以讓我做的?”

    瑾睿搖了搖頭,去拿剛才剝好的蓮子。

    玫果對藥物的氣味很是敏感,下了台階,吸了吸鼻子,問“是在剝蓮子嗎?我幫你剝,可好?”

    瑾睿看了看手中的蓮子,退了回去,扶了她的手臂,引她在院中竹凳上坐下,端了裝蓮子的竹簍放在她身前的竹桌上,拉著她的手,引她摸到放蓮子和蓮芯的地方。

    玫果輕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剝。”

    瑾睿眼里閃過一抹溫柔,他知道她會剝,行醫之人哪有不做這些事的。

    玫果摸著沒剝過的蓮子,眼楮雖然不能視物,但這些雜活是自小做習慣的,動作極為麻利,只是放蓮子和蓮芯費些工夫。

    瑾睿靜看了一會兒,習慣抿緊的唇角慢慢放松,轉身去了廚房。

    銀杏在一邊看著,滿腹不是滋味,坐到玫果對面拿了手指在她眼前晃過去,晃過來,看不見也比她這看得見的人動作麻利不知多少,用手撐著頭,看著玫果,“你真的看不見嗎?”

    玫果點了點頭,“看不見。”

    “是剛看不見的嗎?”銀杏見她動作生疏,不是長年失明的樣子。

    “嗯,剛看不見的。”玫果經過這兩天,也知道這姑娘是這位大夫的愛慕者,只是他們之間到了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他與自己有恩,那他身邊的人,她自不能對人家冷淡了。

    銀杏同情的看著她,這麼漂亮的眼楮就看不見了,“你不難過嗎?”如果自己失去眼楮,一定會傷心死,可是除了提到她家人,她會露出那種可怕的表情,至于眼楮,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玫果苦澀一笑,搖了搖頭,“看不見就看不見吧。”如果換成過去,失去眼楮,自然會痛不欲生,但現在,除了心痛,哪里感覺得到失明的痛,反正也沒打算長久活下去,能不能看得見,一點也不重要。

    銀杏見她想的這麼開,反而有些意外,“其實你這樣也挺好,我從來就沒見睿大夫對別人這麼好過。”

    玫果眉頭皺了皺,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同情的感覺,不過這種話是不會隨便說出來,埋了頭剝蓮子。

    銀杏自己說著,卻有了想法,他對自己冷冰冰的,可是對病患卻是極好,如果自己也受點什麼傷,或者病上一病……

    從小到大,就沒病過,這一會兒功夫,要她去病也難,傷吧……

    看了看玫果的眼楮,弄瞎自己這事可不干,把玩著桌上的小刀,桶自己兩刀……可是這得多痛……比劃了半天下不了手,最後手指上磨來磨去,要不在手指上崗割一刀?

    剛想到這兒,瑾睿出來倒水,順便望了望玫果,見銀杏拿了刀在自己手指上比劃,從身上取出一個裝著金瘡藥的小瓶,擲到她面前桌上。

    銀杏看過他拿這個給玫果止血,頓時撇了嘴,他對自己也太不公平了,人家受了傷,他是握著人家的手,小心翼翼的給人家治,她這還沒傷呢,他就把藥瓶丟出來了,明擺著的一絲,傷了,自己上藥去,不要煩他。

    “睿大夫……”

    她握著藥瓶看著他徑直進了廚房,恨得咬牙切齒,揚了手想將那小瓶想著他後背砸過去,但終是不敢,收回來,抓著小瓶在桌上敲,“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玫果看不見他們是怎麼了,只道是小兩口鬧別扭,也不多問,只是安分的剝自己的蓮子。

    銀杏雙手亂捶桌子,手中小瓶一時沒拿穩,跌滾出去,落在玫果正在摸蓮子的手指下方。

    玫果捏在手中,已知是小藥瓶,正想放過一邊,淡淡的青竹香傳來,又是這味道……

    她心里突地一跳,差點停止跳動,湊到鼻邊聞了聞,臉色大變,“銀杏姑娘,你這藥瓶是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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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8: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龍珠主人】 第001章 失明的恐懼

    瑾睿抿緊唇看了過了,她的敏感在他的意料之外。

    銀杏看了看靜看著她們的瑾睿,訥訥的道︰“是睿大夫的。”

    玫果心即時抽得緊緊的,摸著那藥瓶的形狀,說話都有些急促,“睿大夫,是姓睿麼?”停了停接著問,“還是名睿?”

    瑾睿唇越抿越緊,眼里閃過一抹擔憂。

    銀杏看著玫果瑩白如玉的縴縴手指一點點摸過那藥瓶,隱隱有些不安,“姓睿。”

    “是嗎?”玫果輕咬了咬唇,從懷里荷包取出瑾睿過去留在她枕邊的那個去除疤痕的藥瓶,“麻煩姑娘幫我看看,這兩個瓶子是一樣的嗎?”

    銀杏接過,瑾睿剛才擲過來的是白瓷瓶,而玫果拿出來的是白玉瓶,但是形狀的確是一般無二,轉頭看向瑾睿,見他垂下眼,將臉微微轉向別處,眼里有著一抹她從沒見過的糾葛,回頭對玫果笑道︰“不一樣。”

    將那玉瓶遞回給她,白瓷瓶卻留了下來,握在手中。

    玫果接過玉瓶仍小心收好,“謝謝姑娘。”

    瑾睿見她對那玉瓶如此珍惜,無瀾的心里漾起了波浪,轉身進了廚房。

    銀杏站起身,看著廚房的門口,“你先剝著,我走開一會兒。”

    玫果微笑了笑,“姑娘請自便。”

    銀杏飄身進了廚房,反手關了門。

    瑾睿愣了愣,銀杏雖然對他死纏爛打,但從沒做過什麼失禮節的事,不解的睨了她一眼,攪動著鍋里的粥。

    銀杏看了他好一會兒,壓低聲音,“你就是她所說的那個人,是嗎?”

    瑾睿只是不理,仿佛她是透明的,去開她掩上的門。

    銀杏突然雙手按住門,將開了一條縫的木門壓了回去,轉身用後背抵著,“她是你的什麼人?你能這樣完全不避嫌的服侍她?”

    玫果在銀杏剛進廚房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剝蓮子的手停了下來,心里亂麻麻一片,銀杏說不同,她只是苦笑,那瓶子,她細細摸過,質地是不同,但形狀是一樣的,她問銀杏不過是想得個結果,和一個反應。

    這個睿大夫只怕就是瑾睿,心里苦悶難耐,他知道自己活著,佩衿也就不難知道,佩衿是虞家的人,母親早晚會捉她回去,她又將面對末凡。

    一想到這兒,破碎的心再次被淋淋撕扯,痛得無法呼吸。

    玫果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沒有哪里想去,只是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的走,也不知過了多久,額頭上一痛,伸手摸過去,才發現自己撞在一顆樹上,身後傳來一些孩童的嘻笑聲,

    “那個女人走路都不會走……”

    “真是笨……”

    玫果收斂了心神,伸了手尋路。

    “原來是個瞎子……”

    “真的是個瞎子……”

    一個帶頭的男孩朝另幾個男孩招招手,等那幾個小孩圍攏後,低聲道︰“我們跟她玩一玩。”

    幾個男孩正閑得無聊,一拍即合。

    帶頭男孩湊到其中一個穿紅衫的小男童耳邊嘀咕了幾句,小男童一臉歡悅的跑開了,沒一會兒功夫,再次跑回,手上拿著一卷麻繩。

    那幫男孩喜笑顏開,追上玫果,繞到她前面,十幾步遠,拉開麻繩,在半尺高的地方攔在路上。

    睜大了眼看著玫果小心移動著的腳靠近,一臉等著看好戲的神色。

    玫果只顧伸手試著不踫觸到前面有無障礙,哪里會想到腳下被一幫頑童攔了絆腳繩,當腳踫觸到麻繩,已感不對勁,正要後退時,身後被人猛的一推,往前踉蹌,腳下麻繩又是一緊,哪里還站得住,往前直直撲倒。

    她想流掉腹中孩兒時,並不遲疑,這一瞬間,卻下意識的護住小腹,摔下時,手肘著地,幾乎折斷了手骨,痛得面色慘白,冷汗自額頭上滴下。

    木門撞合的聲音令她暫時的回過神,銀杏那聲,“她是你什麼人?你能這樣全不避嫌的服侍她。”聲音雖小,卻落入她耳中。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的出現于他,于自己都是不該。

    放下手中蓮子,站起身,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摸索著走向院門口,回頭望向剛才听到的門關合的聲音的方向,瑾睿啊,你一定要好好活……

    盡可能輕的開了門,也不辨方向,直直的走著。

    銀杏糾纏了一陣,見他仍是打死不出聲,終是忍不住了來了小姐脾氣,“你不說,我去問她去。”

    說完開了門奔出廚房,院子里哪里還有玫果的身影,愣住了。

    瑾睿怕她對玫果胡說什麼,刺激玫果,忙跟了出來,心里一驚,看向院門,木柵門開著,飛躍出院門,左右望了望,均不見玫果身影,死沉的心終于失了規律,往日的平靜消散得無影無蹤。

    風吹開他耳鬢黑發,也吹亂了他的心。

    如果她在弈園,身邊仍是眾人圍繞,他不會有所動,但如今她……雙目失明,身上重傷未愈,又懷有身孕……最重要的是一心求死……

    抿緊薄唇,強行穩下紛亂的心緒,她不會走遠,也走不遠,細看正前方地下有一小截半陷在土地里的樹枝一角挑起了些許新土,再不猶豫,向著那方向直奔而去。

    銀杏跟著武師學過些武,見他竟會輕功,呆了半晌,也跟著追了下去。

    那幫頑童見計謀得逞,一陣哄笑。

    幾個大的使了個眼色,突然上前,一人拖了她一只手,朝著水塘的方向奔跑,其他小孩拍著手,嘻嘻哈哈的跟在後面。

    玫果驚惶失措,拼命掙扎,“你們要做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放開我,快放開我……”

    “你們這些壞孩子……”

    她越叫,那幫頑童越是興奮,拖著她跑得越快。

    胸腹重重摩擦著地面,遇上地面有不平的地方,或者輾過地上的小石塊,小腹隱隱的痛。咬著牙忍著小腹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痛。

    跳崖,她沒怕過,知道失明,也不曾害怕,這時落在一群孩童手中,卻真的怕了,極度的恐懼,第一次知道失明的恐懼,一個瞎子,沒辦法保護自己,更不能保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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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9:11 |只看該作者
第002章 只有你我

    那幫頑童拖著玫果到了離一個河塘十來步遠的空地上,才停下,放開她。

    退開幾步,圍成一個半圓,將來路堵死,只留了通向河塘的方向,在地上挖了泥巴握在手中,沖玫果笑著叫道︰“瞎子,過來啊,過來啊。”

    玫果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小心的呼吸,腹痛有所減緩才慢慢起身,也分不清方向,深吸了口氣,抬高下巴,一臉的漠然,平直的往前走,只走出兩步,一團泥巴向她擲了過來。

    泥巴雖是軟物,但打在身上仍十分疼痛。

    玫果咬咬牙,又換了個方向,接著走,剛邁步,兩團泥巴又自飛來。

    她听到風聲,本能的護在小腹間,雖然她曾不想要這孩子,但眼見要被別人傷害,心卻撕裂般的痛,那團泥巴重重的砸在她護在小腹間的手背上,手背頓時青紅一片,痛得她握了握拳,又自攤開護著小腹。

    接連換了幾個方向,均有泥巴團飛來砸在身上,她蒼白的小臉,越來越白,冷寒得如萬年冰山。

    那兩大些的小孩望著她面頰上的清傲,突然生起一股自卑,就像他們在她面前有多卑微惡劣,惱羞成怒,“砸她,使勁砸。”

    玫果背轉身,任那些泥塊砸了在身上,一言不發,慢慢的發現前方竟沒有泥塊飛來,抬了腳向著河塘方向一步步走了過去。

    身後泥塊砸得更緊,她全不理會,只是靜靜的往前走,突然腳下一空,身子下墜,心里一緊,跌進一汪冷水中。

    她不會水,慌亂中想起佩衿教過她的簡單的水中閉氣之法,忙在頭探出水面時,深吸了口氣,可惜還沒有來得及閉住,水又沒了上來,嗆得她頓時鼻子發酸,一口水下肚,以為自己會這樣淹死了,心里反而釋然了,也好,就這樣結束。

    突然听見那個對她示威的男孩一聲淒厲慘叫,小孩的哄笑聲頓時消失,接著銀杏帶著哭腔的聲音,“他是我弟弟。”

    再接下來,听到一聲水響,她的身子飛快的躍出水面,被緊緊的圈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鼻息間是她所熟悉的那股淡淡竹香,試著請問,“瑾睿?”

    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難道自己真的弄錯了?

    瑾睿看著全身盡濕的她,漆黑的發絲緊貼在面頰上,水順著黑發自頸項蔓延進她的衣襟,小臉慘無血色,心疼得象有只手狠狠的揉捏著他的心,拇指撫過她青腫的手背,眉頭緊緊擰死。

    銀杏抱著那個仍在鬼叫的男孩,對瑾睿尖叫,“他是我弟弟,你怎麼能弄斷他的手。”

    瑾睿森寒的轉眸橫向銀杏和那幫孩童,銀杏猛的打了個寒戰,她幾時見過他這般可怕的模樣,平時他只是冷,但這時卻象發怒的野獸,眼里閃著的寒光象是隨時要將人切成碎片,半張著嘴再也不敢出聲,抱著弟弟的手,也有些發抖。

    她懷中的頑童也嚇得咬緊牙不敢再叫痛,哆嗦的呆望著瑾睿。

    另外那些頑童嚇得面上失了顏色,後退幾步,轉過身,抱頭鼠竄了。

    整個空地片刻間安靜下來。

    瑾睿收回目光,脫下外袍將玫果包住,將她打橫抱起。

    玫果算是明白,剛才那聲慘叫是怎麼回事,雖然覺得他只是個孩子,但心里仍有些痛快,正想問那頑童傷得怎麼樣,突然腹間一抽搐,排山倒海般的痛襲來,抓緊他的手臂,透不過氣來,“孩子……孩子……”

    瑾睿見她神色有異,眉眼因痛楚扭曲,蒼白唇瓣哆嗦的厲害。忙將她輕輕放下,撩開她的衣袍,鼻尖聞到淡淡的血腥,心里一片冰冷,忙取了銀針,尋了穴位扎了下去。

    銀杏雖未成親,但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被這一副嚇得更說不出話,自己弟弟竟害人家掉了孩子……

    玫果精通針灸之術,強忍著痛,緊扣著他的肩膀,背脊陣陣發冷,“別保了……”

    瑾睿冷著臉,銀針穿插,針針落在給她保胎之位。

    玫果痛得幾乎暈過去,全憑意識強行支持,喘息著,“別保了,我眼楮瞎了,即使是保住了,我也沒辦法養活他……這樣對他何嘗不是好事……”話雖這麼說,心卻絞痛不堪,淚卻順著面膛滑了下來。

    瑾睿一手保住她,一手拈著一支針尾輕輕轉動,柔聲道︰“忍著,孩子我養。”

    轉頭去看她腹間的銀針。

    一道驚雷在玫果頭頂炸開,這聲音……這聲音……再也沒有了懷疑……慘白的臉更是沒了半分血色,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

    他將她抱得更緊,不容她動彈,“別怕,沒人知道我在這兒,以後這兒只有你我,不會有別人。”

    玫果掙扎著的身子瞬間僵住,眼里涌出更多的淚,哽咽著小聲低泣,瑾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高超的醫術,淡淡的竹香,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將唇輕輕印在她的額頭上,“不要怕,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他也不知這句話是說給她听還是自己听。

    銀杏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和耳朵,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你會說話?你不是啞巴?和她……”

    瑾睿慢慢拔出她腹間銀針,收入針包,看向她腿間,然濕透的錦褲無法看得真切,又不便在這戶外除去玫果的錦褲查看。

    側了身,用身體擋住銀杏的視線,探手進她褲內。

    玫果慘白的臉頓時漲得象是可以擠出血來,忙伸手要攔。

    他攬住她的手臂收縮,硬是箍得她動彈不得,看著她羞紅的臉,眼眸里的寒冰慢慢融化。

    玫果羞得無地自容,明明看不見他,仍習慣性的垂下眼瞼,別開臉。

    瑾睿等了片刻,確定不再有血滲出,長松了口氣,退出手,這孩子真是多災多難……

    放開她,剛放手,便察覺到她的身子輕輕的抖,心酸不已,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玫果,竟被折磨得如同驚弓之鳥,捏了捏她的小手,“別怕,有我。”

    他向來少話,難得出聲也僅是一言片語,玫果卻瞬間心安。

    銀杏看著他走近,一雙大眼滾著淚,巴巴的粘在他身上。

    他視而不見,飛快的抓起她懷中頑童的手,一聲骨骼聲響,頑童又是一聲慘叫。

    銀杏驚過神,忙將頑童護住,哭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你弄斷了他的手,還要怎麼樣?”

    瑾睿眼皮也不抬,臉色寒到極點,轉身走回玫果身邊,將她抱起,大步離開,可不能讓她裹著這身濕衣太久。

    銀杏又氣又急,問懷中頑童,“弟弟,你覺得怎麼樣了?”

    頑童停下慘叫,轉了轉手腕,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不痛了。”

    銀杏是學過武的人,愣了愣,便自明白過來,起先他只是將弟弟的手關節扭脫了臼,剛才那一抓之下已是將他手腕接上,出手又快又狠,這得多高的功夫?

    愣了半晌,放開懷中頑童,追上瑾睿,直視他,“她是你什麼人?”

    瑾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的妻子。”

    銀杏如同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再也出聲不得,半張著嘴看著他抱著玫果離開,他居然有妻子……

    玫果也是一臉的怵然,抬頭看他,又哪里看得見,暗嘆了口氣,“你功夫恢復了?”

    瑾睿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她,輕‘嗯’了一聲,便抬眼看向前方,加快了步子。

    銀杏無力的慢慢坐倒在地,捂臉痛哭。

    那頑童走到她面前,望著瑾睿的背影,一臉崇拜,“他真棒。”

    玫果只覺得全身虛弱無力,真怕自己撐不了多久,“我尋到了冰蜥,按你的方子解了佩衿的蠱毒,他沒事了……”

    瑾睿腳下一頓,走得更快,“這些以後再說,保住元氣。”

    回到住處,他將她放在床邊,伸手便去解她身上的濕衣。

    玫果耳根一熱,“我自己來。”

    瑾睿垂下手,卻見她睜著一雙無神的眼望著自己,背轉身,“我轉過身了。”

    玫果感激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投了一眸,飛快的脫下身上濕衣,摸索著上了床,蓋上綿被,才低聲道︰“好了。”

    瑾睿轉過身,取了粒藥丸,放到她唇邊。

    玫果聞到唇邊的藥香,柔順的張口服下,她看不見瑾睿唇角勾起一絲難得一見的淺笑。

    瑾睿為她挾好背角,拾了濕衣開門出去,輕掩上門,去廚房燒熱水,又將方才煮好的粥重新熱了熱,留在鍋中溫著,重新回到屋中,見玫果已沉沉睡了,放輕了腳步,慢慢退出,剛開了門,听身後傳來輕喚,“瑾睿,是你嗎?”

    瑾睿重新掩回房,應了聲,“現在可有體力沐浴?”她落入河塘,被冷水泡過,如果不用熱水泡泡,逼些汗出來,怕晚上又會發燒。

    玫果本有些潔癖,從水塘里被撈出極為難受,听有水洗澡,自是歡喜,忙點了頭。

    瑾睿取了自己的衣衫遞給她,“先穿著我的,過兩日再去給你做幾件換洗衣衫。”

    玫果點了點頭,將他的衣衫批在身上,用手攏著,還沒下地,便被他抱起走進里間放入一桶熱水中。

    接著听見他有意放重腳步離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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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9:23 |只看該作者
第003章 娘親不要我

    玫果被這麼折騰一陣,心力疲憊,剛才一上床便已睡著,只是這些日子來精神變得異常敏感,稍有動靜,便會轉醒,所以瑾睿雖然已盡其所能的不發出聲響,她仍是驚醒。

    泡在熱水里,騰騰蒸汽中,沒一會兒功夫,便又靠在浴桶壁上沉沉睡過去。

    夢中煙霧彌漫,層層煙霧後傳來小孩的哭聲,甚是傷痛,竟令她也跟著難過,難過一陣才發現這小孩的聲音曾經听過,難不成是自己相識的誰家的孩子迷了方向?

    拂開濃霧尋了過去,卻見一株梅花樹,現在已過冬季,那梅花卻還開著兩朵,兩朵梅花各據一枝頭,雪白的花瓣在風中輕顫,任風怎麼吹,卻終是穩穩的不離樹枝。

    玫果看著那兩朵梅花,心下一片黯然。

    在梅花樹下,一個胖乎乎,非常漂亮的小孩,竟是她夢里曾看見過的發面饅頭,拿著一跟小樹枝攪著地上的螞蟻,一邊攪一邊哭,“娘不要我了……爹爹,娘不要我了……”

    玫果不知怎麼的,听著他那嬌糯糯的聲音,心都酸了,上前把他抱在懷里,親親他可愛的小臉,“乖,別哭。”

    發面饅頭轉過臉,愣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摟住她的脖子,哭得更傷心,“娘,娘,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

    玫果也跟著掉眼淚,雖不知是誰家的小孩,卻也不忍心說自己不是他的娘,輕拍著他,“娘不會不要寶寶的,乖,別哭。”

    發面饅頭很認真的看著她,“娘不騙孩兒嗎?”

    玫果心里有愧疚,如果說實話,自己不是他娘,他定然又要哭,笑著道︰“娘不騙你。”騙就騙吧,又不是沒說過謊。

    發面饅頭臉上還掛著淚,抱著她的臉,‘吧唧’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大口,蹭了她一臉的淚,“我相信娘親。”掙脫了她的懷抱,抱著梅花樹,望著其中一朵梅花,又哭又笑,“爹爹,娘要我了,娘要我了……”

    玫果看著他抱著梅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樣子,心里更是酸楚,忍不住又去抱他,卻抱了個空,頓時驚醒,眼前一片漆黑,哪里還有什麼梅花樹,發面饅頭……

    怔了半晌,摸了摸身邊,是溫熱的水,光滑的木質浴桶,長吁了口氣,是個夢,但這夢也太煞真實。

    輕撫著小腹,心里涌上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憐惜,這孩子幾經波折,居然還在腹中,不知算不算天意,想到小發面饅頭,再想著自己扎針要流掉孩子,心里不知是何種滋味。

    雖然恨著他,可是他的孩子何罪只有,自己讓孩子來了,又怎麼該生生毀了他,只是不知經過那麼多,這孩子還能不能健康的成長。

    洗淨身子,從水中出來,摸到放于桶邊衫架上的衣衫穿上,淡淡的竹香瞬間將她包覆住,立在浴桶邊發呆,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水。

    心間象吊了個鐘擺,左右晃蕩,自己這樣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拖累著瑾睿如何是好?

    門外傳來一聲輕咳。

    玫果收斂了心思,尋聲摸索過去,手指觸到一張軟簾,軟簾揭開,手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牽引著她坐到桌邊。

    瑾睿手持一方干巾給她擰著長發上的水。

    玫果伸手接過軟巾,“我自己來。”這些事不用眼楮也能做的。

    瑾睿也不堅持,松了手走了出去,返回來時,手中端了熱好的飯菜。

    盛好濃濃的肉粥放到她面前,從她手中拿下濕巾,將筷子遞到她右手中,牽了她的左手觸到她身前的碗,便自放開手。

    玫果捧著碗,鼻子一酸,兩滴斗大的淚滾了下來,“瑾睿。”

    瑾睿輕抿著薄唇,她變得這麼愛哭了,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吃吧。”

    玫果猶自捧著碗哽咽,“謝謝你。”

    瑾睿看著她,唇角動了動,挾了些菜到她碗中,“再不吃,涼了。”

    玫果端直碗,挑了些粥塞進嘴里,濃香的肉粥里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在嘴中化開,他竟在這粥中也落下了保胎的藥汁,他這番心……她如何報……

    瑾睿見她肯自己進食,清蕭的眼眸滲上笑意,給自己另盛了飯,好些日子沒好好用過餐,也著實餓了。

    玫果默默的吃著碗里象是永遠吃不完的菜,淚怎麼也止不住。

    他很靜,靜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她從自己碗中總吃不完的菜,和鼻息中淡淡的竹香知道他在自己身邊,被小孩子們作弄時的恐懼慢慢消散。

    “我實在吃不下了。”

    瑾睿挾著菜正要伸向她碗中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送進自己口中,不再勉強她,她久未進食,這樣已經很是不錯了。

    玫果扒完自己碗中的粥,手上一空,碗已被他接了過去,“瑾睿,我……”

    瑾睿一邊收碗,一邊睨頭看她。

    “我會成為你的負擔……”一個瞎子,還是一個完全沒有習慣黑暗的瞎子,短時間內會是一個大麻煩。

    瑾睿目無表情的將桌上的碗碟收起,捧在手中,“你的眼楮,我來治,不必擔心。”轉身走了。

    玫果輕咬了咬唇,唇邊化開久違的一抹微笑,手撫上小腹,好想看到孩子出生……

    站起身,在屋中慢慢摸索,既然要活下去,就得熟悉這片黑暗,就得熟悉黑暗以外的一切,這屋中擺設並不多,十分簡樸,這讓她行動方便了許多,每摸過一片牆,擺放的任何一樣東西,她都認真的記著。

    這工作看似簡單,對她而言,卻十分艱難,沒過一會兒功夫,額頭上便滲出細汗,但她不想休息,多記些,便能早些生活自理,給他少添些麻煩。

    瑾睿洗碗回來,站在門邊靜看著她,不發出一點聲響,門開著,吹進的風吹開他額前劉海,陽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薄光,冷峻的面頰在陽光中變得柔和,冰寒的眼眸,越來越暖。

    無聲的走到藥架邊,將原本放在二層的毒藥瓶,以及帶毒的所有草藥盡數放高,放到玫果伸手也無法觸摸到的地方,將上面無害的藥物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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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9:39 |只看該作者
第004章 要自立

    剛擺好那些藥罐,藥瓶,藥簍的,玫果便摸了過來。

    瑾睿忙退開兩步。

    玫果在藥架邊上摸了一陣,唇邊竟帶上笑,有他的地方,便有這樣的藥架,指尖一一摸過那些藥瓶,忽然想到他擅長配毒,制毒,自己這樣亂動卻是危險。偏過頭想了想,他過去喜歡將慣用的毒放在平手最容易拿取的這層,縮回手指,探向上方。

    踮了腳,指尖果然摸到上面還有一層隔板,又自縮回手。

    瑾睿見她尚知有不該踫觸的東西,心下安慰,但接著目瞪口呆的見她慢慢轉身徑直走到屋角搬了切割藥物時所坐的小板凳過來,這短短時間,她竟能準確無誤的尋到要尋的東西。

    玫果伸手摸到藥架,放下小板凳,小心的踩著小板凳,攀了上去。

    瑾睿不禁啞然失笑,自己還是小看了她,自以為放高便無事,卻不想,她竟會去攀爬。

    搶上前握了她伸出的小手,攬腰將她抱了下來,“上面是毒。”

    玫果微微一愣,與她的記憶中竟不相符合。

    瑾睿看了看她迷惑的臉,難得的補充了一句,“我把毒換到了上面。”

    玫果抿唇一笑,他為什麼打破自己的習慣,原因也不必言語。

    瑾睿引著她走到藥架盡頭,握著她的手,一個一個藥瓶的摸過,她拿一個,便給她講一次這里面是何種藥物,她本是行醫之人,自一點便明。

    玫果微偏著頭,听著他的話,用心記著這些藥瓶的位置和形狀質地。

    瑾睿見她額頭上滲著汗,卻沒有想停下來的意思,額頭汗越多,她反而越用心,唯恐記漏或者記錯絲毫。

    他凝視著她仍少血色的小臉,雖然她那雙眼,不能正視他,但這時用心想獨立起來的她,真的很美,唇邊還殘留著他離開弈園之前,她的唇在他唇上留下的纏綿幽香,心里一動,神智有些恍惚,垂下眼瞼,看著她那微張著的唇瓣,慢慢伏低頭。

    玫果手中正捏著一個小玉瓶,靜等著他講解,過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回答,轉頭尋他,“這個是什麼?”

    瑾睿全身一震,自己的唇與她的僅隔一線,忙別開臉,抬起頭深吸了口氣,壓下懵懂的情愫,“這個用于跌打損傷……”

    玫果輕點了點頭,放回原處,又去尋下一個,才發現已到了盡頭,長松了口氣。打算又再回去重溫一遍,卻被他拉住,“不急于一時。”

    玫果想想也是,慢慢用腳踢到她搬過來的小板凳,蹲身搬起,打算歸回原位。

    瑾睿也不幫她,只看著她自己折騰,在她身後道︰“以後不要攀高。”

    玫果又是一愣,尋著聲音望過來。

    瑾睿看了看她腹部,“你有了身孕,不能攀高。”

    玫果微微笑了,放下手中板凳,伸了個懶腰,就著小板凳坐了,抓了把剛才摸索時發現的要輾碎的藥粒,放進藥碾子,用腳蹬著 轆輾了幾輾。

    這些活以前跟著師傅時是時常做的,後來開醫坊,請了伙計,才沒再自己動手,現在重操舊業,絲毫沒有生疏,仍然麻利順手,抬頭朝瑾睿站的方向笑道︰“我以後給你打雜,可好?”說完停了停,又補充了一句,“包吃便好,不要工錢。”

    瑾睿面冷,極少笑,這時竟有些忍俊不禁,京城第二的名醫給自己打雜,他搖了搖頭,“好。”

    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瑾睿眼角剛泛起的笑瞬間消逝,身邊即時被慣有的寒氣包覆。

    院門未鎖,腳步聲進了院子,在屋外停下,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

    “睿大夫,睿大夫……”

    瑾睿站在原地,從開著的木門,望了出去,瞥了一眼那一院子的人,領頭的還是村長,銀杏和她弟弟站在村長旁邊。他們身後站著今天欺負玫果的那幫頑童以及他們的家長。

    他對人情世故從來不會在意,哪怕是皇帝老兒在他面前,他不願搭理,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既然不是來看病的,也就懶得理會,背轉身搗鼓藥架上的瓶瓶罐罐。

    玫果素來知道瑾睿的性子,他也不搭理,也不意外,但外面的人見他不理,卻也不走,等在了門外。

    等了一會兒,村長朝著銀杏使使眼色,要她去喚喚瑾睿,銀杏卻只是看著腳尖戳著地上的土,不肯動彈。

    村長無奈只得自己上前一步,干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對著門里道︰“睿大夫,我們村人教子無方,孩兒們頑劣不堪,傷了貴夫人,我們得知以後惶恐不安,特帶了孩兒們前來請罪,還望睿大夫給在下一點薄面,給大家一個機會。”

    玫果听了方知,原來門外人為著這事來的,那些孩子的確太過惡劣,應該嚴加管教,只是沒想到瑾睿居然在這些村民心中有如此高的地位。不過以他的醫術,走遍天下也是要受到別人尊重的。所以這些人的舉動也不難理解了。靜听了一會兒,听出瑾睿只是在藥架邊搗鼓藥物,顯然對外面的人沒有理睬的打算。

    也就接著輾自己的藥粒,不加理會。

    村長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瑾睿出來,想到听銀杏說的,這幫頑童將瑾睿的夫人推下河塘,引起小產,心下忐忑不安。

    他對瑾睿這麼尊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母親身患腿疾,幾十年來不能行走,偏他又是個孝子,這些年來尋了無數藥方名醫,均束手無策,直到這位睿大夫來後,在這山邊住下,無意中救下一個身患重疾,尋地方自殺的村民,三下五除二的竟將他身上重疾治好了。

    自此後,村人全都知道這個外鄉人是個神醫,來尋他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這位大夫,面冷,又不會說話,但手上功夫真是神奇,凡是來求醫之人,無一不手到病除。

    于是村長帶著試試的心態,抬了母親前來,結果一個月後,母親居然當真能走了。

    村中人更是敬他如神靈。

    而且見這麼久以來,他一直寡居,只當他是四處游走的神醫,累了才在此暫住,只盼能將他長留此地。

    正因為此,女兒上門對他百般糾纏,也不理不問,心里巴不得他能娶了女兒,結成這門親。

    那幫小孩鼠竄回家,有家中大人管教嚴格的看出他們神色不對,追問之下,知道他們捉弄一個瞎眼女子落了河塘,睿大夫折斷村長兒子的手的事,忙拉了小孩去尋村長。

    村長方知此事,听說兒子被折斷了手,又氣又怕,沖向塘邊,見兒子安然無事,而女兒卻在那兒痛哭,問了半天才方知道來龍去脈。

    睿大夫是有夫人的人,心里自是有些失望,但人家與村中人大小恩惠不斷,如今傷了人家夫人,還是瞎眼的夫人,這心里如何過得去,當下招集了凡是有參與這事的孩童家長,一同前來請罪。

    村長和村民相換著眼色,心里七上八下,推了兒子跪下。

    那頑童雖不樂意,卻也不敢違了父親的話,只得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

    其他村民也忙推了孩兒跪成一排,“快給瑾大夫磕頭謝罪。”

    那幫小孩當真磕了頭。

    瑾睿對院中事,象是全然不知,連身子都不轉一下。

    玫果听著待不住了,都是孩子頑皮做下的錯事,既然人家大人誠心道歉了,也不必太過于的生硬,站起身,摸到門邊,扶門站了,“他不會怪你們的,回去吧。”

    村民望著她,臉上一片驚詫,世間竟有如此絕秀清雅的女子,可惜了那雙眼。

    村長上前行了個禮,“請問是睿夫人嗎?”

    玫果與瑾睿本有名份,加上方才銀杏問他,自己身份時,他告訴銀杏,自己是他的妻子,也就順著他的意,不加反駁,點了點頭。

    村長忙把跪在身後的兒子,提了起來,跪到她面前,“犬子令夫人失了孩兒,真是該死……”

    玫果笑著打斷他,“我的孩子沒事,村長不必過于自責,孩子不懂事,多加管教便是了,不必這麼大動干戈的。”

    村長見這姑娘年紀輕輕,只怕比自己女兒還小上些,說出話卻是如此識得大體,心下暗嘆,“夫人說的是,我以後一定更嚴加管教,絕不會再做出這樣混事來。”

    玫果點了點頭,“那就回去吧。”

    村長見她沒有怪罪之意,再望向里面的瑾睿,“你當真不怪罪我們?”

    玫果搖搖頭,“只要他們識得錯了,以後不再這麼胡亂妄為,傷害到其他人,就算了。”

    村長不放心又往里望了望,“可是睿大夫……”

    玫果笑了笑,“我夫君慣來性子冷漠,不喜應酬,你們盡管放心去吧。”

    村長這才放了心,推著兒子肩膀,“還不快謝過夫人。”

    玫果看不見,不知他們做什麼,突然一只手攬住她的腰,瑾睿冷冷的聲音傳來,“不必磕了,如有下次,我手下絕不會留情。”

    說完拋了個小藥丸給村長,“給他服下。”

    村長接下藥丸,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要給兒子服藥,不過仍是順服的讓兒子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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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09:52 |只看該作者
第005章 不容人欺負

    玫果雖然看不見,但從身邊飄過的淡淡藥香,隱隱猜到什麼,輕喚了聲,“瑾睿……”

    瑾睿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

    村長等人領著小孩,又施過禮,才各自散了。

    瑾睿牽著玫果坐到院中小桌旁,初春暖融融的陽光可以散在她身上,拿了一些需要剝皮曬干的果子用竹簍裝了,放到她膝頭上。

    玫果摸了摸那些果子,已知是什麼東西,抬著臉笑著輕點了點頭。

    瑾睿面上雖冷,心里暗贊,真是冰雪聰明的女子,凡事無需他多言,一點便明。

    眾人散盡,銀杏卻沒走,獨留了下來。

    望著瑾睿牽著玫果的手,步下台階,那女子雖然不能視物,而他同樣不曾說什麼,兩個人一舉一動之間,卻異常默契,定定的看了他們半晌,一肚子的醋味。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瑾睿獨處,可是玫果卻又有身孕,她雖是未嫁的姑娘,但也覺得不對勁。

    眼里滾著淚,“你們真的是夫妻嗎?”

    瑾睿也不轉臉看她,淡淡的道︰“是。”從懸在屋檐下半空中的藥架上取了一個裝滿小瓶小勺和各種藥物的小托盤放到桌上,在玫果右側坐下,按著比例調配藥品。

    玫果只覺得那味道十分的香甜好聞,卻是自己不曾聞過的,伸手來摸。

    瑾睿看著她在太陽下白得幾乎透明的手,輕聲道︰“這時毒。”

    玫果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收了回去,豎耳听了一陣,听不見銀杏離開的聲音,暗嘆口氣,這姑娘只怕是對瑾睿是動了真情的,瑾睿本來就面冷,自己又這麼半路殺了出來,真是攔了人家的好事,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銀杏姑娘,如果沒事,幫我一起剝果子,可好?”

    銀杏舔了舔發干的唇,有些憋悶,自己在這兒進進出出了這麼些日子,也是一個客人身份……雖然他並不招呼自己。

    但這女人被他拾回來一個來月,醒來也才一兩天,便儼然象是此間的主人,看了看瑾睿,後者兩眼只看著手中藥勺,一點點的抖著黑乎乎的藥沫,對玫果讓自己留下是願意,還是不願,沒有半分反應,好象完全不當自己和他那所謂的‘夫人’存在。

    撇撇嘴,蹭到桌邊,于瑾睿對面坐下,又問玫果,“你們什麼時候成的親?”

    玫果啞然失笑,這姑娘還真是刨根問底,不到黃河不肯死心,拿了一個果子給她,“這個會剝嗎?”

    銀杏接過,搖了搖頭,看她眼楮望著前方,而不是看向她,才想起她是瞎的,“不會。”

    玫果又從竹簍中拿了一個在手中,“很簡單的,你看我剝就會了。”

    銀杏當真去看她的手,見她尖尖的手指在果子頂上的尖角輕輕一捏,果子裂開了一條細口,接著麻利的從那口子上,將上面的皮撕剝開來,完全不象看不見的人做的,看得出這些活以前是常做的。

    她不知玫果本身也是個醫生,只道是她一直給瑾睿當下手,練就得這麼利索。

    自己的問題,她雖沒回答,卻已經信了幾分。

    玫果剝了那果子,放進另一個小竹簍,又開始剝第二個,“在我記事起,他便已經是我的夫君了,那時他也只得七八歲。”

    銀杏愣了愣,又轉頭看瑾睿,她們聊著他,卻仍然被他當成空氣,“那你們不是娃娃親?”

    玫果‘嗯’了一聲,想到院子里的那幾位,暗嘆口氣,不知他們怎麼樣了,與他們個個都是娃娃親。

    銀杏見玫果隨和,剛才的那些不快很快消散,當真老老實實的幫著玫果剝果子,“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我都不知道該叫你姐姐還是妹妹的好。”

    “我叫玫果,十八了,你叫我玫果就好。”在外面,如果說平安郡主,只怕無人不知,但玫果這閨名,卻很少人知道,她也不必給自己另取個名字。

    “十八啊,和我一般的大,你都快做娘了,我還沒嫁呢。”銀杏撅了小嘴,圓乎乎的臉更顯得圓,自她滿了十五,上門提親的人多得數也數不清,但她好武,想找個功夫了得的英雄人物,總把那時上門的男人打得東倒西歪,卻一個沒能入她的眼。

    時間長了,敢上門提親的人也就少之又少,一轉眼十七了,可急壞了她爹娘,但說也說不听,打也打不進,也拿她沒辦法。

    直到瑾睿的到來,她便象著了魔了,他會不會武,是不是什麼大英雄全不重要了,只要他肯娶她,可惜這人一天到晚,冷眼冷面,總能把她懷著滿腔的熱情來,淋得冰冷冰冷的走。折騰了數月,卻沒一點進展。

    玫果抿嘴笑了笑,這姑娘倒是個一根腸子到底的人,“如果姑娘肯嫁,想來想娶的人一定很多。”她雖看不見這個銀杏長什麼樣子,但如果太丑,也不會好意思天天在瑾睿面前晃蕩,瑾睿那張臉,會令不知多少女子自卑的。

    銀杏輕飄飄的瞟了對面的瑾睿一眼,“他們都不是我想嫁的人,我想嫁的人又不肯娶我。”

    玫果揚了揚眉頭,真的很想看現在瑾睿是什麼表情。

    不過幸好她看不見,否則她定會十分失望,瑾睿完全視二人如空氣,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玫果覺得他這樣冷落著別人不好,在桌下用腳尖輕踢了踢他的腳,“瑾睿……”

    瑾睿縮開腿,起身又拿了些藥物回來坐下,直接將玫果忽視了。

    玫果朝著銀杏的方向歉意的笑了笑,“他性子一向如此,以前對我更加不理不睬,我看過的,踫過的東西,他都要毀了。”

    瑾睿握著小藥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轉過臉,斜睨著她,微風輕起他耳邊發束,薄唇輕抿,冷清的眸子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金光,閃過一抹愧疚。

    銀杏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他以前對你也不理不睬?”

    玫果微笑著‘嗯’了一聲,那時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冷血無情的少年,竟會這樣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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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2 22:10:08 |只看該作者
第006章 送琴

    銀杏死了的心,突然抽了根嫩芽,臉上又浮起笑意,抬頭看對面的他,他卻靜看著玫果,不知在想什麼。

    “玫姑娘,你眼楮不方便,我能經常過來幫你嗎?”

    玫果咬唇輕笑,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是他的地方,他說可以就可以。”瑾睿的性子,冷面冷心,她不是沒見識過,可不敢私自給他自做主張。

    風將她一縷發束吹拂到唇邊,不肯離去。

    瑾睿一直凝視著她沒曾轉開眼,下意識的伸了手拈起她唇邊秀發,別到她耳後,冰冷的送手指踫觸到她的面頰,二人均是一愣。

    銀杏眸色沉了沉,這麼親親我我做給誰看麼?

    “他不說話的,只要玫姑娘答應,我便當他允許了。”幾個月練下來的厚臉皮功,絕對不是蓋的。

    玫果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之間的糾葛,她不好多說,瑾睿雖與自己有著夫妻名份,但卻是自由身,這些私人的事,該他自己去決定。

    瑾睿冷冰冰的轉頭看向銀杏,“你該走了。”

    銀杏不願走,又不敢違逆他,撅著嘴站起來,“玫姑娘,我先回去了,明兒,再來看你。”

    玫果笑著點頭,“好。”

    銀杏還指望玫果客氣的留她一留,那她便可以順著風又再呆會兒,結果她竟答應得這麼爽快,嘴撅得更高,磨磨蹭蹭的走了。

    玫果听她離開,才轉頭問瑾睿,“你對銀杏的弟弟做了什麼?”

    瑾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自調配藥物,“只不過是些軟骨散,如果你腹中孩兒保不住,或者他落日之前不來給你磕頭,這輩子也別再指望能自己走出家門。”

    “你……”玫果心里猛的一跳,那小孩的行為的確可惡,早上情形,如果他來晚一步,自己真就死在那塘中,“他雖然可惡,但終是個孩子,他家人可以慢慢教。”

    等了會兒,卻不見他回答,只道是他也認同自己的話,哪知他冷冰冰的聲音飄來,“我象他這般大的時候,都娶了你了,如果他家人當真教得好他,就做不出這等事。”

    玫果沉默了,教育這件事,的確是個學問,剛才雖然見村長還算得上會處事的人,但並不一定就會教孩子。

    這一天下來,玫果念著腹中的孩子,沒了死心,白天一直有些事做著,倒也沒什麼心思去想以前的事。

    到了夜里,靜了下來,瑾睿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難以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了倦意,剛睡著,便反復的夢見弈風和末凡決斗的事,秀眉鎖緊,淚流滿面。

    瑾睿推門進來,放下手中剛采回的藥草,這藥草甚是奇異,只有月明之時,才會從土里冒出,太陽出來,便又自鑽入土中,而這草藥的汁卻是治眼病的極好藥引。

    踱到床邊,看著玫果在睡夢中,滿面的淚痕,也鎖緊了眉頭,她白天里的談笑風生全是強裝出來的,只怕這才是她真正的心境。

    輕握她的脈搏,由于情緒過激,脈象極不平穩,如此下去,于她,于腹中的孩兒都極為不利。

    起身打開衣櫃,捧出自離了弈園便沒再彈過的七弦琴,揭開琴外緊緊包覆著的錦布,坐到竹榻上,琴平放膝上,修長的手指輕撥,行雲流水般,低低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泄。

    琴聲極輕極柔,卻沒驚醒,稍有動靜便會驚醒的玫果。

    玫果夢中遠遠听到那熟悉的琴聲,波瀾起伏的情緒慢慢平靜,眼前的拼殺打斗瞬間消失,一切靜了下來,只有那遠遠的如歌如泣的琴聲。

    止了哭,扭緊的眉頭慢慢放松。

    瑾睿過了許久,才停下彈奏,琴弦輕顫,余聲在夜空中慢慢回旋,消逝。

    他靜望了對面熟睡的玫果良久,將琴輕輕放在她枕邊,才轉身去里間清洗。

    玫果一覺醒來,四處寂靜一片,屋中只得他輕緩均勻的呼吸,未名的心安,翻了個身,面朝他呼吸聲傳來的方向,手臂搭在了一物上,發出“叮”的一聲響,嚇了一跳,伸手摸過去,僅存的一點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坐起身,緊張得深吸了幾口氣,才顫著手去摸那琴。

    瑾睿在她觸踫到琴弦時便已轉醒,轉過臉,半眯著朦朧睡眼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在燭光下,因為興奮和緊張而泛了紅。

    玫果听見對面的呼吸聲有所變化,壓低聲音,試著問,“吵醒你了嗎?”

    瑾睿本不欲答,見她緊張兮兮的望著他,抿了抿唇,“無妨。”

    玫果手指輕輕撫過琴身,想起他不喜別人動他的琴,又縮了手回來,“這琴?”她不知這琴怎麼會在飛到自己枕邊。

    “送你。”瑾睿轉過臉,又自合上了眼。

    玫果的腦子里被攪成一鍋漿糊,過去,僅因為她听了他彈這琴,便毀了琴弦……過去她將琴捧著給他,他便將這琴生生的摔了……而剛才,他居然說,送她……

    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等了半晌,不再听見他有任何動靜,試著伸了手指輕勾了勾琴弦,清脆的琴聲在屋里傳開。

    又靜靜听了一會兒,對面的人仍然沒有動靜,並沒阻止她,又勾了勾琴弦,再次停下,靜听對面人的動靜,她怕萬一他會反感,那這琴只怕又有難了。

    瑾睿睜開眼,側臉睨視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兩下,看來以前真是傷了她的心了。

    從竹榻上飄身而起,衣襟飄舞,輕飄飄的直接落在她身邊坐下,雙臂環過她瘦弱的身子,握了她的兩只小手放到琴弦上。

    玫果心跳加速,轉過頭,微仰著臉,淡淡的竹香隨著他的發絲拂過她的面頰,“真的可以?”

    瑾睿轉過臉靜看著咫前的嬌容,心間也蕩過一絲波瀾,“這琴送你。”

    看著她眼里慢慢漾開一抹笑意,與白天那強裝出來的笑全然不同,然見她一動不動,心髒漸漸縮緊,竟怕她不肯接受。

    直到玫果轉過臉,玉指在琴弦上輕動,才長松了口氣。

    不料她彈的竟是他離開弈園時所彈的那個曲子,凝視著她唇邊輕含笑意的側臉,再也不能移開視線,心里的那絲波瀾越漾越遠,她居然將這曲子練就得如此純熟。

    玫果彈到興致處,不時轉頭沖他微笑,他靜看著她,不知自家眼里的冰霜早已融化,唇邊不知何時,也含著淺笑。

    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身體微微前靠,輕貼著她後背,雙臂仍環在她身體兩側,修長清瘦的手指按向兩頭琴弦為她伴奏。

    玫果從沒試過一把琴兩個人彈,不知竟可以這般合作法,琴音絲毫不亂,曲音更加豐富飽滿,在寂靜中久久縈繞,流轉不息。

    琴樂中,玫果再也無暇去思索其他,只有琴,只有樂,這樣的感覺真的久違了。

    一曲終了,二人誰也不肯收回搭在琴弦上的手,這麼靜靜的坐了良久,玫果才幽幽的長吁了口氣,“瑾睿,謝謝你。”

    瑾睿慢慢垂下眼瞼,又再慢慢打開,什麼也沒說,默默的下了床,開門出去了。

    玫果輕撫琴弦,她眼前雖然漆黑一片,但在心里的遠處卻亮起了一盞燈。

    將琴仍然放到枕邊,自行摸到里間洗漱,瑾睿依在門邊靜看,即使她打倒了盆中的水,或者跌落了水瓢,看著她在地上摸索,也不助她,直到她按章按序的做完這一切,他崩緊的唇角才漸漸放松。

    玫果想進廚房幫手,卻被他攔下,玫果知道自己現在對黑暗的適應能力有限,也不勉強,省得給他添更多的麻煩。

    早飯後,便有許多村民前來求診。

    他沒請伙計,望診,開方,配藥全是他自己一手處理,一上午下來,全無空閑。

    玫果這時方知,原來他平時會是如此忙碌。

    過了午時,人群散去,他才得以空閑。

    玫果遞了軟巾給他,“這些日子你每日都是如此忙碌?”

    瑾睿接過軟巾拭手,“嗯,不過從今日起,下午不再出診。”

    “為什麼?”玫果到藥櫃前,將那所有的小抽屜,一個個打開,伸手摸里面的藥物,湊到鼻邊細聞,沒有味道的,便問明是何物,一一記下。

    “今天開始,給你治眼。”瑾睿曲著一條腿,坐在蒲墊上,背靠著牆,看著玫果翻箱倒櫃的折騰,“每日會有一個時辰會很痛,你可忍得?”

    玫果偏頭望向他,“你認為我可忍得?”

    瑾睿眼前閃過她自扎針引產的情境,只怕沒有什麼是這小女人忍不下的,“那就這麼定了。”

    起身去廚房做飯。

    玫果也不跟著去,仍翻弄那些藥物。

    半個時辰後,一陣菜香從廚房飄出,玫果吸了吸鼻子,咬唇輕笑,沒想到他這樣的人,做菜手藝竟然極好。

    飯後,銀杏果然準時出現,見院子里不象往常一樣病患滿堂,十分奇怪,看了看正在搗藥的瑾睿,“今天沒人來看病嗎?”

    玫果在里面听到她的聲音,停下手。

    等了半天,沒等到瑾睿回應,笑著搖了搖頭,這姑娘想留在他身邊,只怕還得加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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