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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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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諸葛青雲]一鈴半劍[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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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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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戴天仇不但武功精絕,操舟手法亦高,這一全力划船,只聽水響嘶嘶,船飛若箭!

  約莫盞茶時光之後,她已趕到距離那條船影十丈左右,但仔細看去,那船上竟然空無人影,饒是戴天仇心靈性巧,機智絕倫,也一時如墮五里霧中。

  那對面的小船以乎早就靜止水中,戴天仇藝高膽大,明明覺得此船大有蹊蹺,也要一探究竟,於是雙手再復用力一劃,乘著小船前衝之勢,嬌軀一擰衣抉,宛如月殿飛仙,直向那船頭縱去。

  但戴天仇嬌軀甫落,小船突地向前疾衝數尺,幾乎把她閃落水中,戴天仇趕緊用「金剛柱地」身法,穩立如山,並施展「傳音入密」

  神功叫道:「是什麼人在水下弄鬼,趕快出來!」

  只聽咕都一聲輕微水響,自船尾後方冒出了兩個人頭,並有稚嫩童音說道:「大丫頭!淮請你到我們船上來的?你偷上別人的船,怎麼還發脾氣?」

  戴天仇注目一看,見那露出水面的人頭,竟是兩張團圓甜甜的個臉,各睜著一對精光炯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氣活現地看著目己。

  她見他們只是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而且又都長得這般逗人喜愛,不禁噗嗤一笑說道:「喲!瞧你們這兩個孩子野的很例,怎麼叫我大丫頭,應喊妹姊才對呀!」

  右邊一個娃兒小嘴一撇,曬道:「不害臊,好意思叫人喊你姐姐,誰認識你呀?我們看在你還長的順眼,不找你麻煩,快點回船去吧!」

  戴天仇著實喜歡這兩個孩子,聞言不但不氣,反而微笑說道:「小兄弟,你們怎麼這樣不客氣,竟下起逐客令了?」

  左邊那個娃兒呀嘴說道:「你是誰的客人?我們又沒請你,還想往臉上貼金!」

  戴天仇笑道:「好,我走,可是我那隻船如今已離開十丈左右。

  怎麼回得去呀?」

  右邊那娃兒偏頭看了一眼,說道:「哼!好沒有用,連這點遠近都跳不過去,你是怎麼來的?」

  戴天仇奇道:「咦!你說得到蠻輕鬆,我來時只有五六丈遠,如今幾達十丈,難道你能跳過去麼?」

  左邊那娃兒兩隻大眼一翻,神氣活現他說道:「怎麼不能?我哥哥現在都可以跳四五文遠,倘若長到你這麼大,還會跳不過去麼?」

  戴天仇柳盾微蹙,心中暗忖:「看這兩個娃兒目中神光湛湛,並又自詡能飛越四、五文遠近,武功必然不見,但不知是何人門下?競有如此成就!」

  她自信對當今武林情勢頗為熟悉,一般武林人物功力,無出十大高人之右,這兩個娃兒的師承,未免太費疑猜,逐在思忖半晌以後,微笑說道:「你們這兩個娃,年紀輕輕,就會信口開河,亂說大話,我就不信你們能夠一躍四、五丈遠。」

  語音方了,乘這兩個娃兒未曾注意之間,雙掌凝勁,虛空猛推,小船便如急箭脫弦一般,煥然前衝數丈。

  那兩個娃兒大吃一驚,果自水中躍起,宛如兩條飛魚般的,直撲小船,足足凌空縱出三丈。

  須知人在水中躍起,既受水中阻力影響,足下又不易借力,自較艱難,倘若換在陸地施為,這三丈距離最少應該加成五丈!

  十一、二歲幼童的輕功身法,能夠一躍五丈,未免有點令人難信到不可思議地步!

  誡天仇方自驚愕,那兩個娃兒雙雙落入水內,抓住船頭,右面那個幼童氣沖沖地說道:「大丫頭,這可是你自我麻煩,方才叫你走你不走,現在你就是想走,大概也走不成了!」

  戴天仇比起這兩個幼童,自然大得甚多、但她何嘗不是十八、九歲的黃衣少女,照樣童心未混,她起初只覺這兩個孩子可愛,現在卻反加上了一種好奇心理,應聲接門笑道:「不要我走才對,小弟弟們,你們佐在那裡?把姐姐帶去招待招待!」

  左面那個孩子一皺眉頭,轉臉向右說道:「哥哥,這怎麼成呀?

  帶著這大丫頭,不僅我們的事情辦不成,而且師傅若見我們帶了陌生人回去,不把我們禁閉三月才怪!」

  戴夭仇越來越覺好奇,不禁含笑問道:「小兄弟,你們要去做什麼事?姐姐願意幫忙,你們的師傅是誰?可以告訴我麼?」

  右面那個被叫哥哥的冷哼一聲,說道:「你說的倒頗輕鬆,這樣大的秘密;也能告訴你麼?」

  戴天仇聽他一說,不禁更加懷疑。猜不出究是件什麼重大的秘密?但心中暗笑:小孩子終是小孩子,他們在不知不覺間,業已透露出這都陽湖上現有一樁重大秘密!眼珠一轉。點頭笑道:「好,既是秘密,我就下再探聽,但你們師傅的名字既不敢講?自巴的名字,總可以說出來吧?」

  右邊那娃幾腦袋一幌說道:「我叫『追風燕子』譚小麒,你怕不怕!」

  戴天仇噗哧一笑說道:「喲!你還有個外號,我到真有點怕啊!」

  說完玉手一指左邊那個幼童,又復問道:「你叫什麼?大概也有外號?」

  那孩子也自神氣十足地一晃腦袋,說道:「怎麼沒有?我叫『穿雲燕子』潭小麒,你頭不頭疼?」

  戴天仇秋波一閃,蕪爾笑道:「唔?這倒不錯,一雙小燕兒,敢情還是同胞兄弟?」

  「追風燕子」潭小麒仰面二望天星,陰呀一聲叫道:「不得了!天已快到三更,若是耽擱了這件大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抬頭一看船上的顧靈琴,皺眉叫道:「大丫頭,我們替你把船推過去一點,請你趕快走吧!」

  話完,便與「穿雲燕子」譚小麟同時圍力,將小船向顧靈琴原坐小船推去。

  戴天仇眼看兩船漸漸接近,但卻搖頭笑道:「小兄弟,如果你們不把要做之事及你們師承宗派告訴我,我就賴在這船上不走!」

  「追風燕子」譚小麒把兩隻大眼一瞪,說道:「你在做夢!當今天下之人,還沒有一個知道這件事,也決不會有人知道我師傅的名號。

  戴天仇聞言越發感到興趣,也越發不願離開,索性緩緩坐了下來,舒了一口長氣,說道:「你們要是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了!」

  她這種刁蠻舉措,直急得「追風燕子」潭小麒不知如何是好。

  「穿雲燕子」譚小麟卻大笑說道:「哥哥別急,我有辦法。女孩子多半怕羞,我們赤身露體的跳上船去,看她跑是不跑!」

  說完,雙手一撐船邊,冒出大半截赤裸裸的身軀,似乎真要跳上船來。

  戴天仇「啊呀」一聲,忙以羅袖掩面,跳回自己所乘小船,嗅聲叱道:「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人小鬼大,如此壞法?」

  兩個孩子發出一陣得意已極的哈哈大笑,「穿雲燕子」譚小麟又復沉入水中,推著小船,向湖心飛駛而去。

  此時,夜近三更,月明星稀,湖上一片寂岑,所有遊湖賞月之人,均已興盡歸去。

  戴天仇本因公孫玉爽約未到,頗為倔帳索莫,但如今卻被這潭氏兄弟的神秘行為,引起興趣,決定悄悄跟去,看個究竟。

  主意既定,遂探手摸出一錠紋銀,交給船家,笑道:「這錠紋銀權當船資,夜色已深你去休息,由我自行蕩漿便了!」

  船家早就看出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客是位江湖奇人,方自含笑接銀,欲待道謝,已被戴天仇輕輕一指,點了「黑甜睡穴」,酣酣睡去。

  戴天仇將船家放人艙中,連忙蕩起雙漿,尾隨潭氏兄弟船影,向湖心而去。

  兩船一前一後,漸漸深入湖心,直到三更,潭氏兄弟所坐小船始不再前行,而在湖面上迴旋飄蕩。

  這兩個小鬼靈精,雖已看到戴天仇的小船,但卻不加理會,只是瞪著四隻大眼;一瞬不瞬地,凝注距離他們小船一丈以外的湖水,神情極為緊張焦的。

  水光接天,月華籠水,鄱陽湖面一片耀眼銀白。

  白……

  靜……

  這兩個字統治了鄱陽湖的一切,也佔有了鄱陽湖的一切。

  驀然,譚小麒的注目之處,泛起一片紅光,把銀白的湖水,也鍍上了一層淺紅顏色。

  隨之,一股談談情香,也在如水的夜空中飄散,顧靈琴嗅在鼻中,不由嬌軀一顫,頓覺精神百倍。

  她知道這必是一種鐘硫天地靈秀之氣而生的某種稀世藥物,於是又將小船划近了些,注目凝神,靜靜看去。

  那紅色的光度漸漸越來越覺強烈,直照得附近十數丈的湖水,由淺紅,而深紅,終於成了血紅之色,那兩個娃兒的小臉更被映得紅赤赤的好不怕人。

  陣陣清香,也愈來愈濃,使人精神從過度興奮後,又有了些暈眩疲倦感覺,戴天仇眉頭微蹙,仔細注目,但湖上仍是一無所有。

  此刻的境界,卻又由白……,靜……轉變成:

  紅……

  香……

  紅得怕人,香得駭人,而奇異緊張的氣氛,卻更使人窒息!

  候然,只聽一陣波激浪湧之聲,自那紅光中心向四周擴展,竟把這兩隻小船,向外衝蕩了數尺遠近。

  戴天仇大吃一驚,暗忖:「這在湖水中發出紅光的,難道是個怪物?」

  她思忖未畢,只見那紅色水面的波紋,再度向四周擴展,候然「潑刺」一聲,自水中伸出一物,通體血紅,約有人拳大小。

  那物體漸漸升至水面以上一尺左右,原來其下有根拇指粗細的青莖支撐,似乎並非活物,這時湖上無風,但那拳狀血紅之物竟不住搖顫,顯見頗有重量。

  又是一聲「潑刺」水響,只見那兩個娃兒之一,業已全身赤裸,僅穿一條犢鼻短褲,一躍上船,但另一個娃兒卻沉入水中。不見蹤影!

  戴天仇一看那船上的娃兒,蕩漿催舟,猛衝而來,神情十分緊張,知是防備自己破壞他們之事,遂微笑叫道:「小兄弟,儘管放心,不論那湖中是什麼東西?我都不會出手搶奪,欺負你們兩個小孩,但望你莫再隱瞞,對我明告!」

  這孩子是年齡較小的「穿雲燕子」譚小麟,聞言冷哼一聲答道:「我若告訴你那是什麼東西,只怕你也不信!」

  戴天仇笑道:「你管你說,不必管我信不情!」

  「穿雲燕子」譚小麟剛要答話,突聞一聲奇異脆響,似是有物爆裂,兩人均自一驚,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那人拳大小,通體血紅的物體已然漸漸張開,其大如碗,其狀如蓮,血紅色花瓣所蘊奇光,直把周圍十餘文的湖面映照得成了一片珊瑚,而散發出的芳香,更是使人如飲田酒,昏昏欲醉。

  「穿雲燕子」潭小麟突然轉過頭來哈哈一笑道:「大丫頭,現在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吧?」

  戴天仇腦中雖已微暈,但仍然把那東西看得十分真切,不禁愕然忖道:「這東西狀如蓮花,通體血紅,難道就是傳聞中的『血蓮』?」

  但是,她想到江湖中關於血蓮的傳聞!卻又愕然搖頭,自言自語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穿雲燕子」譚小麟又是哈哈一笑說道:「怎麼樣?我就是不說,你自己也猜出這是什麼東西了吧?但不過不肯相信而已!」

  戴天仇奇詫萬分問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血蓮』?」

  譚小麒哂然笑道:「現在告訴你,也已無妨,你以為『血蓮』真如江湖傳聞,是生在『貝加爾湖』,十年開花,三十年結果,五十年才能果熟麼?」

  戴天仇道:「難道這傳聞不確?」

  潭小麒哈哈大笑說道:「若是江湖中人都知道『血蓮』產於鄱陽湖內,那裡還會如此安靜?哈哈,一股武林笨伯,竟是這般好騙!」

  戴天仇見潭小麒小小年紀,講起後來卻如此老氣橫秋,蔑視所有武林中人,不禁有氣,但她掃眼一看那朵血蓮,不禁煥然住口。

  原來,就這片刻之間,那朵盛開猶如海碗大小的血蓮,竟已完全凋謝,血紅花瓣,一片片落人湖中:「迫風燕子」潭小麒,從水內浮現身形,拾取花瓣,並探手將那蓮莖以上的血色蓮蓬摘下,歡然叫道:「小麒當心,我要來了……」

  兩丈來遠的距離,潭小麒微一飄身,便自躍過,向戴天仇笑道:「大丫頭,今夜總算讓你開了眼界,如今你且把這朵『血蓮』看看仔細!」

  說完便把那朵「血蓮」,向戴天仇的面前遞來。

  潭小以說話之時,頤靈琴便嗅到陣陣依郁奇芬,自「血蓮」之中散出,此時那「血蓮」遞到面前,奇芬更濃,便覺頭腦一陣暈眩,昏迷過去。

  這兩個小鬼靈精一陣哈哈大笑,戴天仇在意識朦朧以下,只彷彿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大丫頭,我先透露一個即將轟動武林的消息,給你聽聽,我家主人於九九重陽,要在『彭蠡水榭,大宴武林豪雄,你若認為我兄弟欺負了你,就去找我們算賬好了……」

  以後,戴天仇便自完全失去知覺。

  醒來之時,只見自己躺在舟中,那被自己點了睡穴的舟子,仍復沉沉大睡,不由覺得昨夜所經歷之事,猶如一場夢境,似真似幻!

  戴天仇起身替舟子拍開穴道,步出艙外,只見月影早隱,深藍如海水的天空,只剩下幾顆疏屋,在眨著疲乏的眼睛。湖上仍是一片岑寂,但卻不斷傳來魚兒的出水跳躍之聲,原來天快亮了。

  戴天仇正自疑真疑幻地望著湖水發呆,卻聽那舟於打了個呵欠,訝然叫道:「妨娘你划船真快,我們已經回到湖邊了呢!」

  戴天仇聞聲回頭,才發現小船已近岸邊,遂索性急劃幾漿,催舟抵岸,忽聽天空一陣鈴聲急響,只見數只碩大蒼鷹,振翼掠空飛過,每隻蒼鷹腿上,各綁著兩隻巨鈴,並有一片片形如樹葉般的東西,從鈴中飄飄飛出。

  她好奇之心大起,縱身上岸,拾起一片觀看,原來竟是一張兩寸見方觸手柔軟,薄如蟬翼白紙,上面赫然寫著蠅頭大小極為工整的三行紅色小字:

  武林聖君於九九重陽特備需碌珍饈,

  假鄱陽湖北岸之「彭蠡水謝」大宴中原道上江湖豪客,

  並以「純陽真解」一冊,相贈有緣!

  戴天仇看這束上所書,口氣托大,而且把「武林聖君」四字,故意放在前面,特別抬高,不禁眉頭雙挑,冷哼一聲,暗道:「什麼『武林聖君』,這般大模大樣……」

  突然,她目光落在最後一行「純陽真解」四字之上,訝然自語說道:「是不是他!嗯,一定是他!」

  她想起昨夜在湖上朦朧中聽到那兩個孩子所說的話,互一對照之下,知道此事大有蹊蹺,不但「飛鷹傳束」,是江湖空前創舉,而說明要把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純陽真解」相贈有緣,更足使天下震驚,武林轟動!

  但她所見到的「血蓮」正是可以醫治玉哥哥復容的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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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3:21 |只看該作者
  石洞中,於草為墊,歐陽雲飛運行「無極氣功」,九九八十一周天,全身無不舒暢,徐徐吐氣、開目,見到坐在一旁的公孫玉神情木然。

  歐陽雲飛哈哈笑道:「公孫大哥,我還以為你這毒攻內腑之症,無藥可救了呢?既然如此,你趕快先行設法將體內毒氣逼出,至於恢復容貌之事,倒不必急在一時,難道以你這等胸襟的大英雄,還把『美醜』二字,看得極重麼?」

  公孫玉正色說道:「賢弟所說雖是,仍然談的是復容靈藥『血蓮,為罕世之物,難以求得,但愚兄主意已定,如容貌無法恢復,我寧可、死,也不願再在江湖上,現身賜笑!」

  歐陽雲飛嚅動了一下嘴唇,正想發話,卻聽公孫玉又道:「賢弟這兩個月來,已盡得我天南門下真傳,所差的只是熟練與火候而已,愚兄在答應傳授賢弟武功之時,原是說附有條件!……」

  歐陽雲飛搶著說道:「大哥,你我情同手足,有何吩咐,儘管直說無妨,小弟決不推辭!」

  公孫玉勉強一笑,但隨即肅容說道:「我帶著半劍一玲,自六調歸來,到思師元修遭長,及元朗元真兩位師叔墳前祭奠之時,因念及恩師過度,遂抱碑大哭,誰知碑上竟被萬惡賊子,暗塗劇毒!」

  歐陽雲飛問道:「這塗劇毒之人是誰?大哥猜得出麼?」

  公孫玉鋼牙一挫,恨聲答道:「這人好猜,定然是那盜走『六調神君』方埃午『純陽真解』的獨臂豺人!此人心腸陰險毒辣無比,賢弟遊俠江湖,倘若與之相遇……」

  歐陽雲飛接口說道:「小弟必然手刃此撩!」

  公孫玉搖頭說道:「以你目前的功力,要想鬥殺獨臂豺人,卻還差得太遠!」

  語音至此略頓,忽然目射神光說道:「但天下事未必盡然,我昔時便憑一身俠骨,一腔正氣,不計成敗地勇鬥『六沼神君』,賢弟自也可能把那窮兇惡極的獨臂豺人,斃於天南絕學之下!」

  歐陽雲飛茫然點頭,公孫玉目中神光注定他臉上,沉聲說道:「如今我要宣佈第一項條件!」

  歐陽雲飛心神一震,恭身肅立,聽公孫玉一字一字地,正色說道:「因為賢弟面貌身材生得與我太相像,我要你保存這半劍一玲,從今後便用公孫玉之名,代替我江湖行道!」

  歐陽雲飛失驚問道:「大哥,你要小弟冒用你的姓名,行道江湖?」

  公孫玉面色『沉說道:「記住,這是我傳授你武功的代價,也是你不許絲毫違抗的第一項條件!」

  歐陽雲飛因已盡悉公孫玉的身世遭遇,知道他的內心苦衷,遂只得點頭答應道:「好,大哥還有什麼條件,請快說出,小弟一併承擔!」

  公孫玉聽歐陽雲飛如此說法,心中好似得到莫大安慰,微笑點頭,緩緩說道:「這是第二項條件,也是最後一項條件,卻太艱難,賢弟聽了不要大驚小怪!」

  歐陽雲飛感於公孫玉傳技之恩,早就決心替這位大哥完成一切心願,豪情勃發,氣概凌雲池軒眉笑道:「大哥便要我置身鼎鑊,歐陽雲飛也當應命!」

  公孫玉慘然一笑說道:「這項條件,有難無險,我要你一生一世不許對任何一個鍾情於你的女子,有所辜負!」

  歐陽雲飛想不到公孫玉竟提出這樣一項條件,遂在徽微一憎以後,朗答道:「大哥之言,小弟終身奉行,若有背棄,必遭天譴,只是我對大哥從前行道江湖情形不能全然知悉,大哥可否再為詳述一番……」

  公孫玉道:「二個月餘的朝夕相處,我的江湖歷遇說的已是不少,有些事還是讓你歷身江猢,也就自然知道了。」

  歐陽雲飛道:「大哥,不知以後小弟如何再與大哥見面。」

  公孫玉道:「我若不死,自有相見之日,賢弟下山去吧!」

  說完,儒衫一飄便向洞外縱去。

  歐陽雲飛一愕之下,趕緊隨後追出,但公孫玉的身影捷如掣電,已在十數文外,他大驚失色,急忙提氣叫道:「大哥!大哥!你到那裡去呀?……」

  公孫玉並不答話,奔行更疾,歐陽雲飛那裡追趕得上?轉瞬之間,白衣身影便在谷口消失,滿山滿谷只剩下一片迴響之聲!

  「大哥!大哥!你到那裡去呀!……」

  回聲漸息,人影亦杏,空山寂寂,暮色沉沉,一陣陣充滿寒意的西風,捲飛起地上枯草落葉!

  語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尤其這擁有西湖名勝的杭州,更是騷人墨客心目中的無上聖地!

  秋陽夕艷,西湖勝景無邊,青石板鋪成的濱湖道問,正響起緩慢而有節奏的得得蹄聲,一騎白馬之上『端坐著個身穿白色長衫,頭戴嵌玉白色儒冠的少年,但他那略顯蒼白的俊美臉龐,彷彿籠罩著超越他年齡的愁思?在這西風殘照之下,分外顯得瀟灑中帶有淒涼,倜儻內微含憂鬱!

  那少年不像是在欣賞這湖光山色,卸是茫然地凝視著行將墜落的夕陽,劍盾微蹙,口中吟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突然,他耳邊似乎響起一聲冷笑,有人低低說道:「你空負堂堂六尺之軀,既有血海深仇,不思報復,只會頹唐憂傷,未免太無骨氣!」

  白衣少年正是蒙公孫玉括蒼傳技的歐陽雲飛;心神猛地一凜,暗忖:這不是公孫大哥的聲音麼?急忙掃目四顧,原來只是自己心頭幻覺,那裡有公孫五的絲毫身影?卻聽背後一陣潑刺刺的蹄聲,三騎快馬,捷如飄鳳,從自己身傍呼嘯而過。歐陽雲飛坐下馬突然受驚,長嘶起處,前蹄人立,幾乎將他摔下馬來。

  歐陽雲飛劍眉微剔,星目候睜,兩道如電神光,奔射而出。打量馬上三人,懼是一身華服,背揚長劍的武林中人物!

  就在那馬上三名華服壯漢,呼嘯而過之時,突然十來丈的道旁人家中,跑出一個垂髫幼童,想在馬前越過。

  歐陽雲飛眼看馬馳太速,那無知幼童即將慘死蹄下,不禁悚然一驚,真氣暗提,大聲喝道:「站住!」

  他自從獲得公孫五師門之「天南無極氣功」炒訣以後,因心無旁騖,努力靜修之下,進度極為驚人!再加上公孫玉立意以他當作自己的身外化身,將平生絕學,傾羹相贈,益發突飛孟晉,一日千里!如今這聲呼喝,乃是情急以下,凝聚全身功力而發,宛如晴天霹雷,震響噹頭,果然驚得那三名華服壯漢,同時收緩勒馬,但儘管如此,那三騎馬的前蹄落下之後,業已險殺人的距離垂髫幼童,僅約三尺!

  歐陽雲飛急忙催馬趕上,向三名華服壯漢微一抱拳,朗聲說道:「在下為了救人,不得不驚擾三位,失禮之處,尚析見諒!」

  中間那名華服壯漢轉頭目光微注,冷哼一聲,哂然不屑說道:「無知窮酸,你以為大爺們,就是因為你那聲喊叫,才停馬不前的麼!」

  歐陽雲飛聞言一怔:暗忖:對方馬行在前,看見幼童定比自己更早,剛才那一聲「獅子吼」,確實有點多餘,不由俊臉徽紅,訕訕一笑,正待離開,但目光微瞥之下,競又詫然駐足。

  原來這垂暑幼童,至多有七、八歲,長得宛如仙露明珠一般,逗人喜愛已極。穿了一身黃綢短杉褲,項間還掛了一串色呈碧綠,晶瑩奪目的名貴珠鏈!

  若是尋常幼童,早應該被適才驚危情景,嚇得發呆,但這黃衣幼童卻仍睜著兩隻大眼,向歐陽雲飛綻顏微笑,對於三名華服壯漢,竟似視若無睹。

  這時,那三名華服壯漢中右面一人,竟然一躍下馬,不聲不響地,疾伸巨掌向黃衣幼童胸前那串珠鏈抓去。

  華服牡漢出手極快,眼看手指就要觸及珠鏈,黃衣幼童卻身形微閃,退後幾步,說道:「你這大個兒不是好人怎麼伸手要搶人家東西,我告訴我媽媽去!」

  這三名華服壯漢既已出手,怎肯放過?一齊跳下馬來,將那幼童圍住。

  歐陽雲飛如今方知這三名華服壯漢,是覬覦黃衣幼童的頸間珠鏈,才收韁勒馬,不由勃然大怒,朗喝一聲,身形微飄,離鞍躍起!

  誰知這三名華服壯漢武功頗好,並非庸手,其中一人突然回手一招「拒虎當門」,凌厲掌風,劃空作嘯,略拒歐陽雲飛,另外兩人卻已合力將黃衣幼童的頸間珠鏈搶到手內。

  歐陽雲飛怒喝一聲,功力暗聚,「無極氣功」凝貫雙掌,右手「力排五嶽」,迎擊身前華服壯漢掌風,左手「五指追魂」,自指尖吐出五縷勁風,隔空向搶得珠鏈的那人抓去。

  他這初試天南絕學之下,威力果然驚人,只聽兩聲悶哼起處,面前首當掌風之人,身形劇震,足下跑跟,手撫胸膛,嗆出一口鮮血,那距離稍遠的一個,也因不知厲害,發掌硬接,被震得面色慘變,搖搖欲倒!但搶得珠鏈的華服壯漢,卻乘機上馬奔逃而去。

  怪的是那黃衣幼童珠鏈被搶,居然毫不驚慌,向歐陽雲飛嘻嘻一笑,張口正要說話,突聽「咆呀」一聲門響,他抬頭注目高叫了一聲「媽!」便如飛似地向那門口衝去。

  就在歐陽雲飛聞聲微愕之間,那兩名受傷的華服壯漢,也已乘機上馬逃去。

  歐陽雲飛驀然一驚,大聲喝道:「大膽強徒,你還走得了麼?」

  身形展處,剛待追趕,忽聽一聲冷冷嬌蠍說道:「公子莫追;那串珠鏈,丟不了的。」

  歐陽雲飛回頭看時,只見一個頭挽宮髻,身著黑色羅衫,風華絕代,高貴懾人的少婦,面色冷漠的站在門前。

  他愕然暗道:「人家丟了東西都不著急,看來又是我多管閒事了。但嫌這少婦神情過於冷摸,不由心中徽感不悅,賂一抱拳,也自冷冷說道:「那串珠鏈,既然不致失去,在下自不必多管閒事的了!」

  話完,方欲轉身上馬,那美艷少婦又復哼了一聲說道:「看公於身懷絕代武學,『功力不見,可也願往『彭蠡水檄』一行,或許有些意外收穫,也說不定。」

  語音了後,纖指一彈,彈出一片白光,輕飄飄地飛到歐陽雲飛手中,然後繼續說道:「這東西是由幾隻飛鷹,自高空散落,如此傳束方式,確屬武林創舉,頗不尋常!想來『彭蠡大冥』亦必有空前盛況!」

  歐陽雲飛見手中之物,是片兩寸見方,薄如蟬翼的請束,柬上寫著:

  武林聖君於九九重陽,『特備田園珍饅,假鄱陽湖北岸之』「彭矗水榭」,大宴中原道上江湖豪客,並以「純陽其解」一冊,相贈有緣!

  他看完小束,再回頭時,美艷少婦及黃衣幼童的身形均杏,只剩下兩扇緊閉朱門,在夕陽斜射以下,反映出一種淒涼光彩!

  這連番奇遇,把個原本是文弱出生的歐陽雲飛,也激得豪情萬丈,他想起方纔那名幼童,不禁俊面微紅,忖道:「即使三尺童子也負不凡身手,超人膽識,我歐陽雲飛若不勵志振作,雪恨復仇,真如公孫大哥訓斥之言,未免大無骨氣的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長氣,不自主地引吭長嘯,由於內功精深,嘯聲也自然而然的極為清越,繚繞於山間湖面,檔中加勁,跨下白馬也似懂得主人之意,希章章長嘶一聲,四蹄翻飛,向前奔去。

  杭州距離鄱陽湖,不過八百里左右,歐陽雲飛固九九重陽尚有甘曰,不必急趕,遂以一種悠閒心情,按轡徐行,將沿途風光,盡情領略。

  行約數日,已抵瀝疆邊境,只見宮道以上,盡都是些疾裝勁服的武林豪客,顯系趕往「彭蠡水榭」!歐陽雲飛暗忖:光這浙贛道上,』便足有數百入之多,若是中原所有武林中人,齊都應邀前往,何止數萬,即使那位「武林聖君」宮甲全國,也怎能備得這多美酒珍饋招待賓客?

  一路無活,他到得鄱陽湖北端瘴田鎮之時,距離宴客之期尚有三日,遂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但奇怪的是,卻見極多武林豪客,居然乘興而來,敗興而返,紛紛各自打點行裝,滿面郝然地摔棒離去。

  這種奇異現象,頗令聰慧絕倫的歐陽雲飛,大惑不解,好容易等到重九正日,啟程趕往「彭蠡水榭」。

  他行至距離鄱陽湖岸尚有數里路程,遙見前面人群鷹集,走到近前,方知路中有條新掘溝渠,寬約五丈,深約丈許,溝邊豎有一方牌示,上書:

  武林聖君渝示:

  凡赴宴豪俠,必領先以輕身功力飛渡此渠,否則,恕不接待,若有恃強硬聞者,格殺勿論!

  溝渠對岸,並有兩對身著華服,懷抱利刃,年齡均在十二三歲,但雙目精光炯炯,英武非常的幼童,凝神肅立!

  歐陽雲飛這才恍然大悟有不少人物敗興而返之故,但自己是否能夠提氣飛渡這五丈溝渠,亦無把握,不禁暗暗著急。

  此時,正有數人不自量力,施展輕功,提氣飛渡,但均縱出四丈,便力竭跌人溝中,引起圍觀之人的一片騰笑。

  歐陽雲飛因不知自己功力,究已練到何等境界?正自看得心寒之間,忽覺一縷幽香,襲人鼻中,偏頭看處,身邊俏生生地站著一位美艷白衣少女。

  這白衣少女淒然一哎,幽幽說道:「玉哥哥,我知道中秋之夜,我未如言赴約,你生我的氣了,可是我……我……」

  歐陽雲飛未假思索,詫然問道:「姑娘你……你說什麼?」

  白衣少女突然低位起來,嗚咽說道:「家父在中秋前夜謝世,所以我……」

  歐陽雲飛驀然一驚,暗忖:這姑娘一定是公孫大哥三位紅粉知已中的沈南施,自己既已答允代他以公孫五身外化身身份,行走江湖,並不得辜負任何女子情意,只好暫時含糊應付,再作道理,遂「哦」了一聲,接口說道:「老怕謝世,你當然應盡子女之勞,我怎麼還會生你的氣?且等飛越溝渠,再行細敘吧!」

  沈南施這才轉悲作喜,伸出纖纖玉手,將歐陽雲飛的手兒握住,微笑說道:「王哥哥,我們手拉手兒過去好麼?」

  歐陽雲飛對於提氣飛越這五丈溝渠,本無自信,如今再與沈南施兩手相攜,雖未心蕩,也覺神搖,以致身才縱出三文,便自向下墜去!

  沈南施微微帶嬌嗔地膘了他一眼,向他耳邊,低低說道:「玉哥哥,你為何如此心不在焉?若連這點距離均難飛越,豈不笑死人了?」

  一面發話,一面真力徽提,不露絲毫痕跡地,便帶著歐陽雲飛,飄過溝渠,輕輕落地!

  歐陽雲飛俊面微紅,暗道一聲慚愧!微笑說道:「我們走吧!」

  他為了掩飾窘態,遂舉步當先,向前奔去。

  沈南施一身孝服素挾飄飄,也自與歐陽雲飛,並肩飛馳前進。

  兩人躍過溝渠以後,再無阻礙,並不時有一列對的華服小童,躬身引導,但這些小童的語音怪異,不似中原人氏。

  到得湖邊,兩人縱目看去,連沈南施姑娘也不由驚詫得「啊」了一聲,駐足卓立,凝視湖中半晌,才搖頭歎道:「玉哥哥,你以前可見過這、彭蠡水榭』麼?怎麼我住的離此甚近,卻不知有這一片水上浮宮!」

  歐陽雲飛也讚歎不已說道:「我連這『彭蠡水榭』之名,都未聽說過,如此風光,如此氣象,確實不凡,『武林聖君』選擇此地宴客,可能是位風雅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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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原來這「彭蠡水榭」,繫在一處湖灣之上,沿著岸邊建立,橫!」

  百丈,深入湖中亦有四、五十丈左右。

  下面是紅漆木板鋪成,上面則張著數十個五顏六色的傘狀帳幕,帳幕四周遍置菊桂名花,微風吹拂,幽香襲人,加以極目滄波,湖天一色,既似瑤池仙陽,又若水晶宮殿,委實令人胸襟曠達舒暢,滌盡塵俗。

  那些彩色蓬帳以下,早擺好了桌椅杯盤,正好每蓬一席,此時將近午未,各個蓬帳之內,大部坐滿了五嶽三山的濟濟賓客!

  突然一陣鼕鼕鼓響,令人意識到這「彭蠡水榭」的主人,『武林聖君」,即將出現!

  座上群豪似乎均對這「武林聖君」名號,極為陌生,一個個鴉雀無聲,抬頭矚望!

  鼓聲甫佐,樂聲又起,自岸邊一座濱湖小築方向,遙遙傳來,片刻之間,便見四對華服小童手抱寶劍,衛護著一個手捧黑漆托盤,上置紅色錦盒的童子,緩緩走人正北方一座彩蓬,那紅色錦盒上四個仿宋金字「純陽真解」,看在群豪目中,立刻起了一陣小小騷動!

  沈南施附在歐陽雲飛耳邊,悄悄說道:「玉哥哥,你看……」

  沈南施話至此處,突為三聲震人心弦的鼓響打斷,各個彩蓬之下,又復一片靜寂!

  此時盛有「純陽真解」的紅色錦盒,早放在正北方那座彩蓬內的桌上,一干武林群豪的炯炯目光,均自往那錦盆投去。

  驀然,水榭入口處,響起一聲震天大喝:「武林聖君駕到——」

  這聲大喝,使群豪收回凝注在「純陽真解」上的目光,又復齊往水榭入口看去。

  只見那呼喝之人年約六旬,高額尖嘴,凹眼削腮,也是身著華眼,但左邊大袖飄飄,似乎只剩一臂。

  東面一個彩蓬以下,突然宛若龍吟似地,響起一陣狂笑,有人發話說道:「狼崽子,你也真會裝腔作勢,在六調山順手牽羊地,發了這點橫財,居然持向江湖。朋友炫耀,真以為萬侯午那老殘廢一死,就沒人制得了你麼?」

  這發話之人,一身破爛黑衣,銀鬚雪發,一面說話,一面自背後取下酒葫蘆,把放在桌邊一罈美酒的泥封劈開,向他酒葫蘆中傾倒。

  這兩人一出現,在座群豪齊都一驚。立刻又響起宛如蚊蠅鳴噪般的嗡嗡議論。

  沈南施聽到那黑衣老人說完,高興地轉向歐陽雲飛道:「玉哥哥,看!你的醉哥哥也在那邊,我們去和他坐在一桌好麼?」

  「醉哥哥」三字,聽得歐陽雲飛心中一凜,搖頭說道:「不必了,人家主人已到,我們再亂走動不好。」

  沈南施一笑又道:「玉哥哥,你說這自稱『武林聖君』的主人,是否就是獨臂豺人自己?」

  歐陽雲飛本不知那大聲呼喝的高額尖嘴,凹眼削腮老者,便是獨臂豺人,聞言不禁熱血沸騰,復仇之火立在他體內狂燒,很聲說道:「若是那廝來了,我一定要把他立斃掌下!」

  沈姑娘對這位玉哥哥的行動,一直覺得有些詫異,此時間言,更是微感錯愕地蹩眉問道:「玉哥哥,那呼喝之人,不就是獨臂豺人麼,怎的他穿了一件華服,你就不認識了?」

  歐陽雲飛暗乎糟糕,差點露出了馬腳,正想支吾兩句,又聽獨臂豺人振聲大叫:「武林聖君駕到——」

  他這第二聲大叫,連「辣手神魔」申一醉也感到一怔,凝神向入口處看去。不禁失聲大呼道:「見鬼!見鬼!莫非我老眼真的花了!」

  他內力充沛,聲音直貫全場,在座群豪誰不知「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心黑手辣,雖對他的活兒暗覺詫異,卻無一人敢出來打岔。

  直到獨臀豺人第三聲「武林聖君駕到」呼出,只見水榭入口處首先出現了四對手捧寶劍的華服小童,後面緊跟著四對手執各種樂器的綠衣少女,在正北方首席之上,男左女右,雁翅排開。

  群豪齊都翅首企盼,想一睹這有如此排場的「武林聖君」丰采之時,卻聽一聲朗朗本笑響起,只覺紅影一閃,主位上已卓立著一個身著血紅華服,胸前掛了一串綠色殊鏈的儒生。

  那儒生身軀纖細,膚自如霜,年齡約在二十左右,生得極為伺儻瀟灑,氣度極是不俗!

  歐陽雲飛盯了他胸前這串色呈碧綠的珠鏈幾眼,不禁眉頭一蹙。

  武林聖君入座之後,冷冷地向在座群豪掃了一眼,哈哈朗笑兩聲,說道:「怎麼自溺為中原十大武林高人的,只有『辣手神魔』申一醉賞臉,其餘的莫不是都追隨天南三劍,六餾神君和狼心秀士而去了麼?」

  自從這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儒生出現,在座群豪齊都瞪目詫然,似無一人見過,甚或耳聞過當今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而且他口氣托大,競選中原武林十太高人也不看在眼內。

  「辣手神屋」申一醉咕咕嚕嚕的連喝幾大口酒,用大袖一抹嘴唇,長笑說道:「我『辣手神魔』申一醉雖為中原武林道上友好丟人辣手神魔申一醉醉眼一翻,大聲叫道:「你這老殘廢作了人家奴隸,怎的連記性也變壞了?最重要的天南三劍傳人,為何不請?」

  獨臂豺人哂道:「天南一派,如今已無活人,難道叫我喊鬼?」

  辣手神魔申一醉雙眼圓睜,兩道銳利神光,電奔而出,如銀鬚發也微微顫動地厲聲叱道:「你休胡說!天南門下,現有傳人,怎說一脈已絕?」

  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儒生因獨臂豺人呼喚以後,群雄中無人應答,遂朗笑兩聲,說道:「既是無人出來,想是真的均已死絕!

  老醉鬼,這樣一來,中原武林唯你獨尊難道還不好麼!」

  「辣乎神魔」申一醉氣得向獨臂豺人厲聲叫道:「好好,等吃喝飽了,我老醉鬼再找你這老殘廢算帳,我著不把你剩下的一隻手臂砍下,從今後決不再叫辣手神魔!」

  說完又復大聲叫道:「怎的還不上菜,光叫人等著吊足胃口!」

  紅衣儒生,道:「老醉鬼何必賣狂?等吃喝飽了,你那點自以為了不起的三腳貓功夫,便將丟人現眼!」

  紅衣儒生話音了後,徽一拍手,立有幾十個華眼小童,手端菜看,如穿花蝶兒般,各奔預先分配好的桌次,絲毫不亂。

  酒菜想是都在「濱湖小築」置辦,均自熟氣蒸騰,色味雙絕!

  一般武林中人大都豪俠成性,不為世俗禮節所拘,每一道菜上來,便立刻搶得精光,大快朵頤!

  喉有沈南施姑娘心頭頗覺奇怪,為何獨臂豺人狂言天南一脈已絕,而自己的玉哥哥竟自毫無反駁行動?

  眼看一盤盤的珍饈美味上了十來道後,群豪俱已酒足飯飽,又聽「辣手神魔」申一醉說道:「你這自吹自擂稱做『武林聖君』的娃兒!排場大概業已擺足,連號稱十大高人之一的獨臂豺人,都甘願作你臣僕,看來總應有點來頭,現在當著中原武林道上的武林高朋,也該背背家譜了吧!」

  紅衣儒生哈哈大笑說道:「老醉鬼,你忙些什麼,還有最好吃的沒有上來,你難道不想吃了?」

  辣手神魔哈哈一笑道:「我老醉鬼業已喝醉吃飯,除非你還有龍肝風髓,豹胎猩唇?不然,我這草包肚子裡可再也裝不下了!」

  紅衣儒生曬道:「龍肝風髓,豹胎猩唇,你還可能聽人提起,只怕要上來的這一道萊,你連聽都不曾聽過!」

  這兩人所坐的首席,離最遠的桌次,足有數十丈之遙,但說起話來卻聲貫全場,他們每一句話,都引起群豪注意。現在聽說還有更珍貴的萊看要上來,齊都微覺好奇地,盼望一看究竟,

  紅衣儒生再度拍手,只見數十個華服小童,各端著一個特大的瓷碗走向各桌,在座之人全覺異香撲鼻,連那業已喝得醉意醺醺之人,竟也陡感清醒。

  但等那瓷碗放好之後,群豪引頸一看之下、竟發出一陣騰笑!

  原來那特大的瓷碗以內,所盛之物,竟是色呈紫紅的熱湯,湯中則僅有比較米粒大上數倍的一顆紅色蓮子。

  「辣手神魔」申一醉畢竟見聞廣博,目光微注,不免心中暗駭,但表面卻仍鎮定如常地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娃兒果然有點門道,我老醉鬼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血蓮子』吧?」

  一言甫出,在座之人齊都憬然動容,紛紛持著向那粒「血蓮子」

  夾去。並有幾桌已因爭食之故,吵鬧起來。

  歐陽雲飛聽說這就是可療治他公孫大哥毒傷的武林聖藥「血連子」,慌忙也自探手向那碗底抓去!

  沈南施見狀,不禁一顰秀眉,嗔聲說道:「玉哥哥,你……你怎麼啦?」

  和他們同桌而坐一個豹頭環眼的中年壯漢,口中「呸」了一聲,隔座向歐陽雲飛凌空一掌劈出,大喝道:「看你文質彬彬,還像是喝這幾天墨水的人:卻真把孔老二的人都丟了!」

  那豹頭環眼的中年壯漢力大無窮,掌風銳勁,而且又是蓄勢而發,歐陽雲飛只顧搶那碗中的「血蓮子」,在毫無戒備之下,直被震出四五步遠,悶哼一聲,「噗通」摔倒地上!

  沈南施姑娘想不到他竟這般不濟,嬌呼一聲:「玉哥哥!」飛身撲了過去!

  他們這一動手;全場頓時一片嘩然,紅衣儒生一陣狂笑,狀至得意,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卻驀然一驚,身形微閃,霍地離坐而起,只見黑衣飄飄,轉瞬便到歐陽雲飛摔倒之處!

  紅衣儒生又是一陣狂笑說道:「這『血蓮子』雖是人間珍品,但『純陽真解』更是武林中人夢寐難求的秘笈寶典,各位若還沒有把它忘記,最好銷安勿燥,先行靜肅!」

  他這「純陽真解」四字說出,果然具有無上魔力,群豪立刻各就原坐,全場寂然無聲,目光齊向那紅色錦盆投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縱到歐陽雲飛身前一看,也把他認成自己甫別三月的公孫老弟,連忙準備為他治療傷勢,但細一診察之下,卻發現歐陽雲飛毫無內傷,遂放下心來,看了珠淚瑩然的沈南施一眼,怪笑說道:「我這老兄弟並未受傷,怎的卻把你這女娃兒急成這個樣子!」

  沈南施聞言心內一寬,嫣然笑道:「申老前輩休來笑我,你還不是對你這老兄弟關懷頗切?」

  「辣手神魔」申一醉雙眼一瞪、佯怒說道:「女娃兒,現在還不是鬥嘴之時,是那個大膽的兔崽子,竟能將我老兄弟打倒,想必負有一身絕學,我老醉鬼倒要向他領教領教!」

  沈南施因此事本怪歐陽雲飛太以莽撞,遂略一嘎嚼,但那打

  傷歐陽雲飛的豹頭環眼大漢早已眉頭深蹩,起立抱拳說道:「申老前輩,晚輩不知這位小俠是你忘年之交,一時莽撞出手,還請「辣手神魔」申一醉不等對方話完,便即厲聲喝道:「你膽敢打倒我老兄弟,總有幾分自恃,只要能夠接我一掌,便不再追究就是!」

  中年壯漢無奈之下,只得舉掌全力接架,只聽呼的一聲,那壯漢的龐大身軀,競被震得凌空飛起,直向丈餘外的湖水之中落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微感錯愕,一怔說道:「怪!怪!這膿包如此不濟,怎麼能打倒我老兄弟呢?」

  申一醉一面疑詫發話,一面轉頭看時,只見他老兄弟業已俊面微紅地站了起來,於是哈哈一笑說道:「老兄弟,三月不見,可把老哥哥想壞了,你怎麼對這種人,也這般過分客氣!」

  歐陽雲飛曾聽公孫玉談起過他這豪爽熱情的醉哥哥,急忙一笑說道:「醉哥哥你好,我因從未見過『血蓮子』,想撈起來看個清楚,那人便糊里糊塗地乘我不備,出手暗算,小弟因錯在自己,不能全怪人家,又怕他被我『無極氣功』反震之力所傷,是以也未運功相抗。」

  辣手神魔申一醉哦了一聲笑道:「來來,你們兩人都到我這桌上來坐,我們那桌的碗中共有三粒,都給你吃好了!」

  他拉拉扯扯地拖著歐陽雲飛,及沈南施姑娘,直往那正北方的首席走去。

  這一來,直把個暗中觀察,早已醋意盎然的顧靈琴氣得翹起小嘴,暗道:無怪公孫王中秋之夜,未來赴約,原來競被沈南施這丫頭迷住!哼,自己曾見他們在峨嵋山絕緣岸上極為親熱,麗沈南施居然還編了一套謊話騙我,如今……

  歐陽雲飛跟隨「辣手神魔」申一醉在首席坐定以後,果見那碗中共有三粒「血蓮子」,遂喜歡得心頭狂跳,也不顧別人笑話,都把它撈了起來,連同第一粒小心翼翼地揣入懷內。

  獨臂豺人一見歐陽雲飛,奇詫地失聲叫道:「奇怪!」

  辣手神魔申一醉瞪他一眼,哂然說道:「奇怪什麼,是不是奇怪天南三劍尚有傳人?你以為你和狼心秀士在巫峽上那一塊石頭,就能把我這老兄弟打死了麼?」

  歐陽雲飛與這暗算他公孫大哥的獨臂豺人鄰席而坐,早已氣得眼內噴火,暗自決定少時不顧一切地,也要與這惡魔拚力一搏!

  那自命為「武林聖君」的紅衣儒生,瞥了歐陽雲飛和沈南施一眼,突地站起身來,朗笑說道:「看來這冊『純陽真解,若是以武功高下,決定贈予,定然屬於你這老醉鬼了?」

  在座群豪,誰不知道「南北雙魔」厲害,齊都膛目無言,倒是「辣手神魔」申一醉自覺不好意思、哈哈一笑說道:「好說,好說,我老醉鬼終日泡在酒罈以內,沉醉不醒,要這『純陽真解』則甚?我決定放棄!」

  在座群豪聞言齊都歡聲大笑,躍躍欲試。

  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卻離座起立,目光微掃群豪,正色說道:「各位先別高興過度,得意志形,人家自稱『武林聖君』你們可知這位『武林聖君』來頭?和為什麼要舉行這『彭蠡之宴』麼?」

  他這一番言語,提醒了滿座群豪,暗忖:當今武林之中,雖有領袖武林的十大高人,但卻都是各自為雄,並無稱霸武林的野心,這紅衣儒生自稱「武林聖君」,豈非顯有統領整個武林的雄圖大略!

  紅衣儒生哈哈大笑說道:「老醉鬼,你先別拿話擠我,我這家譜自是要背一背,不然你們也不會口服心服,聽我『武林聖君』……」

  語音至此略頓,以目中炯炯神光掃了群豪一眼,傲然說道:「我若提起一人,諒你們都不會感到陌生,就是南天山的『昆盧王子』!」

  他此言一出,連「辣手神魔」申一醉也微徽闊上雙目,感到心中一沉!

  在座群豪更是面面相覷。

  原來南夭山的「昆盧王子」,不但富甲全國,而且是五十年前「半仙會」的發起人,武功之高,已達飛花摘葉,以意傷人之境,為人更介於正邪之間,但近五十年來,當初參加半仙會的「武林八仙」,都不會再在江湖出現,卻不料這紅衣儒生竟將「昆盧王子」抬了出來。無怪他敢自稱『武林聖君』。

  那紅衣儒生一見群豪這般目瞪口呆的光景,更是得意已極地哈哈笑道:「本聖君已在中原武林暗地考察三年,認為目前正是稱霸中原之最佳時機,如今在座群豪,倘若甘心臣服?便當從此聽我號令!否則決不勉強,只要能與獨臂豺人走過百招不敗,便可得到爭取『純陽真解』的初步資格,那位有意一試?」

  話完半晌,見座上群豪只是相顧默然。遂又哂然一笑說道:「這樣看來,諸位都是甘心臣服的了?」

  突然,一聲大喝,在首席上身軀略顫地緩緩站起一人。

  他顯然是抱了極大勇氣,神情激動地朗聲叫道:「我天南門下公孫玉不才,願意先與獨臂豺人,較量百招!」

  在場群雄一見天南門下弟子公孫玉挺身挑戰,不禁為他這份豪氣所動,無數驚詫目光一齊向他投去。

  突然,西面彩棚下,有人高聲大叫道:「天南一脈,劍術獨步天下,公孫小俠既能以單劍遙死『六沼神君』萬俟午,劍術造詣自己出神人化,如今可否讓我們見識見識天南拳掌工夫?」(有關公孫玉單劍逼死「六沼神君」,蝕臂豺人盜走「純陽真解」等等情節,另有詳細交待。)

  群豪舉目循聲望去,那發話之人已然坐下、但經他這一說,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原來其中有些偏處一方的豪雄,尚不知「六調神君」萬俟午被公孫玉逼死之事,是以對這挺身而起的少年,除去讚佩他的英勇之外,又加上幾分驚羨。

  歐陽雲飛本是一介儒生,何曾見過這等場面?更絕未夢想到會與列身當今武林十大高人之一的獨臂豺人搏鬥,他站起之時,乃是激於義憤,此刻見群豪目光一齊向他注視,不由頗覺緊張,臨近之人,更可看出他面色蒼白,身形微顫,

  「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閱歷何等豐富,他見公孫老弟如此情景。不禁濃眉微蹙,滿腹疑雲,暗忖:莫非我這老弟在別後三月中遭建什麼大變不成?

  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儒生。瞟了歐陽雲飛一眼,面帶哂然微笑,說道:「本聖君只限比試之人最少須過百招不敗,但未規定用拳掌抑是兵刃相敵,現在索性取消一切限制,伸可各展所能,各位既欲一睹天南門下拳掌工夫。本聖君自無異議。」

  語音略頓,轉首瞟了獨臂豺人一眼,繼續說道:「據本聖君所知,天南門下無極氣功,並不較劍術為弱,玄門智珠暗器,也妙用無窮,百發百中,各位且請拭目以待;欣賞這場精彩絕倫好戲!」

  正說之間,鄱陽湖面上傳來一聲龍吟長嘯,群豪俱各瞿然一驚,轉頭望去!場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立刻暫為另一種疑詫理代替。

  歐陽雲飛心情一鬆,舉目看去。只見湖面上有只小船,正迅疾向「彭蠡水榭」移動,片刻之後,便見船上人影;原來是一個鬚髮皆白,面貌清懼老者,身側立著一對年約十一二歲的幼童,操舟之人,則是一個三十餘歲虯髯壯漢。

  群雄正自奇詫之間,船已抵岸,那一老二小登上「彭蠡水榭」,疾步向武林聖君的席間走去。

  武林聖君劍盾雙剔,冷冷說道:「你的膽子不小!」

  那老者聞言,面色一變,急走兩步,在武林聖君席前五尺之處躬身肅立,兩個幼童早已伏身拜倒,老者惶急說道:「屬下因等待採摘一枚靈果,恭呈聖君以致來遲,尚望怨罪!」

  武林聖君突然哈哈一笑『說道:「天下之人,只知這五六百里的彭蠡風光,冠絕天下,誰料,除了那『血蓮』之外,尚有別種靈果,你且拿來我看。」

  那老者忙自寬大衣袖中,取出一個紅色錦盆,雙手呈上。

  武林聖君甫開盒蓋,全場之人,便覺一陣清香強人神爽,不禁紛紛離座而起,翹首望去,原來是一枚雞蛋大小,色呈瑩白的罕見果實。

  武林聖君徽微笑道:「你且坐下說話,此果何名?」

  老者如命坐下,神態十分恭謹地,向武林聖君說道:「此果名『芝參雪霜』,乃是千年靈芝與成形人參,混合生長,功能卻病延年,增長內力。」

  在場群雄一聽,不禁目瞪口呆,他們想不到鄱陽湖內,競產這等靈果,而且江湖傳說產在貝加爾湖的「血蓮」,也是此間產物。

  辣手神魔申一醉半晌均未說話,暗地觀察歐陽雲飛的一舉一動,只見他俊面通紅,不由認為他神態失常,是因酒醉之故,遂向武林聖君哈哈笑道:「我聽說這『芝參雪霜果』除了卻命延年,增長內力以外,更能解醉提神,老醉鬼和我這位老兄弟均有八分醉意,貴聖君向來慷慨,可否把這校靈果,贈我兄弟?」

  武林聖君一笑說道:「不要胡思亂想,真若酒醉,把這果香聞上一聞,便可清醒!」

  說完便將那枚靈果托在手中,逞向辣手神魔申一醉面前遞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張口一吸,但在這一吸之中,已暗運「先天混元氣」,企圖乘武林聖君不備之時,將那靈果吸入口中,轉贈與歐陽雲飛服用。

  誰知那枚靈果竟像生長在武林聖君掌心上的一般,居然絲毫未動,辣手神魔申一醉不由老臉一紅,武林聖君業已哈哈笑道:「老醉鬼,你休想在本聖君面前耍這一套,你那『先天混元氣』比起『玄門一元罡氣』的威力,還差得……」

  他「遠」字尚未出口,托在手心中的那校「芝參雪霜果」,竟如突長雙翼,向歐陽雲飛的面前,凌空冉冉飛去!

  歐陽雲飛見狀欲張口驚呼,那枚靈果恰巧送到口邊,遂不由他不領受盛情地,吞進腹內!

  全場之人,俱是微微一怔,那呈獻靈果的老者更是勃然變色;但武林聖君卻在劍盾一蹙以後,俊面上瞬即又恢復了冷峻笑容!

  辣手神魔申一醉起初大是驚疑,繼而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兒,原來早就惺惺相惜,武林聖君氣度,畢竟不凡,連這等靈果,均肯相贈!」

  說到此處,又向歐陽雲飛笑道:「老兄弟,你還不向這位武林聖君致謝,吃了這枚靈果,比較得到『純陽真解』,更為珍貴!」

  歐陽雲飛服下靈果之時,只覺滿口濃烈甜香汁液,流下喉頭,立時精神一振,聞言抱拳欠身說道:「公孫玉致謝聖君美意!」

  武林聖君微微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此時,夾在群雄中的顧靈琴見那兩個小童,竟是她中秋之夜,在翻陽湖中所見之人,不禁恍然他們當時所說的「主人」,竟是這自稱武林聖君的文生,那老者既是他們師傅,自必也是一位武林高人,但怎的卻不認得,亦從未聽人說起?

  她正自奇疑之際,卻聽武林聖君又自說道:「此時天已不早,就請天南門下的公孫小俠與獨臂豺人一分勝負,也好決定『純陽真解』誰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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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4:08 |只看該作者
  歐陽雲飛以為這武林聖君對自己垂青,既已慷將靈果相贈,不禁放心不少,俱意全消,當先昂然離座而起。

  獨臂豺人也同時自另一個彩棚下走出,手指歐陽雲飛哈哈笑道:「你是何人,年紀輕輕,卻要代替他人尋死?」

  歐陽雲飛聞言,不禁怒火上衝,厲聲叱道:「在下天南門下公孫玉,倘若心存畏懼就趕快退下,不要胡言亂語,自我台階!」

  獨臂豺人梁維怪笑兩聲,說道:「我不信天下競有兩個公孫玉,是真是假,還不易辨?你旦接老夫一掌試試!」

  他話落掌出,一招「巧探驪珠」,挾著罡風勁氣,直向歐陽雲飛胸前拍到。

  歐陽雲飛雖是聰慧絕倫,盡得天南派真傳,而且三月來又朝夕苦練,但畢竟習藝時間過短,臨敵經驗又差,江湖閱歷毫無,足下剛擺出不了不入太極圖般的天南門戶,已覺勁風壓體,只得雙掌蓄足九成「無極氣功」,匆忙迎上。

  雙掌一交,歐陽雲飛立被震退三步!

  在座群雄一陣嘩然,沈南施姑娘震驚一聲:立刻奔了過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濃眉緊蹙,霍然離座而起。

  獨臂豺人獰笑兩聲道:「果是天南門下武功,但比起那死去的公孫小狗,卻差的太遠!」

  歐陽雲飛接架一招,便被獨臂豺人震退三步,不由又羞又怒,再想起他公孫大哥的英名,被自己當著天下群雄斷送,不覺汗顏無地,他此時早把生死置諸度外,大喝一聲,形如瘋狂,再度飛身撲上。

  獨臂豺人嘿嘿笑道:「想找死還不容易!」

  話音了處,一招「拒虎門外」隨手推出。

  歐陽雲飛第二次撲上、卻用的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天星掌法」,並且加足了十成功力,但兩掌相接以下,仍被獨臂豺人震退三步,並接連打了兩個跟跑,幾乎翻身栽倒!

  驀然三聲嬌呼,同時響起,兩聲「玉哥哥!」是發自沈南施和顧靈琴,另外一聲「表哥」卻發自一個綠衣少女。

  三女縱落歐陽雲飛之前,互相看了一眼,不禁齊覺微征。

  沈南施因不知顧靈琴改姓歸宗,如今業已不叫戴天仇之事,遂急忙叫了一聲:「仇姊姊!」嬌軀便向顧靈琴靠去。

  顧靈琴對她誤會已深,以為她意欲獨佔這位玉哥哥,剛才不過一時情急奔出、此時一見五哥哥井未受傷,仍然好好站在那裡,不禁妒意大起,不理沈南施,冷哼一聲,掉頭走開!

  沈南施被弄得莫名其妙,急得珠淚盈眶,幽幽叫道:「仇姊姊,你……你怎麼啦?」

  但當她們兩人看到那綠衣少女時,不禁同時「咦」了一聲問道:「這位姑娘是誰?」

  那綠衣少女見問,冷笑一聲,皺眉雙挑,說道:「我還沒問你們兩人是誰,你們到先盤間起我來了,他是我表哥,難道我不應該關心他麼?」

  這緣衣少女詞鋒,咄咄逼人,顧靈琴索來豪邁,如今心中又頗鬱悶,那裡忍受得了她這般當面譏諷,遂自柳眉倒剔,怒聲叱道:「我管你是誰,說話這樣無禮,便先吃我一掌再說!」

  一招「分花拂柳」,竟向那綠衣少女拍去。

  那綠衣少女嬌軀一閃,讓過掌風,一招「柳浪聞鶯」反手揮出。

  武林聖君看得哈哈一笑,狀至得意,轉頭向獨臂豺人笑道:「你且退下,我們且欣賞一下這『蝶戀花』再說。」

  他這首詞曲名圍的一語雙關,但群雄之中,卻很少有人理解。

  歐陽雲飛見二女真的動起手來,不禁暗暗著急,因那喊他「表哥」的綠衣少女,便是他走遍天涯海角所要追尋的表妹,有關自己父仇之秘,全在她一人身上,但目前情勢之下,又無法承認自己是歐陽雲飛,他天人交戰了一會工夫,突然鋼牙一咬,轉身大聲喝道:「住手!」

  他這聲大喝,乃是鼓足勇氣而發,全身激動得一陣傾抖,看得沈南施芳心一震,連忙問道:「玉哥哥,你怎麼啦?」說著,嬌靨上滿現關懷之情。

  顧靈琴和那綠衣少女果都聞聲停手,顧靈琴冷笑一聲。向歐陽雲飛問道:「公孫玉,你幾時有個表妹?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那綠衣少女突地格格一陣嬌笑,說道:「你真以為他是公孫玉!

  哈哈!告訴你,他叫歐陽雲飛,是我的表哥,原來你們都為情所迷,認錯了人!」

  在座群雄,齊都一愕,顧靈琴和沈南施兩人也暗自忖道:「無怪他武功這般不濟,原來他的長像,聲音雖和玉哥哥一樣,但卻不是玉哥哥,可是他為何要假冒玉哥哥之名呢?」

  她兩人思忖未完,只聽歐陽雲飛一聲大喝道:「胡說,那個是歐陽雲飛?這位姑娘,你才是認錯了人!」

  那綠衣少女蓮步輕移,逼前幾步,冷笑一聲說道:「你就是化骨揚灰,我也認得出你是歐陽雲飛,你不知在那裡學來一點武功,便要代人受死,哼!你的父仇我看是不想報了!」

  歐陽雲飛臉上一陣扭曲,額間現出豆大的汗珠,冷笑一聲,說道:「在下公孫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豈有假冒他人之理,姑娘既然認錯了人,不管我如何辯解,諒也不服,不如取出一件證物,也好廓清眾疑,以正身份。」

  他說完,翻腕背後,嗆螂一聲,拔出半截斷劍,朗聲喝道:「不知在座諸位,是否有人識得先師所遺這件信物?」

  在座群豪一見元修道長半截斷劍,不由俱都肅然起敬,有些人竟紛紛離座而起,表示對這位大仁大勇,為挽救武林浩劫而慨然捐軀的一代大俠致敬!「

  歐陽雲飛一見群雄如此,不禁豪氣大振,目光掃視全場一周,劍指獨臂豺人說道:「你還不亮出兵刃?再來嘗嘗我天南劍法的滋味!」

  獨臂豺人獰笑兩聲說道:「老夫縱橫江湖三十年,與人交手,從未圍過兵刃,就憑這一隻肉掌,足可在十招之內將你鬥敗!」

  他想到方才一連兩掌,俱將對方擊退三步,顯見歐陽雲飛的內力,招術和經驗均差,故而輕敵之心油然而生,那裡還把天南劍術放在眼下?

  獨臂豺人身形一飄,便到歐陽雲飛身前人尺之處,獨臂一掄,呼的一掌劈出!

  歐陽雲飛一劍在手,英姿勃發,簡直如同換了一人,一見獨臂豺人掌勢劈來,傲然長笑一聲,說道:「好狂的獨臂匹夫,不給你一點厲害嘗嘗,當著這天下群豪,你也不會對我天南武功心服口服,看打!」

  他「打」字出口,身軀往外一飄,閃過來勢,把頭略擺,只見一點黃影,疾如流星,直奔獨臂豺人面門飛去。

  獨臂豺人輕敵在先,疏忽於後,那曾料到對方會有如此一著,急忙收勢閃身,偏頭躲閃,雖然避過要害,左耳卻被擊中,劃破小小一塊,鮮血涔涔面滴!

  群豪驚駭之下,留神看去,原來那是一枚帶刺的小小金鈴!

  歐陽雲飛朗笑兩聲,把頭一擺,便將那隻小小金鈴收回,原來他是用一根丈餘長的鎢金軟絲將鈴繫住,隱於發間,以出人意料的方法打出,這是他離開瀝東括蒼山綠雲谷後,一時異想天開,作了這番安排,經過月餘時間練習,已至鈴無虛發之境,方才聽武林聖君宣佈在比武之時,可以盡展所能,是以先聲奪人,來了個驀然突擊,他見甩頭金鈴居然奏功,高興之下,望著獨臂豺人鮮血滴滴的左耳,傲然說道:「這是給你的一點薄懲,不列人百招之內,現在你儘管出手槍攻!」

  獨臂豺人真未想到歐陽雲飛右手持劍,卻用甩頭金鈴暗器進攻;一著失手,銳氣盡失,怪嘯一聲,臉色變得慘紅,獨臂運足十成功力,一招「怪蟒尋穴」,挾著勁氣罡風,向歐陽雲飛胸前襲至!

  他存心要在一招之下,將這年輕對手擊倒!

  歐陽雲飛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他這種英勇,完全是因方纔,群雄對天南三劍表現的崇敬所激發,而且甩頭金鈴奏功,更增長他凌雲豪氣,手中斷劍一擺,一招師門劍法中的「密網天羅」,化成一片劍幕迎去!

  他這種不顧一切的拚命打法,大出武林常規,但卻正暗合「寓守於攻」的劍術中上乘心法,天南劍術威力本強,任憑獨臂豺人怎佯狂傲,此時也不敢輕櫻其鋒,驚凜下吸氣收掌,橫步轉身,退出五尺;

  在場群豪齊都失聲驚呼,有的且鼓掌叫好。

  辣手神魔申一醉濃眉微蹙,繼而哈哈笑道:「狠崽子,連六調老魔都不是我這位老弟的對手,何況是你?這算是第一招,你輸啦!」

  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哂然笑道:「老醉鬼,你是故作違心之論?還是真的看不出?公孫小俠這一招雖是敗中取勝,難道你不覺得是情急而出,並非上乘劍術的心法麼?」

  辣手神魔申一醉打個哈哈說道:「對敵過招,首重取勝,誰管什麼心法屁法,老醉鬼只問你一句:這招是誰輸了?」

  武林聖君嘴唇微披,不再說話。

  歐陽雲飛搶佔先機,雄心大長,他不再被動的挨打,卻挾著方才一招余勇,右手劍「浪拍濤翻」,左手掌「旋風搖岳」,劍掌兼施,搶先攻出。

  獨臂豺人獰笑一聲,喝道:「小崽子找死!」

  身形一飄,向側方閃開,暗中遠起「五毒黑煞手」,獨臂一晃,他那蒲扇大的手掌,竟然烏黑如漆,乘著歐陽雲飛掌劍落空,身形前撲之際,向他背後擊下!

  歐陽雲飛招術用老,再想化解閃避均不可能,眼看那漆黑的手掌即將觸及他的背後,在場群豪齊都驚駭萬分霍然站起,只聽一聲悶哼,獨臂豺人驀然收掌,而歐陽雲飛在情急之下,也同時反掌揮出。

  獨臂豺人和歐陽雲飛的收掌出掌,與在場群豪的驚駭,幾乎是發生在同時,這緊張得令人窒息的一瞬過去後,卻是一片沉寂!

  武林聖君望著辣手神魔申一醉,神秘一笑!

  辣手神魔申一醉哈哈大笑道:「這是第二招『無極氣功』力克『五毒黑煞掌』,又是我老兄弟得勝!」

  獨臂豺人似是受傷不輕,大大損耗內力,此時臉色蒼白,正自閉目垂首,行功調息。

  歐陽雲飛則神采飛揚,卓立場中。

  武林聖君轉首向辣手神魔申一醉曬然笑道:「老醉鬼,誰叫你計算招式評論勝負,我且問你,方纔這一招是否有些蹊蹺?」

  辣手神魔申一醉醉眼一翻,不說道:「你說有什麼蹊蹺!難道懷疑我老醉鬼暗中相助不成,我若有這種身手,只怕你這武林聖君的寶座也坐不穩了!」

  那呈獻「芝參雪霜靈果」的老者長眉一皺,低聲說道:「這恐怕是『芝參雪霜果』之力,光憑天南門下的無極氣功,未必能使獨臂豺人受創如此?」

  武林聖君面色微變,不再說話。

  獨臂豺人運功調息完畢,他連遭挫敗,心中雖是疑念養生,但再也不敢輕敵,急施生平絕學,招招狠毒,著著殺手,一招接連一招,宛如天風海雨向歐陽雲飛攻到。

  歐陽雲飛吃虧在招式不熟,對敵經驗不足,但卻佔了不知厲害,不顧生死的便宜,即使如此,他也不是身列武林十太高人之一的獨臂豺入對手,但奇怪的是每當他險象橫生,即遭毒手之時,竟能突然化解,轉危為安,看得在場群豪個個迷疑不止。

  轉瞬之間,兩人已鬥過五十餘招,辣手神魔申一醉笑逐顏開的數著招式,連顧靈琴,沈南施和另一位綠衣少女,也不自覺地笑屯嬌靨。

  宴會未初開始,經過一陣折騰,此時日將銜山,已是申未時分,深秋夜色,像是來得特別早,這五、六百里的翻陽湖面,轉瞬之間,便籠罩上一片蒼茫暮霞。

  忽聽辣手神魔申一醉倏然大叫一聲:「已滿百招!」

  他急不及待,便探手向那盛放「純陽真解」的錦盒抓去,說道:「老兄弟,這是你的啦!」

  那知他手剛觸及錦盒,便覺肘間一麻,不由自主又收了回來,方待發作,只聽武林聖君哂然一笑,說道:「你急什麼!只要你那老兄弟能與本聖君交手十招不敗,還怕得不到『純陽真解』!」

  辣手神魔申一醉忙自運氣解開時間被點的曲池穴,一蹙濃眉,說道:「怎麼?你不是說百招不敗在獨臂豺人手中,便可得到『純陽真解』?」

  武林聖君一笑說道:「老醉鬼可是真的吃醉了,還是裝糊塗、你問問人家,是不是百招不敗,一隻是取得競爭資格?」

  辣手神魔申一醉哈哈一笑道:「好!好!十招之內,你若敗在我老弟手中,我看你這武林聖君的顏面,還往那裡擺去?」

  他口中雖是如此說,但內心卻暗自著急,此人既是五十年前半仙會召集人「昆廬王子」的門下,武功自是高得出奇,較諸當今中原武林十大高人的武功,不可同日而語,不然又豈敢當著天下英雄,以武林聖君自居?

  若是他手中略施殺手,則這位公孫老弟豈不要血濺當場,立時喪命?

  但著急之中,卻有一點使他大惑不解,為何這武林聖君竟將那稀世奇珍「芝參雪霜靈果」概然相贈公孫玉?

  歐陽雲飛想不到自己牛刀小試;便與當今武林十太高人之一獨臂豺人力鬥百拍不敗,可算得上是一大奇跡,他忽然靈機一動,暗忖:「這難道是天南三劍老前輩,泉下有知在暗中佑助?」

  想到此處不禁閉目垂首,虔誠默禱。

  但心中雖是一片坦然,但在場群豪卻都面色微變,十分緊張,獨臂豺人羞憤退下,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面帶微笑,一步步向歐陽雲飛逼去!

  辣手神魔申一醉輕咳一聲,強自打個哈哈說道:「這種比鬥之法,有點不大公平罷?」

  武林聖君停足轉身,微笑說道:「老醉鬼,你看那裡不公平呀?」

  辣手神魔申一醉重重乾咳一聲,離座而起,走到歐陽雲飛和武林聖君之間,說道:「我老兄弟剛與獨臂豺息子大戰百合,真力未復,你卻是養精蓄銳,怎能算得公平?」

  武林聖君哂然說道:「你莫非要代公孫小俠,先和本聖君走上百招?若要如此,那是最好不過!」

  辣手神魔申一醉本是性情中人,他心感公孫玉擊斷沙羅神木,解除他幽洞禁銅之思,競欲冒著生命危險,先和這武林聖君較量一番,但三月前他因在雲南六調山純陽宮被六調神君萬候午寒鐵杖砸碎肩骨,尚未痊癒,是以自知絕非武林聖君敵手,連是否能撐持百合不敗,均毫無把握。

  歐陽雲飛默禱方罷,聽見兩人如此說法,先是一怔,繼而朗聲叫道:「醉哥哥,老兄弟這件事可不許你插手,我不累,自信可再打上百合!」

  他不識厲害,只覺得以獨臂豺人那等武林一統高手,尚都對他無可奈何,想這自稱武林聖君紅衣文生的武功,也商不到那裡去,何況他因食用「芝參雪霜靈果」後,倒是真的毫無倦意。

  辣手神魔申一醉回頭向他苦笑一聲,說道:「老兄弟,當著天下群雄,你可不能把鋒頭出盡,得讓點給醉哥哥!」

  話音甫落,黑衣飄處,業已拔高四丈有餘,一招「天河倒瀉」,隱挾著從來未見的奇幻手法,化作漫天掌影,向那紅衣文生武林聖君,飛罩而落。

  在場群豪,全是武學名家,看出辣手神魔申一醉,這出乎第一掌,便凌空變幻,妙用無方,連那等高做的武林聖君,也煥然收斂哂然微笑,凝神應變。

  原來辣手神魔申一醉怕他老兄弟還要逞強,是以才搶先發難。

  須知當今武林十大高手中,除已死的六沼神君萬俟午稍稍勝他一籌外,中原道上再無敵手,故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也是不敢十分輕敵。

  武林聖君朗喝一聲:「好個『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你那裡學來的這套佛門絕學?」

  只見紅衣飄飄,身形一閃,早脫出辣手神魔申一醉漫天罩灑的掌影,但他並不立時還擊,待對方收勢落地後,卻又哂然笑道:「老醉鬼,看在你喝醉了酒的份上,本聖君先讓你十招,決不還手,等你清醒之後,我們再作一個公平搏鬥。」

  辣手神魔申一醉微微笑道:「老醉鬼活了這把年紀,從沒叫人讓過,你只管出手就是,拼了我這老骨頭扔在此地,也要讓中原道上的朋友,見見你們西域絕學。」

  他嘴中這麼說,心裡卻暗自驚凜,就只憑人家那一招閃避,便見精奧,當下那敢大意,遂把「先天混元氣」功凝百穴,施展「天星掌法」,揉雜「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以圖克敵制勝。

  豈知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到真是在十招內不予還擊,只用那飄忽詭異的身法,在掌影罡風中穿插遊走,申一醉本是以身法詭異輕靈,博得「黑衣無影」稱號,但比起這紅衣文生,似是仍要遜上一籌?

  轉瞬之間,十招已過,只聽武林聖君哈哈笑道:「這十招不還手,並不是讓你,只是等你從酒醉中清醒過來,免得輸了不眼氣,現在小心點,本聖君可要還攻了!」

  只見他紅衣飄飄,兩隻瑩白如玉的手在胸前虛室晃動,根本末向對方身上遞到,但辣手神魔申一醉,卻覺得心神一震,疾忙橫移八尺。

  武林聖君哈哈大笑道:「老醉鬼,別沉不住氣,本聖君掌尚未出,你跑什麼?」

  在場群豪齊都大吃一驚,他們從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凝重面色之上,業已知道這紅衣文生的武功,實在到了出神人化,傷人於無形之境。

  歐陽雲飛不知好歹,他見申一醉閃讓,尚以為他是怯敵,在旁大叫道:「醉哥哥,你真的喝醉酒啦?還是讓老兄弟來鬥鬥他吧!」

  申一醉當著這多中原道上的武林豪雄,那能受得了紅衣文生如此莫落,他索有心狠手辣之稱,聞言兩道濃眉緊蹙,殺機頓現,龍吟長嘯起處,急展「不壞金剛大降魔手」中的連環三絕,「法雨慈雲」

  「兜羅萬象」「天女拈花」,並配合自己威震江湖「天星掌法」之中一招絕學『鴻鈞萬化」,迴環並發,掌影蔽空,在場群豪那麼多眼睛,卻無一人看得出他怎樣進攻,及攻的何種部位。

  武林聖君哈哈大笑:「原來你這老醉鬼的特長,並不只是能灌黃湯,果然有點真才實學!」

  他目注漫天掌影,身形屹立如山,對那排空罡氣,渾如不覺,直到掌臨頭頂,煥然長嘯一聲,只見一道紅影,從萬千掌影中穿出,凌空拔起五丈,然後身形一舒一卷,猶如一片紅雲,直向辣手神魔申一醉頭頂壓下!

  辣手神魔申一醉黑影連閃,但像是孫行者跳不出如來佛的手心一般,始終在那片紅雲壓罩之下。

  跟著武林聖君雙掌已距辣手神魔申一醉頭頂不過尺餘,群豪突在爆發出一聲驚叫!接著響起一聲朗喝:「火!火!」

  群豪詫然抬頭,周見那「彭蠡水檄」上的一頂頂形棚,已在剎那之間,變成一片火海,潮上晚風本烈;火仗風勢,只聽得一陣嘩嘩剝剝的聲響,連地下所鋪木板,也已開始點燃!

  一陣驚呼!

  一片混亂!

  跟著便是整個「彭蠡水謝」,完全變成「鄱陽湖」上的一片火海!

  有的人豪聲大叫:「這是對我們中原武林朋友作有計劃的謀害陰謀!我們要找武林聖君報仇!」

  儘管有人座合,但卻不見那武林聖君的身影!

  連辣手神魔的生死,也是個謎!

  但最大的謎是假冒公孫玉之名的歐陽雲飛也失了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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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暴風雨之後,必是極端的寧靜。

  仍是鄱陽湖一一湖中一個周圍數文的沙洲上。

  時過初更,一彎上弦月剛爬上樹梢,但已照得澄澈湖水一片通明,也照清楚了那沙洲上兩條人影。

  其中一個是身著藍色長袍的銀髯老者,另外一人卻還是歐陽雲飛。

  只聽那老者和聲說道:「小兄弟,你奇怪怎會到了這裡,是吧?

  告訴你,在『彭蠡水榭』起火之後,我先點上稱黑甜睡穴,再把你抱來這裡。

  顯然,他說這話時,是剛把歐陽雲飛被點的穴道解開。

  歐陽雲飛望了老者一眼,知他不似壞人,遂詫然問道:「老前輩把我帶來此地則甚?」

  藍袍老者異常慈祥地一笑說道:「我到這『彭蠡水榭,來,並不是為湊熱鬧,或企求得到『純陽真解』,甚至連一杯酒一著菜都沒吃到,卻喝了一下午的西北風。」

  歐陽雲飛見他答非所問,不禁奇道:「那老前輩是為……」

  老者道:「我是專程趕來報答你的大恩,並想幫你把那『純陽真解』弄到手內,卻不想會救了你一命,而且更乘機成全了你。」

  歐陽雲飛聽得大是奇疑,偏頭問道:「老前輩,光你這一句話中,晚輩便有三個問題不解:第一,不知歐陽雲飛對前輩有何大恩?

  第二,何時救了晚輩一命?第三,乘機成全又是怎樣講法?」一老者手捻銀場,哈哈笑道:「小兄弟這三個問題問得好,我不說你由最不會明白,第一,是因你在西子湖畔救了劣孫!第二,是我從獨臂豺人的『無毒黑煞掌下』,救了你個條性命!第三,給你吃了一枚舉世難尋的『芝參雪霜果』,因此增加了你將近二十年的功力!

  歐陽雲飛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何竟與獨臂豺人拚鬥百合不敗?以及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為何捨慨然贈與自己靈果?

  原來全是這藍袍老者暗中伸手援手,遂十分感激地,恭身說道:「謝謝意前輩,但不知老前輩助我之際,隱身何處?至於西子湖畔,路見不平,趕走那三個華服壯漢,也算不了什麼大恩,又何必放在心上?

  咦,令孫那串珠鏈,似乎懸在那自稱武林聖君助紅衣文生身上,老前輩可曾取回?」

  那老者又復哈哈笑道:「年輕人都犯了一個性急毛病。看你一問就是兩三個問題,倒叫我先回答那個的好?」

  他和悅地瞥了歐陽雲飛一眼,續道:「我就按照你問的順序,先答第一個問題,我不是說喝了一下午的西北風麼?那自然是躲在棚頂之上,用『隔物生明』的功夫,只要以彈指之力,便可在暗中助你?

  ……」

  歐陽雲飛截斷老者的話道:「前輩所說『隔物生明』,是否你隔著蓬帳,仍能看到我們?不過你施出指力之時,我怎麼毫無感覺?」

  那老者一面微笑點頭,一面說道:「看你頗為聰明,怎的卻盡問些傻瓜問題,試想,我躲在蓬頂上暗中相助,連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都未察覺,何況是你?這種功力,名叫是『意指神功』,練至精到時,可以以意傷人,我卻仍須隔空出手,實夠慚愧!」

  說到此處,語音略頓,神色一變,又復說道:「小兄弟路見不平,援手劣孫,這雖是一種俠義道中人的本色,但對老朽卻意義重大,犬子在五年前即已病故,那孩子便是老朽在人世間惟一的親人,所以此恩必報;至於那串珠鏈,我卻未便奪回……」

  歐陽雲飛脫口問道:「為什麼?」

  老者長眉微蹙,說道:「我若現身奪取那串珠鏈,定要揭穿一項武林絕大隱秘,因而驚動『昆廬王子』履足中原,多造殺擎,不僅老朽無能將他制服,抑且要擾亂幾位老友的循世清修!」

  歐陽雲飛早知這老者必是世外高人,武林隱者,但聽說五十年前「半仙會」中的「武林八仙」,俱都喪生西域,現在那紅農文生敢於自稱武林聖君,莫非那『昆廬王子」尚在人間,聽這老者口氣難道也是「半仙會」中之人不成?於是問道:「老前輩可也是半仙會中的『武林八仙』之一?」

  老者側目向東方湖中瞟了一眼,一笑說道:「老朽雖也忝列『半仙會』中一員,但若論武功,卻是敬陪未座!」

  突然,一聲哈哈大笑,起自身側,只見一個身著古銅長衫的瘦小老人,飄然走來,說道:「志吾哲人兄何必大已自謙?你那手『沉潛剛克極陽神功』,就是連『昆廬王子』,也無能出你之右,比我這只會水裡鑽的人,更不知高明多少?」

  那正自和歐陽雲飛說話的藍袍老者,也是哈哈一笑道:「上善苦水老者,你何必鬼鬼祟祟,在正東方百丈之外,鑽入水中,你以為我是自謙,其實還不是讓你聽了受用受用!——

  歐陽雲飛初聞笑聲,便已大吃一驚,此時聽到兩老對話,更是大奇,原來這位上善若水老者是從湖中而來,但他渾身上下卻是滴水全無,而他也剛剛發現所處身的沙洲四面,杏無船影,於是詫然向志晉哲人問道:「老前輩,你可也是從水中來的麼?」

  他話出口,才發覺問得不對,因為他自己身上乾燥如常,若是被人從水中負荷來此,豈不衣履盡濕?

  忘吾哲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是個十足的旱鴨子,那有『上善苦水老者』那套『凝氣分水』本領,只有安步當李。」

  上善若水老者一笑說道:「究竟是個哲人,處處謙虛,其實你那『御氣凌波』輕功,我是無能望其項背,現在,我們別客套了,我問你,怎會也插足這件事情?」

  忘吾哲人微喟一聲道:「我那裡想插足這件事情,只是這位小兄弟有恩劣孫,我特地趕來想幫幫他忙,取得那本『純陽真解』,那知我點了他的黑甜睡穴,甫行抱起之際,轉眼間『純陽真解,便自不見,可是你拿去了麼?」

  上善若水老者搖頭道:「你想我們這般不堪造就的朽木糞牆,還要那種東西則甚,我到達之時,你已在火光中離開。」

  忘吾哲人道:「你是何所為而來?莫非也動了『凡心』!」

  上善若水老者縱聲大笑道:「古人說得好,『上善若水,本應萬物面不爭』,你想我還會過問這種事情,只是雲遊四方,適逢其會罷了!只要『昆廬王子』不履中原,不知道我們仍然活著,大可不必管這個後生小輩胡作非為,他即使自封皇帝,又與你我何干?」

  歐陽雲飛在一旁聽得大是不滿,插嘴說道:「若那自稱武林聖君的紅衣文生,妄圖稱霸中原,造劫武林,難道兩位老前輩仍仍是視若無睹,獨善其身麼?」

  上善苦水老者雙眼一翻,怒聲說道:「小娃兒,兩個老頭子講話,你多的什麼嘴,你們這般剛出娘胎的黃口孺子,都是空口大話,不知天高地厚,你有多大能耐,管得了這件事?」

  歐陽雲飛被上善若水老者一罵,不禁激起他滿腔豪氣,朗聲說道:「我歐陽雲飛雖然自知秋螢皓月,難與人爭,但卻要盡一己之力,為武林造福,為江湖除害,成敗利鈍,在所不計。這總比那些自命清高,各人自掃門前雪的人好得多了!」

  上善若水老者叫道:「好!好!我們都活得忘記了歲數,今天卻被這乳臭未乾的小娃兒教訓一頓,稀奇,新鮮,我走了,『忘吾哲人』祝你和這位恩人成功,但千萬別把我們幾個,拖下渾水!」

  他聲音方落,便自晃身不見。

  忘吾哲人搖頭歎道:「小老弟,我才說過年輕人什麼都好,就是作事沉不住氣,火氣太大,本來這是千載難逢良機,我可磨著他教你幾手武功,卻不料你幾句兒兒,竟頂撞得他拂袖而去。」

  歐陽雲飛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聞言雙眉一挑說道:「像他這種糟老頭子,就是教我武功,我也不學,他雖是武功超絕,介於仙凡之間的人物,但不能濟物救民,以盡俠義道中人的本分,又有何用?」

  說到此處,突然聽得那上善若水老者,一陣哈哈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憑你罵這兩句,就值得糟老頭子傳你幾招武功!」

  原來那上善若水老者並未去遠,又是搖搖擺擺走回。

  歐陽雲飛不禁俊面微紅,「忘吾哲人」卻道:「你怎這樣沉不住氣,等這位小兄弟多罵幾句再出來呢?」

  上善若水老者翻眼叫道:「你想得倒好,若是他罵上一夜,我不是要把壓箱底的本領都教出來?你別光說風涼話,這娃兒是你的恩人,你傳他點什麼?」

  忘吾哲人微笑道:「你不要先拿話擠我。我早打算傳他一手『意指神功』,不過他雖是服閒了『芝參雪霜靈果』,陡增二十年功力,但要練這種功夫,卻還不到火候,我就傳他手『意指神功』的實用法門,使他別出心裁的暗器『甩頭金鈴』,加強威力吧!」

  聽得歐陽雲飛大喜過望,長揖謝道:「多謝老前輩愛護!小

  上善若水老者翻眼叫道:「小娃兒,他喜歡你稱謝,我卻生成賤骨頭,高興挨罵,你罵得真過癮,其實還有很多人都是非罵不行,『忘吾哲人』傳你『意指神功』的實用法門,你卻叫我傳你點什麼?」

  歐陽雲飛本是極端聰慧,他雖身人武林不久,但已從辣手神魔申一醉身上摸到這般人的脾氣,就是大都不愛虛偽客氣,故而見聞之下,也不稱謝,只是微笑說道:「我用的是一柄斷劍,你就傳我一套劍術吧!」

  上善若水老者一抓頭皮,蹙眉說道:「我那會什麼劍術?這多年來早都忘光了……」

  他思索一陣,又道:「就這麼辦吧,我教你三招拳掌工夫,但可以應用於劍術之中,那就是『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

  聽得歐陽雲飛大是奇疑,說道:「你這套拳掌功夫名稱,真夠奇怪,『無為忘我』之語,包含極深哲理,但既稱『保命』,怎麼又能『救敵』呢?」

  上善若水老者哈哈大笑道:「我這『水裡鑽,想出來的名稱,可沒什麼哲理、你這樣捧我,人家『忘吾哲人』難免生氣!我這三招的意思,就是等你在攻敵時,應先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然後克敵於『無為』之間,則自然能夠『保命』,至於『救敵』,那便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將對手加以感化。」

  忘吾哲人笑道:「你這個『上善苦水老者』,以老子的話作名字,想出的這套拳掌功夫,卻又包容了儒家思想,佛門規戒,容儒釋道的精華於一爐,想來這三招威力一定大得無窮,你且將名稱說出聽聽。」

  上善若水老者道:「第一招叫『死中求生』,第二招『不死必生』第三招『敵我同生』,小娃兒,我現在就傳你這三招。」

  他將選三招基本與變化講完,便比試給歐陽雲飛看,然後又令他反覆演練。歐陽雲飛本是聰明絕頂,悟力特強,才只不過半個時辰,便已記熟。

  接著,忘吾哲人又把「意指神功」的訣要,及演練行功之法,傳授給歐陽雲飛,然後說道:「現下時間不早,我就送你離開此地,但千萬不可洩露我和『上善若水老人』的出現之事,我們後會有期。」

  他手臀輕抬,便以隔空拂穴之法點了歐陽雲飛的黑甜睡穴,兩人大袖一擺,便展開「御虛凌波」絕世輕功,身如浮雲田聚,向翻陽湖東岸奔去。

  歐陽雲飛本來還有一個問題沒問,那就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便突然昏昏睡去,此時醒來,一見立身湖畔,但早已不見了兩位老者身影。

  他本來已從公孫玉口中聽說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虛披凶名,其實是條血性漢子,而現在一想,更覺得他在「彭蠡水榭」。代自己拚鬥武林聖君,蘊含著極深的愛意,情感頓生,不禁大大關心他的安危,當他正范然前行了盞茶工夫,尚未決定何去何從之時,只覺背後一陣衣袂飄風,自一株密時茂的大樹上,落下來一個身穿紅衣,神態飄逸的俊美男子,他不禁脫口驚呼:「是你!」

  那紅衣文生正是武林聖君,目這歐陽雲飛微笑說道:「不錯,正是我,你是否覺得有些意外?」

  歐陽雲飛劍眉雙揚,說道:「這有什麼意外?使我覺得意外的,是你陰狠毒辣,居然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企圖一網打盡天下英雄!」

  武林聖君仍是毫不溫怒,微笑說道:「可是選法於也不夠高明,因為中原武林道上,尚有很多高手,不曾參加此一盛會。」

  歐陽雲飛怒道:「你這人當真狠毒無倫,真以為這把火便能將與會群豪一齊燒死麼?」

  武林聖君拊拿大笑道:「幸而我還沒像你這麼笨,不曾採用這火攻辦法。」

  歐陽雲飛奇道:「這把火難道不是你派人放的?」

  武林聖君神秘地一笑,道:「是我的人放火,但卻不是我所派。」

  歐陽雲飛哂道:「自稱武林聖君,卻連屬下都不能約束,我看你還是……」

  他說至此處,倏然住口,只見兩條人影電射而來。

  武林聖君突然轉過身去,淡然說道:「你的兩位紅瀝知已找你來了。」

  說完便自緩緩走開。

  果然兩人還在十丈以外,便聽同時一聲嬌呼:「玉哥哥!」歐陽雲飛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在「彭蠡水榭」遇見的沈甫施及戴天仇兩位俠女。

  為防露出破綻,而同時履踐對公孫玉那項諾言,就是「不許對任何鍾情於你的女子,有所辜負」,歐陽雲飛只得硬著頭皮,急步迎上,笑道:「仇妹,南妹,你們怎麼來到這裡,沒被火燒著麼?剛才在『彭蠡水榭,仇妹似是對南妹有什麼誤會,現在可已冰釋了?」

  顧靈琴雖是毫爽成性,有丈夫氣,但也不禁嬌靨一紅,頓足說道:「玉哥哥!你就會欺負我,你不知道中秋之夜,人家在這裡等了你好久,卻不料你和南妹個別有約。」

  說到此處,不由格格一笑,瞟了沈南施一眼,又復說道:「『彭蠡水榭,那點火就是嚇人也嚇不到,怎會被它燒著?倒是轉眼之間,不見了你的蹤跡,卻把你這位南妹嚇壞了,我才帝著他來找你。」

  沈南施一笑說道:「玉哥哥,別聽琴姊瞎扯,她是故意說著氣你,剛才我已把未能如納於中秋之夜趕來翻陽湖畔相見,和與你相遇的經過,說給她聽,可是她卻就會吃醋,不問青紅皂白的亂冤枉人!」

  歐陽雲飛聽沈南施叫藏天仇「琴姊」,不禁心中微驚,面現愕然之色,還以為自己有所弄錯,他方要啟口詢問,顧靈琴一笑說道:「玉哥哥,你發的什麼征,懷疑南妹叫我琴姊是吧?告訴你,我已改姓歸宗,不叫戴天仇,而叫顧靈琴了。」

  他隨把別後經過詳詳細細他說了一遍,然後問道:「玉哥哥,你為何中秋之夜未能準時赴約,是不是真如姊姊和我所料,被什麼名門閨秀或武林紅粉的一縷情絲繫住?」

  歐陽雲飛故作鎮靜地微徽一笑道:「筠妹可好?我不倍她也和琴妹一般多心!」

  顧靈琴足嬌嗔說道:「玉哥哥,你這真是冤枉人呢,不信我們這就趕回衡山南麓孤鶴峰下『翠廬』家中去問問姊姊?」

  她略一停頓,明眸運轉,望著歐陽雲飛俏皮他說道:「在『彭蠡水榭』我看你硬接獨臂豺人兩掌,一連震退三步,不知你是故意佯裝,以為是假冒的玉哥哥呢?」

  歐陽雲飛仍是以淡淡的一笑,掩飾了內心的慌亂,卻聽沈南施接口說道:「琴姊姊,你問了玉哥哥半天,他還沒說出來準時赴約的理由呢?」

  歐陽雲飛早利用這段時間,編好謊話,不慌不忙說道:「南妹不何,我真的想含混過去算了,現在我只好硬著頭皮編個謊搪塞一下,不知你們信也不信?」

  沈南施,顧靈琴同時不依道:「玉哥哥快說,真爭人啦!」

  歐陽雲飛覺得他公孫大哥這兩位紅粉知己,果均純潔可愛,片刻歡談,自己競似和她們相識極熟,遂一笑說道:「你們現在還急什麼,我那時幾乎要與世長辭,被人打傷得奄奄一息。」二女齊聲驚叫道:「什麼?以你那高動力,還有什麼人能把你打傷,玉哥哥,快說那人是誰?」

  歐陽雲飛仰臉向天,面色故作莊肅,說道:「那人身形瘦長,面蒙黑紗,穿一身綠色長衫,武功極高,我只和他交手一招,便被打傷。」

  他本是信口開河,隨便編了個謊話,卻聽耳畔響起一聲陰森森宛如蚊吶的冷哼,接著又有一人驚呼道:「是他?他還活在人聞?」

  歐陽雲飛轉頭看去,顧靈琴和沈南施卻同時驚呼道:「是你?

  武林聖君?」

  本來武林聖君在二女將到之時,便行隱去,此時又突然現身,想是三人所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歐陽雲飛暗忖道:「這陰冷哼聲怎地如此懾人?也是這武林聖君發出麼。

  顧靈琴黛眉一揚,嗔道:「你這個人品德怎麼這般低平,暗地偷聽別人談話?」

  武林聖君面容冷峻,淡淡說道:「誰暗地偷聽你們說話來?只怪你們得意忘形,聲音太大,但總算你位『閨中密友』幸運,不然,他雖被打傷,但卻一輩子也不知那人是誰,更別說報仇了。」

  歐陽雲飛聽得暗自後悔,想不到天下之間,居然有這等巧事,但也不禁好奇心大發,向武林聖君問道:「尊罵是否知道那蒙面綠衣人是誰?」他覺得這武林聖君自始至終,好像對他並無不是之處,而「彭蠡水榭」之眾。既不是他派人所放,則心術也未必太壞,故而說話之間,語氣溫和了許多。

  武林聖君的冷峻面容上,又回復了和悅的微笑,目注歐陽雲飛說道:「那人也懸『半仙會』中,『武林八仙』之一的『為我真人』,他五十年前的隱居之所,便是在浙家括蒼山中,不知公孫朋友可是在括蒼山和他相遇?」

  歐陽雲飛臉現苦笑,只得硬著頭皮頷首稱是。顧靈琴見她玉哥哥和這武林聖君似是毫無故意,不禁冷笑一聲,說道:「玉哥哥,你的醉哥哥辣手神魔申一醉,在三月前為你報師門大仇,被六詔神君萬侯午的寒鐵杖砸碎肩骨,想來至今未痊,但他仍然替你出手,也不知是死是活,你竟然摸不關心,人家交友如此,也未免太寒心了!」

  她一向被母親很大師卞育萍寵壞,從來就受不了別人臉色,何況性格又復嫉惡如仇,一見這武林聖君對她說話時神情冷峻,心中先不高興,再想起他日和辣手神魔申一醉交手,眼看翹他擊斃掌下之財,「彭蠡水榭」倏然起火,顧靈琴也和歐陽雲六一樣,認定是武林聖君一網打盡中原武林高手的毒辣手段,是以出言激起她「玉哥哥」敵愾同仇之心。

  本來歐陽雲飛在目前員關心的,除了去尋找他公孫大哥,以在「鼓蠡水榭」取得的「血蓮子」去治療他所受傷勢之外,便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果然立時玉面變色,劍眉雙剔,冷冷說道:「武林聖君,我那醉哥哥的生死如何,你今晚若不說個清楚,還我公孫玉一個公道,就休想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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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4: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武林聖君竟是毫不動怒,一笑說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那老醉鬼是死是活,公孫朋友此問,本聖君歉難答覆!」

  顧靈琴冷哼一聲,說道:「你休要自欺欺人,本姑娘到要鬥鬥你,看你究有多高藝業?」

  她早在六調山便把那柄「盤螭劍」歸還給沉思施,此時遂掣出身邊三尺膏鋒,蓄勢待動。

  武林聖君俊面上倏然又浮現了一片冷峻,戟指顧靈琴和沈南施說道:「就是你們兩人聯手齊攻,只怕也難在本聖君一雙肉掌之下走過百招!」

  歐陽雲飛冷限旁觀,他發覺這武林聖君似是光找頤員琴和沈南施的麻煩,自己既不能辜負公孫大哥這兩位紅粉知已,豈能袖手旁觀。遂怒聲說道:「你好大的口氣,公孫玉不才。願以一鈴半劍,單獨鬥你百合,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武林聖君哈哈笑道:「公孫朋友要以身葬花,以死殉情,最好也等我和你兩位紅粉知已比鬥以後,哈哈,看你這般面情,我倒真是恨不生為女兒身了!」

  歐陽雲飛、顧靈琴、沈南施三人懼被說的臉上一紅,齊地喝叱一聲,揮劍攻上。

  只聽一聲朗喝自遠處傳來,遙見四條人影疾如隕星,一閃即至。

  當先一人身著黃色長衫,生得玉面劍眉,俊中帶俏,只是缺少英秀之氣,和武林聖君一般,不似歐陽雲飛的剛健、英挺,典雅中帶著瀟灑。

  其餘三人,正是呈獻「芝參雪霜靈果」的老者和兩個小童!

  四人一到武林聖君面前,同時躬身行禮,狀至恭謹,黃衣少年然後轉向歐陽雲飛等三說道:「武林聖君以千金之軀。豈能和你們這般人動手,就讓你們三人聯手,不論掌功、劍術、暗器,盡情施展,若能在我『九命公子』助『只蜂戲蕊,折扇下走過百招,我便稟明聖君,放你們離開此地!」

  看透九命公子宮行氣度,像是武林聖君以下,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

  歐陽雲飛傲然一笑道:「以我公孫王看,你們西域邊遠之人,不識聖賢經書,卻只認得一個『狂』字,我不問你有多少『命』,只問你有多少真才實學,且施展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九命公子,聞言格格一笑,俏目中隱現殺機,右手一伸一縮,旱從袖口內取出一把灑金折扇,黃衣飄飄,踏中宮,走洪門,欺身直上,振腕逕點歐陽雲飛胸前「玄機」要穴!

  歐陽雲飛的那半截斷劍,早握手中,歷聲喝道:「你這真叫『夜郎自大』我若不以中原上邦之人的身份,教訓你一頓,諒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厚」字才出口,早已錯步旋身,重施對付獨臀豺人的故智,並凝聚「忘吾哲人」所授「意指神功」,猛叫一聲:「打!」把頭略擺,便將甩頭金鈴打出!」

  他這甩頭金鈴體積小、重量輕,擺頭甩出之勢,既疾如電,又頗別緻,當初歐陽雲飛在『彭蠡水榭」施展之時,九命公子又沒在場,發難既出意外,想封遮躲閃已是無及,但他畢竟武功超絕,機智絕倫,匆忙中,一口真氣呼地噴出,那枚多刺的小小金鈴去勢一阻,向上飄起三寸,竟粘在九命公子的髮髻之上,歐陽雲飛頭再一擺,將鈴兒收回,幾根育絲,也從「九命公子」頭上飄飄而落。

  歐陽雲飛一面纏著甩頭金鈴,暗忖:「怎麼這『忘吾哲人』的『意指神功、毫無作用?我在『彭蠢水榭,之時,光以『無極氣功』貫注頭上傳出金鈴,便可將獨臂豺人打得當場出彩,而現在怎會只帶下幾根頭髮?」

  他正自大感不滿之間,卻聽武林聖君冷笑一聲,道:「恃強輕敵,急攻燥進,受挫取辱,早已注定,父王雖對你這個弟子最為鍾愛,但若知此事,也不會輕易饒恕!」

  歐陽雲飛江湖閱歷毫無,也未聽公孫玉說過關於「半仙會」中之人的情形,那裡知道「昆廬王子」親傳弟子的超絕武功,他見武林聖君叱責九命公子,不由大感奇詫,說道:「我沒把他打得皮破血流,像獨臂豺人一樣,還有些不大甘心呢,他只不過掉下幾根頭髮,也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顧靈琴一向豪爽任性,也不知天高地厚,接著一笑說道:「玉哥哥,說不定那九命公子因為既受驚又挨罵,而捨尋短見呢,你快準備好玄門智珠等著,救他一命!」

  她無心之言,卻說得沈南施嬌靨一紅。歐陽雲飛愕然片刻,才想起公孫大哥在沈南施比武擇親之時,因顧靈琴那時假稱甄客之名,騙取「盤螭劍」後,便自飛身而去,沈南施當著台下那多豪雄,一時羞憤得橫劍自刎,幸而公孫玉以一顆師門暗器玄門智珠,彈落她的寶劍。因免這絕世紅粉香消玉殞!

  歐陽雲飛想至此,不禁哈哈一笑,轉向嬌靨飛紅的沈南施道:「南妹不必介意,你琴姊姊只是無心之罪!」幸虧這件事在山洞中,公孫玉已先告訴他。

  顧靈琴這才知道自己信口開河惹禍,連忙拉著沈南施的羅袖賠笑道:「南妹,你琴姊姊一向口快心直,難道你還真的生氣麼?」

  沈南施嫣然一笑道:「我怎會生姊姊的氣……」

  他們三人說說笑笑,競好以忘記了危機四伏,強敵在例,只聽一陣格格大笑,刺耳已極,原來九命公子被武林聖君責叱了一頓。

  半購默然無語,此時見武林聖君侵步走開,於是便一步步向歐陽雲飛站立之處逼去!

  顧靈琴見狀,黛眉雙剔,上前兩步,道:「玉哥哥,你和南妹在一旁掠陣,讓我鬥鬥這個『昆廬玉子』高足,若是他不知好歹就是有九條命,我也都把他一起留下!」

  突然,兩聲稚嫩的叱喝,飛縱出兩條人影,顧靈琴一看,正是中秋之夜在翻陽溯上所遇那兩個採取血蓮的幼童,「追風燕子」譚小麒,和「穿雲燕子」譚小麟,便即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孩子可是要和姊姊打架?」

  穿雲燕子譚小麟雙眼一瞪,冷冷道:「不是打架,難道還是來陪你玩的麼?你們兩個大丫頭,先要能打敗我兄弟倆,才能和我師傅與九命公於前輩一鬥!」

  沈南施早嬌笑一聲,姍姍走來,說道:「小兄弟,誰是你們的師傅呀?怎會教出你們這般不懂禮貌的徒弟?」

  那向武林聖君呈獻「芝參雪霜果」的老者,重重咳嗽了一聲,卻未說話。

  顧靈琴笑道:「南妹,你看人家已經不好意思了,我們暫時不要向他們的師傅問罪,且代他教訓一下兩個無知的徒弟!」

  追風燕子潭小麒,穿雲燕子潭小麟早都把小腸蛋繃得緊緊的,一聲不響,從腰間摘下一個兒臂粗細,尺餘長的圓筒,然後用手一拉,只聽拍拍連響,競成了一個長約七尺,通體金黃,宛如釣杯般的奇形兵刃。兩個孩子拿在手中,那釣桿的尖端仍自不停抖動顫!

  追風燕子譚小麒大喝一聲道:「大丫頭,你且嘗嘗我兄弟的『七節屠龍杖』!」

  一招「神龍抖甲」逕向顧靈琴右肩井穴點去。

  穿雲燕子譚小麟卻在同一時間,以一招「推波逐浪」揮杖向沈南施攔腰橫掃!

  這兩個孩子的「七節屠龍杖」施展開來,威辦果然不見,招式自成一家,以顧靈琴所學武功之博,也看不出是何門派?

  眨眼之間,四人已鬥了二十回合,那兩個小童武功雖是高明,但在對敵經驗上吃了不少虧,加以顧靈琴、沈南施每攻一招,皆是詭異無倫,兩小童所用的「七節屠龍杖」,在防守上運用欠靈,故三十招一過,已隱隱出現敗像!

  顧靈琴因為兩小童在中秋之夜,出言太以狂妄,故此一上手,便施展她所學七種創法中的精華,存心考量一下他們的功力,此時眼看自己勝利在握,便又放緩攻勢,嬌笑說道:「小兄弟;你們在翻陽湖中欺負我,姊姊也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小孩子千萬不能太狂,所謂『滿招損,謙受益』,而且更不能沒大沒小,老氣橫秋,知道麼?」

  她在這邊教訓追風燕子譚小以,那邊沈南施也和緩了對「穿雲燕子」譚小麟的攻勢,笑道:「你聽到沒有?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眼睛長在頭頂上,多半都要吃虧。」

  豈知那兩個孩子,仍是一聲不響,他們像是早有默契一般,「七節屠龍杖」同施一招「怪蟒搖身」,化出漫天杖影,把一時疏忽的顧靈琴和沈南施各自逼退兩步!

  但追風燕子譚小麒和穿雲燕子譚小麟,也同時飄身後躍,兩隻小手微揚,喝了聲「打」,夜空中,只見兩蓬閃閃飛芒,分向顧靈琴和沈南施嬌軀灑落!

  驀然,一聲蒼勁大喝,猶如平地焦雷,接著呼地一掌,從轉側裡將那兩蓬「銀雨星芒」震散,說道:「無知孽徒,事先未曾言明各自盡展所能,竟然突下殺手,這豈是光明磊落的行徑,還不速與我退下。」

  原來出手田飛「銀雨星芒」之人,竟是兩小的師傅,那銀髯飄飄,面貌清懼的老者。

  聽得顧靈琴和沈南施暗暗佩服,也同時暗暗驚凜,若不是老者出手,恐怕在匆忙無備中,也極難安全躲過。

  但聽在歐陽雲飛耳中,卻如被針刺,玉面微紅,暗自責道:「這施用暗器襲人,不管言明與否,均不是大丈夫座有的光明磊落行徑,方才自己以甩頭金鈴帶下九命公子幾根頭髮,也不算是光彩之事?」

  他思忖至此,探手將甩頭金鈴取下,揣入懷中,朗聲說道:「這位老前輩說得極是,暗器傷人,不足為雄,我公孫五方才以甩頭金鈴,暗佔上風,自覺不公,自今而後,決不再將這枚金鈴當作暗器使用,現在敢請與九命公子公中一戰!」

  須知歐陽雲飛原是一個儒生,對武林規矩本不太熟悉。經這白髯老人一說,頓時激起他萬丈豪氣。

  他語音方落,只聽一人柑掌大笑道:「練武之人,首重氣度見識,氣度宏方可店重任,見識高則尼服群倫、這位公孫朋友之言,本聖君無任佩服!」

  只見紅農飄飄,那武林聖君又復緩步走來,繼續說道:「方纔我師兄已盲明在先,不論拳掌劍術暗器,可以盡展所能,公孫小俠勝得光明磊落,何需自責,不過本聖君到極歷欣賞士戰!

  九命公子當即格格一笑,轉身向歐陽雲飛走去。

  歐陽雲飛早已仗劍卓立,抱元守一蓄勢以待小

  九命公子在走到歐陽雲飛身前七尺之處,用手中招扇一指,故作大方地說道:「方纔一招,是本公子先行出手,這次輪到你了。」

  歐陽雲飛淡淡一笑道:「公孫玉方才以甩頭金鈴驚擾公子,已覺不安,怎敢再先行出手?」

  九命公子又是格格一笑道:「動手過招,勝者為尊,你怎麼還沒動手,就對本公子這般尊敬,難道心怯服輸了麼?」

  歐陽雲飛劍眉雙挑,傲然說道:「尊駕且慢逞口舌之利,還是手上見真章吧!」

  九命公子笑容一斂,俊面上如罩寒霜,手中摺扇一抖,灑出漫天扇影人,直向歐陽雲飛上罩落,他這二次進攻,比第一招出手時更見凌厲!

  歐陽雲飛雖是對敵經驗不足,所學武功博而不精,但也看出九命公子這一招「蝶翩蜂舞」的厲害,當即展用辣手神魔申一醉「神魔三式」中的「神魔無影身法」,長嘯一聲,白衫急旋猛飄,沖天飛起;落在兩丈以外!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你怎麼不還手,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歐陽雲飛冷笑一聲,道:「公孫玉這第一招不還手,也不過是彌補方才甩頭金鈴之失,你就是再狠,也不過伏屍一具,流血五步!」

  九命公子笑吟吟地膘了顧靈琴和沈南施一眼,詭異他說道:「伏屍一具,流血五步,倒不大緊,只是可憐鄱陽湖畔骨,是誰春閨夢裡人呀?」

  負手站立一旁的武林聖君也是哈哈一笑道:「由來紅顏多……」他「薄命」兩字倘未說出,便修然住口不言,面現黯然之色。

  顧靈琴和沈南施嬌靨上齊現羞憤神情,方要出盲喝叱,卻聽歐陽雲飛轉首笑道:「琴妹,南妹,別和這般化外之人一般見識,讓玉哥哥先把這『九命公子』教訓一頓,為你們出氣就是!」

  說完,用手中半截斷劍一指九命公子,哂然說道:「你還不快點出手,這第二招公孫玉不再謙讓就是。」

  武林聖君一旁也是玉面含煞,陰晴變化不定,實地插口說道:「師兄,人家既是不再謙讓,你也就用不著再客氣,我頗願看看你那套『浮雲飄絮嘶月吟風』身扇合一的功夫,近來是否又有精進?」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既是聖君要看,小兄當遵命一試!」

  他身形不動,只見黃衣飄飄,直似乘風欲去,片刻之後,果然離地而起,如一隻大粉蝶般,飛起兩丈,略一盤旋後,兩腿一卷一舒,變成頭下腳上,又似神龍浮空,撤下半重扇影,發出嘶嘶風聲,直向歐陽雲飛頭頂罩落!

  這種身法,詭異莫測,看得顧靈琴和沈南施兩位姑娘大是驚慌,顧靈琴急叫道:「玉哥哥,快施出『青蓮劍法』中的一招『花開見佛』卻敵!」

  歐陽雲飛在短短兩三個月之中,除了夭南派的武功外,又學了其他各門各源深奧的武學,儘管他夭悟神聰,傾受力大異常人,也只能學得梗概,未到臨機應用的熟練程度,現在眼看濕天扇影壓頭,正感手足無借,聽得顧靈琴一提,頓時觸動靈機,除了展開一招「花開見佛」外,另一招「池上生蓮」,也連帶施出,在週身上下,用劍光幻化出無數柒朵青蓮,將九命公子所用「浮雲飄絮嘶月吟風」扇法中一招『萬翼輕舒」險予化解。

  二女這才各放下一顆芳心,沈甫施悄悄轉向顧靈琴道:「琴姊妹,玉哥哥不是說他在和我們闊別以後,被『半仙會』中的什麼『為我真人」打傷過麼!這時他的功力也許大有影響,好像記憶力也不如前,剛才不是你提起『青蓮劍法』,說不定他早記不起了,現在我們就在旁提醒他身法,劍術和招式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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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靈琴點點頭,瞥跟看處,見她們的玉哥哥又險煞人的以「青蓮劍法」中那兩招「花開見佛」和「池上生蓮」避過九命公子一擊!

  沈南施忍不住大叫道:「玉哥哥,你傷怎麼不還手呀,快以你醉哥哥的獺,『神魔無影身法』,施展你夭甫劍術還擊!」

  歐陽雲飛也就這套本門劍法較熟,聞言腳踏「天星錯步」,施展出天南劍法中兩記絕招「花迎創佩」,「柳拂旌篩」,劍發如風,疾攻而出!

  九命公子哂然一笑道:「天南劍法不錯,但火候卻太差!」

  話聲中,身形不退反進,但見黃衣飄然一晃,便衝過那重重劍影,繞到歐陽雲飛背後,摺扇唰的一收,疾點歐陽雲飛背後「風府穴」!

  顧靈琴驚叫道:「玉哥哥,快運無極氣功施展『天星掌』中一招『力士推出』!」

  歐陽雲飛眼見身前黃影消失,背後冷風颯然,情急之下,左掌暗含無極氣功,通向九命公子當胸震去!

  九命公子格格大笑兩聲,滑步旋身,飄到歐陽雲飛左側,右手招扇疾收,左手五指箕張如鈞,逞向歐陽雲飛右肩頭抓去!

  變生肘險,逐顧靈琴和沈南施兩人一下子也想不出要叫他玉哥哥用什麼招式破解,眼看歐陽雲飛的右肩頭已被堪堪抓上,但卸聽聞哼一聲,九命公子倏地收勢飄身,向右橫躍一丈!

  原來歐陽雲飛情急之下,施展出上善若水老者在一個時辰之前所授,」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中的第一招「死中求生」,不但解除了自己殺身之厄,也把無備中的九命公子擊退。

  武林聖君看得眉頭一蹙、但瞬即哈哈笑道:「師兄,你的「浮雲飄絮嘶月吟風,扇身合一的功夫不錯,但火候太差!」

  他費套用九命公子譏評歐陽雲飛的話,說給九命公子聽。

  聽得顧靈琴和沈南施格格大笑,但卻把個九命公子氣得俊面飛紅!

  須知練武之材,最重先天凜賦,而臨敵之時,卻首重鎮靜,歐陽雲飛骨奇神清,為練武的上上之選,故其在短短時間,能從一個文弱書生,一躍而成武林高手,這對九命公子的一戰,他又表現出無比的鎮靜,因之才能不靠外力,抵短強敵!

  九命公子在無備中被歐陽雲飛那極為怪異的一招「死中求生」

  逼退,怎肯甘心?不由一陣冷笑,再度欺身攻上。

  這第二次受挫之後,九命公子再不敢大意,展開西域絕學,沉穩中連施殺手!

  以歐陽雲飛這點博而不精的武學豈是「半仙會」中「武林八仙」

  之一昆廬王子所調教出來弟子的敵手?十招過後,歐陽雲飛早已捉襟見時,窮於應付,他那「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和「青蓮劍法」中的「花開見佛」與「池上生蓮」兩招已反覆用過數遍,幸賴他無極氣功基礎深厚,且又得食了「芝參雪霜靈果」陡增二十年功力,才能以暫保不敗,不然,手中斷劍,早被九命公子震飛。

  直急得顧靈琴和沈南施香汗直流,嬌靨上滿現焦急之色,她們這種情形,看在武林聖君眼裡,卻樂得他哈哈大笑。

  歐陽雲飛天生傲骨,寧折不彎,正戰得疲於奔命之時,卻聽得武林聖君如此狂笑,不禁怒火大熾,厲喝一聲,奮起神威,竟將「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反覆施出,他戰志一長,這三式的威力便自截然不同,十數招後,居然挽回劣勢,鬥成平局。

  這一來,不僅與他交手的九命公子大感驚奇,連一旁觀戰的顧靈琴和沈南施也暗暗稱怪!她倆人面容一現喜色,武林聖君的俊面之上便又隱現殺機,陰晴變幻不定。

  他們怎知道歐陽雲飛得食「芝參雪霜靈果」後,功力陡增,內勁不虞匾乏,而上善苦水老者所授,「無為忘我保命救敵三式」乃是極為博大穗深,奇奧絕倫之學,目前是僅能用於防守,倘若悟出這三式精微變化,融會貫通,則可產生第四式「敵死我生」,但因這一招太以狠毒,「上善若水老者」以悲天憫人的胸懷,深恐歐陽雲飛多遺殺孽,故留了一手,未加指點。

  九命公子盡展所學,狠鬥百招,都未能將歐陽雲飛擊敗、不由越鬥越急,越鬥越氣!

  贍魄流輝,夜涼如水,遠處傳來三聲更鼓。

  驀然,武林聖君一陣哈哈朗笑,說道:「師兄且請住手,你們斗的如此難解難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此言一出,在場之人俱各一怔,一時想不出語中含意。

  武林聖君掃視了眾人一眼,又復說道:「你們各處一方,素未謀面,既沒有什麼深仇大根,何必一定要分出勝負,鬥得你死我活?」

  此時九命公子和歐陽雲飛早停了手,九命公子茫然說道:「聖君的意思,不是要……」

  武林聖君微微一笑,打斷他的話頭說道:「我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浮雲飄絮嘶月冷風身扇合一的功夫,你果然又精進許多。」

  九命公子知道他師傅昆廬王於就只此一個王儲,雖備受他父王的鍾愛,臣民和門下的尊祟,但喜怒無常,性格最是難以捉摸,是以既不敢抗辯,也不敢間他究屬何意,只得戳然退下。

  似是一陣狂風暴雨,頓時乎息,武林聖君仰望長空,突地發出一聲悠長歎息!然後緩步走去,他這一舉動,卻又是太出眾人意外。

  眼看武林聖君一行五人,行將去遠,驀然歐陽雲飛似是覺醒一般,突地大喝一聲:「站住!」

  隨即自衣飄飄,當先急趕面上:他這一行動,看得顧靈琴大覺離奇,愕然叫道:「玉哥哥,你要做什麼?」

  她生怕玉哥哥激怒人家再度比鬥,不是對方敵手,便和沈南施聯袂追上。

  武林聖君駐足轉身,詫然說道:「你可是叫我站住麼?」

  他語氣平和,章然毫不動怒,兩道限神,和緩的注視著歐陽雲飛。

  歐陽雲飛說道:「不錯,公孫玉正是叫你站住,我且問你,我那醉哥哥『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你不交代清楚,就想一走了之麼?」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方纔本公子手下留情,饒你不死,好像你是鬼判附身,不死不甘心,現在我就成全了你吧!」

  黃衣飄飄,通向歐陽雲飛撲去。一隻聽又是一聲怒喝道:「站住!」

  這喝聲卻是發自武林聖君,這一來連歐陽雲飛也大感奇疑,早平息了盛氣凌人的怒火。

  武林聖君接著又道:「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無可事告,即使死在『彭蠡水榭』,亦是他咎由自取;本聖君看在天南三劍慷慨捐軀,為武林造福的份上,饒恕你元札頂撞之罪,若再不知進退,就休怪本聖君心狠手辣!」

  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不卑不亢,歐陽雲飛本是識書達禮之人,雖極關心他那位肝膽照人的田哥哥生死,也已無話可說,一時之間竟然征在當場。腦中不停翻騰著他一身重負,究竟先去找公孫大哥以幾粒血蓮子,治好他所中毒傷,使自己脫開這項冒名頂替?

  抑或先打聽醉哥哥生死下落?抑或先行追尋表妹,共報親仇?

  歐陽雲飛越想越亂,不知這幾件事如何進行,半院之後,突聽一聲幽幽歎息響起,打斷他的愁思,沈南施說道:「申老前輩確是個好人,若是他被武林聖君打死了,連我也要為他報仇!」

  顧靈琴一笑說道:「南妹,人家武林聖君都走得沒了影兒,你才空自發狠,試想連當今武林五大高人之一,辣手神魔申一醉都不是人家的敵手,你怎樣為他報仇呀?」

  沈南施嬌靨一紅,齦然無語,歐陽雲飛這才看到武林聖君等一行,真已全然不見,於是接口笑道:「琴妹此語也不盡然,以『六調神君』萬挨午那等功力,還不是被我們逼死,天下事在人為,我們要變不可能為可能,只是……」

  歐陽雲飛說到此處,語音一頓又道:「看那武林聖君似對我等無甚敵意,醉哥哥說不定沒有死?……」

  顧靈琴冷哼一聲,道:「沒有敵意,我看才不呢!他一對賊眼老是在我和南妹臉上,滴溜溜地亂轉,也不知打的什麼壞主意!」

  沈南施也接著說道:「我一眼看到那什麼武林聖君,就知不是正人君子,而他的詭異失常行動,就更叫人起疑,我看玉哥哥你要特別小心!」歐陽雲飛一笑說道:「那是自然,語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琴妹和南妹的見解都對!小兄無任佩服!」

  顧靈琴格格一笑,嬌媚橫生他說道:「喲!看你才三月不見,連給人戴高帽子也學會了!對啦!玉哥哥,我們這一別三月期間,你除了被一個身形瘦長,面蒙黑紗,身著綠色長衫的怪人打傷,另外一定還有奇遇,你對我和南妹說說好麼?」

  歐陽雲飛想不到顧靈琴又復舊話重提,幸好,她沒追問被打傷的經過,不然這個謊還真頗難編圓,於是一笑說道:「小兄除了惡運之外,那還有什麼奇遇……」

  他話尚未完,便被顧靈琴打斷,嗔道:「玉哥哥,你真壞,還想騙我,你是跟什麼人學的那三招怪異武功,難道要藏私不成?」

  歐陽雲飛一笑說道:「小兄那裡是要藏私,那三招怪異武功是我無意學會,琴妹和南妹倘若想學,暇時教你就是!」

  顧靈琴和沈南施同時一愕,歐陽雲飛又復說道:「這三招武功確是無意學會,但詳細情形,此時此地不便明言,我先賣個關於,你們兩人做一會悶葫蘆吧!」歐陽雲飛既已言明,二女也不好再問,顧靈琴又復說道:「玉哥哥,姊姊在家裡苫等,這些日子沒有我們的音訊,還不知急成什麼樣子呢?就請你和南妹同到衡山孤鶴峰下「翠廬」一行好麼?反正湘贛鄰省,路程也不太遠,你著想打聽醉哥哥的下落。等和筠婉見過面後再出來訪查,也還不遲。」

  歐陽雲飛聞言,不禁雙眉微蹙,因為他所要去做的事情,實在大難大多,正想藉故推辭,忽又想起公孫大哥的一項諾言,那就是不能對任何女子的情意,有所辜負,於是只好暗一咬,牙,微笑說道:「打聽醉哥哥的事,也不急在一日,以他那身超凡入聖的武功,諒也不至有甚大大危險,筠妹既在家中等候,那我們就往『翠廬』一行吧!」

  顧靈琴聽得大喜,但她性喜調皮,卻還要說上句風涼話道:「玉哥哥就是對筠姊好,若這次在家等的是我,你才不會這快就答應去呢?」

  她這句話,說得始終在一旁靜聽的沈南施,也自掩口葫蘆笑了起來。

  歐陽雲飛滿腹心事,一腔愁懷,被顧靈琴這欲笑還顰的一說,心中不禁也覺輕鬆許多。

  沈南施老父已然去世,家中再無掛念:所幸武林兒女,也不拘那世俗守孝三年之禮。樂得和心上人一同去趟衡山,於是先邀同歐陽雲飛,顧靈琴,回轉景德鎮西的沈家莊,將家中一切事務,交待得力管家管理後,便自結伴西往。

  歐陽雲飛在江湖上作為公孫玉的替身,又要守信於公孫玉,要他對鍾情於他的女子不得負情,如今顧靈筠,顧琴靈,沈南施

  三位姑娘就錯把他當作公孫玉,玉哥哥看待,真是無法消受美人思,使他苦不堪言。趁著他們前往翠廬的行程申述說一下公孫玉由解破柔經之謎,尋找逍遙先生,其與卞靈筠、戴天仇、沈南施三女性情愛糾纏;六招決鬥,二師兄的慘死,「六詔神君」萬埃午被逼自盡,獨臂豺人盜走「純陽真解」等等遭遇一一述明。

  且說那甫人情場,未經滄海的公孫玉,為了柔經之謎,要去湘西雪峰山腳,去尋找「逍遙先生」,與戴天仇道別,雖然怕被仇妹妹取笑,長嘯一聲,掉頭就跑,但還未跑出幾步,便與戴天仇一樣、壓制不住情懷,淚珠滾滾而落!

  他何嘗不想再回頭看看戴天仇?但又因滿臉淚痕,不好意思,只得咬緊牙關,一連飛馳過幾座峰頭,才引袖略拭淚痕,暗想自己雖然想把戴天仇當作胞妹看持,但無可諱言的,戴天仇又在自己心頭,深種情根。將來這兩位容貌相間的絕代俠女,與自己之間,是否會如恨大師臨別所言「自古情天多恨事,而弄得「三人全作恨中人」?

  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恨情形愁,已經把個人世未深的公孫玉弄得暈頭轉向,何況還有不少謎般情事?縈繞心頭!

  武林中有個失去兩條腿的六調神君萬挨午,卻又有個失去兩隻手的恨大師,有個溫柔凝重的卞靈箔,卻又有個嬌憨天真的戴天仇,還有一位世人皆欲殺,其實至性至情的辣手神魔申一醉,而且這些人全和自己關係極重!

  那部『柔經』,則更是謎中套謎,枝外生枝!好不容易經很大師指點,依畫理參詳,解開七彩圓圈,及空空色色隱語之謎,找出來的,卻是一張山水圖形,和「柔在柔中,高明柔克!」兩句新的隱語!

  雖然這兩句隱語,「比那空外之空、色中之色!」略進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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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連串的問號,使得公孫玉以心問腦,以腦問心,問得自己糊里糊塗,只照准西北狂奔,一也不知奔了幾日?奔到什麼所在?

  眼前是一道長嶺,清泉石怪,景色清華,尤其是西北嶺腰,一大片高達七八丈的翠竹,好風搖葉,夏玉徒爭,老遠看去,都,令人滌塵蕩俗!

  公孫五最愛梅竹,看見這美的一片竹林,方向又正是自己路經之處,遂想就在竹林略想,稍進乾糧食水,最好能找個人打聽一下雪蜂山還有多遠?及自己可曾把路走錯?

  但離竹林尚有十來丈遠,就聽得有人在林內作歌,唱的是:「布衣中,問英雄,玉園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檄梧遠景千窗家。」

  公孫玉滿腹詩書、一聽便知詞是元人馬致遠所作,唱的韻味蒼涼,雖然寥寥幾句,已可料見林中人嘯做林泉,談泊名利的高標雅致。自己本因深山幽徑,不怕驚擾俗人,是施展輕功,飛縱前進,如今既已發現林內有人,又料知不是俗士,公孫玉不肯招賣弄之譏,立時緩步從容,走進竹林,盡見林內一大塊平石之上,躺著一個葛衣老者,身旁並有吃剩的酒看之類。

  公孫玉緩步從容走人竹林,只見林中大塊乎石之上,臥著一個葛衣老者,右旁並有酒餚之類。老者明見有人入林,依舊曲骯高臥,作歌如故,但歌詞已

  改,改唱唐人白樂天待:

  「馬遷下蠶室,嵇康就囹圄,

  當被戮辱時,奮飛無翅羽;

  商山有黃締,穎川有巢許,

  何不從之遊?超然離網署:「

  公孫玉聽出詞中含意,越發知道此老不是常人,走到石旁,恭身一揖笑道:「老人家雖是黃績巢許流。但在下也非名利之輩,以路途生疏,特來干謁。老人家能否略加指點?」葛衣老者自石上坐起;目注公孫玉阿呵笑道:「小哥幾從何而來?要問那條道路?你自稱不是名利中人,一旦那等巧縱輕登,飛馳急趕,難道不是被名利二字,支使得這樣忙碌麼?」公孫玉見葛衣老者一再輕視自己是;般名利中人,劍眉不由略軒,但旋即忍住,依淚和顏悅色的恭身答道:「在下來自九疑山摘星峰,想到湘西雪烽山,老人家既自居巢許;高雅絕俗,在下不敢多續,請恕驚擾之罪!」說罷再度深施一禮,便自回身,葛衣老人大笑說道:「小哥兒大概初涉江湖,雖然不是名利中人,性情卻未免略燥!此地不就是你要我的湘西雪峰山麼?」

  公孫玉一聽此地就是雪峰出,才知自己連日心頭想事,朝夕狂馳,路途雖然不熟,方向卻未走錯,誤打誤撞地已然找到!遂略為靜燥沉氣,再度回身,葛衣老人已自石土下地,換了一副和靄笑容說道:「小哥幾既來自九疑山摘星峰,可是與彼處隱居的一位空門奇俠根大師,有甚淵源麼?」

  公孫玉聽葛衣老人認識恨大師,心中忽然想起,天下事巧起來,常常接踵而至,此地既是雪峰山,可能這位前倔後和的老人,就是自己要我的「逍遙先生」,也說不定。邊想邊自點頭答道:「在下公孫五:正是奉很大師之命麗來,要想求見此地隱居的一位『逍遙先生,老人家上姓高名,尚未請教!」

  葛衣老人一播額下五緞微鬚,哈哈笑道:「公孫老弟,你不但撞到了雪蜂山,並碰上了我這剛自黃山倦游歸來自號『追逐先生』的孟野鶴,委實巧得無以復加!我賦性疏懶,厭見生人,但老弟與很大師既有淵源,又當別論,何況你那一路狂馳,分明是有急事在身,具請到茅舍細敘。不過若論武學——道,我不但與很大師相距天淵,也未必及得上老弟的少年英俊,其他更一無所長,能有什麼可以效勞之處呢?」

  一面說話,一面收拾石上酒餚:領著公孫玉轉過這叢竹林,便見在一片翠壁流泉之間,建有三間茅屋。

  逍遙先生孟野鶴肅客人室,公孫玉見他室中陳設,大半是用竹石樹根所制,極其古雅高潔,知道對付這種隱士高人,不必本重世俗禮數,遂開門見山的,略述自己身世,取出那張上畫山水圖形的白色羊皮,請教孟野鶴可知道座卜豐下銳的奇形山峰,究在宇內何處?逍遙先生孟野鶴把那張白皮羊皮仔細看了半天,便即閉目凝思,公孫玉也不敢加以驚動。

  等公孫玉把桌上一杯熱茶,慢漫喝完,孟野鶴才睜眼皺眉說道:「公孫老弟,我們雖系萍水相交,但很大師昔年卻曾對我大有恩惠,你座該相信我知無不言!」

  公孫玉聽出這位通遙先生活中含意,不覺劍眉深蹙,點了點頭,孟野鶴便繼續說道:「我生平淡泊名利,最愛登臨,所以數十年間,足跡大半婉轉天下,但宇內名山,不解其數,充其量我只能就記憶所及,告訴你何處有這上豐下銳的奇形高峰,不過高峰左右的其他小峰形勢,是否與這張羊皮是所畫相同,卻根本無法斷定!」

  公孫玉知道孟野鶴所說確是實情,苦笑一聲說道:「公孫玉也不敢所望過奢,老人家但能盡舉所知以告,便自感激不盡了!」

  逍遙先生孟野鶴,目注公孫玉歎道:「老弟雖然找到了我,能把這探索範圍縮小,但也足夠你南北奔波!據我遊蹤所經,記憶所及,這樣上豐下銳的奇形高峰,彷彿一共見過五座!」

  公孫玉韌聽竟有五座這種形狀高峰,不由眉蜂緊聚,但轉捻一想,思師元修道長,窮數十年心力,尚未尋得那部『柔經』的半點端倪,自己則因緣湊巧,所獲已多,這樣『冊武林奇珍,若不歷盡艱辛?

  怎會輕易到手?遂又恢復了安詳神色,向孟野鶴請救他所見過的五座類似高峰,究在宇內何處?

  孟野鶴屈指計道:「關外長白山,接近朝鮮的深山以內,見過這樣一座類似奇蜂,新疆北天山中,見過一座,此外貴州苗嶺,雲南六調,及高黎貢山等三處,亦曾見過,但詳細位置地點,卻已無法記憶!何況這五處南北東西,相去萬里,叫孫老弟怎樣找呢?」

  公孫玉此時因已把異寶奇珍,不會輕易到手的道理想通,神色極其平和的答道:「只要功夫深,鐵件磨成針,老人家既助我把宇內名山,縮小到區區五座,公孫玉再若畏難?還想報的什麼師仇?光大什麼天南門戶?長白新疆,離此大遠,只好暫作後圖,若無所得。

  再當北遊新疆,並問關萬里遠上長白。

  總之,不達成先師遺志,誓不干休,一月之後,恨大師的高徒戴天仇姑娘,可能到此尋我,敬煩老人家轉告在下行蹤,感激不盡!」

  說罷謝過孟野鶴指點之德,便即告辭,孟野鶴取出一隻白磁小瓶,遞與公孫玉道:「老弟英風豪氣,不愧天南傳人,盂野鶴極為敬佩!此去雲貴一帶,確如老弟所言,多屬蠻煙瘴雨之區。

  何況還要深入窮山,搜尋羊皮上所畫之處!盂野鶴這瓶靈藥,專解各種瘴毒,老弟留在身旁,或有用處!」

  公孫玉知道盂野鶴久走邊荒,所煉靈藥,必有奇效!拜謝收下以後,便由孟野鶴詳細指點途徑,及一路上需要特別注意的風俗人情,先自撲奔貴州苗嶺。

  湘黔,本是鄰省,公孫玉過了貴州劍河,到達一座雷公山附近,打尖休息之伺,突然聽得隔座一個勁裝壯漢低聲向另一牡漢說道:「那賊道的無極氣功,太已厲害,師傅雖然約有黔中雙煞助陣,仍不放心,叫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江湖仇鬥,固然到處難免,但這「賊道的無極氣功,太已厲害!」

  之語人耳,卻使公孫玉大吃一驚,暗想自己兩位師兄一塵一鶴,雲遊任俠,萍蹤無定,難道會在此處巧遇一位不成?

  假意舉杯飲酒,凝神再聽,另一壯漢得意的哈哈狂笑說道:「這種手段,西南諸省之中,數我第一!今夜賊道敗在師傅及黔中風煞手下便罷,如若不然,雷公山綠竹林前,準叫他飛魂納命就是!」

  先發話的壯漢叱道:「師弟怎的這樣高聲?賊道武功既高,人又機警,此計千萬洩漏不得!你安排那事,總需略費手腳,我們還是早點準備的好!」

  說完便喚過店家,付了酒錢,相借離去。

  公孫玉知道壯漢口中所說那位會「無極氣功」的道長,即今不是自己師兄,也必是一位正人俠士。

  對方不知安排什麼陰謀毒汁?並還約有多人,自己何不先去看看雷公山形勢,是否有片竹林?夜來也好出手相助,萬一若是師兄,更可報知噩耗,相揩尋覓「柔經」,以雪思師師叔的如山重恨!

  公孫五飲食之處,就在雷公山下,因天方過午,出店從容緩步,轉過一個山環,便見半山腰長有一大片密翠浮天的娟娟綠竹。

  竹林三面背山,一面卻是畝許寬闊空地,公孫玉知道壯漢所說約會之處,定是這塊空地,打量四周,除茂密竹林以外,還有不少參天古木,也足可容身,遂仍不動聲色的踅轉山腳小村歇息。

  天色將近黃昏,公孫玉便已提前用畢灑飯,趕到山腰那片綠竹林口,縱上一株參天古樹,貼近樹幹,坐在丫叉之上靜待。

  果然一到定更,西北方便馳來五條黑影,其中三人輕功身法,頗為不俗,一縱便是三四丈遠,剎那間身形一現,是一個手執方便鏟的黃衣老憎,及兩個黑色緊身勁裝,衣著完全相同,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面貌頗為兇惡之人。

  公孫玉心中明白,黃衣老僧定是日間所見的壯漢之師,兩個裝束相同的黑衣凶人,大概就是什麼黔中雙煞?

  後面兩條黑影趕到,正是日間所見牡漢,黃衣老僧把手一揮,命壯漢隱入竹林,側臉向那兩個黑衣凶人,拱手含笑說道:「賊道武功,著實不錯,少時還仗二兄鼎力!」

  左邊一個高胖黑衣人答道:「老和尚放心,其實你另外那點佈置,也是多餘,難道憑我們三人,還收拾不了一個天南門下?」

  這「天南門下」四字,聽在公孫王耳中,越發證明了今夜來此赴約之人,不是大師兄一塵,便是二師兄一鶴。

  果然黑衣人語音才落,兩三丈外一塊嵯蛾山石之後,響起一陣爽朗笑聲說道:「金七馮九,你們黔中雙煞,與我還是初會,卻怎麼知道天南門下,這樣好收拾呢?」

  隨著笑聲,自石後轉出一位年約三十左右的青袍道人,肩頭微露劍柄,神采飄逸已極。

  公孫王自得恩師師叔噩耗以後,鎮日思念二位師兄,苦於無處尋找。如今見石後現身的青袍道人,果是二師兄一鶴,立時微帶淒聲的高喊了一聲:「二師兄!」便由古樹之上,往下縱落。

  黔中雙煞高胖的一個名叫鐵掌追魂金七,矮瘦的一個名叫笑無常馮九,久霸黔中,凶橫無比!尤其是鐵掌追魂金七,一身極好外功,平昔目無餘子,如今被一鶴道人答話冷嘲之下,正在盛怒待發,突見公孫玉自樹頂飛落,不由獰聲怒吼罵道:「那裡來的野種,敢亂闖花花尊者及黔中雙煞與人約會之場,豈非找死?」

  人隨聲起,高大的身軀平拔丈許,右掌猛揚,帶著一陣急風,便向公孫玉當胸所去。

  一鶴道人再也想不到會在苗蠻邊境,遇上這位向來專心學藝。

  未出江湖的小師弟,知道鐵掌追魂金七,心狠手辣,掌力又重,正在暗叫不妙之際,半空中一聲悶哼,人影已分,公孫玉輕飄飄的落在自己身旁,鐵掌迫魂金七卻被震出五六步外,足下死自跪跟不定。

  原來公孫玉驟見師兄,又喜又悲地往下一縱,卻見鐵掌追魂金七,飛身邀截,揚掌所來,不由用了一招辣手神魔醉哥哥所教「天星掌」法之中的「移星換斗」,輔以本門無極氣功,左手一扣金七脈門,身形徽向右側,再略往前傾,便正好用肩頭把那位驕橫凶暴的鐵掌追魂,撞得一聲悶哼,飛退出五六步去。

  這種奇異身法,慢說旁觀的黃衣老僧,及笑無常馮九,不曾看出來歷,連被公孫玉撞出五六步的鐵掌追魂金六本人,也莫名其妙地只覺得自己一掌所出以後,肯前藍衫微閃,脈門便吃對方扣住,胸頭如受重擊,吃了大苦。

  一鶴道人自然更是驚喜非常,但一眼瞥見公孫玉神情淒苦,目中含淚,鬢邊還簪了一朵白花,不由詫然問道:「師弟怎會突然跑到苗蠻邊境?恩師及兩位師叔可安?」

  公孫玉暗想強敵當前,自己倘若盡吐實情,師兄定然悲慟欲絕!不如暫時隱瞞,等把這場約會,應付過去再說為妥。

  遂強忍珠淚答道:「恩師師叔均安,小弟之事,一言難盡;少時再裹師兄,目前還是先與對方、交代這場過節為要!」

  一鶴道人員驚心的,就是公孫玉鬢邊所帶那朵白花,如今聽說恩師師叔安好,心中一鬆,又恢復了那種豪邁飄逸之氣,指著黃衣老僧,向公孫玉笑道:「師弟,你看這老和尚,若大一把年紀,外號卻叫『花花尊者』,好不好笑,該不該殺?」

  黃衣老僧聞言一擺手中方便鏟,厲聲叱道:「一鶴賊道,今夜之會,強存弱死,真在假亡,誰與你斗甚口舌之利?還不快亮傷的肩頭長劍!」

  一鶴道人哈哈一笑,伸手肩頭,公孫玉在旁悄聲說道:「凶僧除明面邀人助陣以外,可能還另優陰謀,小弟代接這場,師兄為我掠陣!」

  一鶴道人本來就知道恩師元修道長最鍾愛這位小師弟,許為將來光大天南門戶的衣缽傳人,加上適才凌空飛落,一攀擊退黔中雙煞老大鐵掌追魂金七的靈奇身法,更深悉公孫玉功行精進,遂手指對面三人說道:「師弟你來也好,這花花尊者智通,是有名的空門淫賊,黔中雙煞金七馮九,也是滿身惡孽,兩手血腥的西南巨寇!你動手之間,只須撞記八字:「斬者無虧,養癰貽患!』至於想在我們師兄弟面前,弄甚其他鬼計,無非自速其死而已!」

  公孫玉含笑點頭,長刨蒼然出鞘,那手執方便鏟的黃衣老僧花花尊者,心中本對一鶴道人,略懷怯意,如今見換了這位少年書生,雖知來時身法不見,也不好鬥,到底眉頭賂展,方便鏟一提,正待踏步進身,那位黔中雙煞老大,鐵掌追魂金七,受了公孫玉一掌之辱,那肯就此干休?暴吼一聲,搶先縱過,向花花尊者叫道:「老和尚且退,這乳臭未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酸丁,交給金七打發!」

  花花尊者智通為人不但凶溪,並陰刁已極,聽金七這樣一叫,樂得先現成敗,收鏟退身,金七卻撇出士件奇形兵刃,怒聲叫道:「小賊進招,試試你家金七爺震懾西南的鐵掌威力!」

  原來金七手中是一隻長約三尺六七的鎮鐵人掌,他就仗著這件兵刃,與雄渾掌力,得號「鐵掌追魂」,久霸黔中,罕逢敵手。

  公孫玉心性善良淳厚,本來不愚傷人,但見對方臉上,個個都是一片暴房凶橫之氣,知道師兄所說不謬,自己倘若一念施仁,可能留給江湖不少禍害。

  殺心既動,立時劍出如風,他們天南劍源,最擅長的就是「穩「狠」二字,公孫玉適才抱劍卓立,穩得如一座山嶽,但如今聽金七催自己進招,卻又快得如一陣旋風,猿臂輕伸,肩頭徽探,青鋼長劍劍尖,已到了鐵掌追魂金七面前,用的是一招「笑指天南」,上點咽喉,下掛雙脅,端的狠辣無比?

  鐵掌追魂金七生平真尚不曾遇到過這快對手,也自深吃一掠,倚仗自己所使鐵掌,專門鎖拿刀刨之屬,「春雲乍展」,往公孫玉長劍便搭。

  但他那知元慘道長曾被武林公報一天下第一例」,天南劍法豈同等閒?在「穩「狠」二字以外,威力最強的就是「粘「震」二快!

  何況公孫玉滿腹辛酸,亟待了斷此會以後,好向師兄位訴!所以完全採取速戰連快打法,見金七用鐵掌措劍,故意縮劍略慢,似被鎖住,其實默運無極氣功的陰柔暗勁,就勢一粘一震!

  鐵掌追魂金七,見一招「春雲乍展」,居然鎖住對於兵刃,心頭自然狂喜!但一絲獰笑,剛剛浮上嘴角,便覺出不是自己鐵掌鋇佐對方長劍,而是對方長劍粘佐自己鐵掌,並還劍重如山,發出一種奇強震力,震得自己右臀發酸,手中鐵霉,也在這剎那之間,被對方輕輕引出一尺以外!

  這種情形,自然胸前門戶,洞開無遺,公孫王沉時轉腕,劍奔金七咽喉,但他畢竟生平未曾殺人,心有不忍,在千鈞一髮之下,化刺為臂,劍鋒略轉,金七震天慘嚎,一隻右臂,齊肩斬落。

  笑無常馮九想不到盟兄金七剛才一掌受挫,如今又是一劍斷臂,搶救已自無及,一對三角眼之中,幾乎噴出火來,一面請花花尊者智通,為金七敷藥止血,一面對公孫玉獰笑說道:「無知小賊,你可知道我弟兄是什麼來歷?彼此恨積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從今日起西南諸省以內,步步都是你們師兄弟粉身碎骨之地!來來來,你若真有本領,再臂下我笑無常馮九的一隻左手!」

  公孫玉見這笑無常馮九,貌相與鐵掌追魂金六一般兇惡以外,還要多帶一個「陰」字,由不得地心生厭惡,冷笑答道:「我管你是什麼來歷?殺不了你們這種毛賊,我還斗的什麼群邪魁首六詔神君?

  ……」

  公孫玉一說要鬥六詔神君,不但黔申雙煞與花在尊者智通臉上現出驚容,連一鶴道人心頭,也微覺詫異,不知小師弟好端端的要鬥這位厲害無比的群邪魁首則甚?

  公孫玉冷笑一瞥馮九說道:「你叫我臂下你一隻左手,我只用三招,倘如臂下來的,是只右手,我也從此不叫公孫玉!」

  公孫玉豪氣凌雲,佼目之中的那種炯炯神光,竟使這平昔凶橫已極的笑無常馮九,自然而然地瞥了他自己左手一眼,有點不寒而慄!

  公孫玉看出對方心怯,一笑又道:「你不是以為你們在西南勢大?我師兄弟偏在這半年以內,要踏遍雲貴兩省的瘴雨蠻煙!你斷手之後,盡量邀入或安排毒計,天南門下,一身是膽,最喜歡看對方有什麼手段?能使我們飛魂碎骨!」

  笑無常馮九聽公孫玉口氣之中,好像自己這只左手,業已斷定,不由惡氣如山,自腰間摘下一對判官筆,動作也快得如同閃電般的,分點公孫玉左右太陽大穴。

  他不撤兵刃,公孫玉始終橫劍做立,判官雙筆一出,公孫玉驀然長嘯,聲若龍吟,手中長劍一震一揮,用的新得伏魔神尼青蓮劍法絕學「花開見佛」,飛灑出朵朵劍花,盪開馮九判官雙筆,足下倏然右轉,錯步回身,左掌「橫攬江流」,帶著呼呼勁響,倒拍而出。

  那招「花開見佛」,宛如無數青蓮的朵朵劍花,已使笑無常馮九目眩神搖,莫名其妙!加以這種錯步回身,左掌倒拍的神奇招術,他那裡識得這是江湖中聞名喪膽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天星掌」法?只覺意料不到對方如此打法,匆促之間,閃避無及,只得把判官筆並交左手,右掌猛推,硬接一掌。

  掌風將接未接之際,公孫玉師門絕學無極氣功的陰柔特長又展,突然掌力由剛化柔,猛一卸勁,笑無常馮九便覺力量用空,身形閃出半步。

  公孫玉又是一聲長嘯,本門本源的天南劍法得隙即施,青鋼刨化一道精虹,盤頭疾落!

  笑無常馮九,判官雙筆均交左手,身形又在前閃,無法招架,眼見奪目精虹,盤頭疾落,只得先顧性命,咬緊牙關,向右硬偏二寸,慘嚎又起,「噹啷」連聲,一條左手,帶著兩隻判官筆,應劍落地!

  公孫玉接一招,還一掌,再加上一劍,果然如言在三招之內,斬下笑無常一條左臂,立時停手收到,聽憑馮九用藥止血,正色說道:「我師兄說你們黔中雙煞,滿身惡孽,兩手血腥,本來應該誅卻!但我受一位老前輩贈言,凡事總留三分怨道,所以才各斷一臂示懲,留給你們一條悔過自新之路!是非禍福,全在你們今後的一念之間,不過公孫玉話要說明,江湖再度相逢,倘仍估惡不俊,我青鋼劍下,定然不再容情,為世除害!」

  黔中雙煞金七馮九,各自包紮好傷口,並拾起自己的左右斷臂,獰視公孫玉幾眼,一聲不響地便行蹩去。

  花花尊者智通,見黔中雙煞斷臂而去,心中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幫手已無,自己論武功,決難敵得過這兩個天南門下,倘若徒兒安排最後的一條毒計,再告無效,便須及早見機逃命!喜的則是深知金七馮九身後,有兩位極大靠山,既結強仇,只要任何一位出手,即夠對頭師兄弟應付。

  他這裡正在眼珠亂轉,心頭想事之間,公孫玉卻向一鶴道人說道:「二師兄,還剩一個凶僧,小弟一併打發了吧?」

  一鶴道人看出師弟除了本門劍術,業已極精之外,並還身懷其他罕見絕學,武功尚在自己之上,高興得含笑說道:「師弟,這個凶僧,可與其他惡賊不同,淫孽如山,好容易才遇見他,千萬輕饒不得!」

  公孫玉點頭答道:「世間萬惡淫為首,凶僧身在空門,穢行站佛,尤應誅卻,小弟謹遵師兄法渝!」

  青鋼劍一指智通問道:「你還把兩個徒弟,鬼鬼祟祟藏在竹林之中作甚?快點喚出一同受死!」

  花花尊者智通心驚公孫玉絕世武功,那裡還敢與他動手?乘勢哈哈笑道:「小賊休狂,我叫你們立刻傷心淚落,徒兒們,把一塵賊道的首級拿來!」

  這句話真把一鶴道人嚇了一跳,公孫玉卻因事先得知凶僧師徒耍弄鬼計,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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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6: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兩個壯漢,應聲自竹林以內走出,一個較矮鉸瘦,面目凶獰的手中,提著一具圓形紅布包裹,目注一鶴道人,厲聲叱道:「一鶴賊道體狂,這是你師兄一塵賊道的六陽魁首,你且拿去看看!」

  紅布包裹隨著話聲脫手飛出,直向一鶴道人飛來?

  一鶴道人師兄弟情深,以為師兄一塵真受了惡賊暗算,不由眉頭深蹙,似倍似疑的恩伸手接任,一看究竟。

  但公孫玉把酒肆所聞,及目前事實,互相印證之下,恍然頓悟,急聲叫道:「二師兄,這包裹之中,暗藏毒技,決非人頭,我們快用無極氣功擋它一下,千萬不能容它近身!」

  一鶴道人江湖經驗,原本極豐,被公孫王這一提醒,又見花花尊者智通眼殊亂轉,滿腦得意獰厲笑容,越發瞭然,冷笑一聲,與公孫玉把師門絕學無極氣功,雙雙出手,照准那具飛來的紅布包裹,輕輕一擋,往外一震,自己卻手技師弟,倒縱出兩文三四。

  果然那具紅布包裹之中,藏的是猛烈火藥,觸物即爆!半空中被無極氣功的陰柔暗勁阻住以後,樓然當空火光一亮,驚天動地的霹田起處,花花尊者智通師徒,發出幾聲摻嚎厲吼,便即倒地。

  連一鶴道人公孫玉師兄弟,遠在兩丈以外,都覺得有一股極強勁氣,排空湧來,威勢之強,無法相抗,逼得又復往後退了一丈五六。

  這一聲雷霆巨震過後,公孫玉等先前立足之處,樹折土翻,血肉狼藉!凶僧花花尊者智通定計自受,整個人被炸成四五塊之多,他那兩個徒弟,則因距離稍遠,一個被炸掉半個腦殼,屍橫就地,一個卻雙腿齊斷,身上也有不少零碎傷痕,不過人尚未死,還在血泊以內慘哼抽搐。

  一鶴道個見凶僧毒計,竟有如此厲害,不禁搖頭驚心,暗想若不是師弟事前細挑,此時任憑身負多高的絕世武功,也必骨碎肉飛,化作南柯一夢。

  知道另一牡漢,失血大多,也難再活,不忍見他在血泊之中那種抽搐哀號慘狀,索性上前補了一掌。

  公孫玉見黔中雙煞斷臂逸去,凶僧師徒也惡貫滿盈,一齊服誅,忍積已久的傷心痛淚,方自如線狂流,濕透衣襟,放聲慟哭!

  一鶴道人何嘗不在一見面時,便看出師弟神情,淒苦有異!如今見公孫玉熱淚泉流,知道這位小師弟別無親人,不禁驚魂懼顫,急急問道:「師弟快說真話,思師師叔都安好麼?」

  公孫玉悲生心底,熱淚難收,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以後,才把括蒼山綠雲谷賭命,思師師叔齊歸道山之事,向二師兄細述一遍。

  一鶴道人聽得也是滿面淚痕,肝腸寸斷,猛然揮掌拍折身旁一顆大樹,嗅目叫道:「怪不得師弟方才說是要鬥六詔神君,來來來,我們以一身骨肉,報答恩師,六詔山純陽宮內走走!」

  公孫玉見平震沉穩機智的二師兄,也在聚聞噩耗之下,衝動得仇火狂騰,趕緊忍淚苦笑說道:「二帥兄,純陽宮尋仇,有十年之約,不必忙在一時,恩師還有遺命呢!」

  遂又自卞靈筠月夜傳書開始,接著往下敘述,一直把自己所有經過,細細講究,並取出那張上畫奇形山路的白色羊皮,遞給一鶴道人觀看。

  一鶴道人聽完公孫玉長長一段敘述,悲憤稍定,回復了冷靜神色,輕撫公孫玉肩頭說道:「師弟,我們從今以後寸步不商,聯抉踏遍天下所有這土豐下饒奇形山鋒。我就不倍扔這『柔經』不出!」

  說到此處,微歎又道:「可借大師兄萍蹤無定,不然他足跡遍歷字內,也許可以認出這座奇形山烽,究在何處?」

  公孫玉接口說道:「那位追遙先生孟野鶴告訴我他所見過的五座這種奇形山峰之中,有一座是在苗嶺,此地離苗嶺最近,二師兄與小弟是不是先奔苗嶺?」

  一鶴道人點頭說道:「師弟你的打算不錯,在苗嶺若找不到,再奔穴詔,及高黎貢山,那北天山及長白山,離此不遠,我們既然身在西南,當然先踏遍蠻荒瘴雨以後再說!」

  師兄弟二人計議既定,遂把凶僧花花尊者智通師徒的幾具殘屍,草草掩埋以後,往苗嶺進發。

  苗嶺山脈,岡巒重矗,萬笏千鬟,為貴州最大主山,各族苗蠻聚居其間,不獨瘴病時作,蛇蟲多毒,連那些未經開化的吃人生苗,也極為可怖!

  所以、般行旅,除有特殊急事之外,大都視若畏途,相率裹足!

  但一鶴道人與公孫玉師兄弟二人,身懷絕藝,自然另當別論,備足乾糧食水,信步遊山,也不知穿越了多少密莽叢林,走到了極幽極深,從來人跡罕到之處。

  公勁玉巧遇師兄,大為高興,對各種江湖過節,及苗蠻風俗,殷殷求教,一鶴道人當然有問必答,他這一路之上,不但又增加不少經驗閱歷,也見識了好生種生長在這直古無人,洪荒未辟,深山森林之中的奇禽怪獸。

  這日師兄弟二人,又穿越一座密林,等到將近出林之際,公孫玉忽然想起一事,向一鶴道人問道:「二師兄,那被我砍掉一左一右雙手,逃走的黔中雙煞金七馮九,身後還有什麼靠出?怎的好像頗有所恃?」

  一鶴道人霍然說道:「那日我驟聞恩師師叔噩耗,急怒傷心之下,竟忘了告訴你!方今武林之中,正邪兩派,一共有十大高人,思師師叔等天南三劍,萬挨午申一醉南北二魔,伏魔神尼青蓮大歸,北海真如島心疆大師,及巫山神姥,一共八人,還有兩人就是黔中雙煞之師獨臂豺人,與狼心秀士!」『公孫玉眉頭賂皺問道:「我義妹戴天仇的師傅恨大師,武功訪佛極高,就是雙手俱斷,難道他不算一個?」

  一鶴道入搖頭說道:「這位老人家,大概是有什麼絕頂傷心之事,才以『恨』自名?所以『很大師』三字,決不會是他的本來面目!

  以江湖之大,字內之廣,知名的有這十大商人,不知名的武林健者,何計其數?」

  說到此處,略頓又道:「我方纔所說的十大高人之中,天南三刨不談,伏魔神尼,心澄大師,均是佛門長者,巫山神姥性情怪僻,行徑不邪!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虛被凶名,其實是條血性漢於,就拿我們的不共戴天仇人,六詔神君萬俟午來說,雖然凶狠絕倫,但極講信義,一諾千金,夠得上是武林中一派宗師身份!只有那黜中雙煞金七馮九之師,獨臂豺人和狼心秀土,是名副其實的豺狼成性!心腸又毒,手下文黑,而且極其記仇,稍有微隙,便不借用盡各種手段,必把仇家去而後快!這兩人縱橫天下,隱現無常,武功在十大高人以內,雖算最低,但因太已狡猾,見強即躲,見弱即欺,所以十餘年間,居然極少挫折,凶名也就越來越大!師弟寬仁厚德,刨下留情。放那金七馮九一走,萬一這兩個老鬼:現在西南,被黔中雙煞搬請出來,卻可能對我們尋覓『柔經』之事,妨害頗大呢!」

  公孫玉劍眉雙剔說道:「師兄慮得雖對,但我們不是立誓要鬥比獨臂豺人,狠心秀士高出多多的六詔神君,就拿這兩個老惡賊考驗考驗本身動力,不也好麼?」

  一鶴道人大笑說道:「師弟既然如此意氣凌雲,我們就準備雙劍斗雙凶,叫獨臂豺人,狠心秀士兩個老鬼,嘗嘗天南劍術是什麼滋味?」

  師兄弟邊談邊笑,意氣飛揚之下,業已走出這片密林,一鶴道人臉上神色突然做悟,手指左前方,向公孫玉笑道:「師弟你看,俗語說得真對,蹭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座山烽,上豐下銳,不是與那白色羊皮所畫,有點相像麼?」

  公孫玉傾著一鶴道人手指看去,果見一兩座山蜂,上豐下銳,但因尚隔著一兩座小峰,全形難見,也不知是否在那奇蜂右側,有一座與畫圖相似的略低峰頭。

  不管是與不是,好容易看見這樣一座奇烽,公孫玉那得不熱血沸騰,心頭狂跳!尼下加功,當先一縱便是三四丈遠!

  一田道人雖知公孫玉劍術攀法方面,得過優魔神尼,及辣手神魔申一醉真傳,但輕功也是這般俊極,卻是天生姿裹,暗想將來光大天南門戶,雪恥復仇,定在這位小師弟的身上!一面高興,一面隨在公孫玉身畔,但等把那奇峰之前的兩座小峰,翻越以後,公孫玉不禁大失所望!

  原來那座奇烽,確是上豐下銳,但右側並無較低烽頭,左側到有一座山峰,不過似乎還要比那奇形山峰,商出十一二丈。

  公孫玉正在懊喪之時,一鶴道人笑道:「師弟不要懊喪,我們還是上去看看,這座山峰,雖在奇形山峰之左,但若換一個相反方向去看,不是就在有面了麼?」

  公孫玉雖覺師兄講得有理,但暗想左右固然可以隨方向變易,高低卻是一定,白色羊皮上所畫有圓形紅點,及「柔在柔中,高明柔克!」隱語的蜂頭,分明要比旁邊那座上豐下銳奇形山峰,低出不少!眼前所見,恰恰相反,那裡會有什麼希望?

  想雖然如此想法,仍然與師兄援上高峰,細加搜索!

  那座峰頭既極高峻,範圍自不在小,一鶴道人與公孫玉,找了半天,除草茂樹密,怪石搓峨以外,毫無所見!慢說是峰形與羊皮所畫不同,就算是找到地頭,對那「柔在柔中」的第二個「柔」字,也是茫無頭緒!

  無可奈何之下,師兄弟只得死心塌地的頹然下烽,要想撲奔殖遙先生孟野鶴所告訴公孫玉的另一有這奇形山峰之處,雲南六詔山中,再碰運氣。

  公孫玉邊行邊向一,鶴道人問道:「二師兄,我們既到六詔山,要不要先往純陽宮,斗那萬侯午一下?」

  一鶴道人略為沉思以後答道:「照師弟所說,恩師及兩位師叔聯手,合運三元劍陣,尚在整整第一百招上,敗給萬俟午,可見得這魔頭實在厲害,憑我們目前功力,絕非其敵!何況純陽宮之行,關係天南一派榮辱,及思師師叔深仇,只能暫時忍耐,不可冒失,依我想法,我們還是著重先覓『柔經』.再找大師兄,一同參究,使本門無極氣功,臻於至善,然後師兄弟三劍同搗純陽宮,恩師師叔以三元劍陣,飲恨括蒼,我們卸失志仍以三元劍陣,揚威六詔!」

  公孫玉聽得劍眉軒動,連聲讚好,師兄弟雙雙足下加工,橫穿苗嶺,直奔六詔。

  當地群峰森列,路分三條,一鶴道人知道這一帶最多窮山惡水,往往還有絕路死谷,萬一走錯,必然多費不少心力,要想找個熟苗間路以後再走,但放眼四矚,不見人蹤,卻聽見在半山坡一大片密樹以後,似有裂木之聲傳出。」

  師兄弟循聲以往,飛登山坡,繞過那片密樹,卻見樹後是一闖茅屋,茅屋門口,坐著一個五十來歲儒生打扮之人,身前放著七八段樹樁,有兩段業已四分五裂。

  儒生明明聽得有人,卻連眼皮拍都不抬,又復取過一段樹樁,橫放石上,舉掌輕輕一擊,便自裂成四塊!

  一鶴道人見狀,心中不由一驚,因為樹校長僅三尺,粗卻尺許,又是畝嶺待產的一種鐵木,本質極堅,儒生輕輕一掌,便能粑樹樁震裂四塊,這份內勁掌力,高出自己不少,蠻山茅屋以內,那裡來得這等武林高人?

  行至近前,舉掌當胸問道:「貧道一鶴與師弟公孫玉,有事欲往雲南,有煩施主,指點一條近路!」

  儒生聽得一鶴道人問話,這才慢慢抬頭,彼此眼光互對之下,一鶴道人又是一驚,因為這儒生不但鷹鼻鷂眼,薄片嘴唇,相貌頗為陰鷙,連那目光以內,也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一種凶毒之色!」

  正在自然而然地,心內加以警惕之際,儒生已用一種狼嗥似的聲音答道:「問路容易,你們無論是誰,先照我這樣理裂一段樹樁再說!」

  隨手搬過一段樹樁,又是輕輕一掌,依舊裂成四塊。

  一鶴道人估量自己功力,雖能震裂樹樁,但最多應掌中分,卻無法裂成四塊!不由眉頭略皺,一面尋思怎佯化解目前窘局?一面忖度這位五十來歲,相貌頗為陰惡的儒生裝束之人,竟有這高武功,到底是何來歷?

  公孫玉看出師兄為難神色,念頭一轉,向儒生崖然發話笑道:「老人家!震裂幾段樹,並算不了是什麼了不得的功夫,用不著我師兄出手,公孫玉獻醜就是!」

  一鶴道人聽公孫玉出語甚狂,心中暗托這位小師弟向來溫厚,怎的今天對這陌生儒生,笑話異常?而且劍術掌法,雖有奇遇,真力內功方面,卻必需勤練不田,才能與日俱進,難道小師弟真個得天獨厚?不然豈非不自量力?

  儒生陰惻惻地目光,瞥了公孫玉一眼,鼻中做作嗤聲,大有不屑之意」

  公孫玉也不理他,搬過一段樹樁,單掌輕輕一按,用的是辣手神魔申一醉教他震斷沙羅神木的那種先震後壓打法,果然應掌即生一陣裂木之聲,樹極不多不少,恰恰分成四塊

  一鶴道人見狀,心中又驚又慰,那儒生面上,也微現詫色,公孫玉卻回頭笑道:「老人家,公孫玉幸不辱命,你要不要再考較我們師兄弟的天南劍法?」

  儒生突然一陣大笑,笑聲宛如狼嗥鬼哭般的難聽已極,目中也射出一種奇異光輝,凝注公孫玉說道:「少年人有此功力,實在難得!何必再考較什麼劍術?這三條岔路,左面一條,是通雲南的捷徑,其他兩條,則既多蛇獸,又有毒癱,萬不可走!老夫有事失陷,前途倘若有緣,或再相會!」

  話完以後,身形往上一長,便已穿起三四丈高,落在草樹之中,狂馳而去,剎那間便即不見蹤影。

  公孫玉目送儒生,不住發出冷笑,一鶴道人詫然問道:「師弟震那樹樁的功力真高,你莫非看出這位貌相險惡的儒生,有甚不對之處了麼?」

  公孫玉失蹙說道:「若論本門無極氣功,小弟那裡會比得上師兄?不過我觸景生情,加上了學自辣手神魔申一醉的一點巧勁,僥倖少了場麻煩而已!若問這位儒生來歷,師兄可曾聽他說話語音,及發笑之時均若狼嗥,而貌又凶,目光又毒,我有點疑心他就是黔中雙煞之師,師兄所說當今武林十大高人之中的『狼心秀士』呢!」

  一鶴道人,跳起來叫道:「對對對!師弟猜得不錯,此人定是『狼心秀士』,我這真叫做聰明一世,懵懂一時,但也實在想不到他會這俠便到!此人凶狡無倫,心狠手辣,方才大概是看出師弟功力頗高,以一對二,未必能佔便宜,所以留下前途再會之語,這樣一來,我們又將煞費躊躇,究竟是否應該照他所說,奔向靠左邊的一條道路呢?」

  公孫玉微一尋思說道:「此人心什既極凶狡,則在我震裂樹樁,反問他是否還要考較考較我們師兄弟的天南劍術之際,座該知道業已被我識破本來面目!師兄試想我們既知他是『狠心秀士』,是否還會照他所說,自投險境?」

  一鶴道人點頭笑道:「師弟慮得極對,照這樣看來,左邊一條,確是正路!狼心秀士故意以實作虛、要我們生疑不定,才好在當中及靠右那條路上,加以什麼厲害佈置!」

  公孫玉說道:「若在平時,我們大可故作不知,晴中小心戒備,去鬥鬥這絕世凶人!但在目前好不容易找到那座奇烽,而毫無所獲以後,小弟深深感覺,那本關係本門榮辱,及恩師師叔深仇的『柔經』,大已難找,目前實在應該暫忍廠切闌氣,專心尋找『柔經』,否則牽扯一多,萬一所屬成虛,十年期滿,恩師師叔豈非含棍九泉?穴詔神君萬俟午,也將再出中原,一場浩劫,仍自難免!」

  一鶴道人聽得不住點頭,財這位小師弟的胸襟見解,暗暗心折。

  公孫玉見師兄神色,頗以自己所說為然,遂繼續笑道:「所以小弟之見,不如就照狼心秀士所說從左邊這條路走,或可出於對方意料之外,安然早達雲南六詔,尋找第二座奇形山陷,試試機遇?」一鶴道人含笑贊問,師兄弟遂拿定主意,奔向左面那條道路。

  起先一段,確是平坦好走,但越走越險,未到後來,兩側高峰刺天壁立,中間只剩一徑通行,並且時常有一種霉濕氣息,中人欲嘔。

  公孫玉側臉向與自己並肩前行的一鶴道人笑道:「二師兄,想不到這位狠心秀士的心機,竟比當年的諾葛武侯的華容疑瞥之計,更深一層!看情形我們是聰明反被聰明所誤,正好落人人家的圈套以內,但事已至此,說不上不算,只有仗一身所學,靜候對方發難,再行相機匝付便了!」

  一鶴道人默察四外形勢,果然覺得險惡無比,倘若只是一個狠心秀士,還易應付,萬一他那老措擋獨臀豺人再來,師兄弟即處極端惡劣的情況之下!所以不但招呼公孫玉將長劍掣在手中,並把天南獨門暗器「玄門智珠」,也準備停當,隨時應變。

  但二人約莫是在卯未屈韌時分,走人這條道路,一直提心吊膽的走到日正當中,仍然不曾發現意料中隱伏在側強寇的絲毫動靜?

  一鶴道人根據自己的江湖經驗,知道對方越是這般沉沉穩穩的遲不發動,發動起來,便越是猛烈無比。

  山雨欲來風滿摟,鬱悶、期待、懷疑,弄得師兄弟二人,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心中反而暗地詛咒強敵,怎的還不露面?

  轉眼之間,前行又有一二里路,那股霉腐氣息,越來越濃,公孫玉覺得不但心頭作嘔欲吐,連腦中悶脹得幾乎難以忍受!

  方自晚了一聲「二師兄」,突然當空跌落一隻飛烏,一鶴道人抬頭看時,只見有四五隻飛烏,橫越夾徑矗立山峰,均在自己頭頂上空,好端端的無因下墜,並且落地便死,一動不動。

  這種異常情況人目,一鶴道人恍然頓梧,面帶極端憂急神色,停步向公孫玉叫道:「師弟,對方心計成已歹毒,我們可能要飲恨荒蠻,難逃此劫!」

  公孫玉驚問所以,一鶴道人取出兩粒靈丹,分了一曲與公孫五含在口中了繼續說道:「飛烏無端自墜,並到地便死,定然夾谷以內,瘴氣極濃!但我們身處其中。毫無所見,可見是一種及厲害的無形毒瘴!我們所四的那些霉腐之氣,就是毒瘴所化,不過固乎日內功精純,此時尚未發作而……。

  說至此處,長盾深蹙,又行攝下一粒丹藥。

  公孫玉也覺得腹中猶如刀絞般的難過起來,知道瘴毒即發師兄弟愁眉相對,一籌莫展。

  一鶴道人默然跌坐凝神,想利用本身內功,暨所解毒靈丹藥力,逼出瘴毒。

  但不用功還好,這一運行一氣,頓覺四肢皆麻,向公孫玉饋然歎道:「藥不對症,絕世武功也御不了這種天然瘴毒,我師兄弟命盡南荒事小『柔經』未得,大師兄未聞田耗,致令恩師師叔,含恨九泉……」

  一句「藥不對症」入耳,公孫玉心中忽然靈光一現,暗罵自己該死,截斷一鶴道人話頭笑道:「二師兄,禍淫福善,天道無虧!狠心秀士計謀雖毒,未必要得了我師兄弟的命去?」

  說完便自懷中取出通遙先生孟野鶴所贈的那只白磁小瓶,傾出六粒色呈碧綠,異香掘人,大如梧桐子的靈丹,分與一曰道人三粒笑道:「這是逍遙先生孟野鶴所贈,據告專解各種田囊,二師兄服下一試!」

  師兄弟服藥不久,腹中便覺奇痛如絞,各自徘洩出一大堆極穢極奧的毒質以後,神智立即恢復清明,不但不復再有先前那種煩惡悶暈現象,連谷中的霉腐之氣,也似乎無所嗅覺。

  公孫玉又傾出兩粒靈丹,與一鶴道人各含一粒在口,含笑說道:「二師兄,這靈丹既然有效,能夠克制瘴毒,我們索性不再回頭,硬往前闖,看看這位狠心秀士,還有什麼毒計好謀?我料他必然不會就此罷手!」

  一鶴道人也被那狠心秀士作弄得怒蘊心頭,眉騰殺氣,師兄弟二人遂口含靈丹,足下加功,向前疾趕。

  幾個轉折過後,地勢漸開。一鶴進入在疾馳以下,忽然止步,向公孫玉把手微搖,輕輕一指前路山谷轉彎之處。

  公孫玉見狀會意,駿足凝神,側耳一聽,彷彿似聞笑語,但此時山風極大,滿山竹韻松濤,及簌簌落葉之聲,匯為期響,聽不十分真切。

  師兄弟相顧以目示意,提氣輕身,躡足潛進入尺左右,走到離那山路轉折僅有丈許之餘,果然已可辨出語音,首先人耳的,便是那狼心秀士狼嗥般的蹙聲,在一陣桀桀獰笑以後說道:「苗嶺毒闡以內,就以這『天絕谷』中的『無形腐骨瘴』稱最!此癱每日發自午正,收於未韌,等我們暢飲幾杯,人谷替兩個小賊收屍之際,不但血肉無存,可能連骨路都化成黃水了呢?」

  一鶴道人及公孫玉,聞盲不禁寒生心底,想起適才險境,均自根得牙關緊挫。

  狠心秀上話完,另外一個比他更難聽的語音說道:「二弟且侵得意,我們做事,向來都是雙重佈置,這次你以為『無形腐骨瘴』厲害難當,想等未初時分,瘴退以後,便可替對頭收屍,遂未在途中另加別的手段!可知就這一點疏忽偷懶,要多費多少手腳麼?」

  一鶴道人聽另外那人稱呼狠心秀士二弟,不由心內一驚,暗想若是獨臂豺人也來,一對一個,自己師兄弟方面,又將處於逆境。

  狼心秀士聽完另一人說話,詫聲問道:「大哥,你以為這兩個自作聰明小輩,逃得出『絕天谷』中的『腐骨無形毒瘴』麼?」

  另一人大笑說道:「二弟你滿懷得意,不曾留神,人家不但逃出『無形毒瘴』並已近在我們兩丈以內了!」

  一鶴進人聞盲知道不必再藏,一拉公孫玉,雙雙飛身縱到轉折之處,原來那裡便是谷口,一塊大膏石上,相對坐著兩人,一個正是前途所遇的狼心秀士,另外一個,年約六旬,高顴尖嘴,凹巴削腮,也是一個黃衫,但左邊大袖田曰,果然只剩一臂,狼心秀士見一鶴道人師兄弟現身,兩道濃盾方自一睡。公孫玉也已看出那相貌醜惡的獨臂黃衫老者來歷,冷笑連選,發話說道:「獨臂豺人,狼心秀士,你們在自名列當今武林十大高人以內,做出事來,卻連狗彘不如!酚中雙煞金七馮丸的左右雙臂,全是斷在我這柄青鋼劍下,要想報仇,為何不明面出手?倚仗好謀鬼計,豈不令人齒……」

  話猶未了,狠心秀士黃衫一飄,飄到公孫玉面前,把手中一杯美酒,先行飲去半杯,然後向公孫玉怪聲笑道:「這是一杯斷腸毒酒,我已先飲其半,你可敢喝這剩下半杯?」

  公孫玉一來明細酒內無毒,二來不肯向對方示弱,劍眉一軒,方待伸手接杯;突然空中又復墜下一隻死烏,並還墜勢極速,正好掉在狠心秀士手中的酒杯之上,把半杯剩酒,震得灑落一地!

  狠心秀士知道死烏決不會落得如此巧法,心中暗地討度鳥落方向,臉上卻仍裝出一臉奸笑,似欲對公孫玉發話,但倏然一聲冷哼,酒杯先行出手,人也跟著動力猛運,一下斜縱起四丈來高,撲往崖壁之間的一叢草樹。

  公孫玉在狠心秀士酒杯出手的剎那之間,彷彿看出他執杯右手的小指以上,似有精光略閃。

  心中遂也雪亮,斷定這只死鳥,落得必非無因!但目光隨狠心秀士的身形看去,只見他空自發出掌風勁氣,震得樹搖草折,樹葉紛飛,卻未察得的其他絲毫異狀。

  一鶴道人卻乘狠心秀士疑惑崖壁藏人!飛身前往察看之際,低聲對公孫玉說道:「我們強敵當前,必須量力而為,師弟奇遇較多。

  你對付那功力較強的獨臀豺人,狠心秀士交我應付!」

  公孫玉點頭答道:「適才小弟發現狼心秀士右手小指,似有異狀,師兄務須特別留神!但如我所料不虛,我們可能還有個極好幫手,隱身在側。」

  一鶴道人正色說道:「無論有無幫手,師弟休存絲毫輕敵,及僥倖之心,我們且自各盡所學,全力施為,不要弱了天南威望!」

  公孫玉恭身受教,橫劍當胸,那位狠心秀士,業已毫無所獲的自崖壁飛落。

  他從前途掌力震樹一事之上,早知這師兄弟二人之中,定以公孫玉武功較強,遂回頭向石上傲然未動的獨臀豺人叫道:「大哥收拾那名小賊,這賊道交我打發!」

  言猶未了,耳邊響起一鶴道人的冷峻語音說道:「你狂些什麼?

  嘗嘗天甫一源的劍術絕學!」

  長劍隱含真力,化成一片耀眼寒光,飛劈而下。

  狠心秀士狂蹙閃身,並倏然塌肩進步,驕掌直戳一鶴道人的丹田要害。

  一鶴道人深知對方強過自己,第一招看來威勢凌厲,其實用的虛招,狠心秀士身形才閃,長劍便即回收,並算準來勢,反臂一揮,正好橫截對方手腕。

  狠心秀士見一鶴道人變招既快,手法又狠,亦頗不敢大意,右掌疾必,左掌即出,這回用的是劈空勁力,劃空生嘯的向一鶴道人當胸擊去。

  一鶴道人存心試試這位名列武林十太高人中的狠心秀士,究竟有多強實力,才好相機應付,所以也自一凝本門無極氣功,左掌迎著對方掌風,狂推而出。

  掌力互接之下,一鶴道人不覺愕然,因為狠心秀士雖然未被震動,但自己也不過僅退後一步,可見對方雖享盛名,在內家真力方面,卻比自己強得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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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8 23:46: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一鶴道人暗中揣測,這位狠心秀士若非故意藏奸蓄力,便定有什麼特殊毒技,適才師弟公孫玉說是他右手小指有異,倒要仔細觀察一下。

  留神細看,果然看出狠心秀士右手小指,始終伸而不屈,並與其他四指膚色似有略異?

  一鶴道人未悉對方深淺,並怯於對方盛名,所以一招一式,極其穩重地不圖有功,先圖無過,在狠心秀士掌風人影包圍之內,用無極氣功暨天南劍法,相輔相成。守得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但公孫玉那邊,卻打得有聲有色,石破天慷的熱鬧無比。

  在一鶴道人向狼心秀士遞劍之時,那位獨臂豺人,身形一飄,匣飄到公孫玉身前三尺,落地冷冷問道:「金七馮九的左右雙臂。可是你這小狗所斷?」

  公孫玉看不慣他那副狂態,傲然答道:「一見面時,我不是便對你們說過,金七馮九滿身血腥,各斷一臂示做,難道還算重麼?」

  獨臂豺人獰笑說道:「是你就好,今天我也砍斷你們師兄弟的左右兩手,替金七馮九索債,然後再加四條大腿利息!」

  公孫玉怒發心頭,嗔目上步,右手劍一領獨臂豺人眼神,身軀恢然右旋一圈,左掌倒甩而出,擊向對方左腰,甲的是辣手神魔申一醉所傳「天星掌」法中的一招絕學「旋風搖岳!」

  獨臂豺人真未想到公孫玉手中持劍,卻會用掌進攻,但覺這一掌不僅奇詭絕倫,並似極其熟悉,像在何處見過?

  身形往外一飄,閃過來勢,剛想發問,公孫玉長劍閃光,跟手又是一招師門劍法中的「密網天羅」,化成二片劍幕,迎頭罩下。

  天南劍法,威力極強,任憑獨臂豺人怎樣狂傲?也不敢輕櫻其鋒,橫步轉身,又復退出五尺。

  公孫玉搶佔先機,雄心頓長,遂一記「天星掌」法。一招天南絕學的連攻七劍八掌,招招宛如天風海雨,急驟無情,真把個凶名赫赫的獨臂豺人,攻得暴怒如狂,但又不得不躲避對方極其精妙的劍招掌式。

  公孫玉最後一掌「浪拍濤翻」,把獨臂豺人逼退七八尺外,便即收勢仰天狂笑說道:「獨臂豺人,我不懂你與狠心秀士,怎會列名當今武林十大高人之戶,就憑你這點功夫,今日一戰,不定誰要誰的四隻手臂四條大腿?……」

  言猶未了,獨臂豺人黃衫飄動,人從三四文高處,猛撲當頭,半空中厲聲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接我一掌!」

  公孫玉那知師道劍術,本來天下無雙,申一醉的「天星掌」法,更屬當時獨步!自己無意中把這一掌一劍,兩套絕學,配合得巧妙無倫,才在獨臂豺人輕敵大意之下,略為佔了上風,如今見對方凌空撲來,一時心驕,竟把獨臂豺人,當作尋常對手,左掌一翻,也和他師兄一鶴道人同樣的凝聚本門無極氣功,硬加反擊。

  但公孫玉其他奇遇雖多,在本門無極氣功方面,卻不如一鶴道人深厚,而獨臂豺人又高過狠心秀士,所以掌風一接,立覺胸頭巨震,人也立足不滓地,騰騰往後退出五步。

  獨臂豺人身形落地,獰笑連連,肩頭輕輕一晃,便欺進公孫玉身前,獨臂潛聚真力,當胸義是一掌。

  公孫玉此時方知對方名非幸致,那裡還敢硬接,右手長劍一掄,朵朵青蓮,飛灑而出!

  獨臂豺人又是一驚,因為自己知道這種劍法來歷,趕緊收掌換式,心中未免生疑,這天南門下的年輕敵人,從那裡學來的這多武林絕學。

  他這收掌一退,竟又觸發公孫玉靈機,再度將本門劍術與「天星掌」法配合,右劍左掌,攻向獨臂豺人,在校對方覓隙槍進身前之際,即以「青蓮劍法」,防身卻敵。

  三種武林絕學,攻守兼施,展眼間便是七八十招,不但獨臂豺人無計可施,公孫玉也越來越自把這幾種手法,用得比較熟練。

  一鶴道人以本門武功,嚴密防禦,公孫玉則用所得三般絕學配合,有守有攻,師兄弟二人,居然面對兩個有名魔頭,纏鬥到百合以上,仍無絲毫敗象。

  獨臂豺人打得有點火起,沉猛無倚的劈空一掌,把公孫玉逼退數尺,向狠心秀士叫道:「二弟!不必與小狗們多費精神,給他們嘗嘗『陰陽二煞掌力』的厲害。」

  狼心秀士赤手空拳,也真攻不進一鶴道人綿密精妙的劍圈以內,聽獨臂豺人一叫,遂雙雙併肩而立,目注一鶴道人公孫玉師兄弟,各把一臂緩緩搐起!

  公孫玉知道對方定然準備下甚煞手,他與師兄並立一處,長劍橫護當胸,默觀動靜。

  獨臂豺人,狠心秀士,臉上各是一片獰厲之容,兩隻手掌掌心,也逐漸變色。

  狠心秀士的掌心,漸漸發紅,獨臂豺人的掌心,則漸漸發黑,最後居然一個烏黑如漆,一個赤紅如火。

  一鶴道人忽然明白所謂「陰陽雙煞掌力」,就是以「太陽神掌」,及「五陰黑煞手」,同時施為!這兩種掌力,剛柔互濟,合運之下,確實難當,不能用本門「無極氣功」硬抗。

  因為「無極氣功」的陰柔勁力,雖然專克各種陽剛掌法,卻禁不住這類雙管齊下的毒辣手段!雙方勁力一合,狠心秀士的「太陽神掌」,雖然可被自己師兄弟合運的「無極氣功」卸解,但獨臂豺人「五陰黑煞手」乘虛而人、以陰柔克陰柔,天南威名,便極可能斷送在一掌之下。

  正在一鶴道人倉惶無計,公孫玉不知厲害,獨臂豺人狠心秀士功力業已聚足待發的千鈞一髮之間,崖壁上適才狼心秀士搜索過的草樹叢中,響起一陣龍吟長笑,有一個豪放口音說道:「我真以為『陰陽雙煞掌力』,是你們新練成的什麼武林絕學?原來不過是『太陽掌』,和『五陰黑煞手』並用,加上一個頗好聽的名目而已!兩個年紀人如不知深淺,一味以『無極氣功,硬抗,自然會中你們鬼計,倘若他們知機,拼著挨上一記狼崽子練得尚未十分到家的『太陽掌』,卻合全力反擊『五陰黑煞手』,則因目前武林的陰柔掌力,仍以他們天南一派的『無極氣功』稱最,老殘廢的僅存一臂,豈非又要震斷了麼?」

  這語間一發,獨臂豺人與狠心秀士面上立現驚容,靜靜明完,由狠心秀士問道:「壁上何人?莫非是那成年泡在酒缸之中的老醉鬼麼?」

  崖壁上又是哈哈一笑,自草叢中伸出來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那顆亂髮蓬鬆的腦袋,滿面通紅,醉眼也斜地咧嘴笑道:「狼崽子多年不見,到還聽得出我的口音,老酒鬼吃了一頓好酒,在山洞中一醉八年,如今又出江湖,你要不要吃我一杯剩酒!」

  獨臂豺人狠心秀士見果是這位人人頭痛的黑衣無影辣手神魔,雙雙互使眼色,肩頭略晃,便已退出數文,仍由狠心秀士發話說道:「老酒鬼喝得如此醉法?誰耐煩和你糾纏,兩個小輩看在你的份上,也暫饒一次,我們前途再會!」

  話完,又是一退,身形便已隱去不見!

  獨臂豺人與狠心秀士一走,申一醉也自壁上飛落,公孫玉自武功山一別以後,確實頗為思念這位武林怪傑,含笑為一鶴道人引見道:「二師兄,這位便是你所說的武林十太高人之中,出類拔草的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

  說完,轉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這是小弟的二師兄一鶴!」

  一鶴道人聽公孫玉提過與申一醉那段因緣,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施一禮說道:「天南門下弟子一鶴,拜見申老前輩!」

  申一醉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們各交各的,我作你的老前輩,卻作你師弟的醉哥哥!但老前輩三字已足,其他的一切禮節全免!」

  一鶴道人諾諾連聲,公孫玉卻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小弟聽說獨臂豺人狠心秀士,在十太高人之中,行為最壞,心腸最凶,今日難得相逢,不合力除去,容他們逃走作甚?」

  申一醉目注公孫玉笑道:「若換到八年以前,這兩個東西撞到我的手中,焉有命在?但如今卻有兩層原因,不能殺他,你頗聰明,試試可能猜著?」

  公孫玉眉梢一動,接口笑道:「第一層原因好猜,武功山幽洞之中,第三根渺鑼神木未斷,醉哥哥不能殺人,我們目前武功,又非其敵,只好放這兩個凶星逃走!」

  申一醉微哂說道:「這只猜對一半,我不能殺人,難道不能把獨臂豺人,和狠心秀士打傷,讓你們去殺?關鍵完全在第二層原因,再猜猜看!」

  公孫玉也覺自己猜得幼稚,不禁啞然失笑,又復與一鶴道人,揣測片刻,師兄弟雙雙向申一醉搖頭示意。

  申一醉指著自己臉上的滿面紅光問道:「我臉上為什麼這樣紅法?」

  一鶴道人笑道:「老前輩飲酒過量……」

  申一醉不等他話完,狂笑說道:「一斤美酒,能增我一分功力,過量何妨?可借這滿面紅光,不是酒意,是受了內傷,我中了六詔神君萬俟午的『純陽真解』!」

  公孫玉想起中一醉與自己分別之時,果然是說要往六詔山純陽宮,試試六詔神君萬俟午的實力究竟如何?如今以他這等功力,居然身受內傷,不由急急皺眉問道:「醉哥哥,中了『純陽真解』,可有大礙?你與萬俟午,『南北雙魔』齊名,怎會……」

  申一醉依眉倒剔,眼中神光暴射,狂笑說道:「我到純陽宮登門索酒,先飲盡他五罈好酒以後,又復較藝,『天星掌』換『寒鐵寶杖』,彼此平平,最後在雙方互較內家真力之下,才略為小挫!但我雖然真氣太損,以致今日放這獨臂豺人與狠心秀士逃去,萬侯午何嘗不也要在純陽宮中詔養上十天半月!」

  說到此處,目光一瞬一鶴道人及公孫玉二人忽然笑道:「你們元極氣功,對我傷勢有益,且幫上一點小忙,我要尋個僻靜所在,鍛煉一件丟了頗久的功夫,再找萬俟午那個殘廢魔頭,一較長短!」

  說完就地跌坐,雙掌分伸,公孫玉及一鶴道人,也自一邊一個,與申一醉掌心相貼,緩緩將本門無極氣功,傳人這位武林奇俠體內。

  這樣足有半個時辰以後,申一醉臉上紅色半褪,雙目一睜,縮掌笑道:「你們師兄弟能有這好造詣,實在難得,如今我被『純陽真解』的震傷,已痊大半,彼此可圖一日之聚!公孫老弟先告訴我,你們怎會也跑到這雲貴邊區?與狼心秀士獨臂豺人,結上梁子!」

  公孫玉遂將別後經過,詳細敘述,並將那張白色羊皮,交給中一醉觀看。申一醉聽說很大師雙手俱失,濃眉略蹙,似在思索這位空門奇人,是伺來歷?

  但想了一會,毫無所得,又仔細看了看那白色羊皮上所畫的山水圖形,點頭說道:「我上了伏魔老尼惡當,幽居八年,對這些山形久疏,但好像在六詔山中,看見過這樣一座怪峰,你們可以試試……」

  話猶未了,轉對公孫玉笑道:「小兄弟方才斗那獨臂豺人之時,把新得『天星掌』青蓮劍法,與你本門劍術,配合得頗為巧妙,照此勤加鍛煉,再能在內家真力方面,有所長進,便不得『柔經』,也可與當今武林的一麟名手,互相頜頏了!」

  公孫玉恭身受教,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你拋那只死鳥之故,是不久因為狠心秀士的右手小指,有甚蹊蹺麼?」

  申一醉點頭笑道:「我還未曾說到此點,那狼息子的右手小指,歹毒異常,他因早年遇見厲害對頭,被削去半截小指,遂獨出心裁的,用精鋼打造半個指頭,裝在手上,添以肉色,其中並藏有兩枚見血封喉的劇毒緬鐵倒鈞,合併製成指甲模樣!適才你若伸千接他所斟的那杯酒之時、他只要微運真力,倒鉤一卷,豈非難逃毒手?」

  公孫玉聽得一身冷汗,一鶴道人也覺得自己在自闖蕩江湖頗久,對狠心秀士的這種鬼蜮伎倆,卻聞所未聞,暗暗深加警惕。

  申一醉見二人驚憎之狀,不由笑道:「狠心秀士與獨臂豺人,雖然凶狡狠辣,武功僅比你們略略稍勝一籌,公孫老弟著能把那三般絕學,好好配合純熟,足可與其一戰,以後遇上他們,只要小心,不必怯懼!我生平還是第一次敗在人手,對萬俟午這殘廢魔頭,實在不眼,急於覓地練功,和他再決輸贏!臨別之前,我再給老兄弟喂喂招,你仍以青蓮劍法防身,發揮天南劍法穩狠二訣,再配合天星掌,向我全力進擊!」

  公孫王知道這位醉哥哥對自己蓄意成全,難得有此良機,遂不再謙辭,撤出青鋼長劍,也未開甚門戶,一招天南絕學「麟星飛雨」,便自疾攻而出!

  招發一半,劍勢忽收,在對方無法意料之下,身軀電疾旋轉,左掌隱挾勁風,由下往上,凌空倒拍。

  但這一掌仍是虛招,勁風尚未襲到申醉身前,右子青鋼長劍,震成一片劍網,漫天飛灑,硬把對方罩佐?

  簡簡單單的一招兩式,但神奇詭妙,變幻無窮,看得一鶴道人失聲讚好!

  申一醉身形略晃,便閃進公孫玉震出的漫天劍網之中,右子驕點他的「將台」重穴,口內呵呵笑道:「老兄弟這一掌雖然虛實相生,變化頗妙。但劍網嫌疏,掌力嫌弱,以後要在真氣內力之下,多下功夫!」

  公孫玉見如此強攻之下,仍被申一醉容容易易的欺進身來,不由劍眉雙剔,旋身避掌,貼地發劍,劍光幻出朵朵青蓮,並暗中加上了自己師門劍法絕學「回手連環奪命三劍」、一柄青鋼劍化成二三十點劍尖,分刺申一醉胸前面門的各處大穴。

  申一醉縱聲長笑,一拔沖天,半空中發話說道:「小兄弟這種寓攻於守的心思,用得不錯,你且接接我這以此成名的『神魔無形』手法!」

  話音未了,黑衣飄飄已到當頭,公孫玉根本就未曾看清申一醉怎樣出手?便在右肩頭上,糊糊塗塗地挨了一掌,震得退出三步。

  臉上雖然一陣飛紅,但知道這由當世數一數二高人,黑衣無影辣手神魔親手喂招切磋的機緣難得,依舊用足功力,挺劍揮掌,交互追擊!

  面架隔閃躲,一面覓隙還招,口中並不時指出公孫玉長短所在,及應加特別注意之處。

  一套天南劍術,及天屋掌法用完,不但公孫玉滿面歡愉的含笑收式,連袖手旁觀的一鶴道入,也藉機參悟出不少武學真訣!

  申一醉目注公孫玉含笑說道:「我們大概最少要作一年之別,小兄弟且送你醉哥哥出這谷口!」

  公孫玉一面陪同申一醉舉步,一面笑道:「醉哥哥,你準備在何處煉功?我們有事之時,好去找你!」

  申一醉哈哈笑道:「天下名山,儘是我的勾留之處,你們找我太難,好在天南三劍與萬侯午訂的是十年之約,報仇不必急在一時,這一年之間,你們著力於尋覓『柔經』,等我把一種生疏已久的功力練成,自會前來找你!」

  說到此處;想了一想又道:「萬俟午那魔頭雖然武功蓋世,凶毒絕倫,但既已以誓自約,寸年不出純陽宮,則你們縱然到他六詔山中尋寶,只要不闖禁區,也自無礙!我方才與你過手時,所施展的『神魔無形身法』,是我獨創精研的『神魔三式』之一,頗具神妙?如今一併傳你!但必需深知厲害,在『柔經』未得,暨我所練功力未成以前,千萬不可妄逞血氣之勇,硬闖純陽宮,以免一著棋差,終身抱憾!」

  公孫玉一來感激申一醉對自己如此關懷,二來知道以辣手神魔那高功力,尚且在六詔神君萬挨午手下,吃了苦頭,自己即令師仇激憤,不服逞強,也必如螳臂擋車,不堪一擊1所以發自衷心的低頭受教,當下便由申一醉向他仔細講解那「神魔三式」的所蘊精妙。

  這類武學奇招,基本手法極易學習,所難全在分合變化,但公孫玉資質極好,只要得了訣窺,其餘均可自行參悟研進。

  教完「神魔三式」以後,申一醉便向公孫玉含笑為別,飄然逞去。

  公孫王與二師兄一鶴道人直接撲奔雲南六詔,尋找第二座上豐下銳的奇形山峰,以期早得柔經,練成絕藝!

  但一到六詔山,公孫玉想起意中人卞靈筠,近在膽尺,自巴即令不闖純陽宮,難道還不能設法將她約出一會,既略解相思苦況,並可向卞靈筠探詢,六詔山內,何處有這奇形山峰,免得一山一谷的到處亂找。

  當年卞靈筠曾說,自己如欲尋地,須到白鹿峰下的碧雲庵口。

  請了性大師送信,所以師兄弟二人,問清白鹿峰方向,便欲先尋碧雲庵,拜謁那位了性大師。

  誰知塵世問事,宛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等一鶴道人師兄弟,找到碧雲魔中,那位了性大師,塵緣早斷,已於月前示寂!

  公孫玉無奈之下,又不好意思為著自己這段私情,便不顧厲害的硬闖純陽宮,只得強忍情思,與二師兄滿山亂跑,先找尋遣遙先生孟野鶴所說,申一醉也見過的奇形山峰。

  六詔山地勢不小,二人這等盲目亂尋,頗費時日,仍無所獲。

  公孫玉找得氣悶起來,遂與一鶴道人約定,兩人一南一北,分路搜尋,每隔三天,到那碧雲庵中見面,這樣也許可以早點如願,

  分手以後,公孫玉猶自南行,負氣提勁飛騰,也不知越過了多少高峰峻嶺,斷崖幽谷。

  走到第三天中午,想起不能再往前跑,否則就會誤了三日一會之期,二師兄不見自己,必然著急。

  他此時立足所在,是一座絕蜂之顛,來路是在山陽,之一駐足四眺,發現峰陰數百尺以下,青松翠竹掩映之間,隱現搪牙飛角,竟有不少房舍。

  公孫玉好奇心動,正欲下峰一探,忽然覺得身後三五丈有人,急忙回頭看時,一塊平石之上,站著一個身佩藥囊,上肩負長柄藥鋤的白衣少女,縞袂飄揚,似是才自峰下躍來。

  白衣少女見公孫玉發覺回身,遂不等他發話,便即搶先說道:「六詔山到處均可邀游,惟獨這峰陰不便,公子如無要事,留步何如?」

  公孫玉聞言驀地想起當年卞靈筠的服裝,正與這自衣少女相同,遂又看了峰陰那些房舍一眼,瞿然問道:「這峰下是不是六詔神君萬俟午所居的純陽宮?」

  自衣少女點頭說道:「公子猜得不錯,萬俟午神君十年不出純陽宮,但其他人物,未經神君允許,擅自闖純陽宮周圍千尺禁地者,重則立即處死,輕亦削去雙足!」

  公孫玉聽得劍眉雙姚,冷笑說道:「萬俟午這種狂妄凶毒匹夫,竟敢把大好山林,據為已有,莫非他自己斷了兩條腿,便想令天下人全無雙足不成?」

  白衣少女見公孫玉出言對六詔神君不遜,秀眉微剔說道:「你幸虧遇見了我,若是純陽宮中其他的任何一人,此刻早已橫屍就在!」

  公孫玉聽白衣少女,越說越狂,不由激起少年火性,傲然答道:「姑娘說話不必太狂,我還不信純陽宮中人物,個個均有什麼了不起的絕世武學?

  白衣少女也被公孫玉的倔強神態,蹩得自秀盾之中,射出炯炯精光,把小嘴一撇說道:「你這個人,外表長得不錯,誰曉得是個草包?這才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信厲害,我就讓你試試!」

  香肩微晃,便自三丈以外,欺近身前,右手長柄藥鋤,一搖一挺,立時鋤影如山,照准公孫玉當頭擊落。

  公孫玉起初真有點小覷這位白衣少女,但如今見對方不但身法快捷得宛石火電光一般,無法形容。長柄藥鋤的招術,也精奇無匹,卻不由不心生戒意。

  倉猝之下,來不及肩頭拔劍,雙掌交錯,身形硬往右方轉出一步,然後斜竄起兩丈多高,順手也把自己的青鋼長劍,拔在手內!

  白衣少女一招走空,眼見公孫玉長劍已經出鞘,秀眉微挑,長柄藥鋤藉著側身之勢,疾往公孫玉膝蓋驅去。

  公孫玉劍雖人握,但心念卞靈筠之情,愛屋及烏,尚不願遽然出手相鬥,鋤到身形略晃,先讓開長柄藥鋤,長劍微展,耀眼寒芒,漫空飛灑。

  這一招看似凌厲,實際上卻是虛張聲勢,用意想使白衣少女知難而退。

  不料白衣少女功力見識均高,持鋤卓立,秀盾微皺嗔道:「你這人真是彆扭,我好言勸你不聽,臨到動手,又盡用這種虛招嚇人,算了,你還是趁早離開這裡,免得自討苦吃。」

  公孫玉天生傲骨,白衣少女這一點明他所用乃是虛招,不禁劍眉略剔,想試試六詔門下,究竟有多高武學?所以朗目一睜,故意嘔她說道:「姑娘,你這才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一招如果用實,你那持鋤玉腕,不早已斷在我長劍以下了麼?」

  白衣少女聞言,氣得連連冷笑道:「利口狂生,憑你這種招術也配?」

  嬌叱聲中,長柄藥鋤一掄,勁風颼颼,出手槍攻,儘是厲害無比的詭異招術!

  公孫玉持劍連閃,展眼避開五六招,見白衣少女攻勢,並未因自己想讓稍停,相反的,卻越來越覺凌厲!

  公孫玉被逼得心頭火發,俊目閃光、在躲開第九招時,霍地一震掌中長劍,龍吟起處,灑出朵朵劍花,施展師門劍法回攻過去。

  白衣少女見公孫玉口手反攻,樂得嬌筆頻頻道:「像這樣的劍法,也敢到六詔山來撒野!不是姑娘我賣狂,百招以內,我身不離方丈之地,也不回手,你能贏得一劍半招!唁唁……秦靈萼就算服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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