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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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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紅線金丸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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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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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0:12 |只看該作者
11、十一婆大顯身手

  第二天夜晚,邊瘦桐點上一盞燈,等待著十一婆的來臨,他相信她是不會失約的。
  他在燈下悠閒地看著一卷書,燭淚流下了一大堆,燈心結了一個大花蕊,他仍然毫無睡意,仍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書。忽然,他發現燈燭的火焰向一邊倒了下來,火頭被拉長成細細的一條線!
  邊瘦桐不由微微一笑,他左手微抬,伸出一指直直地指著燭上的光焰,燭光慢慢又聚成了一團,和原來一樣,向上聳動燃燒著。然後,他繼續低下頭仔細地看他的書。
  可是不一會兒,那燈光卻又直直地成了一條線,高到尺許左右,細若游絲,眼看就要熄滅了。
  邊瘦桐放下了書,搓了一下手,微微一笑,雙手作勢向下一按;可是那燈光只是閃動著,並不落下來。邊瘦桐眉頭一皺,右掌驟然向下一落。只聽得「波」的一聲,爆開了一個燈花,那細若游絲般的燭光驀然下落,又恢復了原樣!
  這時,窗外一聲啞笑道:「果然不愧是一代奇人,我老婆子甘拜下風了!」
  話聲一落,窗扇齊開,一個白髮如亂草似的老嫗已飄身而入。她落地之後,雙手作勢向後一推,窗扇依然恢復成了原樣!然後她嘻嘻一笑,向著邊瘦桐一抱拳,道:「邊少俠,打攪了!」
  邊瘦桐含笑而起,說道:「婆婆太客氣了,我猜著是你來了,卻沒有想到,你會給我開了這麼個玩笑!」
  十一婆伸出一隻大腳,隨便地勾過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咧著大嘴笑道:「我可不是同你開玩笑,而是試試你的功力!」說著連連點頭道:「佩服!佩服!」
  邊瘦桐打量著十一婆今天的打扮,只見她一身黑紗的套裝,外罩天青色小坎肩,雖是雞皮鶴髮,卻顯得精神抖擻!
  這種形態,大異於昨夜那種赤身露體的瘋瘋癲癲的情形,心中甚為疑惑;而且聽她今天的口氣,似乎也並無不正常之處,心中越發不解。當下含笑道:「婆婆太誇讚了!想不到婆婆這麼大的歲數,這種『無極氣波』的功夫,仍有如此火候,這才真正值得欽佩!失敬!失敬!」
  十一婆鼻中哼了一聲,道:「小伙子,你別捧我,捧得越高摔得也越重!」
  她說話之時,發現邊瘦桐目光一直在注意地看著她,不由啞笑了一聲,又接著道:「看樣子,你也以為我真的瘋了是不是?」
  邊瘦桐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是關大勇告訴我的,可是現在……」
  十一婆站起來走了一圈,忽然道:「那個小啞巴是你什麼人,靠得住麼?」
  邊瘦桐點頭道:「你大可放心!」
  十一婆一屁股又坐了下來,道:「我告訴你實話吧!」說著她目光閃爍,冷冷一笑道:「現在這赤城島上上下下,連關大勇在內,都以為我十一婆是個瘋子。但是事實上呢,你現在看到了,我呀!不但不瘋;而且比誰都明白!」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十一婆冷哼一聲,道:「你莫非真不知道?如果我要是不裝瘋,我就會和九宮徐錫一樣……可現在,我起碼還是很自由的!」說著低下頭,小聲道:「在我那房子裡有鐵柵、鐵鎖……」說到此,她的聲音變大了,「可是能難得住我嗎?」說著鼻子裡哼了一聲,由身上摸出了一個紙包,打開來,是一包帶皮的花生。她指了一下,道:「吃吧!這是我從黃葉張那老小子那裡弄來的,娘的,只有他有東西吃!」
  邊瘦桐皺了一下眉道:「那你為什麼不離開這裡,而甘心在這裡受罪?」說著他剝了一粒花生丟到嘴裡,大嚼起來。
  十一婆張大了嘴,長歎了一聲,冷冷一笑,道:「我曾經發過誓,不粉碎這座赤城島,絕不離開這裡!」
  說到此,她苦笑了一下,伸出一個手指,在眼角抹了一下淌出的眼淚,道:「就是這個誓把我害苦了!小桐子,我以為這個願望永遠也辦不到了呢!想不到今天你來了,我的心好像是又活了。」
  邊瘦桐不由笑了一聲,這位老婆婆這種一見如故的樣子,真叫人有些受不了,可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直率、熱情的一面。
  邊瘦桐冷笑一聲道:「你不要灰心,我不信這赤城島真就破不了!」
  十一婆撩了一下眼皮道:「小伙子,你大概不知道,今天的赤城島,可不像從前了,要破它談何容易啊!」
  她吃了幾粒花生,冷哼一聲道:「南海雙鷗這兩個人,實在不簡單。血鷗雲翅夏侯三這個老傢伙沉於女色,倒不多麼可伯,可是晴空一羽蕭葦……」她目光盯了邊瘦桐一眼,啞聲接道:「這個人武功既高,智力也高人一等,且不近女色,實在太難對付!」
  邊瘦桐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
  十一婆眨動了一下松垂的眼皮,搔了搔頭,道:「這幾個月,每一夜我都在這島上走上一圈,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九宮徐錫這個人,我知道他關在什麼地方,可是我進不去。」
  邊瘦桐驚奇地道:「為什麼?」
  十一婆憤然道:「徐錫這個老東西作繭自縛,自己弄了個陣式困在洞中,現在就連南海雙鷗也沒有辦法進去!」
  邊瘦桐不由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這就麻煩了!」
  十一婆喝了一口茶,道:「這個老書獃子,也不知在哪裡學的這些玩藝兒,這島上凡是有出口的地方,都有他設下的陣法,除了南海雙鷗之外,無人能破解!」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聽說婆婆你也在島上開了不少暗道,可是真的?」
  十一婆抖顫顫地笑道:「是的!這是我終生的遺憾!」
  邊瘦桐一笑道:「倒不用後悔,你不是有一張暗道的圖譜麼?如果拿出來,對我們還是有用的!」
  十一婆搖頭道:「沒有什麼用處……每一條道路,九宮徐錫都設下了厲害的陣法,且都有所變動;另外病鷹關大勇還設有暗卡毒箭!」說到此,她的臉色蒼白,搖了一下頭,道:「如果沒有九宮徐錫幫忙,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邊瘦桐想了想道:「我會找到他的,我們現在就去!」
  十一婆好奇地看著他,道:「好!我可以領你到那個地方,可是你要小心,那裡人看得很緊!」
  邊瘦桐忽然想起一事,笑問道:「這裡的歪頭老九武功如何?」
  十一婆嘻嘻笑道:「這傢伙自以為武功蓋世,我為了使南海雙鷗放心,也佯作敵不過他,你就真以為是天下第一了!」
  邊瘦桐點了點頭,想到他初來紅樓之時,十一婆與歪頭老九的一幕,當時自己尚以為十一婆真的敵不過那索倫人,現在才知原來她那是裝出來的!
  眼前的十一婆,這麼一個老太太,竟能如此機智,瞞過了所有的人。她裝瘋賣傻,轉移人們對她的注意,而暗中卻在為粉碎這個敵巢而盡力,倒是出人意料。
  邊瘦桐正在想著,十一婆已把一雙褲管用黑色的帶子扎得緊緊的,一雙袖子也挽了又挽,露出了鐵棍似的一雙胳膊。她對著邊瘦桐嘿嘿一笑,道:「以前,我都是獨來獨去,往後我可有個伴兒了!小桐子,你可要小心!」邊瘦桐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十一婆冷哼一聲道:「我們海棠派的武功,有很多特別的地方,今天你也可以見識一下了!」
  邊瘦桐一笑道:「正要開眼!」說完,他右手一揮,燈光應手而滅!
  黑暗中,這一老一少,兩個江湖上的奇俠,就如同兩個幽靈似地,一閃身都來到了窗外!
  十一婆這時面上顯得極為興奮,她壓低了聲音道:「快走,一上潮,我們可就去不成了!」
  邊瘦桐知道她所指的上潮,是那道鐵絲網外的海溝,潮水一漲,一下子就要加寬十幾丈,那時真就無法可走了!
  他當下點了點頭。十一婆在前,邊瘦桐在後,二人展開身法,如同閃電星馳一般縱去!
  剎那之間,他們已撲到了鐵絲網附近。只見昏暗中,兩道孔明燈光,來回地在附近掃射著,二人急忙伏身網下,不發一語!
  這種情形,與昨夜邊瘦桐來時,已大不一樣。分明是他們發現了那條死狗,認為死得可疑,所以今夜才特別加緊了防備。
  就在兩道燈光交接而過的時候,二人相視一點頭,各自騰身而起。
  黑夜裡,他們就像是一雙騰霄的大雁,只一閃,已雙雙站立在高達十支左右的鐵絲網上。
  海風颼颼,二人又同時飄落在岸邊。
  邊瘦桐隨手折了幾節樹支,十一婆怔了一下,道:「登萍渡水的功夫,在這裡施展太危險些吧?」
  邊瘦桐一彎腰,騰身而起,口中道:「無妨!」
  十一婆見他像燕子似地,在水面一上一掠,就勢打出一節樹枝,足尖向下一落,又自騰身而起。只不過是一起一落的工夫,他已經到了對岸!
  十一婆,這位昔日在江湖上也曾經抖足威風的海棠派傳人,見此功夫,不由激動得深身哆嗦!她像念佛似地喃喃道:「好輕功!好本事……」說著她由身上取出了一雙自製的木鞋,套在足上,身形跟著縱出!在一望十來丈闊的海溝之上,三起三落,也到了對岸。她收起了木鞋之後,用手向南面指了一下道:「往那邊走!」
  邊瘦桐點了一下頭,二人一路撲縱而去!
  十一婆走在前,她像是對於眼前的一切極為熟悉,不時左閃右躲,疾步穿行於樹林之間。
  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兩人來到一片亂石山阜。十一婆停住了身子,向上指了一下道:「這地方有幾個卡子,要小心了!」說著縱身而上,手足並施,不一刻已上去有十丈左右。邊瘦桐等她上去之後,也隨著騰撲而上。
  二人就這麼遙相照應,一路翻行而上,足足攀了有百丈左右。
  邊瘦桐抬頭看去,只見山上雲霧濛濛,隱約可以看見幾粒閃亮的星辰,又沉得四處冷風颼颼,可真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不明白,這麼冷清的地方,怎麼會設有暗卡?
  這時,十一婆已停住了腳步,她向著邊瘦桐點了點頭,邊瘦桐騰身過去,問道:「怎麼了?」
  十一婆用手一指前方道:「我斷定九宮徐錫必定在這上面,可是我卻不敢往前再走了。」說著她抖手打出了一粒石子,直向一排樹林內落去,石子落處驚起了幾隻棲鴉。
  十一婆忽然冷笑了一聲,一咬牙道:「小桐子,讓我們闖一下怎麼樣?」
  邊瘦桐正想仔細地觀察一下附近形勢,再判斷如何進身,不想十一婆已迫不及待地縱身過去,他急忙低聲叮囑道:「婆婆小心!」
  可是十一婆身形已自落下,她頓覺得眼前樹林一轉,口說不妙,正要騰躍而起,便聽得四下「味哧」一陣風響,眼前一連飛來了數口飛刀。
  十一婆右手向外一分,已抄在了一口刀柄之上。然後她用手中刀左右一拔,叮噹兩聲,同時又打落了兩口飛刀。
  就在這時,邊瘦桐也飛身而下。他右手拉住十一婆衣袖,向後一帶,叫道:「快退!」
  突然,鈴聲大作,立刻聽到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有人來了!」
  緊接著燈光弩箭,同時向著二人射來。
  十一婆咬牙道:「我們上!」
  說話間,二人已左右分了開來。
  這時,一個持刀的漢子從上面飛落下來,掌中刀挾起了一股冷風,向著邊瘦桐頭上猛然砍了下來。
  邊瘦桐見形跡暴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闖它一個大的!當時冷笑道:「你也配!」右手駢二指向上一點,「噗」一聲,已把來人那口鋼刀點到了一邊。
  這人也不是膿包,姓楚名方,原是湘南一個巨盜,弟兄三人,合稱「湘中三丑」。南海雙鷗為了赤城島上的防務,在中原招兵買馬,招募了不少能人異士。「湘中三丑」就是其中三人。他們三兄弟被分到這峰上負責防務,多年太平無事,萬萬沒有想到今夜會遇見敵手!
  這地方原有關大勇設下的暗卡,又有徐錫佈陣,已是不可輕涉;湘中三丑來後又加一了一層防衛,並設置了警鈴。今夜兄弟三人就睡在樹上的卡了裡,聞聲即起,果見有人闖陣,焉能不奮力阻止!
  湘中三丑,一名楚方,一名楚傑,一名楚昆,在湘南提起來,也算是知名的人物了。可是今夜他們活該倒霉,萬萬沒有想到,竟會遇見了這麼棘手的一對人物!
  楚方一刀砍空,身形向後一翻,抽刀換式,「嗖」地又是一刀!
  可是這一刀才遞出了一半,就覺得頭頂上冷風一閃。這時他才依稀看見來人是一個俊秀的黑衣少年!當下厲聲叱道:「好小子,你想找死!」身形旋轉中,手中刀向外一封。可是,他忽然覺得這口刀像是被什麼拉住了,有些兒進退不得!抬頭看時,不由嚇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自己的那口刀,竟夾在對方二指之間!
  楚方用力一撼,依然不動。這時他才知道厲害,迎面一掌,疾擊而出,撤刀欲退!
  邊瘦桐冷笑一聲,叱道:「休走,看刀!」只見他右手向外一翻,白光一閃!楚方慘叫了一聲,刀中後腦,浴血而亡。
  緊接著一聲胡哨,一左一右兩條人影同時來到!
  十一婆怪笑了一聲,自側面騰身而上!她在空中狂笑了一聲,道:「猴崽子,去你的吧!」
  這老婆子張開兩手,猛然向其中一人身上抓去,只聽得「噹啷」一聲,來人的兵刃,已被她抓落在地,隨即一掌,將「湘中三丑」老二楚傑斃於掌下!
  與此同時,楚昆掌中一雙判官筆,一左一右,同時向邊瘦桐兩肋之上紮了過來。
  邊瘦桐冷冷一笑,用「如意雙掌」向外一吐,「唰」一聲,已抓在了楚昆雙掌之上。
  湘中三醜老三——活判官楚昆,因見大哥楚方照面之下,便喪身在這年輕人手下,心膽早已寒透。當下用力向外一奪雙筆,竟沒有奪動,不由大吼了一聲,乾脆一鬆手,雙掌向當中一合,施了一招「寒雞拜佛」,直向邊瘦桐面門之上,猛然磕了下來!
  邊瘦桐將其雙筆向當中一合,楚昆雙腕俱碎,口中慘叫一聲,擰身縱出,拔腿就跑。
  邊瘦桐一狠心,正要飛筆取楚昆性命,卻見十一婆自一邊趕上,瘦掌一揮,實實地擊在了楚昆後心之上,直把他打出了七八尺左右,正碰在山石之上,頓時濺血而亡!
  兩個人抖手之間,已料理了三條人命!
  可是這時候,山下已響起了一陣鑼聲。
  十一婆聆聽了一下,面色大變道:「這可怎麼好?我們被困住了!」
  邊瘦桐尚未及答話,空中便傳來了一絲冷笑道:「十一婆麼?不勞探望,速由眼前石後繞出,空中行走自見分明,速回!速回!」
  十一婆一呆,道:「聽見沒有?」
  邊瘦桐劍眉微蹙道:「這是誰說話?婆婆你知道麼?」
  十一婆子極為興奮,一雙瘦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大聲叫道:「喂!徐錫!徐錫!」
  空中又傳來一聲冷笑,道:「我方纔已說過了,你們再不走,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十一婆呵呵一笑道:「啊!正是他的聲音!喂!喂!徐錫,你可知道,我們兩個正是來找你的!快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們好救你出來!」
  那聲音十分冷峻地道:「你太多事了,我在此很好,你又何必來破壞我的清夢?快走吧!」
  十一婆一怔,道:「你說什麼很好?你別開玩笑了!徐錫,不要不知好歹,我們完全是為了你好!這位小兄弟是……」
  邊瘦桐對她搖了搖頭,十一婆立刻止住口,歎了一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徐老頭!你到底在哪裡呀?」
  那人冷冷笑道:「十一婆,你也太嚕嗦,我沒有什麼好對你說的了,你快走吧!我在這裡完全是我心甘情願,你又何必多事,一定要來救我?」
  十一婆不由怒道:「原來你是這麼一個沒出息的東西,我老婆真是看錯了你了!好!你既然這麼說,我們走就是!」說著冷然地對邊瘦桐道:「我們走吧,那書獃了是想在這裡長住呢!」
  暗中的九宮徐錫未再說話,卻發出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
  十一婆大聲道:「你笑什麼?」
  暗中又傳來了一陣歎息,仍未發言。十一婆氣得渾身直抖,望著邊瘦桐連聲冷笑不已!
  邊瘦桐心知這位九宮徐錫,定是生性固執,現在多說無用,反倒會把今後的路斷了,當下微微笑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強,我們走吧!」
  這時,山下銅鑼之聲,噹噹響個不停,隱約可以看見一道道閃耀的燈光,往這邊奔來!
  十一婆咬了一下牙道:「我們只好走了,剛才你可聽見書獃子說的什麼?什麼空中行去?」
  邊瘦桐身形倏地縱起,足足拔起有四五丈高下,在空中望了一眼,已窺出其中奧秘。他身子向下一落,匆匆道:「婆婆,這陣法在平地上是出不去,那位徐兄的意思,是要我們在空中而行!快!」
  十一婆這才明白,張大了嘴道:「會有這等事?」說著她身子也騰起來看了一眼,落地後點頭道:「果然有點道理,只是怎麼個走法呢?」
  邊瘦桐冷笑道:「這又何難?」說著就在附近折下了兩根修長的青竹,遞於十一婆一根,含笑道:「婆婆,你學過『青竹跳』的功夫吧?我們就這樣一路跳出去就是。」
  十一婆先是一愣,繼而咧開大嘴笑道:「對,虧你想得出來!」說著她用手上的竹枝,往地面上一點,藉著這一點之力,她的身子驀地騰了起來。如是一落一起,一起一落,而足尖並不著地,剎那之間,已跳出十數丈以外。
  邊瘦桐也自後連趕了上來。
  他二人一左一右,每人持著一根一支左右的竹竿,點點跳跳,看來極為特別。
  就這樣,他們順利走出了這個陣勢!
  這時,眼前燈光閃耀,不少人撲到了眼前,見狀都不由吃了一驚,一個人大聲嚷道:「喲!這是什麼玩藝?」
  十一婆低聲道:「小桐子,千萬可別惹事,三十六著走為上策!南海雙鷗八成在下面等我們呢!」說著身形一落,這時一個嘍囉驀然縱過來,一揚掌中刀,大聲叫道:「啊!原來是你……」話未說完,十一婆厲叱一聲,一揚手,掌中那條竹竿,像鏢槍似地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正好紮了在他的臉上!
  這傢伙半聲都沒有哼出來,倏地仰面倒了下去,頓時死於非命!
  邊瘦桐把手上的竹竿往旁一扔道:「快走!」說著身形騰起來,右手往臉上一抹,再看時,他臉上已多了一副人皮面具!
  十一婆趕上來,見狀笑道:「啊!你原來也有這一手,你看我的!」說著她伸手由身上取出一物,往臉上一戴,原來皚皤白髮的一個老嫗,立時變成了一個生有三綹山羊鬍的黑髮老叟!
  彼此一望,不由都啞然失笑了。
  二人展開身形,在這懸崖巔峰之間,輕快有如猿猴一般,不多時已來至平地之上!抬頭看時,山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十一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鬆了一口氣道:「好險!我倒不是怕他們,而是怕敗露了身形。南海雙鷗要是注意上我們,以後我們就再也別想動了!」
  邊瘦桐目轉四方,看見兩個疾快的身形,倏起倏落地向這邊奔來,當時冷笑一聲,身形向下一矮,道:「婆婆,有人來了!」
  十一婆驀地一驚,回身望時,來人已然到了眼前!
  來人是一雙粉裝玉琢的童子,各著黑色緊身衣裳,身形倏地落下,其中一個高聲叱道:「呔!你們是哪裡來的?」
  另一個卻不耐煩地道:「拿下他們再說,靈哥兒,下手!」話聲一落,身子已驀地騰了起來,照著邊瘦桐身上就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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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0:32 |只看該作者
  戴上面具的邊瘦桐,看起來已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哪裡會放在巧哥兒眼裡?
  靈哥巧哥兄弟二人,乃是南海雙鷗最吃香的兩個弟子。他二人六歲時就被雙鷗收至門下,分別傳授他們武功:夏侯三傳授靈哥,蕭葦傳授巧哥。在幾年之內,分別傳授了他二人一身不凡的武功。在赤城島上,這靈、巧二哥的權勢是僅次於雙鷗的,只有怪人何七能和他們兄弟並立,其他人,沒有一個看在他們二人眼中。今夜聽說有人上山,兄弟二人急忙匆匆趕來了!
  當他們看見十一婆和邊瘦桐的樣子後,不禁大為吃驚;
  因為這是兩個從來未見過的新面容,可以斷定,這是來自島外的人物。
  靈巧二哥,自負有一身超人的奇技,怎會把這兩個人看在眼中?立時,靈哥兒撲向十一婆,巧哥兒騰身而起,直向著邊瘦桐身前落去,他口中冷笑道:「相好的,來到了我們赤城島,就要多留一會兒,現在你可不能走!」言罷,雙手一搓一揚,分兩邊直向瘦桐兩肋直插了下來。
  要說巧哥兒,幾年來隨著睛空一羽蕭葦,也確實練出了身驚人的功夫。
  只是太不湊巧了,今天他和靈哥兩個人,遇見的卻是一對厲害絕頂的對手。
  就在他雙手拍出,尚未觸及對方的剎那間,那個看來滿臉皺紋的老人,口中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只見他雙手向上一掄,兩肋向當中一收,身形陡然地拔了一個高兒。
  巧哥那麼快捷的一雙手,竟自插了一個空!他不由大吃了一驚,兩手霍然向回一收,身子向右倏地一滾,已自出去丈許之外!
  巧哥兒恨得一咬牙道:「老兒,你跑不了的!招打!」他口中喝叱道,一揚手,已打出了一掌「五雲珠」,直向著邊瘦桐整個後身猛地襲了過來!
  這「五雲珠」乃是用精鋼所製,呈圓球狀,但上面卻有五處突出的雲朵,故名「五雲珠」,是一種罕見的暗器!
  巧哥兒這一掌五雲珠,是用的「滿天花雨」手法打來的,在方圓兩丈之內,你惹想能夠躲開它確實不易!
  可是紅線金丸邊瘦桐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尤其是他在暗器上所下的功夫,更是令人有想像不到的成就!巧哥兒這一掌五雲珠打出之後,就見對方只把手向上揚了一揚,一片乒乓之聲,所有的五雲珠,已全數都到了對方的衣袖之中。
  巧哥不由嚇得怔了一下,眼看著對方一路輕登巧縱,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似地去了!
  他恨得重重地跺了一腳,一偏頭,卻見靈哥兒正在和一個留有三綹山羊鬍的小老頭打成一團。
  那留著鬍子的老頭兒,不時地發出一聲難聽的怪笑,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意味,不是在靈哥兒的背上拍一下,就是踢他身上一腳。
  靈哥兒被逗引得怒火萬丈,嘴裡大罵道:「老王八,你別臭神氣,捉住你以後,我剝了你的皮!」
  那個留鬍子的小老頭,只是發出奇怪的笑聲,卻是一言不發。
  巧哥兒見狀,厲聲叫道:「靈哥!你不用怕,我來幫你!」說到此,他一抬手,寒光一閃,已把一口光閃閃的長劍抽了出來,身形一矮,縱了過去!掌中劍「長虹貫日」,帶起了一道銀河,直向著十一婆的背上猛然紮了過去。
  十一婆有心要試試這一雙童子到底有多麼厲害,所以並未急于思退!只是她見邊瘦桐已自退走,巧哥兒又向自己奔來,才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久戰。當時長笑了一聲,雙掌一晃,驀地把身子拔了起來。這時巧哥兒已抵到她的身後,劍光一繞,照著她雙足上就削!
  十一婆猛地一拔雙足。這時候,靈哥兒又趕到了近前,他恨透了眼前這個老頭兒,口中恨恨地怒聲說道:「巧哥,我們非抓住他不可!太氣人了!」
  說著話,他也撤出劍,雙劍合擊,只聽得「當當」響連聲,十一婆頓時被困在一團劍光之中!
  二人這一套劍法,名喚「天心雙劍」,是南海雙鷗自創的一套劍法,相互施展,威力無窮。
  十一婆一時大意,只以為他兄弟並無有什麼厲害功夫,意自落入這「天心雙劍」的劍陣之中。
  一時之間,但見寒光閃閃,劍氣森森,把十一婆裹在其中,纏了個風雨不透!
  這時候,十一婆知道了厲害,奈何她身邊沒有兵刃,以空手來應付這兄弟二人兩口寶劍,實在是感到相當的吃力。
  巧哥兒心裡極為細密,一邊打量著對方,一邊冷冷笑道:「老兒,你還不知死活.當真要拚命麼?」
  十一婆此刻已累得呼呼直喘,一不留意,差一點被靈哥兒一口劍刺著了前胸,可是胸前的衣服,已被割開了半尺長的一道大口子。
  她口中「唷」了一聲,掄掌照著靈哥兒面門上就擊!
  可是,掌式方自打出,巧哥兒已如同閃電也似地來到了她的背後,冷森森的劍尖,抵在了她背心之上。
  這一招,名喚「二心環」,乃是雙劍對尖的一穿!
  十一婆陡然感覺得一股涼風透背而入,待她發覺不妙時,已是來不及了。
  巧哥兒這時只需向前一抖手,就能把她廢了。
  就在這時,一股莫大的罡風,直向巧哥兒背後猛然襲來。
  巧哥兒足尖一點,左手向外一展,用「雁翅排雲手」,「呼」地半轉了過來,掌中劍不得不向左一偏。可是他不甘心如此便宜了敵人,只見他右手長劍,向上一挑,施了一式「天南星寒」,劍勢向外一展!
  十一婆這時心煩氣躁,被為巧二哥這套「天心雙劍」,弄了個頭昏眼花,偏偏面上戴的面具,略有移動,視線遮住了一半,愈發行動不便,她見巧哥兒劍式一轉,發覺不妙,當下一咬牙,左掌一劃,「嗆」的一聲,身形踉蹌著向前跑了幾步,一跤栽倒在地。
  就在這時,當空忽地落下一人。
  巧哥驚望之下,見是先前那人去而復還,他慶幸一劍刺傷了對方一人,不由膽力大壯,這時大嚷道:「好!你也留下吧!靈哥,我們上!」說著一領掌中劍,刷地一劍撩去!卻見眼前這個怪老人一抖手,巧哥兒頓時就覺對方手心之內似有很大的一股吸力,掌中劍竟不由自地吸到了對方的手上!
  此人不是用手硬奪,而僅僅用掌緣向劍身的橫面之上一擊。只聽得「嗡」地一聲,巧哥兒要是死抓著不放,他這隻手可就別想要了。無可奈何之下一鬆手,掌中劍就像一顆流星似地,倏地劃空而去!
  一旁地靈哥兒,見巧哥兒吃了虧,一聲不哼地擰身而上,掌中劍「白蛇吐信」,一劍點來,直向這個怪老人肋上刺來!
  可是他的劍才抖出一半,卻這老人一駢二指在他劍身上一彈,靈哥兒就覺得似有極大的力量,加諸在這口劍上,自己把持不住,踉蹌後退了幾步!
  這個滿臉皺紋的怪老人,似無心與他兄弟戀戰,一彎腰,把受傷的十一婆夾了起來!
  十一婆咬牙道:「快走!快!」
  這位滿面皺紋的怪老人,正是邊瘦桐。他夾起十一婆要走,見巧哥二哥又由左右而上,不禁狂笑了一聲,道:「去吧!」
  只見他左掌向外一揮,撲身而上的靈哥兒,撲面就倒,右面來的巧哥兒,被他有腳平空一踢,如同著了悶拳一般,也翻了出去!
  邊瘦桐這時就像一頭出山的猛虎,他的神奇功力,把靈巧二哥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怔住了。
  邊瘦桐用手夾著十一婆,又待騰身而起,猛然間聽得一聲冷笑,道:「朋友,請留步!」當空白影一閃,落下一個著白色衣褲的長身少年。此人狂笑了聲,道:「朋友,既然來到了我赤城,莫非連主人也不思一見麼?」說罷雙臂一張,正正擋在了邊瘦桐身前,一雙瞳子裡閃閃放著精光。
  邊瘦桐見來人竟是睛空一羽蕭葦,不由怔了一下,他知道,眼前一番激戰是無法避免了。當時嘿嘿一笑,啞聲道:「蕭葦,你還不讓開,在下可要得罪了!」
  言罷足下一點,已猱身而進,右掌向前一探,用「龍形乙式穿手掌」,直向蕭葦肩骨之上打來。
  睛空一羽蕭葦身形向下一蹲,足下未動,右掌卻翻了起來,照著對方腕骨上搭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知道蕭葦功夫大非尋常,自己要想勝他,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這時自己還帶著負傷的十一婆,真要打下去,絕討不了什麼好處!當時心中一急,不待指尖點實,忽地掌心向外一吐,吐氣開聲地「呵」了一聲!
  睛空一羽蕭葦,萬萬沒有想到對方一個毫不起眼的老頭兒,竟能使出如此驚人掌力,嚇得猛一抽肩,卻也禁不住通通通一連退了三步!
  邊瘦桐毫不遲疑,狂笑了一聲,足尖飛點,倏起倏落地飛馳而去!
  這時,一邊的靈巧二哥,呼嘯了一聲,拔腳要追,蕭葦冷冷笑道:「不必追了,你們追不上的!」
  他仰天想了一想,冷冷一笑道:「我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巧哥兒,你快放響箭通知紅樓,叮囑他們注意,不可放一人進去,我馬上就去!」
  說著,他身形騰起,直向巔峰之上翻越而去!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幽禁在峰上的九宮徐錫,是否已被他們劫去,或是放走了。
  峰上人聲喧嘩,燈光耀眼難睜,有人高叫拿賊,有的卻在嚷著說喊在哪兒。
  睛空一羽蕭葦氣得厲聲大吼道:「一群沒有用的東西,賊都跑了,你們還在上鬧些什麼?還不快滾!」
  眾人見是二島主來了,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紛紛退了下去!
  這峰坪上,剎那之間,又恢復了平靜!
  睛空一羽蕭葦氣得面色鐵青,他對於峰上陣式瞭若指掌,所以並不費事,只是幾翻幾轉,已進入巖谷之內。
  在一堵聳立入雲的石峰之前,他立住了身子,朗笑了聲,道:「徐錫,蕭某看你來了!」
  岩石後傳出一聲輕笑,道:「二島主有何見教?」
  蕭葦一聽見徐錫的聲音,心中不由大為放鬆,當下冷然道:「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呢!」
  徐錫呵呵笑道:「除非是我自願,否則誰也請不動的。二島主你太多心了,哈哈!」
  晴空一羽蕭在巖上踱了幾步,微微笑道:「我想知道一下,方才來訪你的朋友,大名怎麼稱呼?」
  九宮徐錫口中「咦」了一聲,道:「訪我!誰訪我了?」
  蕭葦止步冷笑道:「老朋友,你裝得真像!只是在我蕭葦面前,還是說實話的好!」
  徐錫呵呵大笑道:「蕭二島主,你太多慮了!試想一下,老夫的陣法,誰能識破?就是二島主你,如非是有老夫繪的圖譜,只怕也難以越雷池一步吧!」
  蕭葦哼一聲道:「這不見得!」
  「不見得?」
  九宮徐錫呵呵笑了幾聲,道:「二島主,你們不妨試著玩玩!這石後,老夫又小小用了些手腳,請你往前看!」
  蕭葦抬頭往前看去。
  徐錫繼續道:「有一塊橫石,下面就是你們為我安置的住處,這之間不過十丈的距離。二島主,你能走進一半,我徐錫就伏地認輸,如何?」
  蕭葦向內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忖道:「倒沒有想到這老兒尚還有此一著!」
  原來他和夏侯三,當初借地形之便,把九宮徐錫關於其中,四周全是千仞高峰,飛鳥難登,僅留一口出入,並設有鐵柵。他們認為,九宮徐錫不過是讀書文人,關他在內,萬難外出,就算他有一身功夫,也是無可奈何,更不要說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了。想不到他竟會在這小小谷內也設下陣勢,如此一來,就連南海雙鷗也無法進出了。
  蕭葦不由呆了一下,當下冷冷笑道:「我倒要試上一試!」說著昂首闊步,向谷口行來!不想足方踏進一半,就覺得眼前一花,那如雲的亂石,忽然變得井然有序,眼前驀然展開了十數條羊腸小道。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劍眉微軒,他立足不動,面色憤憤地道:「徐錫,你這套鬼把戲,如何瞞得過我?你且看蕭某走與你看看!」
  徐錫哧哧低笑道:「彫蟲小技,二島主不必見笑。」
  蕭葦冷笑了一聲,忽撩右臂,「喳」的一聲,折下了一枝松枝,在地上劃了一個「十」字,平手一揮,大喝一聲:「開!」
  只見他身形一閃,已入其中,足上按禹步縱踏而入,不一刻已走出了這片亂石陣外!
  徐錫口中嘖嘖連聲,道:「佩服!佩服!二島主竟還有這一手,徐錫今後果真要刮目相看了!」
  睛空一羽蕭葦狂笑了一聲,道:「徐錫,你自命陣法出神入化,騙旁人尚可,要想騙我蕭葦,卻是太不識趣!」
  話聲甫落,只見眼前一棵老松,當道而立,松枝蔓延,樹下翠草如茵,在月光之下,如同仙境一般。
  徐錫咳了一聲,笑道:「請入蝸居,老夫引頸恭候!」
  蕭葦齒咬下唇,望了一會兒,冷冷笑道:「青谷翠草,九步橫屍。徐錫,你居心不良!」
  徐錫嘻嘻笑道:「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鉤!」
  晴空一羽蕭葦冷哼了一聲,瞳子裡現出一線殺機,道:「老兒,你看清楚,待我蕭二島主破與你看!」
  徐錫發出了一聲近乎小兒的嬉笑聲,未發一語。
  徐錫這種近乎輕視的笑聲,令蕭葦大感憤怒。他少年氣盛,哪裡顧得什麼厲害。只見他身形一矮,平身而入,輕輕前縱了三支左右,用左手捂在了一隻眼上,朗聲道:「張子房獨目引谷,鬼谷子徒呼奈何!」只見他身形三起三落,已出去五丈以外,前望那塊橫石,不過十丈左右,石上上「紫氣排雲」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蕭葦不由大喜,狂笑了一聲,道:「徐錫,你可佩服麼?」
  九宮徐錫發出一聲長吁,道:「我只當你武功驚人,鬼神不測,卻未料到你意博學如此,老夫三陣,你竟過了其二。可是這第三陣只怕不易通過了!」
  睛空一羽蕭葦冷冷笑了一聲,咬牙道:「徐錫,我如通過此陣,當手刃你這老兒,以雪你戲耍我之恥!」
  徐錫發出了聲長歎,道:「也只好以此來謝罪了!」
  蕭葦二目放光,沉聲說道:「徐錫,你拿命來吧!」言罷身形一起,撲身進入眼前岩石交錯的暗影之中,卻聞得暗中的九宮徐錫發出了一聲怪笑:「轉!轉!天沙!轉!星石轉……」接著他嘿嘿冷笑道:「二島主,你上當了!」
  睛空一羽蕭葦忽然停步,道:「徐錫,你口頌的可是麻六先生的『風石狂沙』?你……莫非是他的……」
  徐錫冷哼一聲,道:「蕭葦,你猜對了,麻六先生正是先師,此陣也正是『大風陣』之一,你如能進入,徐某當跪地引頸!」蕭葦面色一寒,心中不禁忖道:「糟了,我上了這老兒的當了!久仰麻六先生乃一前輩奇人,所創陣法,有鬼神不測之妙,尤其是「大風」陣,昔日曾困斃過點蒼、武當兩派掌門人,被譽為神仙陣法。想不到九宮徐錫,竟是他的門人……」
  他劍眉微軒,眉頭沁出了兩粒汗珠,心中忖道:「我如就此而退,實在不能出這口惡氣,不如引他發聲,以暗器殺之,方能消我心中這口怨氣!」當下暗摸出了一把「五雲珠」,冷冷笑道:「徐錫,你這大風陣不過如此,我已經進來了,你休想難得住我!」
  徐錫嘻嘻一笑道:「是麼?不見得吧!」
  蕭葦一面辯別聲音發處,一面又道:「你何不發動陣法一試?」
  徐錫笑道:「陣法已經發動了!」
  睛空一羽蕭葦陡然振腕,叱了聲:「打!」
  只見他一揚手,作「品」字形,驀地打出了三枚五雲珠,三珠一出手,挾著一聲輕嘯,即向發聲處打去!聞得「叭」的一聲山石爆響,暗器似全打在山石之上!
  徐錫呵呵大笑道:「打錯了!」
  蕭葦面色一紅,厲聲道:「打!」一場手,又發出了一枚五雲珠,一條直線似地,直直打向聲音來處!
  他素日練習暗器,已達到「尋音入鵠」的神妙境界,準確程度,幾乎可以說百試不爽。
  這一次他聽准了地方,暗器以線狀打出,對方只要有銅線大小的空隙,也不難穿入了。
  可是他耳中仍然聽到了「叭」的一聲山石爆響。
  緊接著,九宮徐錫呵呵地笑聲又起,道:「這一下就差別得更遠了!」
  蕭葦厲吼了一聲,右掌一揮,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把掌中剩下的七八粒五雲珠,一併打了出去。
  耳中聽到辟辟啪啪一片亂響,似乎又全數打空了!
  他忽然明白了,對方陣法早已發動,是以聲來之處並不正確,而自己依然尋聲發珠,可笑之至!
  當下憑眼四望,只見到處都是灰天暗地,好像散有一層薄霧一般。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長歎了一聲!
  如此情形之下,他不得服輸了,當時冷冷說道:「徐錫,你贏了!我自認無法通過就是!」
  九宮除錫嘻嘻一笑道:「二島主不試而敗,未免太謙虛了!」
  蕭葦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要驕傲,此陣我早晚是要通過的,到那時我可不會輕易饒你活命,現在我告辭了!」
  徐錫冷笑道:「二島主,你要小心行走,徐某不送!」
  蕭葦冷哼一聲,騰身而起,可是就在這時,跟前卻飛來了大片沙塵,夾雜著殘枝敗葉。身形騰起,卻不知落向何方!他不由大吃了一驚,就空一矬,從空中飄落而下!
  蕭葦面色一凜,怒道:「怎麼?你當真要把我留在此處不成?」
  徐錫嘿嘿笑道:「不敢,不敢!二島主是聰明的,大凡一切陣法,皆為幻生。二島主,我今送你出陣口決四字,你如悟解不出,卻只好困在其中,等明晨我親自送你出去了!」
  蕭葦氣得連連顫抖,說道:「哪四個字?快快說出!」
  徐錫嘻嘻笑道:「筆中帶峰。」
  蕭葦略一思忖,重重頓足道:「告辭了!」
  只見他身形忽起,直撲正前方,箭矢似地直穿而去。因「筆中帶峰」這四個字,其中皆有一筆直劃,寓意直行也!
  睛空一羽蕭葦下得峰來,長長吐了一口氣,暗暗思忖道:「好險!」想不到九宮徐錫老兒,如此刁鑽,自己竟差一點著了他的道兒。
  他一路疾馳,剎時來到了海溝附近,何七同靈巧二哥,正在岸邊等候。
  蕭葦問:「可有人通過?」
  何七彎腰道:「沒有!」
  睛空一羽蕭葦,懊喪地歎息了一聲,心中想道:就算是紅樓過來的人,現在只怕早已回去了,自己此刻過去,又能察出什麼?想著擺了一下手道:「你們回去,不必去那邊了!」
  巧哥兒上前憤憤地道:「二島主,莫非放過那兩個人不成?」
  蕭葦看著他微微一笑,又掃了一旁的靈哥兒一眼,道:「你兩個傷著了沒有?」
  二人都搖了搖頭道:「沒有!」
  蕭葦點了點頭,含笑道:「見好就收吧!來人武功高強,你二人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你們現在應該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句話不假了吧?」
  靈巧二哥俱不禁面色緋紅地低下了頭,一旁的怪人何七卻冷笑了一聲道:「這島上內外防守,固若金湯,賊人是從哪裡來的?莫非他們是飛進來的不成?」
  蕭葦濃眉皺了一下,冷冷地道:「你這句話說得不錯,這兩個人不是從外面進來的!」
  何七吃了一驚,訥訥道:「二島主是說……」
  蕭葦目視著遠遠的「海角紅樓」,道:「我是說,這兩個人來自海角紅樓!」
  何七睜大了瞳子,嚅嚅地道:「這……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這條海溝並無渡船可供他們乘坐啊!」
  睛空一羽蕭葦點了點頭,冷冷笑道:「你以為非要渡船才能過去麼?」說著他信手折了幾節樹枝,目放精光道:「你們看!」
  言罷身形一起,遂向水面之落去,隨即把手中枯枝拋出。那姿態看來,竟是和紅線金丸邊瘦桐樣的矯捷。
  就在怪人何七和靈巧二哥驚異得目瞪口呆的當兒,睛空一羽蕭葦已如同一片白雲似地又回到了眼前。
  只見他下邊身子,整個被海水浸濕了;可是他臉上卻閃耀著無比的豪氣。他怪笑著道;「你們可曾看見了?我是不需要渡船,就可以來去的。」
  何七彎腰笑道:「像二島主這種功夫,普天之下,只怕再也難找出第二人來,奴才今夜真正是開了眼界!」
  睛空一羽蕭葦,面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搖了搖頭,冷笑道:「不然!那位新從中原來的邊瘦桐,也是會這種功夫的,你們萬萬不可小瞧了他,對他要特別留心!」
  說著他轉過身來,滿面怒容地向著血鷗雲翅夏侯三的住處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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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1:29 |只看該作者
12、瘦桐冒險救嬌娃

  十一婆的傷勢不算輕,臀部衣裙都為鮮血浸透了,巧哥兒的刀,扎進去足有四五寸深!
  如果當時再扎得深一些,這位老太婆起碼要廢去一條腿,那可就更是不堪設想了!
  現在,她幸還能動。
  這幾天,她一直小心在療養著身上的傷,白天還要繼續裝瘋賣傻,那種滋味可真是難受!
  這一夜,紅線金丸邊瘦桐正在燈下看書。忽然,他放下書本,打一了窗戶,微微笑道:「婆婆,我猜著你來了,請進,請進!」
  房上傳來了陣哧哧嬌笑,緊接著飄下一人。
  這人一身紫綢衣裙,背繫短劍,一張清水臉兒,在月光之下十分嫵媚。
  她悄悄前行了幾步,邊瘦桐才認出了她是誰,不由一怔,道:「哦!是卜姑娘……」
  卜青娥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道:「我能進來麼?」
  邊瘦桐點了點頭,卜青娥一掠而入,遂即把窗子關上,她望著邊瘦桐眨動著的那雙靈活的眸子,道:「好精的耳朵,你怎會知道我來了呢?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
  邊瘦桐尷尬地一笑道:「姑娘請坐!」說著回過頭喚道:「司明,倒茶!」
  卜青娥嚇得臉色一變,馬上站起來道:「怎麼,你這裡還有外人?」
  邊瘦桐一笑道:「是我一的個書僮,並不是外人!」
  這時啞童司明已走了出來,看見卜青娥,不由臉上一紅,回過臉看著主人。
  他想不明白,此時此地,卻怎麼會有一個姑娘來訪?
  他把茶杯捧在卜青娥身邊,卜青娥紅著臉道:「謝謝!」
  司明除了雪用梅以外,從未和任何姑娘相處過,當下窘笑了一下,低著頭又進去了。
  邊瘦桐一笑,道:「他是一個啞巴,為人忠厚,你不必顧慮!」
  卜青娥點了點頭,一隻手在胸前拍了一下道:「嚇了我一大跳!」然後她笑了笑,道:「你的膽子好大!」
  邊瘦桐一驚,不動聲色地道:「姑娘說的什麼?」
  卜青娥小聲笑道:「你別裝傻,三天前大鬧王母峰的準是你,只是這種事太危險了!」
  邊瘦桐微微一笑,否認道:「姑娘你猜錯了,什麼王母峰,我可是不清楚!」
  卜青娥秀眉一蹙,道:「不是你?」
  邊瘦桐搖了搖頭,這個姑娘的來意他還不清楚,暫時是不能承認的!
  卜青娥冷冷了一笑,忽地站起來,道:「既然這樣就算了,想不到……」說著轉身就走。邊瘦桐忙道:「姑娘請轉,你來此到底是為什麼?」
  卜青娥回過身來,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算了,邊大爺,還有什麼好談的呢?想不到你會不相信我?你和十一婆那晚過海,是我親眼看見的,你卻不承認,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說著眸子淚光閃閃,一副委屈悲傷的樣子。
  邊瘦桐不由俊臉一紅,歎道:「姑娘既已看見,我自不便再否認了!」
  卜青娥不禁破涕為笑,眨著眼睛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告訴我實話?當我是奸細?哼!告訴你,我要是有心害你,我也就不來這裡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站起了身子,恨恨地道:「九宮除錫這個人太怪了,他竟會拒絕十一婆的好心,甘心被他們拘禁,真是怪事!」
  卜青娥小聲地道:「蕭二島主已經猜到,那晚是你過海去了。只是另外一個是誰,他卻不知道!」
  邊瘦桐一怔道:「真的?他怎會認出我來的?」
  卜青娥笑了笑,道:「聽說他還跟你動過手呢!他對我師父說,來人掌風充沛,大異於常人,一定是你!」
  邊瘦桐踱了兩步,微微笑道:「你們這位二島主,果然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只是他要存心與我為敵,卻恐怕佔不了什麼便宜!」
  卜青娥笑道:「我看他對你倒是蠻好的,要是旁人他早就大發雷霆了,可是對於你,他倒是挺客氣!」
  邊瘦桐皺眉冷笑道:「這或許是不打不相識吧!」
  卜青娥又小聲道:「可是我師父對你印象卻很壞,他說早晚要來取你性命的。邊相公,我真替你擔心……」
  邊瘦桐微微笑道:「哦?這我倒是沒有想到!」
  卜青娥忽然面色一紅,用很小的聲音道:「邊相公,我為你想,我們還是一塊逃走吧!」
  邊瘦桐吃了一驚,道:「我們?」
  卜青娥面色微紅地低下了頭,哽咽著說道:「不瞞邊相公說,這赤城島我早就住夠了,一直都想逃,只是我一個人……」
  邊瘦桐冷冷道:「你想得太簡單了!」
  卜青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點了一點頭道:「我知道,我一個人是絕對跑不了的。這島上埋伏重重,一旦跑不出,抓回來可是死路一條!」
  邊瘦桐皺了一下眉道:「可是現在你又怎麼會想到要走了呢?」
  卜青娥輕歎了一聲,不好意思地道:「是因為有了你,你的本事大,我想如果由我指路,你來對付他們,我們是能夠成功的!」
  邊瘦桐正色道:「卜姑娘,謝謝你,可是眼前我卻不能逃走!」
  卜青娥呆了一下,沒有說話。
  邊瘦桐笑了一笑,道:「這海角紅樓內,關著這麼多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好人,比起你我來更要冤枉!」
  卜青娥歎道:「這個我也知道,可是現在,還是顧自己要緊。邊相公,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再不走,等到他們先下毒手,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邊瘦桐搖了搖頭笑道:「姑娘的好心,我感激不盡,只是現在我不能走,我也不能走!到時候,我們所有的人會一起走!」
  卜青娥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邊瘦桐笑了笑,道:「你怎麼能到這裡來?」
  卜青娥苦笑道:「這裡的百合花和海棠花開了,我告訴師父要來採花,他就給了我這個東西……」說著從腰上取下來一面漆牌,道:「這是他們的通行證,我是坐小船過來的!」
  邊瘦桐接過去看了看,又還給她,問道:「那花呢?」
  「在外面呢!」卜青娥站起來,很失望地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要走了。邊相公,你最好再多想一想!」
  邊瘦桐搖了搖頭道:「我心已定,不必再考慮了。卜姑娘,謝謝你的好心,可我不忍心就這麼走!」
  卜青娥鼓了一下腮幫子,失望地轉身道:「好吧!那麼我走了!」
  說著她伸手推開了窗子,外面一片安靜,秋夜的月光,顯得分外明亮!
  她點了點頭道:「邊相公,我走了。如有什麼事,你來找我就是,你要特別小心!」
  邊瘦桐探頭出去,左右看了一眼,回頭道:「現在可以走了!」
  卜青娥抬手一按窗台,掠窗而出。她在窗下拿起花藍,悄悄向前走去。
  當她繞過了花圃,正想加快身法之時,耳旁忽然傳來了聲低叱:「站住!」
  卜青娥不由嚇了一跳,立刻站住了腳步。
  這時,從身後走出一人。卜青娥定睛一望,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強自鎮定地道:「師叔,是你!」
  神龍見首不見尾似的晴空一羽蕭葦,含笑點了點頭道:「卜青娥,你來海角紅樓做什麼?」
  卜青娥鎮定地舉了一下手上的籃子道:「來摘花……海棠花和百合花!」
  蕭葦冷冷一笑道:「怎麼我好像看見你上紅樓那邊去了呢?你去那裡幹什麼?」
  卜青娥不由一驚,嚇得跪倒地上,抖聲道:「師叔……我沒有……呀……沒有!」
  蕭葦朗笑了一聲,道:「卜青娥,你的膽子可真不小!你去邊瘦桐那裡說了些什麼?還不從實招來?」
  卜青娥只嚇得粉淚籟籟,連連搖頭道:「師叔,我沒有!我不認識什麼邊瘦桐!」
  睛空一羽蕭葦面色一冷,沉聲道:「你是夏侯島主的弟子,我又破例傳授了你一些功夫,對你格外照顧,我兄弟有哪一點錯待了你?」
  卜青娥淚下如雨,道:「師叔大恩,弟子絕不能忘……」
  蕭葦雙目一瞪,大聲道:「那你又為什麼私通敵人,圖謀不軌?」
  卜青娥面色蒼白道:「師叔不可誤會,弟子天膽也不敢對師叔及師父心存不軌,弟子是去向他討教武功……」
  「討練武功?」
  「是的……因為師叔說他武功很高,所以我才藉著採花之便,前來向他討教!」
  蕭葦目光注視她良久,才稍稍笑道:「背師學藝,這罪名就更重了。」
  卜青娥嚇得渾身顫抖,連連叩頭,嬌聲道:「師叔寬恕!」
  蕭葦厲聲叱道:「叛師逆徒,誰是你師叔?」只見他的右手駢指向前一指!卜青娥口中「哦」了一聲,翻身栽倒,頓時不省人事!
  蕭葦微微一笑,走上前彎腰把她夾了起來,面上帶著冷笑,大步向著紅樓行去!
  邊瘦桐房內的燈光仍然亮著。蕭葦來到窗前,冷冷笑了一聲,沉聲道:「邊兄請開窗,不才蕭葦專程造訪!」
  邊瘦桐聞聲一驚,他擱下手上的書,忙自推開了窗,見狀不由吃了一驚,劍眉微皺道:「蕭島主,這是為何?」
  蕭葦朗笑了一聲道:「可容我進來一談麼?」
  邊瘦桐點頭一笑道:「請!」如清風一掃,蕭葦已掠窗而入。
  他把手上的卜青娥輕輕放在椅上,笑道:「無妨。她一會兒就會醒轉!」
  邊瘦桐微笑道:「蕭兄來訪,有何見教只請明言!」
  晴空一羽蕭葦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冷冷地道:「邊兄弟!我們是明人不說暗話,今夜我來,完全是一番誠心與你談話,希望你以誠相告才好!」
  紅線金丸邊瘦桐對於這位二島主,實在是有些頭疼,他點了點頭,冷笑道:「邊某從不說謊,二島主有話請講!」
  「好!」蕭葦點了下頭,道:「三天前,你夜入王母峰,當時,我網開一面,放你逃走,你可知情?」
  邊瘦桐面色微變,正色道:「感激不盡!」
  蕭葦冷笑了一聲,道:「凡事可一不可再,你應該知道,我蕭葦並非怕事之人,自然也不會怕你!」
  邊瘦桐微笑不語,眼前情形,他只有以靜觀變。
  蕭葦微微一笑,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道:「你的一舉一動,我無不盡知。不過,我勸你一句話,得罷手時且罷手!」他直直地看著邊瘦桐繼道:「自你來島,我便有些後悔,其實我們應該早就放你回去的!」
  邊瘦桐仍是不發一語。晴空一羽蕭葦微微一笑,又道:「你應該知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兩人是應該顧些情面的!」
  他言歸正傳,用手指了一下昏迷不醒的卜青娥,微笑道:「此女對你鍾情,你應該知道。她為了愛你,甘願叛高師門,論理說,是罪大惡極,殺不可赦;但是因為你的緣故,我可以網開一面……」
  他笑了笑,又道:「此女委實可憐,而且人品不壞,邊兄既對她有情……小弟願促成好事……」
  紅線金丸邊瘦桐聞言,不由劍眉一挑道:「蕭島主,你誤會了,邊某一生書劍飄零,只知江海湖山,卻沒有兒女私情,對你老兄的好意,實在不敢當!」
  蕭葦不由雙眉一皺,遂即沉聲冷笑道:「這麼說,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不過那夜你二人月下傾談,倒頗像有幾分情意呢!」
  邊瘦桐心內一驚,這蕭葦果真厲害,什麼事都休想瞞得住他!不過,他對卜青娥一派真誠,問心無愧,當即微微笑道:「說話是說話,如冠以『傾談』,卻免太過分了。蕭兄,你是否也跟她談過話?」
  蕭葦面色一寒,道:「那麼她今夜來此為了何事?」
  這瘦桐一笑道:「你既是事事精明,又何必問我?」
  晴空一羽一雙大眼睜得極亮,忽然站起身道:「這麼說她是自作多情了!好!按本島規矩,她企圖謀反,就是死路一條,別無可說!」言罷,一掌向著卜青娥當頭擊去!
  邊瘦桐大吃一驚,雙掌交接,右掌平出,整個的房間都為之一震。
  蕭葦面上一笑,收回了手,道:「這麼看來,你對她還是有情!」
  邊瘦桐歎道:「不能以此斷定,人皆有不忍之心,你又何異?」
  晴空一羽蕭葦朗笑了一聲,說道:「總之,我是看你的面子,才饒她不死。邊兄請坐,我還有話要說!」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坐了下來,他一時還弄不清,這蕭葦肚子裡是鬧的什麼玄虛。
  蕭葦落座之後,微微一笑道:「港外有大船一艘,揚帆待發,邊兄,你和書僮帶此女快快走吧!此事是我一手安排的,就連我那拜兄夏侯三也不知道。船上只有何七一人,他是奉命到中原採買東西去的。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說話之時,蕭葦的眸子裡,閃出一片真情!
  邊瘦桐不由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二島主,竟會說出這種話。以他當今立場,如此行為,確實也代表了一些不凡的友情。但是……邊瘦桐不由思忖道:「我怎能只顧自己一人,而忘記了紅樓如此眾多的不幸之人?」
  他慢慢站起了身子,在室內踱了一周。
  蕭葦冷冷笑道:「邊兄,你還考慮些什麼?莫非還想在這紅樓久居不成?」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小弟承二位仁兄,施以妙手,得除宿疾,恩同再造。如今足下之言,更見恩重,按說當無異議,只是……」
  蕭葦面色微顯不悅道:「邊兄尚有何事放心不下?」
  邊瘦桐把心一橫,冷然道:「蕭兄,這紅樓內所囚禁諸人,依小弟看來,都是些善良無辜之人。蕭兄即有放行小弟之意,何不網開一面,把這些人一併放出,豈不是功德一件?」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大為不悅,自位上昂然而起道:「這是辦不到的!」
  邊瘦桐皺眉道:「為什麼?」
  蕭葦冷笑了一聲,道:「他們一走,赤城島就完了,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命運和這些人拉在一起……」
  這一剎那,他面上現出了凌厲的神色,接道:「你今日不走,來日可就別怨我蕭葦心狠手毒了!你再考慮一下吧!」
  邊瘦桐苦笑了一笑道:「赤城島一切,與我無關,我只希望這些無辜的人,能夠重見天日!如不能達此目的,我寧可不走!」
  晴空一羽蕭葦朗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自願不走了?」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終有一天我會走的,但不是今天!」
  蕭葦驀然站起,道:「好!我們走著瞧吧!過了今天,邊瘦桐,你可別怪我蕭葦不夠朋友!」說著,他一把抱起了仍在昏迷中的卜青娥!
  邊瘦桐冷然道:「她是一個弱女子,蕭兄不會置她於死地吧?」
  蕭葦回頭一笑,道:「蕭葦手下不死婦人女子,她將被廢去功力,放逐中原!」
  邊瘦桐不由趕上一步,道:「這太殘忍了!」
  晴空一羽蕭葦哼道:「殘忍?這是她自作自受!」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蕭兄,是否可給我三天時間思考一下,暫時請不要把這姑娘廢掉如何?」
  蕭葦回身一笑道:「這倒施得!三天之內我負責這姑娘安全,三天之後我來討回訊就是!」
  邊瘦桐含笑道:「多謝你了!」
  晴空一羽蕭葦冷笑了一聲,道:「俗話說,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邊兄,你是聰明人,赤城島不是一天造成的!」說著夾起卜青娥,身形一掠,已至窗外,轉眼間消失在沉沉的黑夜裡!
  邊瘦桐不由輕輕歎息了一聲,自忖道:「這可如何是好?」
  有些事是解釋不清楚的,也是不用解釋的,越解釋越糟。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按照你原來的旨意,但求無愧於心的去做。這就是自然的真理!
  紅線金丸邊瘦桐眼前正是如此!
  他不能因為蕭葦的誤解,而眼睛睜看著這個無辜的姑娘受害。而事實上,他對卜青娥來說,根本還談不上什麼「情」!
  三天的時間,是多麼的短暫!
  他這一緩兵之計,當然別有用心。
  次日的午夜,這位少年奇人,把自己裝扮得十分利落,他要在今夜,把那個卜青娥救出來,讓她遠走高飛;而自己依然留在島上。
  海風獵獵,邊瘦桐幾乎和平日一樣,順利地來到了海溝對岸的赤城島上。
  天空的雲很高,海面上的風也很大。
  邊瘦桐展開身手,來到夏侯三居住的閣樓下。只見裡面依然燈光通明!他毫不費勁地潛伏到窗下,悄悄地向內窺視!
  他看見夏侯三坐在一張木案上,對他的女弟子們傳授內功心法!
  樑上懸著無數盞明燈,血鷗雲翅夏侯三不時地伸出一根手指,平空點去!
  那些懸著的燈,在他指點之下,一盞盞地熄滅了。邊瘦桐不由暗自吃驚,這是一種上乘的內功,而夏侯三施展起來,卻是如此地得心應手!
  然後,燈光重新點燃,由一群女子來練習,燈光有滅的,有閃爍不定的。夏侯三相當有耐性的周旋於她們之間,不時予以指點!
  邊瘦桐仔細地去看這些女弟子,沒有卜青娥,他的心中不禁甚為奇怪!當下哪有心情在此多看,匆匆離開這裡,又在樓內各處察看了一周,仍然沒見到卜青娥到底身陷何處!
  他不由十分擔心,暗忖道:「莫非蕭葦不守諾言,暗中把這位姑娘給……」
  想到此,他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可是轉念一想,似乎還不至於這樣,因為三天的限期還沒有到,就是到了,他也必會事先通知自己一聲,而斷斷不會先下毒手……
  這麼一想,內心才稍安了一些!
  儘管如此,他仍然十分著急,當下一路輕登巧縱,來到了晴空一羽蕭葦的住處。
  這裡卻是一派清靜。
  靠東面,也就是那座花棚之下,軒宙開著一扇,透出了一束燈光,其他房子都是黑呼呼的。
  邊瘦桐知道蕭葦非比常人,萬一要是把他驚動了,自己雖未見得會輸給他,可是今夜的行動就會落空,又是何苦?
  所以,他十分小心地走到了窗前。
  他把身子閃在花架的陰影裡,偷偷地窺視著室內的一切!
  蕭葦坐在一張椅子上,劍眉微皺,在他身前垂手站立著巧哥兒。
  他們二人,這時正在談著什麼。
  為了能更清晰地聽聽他們說些什麼,邊瘦桐當時提起一口真氣,足尖一點,幾乎是凌虛而行,來到了窗前,身子向牆上一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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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1-1-9 22:21:44 |只看該作者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夜行夜,在黑夜裡,任誰也看不清楚!
  這時,二人的對答聲,已能清晰地聽見。
  這時,蕭葦冷笑一聲,道:「我絕不容許一個背叛我的人離去,她雖是大島主最心愛的弟子,也是一樣!」
  巧哥兒哧哧地道:「可是師父……那個姓邊的那邊,又怎樣交待呢?」
  蕭葦哼了一聲,道:「我自有安排!」
  巧哥兒擠了一下眼道:「但是那丫頭也精得很呢!這兩天,她連一口飯都不肯吃,這玩藝兒怎麼下呢?」
  蕭葦冷笑了一聲,說道:「莫非她連水也不喝一口麼?」
  巧哥兒搓著手,窘笑道:「這……師父,我想她一個姑娘家,也許不至於……師父只要不放她回去也就是了,又何必廢了她,遣送她回去?」
  蕭葦站起來,歎道:「巧哥兒,你跟了我這麼久,莫非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卜青娥私通敵人罪大惡極!無法原諒!」
  巧哥兒像是十分同情卜青娥,聞言之後,他皺了一下眉道:「可是師父,剛才我問她,她哭著說,她和邊瘦桐沒有私情,她還起了誓呢!」
  蕭葦冷冷一笑,道:「這一點不錯!如有私情,我豈能讓她活到現在?再說邊瘦桐也不是那種人!」
  邊瘦桐聽到此,不禁忖道:「原來他早就知道!卻故意以此來將我的軍啊!」
  巧哥兒似乎不明白,他怔怔地道:「那麼師父又何必要對她如此呢?」
  蕭葦冷笑一聲,道:「她雖和邊瘦桐沒有私情,可是陰謀逃跑,確是不假。那夜邊瘦桐大鬧王母嶺,徐錫險些被救走,也一定是這個丫頭走露的消息,否則邊瘦桐才來幾日,又怎會有這麼精確的消息?」
  他揮了一下手,冷然地道:「你不要為她說情了,快快照我所說而行!」
  巧哥兒嚥了一口唾沫,道:「師伯要是問起她來呢?」
  蕭葦冷笑道:「我自有話說!你去吧!只是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巧哥兒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邊瘦桐心中一動,暗道了聲:「不好!」
  他用「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雙手向下一按,「哧」一聲,平空拔了起來,飄飄然落在了屋脊之上。
  這時候,他看見巧哥兒正自離開了蕭葦的屋子,向對面一排房子走去!等他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邊瘦桐才飄身而下,在後面緊緊地跟著他。
  巧哥兒絲毫也沒有發覺有異,他匆匆地在前走著,穿過了一條迴廊,來到一排房子前。
  邊瘦桐這才發現,有一間房子亮著微弱的燈光!
  巧哥兒走到門前,在門上敲了一下,道:「師姐,你睡了沒有?」
  房內傳出卜青娥的聲音,道:「是巧哥嗎?有事麼?」
  巧哥兒咳了一聲,道:「我給你沏了一壺茶,你不吃飯,茶總得喝一口,我這就給你端來!」
  卜青娥道:「謝謝你,我不渴。」
  巧哥兒歎道:「你這是何苦呢?這不是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嗎?我師父他老人家在氣頭上,過兩天氣一消就好了,你犯不著這麼糟蹋身子呀!」
  房內傳出了卜青娥低聲哭泣的聲音。
  巧哥兒歎息道:「唉,你幹麼又哭呀?得啦,我去給你端茶去了!馬上就來!」說著正要轉身,邊瘦桐卻像一陣風似地撲到了他的身後,雙掌一伸,直向他雙肩之上按去!
  巧哥兒口中「啊」了一聲,倏地把身子向下一蹲!可是對方的身手比他快了許多,正當巧哥兒蹲下剛轉身的剎那間,邊瘦桐的雙手已如閃電似地,雙雙點在了他的兩處肋骨之上。
  巧哥兒頓時覺得腰上一麻,眼前一黑,連對方是誰都沒有看清,就咕咚一下躺倒了。
  邊瘦桐匆匆地把他抱到樹下的暗影裡,然後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把鎖匙,另外有一個黃色的小藥盒子!他匆匆地把它揣在身上,心中想道,這盒內的藥,可能就是用來毒害卜青娥的吧!
  現在時間已不多了,他恐怕蕭葦會走出來,於是忙用那把鎖匙,試著插向門鎖一撥,只聽得「咋」的一聲,果然把鎖打開了。
  邊瘦桐拉開了厚厚的鐵門,閃身而進!
  只見一張木床上,坐著面容憔悴的卜青娥!
  卜青娥見來人竟是邊瘦桐,大吃了一驚,由床上站起來,道:「咦!你不是邊相公麼?你怎麼會來啦?」
  邊瘦桐不及解釋,向她一招手道:「快!我們出去再說!」
  卜青娥呆了一下,立刻隨他走出囚室。邊瘦桐把門重新關好,身形一縱而出。
  卜青娥隨後跟上,口內低聲道:「邊相公,上哪裡去呀?」
  前面是一片小樹林子,邊瘦桐停下身來。卜青娥趕上來,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邊瘦桐左右看了一眼,由身上取出前些天蕭葦留給自己的那面令牌道:「這個你拿著,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卜青娥低頭看了一下,道:「這不是蕭師叔的令牌麼?怎會到了你的手上?」
  邊瘦桐冷冷地道:「現在我沒有工夫跟你說許多,你只須記好了,想活命就快走!拿著這塊牌子,就說蕭葦命你去辦一件特別的事,他們就不會疑心了!」
  卜青娥眼裡含著眼淚道:「那你呢?」
  邊瘦桐苦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是不能走的,卜姑娘,時間不多,你快走吧!」
  卜青娥緊張地道:「我有些……怕!」
  邊瘦桐歎道:「姑娘不要再猶豫了,要知道,他們已有心要害你,再不走可就晚了!」
  卜青娥聽了這話,似乎呆了一呆。她終於咬了一下牙,撲地跪了下來道:「邊相公,謝謝你救命之恩,請你多保重!」
  邊瘦桐連連揮手。卜青娥站起來,又癡情地看了他一眼,才驀地轉身而去!
  邊瘦桐微微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忽然,他聽得卜青娥一聲輕叱,當下忙自騰身過去,只見在一堆亂石中,卜青娥正和一人打成一團!
  邊瘦桐心中一驚,為了救出這個姑娘,他已顧不得其他了!他由身上取出面具,匆匆戴在臉上。立時,他又變成了一滿面皺紋的老人。當下身形往起一騰,低聲叱道:「姑娘快走,我來會他!」
  聲出人落,右掌呼地一聲向著那人面門上劈去!卜青娥知道是邊瘦桐趕來救自己,顧不得稱謝,當下撥頭就跑!
  那個和卜青娥動手的人,武功極高,這時見驀然來了一個老人,不由大怒,怪聲叱道:「你是什麼人,膽敢來此撒野?」
  邊瘦桐一聲冷笑,道:「別管我是誰,納命來吧!」言罷,平胸一掌推出,將對方足足震出七八步開外!
  邊瘦桐這時已看見了對方面目,原來是雙鷗手下奴僕何七!
  邊瘦桐不由怪笑了一聲,沉聲道:「何七,今天你遇上對手了,你有什麼本事,盡量施展出來,看看能奈我何?」
  怪人何七聞言不由一怔,他閃爍著一雙發怒的眸子,道:「你是何人?還不報名送死!」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才是送死呢!」
  怪人何七忽然身形騰起,雙掌一上一下,直向著邊瘦桐頭足兩處地方打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甫一接觸到他掌上內力,已覺出此人功力果然不弱!
  他存心要好好教訓這狂徒一番,當下身形驀地騰起,何七雙掌落空之後,竟發出了一聲怪笑,倏地一個「怪蟒翻身」,又把身子轉了過來!
  可是不容他掌力撤出來,邊瘦桐那騰起來的身子,已如飛鷹搏兔一般,忽地向下一落!
  只聽得「叭」一聲,這一腳正正踩在何七右肩之上。這一腳直把他踩一個觔斗!
  何七自跟隨雙鷗以來,何曾吃過這種大虧?當時又驚又怒,他厲吼了一聲,猛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掌中多了一口光芒閃爍、不足二尺的短劍。
  怪人何七於憤怒之下,撤出了一口短劍,寒光一閃,點足而上。二話不說,掌中劍如同銀虹貫日一般,直向邊瘦桐面上點來!
  四目相對,他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邊瘦桐這副面具所顯露的面容,是一個滿臉皺紋,留有稀疏鬍鬚的老人!
  這樣的一張陌生面孔,何七從來也沒有見過,他不由驚地思忖道:「怪也!這個老頭兒是從哪裡來的?這赤城島四周防務有如銅牆鐵壁一般,他是怎麼進的呢?」
  思念之間,他的劍已落了空招。
  眼看著,那怪相的老人,身形有如走馬燈似地,滴溜溜一陣疾轉,已到了他的身後!
  何七怒了一聲:「老鬼,你直是找死!」反身一劍!
  這是一個猛砍的招式,動作堪稱快、絕、狠,一閃到了邊瘦桐眼前!
  這位身手詭異的老人,口中陰沉地冷笑了一聲,只見他一抬手,叱了聲:「拿過來吧,何七!」怪人何七隻覺得手心一陣火熱,眼前冷芒一閃,嚇得他往下一縮!
  就只是這麼一眨眼的工夫,他掌中的那口劍,已到了對方手中!
  眼看那形似朽槁的老頭兒,笑嘻嘻地低頭望著他手中的劍,何七一聲怒吼道:「老鬼,快還我劍來!」
  這口劍乃是夏侯三的傳世之寶,平日懸在島內「演武廳」正中牆壁之上,供作鎮島神物。怪人何七今夜一時興起,動了好奇的念頭,私自取下巡夜,不意竟為邊瘦桐奪去。
  為此他才奮不顧身上來奪劍,兩手之上,施展出新近研習的「鶴爪功」,直向劍柄上抓去!
  邊瘦桐一聲狂笑道:「你也配!」右臂向外一分,把何七的雙腕擋到了一邊,掌中劍「金蟾戲水」,向外一抖!
  怪人何七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不由大吃了一驚,猛然向後一個倒仰,腳下用力一踢,想用「倒穿波」的身法逃開。可是在紅線金丸邊瘦桐手下,他焉能逃得開?只見劍光一閃,正點在了他的「氣海」穴之上!
  邊瘦桐短劍向前一吞,血光四濺,何七「啊呀」一聲,頓時倒地,昏了過去!
  邊瘦桐知他只受了一點皮肉輕傷。因自己所點是穴道,故此他才暈厥了過去,所以並不十分在意。他低頭看了看掌中這口劍,只覺得冷氣森森,侵入毛髮,端的是一口難得一見的寶刃,只是奇怪何七如何得來?
  他一直為缺少一口好劍而感到遺憾,想不到這何七竟會送到自己手中,豈非天意?
  想到此,他不客氣地走到何七身邊,見這口劍的劍鞘,緊緊繫在何七背後,遂伸手把它解了下來,入手輕同無物。夜裡天黑,看不出是何種質料,料來定極名貴。
  他把寶劍繫好之後,心中想道:「救人須救徹,否則不如不救。」就順著這條道一直追了下去,想看看卜青娥到底走了沒有。跑了一段路,見眼前十丈左右的地方,出現一道鐵絲網,網上拴著百十盞燈籠和數不清的銅鈴。
  這道鐵絲網上除了沒有燈籠銅鈴之外,尚有七八處刁鬥,顯然是一個重要出口!
  但見無數工人,抬著一籠一籠的貨物,進進出出甚是繁忙!
  卜青娥正在門前,對人說著什麼。兩個生有絡腮鬍子的守衛,挑著一盞明亮燈籠,正在盤問她。邊瘦桐見狀,不由言道:「糟了!」
  他把身形微微一伏,用「蛇行」的身法,不一刻已到了近前。但因為燈光太亮,這種地方,要想隱藏身子,實在是不太容易!
  紅線金丸邊瘦桐只好冒險進身了!
  只見他身子倏地縱起,宛如一鑽天的黑鷹,只一閃已落在了一棵七八丈高的椰子樹上!
  藉著樹葉,他把身子縮成了一團。這樣子,他不但可以看清楚下面的一切;而且下面說些什麼,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看見卜青娥皺著眉,正在對面前一個留鬍子的瘦漢子道:「麻三爺,你怎麼不信呢?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偽造二島主的令牌呀!」
  那個麻三爺呵呵笑道:「卜姑娘,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敢誣賴你,只是這兩天風聲緊,二島主有令,要我們對每一個出海的都要仔細盤查!」
  卜青娥大聲道:「是呀!這是二島主的令牌,你還調查什麼勁兒呢?」
  姓麻的皺了一下眉,一隻手摸著手,偏過臉來,對他身邊的另一個身著綢衫的老頭兒道:「周大哥,你看這事……」
  姓周的老頭兒哼了一聲道:「依我看,放她過去算了,二島主的令牌大概不會錯!」
  姓麻的哼道:「大概不會錯?周老哥,要是萬一有個差錯,咱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姓周的小老頭聽麻三一說,不知如何是好!
  卜青娥似乎有些急了,故意叫道:「你們到底是准不准呀!靈哥兒的船可是快要開了,我要是搭不上,你們可得擔著!」
  麻、周對看了一眼,十分為難!
  這時,就見靈哥兒匆匆地走過來,那姓周的老頭兒一眼看見了他,不由大喜道;「這下好了,靈哥兒來了,叫他來認一認吧!」
  樹上的邊瘦桐不由吃了一驚,他生恐靈哥兒看出破綻!
  卜青娥也吃了一驚,可是事到臨頭,卻沒有忘記鎮定。她嬌笑了一聲,說道:「喲!靈兄弟,你可來啦!」
  靈哥兒怔了一下道:「咦!那不是青娥姑娘麼?你來這裡幹嘛?」
  卜青娥一跺腳道:「你來看嘛,二島主叫我搭你的船去中原,趕辦一件急事,可是麻爺和周爺硬不叫我過去!」
  姓麻的忙道:「咳,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們有多大膽子,敢不聽二島主的命令,只是這事情……」
  卜青娥直著嗓子道:「這事情怎麼了?這不是二島主的令牌麼?你們拿給靈兄弟瞧瞧!」
  靈哥兒聞言呆了一下道:「哦!有這種事?二島主怎麼沒跟我說呢!」
  卜青娥跺腳道:「唉!這是剛才的事嘛!你看,我匆匆忙忙地趕來,什麼都沒帶!」
  姓周的一笑道:「靈哥兒,你是二島主跟前的人,你來認一認這塊令牌是真是假?」
  靈哥兒點頭道:「好!我來看看!」說著走了過來,從姓麻的手裡把那塊翠牌過來仔細看了看,道:「不錯!是二島主的綠翠令牌,你們放心!」
  卜青娥由他手裡把令牌接了過來,冷笑道:「怎麼樣,沒錯吧?」
  姓麻的一隻手拉動鐵絲,立刻現出一個出口,笑著道:「姑娘,快請吧!」
  靈哥兒皺著眉,奇怪地道:「你去辦什麼事呀?」
  卜青娥一笑道:「這是機密,咱們快走吧!」說完拉著他走過去了。裡面的守衛見到令牌,也都一路放行。卜青娥再沒受到攔阻,一直來到海邊,同著靈哥兒,登上了一艘裝滿了貨物的大船,直向中原馳去!
  邊瘦桐見她離去了,心裡才算鬆了一口氣!
  對於卜姑娘那種鎮定靈活的態度,他深深地飲佩不已!
  看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他想,這件事情在天亮的時候必定會被人發現。那時蕭葦一定會猜疑到自己的頭上,而自己也實在無法狡辯,說不得要和他一分高下了。
  想到這事,他內心有些忐忑不安,再也顧不得觀察其他,匆匆返回紅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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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2:11 |只看該作者
13、沖天怒火焚紅樓

  第二天,一場大風暴在赤城島爆發了。
  巧哥兒與何七受傷昏倒,卜青娥乘舟出海,演武廳的寶劍失蹤,這一連串的事,使得赤城島上人人提心吊膽!
  他們懼怕二島主會降罪到他們頭上!
  在演武廳內,南海雙歐憤怒地站立著,怪人何七和巧哥兒,都懊喪地侍立在一旁!
  血鷗雲翅夏侯三獰笑著對何七道:「何七,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那口寶劍,連我一向都不輕用,你居然膽敢私自取用,真真的膽大包天!哼!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
  怪人何七嚇得全身籟籟直抖,「撲通」跪了下來,道:「小人該死!該死!」
  血鷗雲翅夏侯三冷笑道:「那人莫非肋生雙翅,三頭六臂不成?『赤城島』上遍地埋伏,他竟能從容逃走?」說著雙手用力地擰著,骨節發出「叭叭」的響聲,他轉過臉來對蕭葦道:「二弟,你相信會有這種事麼?」
  晴空一羽蕭葦微微一笑道:「大哥先不要著急,且聽他們詳細說說來人的情形,然後再下斷語!」說著轉過臉對巧哥兒道:「你說清楚!」
  巧哥兒看了夏侯三一眼,囁嚅地道:「二島主命我去看卜師妹,卻想不到,我才走到門口,就覺得背後一股冷風,跟著就……」
  蕭葦冷笑了一聲,接道:「跟著就躺下了,是不是?你可真給我丟人現眼!」
  巧哥兒退後了一步,低頭道:「是!」
  夏侯三歎了一聲道:「想不到卜青娥這丫頭,竟會和敵人沆瀣一氣,真叫我想不通!」
  蕭葦心內已有了主見,他轉臉對何七道:「你呢?你的功夫,應該很不錯了,怎地如此不濟呢?看來那人還是手下留情呢!要不然斷斷不會留你活命!」
  何七刀口疼得緊緊咬著牙,道:「對方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武功太高,我實在不是對手!」
  蕭葦心內一動道:「這和上次想救九宮徐錫的是同一個人,此人是誰我心裡有數!」
  夏侯三一怔道:「是誰?你快說!」
  蕭葦冷冷笑道:「大哥,你不要多問了!我自有辦法,多說無用!」說著轉身退出。
  這幾件事情的接連發生,對於晴空一羽蕭葦來說,是極為痛心的,他其實根本不必多問,已知道這人是誰了!
  這也正是他最感到痛心的,「綠翠令」是自己親手交給紅線金丸邊瘦桐的,想不到,他卻以此轉贈給了卜青娥,而讓她混出了赤城島!
  對於蕭葦來說,這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他一想到此,真可以說是羞愧到了極點!
  他絕不甘心被人如此欺辱,他決心要報復,找回這個臉面。可是他卻不是輕舉妄動之人,他要等機會、等時間,以保一擊而奏全功。
  因為對方不是弱者,而是他平生所遇的第一大敵!這一點他是很清楚的。
  這是一個無風無雲的夜晚,天上只有十來顆看得見的小星兒,在閃閃地放著光!
  邊瘦桐覺得不能再等待了,他必須要完成關鍵的工作——救出九宮徐錫,然後解救紅樓內這一群苦難的朋友。
  十一婆的傷已好了,她似乎顯得更激動,冷冷地道:「今夜我們一定要成功,徐錫不出來就綁他出來,他不能只顧全自己!」
  邊瘦桐沉默了一會兒,他好像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良久,他才苦笑了笑,道:「婆婆,今夜是決定我們生死存亡的關鍵一仗,只許勝,不能敗!」
  十一婆不禁呆了一呆,怔道:「你這是怎麼個說法?」
  邊瘦桐在房內踱了幾步,冷冷一笑道;「我想,南海雙鷗必定在那裡埋伏著,等著我們呢!」
  十一婆眨了一下眼睛,道:「是誰告訴你的?」
  邊瘦桐一笑道:「我的預感!」
  老婆子嘿嘿一笑,搖頭道:「不會的,他們兩個一向享受慣了,冷風寒夜,他們哪裡會去受那個苦?」
  邊瘦桐戴好了鏢囊,繫上那口短劍。十一婆見他如此慎重行事,不由笑道:「小桐子,你莫非想一去不回了?」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確有此意!」
  他轉身喚道:「司明,出來!」
  啞童聞聲走了出來,邊瘦桐囑咐道:「你快把東西備好,也許今夜我們就能走了!」
  啞童不禁大喜,咧口笑了一下,轉身回房。
  邊瘦桐回過身來,目視著十一婆道:「婆婆,請你相信我的話,今夜即使不成功,我們也不能回來了,所以我們非要成功不可!」
  十一婆還在發愣。邊瘦桐冷哼了一聲道:「這赤城島上,雖然能人甚多,但依我看來,他們都不堪一擊……」說到此皺了一下眉,沉聲道:「除了南海雙鷗以外……」
  十一婆小聲地道:「還有那個索侖人!」
  邊瘦桐轉這臉來,問道:「你能對付他麼?」
  十一婆點了點頭,道:「行!不過,你一個人對付南海雙鷗兩個人……」
  邊瘦桐笑了笑道:「我們還可以拉一個幫手!」
  十一婆吃驚地問道:「誰?」
  「關大勇!」邊瘦桐說道:「他多少也能有所幫助!」
  十一婆皺眉道:「他這種人能有什麼大用?」
  才說到此,就聽到窗外一人沉聲道:「我這種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用!」
  十一婆聞言,不由吃了一驚,倏地一個轉身問道:「誰?」
  窗戶開處,病鷹關大勇一臉不高興地縱身而進。邊瘦桐笑道:「正好,關兄來了!」
  關大勇望著十一婆冷冷一笑道:「我還以辦你這老乞婆真瘋了呢!想不到你不但沒有瘋,居然還學會了背後罵人!」
  十一婆一時掛不住,不禁老臉通紅,口中哧哧笑了幾聲,汗顏地道:「我才不會瘋呢!我看你倒有點發瘋!」
  病鷹關大勇鼻中哼了下道:「今天是邊少俠約我來談正經事,要不然我關大勇倒要你還我一個公道!」
  十一婆惱羞成怒,一翻眼皮道:「怎麼了?你有完沒有!」
  邊瘦桐連忙擺手笑道:「算了!算了!二位都這麼一大把年歲的人了,何必斤斤計較!今夜我們還要辦要緊的事呢!」
  病鷹關大勇一臉不悅地坐了下來,道:「我關大勇雖然本事不大,但是卻不是窩囊廢,有一腔熱血,一口寶劍,不怕死,不畏難,邊少俠,你有事儘管差遣吧!」
  十一婆冷笑了一聲道:「若是怕死的也不敢來了!」
  邊瘦桐沒有想到,這兩個老人竟然火氣都這麼大。當時怕二人再爭執起來,忙站起來道:「好了,我們可以出動了!」
  二人都不由一凜,邊瘦桐又道:「我們三人一起走,你二人只管帶路,等到了地方,由我破陣。碰上南海雙歐,你們也可以敵他一陣!」說完,又對十一婆道:「婆婆,你可以去對付那個索侖人了!」
  十一婆站起來,身形一晃,越窗而出。邊瘦桐對著關大勇一笑道:「今夜也許就是我們登舟出海的日子,走吧!」
  關大勇顯得有些緊張,他手握鐵劍,道:「這就走麼?」
  邊瘦桐點了點頭道:「十一婆去對付那個索侖人,只怕未必成功,我們不妨助她一臂之力!」
  關大勇一咧嘴道:「她不是能得很麼?」
  邊瘦桐一笑道:「算了,你就別再記在心裡了,現在我們要同仇敵愾!」
  這時,司明已把衣物備好,縛在背上。邊瘦桐一招手,司明即刻走過來。邊瘦桐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司明連連點頭!
  這時關大勇已紮好了一雙褲管,翻窗而出。邊瘦桐緊跟而出,二人對看一眼,即向樓後繞去!
  忽然,迎面飛縱一條人影,邊瘦桐喚道:「婆婆!」
  十一婆聞聲而立,笑道:「我已把那個索侖人給料理了!」
  邊瘦桐一怔道:「這麼快?」
  十一婆嘿嘿一笑道:「他在睡覺,我只是叫他繼續睡下去而已!」
  邊瘦桐點了點頭,關大勇也不禁暗中歎服。三人連成一線,一直向著對面的赤城島上撲去!
  待到了岸邊,邊瘦桐一打量這裡情形,就知道形勢更加嚴峻了,鐵絲網上挑起了數十盞紅色小燈籠,把這附近照得一片通明,要想隱身不露,卻是萬難了!
  十一婆望了一會兒,冷笑道:「這要問一問關大勇,看看他在這裡設置了一些什麼東西沒有?」
  關大勇左右看了一眼,順手折下了一根樹枝,邊瘦桐問道:「你這是做什麼?」關大勇伏下身子,向前潛行了幾步,忽然回頭小聲道:「你們蹲下來!」二人依言而行。只見他用手中樹枝,在前面草叢裡撥撥弄弄,弄了好一會兒,只聽見「卡嗒」一聲!病鷹關大勇忽地向後一仰,只聞唰唰一陣風聲,八口飛刀由八個不同的方向,或高或矮,交叉著一併飛了過來,快如電閃星馳一般!
  一交睫間,那些飛刀已各自飛出十丈以外,紛紛落於草叢之中,勁道之足,端地令人吃驚!
  十一婆口中唸了一聲佛道:「好傢伙!」
  關大勇回頭冷笑一聲道:「我關大勇不是沒有用吧?這種『八角刀』的設置,這地方大概還有兩處。不過,我們現在倒用不著去碰它了!」
  邊瘦桐急促催道:「關兄,快過去吧,時候不早了!」
  關大勇抬頭看了一下,這高有七八丈的鐵絲網架,也確實令人膽寒,他咬了一下,一提丹田之氣,足下用力一踢,「唰」一聲拔了起來!可是拔起來只有六丈左右,眼看快要墜下來時,他用手上的樹枝,在鐵絲網上一彈,就空一翻!
  鐵絲網微微一顫,他的身子已越了過去!
  十一婆也不遲疑,雙足一點,「唰」的一聲拔了起來,雙腳才一觸鐵絲網架,就聽得有人大聲吼道:「不好!有人!」跟著颼颼一連飛過來兩件暗器。十一婆身形向下一翻,就勢一分雙手,用掌風把飛來的暗器打落一邊!
  這時候,就見兩條人影由一個吊斗裡騰身而出,身形一落,正好落在邊瘦桐身前不遠,原來是兩個彪形大漢!
  二人均是身著緊身勁服,身形站定之後,其中一個低叱道:「謝才,快通知島主,有奸細過去了,放響箭!」
  他的話才說完,邊瘦桐已騰身逼近,一伸手,把他點倒在地!
  那個叫謝才的嚇得尖叫一聲,猛地由身上拿出一根竹筒,就口要吹,邊瘦桐冷笑一聲,右掌向外一揮,這人悶吼了一聲,撲通栽倒地上。
  紅線金丸邊瘦桐這才雙臂一振,用「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越過了鐵絲網!
  十一婆笑道:「打得好!今天晚上咱跟他們拚了!」
  邊瘦桐問:「關大勇呢?」
  十一婆看了看道:「他弄船去了,啊——他來了!」說著向水面上指了一下。邊瘦桐抬頭一看,果見關大勇親自操著一隻小船,往岸邊劃來!
  二人騰身落上去,關大勇即刻掉轉船頭,直向對岸劃去,一面笑道:「那小子給我耍橫,我把他給弄到海裡去了,八成是活不了啦!」
  邊瘦桐站在船頭,不等小舟攏岸,先自拔身而起,落在了對岸。
  關大勇把小舟拉到一塊岩石後面拴緊,便和十一婆雙雙翻上岸來!
  關大勇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上岸之後,東張西望,顯得很緊張。邊瘦桐微微笑道:「關兄第一次來,跟在我二人身後就是!」
  病鷹關大勇點了點頭。三人倏起倏落,直向著後嶺奔去。沿途,關大勇又破了三處他設的暗器,由於他的指點,還避過了好幾處卡子。
  不多時,三人已來到了「落日坪」,天黑霧重,尤其是這地方四外懸巖古松,真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三人之中,只有邊瘦桐自幼練過童子功,有夜視的能力,十一婆和關大勇,雖然勉強能見,可是卻都顯得很是吃力。
  十一婆突然站住了身於,搖頭歎息:「不行了,我可不能再走了!」
  關大勇也罵道:「媽的,這地方真黑,我們點上火把吧!」
  邊瘦桐道:「不可,一點火他們就知道了!」
  關大勇氣得歎了一聲。邊瘦桐略一思忖,說道:「這樣吧!你二人在這附近守著,我一個人去就是!」
  十一婆說道:「小桐子,你可要當心,要是見到徐錫,你可要提防,此人詭計多端!」
  邊瘦桐哼了一聲,一路翻越了上去。
  九宮徐錫在居所附近,設了三道陣圖,蕭葦未能闖過。邊瘦桐自有先見之明,一上來就極小心,他行抵陣前,遙遙看見一點燈光,在遠處亮著。
  燈光之下,是一所茅草搭的小亭子,四周圍靜悄悄的,除了昆蟲的鳴聲以外,簡直就像墳地一樣的寂靜!
  紅線金丸邊瘦桐站定了腳步,仔細觀望了一會兒。他知道,那亭燈的地方,一定是九宮徐錫困的地方!只是這一面距離之間,必定會有老兒設下的厲害陣圖,自己卻不能大意!
  他觀望了一會兒,已看出這陣圖的端倪,正要舉步,忽聽得一聲冷笑道:「怎麼?二島主,你還不死心麼?」接著發出了一聲歎息道:「老夫被困在此,與人無爭,與事不牽,二島主又何苦破我清靜?算了,蕭島主,你還是回去吧!」
  邊瘦桐聞聲知道,這發言者正是九宮徐錫。
  他冷笑一聲道:「徐錫,你猜錯了,我可不是蕭葦!」
  徐錫驚道:「哦!你不是蕭二島主!你是誰?來此作甚?」
  邊瘦桐四下看了看,冷然道:「徐錫,你先不要問我是誰,我來此並無惡意,而是要救你出去!」
  過了一會兒,徐錫才發出一陣冷笑道:「又是老一套!老夫我甘願留此,你們誰來也沒有用,快快回去吧!我不妨告訴你,你若是困在了我的陣裡,那卻是自討苦吃了!」
  邊瘦桐一笑道:「你這陣法,困別人尚可,要是想用來困我,卻是萬難!」
  九宮徐錫停了一陣道:「你是什麼人,口氣如此托大?」
  他朗笑了一聲道:「莫非你不知道,蕭葦都困在了我的陣內,如非我網開一面,放他逃出,只怕終生也難出去!你又是誰?好不自量的孩子!」
  紅線金丸邊瘦桐不由微微吃了一驚,冷冷一笑道:「徐錫,我們不妨打一個賭,我如破了你的陣法,你可願意隨我而去?」
  徐錫呵呵笑道:「一言為定!」
  邊瘦桐叫了一聲:「好!」
  徐錫卻又一笑道:「且慢,年輕人,我不妨先告訴你,你如果破不了我的陣,被困於其中,我可是不會救你的。咱們有言在先!」
  紅線金丸邊瘦桐心中暗暗忖道:「好頑固的老傢伙!」可是,他卻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和晴空一羽蕭葦一樣,邊瘦桐不費吹滅之力,便踏入陣內,他進進退退,幾個轉身,已前進了十丈以外。
  徐錫沒由歎了一口氣,道:「這一走法是蕭葦教給你的麼?他太不對了!我早知道這樣,是不會放他出去的!」
  邊瘦桐朗笑了一聲道:「天下並不是只有你徐錫一人精通陣法,也並非只有那姓蕭的才能進你的陣門!」
  他說到此,身子陡然騰了起來,在空中一折腰,倏地雙腕一分,翩若巨鷹般飛縱起來!
  只見他不時左點右跳,約有十個起落,已進入一片松林之內,冷哼一聲道:「徐錫,我這不是進來了麼?」
  九宮徐錫冷笑一聲道:「我勸你適可而止,還可不傷和氣,否則,你要退身,可就是萬難了!」
  瘦桐身形紋絲不動!
  他放眼前看,那間茅草的亭子和昏黃的一盞油燈,已離自己不遠,心中不由一喜!
  可是轉念一想,卻立刻背道而馳。
  九宮徐錫口中咦了一聲道:「你怎樣捨近而求遠呢?」
  邊瘦桐笑道:「多謝你的好心,只是你這『青蛾撲火』、『草亭困身』太顯露了些,我豈會上你的當?」
  徐錫狂笑了一聲道:「小伙子,算你聰明!可是你既說出了我的奧秘,想要出我的陣,可就更難了!」
  邊瘦桐為這老兒的頑固,激得火氣升騰,聞聲冷冷一笑道:「只怕未必!」
  話落人起!可當他身形向下落時,忽見眼前松林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向著自己眼前擠了過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不由大吃了一驚,他知道自己踏錯了一步,忙自後退,穩身不動。
  那萬棵松樹,臨到他的面前,竟倏地不前,只是圍繞著他疾速地轉動了起來。
  九宮徐錫呵呵笑道:「小伙子,你還不知難而退麼?」
  邊瘦桐見松樹飛旋,黑黑忽忽,眼前幾無一物可見,不禁也甚吃驚,他乾脆閉上了眸子,忽然想及恩師昔日傳授自己陣法時,曾有「五石亂松」之說。當下不禁心中一動,遂即睜開了眸子,那眾松飛舞的幻象,更逼真了。他當下坐定了身子,雙手在地上摸了五粒石子。默運機智,一掌打出,口中一喝一聲:「著!」
  這五粒石子一出手,分東南西北中五個方面同時打出,說也奇怪,這五粒石子甫一出手,那聲勢有如排山倒海的松陣,倏地一聲輕震,即刻恢復了原樣!
  九宮徐錫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道:「哦……」
  邊瘦桐一躍而起,足踏乾宮而入,走了五六丈左右,忽覺眼前一明,只見面前松枝上,懸著一盞紅紙燈籠。
  邊瘦桐心中不一怔,暗想這老頭兒又弄什麼玄虛?
  心中一呆,就見身側左右,一時光華大盛,紅光耀目難睜,四下一看,不知何時,周圍樹梢之上,竟自掛出了十數盞紅燈!
  這些燈,或高或矮,或前或後,乍看起來,宛似洞庭湖上隔岸漁火一般!
  耳聞得九宮徐錫陰沉地笑道:「年輕人!你如果能破了我這紅燈陣,我才算真正地服了你!」
  邊瘦桐右手一指,金光一閃,只聽得「波」的一聲,為首一盞紅燈應指而滅!
  一剎時,其它紅燈如同走馬燈似地,全數轉動了起來,若遠若近,忽快忽慢!
  紅線金丸邊瘦桐一聲朗笑道:「徐錫,你看我的金丸如何破你的紅燈!」
  言罷,只見他手指連捻,哧哧之聲破空。那十數盞紅燈,其實只有四盞是真,其它皆為幻影。邊瘦桐這種金丸打法,奇快無比,真幻齊打!只聽得一邊四聲輕響,四盞紅燈瞬間熄滅。邊瘦桐陡地拔起了身子,雙掌向外霍地一擊,掌力雄沛,有如九天罡風一般,四盞紅燈直被擊出百丈以外,就連附近的山石,也似乎搖動了。
  他身子就空一折,已來到徐錫困居草亭之前,當即郎聲道:「徐錫,你還不服氣什麼?快隨我走!」
  只聽得一聲慘笑道:「年輕人,你這身好功夫,是誰轉授給你的?」
  邊瘦桐尋聲望去,卻見茅亭右側古松之下,立一個身著雪白長衫、頭戴絲巾、滿臉病容、書生模樣的老人。
  邊瘦桐劍眉一挑,道:「我們有言在先,你莫非不守諾言不成?」
  徐錫一怔道:「哦!有這種事?」
  他向前走了一步,道:「這是真的?你別是騙我吧!」
  邊瘦桐冷冷地道:「我騙你作什麼?就在今夜,海角紅樓的人全都要自由了,你也不例外。我們需要你的幫忙,因為這附近造設有很多的陣圖,非你不能破除!」
  九宮徐錫面上顏色和緩多了。
  他口中喃喃地道:「原來是這樣。我本來想終老於此,看來不走是不行了!」說著他苦笑了一下道:「只是,小伙子,我要告訴你,我可是一點功夫也沒有,你帶著我走,可是個累贅!」
  邊瘦桐一笑道:「這個無妨!」身形向前一聳,已到了徐錫面前。徐錫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你要幹什麼?」
  邊瘦桐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想帶你走!」
  徐錫放下燈籠,哆哆嗦嗦地歎了口氣:「唉!我老了,膽子也小了。走,你先跟我進去,我還要帶點東西!」
  邊瘦桐急道:「有什麼東西?我們要快走,走吧!」
  徐錫回過臉來,道:「那就算了,你一個人走吧!這些東西,我是非帶不可!」
  邊瘦桐氣得歎了一聲,點頭道:「好吧!有什麼東西,你快去拿,十一婆和關大勇還在下面等著呢!」
  等了很久,邊瘦桐已有些不耐煩了,才見九宮徐錫氣吁吁地走出來,兩手提著兩隻籃子。看見邊瘦桐,他站住腳道:「來幫幫忙吧!」
  邊瘦桐只當是什麼貴重東西,走過去,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徐錫歎了一聲,道:「書,都是書,跟了我一輩子的書!」
  邊瘦桐真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他卻也明白,一個讀書的人對於書的珍惜。當時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得快走了!」說著就把書籃提了起來。
  九宮徐錫這時頭上戴了一頂小帽子,一隻手挑著一盞小燈籠,道:「我來!你跟著我走!」說著率先前行。說也奇怪,邊瘦桐費盡了心血才闖進來的陣門,九宮徐錫只是幾個迴旋就已走了出去。不消一刻,已來到了山腳之下。
  邊瘦桐放下了手上的書籃,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病鷹關大勇躍落面前,他急促地道:「邊老弟,你怎麼這麼拖拉,咱們快走!」說著他向著九宮徐錫抱了一下拳道:「老朋友,久違了!我看,是讓我背著你吧!」
  邊瘦桐問道:「十一婆呢?」
  關大勇輕聲道:「她料理那幾個兔崽子去了,大概快完事了!」才說到此,就聽見樹葉子「唰」的一響,一條人影落了下來,正是十一婆。
  她匆匆地走過來,道:「老天爺!你們膽子可真大,說話這麼大聲,還點著燈籠!你們知道誰來了?」
  關大勇嚇了一跳道:「誰來了?」
  十一婆冷冷一笑道:「是夏侯三那老小子,不知怎麼,他今天竟然來了,我們得小心!」說著,她眼睛瞟向徐錫,點了點道:「姓徐的,你未免太不夠朋友了!怎麼樣?還想跟著南海雙鷗過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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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2:30 |只看該作者
  九宮徐錫已嚇壞了,聞言看著邊瘦桐,道:「小兄弟!你說話可得算數,可不能再叫我落到了南海雙鷗的手裡,尤其是蕭葦,我和他有仇!」
  邊瘦桐安慰道:「你只管放心就是!」然後他對關大勇道:「你背著他,我們快走!」
  徐錫早嚇得把燈籠給滅了,關大勇過去背起他,三人又展開輕功絕技,向前疾馳。
  忽然,一支冷箭射過來!邊瘦桐在前,右手一分,把這支箭打落在地。
  這時,卻聽見一人大聲道:「在這裡了!快照!」
  接著一人騰身撲了過來,手上的一對判官雙筆,「噹」地互相碰磕了一下,口中罵道:「好小子,看招!」
  雙筆運足了內力,照著邊瘦桐頭上就磕了下來!
  邊瘦桐並不後退,只見他雙手霍地一揚,「噗」地一下,已握在了來人的雙筆之上!
  那人口中吼叫著,想向外奪筆!
  可是雙筆在邊瘦桐的掌握之中,就像是插在鐵石之中一般,休想搖動分毫。
  邊瘦桐一聲冷叱道:「去你的吧!」他雙手向下一頓,那人握筆的兩手虎口俱裂,直疼得「哎約」叫了一聲。
  邊瘦桐就勢一腳,那人就像球似地飛了出來,砰一聲摔在了地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可是這個時候,卻有無數的燈光向這邊照射過來,同時還可以聽到鼎沸的人聲!
  十一婆手裡提著九宮徐錫的書籃,連連跺腳道:「完了!完了!他們發現我們了!」
  邊瘦桐朗笑了一聲,回頭道:「婆婆,你不要怕!不一做,二不休,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個大張旗鼓,又有何妨?」
  這時,忽聽得一聲怪笑道:「姓邊的!果然是你領的頭。老夫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跑到哪裡?」
  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了白衣白帽的夏侯三來。
  血鷗雲翅身子一落地,如同一隻靈猴一般,只一擰身,已到了邊瘦桐的身前,駢中食二指,照著對方肋下就點!
  邊瘦桐冷哼了一聲,身形向側一旋。
  他已經體會到夏侯三的指力極強,分明是想對自己下毒手!當時也就不掩飾自己,朗笑道:「夏侯三,赤城島危在頃刻,你不趕快逃命,要知道眾怒難犯啊!」
  血鷗雲翅夏侯三口中怪吼了一聲道:「我先斃了你這小子!」方罷,身形向前一挺,雙手齊出,直向著邊瘦桐後背之上按來!
  這時邊瘦桐忽聽得病鷹關大勇一聲怒吼,他心內記掛著九宮徐錫的安危,當時顧不得理睬夏侯三,猛地向著關大勇身後撲去!
  只見關大勇一面背著九宮徐錫,一面和一個手執「五行輪」的半百老頭兒打在一起!
  這赤城島上,果然是能人無數!
  由於身手施展不開,關大勇已敗像叢生,伏在他背上的徐錫,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怪叫不已!
  邊瘦桐怒不可遏,右手一按背後那口新得短劍的彈簧,只聽得「嗆」的一聲脆響,已把劍撒在了手中!
  他口中厲哼一聲道:「關老兄,你只管走你的,我倒要看一看,誰能擋住我們的去路?」話出人起,身子向下一落,掌中劍向外一撩。只聽得「嗆」一聲,已把那老頭兒五行輪上的輪齒給削下了一根。
  這施輪的老人,乃是天山上的巨盜,姓閔名皓,外號人稱「半天雲」,一雙五行輪上,確實有真純驚人的功夫。
  他和南海雙鷗乃是打出來的朋友,這老頭兒雖是有名的怪盜,可是平時甚喜歡周濟窮人,因此贏得個小小的俠名!
  半天雲閔皓在這赤城島上,完全是一個客卿的身份,平日雙鷗對他甚是禮遇,有心想留他在島上幫忙效力,卻不好出口!
  想不到碰上了這件事,半天雲閔皓自不能袖手旁觀!
  當他獲悉鬧事者是十一婆和病鷹關大勇時,已有些吃驚,因為這兩個人,對他來說,已是久仰大名。卻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更是天下聞名的紅線金丸、青衣邊瘦桐!
  此刻,當著血鷗雲翅夏侯三的面,只不過一個照面之下,竟被這個年輕人把赤鋼百鑄的五行輪給削去了一截,不由大吃了一驚!
  只見他五行輪一偏,踉步而退,口中怪聲道:「小輩,你當真要找死嗎?」說著,五行輪向右一領,施了一招「撥風盤打」,直向著邊瘦桐頭頂上砸了下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見關大勇一隻手舞動一口鐵劍,已搏倒了兩名漢子,殺了出去。他心中去了牽掛,不由心內一鬆!當時短劍一揮,縱聲笑道:「老兒,你就來試一試吧!」
  十一婆這時也丟下了書籃,大聲叫道:「夏侯三,你快快讓路,我老婆子和這位邊兄弟保證不傷你的人,要是你真的要打,今天我老婆子可要打一個樣子給你看看了!」
  夏侯三氣得銀髯如戟,一根根都挺豎起來。他發出極為兇惡的笑聲,點著頭道:「十一婆,你還想逃走麼?這裡就是你們的墓地,我奉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地好!」
  他又一指邊瘦桐,對半天雲閔皓道:「閔二弟,你要小心他的紅線金丸,他就是青衣邊瘦桐!」
  閔皓雙輪本已遞出,聞言猛地向後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啊!你是紅線金丸邊……」
  邊瘦桐掌中劍向外一劃,厲聲叱道:「少說廢話!」寶劍向下一挑,直點閔皓右膝關節!
  「半天雲」閔皓身子向上一拔,雙輪交叉著一揮,用「十字擺蓮」招式,直向著邊瘦桐腕子上打去!
  夏侯三見狀哼道:「閔兄弟,你先對付一陣,我去去就來!」說著騰身而起。十一婆在旁,早防著他有此一舉,她雖明知不是夏侯三的敵手,可是為了大局,她也就顧不了這許多了!當時怪叫了一聲,道:「夏侯三,殺千刀的!你還想走麼?」跟著突地把身子縱了起來,雙掌上發出了驚人的掌力,直向夏侯三背心之上拍了過去!
  夏侯三就空一轉,怒叱道:「老乞婆!」
  四掌一合,只聽得一聲大震,十一婆禁不住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老婆婆甚是精明,她知道對方掌力深厚,自己萬萬不是敵手,因此借滾地之勢,把加諸在身上的內力化解了一半!
  血鷗雲翅此刻已憤怒到了極點,身子一晃而上,用透空的指力,直向著十一婆背上點去!
  十一婆尚未防及,耳聽得邊瘦桐一聲叱道:「婆婆小心!」猛地一個疾轉,夏侯三的凌厲指力,在空中發出了「哧」的一聲,十一婆險為所中。
  驚嚇之餘,這位老婆婆也不禁怒火驟起,狂笑一了聲道:「老狗,我和你拼了!」
  十一婆情急暴怒之下,右手在腰間一探,向外一抖,只聽得「噗嚕嚕」一聲,竟是一根三色的絲帶。
  她以內功注入,竟使得這條絲帶變得筆似的直,直向著夏侯三的面門之上點去!眼前燈光雲集,四周站滿了人,但是卻無有一人敢介入!
  在另一邊,邊瘦桐正和半天雲閔皓,打得難分難解!
  紅線金丸邊瘦桐本來心存仁厚,卻沒有想到這閔皓武功十分精湛,一雙五行輪翻前打後,威力無比。
  邊瘦桐暗暗歎息了一聲,情勢逼迫,他不得不傷人了。
  這時,閔皓右手五行輪由上而下,直貫邊瘦桐頂門;左手五行輪,平著推出,直刺瘦桐的心窩。
  邊瘦桐身形倏地一矮,足尖疾挑!只聽得「嗆」一聲,閔皓一雙五行輪,竟被他踢得倒仰起來。
  半天雲閔皓大吃一驚,右手五行輪加速下擊!
  可是邊瘦桐已在存心叫他敗在劍下,只見他左手向上一分,直向著閔皓手上撥去!
  這種招式,看來是快到了極點,絕不能少緩須臾!
  半天雲閔皓雙輪一落空,已知道自己要吃大虧,可是他已經沒有能力再躲開這一招了。
  只見冷鋒一閃,閔皓慘叫了一聲,整個的身子向後一仰,直摔出七八尺開外!
  邊瘦桐雖然手下有所控制,可是那鋒利的劍刃,仍把對方咽喉以下到肚臍之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閔皓一倒下去,立刻就有兩三個人呼叫著把他抬了下去!
  邊瘦桐一劍在手,宛如猛虎出林一般。
  他一眼看見十一婆以一條綵帶對付夏侯三,雖然尚能勉力應付,可是已經險像環生,當時冷冷一笑,道:「婆婆你退下來!」
  十一婆聞聲向外一跳,邊瘦桐一口劍立時一撥,迎著了夏侯三的來勢。
  邊瘦桐似乎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因為這麼久的時間,睛空一羽蕭葦竟沒有出現,他必定在忙著別的什麼,當時冷笑了一聲,對十一婆道:「你速去紅樓接應他們!這裡有我!」
  十一婆這時白髮全都散開了,披散了滿肩,臉上又是汗又是泥,真像個瘋婆子一般!
  她聞言吼了一聲,掌中的綵帶向外一抖,迎著了一名攔路者!
  這根綵帶在她手中,就像一口劍一樣的鋒利,只聽得一聲慘叫,竟把來人刺了一個透心涼!
  如此一來,其他的人都嚇得呆住了,誰也不敢再來招惹這位老太婆,眼看著她舞動著一采彩色的帶子,倏起倏落地飛馳而去。
  血鷗雲翅夏侯三陰森森地笑道:「邊瘦桐你雖然精明,可是也難逃出我的掌心……」
  他一隻手捻著胸前的長鬚,厲聲笑道:「你以為這樣做,是救了他們?小子,你完全想錯了,這下了你可是把他們給害苦了!」
  他目光炯炯,像是在發洩內心的怒火一般!
  邊瘦桐一聽之下,不禁呆了一呆。
  夏侯三獰笑了一聲,指了指邊瘦桐手上的那口短劍,道:「這口劍是我的,你打不打算還給我?邊瘦桐,你怎麼不想一想,你這條命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緩了口氣又道:「你再想一想,我可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下劍,我們還是朋友!你是個聰明人,千萬不要做傻事!」
  邊瘦桐聽他這麼一說,一時倒不禁有些汗顏。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自己,實在是為了一個「義」字,是為了紅樓之內那些無辜受罪的各界朋友!
  他不禁熱血激動,當即冷笑道:「夏侯三,你現在對我說這些,已經晚了。你要是真正的朋友,那就快快讓路,我念在你兄弟二人對我的恩惠上,我發誓,只要救出紅樓的難友,對於赤城島我們寸草不沾!」
  血鷗雲翅夏侯三面色一變,沉聲道:「姓邊的,你太不夠交情了!」說到此,咧嘴一笑,面相極為猙獰地道:「我已對你好話說盡,你莫非真的以為我夏侯三就怕你不成?」說著話,他由身上解下一個用綢帶纏著的長形包裹,解開帶子,裡邊是一支畸形兵刃!
  紅線金丸邊瘦桐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過這種兵刃,禁不住暗暗驚心!
  這兵刃的形狀很像是一支狼牙棒,長短約有二尺五六,通體精光閃爍,在它的尖端,有一雙分開來的翅刃,約有五六寸長短,看起來鋒利無比!這且不說,這兵刃最尖端,還有一截挺出如劍的鋒刃,上面全是三寸長短不一的鋼刺,不用說被它打上了,就是看起來,也令人心驚肉跳!
  夏侯三呵呵一笑,道:「姓邊的,讓你也開開眼界,見識見識我這玩藝兒!」
  邊瘦桐知道夏侯三是一個勁敵,自己倒不是怕他,只是牽掛著紅樓那邊的情況,哪裡有心在此戀戰?想到此,他後退一步,道:「夏侯三,你休要逼人太甚!」
  血鷗雲翅夏侯三,自從那日比試暗器手法,敗在邊瘦桐手中之後,已把對方懷恨在心;後來又歷愛徒卜青娥的失蹤,是因了邊瘦桐的協助,更不禁把邊瘦桐恨之入骨;再加上心愛寶劍的失竊、九宮徐錫的被救、紅樓的叛亂……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幾乎全是邊瘦桐一人所為。所以,他內心憤恨的程度,簡直是無法可說,恨不能將對方碎屍萬段!
  只是這個老兒,卻是精明得很!他知道,對方年紀雖輕,那一身傑出的武功,實實在在地驚人,確是不可輕敵!因此他才想出以巧言感化,滿以為可以騙得對方放下手上的寶劍。卻不曾料到,邊瘦桐是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人,一時之間,禁不住怒火中燒!他再也忍不住,這才撤出了兵刃,決心一拼!
  當下聞言,獰笑了一聲,身形霍地向上一竄,手上那支奇形怪狀的兵刃,向前一探,直點向邊瘦桐咽喉。
  邊瘦桐掌中短劍同時一舉,夏侯三翩然而退!
  高手對敵,畢竟有異一般!
  他們根本無需等到對方撤招,有時候只一看對方肩頭的動作,便能猜出對方即將使出什麼招式,而加以預先防止!
  紅線金丸邊瘦桐和血鷗雲翅夏侯三,兩個人可以說就是這樣的!
  他二人,一個是天下揚名,技驚武林的少年奇快;一個是深匿海島、不露鋒芒的草野奇人!
  這兩個人一交上了手,可真是夠看的!
  在一片燈光照耀之下,兩個人一剎那,已對拆了三十餘招!
  他們那種傑出的身形,時高進下,忽左忽右,讓兩側的人眼都看花。
  忽然,夏侯三一聲輕叱。只見他全白衣衫的軀體,陡然拔了起來,緊跟著他頭下腳上,如同一隻海鷗般地撲了下來,掌中那支怪兵刃,摟頭蓋頂,照著邊瘦桐頂門就打!
  邊瘦桐朗笑了一聲,身子倒著一擰,沖天而起!
  二人這種一起一落的勢子,俱都快捷無比,一時把在場諸人看得眼花繚亂。
  可是這一起一落之間,勝負已分!
  但這只有他們兩上人彼此心裡有數,而外人誰也沒有看出來!
  血鷗雲翅夏侯三落地之後,呆呆地站立了一會兒,面色慘變!
  又過了一會兒,他身子才似乎搖動了一下,口中哼了一聲道:「來一個人!」
  立時走過來一個手下的弟子,躬身道:「島主有何吩咐?」
  夏侯三咬了咬牙,身形戰抖了一下,顯然他已身負重傷。可是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他卻不願顯出自己負了傷,只是說道:「備車!」
  這名弟子怔了一下,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卻不敢多問,當即傳下話去,兩名弟子飛快把島主的金漆座車推了過來。
  夏侯三咬著牙,吃力地抬起了右腿,上了車!
  在他右腿關節之處,被劍尖劃破了極小的一道口子,是不容易被人看出來的!
  他腿上並沒有見血,傷又在哪裡呢?這一切只在夏侯三心裡有數!
  車行之時,他緊緊地咬著牙關,整個一條右腿的血脈已經完全禁閉了。
  他知道,這是對方手下留情,否則這條腿就別想要了。
  原來,邊瘦桐是透過尖銳的劍刃,以本身純陽的內力,點了他的關結穴!
  若論傷勢輕重,那是微不足道的!以夏侯三精純的內功,要想自開穴道,開脈活血,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消一個時辰的坐調,當可行動自如。可是這個時間的喪失,卻有著無法彌補的損失!
  夏侯三內心的激憤,如同火焚一般!
  他喃喃地詛咒道:「邊瘦桐,我誓不甘休,今後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時,一名弟子來至車前報告道:「稟島主,蕭二島主差人來告,請島主立刻前去!」
  夏侯三一驚道:「有什麼事?」
  那弟子週身冒著汗水,氣吁吁地道:「海角紅樓起了大火……」
  夏侯三口中「哦」了一聲,身子抖動了一下道:「啊……那……裡面的人呢?」
  那弟子似乎很惶急,大聲地道:「紅樓內的犯人,全都被人放出來了,蕭二島主一個人只怕難以應付!」接著,他眼巴巴地道:「島主,你老人家快去吧……」
  血鷗雲翅夏侯三抬動了一下右腿,只覺得痛徹心肺。在一個時辰之內,他休想再行動如常。當時一屁股又坐了下來,緊緊咬著牙道:「天啊!……」
  說著他從懷內取出了一面朱紅色的玉牌,遞給那弟子道:「快去,用此牌通知沿岸防守人員,無論什麼人走進海灘一步,叫他們格殺毋論!」
  那弟子點了一下頭道:「是!」
  夏侯三慘笑了一聲,道:「告訴二島主,無論如何不能放走那個邊瘦桐,他是我們赤城島不共戴天的仇敵……」
  那弟子又答了聲:「弟子遵命!」然後,關注地問道:「島主你……」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我的腿受傷了,不便前去,不過不要緊,過一會兒就好了,你快去吧!」
  說話之時,他已清晰地看見海角紅樓那邊的整個天空都映紅了,半生心血已付於一炬。
  夏侯三坐在車上,似乎聽到隆隆的喊殺之聲,禁不住大喊一聲道:「秦風,回來!」
  那名弟子本已跑去,又轉了回來,急喘著道:「島主還有事嗎?」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快派人去通知珊瑚島的海鬍子,就說我有急事,請他快來!快去!」
  秦風點頭應了一聲:「是!」轉身跑去!
  夏侯三坐在車上,又急又氣,差一點兒昏了過去。
  這時耳中又聽到一陣雜亂之聲,幾名漢子飛跑而來,驚慌失措地道:「島主!島主!」
  夏侯三厲吼道:「什麼事?不許亂叫!」
  三名漢子嚇得一齊站住了,其中一個變色道:「島主,大事不好了!礦廠裡的土人全造反了,看守的兄弟,全被他們亂石打死,煉鐵鍋爐也都被他們砸壞了!」
  血鷗雲翅夏侯三頓覺腦袋「轟」的一聲,咬牙切齒地道:「演武廳的師父們呢?」
  一名漢子道:「海角紅樓著火,他們都趕到那邊去了!」
  夏侯三厲叱道:「混蛋!還不叫他們快回來!」
  三個漢子答了一聲:「是!」匆匆地跑去了。
  血鷗雲翅夏侯三長歎了一聲:「完了,完了……想不到我南海雙鷗也會有今日!」
  這時,又有人跑過來,大聲喊道:「土人來了,快跑呀!」
  緊跟著,大片火光晃動著,夾雜著土人的喊殺之聲,十數名持刀的漢子,像兔子一樣敗退下來,看見夏侯三都嚇得站住了。
  血鷗雲翅冷笑一聲道:「真是塌天大禍……」他搖了搖頭,強自鎮定道:「不要怕,還有我呢!」
  那群武師們不由一起偎了過來。
  夏侯三呵呵怪笑了一聲道:「該死的奴才!」隨後對武師們道:「你們排開一隊,阻攔著他們去路,只要跑上來的,一律用暗器格殺勿論!」接著又對身旁執燈籠的人道:「把燈籠排開來!」
  眾人依言而行,談話的功夫,土人已跑過來了,他們每人舉著一支火把,照著他們那油光發亮的皮膚。眾聲鼎沸,像是天都要塌了下來。
  夏侯三坐在車上,冷笑一聲道:「把我的暗器拿來!」
  早有人把他的「鶴嘴白翎」箭捧上,約在百支以上!
  這位海外怪傑,怪嘯了一聲,右手向外連連翻動!只聽得一陣「唰唰」之聲,「鶴嘴白翎」就像一串白線一般地飛了出去!
  為首的十數名土人,每人前胸上著了一支,俱都翻身倒地,當場死去!
  後面立刻又湧上了許多。夏侯三又怪嘯了一聲,發出了第二批「鶴嘴白翎」!
  第二排土人又倒了下去。
  第三排土人又衝了上來,跟著也都倒了下去!
  夏侯三這種血腥鎮壓的手段,立刻收到了相應的效果,後面的土人嚇得不敢再向前衝。他們發出了巨大的吼聲,火把亂拋一氣,有多處樹木被火點燃了。
  夏侯三一面命人救火,一面緊守著陣地。
  他厲聲吼道:「該死的奴才!不怕死的就上來!看看誰怕誰?還不快滾回去!」
  這些被奴役的土人,一旦自由了,他們是至死也不願再回去的,可是卻也不願衝上來送死。
  雙方對峙著,群情激忿,駭人已極!
  血鷗雲翅夏侯三這時的焦慮心情,自可想見,偏偏晴空一羽蕭葦又在紅樓那邊,不能分身到這邊來。土人為數太多,他很明白,真要相持下去,仍是不了之局。萬一些土人真要是冒死硬衝而上,那時可就無法攔阻了!
  這只是赤城島一面的情形!
  在海角紅樓那邊,又是怎麼樣呢?
  在熊熊的大火之中,海角紅樓這座龐大的囚牢,發出了一片轟轟隆隆之聲,有些地方已經轟然坍塌下來,石破天驚,飛火如龍。
  憤怒的人群,忽然得到了解放,無不驚喜若狂,紛紛奪門而出!
  這些人物之中,固然有許多是不會武功的,但他們之中也有一些人,是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群人一出紅樓,如同逃出牢寵的猛虎,島上武師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病鷹關大勇背著九宮徐錫在前,十一婆在後,大批的難友,緊緊地簇擁著他們。
  這批人來到海溝前面,南海雙鷗的百十個武師用暗器火箭,隔著鐵絲網向他們射過來。
  可是僅憑著一些暗器,是無法阻止住他們的,裡裡外外,喧嘩一片。
  關大勇抬頭看見晴空一羽蕭葦高高地站在一個吊斗之上,虎視著下面,有不少的難友想過鐵網,都被他的劈空掌力震下來,活活摔死了,一時不禁憂慮萬分!
  他對十一婆道:「我們必須想辦法,先把他除去才行!」
  十一婆這時已是怒不可遏,她一聲不停,猛地騰身而起,直向著吊斗之上撲去!
  關大勇見狀,大吃了一驚,道:「十一婆,使不得!」
  可是這個老婆婆,此刻已是憤怒到了極點,竟沒有顧慮到對方的厲害!
  她足尖方一點在鐵絲網上,還未及上掠,已為蕭葦發現,這個年輕人,此刻一張俊臉已經成了赤紅顏色。只見他冷冷一笑道:「十一婆,他也想來送死麼?」說罷身子向下一塌,輕似猿猴般反迎而上,足尖一沾鐵網,雙掌正反名一,直向著十一婆身上打去!
  十一婆一抖手上的絲帶,蛇似地向著蕭葦面門上點去!
  可是這個年輕的怪人,一身內外功夫,確屬天下少有!十一婆的絲帶未及面門,他狂笑了一聲,右手忽地一探,也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只聽得「噗」一聲,已把對方絲帶握在掌中。緊跟著他大喝一聲,右胞一振,十一婆整個的人竟被搶得飛了起來,直向鐵絲網下飛墜而去!
  晴空一羽蕭葦在震怒之下,使出了內功真勁,單臂一振,把十一婆擲了出去!十一婆怪叫了一聲,頓時摔得昏死了過去!
  這時候,赤城島上一片混亂,人人自危。
  血鷗雲翅夏侯三以一手暗器「鶴嘴白翎」,阻止土人暴亂逃走,其勢是不能長久的!
  海角紅樓這一邊更是亂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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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2:50 |只看該作者
  整個的紅樓,這時已被大火燒得火光沖天。海上風驟,風助火勢,更是不可收拾,飛木滾瓦,傷人無數。
  赤城島上的數百名武師,在人數來說,雖是佔有相當的優勢,可是此時此刻看來,卻成了一群烏合之眾,驚弓之鳥!若非是南海雙鷗親自在場督戰,他們也許早就四處跑散開了。
  刀光劍影,漫天大火,每個人都在廝殺吶喊。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海角紅樓殘餘的一半也跟著倒塌下來,火石如彈丸似地四下濺開,一時人聲沸騰,紛紛四散!
  立在鐵絲網上的晴空一羽蕭葦,這時顯然忿怒到了極點。
  他忽然大吼一聲道:「大家不要亂跑!」緊接著偏頭對身側幾個武師吩咐道:「只要有人敢過網牆,不論是敵是我,格殺勿論!」
  幾個武師領命,分頭把話傳到了各個哨卡。這時蕭葦又厲聲命令在場的人道:「不許放走紅樓一個人!」說到此,他冷笑了一聲,對以病鷹關大勇為首的一群豪傑厲聲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倒要看一看你們有什麼本領逃走?」
  說著,他足尖一點網牆,身子如飛似地陡然拔了起來。
  他在這七八丈高的網架之上,三四個起落,已撲到了人群之前。
  他早已窺見了關大勇背著的九宮徐錫,當下一咬牙倏地撲地過去,口中狂笑了一聲,道:「徐錫,你的死期到了!」
  說話之時,已來到了關大勇背後,只見他雙掌猛地向前一抖,用穿心掌直向徐錫後心之上猛擊了過去!
  九宮徐錫在關大勇背後,本就嚇得面無人色,這時聞聲回視,不由嚇得一陣顫抖,怪叫起來!
  關大勇此時已殺紅了眼,他手中一口削鐵鋼刀,已為鮮血染得通紅。這時聽得蕭葦要施殺手,狂笑了一聲道:「好吧!我跟你拚了!」言罷,猛地一個翻身,正逢著蕭葦掌到!
  關大勇一咬牙,一瞪眼,掌中刀施出了全力,霍地揮了出去,直向著蕭葦手腕了上砍去!
  晴空一羽蕭葦鼻中哼了一聲,只見他掌式一變,由正而反,不退不進,向外一揮,「叭」一聲,這掌正正地擊在了關大勇的刀背之上!只聽見「噹啷」一聲,關大勇向外一錯,口中「啊唷」叫了一聲!
  他掌中的刀,已為蕭葦的神力擊得脫手而出,足足飛出有三四丈以外!
  晴空一羽蕭葦朗笑了一聲道:「關大勇!你還不俯首就擒,難道真想找死不成?」
  這時,病鷹關大勇一隻右掌又麻又疼,五指酸得幾乎連動也不能動,九宮徐錫更是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嘴裡連連催促道:「快跑呀!快跑……」
  關大勇被他叫昏了頭,轉身就跑。蕭葦不禁狂笑一聲,厲聲道:「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話音一落,已如同一股青煙似地,追到了關大勇身邊。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爆發了一片怒吼,眾人紛紛道:「來呀!廢了這小子!」「大家上!與他拚了!」緊接著撲上來五六個身影,為首一人正是紅樓中被囚在四十一號房的那個老太太,姓吳名幼娟。她的武功也頗為了得,她因被囚數年,恨南海雙鷗已入骨髓,今日能得自由,興奮得幾乎要暈過去了。然而蕭葦等人,卻在他們即將自由的時候,橫加阻攔,吳幼娟怎不氣憤?
  一陣喊打之下,這位老太太率先而上,她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的道長和兩個老叟!
  這幾個人,都是精於武功技擊的。
  中年道長,姓杜名鷗;二老叟是太白峰的「雙陽叟」,一名馬柿,一名馬兆,乃是一雙孿生兄弟,都已六十開外。兄弟二人雖然沒有什麼傑出的武功,可是卻能聯手施出一種絕妙的氣功,名喚「雙陽氣功」!
  這種「雙陽氣功」一經施展,可說是威力無匹,正因如此,也就注定他二人數年的悲慘命運!
  他們二人才到紅樓時,都是五綹黑鬚;而如今,那黑鬚已全都變成了雪似的白。
  在怒吼聲中,雙陽叟同道人杜鷗及禿婆吳幼娟一擁而上。
  禿婆吳幼娟在前,她手中拿著一根鐵窗欄杆,兜頭而下,直向蕭葦頂門上打去!
  晴空一羽蕭葦「呼」地旋過身來。當他發現這四個人時,面色微微一驚!當時狂笑了一聲道:「好!你們一齊來吧,看看我晴空一羽怕是不怕?」言罷空手直向著吳幼娟手中的鐵棍上抓去!禿婆吳幼娟不由一驚,趕忙向後一抽。
  蕭葦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言罷身形向下一矮,右掌順著對方的大臂向外一推,內力尚未全發,吳幼娟已被擊得後退了五六步,手上的鐵棍也掉了。
  就在蕭葦二次要下毒手的剎那間,道人杜鷗厲叱了一聲,以「雙撞掌」直向蕭葦背心之上猛擊了過去!
  道人杜鷗飛進的同時,雙陽叟也一左一右,向著蕭葦兩腑間襲去!
  晴空一羽蕭葦忽地一聲怒喝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只見他兩腕一振,以「大鵬雙展翅」的手法,倏地一分雙手,掌心上發出兩股內力,遼住了雙陽叟二人的攻勢。同時,他不避不讓,實實地接了道人杜鷗一雙鐵掌。只聽見「砰」的一聲,一雙掌正正地擊在了蕭葦的背上!
  蕭葦被擊得前後一陣搖晃,道人杜鷗更是面色慘變,口中「唔」了一聲,身形一個倒翻,已跌出去丈許開外!
  禿婆吳幼娟忙把他扶住道:「道兄要緊不?」
  杜鷗全身一陣疾抖,道:「啊……我的手!」總算他功力深厚;而且借力反彈得快,否則這一雙手可就別想要了。儘管如此,他兩腕之上,也覺得像刀割似的一陣疼痛,剎時之間,十指腫得如同紅蘿蔔一樣粗細!
  杜鷗只疼得咬牙吸氣,連眼淚都淌了出來!
  如此一來,這幾個人對於這位二島主算是認識清楚了,俱不禁神色大變!
  病鷹關大勇倉皇間背著九宮徐錫亡命狂奔,口中大聲地罵道:「他娘的!十一婆死了不成?再要找不到地道,大家都得完蛋!」
  九宮徐錫早嚇傻了,在他背上一言不發。
  漫天的火勢,較先前似乎更大了。大火不但燒燬了海角紅樓,連附近的一排椰子樹也點著了,僻僻啪啪之聲不絕於耳。
  數十個漢子提著水桶奔跑著,把一桶桶的水澆過去,可是看起來一點作用也沒有,反倒使火勢越來越大!
  晴空一羽蕭葦傷了道人杜鷗之後,轉眼看見病鷹關大勇背著九宮徐錫已跑出甚遠!
  對於這兩個人,他是不能放過的!因為赤城島上的秘密設置,全部操縱在十一婆和他們兩個手中,如讓其逃脫,後果不堪設想!
  他當時怪叫了一聲,身形再次拔起,已落在一棵椰子樹上。他居高臨下,狂笑一聲道:「兩個老兒,我看你們還往哪裡跑?」右手向外一翻,只聽見「哧」一聲,發出了三道白光,成一條直線,直向著關大勇及其背後的九宮徐錫身上射去!
  這三道白線,一閃而至,發出極為尖銳的哨聲,眼看著二人就要喪命於蕭葦這三枚菩提子之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當空響起一聲斷喝道:「蕭島主手下留情!」
  這「情」字一出口,只見金光一閃,就聽得「叮叮叮」三聲細響,蕭葦的菩提子,全數被擊落在地。
  如同神龍天降似地,自當空落下了一人!
  蕭葦細看之下,不由狂笑道:「邊瘦桐,你來得正好,蕭某正要尋你!」說著自樹梢兒之上飄身而下。只見他目放精光,神情甚為憤慨!
  紅線金丸邊瘦桐放下了背上的人,高聲喚聲:「關大勇,你回來!」
  病鷹關大勇回身一看,寬心大放,忙跑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一群人,都是紅樓內的難友。
  邊瘦桐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道:「十一婆負傷昏了過去,我已為她服了藥,一會兒就可醒轉過來,你們來一個人先背著她!」
  「邊大俠,交給我吧!」吳幼娟搶先說道。
  邊瘦桐看了蕭葦一眼,然後向眾人道:「你們跟隨著關兄前進,自可走出,快走吧!」
  關大勇一怔道:「你自己呢?」
  邊瘦桐看了蕭葦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和蕭二島主還有約會……你們先走一步!」
  晴空一羽蕭葦冷冷一笑道:「你們這一群狂徒,真是夢想,赤城島上早已佈滿了天羅地網,又豈能容你等逃脫?」
  邊瘦桐回過身來,微微笑道:「這就要請二島主高抬貴手了!」
  蕭葦怔了一下,狂笑道:「邊瘦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莫非我蕭葦果真怕你不成?」說著,身形往起一竄,如同一片枯葉似地,落在了邊瘦桐身邊,一駢二指照著邊瘦桐臍下就點!
  邊瘦桐身形輕輕一拔,已飄在了一邊!他鼻中哼了一聲,輕輕招手道:「蕭兄你這裡來!」
  蕭葦一聲朗笑道:「龍潭虎穴我也要隨你去,料你插翅難逃!」
  邊瘦桐坦然一笑道:「這話難說!」言罷,足尖一點,已如同一片雲彩似地,飄了出去,如同箭矢一般飛馳而去!
  蕭葦一聲長笑,身形一縱,二臂平伸,快如猿猴似地隨後猛追而去!
  二人一前一後,相差距離至多不過丈許遠近!
  蕭葦施出了全力,始終也休想越前一步。而邊瘦桐也休想再使他落後一步。
  在熊熊的火光照射之下,二人展開了傑出的輕功提縱之術,一前一後,一剎那間已縱出了數里之外!
  火光漸漸地暗了,人聲也聽不清了。
  這裡只能看見高峻的山石,聽見澎湃的海水擊岸之聲。這時,邊瘦桐忽然站住了身子!
  蕭葦雙掌向前一探,如同一隻鷗鳥似地,落在了一聲陡峻的山石之上!
  他朗聲道:「邊瘦桐,你已無處可遁了!」說罷左右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這個地方很好,我們可以各盡所長地較量一下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退後了一步,他雙掌微抱,長長歎息了一聲道:「蕭兄,你錯會我的意思了!」
  蕭葦怒聲道:「你還會有什麼別的意思?」
  邊瘦桐慨然道:「邊瘦桐蒙足下解救病體,才有今日逍遙,怎能與恩兄為敵?適才人多,故此約兄來此,尚乞恩兄抬愛,高抬貴手,我就更感戴不盡了!」
  蕭葦呆了一呆,臉色一陣疾變,冷森森地笑道:「難得你能說出這番話來!」說罷目射凶光,咬牙道:「只是為時太晚了!」
  他回過身來手指四周道:「邊瘦桐你且看來,這赤城島原來固若金湯;如今毀於一旦,這全是你一手所致。我兄弟數年苦心經營的家園,被你……」
  他冷冷一笑,悲憤地道:「此時此刻,你搬出『恩兄』二字,企圖化干戈為玉帛,豈非夢想?又豈能令人心服?」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只要蕭兄答允,給紅樓內無辜者以自由,我們絕對不再傷貴島一人一物!」
  蕭葦又是一聲狂笑,道:「邊瘦桐,你想得太天真了,這話要是前幾天說出,我或者尚能考慮,現在卻太晚了!」
  他說到此,雙手緊緊繫了一下腰上的絲絛,慨然地笑了笑道:「邊瘦桐,我很欽佩你這一身武功,也只有你,才能令我蕭葦丟這麼大的臉!」
  他哈哈一笑,道:「事已至此,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邊瘦桐,如果你能成全了我,叫我蕭葦橫屍沙灘,我就是死也瞑目了。你快快動手吧!」
  邊瘦桐一聽,真感到為難了!
  他大鬧赤城島,點傷血鷗雲翅夏侯三,都無愧於心!然則此時此刻,若要他下手與蕭葦拚個死活,卻是一件極不願為的事情。
  邊瘦桐佩服蕭葦是一條漢子,對於他高超的武功,更是折服;他慷慨仗義,只是先之於過剛和任性。對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怎麼能忍心傷害他?
  想到此,他苦笑了笑道:「蕭兄你錯了,赤城島雖雄霸一方,可是終非善處,以蕭兄的才華和武功,進入中原,何愁不能出人頭地?苟居於此,實非智舉!」
  蕭葦冷冷一笑道:「說什麼智與不智,這全是足下你一手所致。今日我們已勢不兩立,邊瘦桐,你何必多說?」言罷足尖一點,已欺到了邊瘦桐身邊,朗聲道:「看掌!」雙手一合,「童子拜觀音」,直向邊瘦桐面門上猛磕下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身形霍地向後一仰,單足在沙地上一個疾轉,身子已縱出了三四丈以外!
  他歎了一聲道:「蕭葦,你要三思而行!」
  蕭葦冷哼了一聲道:「多謝盛情!」
  話聲一落,二次把身子縱了過去,右掌向外一抖,五指齊開,直向著邊瘦桐前胸插了過去!
  邊瘦桐知道蕭葦乃是一勁敵,所以不敢對他輕視!
  這時候,蕭葦掌力發出,邊瘦桐看出他所施展的乃是一招極為厲害的「金插手」,不禁又驚又怒!當下右手向外一擋,左手箕開,直向他手腕之上捺去!
  蕭葦急忙向後抽臂,邊瘦桐飄身而出,忍著怒意道:「蕭島主,何必逼人太甚?」
  蕭葦哈哈笑道:「不逼你怎會還手?邊瘦桐!不要假惺惺,把你一身所長盡量施展出來,看看能奈我何?」說著,身形再次縱起,凌空發掌,「呼」的一掌直向著邊瘦桐身上擊去!
  邊瘦桐身子倏地向左一滾!蕭葦的掌力,打在沙灘上,捲起了一陣旋風,黃沙像雨點似地,唰唰有聲地落了一地!
  晴空一羽蕭葦如同飛鷹搏兔似地,向下一落,又到了邊瘦桐身邊!
  他雙掌一併,霍然向前一推!
  這種「排山運掌」的內力,畢竟與眾不同。雄沛的掌力,就像迎面壓來一座山一般。
  邊瘦桐甫為他這種風力一觸,竟由不住心一熱,一連向後倒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穩!
  他面上不由一陣發熱,方要開口說話,只覺心頭一陣翻騰,「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當下忙自吸了一口長氣,用「九轉神功」之力,把這口氣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他勉強定住身形之後,卻見蕭葦偉岸的身形就立在身前不遠!
  蕭葦臉上帶著一絲冷笑,道:「邊瘦桐,你受傷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一時容讓,卻險些喪命於對方手中,內心雖是極為悲憤,可是如果真能以此化解,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於極度委屈之下,點了點頭苦笑道:「蕭葦,你該知足了吧?」說罷轉身就走。可是才走兩步,就聽得晴空一羽蕭葦狂笑道:「邊瘦桐,既然來到我赤城島,我容不得你這麼輕易走出!」言罷,身形一驚,伸手就向邊瘦桐肩上抓來!
  邊瘦桐伏身晃肩,用「千里戶庭」的步法,只一閃,已飄在了蕭葦身後。
  蕭葦沒有看清對方是怎麼走的,他猛地轉過身來,卻見邊瘦桐一雙眸子睜得極大,距離自己不過颶尺之遙,他不由凜然心動,向後退了一步。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我如有心傷你,你這種身手,就顯得太慢了!」
  蕭葦冷哼道:「你休作夢!」言罷雙肩一錯,以「金剪手」向外一抖,直向邊瘦桐兩肋之上插去!
  邊瘦桐一聲厲喝道:「走!」只見他雙肩霍地向後一撞,蕭葦身子不禁向後一連退了好幾步。
  邊瘦桐冷然道:「我已負傷,你難道還不肯罷手?」
  蕭葦朗笑道:「我恨不能食你之肉,區區掌傷,又算得了什麼?」言罷扭身而進!
  邊瘦桐暗忖著眼前情形,知道一場惡戰已不可避免,不由冷笑了一聲,後悔自己方才不該心存仁厚,為他掌力所傷!雖然以自己功力,不難短日復原,可是以目前情形而論,在內功方面,顯然已讓蕭葦佔了上風。
  當時意念一轉,左手一抬,只聽得一聲龍吟,寒光一閃,已把新得來的那口短劍撤將出來!
  他劍尖向蕭葦一指,微怒道:「蕭葦,莫非這口劍傷你不得麼?」
  蕭葦哈哈一笑道:「你還有臉用這口劍?好!我倒要看一看你寶劍上有什麼驚人的造詣?」
  言罷,又手向手一背,只聽得「叮噹」一聲脆響,他掌中已多了一雙烏金髮亮的圈子。
  蕭葦雙圈在手,「噹」的碰了一聲,狂笑道:「我這乾坤圈下,不知敗了多少成名露臉的英雄,邊瘦桐你只怕也敵不過吧?」
  沉沉的夜色裡,只見他面色極為狠毒。雙圈在手,他那偉岸的身子在沙地上轉了幾圈,然後兩手平伸。這種起式,確是少見!
  邊瘦桐靜靜地在一旁觀看著!
  他忽然悟出,蕭葦這種步法,乃是一種極為錯綜複雜的「五雲石步」,不由大吃了一驚!
  他昔日彷彿聽師父說過,這種步法乃是取天空的五顆星位,復以流雲在其間的各種支行變化而創設成的。邊瘦桐尚記得,當初自己要師父傳授這種步法時,師國以家數不同而見拒。不過當時卻傳授了自己一套掌法,名喚「七挑」,是這種「五雲石步」的厲害克制手法。
  這時見蕭葦施展出「五雲石步」,邊瘦桐陡然憶起了那手「七挑」劍法!
  他不由冷哼了一聲道:「蕭葦,你這種五雲石步,傷別人尚可,要來傷我卻是妄想!」
  晴空一羽蕭葦手中乾坤圈當一碰,正要擊出,聞言驀地一驚!
  他用一雙驚奇的目光,看著邊瘦桐,良久之後,才點了點著道:「你既然知道這種五雲石步,想必是不怕了,那我更要領教一二了!」言罷,乾坤圈霍地一分,一下一下,直向著邊瘦桐頭胸兩處要害之處擊了過來!
  邊瘦桐見蕭葦自始至終,緊緊纏著自己不放,下手更是毫不留情,不由動了真怒!
  他一振手中短劍,道:「蕭兄,你未免逼人太甚了!」
  劍尖之上,抖出一點銀星,直向蕭葦眉心點去!蕭葦左手鋼圈一鍘對方劍刃,「哧」一聲,冒出了一溜火星。
  同時,他右手的鋼圈一陣疾抖,發出了一陣嗡嗡之聲,摟頭蓋頂地向著邊瘦桐打來!
  邊瘦桐施展的這手「七挑」法,當真詭異絕倫。
  看起來,他那直立的身子,似乎連動一下都無必要!
  只見他劍尖向下一壓,猛然一抖,劍光有如靈蛇似地跳動了一下,快如星馳,直向對方腑下點刺而去!
  晴空一羽蕭葦那麼凌厲的招法,被邊瘦桐這隨便的一挑,逼得足下一陣踉蹌,竟一連退了四五步。他劍眉一挑,恨聲道:「果然厲害!邊瘦桐,我們今夜是死約會,不死不散,你仔細想想吧!」言罷擰身後退,遠遠在沙地上走了一個圓的圈子,忽足下一塌,雙圈平胸而出!
  邊瘦桐短劍齊眉,面若秋霜,將發未發。
  蕭葦忽地抽招而退。他發出了一聲冷笑,忽然長嘯一聲,身子猛地騰起,乾坤圈就空一翻,只聽得兩股破空之聲,黑暗中,他這一雙乾坤圈就像兩個旋轉的車輪一般,一前一後,直向著邊瘦桐眼前飛來。
  邊瘦桐手中短劍一偏,避開了為首一圈,又向第二枚鋼圈之上輕輕一點,只聽得「嗆啷」一聲大震!
  說也奇怪,被他短劍點中的那枚鋼圈,竟然自左而右轉了半圈,不偏不倚,正正地擊在了第一枚鋼圈之下,「嗆啷」聲中,雙圈一起跌落下來!
  晴空一羽蕭葦不由一呆,他身子顫抖了一下,變色道:「好劍法!」
  言罷,足尖一點,又以「龍形乙式穿身掌」法,雙掌一進一退,發出了兩股極為凌厲的掌力,直向著邊瘦桐前胸之上猛擊了過去!
  邊瘦桐這一次有備在先,掌中劍向上一翻,左手駢二指向著蕭葦肩下就點;然後短劍向下一收,使出他最得意的一手「寒蕊吐芳」,霍地向外一吐!
  劍光一吐,蕭葦才看出了這位武林怪傑果然技藝超人,就在劍尖及腹的一剎那,只見他脊背向上一挺,雙掌齊開,就空一按一滾,整個的身子,如同一隻翻飛的鷂子一般,飄出丈許以外!
  可是他的身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能保持原來的平衡,身形一晃「撲」的一聲,已跌在了沙灘之上!
  他雙手在沙灘上一按,站了起來,面色一紅,嘿嘿一笑,點了點頭,道:「多謝你劍下留情,我們後會有期!」
  邊瘦桐緩緩收起短劍,自沙灘上把一雙乾坤圈拾了起來道:「蕭兄,還你的乾坤圈!」
  蕭葦慘笑了一聲道:「這雙圈子既敗於你手,今生今世我是不會再用它了。下次見面,你會發現我將有一件新的家什,並將以它來雪今日之恥!」
  邊瘦桐笑了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蕭兄你要多考慮才是!」
  晴空一羽蕭葦冷冷一笑道:「我們之間的梁子是結定了!」
  說到此,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暗暗道了聲:「不好!」心想島內的情形不知怎麼樣了?
  想到此,他怪笑了一聲道:「姓邊的,我上了你的當了!我們後會有期!」說罷,身形猛地騰起,倏起倏落,直向著來處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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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3:16 |只看該作者
14、怒海狂濤斗強敵

  邊瘦桐望著蕭葦逝去的背影,冷冷一笑,然後緩緩地步向沙灘,自語道:「司明怎麼還不來?」思念未完,就見到海面上閃出一點紅光,隨即出現了葉小舟。
  邊瘦桐不由大喜道:「是司明來了麼?」
  這是,船上縱下一條人影,身法很快。邊瘦桐一眼看出,正是啞童司明,剛要迎上,卻見司明對著自己連連擺手,像是叫自己不要走過去。
  邊瘦桐心正不解,卻見小舟上又下一人。
  那人連連搖手道:「邊大俠,你先不要急,容老夫把這『玄砂陣』破了再說!」
  邊瘦桐這才知道來人竟是九宮徐錫,不由寬心大放。
  這時,就見徐錫移步作法,雙手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又霍地由地上抓起兩把細沙,向外一灑,笑道:「好了,現在你可以隨意出去!」
  邊瘦桐暗暗道了聲;「好險!如果九宮徐錫不來,自己此刻只怕已困在他所設的這「玄破陣」內了。想到此,不由呆呆地站在當地,一時竟自忘了行動!
  九宮徐錫在岸上急急地招著手道:「快呀!快呀!」
  邊瘦桐這才突然警覺,身形一連兩個起落,已縱到了岸邊,小舟正在波浪中起伏著。
  邊瘦桐匆匆問道:「大家都平安麼?」
  九宮徐錫笑道:「都上船了,這可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這都是你的功勞!」
  三人登舟之後,小船在司明操縱之下,一直向前疾馳而去!
  九宮徐錫指著前方道:「大船就在那邊,我們快趕上去吧,小船在海裡走總是危險!」
  繞過了這個港灣,邊瘦桐果然看見一黑帆的大船,船上燈光耀目,人聲雜亂得很。
  邊瘦桐不由皺了一下眉道:「他們太大意了,要知道南海雙鷗雖是失策,可是他二人武功了得,如此刻趕來,只怕船上無一人能夠抵擋得住!」他不禁怪罪徐錫道:「你們為什麼不先走?」
  徐錫一怔道:「大家之意,一定要等你上船之後才走!」
  邊瘦桐不由歎了一聲,催促司明快些操舟。
  這時大船之上已放下了搭板,九宮徐錫先上了船,邊瘦桐和司明雙雙縱身而上!
  大船上發出了雷鳴一船的喝彩聲,病鷹關大勇、雙陽叟馬柿、馬兆、黃葉兒、禿婆吳幼娟等全在艙前,大家都興奮得歡呼起來。
  邊瘦桐頗為感動地道:「大家受驚了!」
  關大勇嘿嘿笑道:「如果不是兄弟你見義勇為,咱們這一群夥伴,只怕要在海角紅樓過一輩子了,你真是我們救命大恩人!」
  人們不禁紛紛上前稱謝,有的甚至跪了下來。
  邊瘦桐連忙將他們攙扶起來,感慨地道:「各位不要如此,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如一再相謝,就不大好意思了。再說如無老哥、徐老兄以及十一婆接引,各位也是出不來的!」
  這幾句話,立刻使得眾人又轉向關大勇等三個拜謝,船上亂哄哄地鬧成一片。
  十一婆先前負傷,這時仍然不能行動,她坐在一張椅子上頻頻地喘息著,目睹著這種盛情,內心也有說不出的喜悅。
  從船上向島上望去,仍然可以看見熊熊的火光,聽到喧嘩叫喊的聲音。
  關大勇嘿嘿笑道:「娘的,赤城島是完了!南海雙鷗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一方甫畢,兄見他目光一瞪道:「咦!那是什麼東西?」
  眾人順其手指處望去,只見水面上飛快地馳來一艘快船,船上燈光耀目,一人立在船頭上,手指大船厲叱道:「呔!你們快快停船,夏侯島主來了!」
  那發話的人,正是南海雙鷗的心腹奴僕怪人何七。
  關大勇聞言不由失聲道:「糟糕!這個老傢伙又追來了!」
  眾人大駭,邊瘦桐卻冷冷一笑道:「加速前行!無妨!」
  眾人立刻把話傳下去,這條大船,兜滿了風帆,在眾人操縱下加速前進。
  可是他們身後那艘快船速度更是驚人,不消一刻的工夫,已追上了大船。
  快船上燈光耀眼,眾人可以清楚的看見船上的一切,只見怪人何七與巧哥兒二人,怒目站在兩側。在艙前兩張座椅之上也坐著兩人。
  邊瘦桐不由一驚,心說莫非那蕭葦也來了不成?細一注視,才發現不是!
  椅上坐的,是一雙老頭兒,都留有長長的鬍子。其中之一,是血鷗雲翅夏侯三;另一人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生臉兒。
  船行漸近,越看得清楚。
  邊瘦桐看見那老人坐在椅子上,似乎比夏侯三還要矮上一頭,一顆大腦袋,看起來就像壽星圖上的南極仙翁;一雙眉毛,其白如雪,就像兩把刷子一樣,雙眉之下那顆鼻子,又圓又大,就像一個鮮紅的柿子!
  老人雙手握著一根閃閃發光的龍頭短杖,身上穿著麻布製作的一種怪式長衫。
  燈光之下,這位怪老人正偏著頭和夏侯三說話,似乎對眼前這船上的人,都沒有看在眼中一般。
  邊瘦桐正自猜測著此人的來頭,那艘快船已馳到眼前,忽然夏侯三手一抬,立刻由艙內跑出二人。
  二人手上,各持著一隻彎弓。
  這時何七又大聲喊道:「前面大船聽著!再不停船,我們就要放火箭了,那時只怕你們要留一個全屍也不能夠了!」
  關大勇立在船尾,聞言笑道:「有什麼本事你們只管使,嚇唬人算什麼玩藝?」
  何七冷笑了一聲道:「好,你看著吧!」說完,回過頭來吆喝了一聲,道:「放箭!」
  立刻艙內火光一閃,走出兩個壯漢,手上持著燃著的火箭,約有十數支之多。這些火箭上浸有黑油,燒起來吱吱有聲,火焰高達尺許,黑煙裊裊,看起來確是嚇人!
  大船上,有很多人都是不擅武功的,見狀嚇得叫了起來!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你們不要害怕,不要緊的!」說著分開了眾人,走向船邊。
  他剛走到船尾,就聽得弓弦聲一響,一支箭劃空而飛,直向船板之上射來!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右掌一揮,「呼」的一聲,那支火箭被打得斜飛了十丈以外,「滋」的一聲,落入海水內!
  這時,第二支、第三支火箭,又連著射了過來。
  邊瘦桐連發兩掌,兩支火箭一左一右又都飛上了半天,隨即沒入汪洋大海之中。
  大船上眾人,見邊瘦桐如此神威,都情不自禁地叫起好來。
  快船上的夏侯三和那個矮老頭兒,見狀霍然動容。血鷗雲翅夏侯三站起身子走到了船頭。他向著大船上看了幾眼,怪笑了一聲前:「我說你們這群人怎會如此大膽,原來這個小輩也在船上,不給你們一點厲害,諒你們也不會怕的!」說著回過頭怒喝道:「來呀!把弓箭給我拿過來!」
  發箭的漢子聞言,立刻把雕弓火箭送了過來。
  夏侯三張弓搭箭,「嗖」一箭射出!
  這老兒顯然聰明多了,這一箭並不是向船板上射,而是直向大船的船帆上射去!
  這一箭要是射中,大帆立刻就會起火,那時候這隻大船要在這汪洋大海中航行,可是萬難!
  邊瘦桐的劈空掌力,因為距離太遠,威力大減,也難奏全功。在此危急關頭,他不得不施出了他的成名暗器「紅線金丸」,只見他右手中指一彎一送,「哧」地飛出了一線金光!只聽得當空「叭」一響,那支火箭竟被攔腰擊成兩段,自十數丈高的空中,掉落海水之中。
  船上如雷鳴一般的又爆出了一陣叫好之聲,快舟上的夏侯三也不由一呆!
  他自嘲地狂笑一聲,道:「邊瘦桐小輩,你體要張狂,再看這個!」
  說到此,弓弦一響,又發出了一支火箭,這支火箭,作迂迴狀飛上了空中,顯然是想避開對方的暗器。
  可是邊瘦桐的紅線金丸,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見他振腕捻指之間,一枚金丸已飛上了半空,「波」一聲,當空的火箭又成了兩段,落於海水之內。
  夏侯三連著又發出兩箭,一左一右,可是邊瘦桐也隨著連發雙丸,火箭又雙雙沉落海中。
  大船上眾人又叫起好來!
  血鷗雲翅夏侯三停弓罷箭,燈光下,他面色赤紅,大為震怒,但又無可奈何。
  忽然,火光一閃,一支火箭如同金蛇似地射了過來,正中大船右舷之上!緊接著快船上一人大聲喊道:「哈!我射中了!」
  邊瘦桐的注意力因全在夏侯三一人身上,一時疏忽,竟著了旁人的道兒,聞聲吃了一驚,目光一掃,卻見竟是那個陌生的矮老頭兒!
  不知何時,那老頭已站在了快船左邊,一手張弓,一手搭箭,正自得意地笑著,臉上的長鬚,被吹得就像白綾子似地飄向一邊,身材之矮,真有些出乎邊瘦桐意料之外。
  他身上那件白麻布長衫,長得托到了地上,看起來真夠滑稽的。
  那支被他射過來的火箭,此時已被關大勇用刀砍了下去。矮老頭兒第二支箭,卻不射船,而是向船上人群射來。
  船上一陣騷動,那張弓搭箭的矮老頭兒,見狀不禁大聲地狂笑起來。他似乎得意極了,第三支箭「颶」的一聲又射出,直向人群中飛來。
  邊瘦桐見狀大怒,他不能容許他這麼猖狂。只見他雙手向外一封,這支火箭忽地掉過了頭,反向著快船上射回。
  矮老頭兒怔了一下,口中叫道:「唉呀,不好!」身形如同鑽天鷂子一般竄了起來。可是由於那支箭來勢極猛,他沒有敢擊落。只聽得「波」一聲,這支火箭,正好射在了那條快船的主帆之上。
  只見火光一閃,帆上頓時燒了一個大窟窿。
  血鷗雲翅夏侯三急了,只見他身形猛地縱起,一隻手撈住了一條主纜,身形快似猿猴般地爬了上去,右手一揮,已把帆繩砍斷!
  那主帆「嘩啦」一聲,落了下來。
  這時矮老頭兒身子也落了下來。夏侯三隨之飄身而上,口中急促地道:「海鬍子,先不要用箭射了!」
  矮老頭兒丟了一個大臉,不由銳氣大減。他回過頭對夏侯三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這是誰敢跟老子開玩笑!」
  夏侯三怒不可遏地道:「還有誰?不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小輩麼!」
  胡海子挺了一下肚子,道:「就是姓邊的那個娃娃麼?」說著他怒目向大船上望。邊瘦桐這時正卓立船尾,這邊的話,他清楚地聽在耳中。這時他才知道,這矮老頭兒,原來就是雙鷗時常提到的「海鬍子」,不由注意地打量了他兩眼。
  海鬍子沉聲笑了一下,遠遠地對著邊瘦桐道:「朋友,你就是邊瘦桐麼?」
  邊瘦桐不由冷笑道:「你不過是癡長了一些歲月,怎地如此氣度,真真的老不知恥了!」
  海鬍子想不到一上來就碰了灰,當時大怒,狂笑道:「娃娃!你好一張厲口,等一會兒,你就知道我老人家的厲害了!」
  邊瘦桐冷笑道:「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海鬍子臉一紅,怒聲道:「娃娃,你知道我是誰麼?」
  邊瘦桐朗笑了一聲,道:「不管你是誰,我勸你趕快回去,否則邊某這雙鐵掌之下,卻是不留情的!」
  海鬍子哈哈一笑,道:「好呀!那我們就來試一試!」
  兩條船現在都已停下了,海鬍子回頭低聲對夏侯三說了幾句,又回過身來嘿嘿笑了幾聲,對邊瘦桐道:「姓邊的,這一次在赤城島,我聽說你是抖足了威風。我老頭子和南海雙鷗是忘命朋友,所以特地趕來要會一會你!」
  邊瘦桐點了點道:「很好,只是你要怎麼個會法,還請明說!」
  海鬍子道:「我們來一陣,賭個輸贏如何?」
  邊瘦桐心中一想,眼前之勢,這海鬍子定是一個勁敵,自己如不能把他打敗,諒他是不能心服的。當時點了點頭道:「很好,一言為定!」
  海鬍子哈哈大笑道:「好,算你有種!姓邊的,我們不妨說明白一點,如果這一陣你贏了,自然無話可說,你可以同著這一船朋友離開,我保證再也不刁難你們!」
  邊瘦桐冷笑道:「要是輸了又如何呢?」
  海鬍子一隻肥手摸了一下胸前的鬍子,道:「那可就要聽我們的了……你們得乖乖地跟我回到赤城島去。」
  紅線金丸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我自己是可以接受這條件的,只是船上的朋友,卻有他們自己的自由!」
  海鬍子一瞪眼道:「你都敗了,他們還會有什麼話說?」
  他身後的夏侯三怪笑了一聲:「好!好!就這麼決定吧!你只要管你自己,船上的人我們自會對付!」
  邊瘦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此人曾是自己掌下敗將,想不到他居然還有臉再來向自己糾纏!當時冷笑了一聲,道:「你們要怎麼個比法,請快一點說出來!」
  海鬍子笑了一聲,道:「很簡單!」說著他回過頭來,對身邊的何七笑道:「何七,你把船邊的細繩子拿過一捆來!」
  何七依言拿過繩子,海鬍子接過來,笑著對邊瘦桐道:「接著,兄弟!」一抖手,手上的繩子,如同鏢槍也似地投了出去,直向邊瘦桐前胸射來。
  邊瘦桐就手一拈,已把繩子抓在了手中。
  海鬍子不由呆了一呆,冷笑道:「隨便繫上就好了!」
  邊瘦桐冷冷一笑,已知道他是在鬧什麼把戲了,當時草草把長索一端繫在船邊,海鬍子這邊也把繩子繫好。兩船之間,約有四五丈的距離。
  海鬍子嘻嘻一笑道:「小朋友,我們就在這條繩索之上玩幾手功夫如何?誰的身子下了繩索,誰就算輸了!」
  邊瘦桐雙手微一抱拳,冷冷笑道:「閣下高明之至!」
  海鬍子這時一撈長衫下擺,把它掖在了腰帶之上,嘻嘻笑道:「這海水的味道可不大好吃,非但鹹;而且還苦。小兄弟,我提醒你,可要小心呀!」
  邊瘦桐冷冷地道:「廢話少說,請!」說著,足尖微微一點,已如同一隻狸貓似地,躍起了身子,輕輕地落在了繩索的中央!
  那條指頭粗的長繩,本來就上下不停地晃動著,邊瘦桐落身之後,動盪得更厲害了。
  可是不管繩子怎麼動,邊瘦桐的身子卻是紋絲不移,他目視前方,凝神斂氣,看起來重若泰山,又輕似飛絮。
  這種不浮不躁的氣質,立刻令那驕傲的海鬍子吃了一驚,他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好功夫,果然是有一手!」說著只見他雙足移動,身子向前一飄,也上了繩索!
  這老頭兒,似乎也有一手,只見他那矮小的身子,一上繩索之後,就開始東搖西擺,活像一個不倒翁似的。
  他這種動作,看起來真是嚇人至極,有好幾次,眼看著他身子已倒了下去了,可是不知怎麼一搖,卻又恢復了原樣。
  兩船之上,無論敵我雙方,都不由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而海鬍子自己,卻是以一種嬉戲玩鬧的神態在上面走著,似乎沒有把對方這麼一個後生之輩看在眼中。
  海鬍子歪歪斜斜地走到了繩索中央,在邊瘦桐身前不遠,站定了身子,一隻手摸著飄飄的白鬚,道:「小兄弟,你先出手吧!」
  他自視是長輩的身份,不屑向一個後輩人物先行下手,再者他也想先看一看對方的家數門路,以便對付。
  邊瘦桐早看穿了他這種心思,偏是不先出手,他微微一笑道:「客隨主便,還是你先出手吧!」
  海鬍子呵呵一笑,道:「好吧,這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說著身子忽地向下一矮,兩臂平推而出,雙掌之上挾著股極大的風力,直向邊瘦桐身上擊來。
  邊瘦桐一聲冷笑,只見他雙臂一振,已如同一隻大鳥一般騰了起來。
  海鬍子口中叫了一聲:「好!」他那圓球似的身子,忽地向前一滾,已到了邊瘦桐身下。口中哈哈大笑著,兩手驀地向上一推,施出了一招「雙手托天」的功夫。
  這種大掌力一推出,兩隻船都不禁連帶著搖動起來,浪花如雪似地翻灑飛濺!
  在空中的邊瘦桐沒有想到海鬍子會有這一手,二人打賭並不是以勝負論輸贏,而是賭誰先下繩。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邊瘦桐凌空一折,翻了出去!
  在眾人注視之下,他的身子忽悠悠直向海中墜落了下去!
  海鬍子不禁得意地呵呵大笑起來。可是笑聲未落,就見即將落水的邊瘦桐,身子在空中一挺,雙掌向下一擊。他雙掌所發出的內力,在水面上一逼,發出了「叭」的一聲大響!
  藉著這一擊之力,邊瘦桐的身子,就像是靈巧的猴子一般,一個倒翻,一隻手已攀在了繩索之上。
  海鬍子大吃一驚,身形一點,迎著邊瘦桐甫自上來的身子,用「雙撞掌」,猛地擊了過去!
  邊瘦桐一聲冷笑,雙臂自兩側向當中一翻,用「捋」字訣,直向著海鬍子手腕之上抓去。
  海鬍子連忙身子一矬,雙手以「炸手」向外一分。
  兩人交叉著向前飛縱過去,各自落在了繩索一端。那條繩子劇烈地顫動起來。
  兩隻船上的每一個人,無不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邊瘦桐足尖一擰,身子如飛一般地施轉了過來。這時,海鬍子身子正背向著他,邊瘦桐朗聲一笑,口中喝了一聲:「打!」
  海鬍子「唰」的一個旋轉,以右足踝勾著繩索,整個身子掛在索子上。那姿態,像掛在釣桿上的一條魚。可是當他發現邊瘦桐並未出招時,心中不禁一驚!
  就在這個時候,邊瘦桐的身子如同鷹隼也疾竄了過來。
  海鬍子腳背一鉤繩子,整個身子騰了起來。很顯然,他是想把身子落在繩索另一端。
  可是邊瘦桐已在存心要在這個回合裡取勝對方,只見他猛地雙掌齊山,施出了九成功力,霍然一下推了出去!
  雙掌擊出的風力,就像是兩旋風。這種風力,乍然出手,就像是一片風牆似的。海鬍子騰起的身子,吃這風牆一擊,猛然間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呼」地竄了出去!
  這一下,大出海鬍子意料之外,他的身子一時竟再也無法把持了。只聽他口中怪叫了一聲,雙手一揚,自掌心飛出了一雙亮光閃閃的鋼鏢。
  這雙鋼鏢一出手,分工兩處,直向著邊瘦桐前心小腹兩處要害上打來!
  海鬍子急怒之下,竟然發出暗器,顯然是違犯了比試的規矩!
  到了此時,邊瘦桐也就不再客氣了,伸手接住了雙鏢。
  這時,海鬍子身子正向海面墜去,這老頭兒憑著超凡的內功,雙掌向海面一擊,矮小的身子,再次竄了起來,很是勉強地向著索上落去。
  邊瘦桐見有機可乘,一聲冷叱道:「老頭兒,你洗一個澡吧!」口中說著,右掌向外一抖,只聽見「哧」一聲,一支鋼鏢破空而出。
  海鬍子大吃一驚,凌空一滾!
  可是邊瘦桐的第二支鋼鏢,緊接著抖手而出!
  海鬍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這種無所依托的情形之下,也是無能為力了。只聽見「啊呀」一聲,這一鏢正打在了他的左膝蓋骨上,疼得他全身打了一個哆嗦!
  立在快舟上的血鷗雲翅夏侯三,看到此處,不由嚇了一跳,他口中大喊了一聲道:「海鬍子,小心!」說到此,他一彎腰揀起了一捆繩子,大聲喊道:「接著!」一抖手,那捆繩子就像一條蛇似地飛了出去。
  這時,海鬍子眼見就要落水,聽見喊聲急忙伸出手,一下撈著了繩了。
  血鷗雲翅夏侯三猛然一振手腕,把海鬍子拉得飛了起來。
  他想藉著手中繩索拉動之力,把海鬍子救上船來,那樣雖說照樣丟人,可是二人打賭是以落水來決勝負的,海鬍子只要未落水,就不能算敗。
  可惜這個主意沒有行通!
  就在這決定勝負的千鈞一髮之際,邊瘦桐用手一指,指尖上飛出了兩點金光,正正地打在了空中的繩索之上。只聽得「啪」的一聲,那條長索竟從中一斷為二。
  海鬍子全身的重力,全繫在這根繩子之上,繩索一斷,他再也無計可施了。只聽得「撲通」一聲,浪花飛濺,海鬍子已落入海水之中。
  快船上立刻人聲鼎沸,夏侯三急忙喝令開船,過去搭救這位替他賣命的朋友。
  這場比試,到此似乎該結束了。
  大船上歡聲如雷,邊瘦桐解開了繩子,立在大船上,微微笑道:「我們去吧!大概不會再有麻煩了。」
  說話間,右手忽然向外一指,金光一閃,對面快船上的怪人何七,口中「啊」了一聲,身子一晃,坐了下去。
  他手上的一雙「子母雙鏢」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已被邊瘦桐看破,先發制人,將其挫敗。
  兩隻船之間的距離,漸漸遠了,赤城島也漸漸地遠了,最後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至此,大家才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現在才是真正自由了。
  赤城島完了!
  可是在邊瘦桐的心目中,彼此之間的仇恨並沒有完結。
  離開中原這些日子,他就像是作了一個夢。
  他倚在船舷邊上,腦子裡不停地想著,自己的仇人似乎是一天一天增多了。算一算,有紅衣獅門中的車氏兄妹車衛、車釵、毒君桑小石、青須客雪亦赤……現在又加上了血鷗雲翅夏侯三、晴空一羽蕭葦,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海鬍子」。
  這其中,邊瘦桐最擔心的是晴空一羽蕭葦。
  此人實在是一個極不容易對付的勁敵。
  未來如何,還是一個謎!
  在飄蕩著的大船之上,人人都有一番感慨,離家太久了,現在眼看著家門在望,親人、朋友,悲歡離合……怎能沒有一些感慨呢?
  大船漸漸地駛進中原。
  船上共有三十三人,這些人物分佈得極廣,有的是南方人,有的是北方人。
  他們上船的時候,船上有不少的米,一時倒不愁吃的,只是飲水成了問題。幸虧他們遇見了一些漁船,幫助他們解決了吃水問題,否則這些人怕有一半以上都要乾渴而死!
  船抵廣東,人下了一部分;抵達福建的時候,白髮皤皤的十一婆也下船了。
  這個老婆婆,在福建生活了已有幾十年了,這一次死裡逃生,重返故鄉,不禁熱淚盈眶。
  她緊緊握住邊瘦桐一隻手道:「小桐子,咱們再見了,有工夫,我會去看你,我會有辦法找到你的!」
  邊瘦桐歎了一聲道:「婆婆,你年歲不小了,多珍重吧!」
  十一婆用手抹了一下眼淚,點了點頭,又和其他的人一一話別。
  當然,在這群人中,她和邊瘦桐、關大勇及九宮徐錫感情最厚,對於這三個人,大有依依不捨之情。
  人在患難之中建立的感情,常常是不平凡的。
  這些人,因了這翻遭遇,彼此間,似乎有一種心靈上的默契……」
  當她走到徐錫面前話別的時候,這個精於陰陽八卦的奇人,端詳著她道:「十一婆,我勸你回鄉之後,安心在家過日子,你這把年紀,兵刃對你是很不適合的!」
  十一婆一驚道:「怎麼,你是說我已經活不久了?」
  九宮徐錫摸了一下他的瓜皮小帽,咳了一聲道:「你先回去,明年端午節時,可往浙江天台山找我,那時我會面授你機宜,否則,只怕你……你記住了麼?」
  十一婆呆了一呆,她久仰這個老書生料事如神,自是不敢懷疑,當下笑了笑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說著灑淚下船而去。
  這隻船又繼續前行,不一日已來到浙江省的海面,適值初春,可是每一個人,都感到冷颼颼的!
  船上只剩下不過七八個人,邊瘦桐決定在此下船,他招呼著啞童準備東西。
  坐在艙內的九宮徐錫,這時慢慢地走出來,關大勇也依依不捨地跟過來,道:「兄弟,你這就走麼?」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再見吧!」
  溫州海面舟牆如林,漁人們用繩子串著一串一串的魚,到處都是魚腥的味道。
  關大勇跳下船道:「兄弟,你這是上哪裡去?我回家交待一下,個把月之後,我再看你去!」
  邊瘦桐仰起頭想了想,微微笑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萍蹤不定的!」
  關大勇摸了一下頭道:「總應該有一個地方的呀!」
  邊瘦桐搖了搖頭笑道:「我是沒有一定地方的!」
  這時,九宮徐錫輕輕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邊瘦桐回過頭來,九宮徐錫微微一笑道:「小友,我看你紅鸞星動,大概快有喜事啦!到時候不要忘了,請我們這些患難的朋友喝一杯啊!」
  邊瘦桐不由微微一笑道:「你真會說笑!」
  徐錫搖了搖頭,含笑道:「我從來不跟人說笑的,你日後自知!」
  邊瘦桐知道徐錫善觀天像,知陰陽,相天地人物無不如神,他既如此說,顯然不是「空穴來風」。當時不由證了一怔,沒有再說什麼。
  九宮徐錫一笑道:「這兩天我閒著無事,把你的陰陽算了一算,小友,你來日災難重重,只是卻無不化險為夷;唯獨這個『情』字一劫,卻是險像叢生……」
  說到此呵呵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友,你是天大的英雄,人品出眾,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手,而臨終卻要敗在姑娘的手中……」
  說罷又呵呵地笑了。
  邊瘦桐不由臉色一紅,當下頗不以為然。因為他對於自己,是很能自持的,自己素來不喜女色,女色又何能近身?
  因此,對於九宮徐錫的話,他很是不悅。當時勉強一笑道:「果真如此,我倒要謝謝你的關照了!」
  徐錫笑嘻嘻地道:「小友,你不要生氣,我這裡有錦書兩封,你好好收藏……」說著自懷內取出兩封密札,遞於邊瘦桐道:「權作一點薄禮吧!」
  邊瘦桐莫名其妙地接了過來,只見牛皮紙作成的兩個信封,開口處都密密地封著。
  第一封皮上寫著:「巧奪天機」;第二封上寫著:「三緘其口」。反面都寫著,某年某月某日開。邊瘦桐皺了一下眉道:「這裡面說些什麼?」
  徐錫搖頭笑道:「此刻說出就不靈驗了,你千萬要記住,不到開視之日,萬萬不可打開,否則必有橫禍加身,慎之……慎之!」
  邊瘦桐知道這個老書生有其不凡之處,現在竟然又弄出如此玄虛,當時倒也不敢輕視,遂小心收起了這兩封錦貼。
  九宮徐錫又嘻嘻一笑道:「秀才人情紙半張,薄了!薄了!」說著返過身來,向船上走去。
  邊瘦桐注視著他那枯萎的身軀,不禁有所感慨。
  他身邊的關大勇卻冷冷笑道:「兄弟,你要是聽他的可就完了,要依著我,把那撈什麼錦貼一燒了事,也省了一天到晚為它煩心!」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他既如此說,必定有道理!」
  說話時啞童司明已把東西背好,邊瘦桐緊緊地握了握關大勇的手道:「關兄,再見吧!」
  病鷹關大勇這時竟籟籟地落下淚來,他用袖口擦了擦,強笑道:「前途珍重,兄弟!」
  這時,天空中落下了纖纖的細雨,一個趕鴨人,戴著大笠,趕著千百隻鴨子緩緩走來。
  細雨、蓑衣、鴨群,勾出一幅江南春色圖。
  邊瘦桐和司明冒著雨,走出了充溢著腥味的漁港,這時天空中正有大塊的烏雲在聚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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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3:36 |只看該作者
15、紅衣四友威風喪

  波濤洶湧的長江,在春天裡,似乎顯得比平常柔順多了。
  午時將至時分,一隻普通的小船,載著一個身材高壯、面容俊秀的少年,在巫山峽邊停了下來!
  划船的是一個年允六旬的老頭,他用道地的一口川話,向那少年道:「客人,前面走不得了,有人要找麻煩咧!」
  少年眉宇一挑,他是含著某種仇恨而來的,這是他離開「赤城島」之後,第一個拜訪的地方。
  他冷冷笑道:「不要怕,繼續走,一切有我呢!」說著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他身後的那口短劍,發出「嗆嗆」之聲。
  划船的老頭兒,為難地怔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重新把船撐了過去。
  由水面上遠遠望去,「紅衣獅門」的大莊院,威風凜凜地坐落在正前方,碧綠的琉璃瓦,在太陽的照射之下,閃著亮亮的光輝。
  小船又走了不遠,就聽得一聲喝叱道:「停船,不許前進!」
  緊接著由不遠的蘆葦之內竄出兩艘紅漆小舟,四名紅衣弟子站在船上,剎那間已經劃到眼前。
  划船的老頭兒,嚇得打個哆嗦,立刻定住了船,對少年道:「相公,他們來了……怎麼辦?」
  這時兩艘小舟已抵眼前,一名紅衣弟子用一口刀啪啪有聲地拍著船板,大聲道:「瞎了你的狗眼!老烏龜,你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敢往這裡亂闖?還不快滾!」
  老頭連連彎腰,嚇得面無人色。
  這時,他身後的少年慢慢走了出來,對眼前的四名紅衣弟子冷冷笑道:「你們紅衣獅門中人,竟如此待客麼?」
  四名紅衣漢子見狀,不由怔了一下,其中一個怒聲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們的掌門人車衛欠我點情面,我是專程來拜訪他的,你們快快閃開,讓我過去!」說到此,他回身對划船的老頭兒哼了一聲道:「快走!」
  這時,一名紅衣弟子大聲道:「慢著!」
  他一竄身上了對方的小船,目光掃向少年,冷冷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氣,你姓什麼叫什麼?要知道,我們這紅衣獅門可不是隨便誰都能亂闖的!」
  少年朗笑了一聲,道:「你給我下去!」
  說罷,右手一抖,直向那名弟子前胸打了過去!這名紅衣弟向右一偏,口中「唷」了一聲,掌中繞了一個刀花,反向著對方面上劈來!
  少年微微一笑,他身形一繞,右掌一翻,已用食、中、拇三指,握在了對方的刀刃之上。
  那弟子大吃一驚,猛力向外奪刀。少年微笑不語,高高舉著右手,似乎輕輕地握著刀口。可是,任那弟子施出了全力,也休想把刀奪出一分。
  忽見少年劍眉一挑,口中叱道:「滾!」右手一鬆,那名紅衣弟子由於用力過猛,一個倒栽蔥,「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其他三名紅衣弟子見狀,大吃一驚,與那落水者同船的一名弟子,口中罵了一聲,抽刀就砍。
  可是那少年頭也不回,只是隨便地向外一推,那名弟子也和他的同伴一樣,「撲通」一聲跌落水中。
  剩下的兩名弟子,慌忙撥船就走。那少年一不做二不休,雙掌平推,一股勁風襲出,將兩名紅衣弟子一起打落水中!
  高大威嚴的海天別墅面江而立,門口有十二名持刀弟子把守,煞是氣派!
  那少年走上前去,一年長些的紅衣漢子傲慢地攔住了他,惡狠狠地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那少年從懷裡取出一張拜貼,冷冷遞上,沒有言語。
  那漢子一怔,接過拜貼,掃了一眼,驀地面色驟變,打了個寒戰道:「你……你是紅線金丸邊瘦桐?」
  邊瘦桐點頭一笑,道:「正是。車教主不是正要找我嗎?今日我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漢子看了看左右,暗示他們不可亂來,然後微微一笑,道:「邊大俠,久仰你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只是今天你來得太不巧了!」
  邊瘦桐劍眉一挑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漢子低頭一笑道:「車幫主有事外出,現在門內無有主人,我看邊大俠明天再來如何?」
  邊瘦桐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倒要自己進去看看了!」說著邁步向前。那漢子不由怔了一下,慌忙上前幾步,橫身攔阻道:「邊大俠,敝幫主人不在,你怎可隨意進去?傳聞出去,豈不讓人見笑?」
  邊瘦桐見這人年在四旬以上,黃面無須,兩腮無肉,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出是一個極為奸詐狡猾之人,當下心內不禁微微一動!
  這時那人以手輕輕碰了下身後一名少年弟子,那弟子即轉身而去;而他本人卻搓了一下手嘻嘻笑道:「邊大俠,你是成名的大俠客,在下只是紅衣獅門的一個小門卒,你是不會和我們為難的吧?」
  這一切,早已落在了邊瘦桐的眼中。他鼻中冷冷一笑道:「你實在太客氣了!」說著伸出右手,輕輕地在這人肩上一拍。
  那人想抽身已自不及,頓時就像一尊木雕似地站在原處,一動也不能動了。
  其他幾人見狀,不禁嘩然大亂。
  他們口中吆喝著,紛紛擁上,卻沒有一個人敢真的動手。邊瘦桐這種快捷的身手,早已把他們鎮住了。
  邊瘦桐含笑撣了撣雙袖,左右看了一眼,大步地走進了「海天別墅」的大門!
  沒有一人敢阻攔他,眼睜睜看著他向大門之內行去!
  突然,由內堂金漆門口內,走出了四名披著紅色披肩的高大漢子。其中一個大喝了一聲,道:「姓邊的,你太無禮了,紅衣獅門總壇重地,豈是你這個草野村夫所能任意亂行的?」
  話音一落,四人幾乎是同時之間,「嗖」的一聲,散了開來,呈一個四角形,把邊瘦桐圍在正中!
  邊瘦桐今日來此,目的正是來打架的!見狀絲毫不以為怪,當下站定腳步,劍眉微皺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我邊瘦桐來此是會你們教主的,不是同你們這群酒囊飯袋鬧著玩的!」
  四人乃是老教主九頭金獅車飛亮手下的四大弟子,人稱「紅衣四友」,各人都有一身驚人的武功!
  若單單從武功上來說,「紅衣四友」並不遜於當今掌門人鐵麒麟車衛。
  正因如此,所以這「紅衣四友」在獅門中的地位,僅次於掌門人車衛,而和六堂元老不相上下。
  這時,聽邊瘦桐稱他們為「酒囊飯袋」,四人都不禁勃然大怒。
  「紅衣四友」從年歲上看來,似乎差不多少,最長的不過四十出頭,最小的也有三十二三,個頭高矮卻懸殊很大。
  四人綽號分別是:紅獅公孫楚、黃獅萬仁傑、藍獅海大空、金獅閔元。
  所謂的「紅」、「黃」、「藍」、「金」,是由四人足上所穿的鞋來分辯的,分別著以紅黃藍金四色,以示區別。
  方纔發話的,正是排行第一的紅獅公孫楚!
  此人生有一口繞嘴的短鬚,根根如刺,濃眉大眼,是一個典型的粗獷漢子。
  在他左面的藍獅海大空,和他比起來,瘦得多了,雙肩高聳,夾著一顆又小又圓的腦袋,樣子十分滑稽。
  他身邊的黃獅萬仁傑,在四人中身材最矮,可是也比一般人要高上許多,黃面瘦腮,而帶病容。
  立在邊瘦桐身後的,是四友中最年輕的金獅閔元。他俊眉秀眼,鼻正口方,只是雙耳尖削,和眉眼似乎不太相襯。
  四友之中,以他最為棘手。這時,他發出了一陣笑聲,朗聲道:「邊瘦桐,你休要目中無人,莫非連我紅衣四友也不放在眼裡?豈不是太失禮了!」
  邊瘦桐不由微微一驚!
  「紅衣四友」他曾聽說過。現在知道自己眼前站著的就是紅衣四友,他的心反倒鎮定了下來。
  當時冷冷一笑道:「車衛既然不敢出來,見你們四人也是一樣!」當下身形一轉,駢二指直向著身側的黃獅萬仁傑胸前點去。
  萬仁傑右手向上一翻,身子卻已轉到了另一邊。立在邊瘦桐身前的,已換成了藍獅海大空。
  紅線金丸邊瘦桐無須多想,已知道對方乃是要發動一種陣法。
  一念未畢,站在他身側的公孫楚已冷笑了一聲,宏聲道:「我們擒下這人,為師父報仇!」言罷一聲狂笑,大袖一翻,露出了一隻青筋暴露的右腕,兜胸一掌,直向著邊瘦桐身上打去!
  邊瘦桐凹腹收胸,向內一縮。對方掌影一晃,已自無蹤,與此同時,他覺得身後一股尖風,金獅閔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直向著他身後襲到!
  紅衣四友發動了這四人聯手的「扣心問掌」,並輔以「五雲燈」的足下步陣,確是厲害無比!
  可是邊瘦桐卻沒有把他們四個人看在眼中。
  他朗笑了一聲道:「你們這點小技,又能困得住誰?」
  說話之時,雙掌向外一推,那甫自換位的萬仁傑不由被他這種掌力逼得身子向後一搖,急忙移宮換位。
  這時邊瘦桐身子一閃,已站在了萬仁傑讓開的位子上!
  立在陣勢主位的公孫楚,不由吃了一驚。他口中叱了聲:「反!」足下一頓,猛地轉過身來。同時,右掌劈出,掌風像刀片似的「哧」一聲飛了過去,直切邊瘦桐面頰。
  邊瘦桐鼻中哼了一聲。他已經把這哥兒四個的功夫摸透了,哪裡容他們繼續施展下去,口中哈哈一笑,並不閃讓,右手向上一翻,出四指向公孫楚手面上捏出!
  公孫楚趕忙抽臂,陣法立時大亂!站在他身後的,已不是藍獅海大空,而是那神出鬼沒的邊瘦桐!
  紅衣四友沒有想到,穩操勝券的「扣心問拳」,一上來,已敗在了對方手中!
  四人不約而同地把身子向一邊閃了開來。
  四人無不怒容滿面。公孫楚怒目欲出,怪笑了一聲,足下一點,撲了上來!
  他抖出的雙掌,就像是兩塊鋼板,直撲邊瘦桐雙肩!
  只從外表上,邊瘦桐已看出此人有橫練的武夫,為了測驗一下此人的功力,他存心接下一掌,身形不動,雙步不移,只聽「砰」一聲,公孫楚一雙掌倒是實實地打上了。可是他面色猛然一青,由不住踉蹌地退了三步,身子雖未坐倒,可是由他那種咬牙負疼的樣子上看來,已是吃了大虧了!
  黃獅萬仁傑見狀,右手一揚,撤出了一口光華閃爍的魚鱗金刀。只見他左手前指,身子向前一躍,刀勢如風似地猛然向著邊瘦桐脖頸之上劈了下去!
  紅線金丸邊瘦桐存心要讓「紅衣四友」吃些苦頭,好借此煞一下他們紅衣獅門的威風!
  魚鱗刀到,他指尖一點。只聽「嗡」一聲,這口刀已反彈了出去!
  邊瘦桐就勢一掌,順刀而下。萬仁傑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內力,壓胸而來,禁不住面上一熱!
  就在這危急之時,一支「萬字奪」夾著一股疾風,直向著邊瘦桐脊椎骨節上點了下來。
  邊瘦桐身子向下一伏,仁傑因此得以抽身。可是那使「萬字奪」的海大空,卻是再也逃不開了,只見邊瘦桐那彎下的身子,霍地向後一轉!
  海大空倏地向後一收「萬字奪」,便覺得兩肋一酸,已被邊瘦桐雙掌按住了。
  藍獅海大空「萬字奪」向下一轉,猛然狠刺下去!
  邊瘦桐低低地叱了聲:「去吧!你還差得遠呢!」
  只見他雙掌一抖,海大空的身子已由不住驀地騰了起來,只聽見「砰」的一聲,摔在了一棵樹下。
  他站了站沒有站起來,又倒了下去。
  紅衣四友轉眼間已折其二,現在只剩下了黃獅萬人傑同金獅閔元二人。
  他二人微微一怔,各自把兵刃撤了出來。
  閔元是一桿方天戟,萬仁傑是一雙牛耳短刀,兩人像燕子似地倏地分了開來。
  紅線金丸邊瘦桐冷笑了一聲道:「你們還要送死不成?」
  金獅閔元怪笑道:「姓邊的,你有本事把我們四個都料理了,才算你夠厲害!」說到此,身子霍地一閃,自側面猛然襲上來。他掌中的方天戟,劃出了一道長虹,直向著邊瘦桐雙膝上猛然刺了過去!
  萬仁傑的一雙牛耳短刀,也一上一下,猛地刺了過來!
  邊瘦桐雙手一抖,拔空而起。身法之快,確實令人吃驚!
  身形一落,如同飛星天墜似地,已落在了萬仁傑身後。
  萬仁傑倏地一個轉身,一雙牛耳刀交叉著向外一絞,直向邊瘦桐面門之上刺去!
  這種手法看來真是快得很,大有舉手判生死之勢!
  可是,邊瘦桐一聲朗笑道:「朋友,你還差了一點!」只見他倏伸右手,五指箕開,猛然向他雙刀之間一遞!這種手法施展得令人莫測高深,萬仁傑驚惶之間,不知他意欲何為:他是要抓自己左手呢,還是右手呢?
  正這麼略微猶豫之時,邊瘦桐的手心已經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邊瘦桐不願意對他們這些人下手大重,他朗笑了一聲,道:「你也坐下吧!」手掌一抖,萬仁傑身子「通通通」一連退了好幾步,「撲通」一聲就坐下了。
  他的內力真氣,被對方掌上的一股潛力,驟震得散了開來,一時之間再想聚力,卻是萬萬不能!
  當時只聽見他喘成了一團。
  金獅閔元見狀,不由面色一陣蒼白。他用力地在地上跺了一腳道:「栽了!」說著手中方天戟一擺,橫身擋在了萬仁傑身前,憤憤地道:「你想怎麼樣?」
  邊瘦桐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向已敗在手下的人再下手的!」
  閔元獰笑了一聲,後退了一步,咬牙切齒地道:「姓邊的,你的威風可抖足了!只是與我紅衣獅門的仇也更大了!」
  邊瘦桐大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閔元一面說著話,一面微微後退著。忽然他身子向下一彎,就地一滾,就在這一瞬之間,他猛然打出了一掌暗器!
  這掌暗器一出手,立刻化成了一片光雨,就像是群蜂離巢一般,直向著邊瘦桐沒頭沒臉漫了過來!
  邊瘦桐幾乎沒有看出來的是什麼暗器。倉促中,他雙掌霍地向前一送,發出了大片的內力,如同排山倒海似地推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卻像一隻鑽天的鷂子似地騰了起來!
  那大片的暗器,吃他這種真力一逼,俱部倒捲了回去,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閔元發出的乃是一把「五鬼釘」!這種暗器,厲害處,乃是在每一釘的尖端,都變成鉤狀,一經打進體內,要想拔出來,除非挖下一大片肉來。
  金獅閔元沒有想有,如此狠毒的手法,竟然沒能傷著對方!還險些被捲回來的暗器傷了自己!
  只見他足下用力一端,整個身子像箭頭似地射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大難臨頭,再不乘機遁走,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騰起的一瞬之間,邊瘦桐向著他平空一指。陽光之下,他指尖上發出了一顆金丸!
  只見金光一閃,那閔元口中「啊喲」一聲,已身不由己地自半空中跌落了下來!
  這時候,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大聲叱道:「手下留情!」緊接著兩股尖風,直向著邊瘦桐後背撲來。
  邊瘦桐不須回頭,已判定這雙暗器是奔向自己雙助來!他猛地一個倒翻,暗器到時,正好落在他雙掌之內,竟是一對份量相當沉重的「鐵膽」!
  一個鬚髮蒼白的老人,自「賓止樓」的樓瓦之上飄身而下!
  這老人,一身灰白的衣裳又肥又大,在疾風之下,發出了呼呼嚕嚕的聲音,乍然看去,真像是畫上仙人一般。
  邊瘦桐細一注視,見此老約有七十開外年歲,一身灰布長袍,頭上結了一個髮髻,約有碗口大小,用一個白色的銀箍箍著。
  這老人,高高的身材,瘦骨磷峋。
  他朗笑了一聲:「邊大俠別來無恙,還認得老夫麼?」
  說話之時,他那綹長鬚,被風吹起,就像是白色的馬尾巴一樣,輕輕地飄向一邊。
  邊瘦桐不由心中一動!
  他覺得此人好面熟,只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是誰來了。當下點了點頭道:「閣下是誰?恕我眼生!」
  老人呵呵一笑,手捋長鬚道:「無名野老,自是不在邊大俠眼中,只是我們曾有一面之緣,閣下莫非忘了?」
  邊瘦桐冷冷地道:「我實在記不得了!閣下請說明!」
  老人點了點頭,嘻嘻笑道:「這就難怪了,九頭金獅車教主那麼大的威名,尚且不在你的眼中,又何況我呢?」說著又自宏聲大笑起來。
  邊瘦桐聽對方出言不遜,又不說出他是誰來,不禁有些動怒。當時冷哼了一聲道:「我來此會的是車氏兄妹,與局外人無涉,再見!」說著抱了一下拳,大步而前!
  老人發出了一聲怪笑道:「大俠留步!」
  邊瘦桐猛然轉過身來,冷笑道:「我已說過,此事與局外人無關,閣下何必多事?」
  老人呵呵笑道:「年輕人,你的火性太大了!」
  邊瘦桐忍著怒火,憤憤地道:「紅衣獅門倚仗著人多勢眾,可是我並未把他們看在眼中,你一個局外人……」
  才說到此,老人又怪笑一聲,接道:「這話說錯了!」
  邊瘦桐哼了一聲,道:「怎麼不對?你莫非是他車家的什麼人不成?」
  老人搖頭冷笑道:「我雖非是車家人,卻與車家有深厚之誼!說到此,這老頭兒腰桿兒一挺,目視前方,大有擔當一切的姿態!」
  邊瘦桐朗笑一聲道:「這麼說,你要如何?」
  老人目光注視著他,獰笑道:「老實告訴你吧,老夫姓朱名白水,乃是車飛亮多年故交。那日壽宴之上,曾親眼觀賞過足下的暗器絕技——紅線金丸!」他頓了一頓,接道:「確實驚人,只是手段過於毒辣!」
  邊瘦桐一聽對方報名,才知此老竟是當今武當掌門人杖仙朱白水,不由有些微感意外!
  朱白水說著話,一張瘦臉似為熱血激動,漲得又紅又紫,十分難看。他咳了一下,乾笑了兩聲道:「所以,武林中一些朋友,頗不齒足下之所為!」
  邊瘦桐不禁怒道:「你們系局外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朱白水伸出一隻手微微一按道:「慢!等我先說好不好?」
  邊瘦桐冷下臉來,朱白水又道:「其實老夫並無意與足下為難,只要你不再來此生事。車飛亮已死,你莫非連他的一雙兒女也不放過麼?」
  邊瘦桐哼了一聲道:「我倒是想放過他們,可是他們卻放不過我!」
  杖仙朱白水怔了怔,沉下臉道:「這是什麼話呢?」
  邊瘦桐淡然笑道:「這事情與你無關,你還是少管!」說著轉身就走。
  可是他才走出數步,忽覺得身後有鳴翅之聲。邊瘦桐猛地一個回身,卻見朱白水仍然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多了一個白色的小葫蘆!
  這時,他嘻嘻笑道:「你應該知道天山的『兩尾毒蜂』,邊大俠,我勸你還是不要造次才好!」
  這句話不禁令邊瘦桐吃了一驚,他抬起頭向空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天上有一片金色的影子!在陽光之下,這片金色的影子,乃是由數十隻毒蜂組成的。
  天山的「雙尾毒蜂」邊瘦桐是知道的。這種毒蜂生性凶殘,最厲害的是,這種毒蟲生就金身鋼翅,兵刃水火都不易傷它。
  這時他一聽對方葫蘆中飛出來的竟是這種東西,自不免吃了一驚。
  杖仙朱白水看著他,微微笑道:「邊大俠,你凡事要三思才好!」他手指著空中,咳了一聲道:「只要我一聲令下,足下只怕要體無完膚!這種毒蟲奇毒,無藥可救。邊大俠,你是聰明人,何苦呢?」
  邊瘦桐聞言,不由怒火中燒,他冷笑了一聲:「朱老兒,你以為小小一群毒蜂,就能令我屈服不成?豈不是妄想?」
  朱白水咳了一聲:「我勸你還是不試的好!」
  邊瘦桐強自鎮定地道:「你莫非就不怕他們誤傷了你不成?」
  朱白水怪笑了一聲,道:「笑話,毒蜂乃我所養,怎會傷我?邊瘦桐,聽我勸說,你還是快快走吧,老夫也不願意找你麻煩!」
  才說到此,忽覺人影一閃,邊瘦桐已來至眼前。
  朱白水趕忙退後,口中大聲道:「你當真要找死麼?」
  邊瘦桐一掌劈去,朱白水急忙向右一閃。可是邊瘦桐身子緊逼而上,駢二指向著他肋下點去!朱白水左手大袖一掃,直向邊瘦桐雙指上捲去。他同時口中大聲叫著,發出一種奇怪腔調。
  空中那群毒蜂,聽到了這種聲音,立時「嗡」的一聲,向下俯衝了過來。
  朱白水連忙向外一跳,大袖向著邊瘦桐連連揮動。
  眾峰一卷而下,振翅有聲。
  邊瘦桐冷笑了一聲,一掌向當空劈去。
  誰知他的掌力甫一發出,那群怪蜂,竟然有所感覺似地,猛地一分,居然一隻也沒傷著。
  朱白水見狀,哈哈大笑道:「邊瘦桐,你現在應該知道它們的厲害了!」
  說話之間,那大群的毒蜂,又自空中一瀉而下,直向邊瘦桐身上捲來。
  這時,邊瘦桐如同一陣風似地,直向著朱白水身上緊逼過去。他雙掌一上一下,同時發出了兩股掌力,向著朱白水上下空間猛劈了過去!
  這位武當掌門人見狀不由一愣,忖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明白,邊瘦桐的掌力,為何不向著自己身上發,卻向著上下兩個方向打來?
  一念未完,瘦桐已欺身而上。
  朱白水原本不想同他過招,只是想用這些毒蜂鎮服對方,這時見狀,急忙向上一躍。
  這下,他才知道不妙了。因為他身子只躍起尺許,就為一股內力硬逼了下來。
  現在他才明白,邊瘦桐發掌的原因,是想阻止自己閃躲。
  朱白水不禁大怒,口中叱了聲:「小輩!你意欲何為?」右掌向下一沉,用「柳葉穿眉」的招式,一掌向著邊瘦桐胸前打來。
  邊瘦桐身子一轉,不招不架,卻把身子向著朱白水背後緊緊逼來。
  這時,大片的毒蜂「嗡」的一聲,一瀉而下。
  朱白水不由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現在和邊瘦桐相隔得太近了,毒蜂這一撲下,自己難免受到誤傷!
  他知道這種毒蜂的厲害,一刺之下,不出七步,必定橫屍就地!
  這一驚,直把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當時他再顧不得去傷對方了。
  只見他左手大袖猛然向空中一揚,右手葫蘆也連連揮動,那群毒蜂盤旋了半天,才慢慢又飛了上去。
  朱白水不禁又驚又怒,偏過身來,想以自己獨門「黑屍掌」,給對方個厲害。可是他的手掌尚未抬起,對方已先行動。當時只覺眼前一花,邊瘦桐已立在自己眼前。
  朱白水未及發掌,已覺得自己手上的葫蘆一緊,已被對方搶了過去!當時驚憤之下,怪嘯了一聲,雙掌向外猛然一推,發出了大股的勁力。
  邊瘦桐隨著他這股掌力,如同一股青煙似地飄了出去。他口中朗聲笑道:「朱白水,你的毒蜂我領教過了!」說著左手一捏,已把葫蘆蓋子打開,葫蘆立刻飄出一股誘人欲醉的異香。
  他知道這種異香,正是用來吸引這些毒蜂的。當時叱了一聲,把手中葫蘆,向天空中連連舞動。
  說也奇怪,那當空的毒蜂,一聞見香味,立時飛成了一線,如同長鯨吸水般的,只一剎那,已全數投入葫蘆之內。
  一旁的朱白水,只恨得咬牙頓足,可是卻不敢把身子逼近一步,生恐為毒蜂所傷!
  邊瘦桐收好了毒蜂,哈哈一笑,立即蓋上了葫蘆蓋。
  朱白水費盡了心血,才在人跡罕至的天山絕峰,收得了這為數不多的異蟲,想不到卻為對方舉手之間奪去。這口氣,他實在忍不下去。
  當時怪吼了一聲,道:「小輩,還我的葫蘆來!」說著足下一點,已自騰身而上,雙手一抖,用武當派的「陰插手」,直向著邊瘦桐兩肋之上,猛然插了下去!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朱老兒,你還多管閒事麼?」說話之間,他顯然也動了真怒。一提丹田內力,右掌向外一揮,施出了自己多年來苦練而成的「純陽真氣」。
  掌風就像是一堵牆似地推了過去!
  武當掌門人朱白水,一生浸淫於內家掌力、內力、潛力,在武林中人來說,也可算是拔尖兒的人物了。可是,他和少年奇人邊瘦桐此時發出的掌力一接觸,立時覺出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當時臉色一紅,口中咳了一聲,只覺得身上一熱,禁不住「通通通」一連後退了幾步。
  他雖然沒有坐下來,可已是精疲力盡了。
  他一隻手緊緊捂著前胸,白白的鬍子籟籟直抖。
  良久,他才喘過氣來。
  他用著十分氣餒、沮喪的語調道:「多謝你這一掌盛情……我朱白水在你邊瘦桐眼前認栽了!」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這是你自討沒趣,卻是怪不得我。」說完,轉身而去。
  朱白水眸子怒凸如珠,見他走去,到底憋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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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9 22:23:53 |只看該作者
16、閣樓二指點紅綠

  紅衣獅門震驚了!
  身穿著紅色衣服,繡有獅標的弟子,紛紛自四面八方跑了出來。
  他們遠遠地看著這個年青人,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邊瘦桐一直穿過了長廊,來到了第二進院中。這院子看來比先前座院子更美,花圃裡開著鮮花,四周有兀立的假山,有綠茵茵的草地、青蔥蔥的樹林。正面有一座精緻的閣樓,懸匾上寫著:「養心樓」。
  邊瘦桐來到此,立住了腳步,心中想:不知這養心樓內住的是什麼人?
  他心中正在思索著應該如何對付。忽見「養心樓」正面的金漆門吱的一聲推了開來,由樓門內飛出了一雙少女。
  兩個少女從年歲上看起來,不過十六歲,一人穿紅,一人穿綠,俱是怒容滿面。
  二女身形一落,同時發出一聲嬌叱。
  其中那個穿綠的少女,用手一指邊瘦桐道:「姓邊的,我們認識你!算你厲害,你神氣!只是這養心樓,乃是教主兄妹居住的地方,你怎能隨便踏入,還不快快與我退出去!」
  說完話,右手一抬,「嗆」一聲,撤出了一口青光閃閃的長劍,一雙峨眉向兩面一挑。
  另一個穿紅衣的少女也憤憤說道:「教主不在,你到底要找誰的麻煩?」
  邊瘦桐見這一雙少女,雖然年歲輕輕,來勢卻凶,當時冷冷一笑道:「車衛藏頭不出,你們當我不知麼?」
  紅衣少女皺眉道:「胡說!我們騙你做什麼?還不快出去!」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在對方身上打轉,前胸頻頻起伏,顯得十分憤怒。
  邊瘦桐抬頭看了看養心樓,見幾扇窗前都垂著厚厚的窗簾,心裡暗想:那車衛必定藏身在樓上,不敢見我。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就打進樓內,逼他出來,看他又待如何?
  想到此,冷冷一笑道:「我不相信!」
  綠衣少女道:「騙你做什麼?你這人真是!」
  紅衣少女一搶劍道:「綠妹,跟他囉嗦什麼,他真要上來,我們就對付他!」
  邊瘦桐朗笑道:「小小一座養心樓,還有這麼多的規矩。就是天子的金鸞寶殿,我若高興還要走一走呢!」說著舉步就向樓內走去。
  二姝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嬌叱,一左一右,兩口劍直向邊瘦桐身上刺了過去。
  邊瘦桐冷冷一笑,雙袖霍然一分,只聽得「嗆啷啷」一聲脆響,紅綠二姝手上的長劍,竟雙雙飛了出去。
  長笑聲中,這位技驚群雄的少年奇人,已自踏步入樓。
  迎面是一扇金色的屏風,邊瘦桐故意弄些響聲出來,右手向外一拂,「砰」的一聲,那扇金漆楠木大屏風,竟被他劈空掌力擊得直飛了出去,嘩啦一聲,在牆上撞了個粉碎。
  他口中大聲喚道:「車教主,邊某請罪來了!避而不見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說話之間,紅綠二姝已逢身後再次襲來。
  這兩個姑娘,乃是車氏兄妹守宅的貼身女婢,武功都甚為了得。
  此刻見邊瘦桐悍然入樓,二女不由大吃一驚!為忠於職守,二人竟自豁出了生命不顧,雙雙撲了過來。
  綠姝在前,紅姝在後,各自發出了一聲嬌叱,俱都施出了全力,用「進步隨身掌」,直向邊瘦桐背助之間擊去!
  可是,邊瘦桐豈會把她二人看在眼中?
  綠姝雙掌已堪堪挨著邊瘦桐的衣服,忽見對方左肩一沉,當時只覺得邊瘦桐伸手向自己肩上抓來,她慌忙向後一縮,卻不知怎麼像是被一種極強的內力吸住了自己。一任綠姝施出全身的勁掙扎,也未能挪動分毫。緊接著,邊瘦桐衣袖在她身上一掃,她頓時就不能移動了。
  身後的紅姝,見狀大吃一驚,口中尖叫了一聲,回身就跑。
  可是沒出兩步,就已被邊瘦桐追上。和綠姝的感覺一樣,她只覺得腰眼上突地一麻,頓時也站住不動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接連點了二女身上的穴道,猶自余勇可嘉。他注視了一下眼前這間豪華奢侈的大廳,見客廳兩側各有一個洞門,通於內室,便大步進入了洞門。
  這時,一個老媽子抖顫顫地自樓上下來,見狀「哎喲」一聲,轉身就跑。
  邊瘦桐足下一點,已來在這老媽子身後。
  他口中叱了聲:「站住!」
  那老媽子嚇得「啊唷」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樓梯之上!
  她手上端著一個藥罐子,手一抖,藥罐子「叭」地落在地下,黑色的藥汁淌了一地。
  邊瘦桐見她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尋常老婦,心倒硬不起來了。
  他鎮定了一下,道:「你不要怕,我只問你,車衛是不是在樓上?」
  老媽子全身抖成一團,嘴裡囁嚅地道:「沒……有……有……」
  邊瘦桐不由皺了一下眉道:「這藥是給誰吃的?」說著手指地上的藥罐。那老媽子立刻翻身跪下,叩頭如搗蒜,嘴裡也不知嘟嘟囔囔說了些什麼。
  邊瘦桐氣得跺了一下腳,道:「你走開,我不會打你的!」
  老媽子忙自閃向一邊,邊瘦桐點足由她頭頂上掠了過去!
  在他意料之中,鐵麒麟車衛必定藏在樓上。
  所以他身子一撲上樓,口中就厲聲叱道:「車衛,你可以出來了!」
  話聲一落,就見門簾一揭,又出來一個頭上繫著黑帶子的老婆婆。
  這老婆婆花白的頭髮,手上持著一支黑漆的枴杖!
  她用手中枴杖一指邊瘦桐道:「你就是那個姓邊的小子麼?」
  邊瘦桐忍怒道:「你是誰?」
  老婆婆冷笑道:「小車教主是我的乾兒,我是他的乳娘,你要找他麻煩,就等於找我麻煩!」
  邊瘦桐想不到,會一個車衛,竟會有這麼多的麻煩。當時怒聲道:「你要幹什麼?」
  黑衣老太婆嘿嘿一笑,露出漆黑的牙床。她擺了一下手上黑杖道:「問這麼多做什麼?看杖!」言罷腳下一跨,摟頭一杖,直向著邊瘦桐頭上打來!
  邊瘦桐急忙向左一閃,老太婆的杖跟著向左打來!
  杖上的風力又猛又疾,如被她一杖掃上,少說也要骨斷筋折。
  紅線金丸邊瘦桐不禁為這老太婆引得火起!
  這時,她的黑杖自上而下猛劈而下,邊瘦桐再也不躲讓了。只見他右手向外一吐,呈「八」字形張開了虎口,正好握住了對方的杖桿。
  那老太婆口中「哦」了一聲,用力地向回奪杖。
  可是邊瘦桐抓得是那麼的緊,一任對方使出了全力,卻不能把這支枴杖奪出手來。
  老太婆口中罵道:「小子,你真不放?」說著身子突地騰了起來,竟以一雙小腳,去踢點對方的雙目。
  邊瘦桐朗笑了一聲,用力一擰那支枴杖,喝了一聲:「還不放手?」
  老太婆是再也抓不住了。一時之間,虎口破裂,鮮血淌得滿手都是,她本人也因為邊瘦桐這種神力,無法固定自己的身子,「噗通」一聲摔在了一邊。
  邊瘦桐足下一點,已飛臨她的背後。他一舉手上鐵杖,就要向她背上穴道點去。正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輕歎,道:「邊瘦桐,你的威風也抖夠了……」
  那聲音顯然是一個女子,而且就在身後。
  邊瘦桐一怔,「唰」地回過身來,不由吃了一驚!
  眼前是個身著雪白衣裙的少女,滿頭青絲就像流雲似地披在背後。那蒼白的臉上,竟沒有一絲血色,可是她的美,卻是世上罕見的!
  邊瘦桐一眼看去,只覺對方很是面熟,定睛一看,才認出了她是誰。當時不由怔了一下,訥訥地道:「哦!原來是你……車釵!」
  車釵手扶門框,身子似乎很弱,好像在病中的樣子。
  她喘著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能看我的面子饒了她麼?」
  邊瘦桐不知怎麼,一見是她,一腔怒火竟然發不出來了。
  他立刻想到,那夜在長江之上,這姑娘暗中釋放自己的經過。雖然後來自己終未能逃脫南海雙鷗的手掌,但是她無疑是自己的恩人。
  這時候面對著她,邊瘦桐不禁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他退後了一步,苦笑道:「姑娘既如此說,我饒她就是。」
  那老太婆從地上一滾而起。車釵歎道:「奶媽,你下去吧!」
  不想這老太嘴一咧,冷冷笑道:「小姐,你莫非忘了你哥哥交待的話麼?他是咱們的大仇人,你卻對他這麼客氣!」
  車釵不由秀眉一挑,不悅地道:「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少管,叫你下去你就下去!」
  老太小婆又撇了一下嘴道:「我自然是外人啦!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老太爺是怎麼死的?他是來殺你哥哥的!」
  車釵氣得身子直抖,道:「混帳,你說些……什麼?還不滾下去!」
  老太婆這才拾起枴杖,訥訥地道:「下去就下去,可是小姐你不要忘了,是教主命令我照顧你的……哼,哼!」說著顫抖著身子,向樓下走去。
  車釵氣得嘴唇發白,憤憤地道:「他……他憑什麼管我?我愛怎麼就怎麼,誰也管不著……」說到竟自流下了眼淚。
  邊瘦桐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是局外人,不便插嘴。
  老太婆下樓之後,車釵才破涕為笑道:「她是我哥哥的奶媽,自幼跟著我們,把她寵壞了,你不要見怪!」
  邊瘦桐想不到,對方竟會對自己如此和善,一時不禁俊臉通紅。他苦笑道:「我來此是找令兄的,卻不想外面人不叫我進來,因此才……」說著他頓了頓,見對方一雙脈脈含情、似幽似怨的眸子,正注望在自己身上,不由臉色紅了一下道:「他們說令兄不在……可是我想他必定在樓上,卻未料到姑娘你竟在病中……」
  車釵一雙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道:「我哥哥真的不在,他上南方去了!」
  邊瘦桐不由一怔,垂下頭來,歎了一聲道:「姑娘既也如此說,肯定是不會錯了,那我告辭了!」說著抱了一下拳,轉身就走。
  女飛衛車釵趕上一步,道:「邊瘦桐……」
  邊瘦桐回身苦笑道:「姑娘還有何事?」
  車釵上下看著他,蒼白的臉上,現出了微微的紅色,道:「你的傷全好了麼?」
  邊瘦桐不由心頭一熱,慨然道:「謝謝姑娘掛懷,我的傷已經痊癒!」
  車釵面上微微現出了一絲喜色。她點了點頭,道:「你去吧!要防備一個人,他是武當派的朱師伯,現正在這裡,他的雙尾毒蜂,你可要小心!」
  邊瘦桐不由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我已會過了,他的雙尾毒蜂,現就在我的身上!」
  車釵雙瞳一亮,輕歎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我們兩邊的仇恨就更大了!」
  邊瘦桐慨然道:「姑娘對我有解救之恩,我邊瘦桐感激在心,怎敢以仇恨二字加在姑娘身上?」
  車釵聞言,竟禁不住抽泣了起來。她的粉面上掛著兩行晶淚,道:「有什麼用?我再怎麼也是車家的人,你如果矢志要同我哥哥為敵,我也不能諒解你!」
  邊瘦桐一時無話可說,過了一會兒,才歎了一聲道:「是令見與我為敵,並非是我與令兄為敵!」
  車釵看著他,慢慢地道:「我哥哥是為父報仇,你呢?」
  邊瘦桐冷冷一笑道:「你父親殺了我父親,我也是替父報仇,說起來罪魁禍首是你們車家……」
  車釵歎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哥哥乃一派掌門人,這種大仇豈有不報之理?」
  邊瘦桐苦笑了一下,道:「所以,今天我送上門來了!」說著他走上了一步,慷慨地道:「姑娘也可以動手,如果姑娘下手,我倒甘心情願死在你的劍下。如此一來,這筆仇恨,倒也可以了啦!」
  他不知怎麼,竟說出了這樣的話。
  女飛衛車釵不由面色一變。她慢慢地垂下了頭,傷心地道:「你知道我是不會的……邊瘦桐,你可知道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頭嗎?」
  邊瘦桐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車釵抬起頭來輕歎了一聲道:「自從那夜,我在長江上放你們逃走後,我哥哥就對我另眼看待,現在我連一點自由也沒有了……」
  邊瘦桐一驚,道:「有……這種事?」
  車釵冷笑了一聲道:「我中了哥哥的掌力,傷了心肺……現在還沒有好。這都怪我不好,說起來我是不該救你們的,沒有人能諒解我……」
  邊瘦桐驀然一驚,這才知道,這位車姑娘的病,是因為自己而起。他內心立刻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內疚與同情,當時雙手緊緊地握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女飛衛車釵才抬頭道:「我只是關心你,現在你沒有事,我也就……」說到此,頓時臉色通紅,竟自接不下去了。
  紅線金丸邊瘦桐一時低下了頭。
  那麼大的英雄,那麼高的本事,那麼鐵石的心腸……可是這一剎那,竟自感到顯然的動搖。不知怎麼,他只覺得一雙眸子變得溫潤,鼻子有些發酸。
  可是他那倔強的嘴,自懂事以來,還從來沒有和女人說過含有「熱情」的話。
  他多麼想說幾句能夠安慰車釵的話,可是竟是那麼的難以啟齒。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車釵見他如此,顯得很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笑,道:「你怎麼……啦?」
  邊瘦桐這才忽然警覺,他囁嚅地道:「姑娘對我的深恩,我不會忘記!」
  車釵似乎雙目一亮,卻又微微瞇起了眸子道:「那有什麼用?你仍然還是要和我哥哥為敵的!」
  邊瘦桐咬了一下牙,道:「他對親生的妹妹,尚且如此無情,你又何必……」
  車釵搖頭冷笑道:「他是一個男人,不像我們女孩子那麼容易寬恕一個人……」
  邊瘦桐不由一驚,道:「這麼說,姑娘你已經寬恕我了?」
  車釵一笑,道:「我早就……」說到此,又苦笑了一下,道:「可是我們……唉!你就不能寬恕我哥哥麼?」
  邊瘦桐不由大大地為難了。
  鐵麒麟車衛害得他好慘!害得他半身麻痺達數月之久,害得他赤城島上險些喪命!
  可是現在,車釵竟為她哥哥求情……邊瘦桐可以拒絕一萬個人而不為難,卻無法拒絕這個善良的姑娘。他緊緊地皺著兩道劍眉不語。沉默良久,他終於慨然地點了點頭道:「好,我寬恕他!」說完重重地擊了一下拳,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和他為敵,這一切不為了別的,只為了你!」
  他說這幾句時,並不像別人那樣充滿感情,而是顯得那麼冷漠,然而卻深深地感動了車釵姑娘!
  她忍不住淌下了兩行熱淚。
  邊瘦桐抬頭看了她一眼,爽朗一笑道:「不是姑娘提醒我,我……我幾乎一錯再錯。其實所謂的冤仇,是可以解得開的……」他抱了一下拳道:「姑娘多保重,我走了!」
  車釵側耳聽了一下,面色微驚,「我送你出去,你等一下!」說著轉身入室。
  邊瘦桐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忙道:「姑娘尚在病中,不宜多勞動,我自己走了!」
  說著轉身要去,這時車釵卻已走了出來。
  她只是多加了一襲披風,稍稍地理了一下雲鬢,然而卻顯得容光煥發。
  這時她秀眉微顰,道:「樓外一定有人不服,為了避免他們生事,還是讓我送你一下吧!」
  邊瘦桐不禁劍眉一揚,可是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對車釵的承諾,這滿腔銳氣頓時又消下去了。
  車釵雖是身子不方便,仍然勉強地扶著梯欄向樓下行去。
  邊瘦桐隨在她身後走下去,果然聽見樓下人聲鼎沸,其中聲音最高的,就是那個持黑杖的老太婆,她大聲地叫道:「大家注意,千萬不要叫他跑了,只要他一下來,我們就從四面包圍他!」
  有一個粗嗓門的人大聲嚷道:「這小子本事太高,咱們怎麼進身呀?」
  那老太婆惡狠狠地道:「用箭射!」
  說話之時,車釵同著邊瘦桐,已經走下樓來!
  只見客廳里外,全站滿了人,都是本門的弟子,全穿著紅色衣服,上面繡有金色的獅標。
  邊瘦桐一出現,廳內外立刻爆發起叫罵的聲音:
  「打!打!」
  「揍這個小子!」
  「把他拉下來打死!」
  尤其是那個老太婆,用黑杖指著邊瘦桐,大聲嚷道:「大家圍住他,千萬可別叫他跑了!」
  混亂中,已有幾支弩箭直向這邊射來,都被邊瘦桐用手撥在了一邊!
  他面上帶著一絲冷笑,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女飛衛車釵見狀大聲道:「奶媽!你這是幹什麼?」
  那老婆子敲著她的黑杖道:「小姐,你是愛上了這小子吧?要不然,怎麼會反過來幫著他呢?他打傷打死了咱們多少人,小姐你知不知道?」
  車釵氣得叱道:「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少說話,我還沒有死呢!」
  老太婆這才不出聲了,但仍不時地冷笑著,斜眼看著邊瘦桐,像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似的。
  車釵大聲向眾人道:「各位弟兄,這事情我已經解決了……你們是回原處去吧!」說著回頭看了邊瘦桐一眼,又繼續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與我們為敵了,你們要是再鬧,他打傷了你們,可就怪不得我了!」
  老奶媽卻在一邊咕嚷道:「我們不怕死……」
  她話沒說完,忽見人影一閃,邊瘦桐已落在了她的面前,直嚇得她打了個哆嗦,當時用手指了一下眾人道:「我是說他們不怕死!」
  邊瘦桐冷笑一聲道:「你要是再妖言惑眾,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老奶媽嚇得直點頭,看著車釵道:「好小姐,我跟了你們一輩子,現在你卻幫著外人來欺侮我,等你哥哥回來,我們要評一評理……」
  邊瘦桐恨她多嘴,當時一探手,奶媽打了一個寒戰,立時就不能動了。
  廳內眾人見他如此,誰還再敢多事?一聽車釵吩咐回去,當時就紛紛散開了。
  大廳內,只剩下紅綠二婢,仍然立在原處不動。
  車釵面色一驚,問邊瘦桐道:「是你給她們點的穴?」
  邊瘦桐也覺得不大好意思,走過去在二婢身上各擊了一掌,解開了穴道。
  二婢站立過久,突然放鬆,不由自主跌坐在地。
  邊瘦桐看她二人一眼道:「不要緊,過一會兒就好了!」說著回身對車釵感激地抱拳一笑,道:「有勞姑娘,我走了!」
  車釵指了奶媽一下,道:「還有她呢!」
  邊瘦桐走過去,啪地拍了一掌,那婆子口中「哇」地一聲,吐出一口粘痰,頓時就好了。
  他逕自向廳外行去。
  車釵不知怎地,禁不住一陣傷心,熱淚籟籟地落了下來。她輕輕地喚道:「綠姝,扶我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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