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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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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玄門劍俠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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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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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3:57 |只看該作者
  老臉一寒,趙宗源冷冰冰地道:「姓寒的小輩,老夫可沒有時間跟你窮磨牙,哼哼,老夫老實告訴你,你進了翠松園、就是闖進老夫替你掘好的墳墓了,現在,老夫要送你進去了。」

  仍然坐在那裡沒動,寒松齡道:「就在這裡送嗎?」

  陰沉地冷笑了一聲,趙宗源道:「老夫以為在這裡送你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起碼,你身上會少幾個流血的劍洞。」

  寒松齡道:「如果在外面呢?」

  趙宗源冷笑道:「他們也許在等著你了,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

  寒松齡轉向白鳳公主泰然自若地道:「白鳳,你可知道,他們是指的是哪些人嗎?」

  白鳳公主心中可真有些忐忑,聞言黛眉一皺,微帶憂色地道:「他方才叫那老叫化子出去,一定是去安排埋伏了,咱們不應該放他出去才對。」

  寒松齡故作恍然之狀,一拍桌面道:「對啊,我倒忘了。」

  趙宗源大笑道:「寒松齡,江湖險惡只憑有幾年經驗是不夠的,不過,你卻沒有日子再學了。」

  寒松齡笑道:「尊駕可知道寒某忘了什麼嗎?」

  「這與老夫無關。」

  寒松齡朗笑一聲道:「哈哈,不但有關,而且關係密切啊,趙大俠,我忘了提醒你不要放乾坤一乞出去了。」

  心頭猛然一震,那股不祥的念頭重又鎖上趙宗源心頭。

  就在這時,門外跌跌撞撞地衝進一個滿身是血的勁裝武士來。

  那武士血肉模糊的一張臉,雖然已使人難以分辨其五官的位置,但由他的身材,關外逸叟趙宗源仍能認得出他是誰來。

  趙宗源老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驚懼與不安,雙手按在桌面上,向前傾著大半個上身,急聲道:「茂林,這是怎麼回事?有敵人侵入?」

  那人雙手撫住胸口,吃力地道:「干……乾坤……一……一乞……他……」

  心頭猛然一跳,趙宗源厲聲道:「他……他怎麼樣了?」

  「反……反……了。」話落「砰」然一聲跌在地上,人已氣絕身亡。

  康氏雙傑聞言豁然站了起來,恨聲道:「大哥,我早就說過這個人靠不住了,而你卻……」

  在此鳳雨飄搖,大敵當前之際,突然聽說乾坤一乞反了,一任他趙宗源英雄蓋世、雄霸一方,也產生了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著手的茫然之感,聞言怒聲道:「好了,不要說了。」話落抬腳「砰」然一聲,踢翻面前的桌子,大步向門口走去。

  寒松齡冷冷地道:「趙大俠,找老化子去嗎?」

  停住腳步,趙宗源陰沉冷酷地道:「怎麼?想攔?」

  寒松齡道:「正是。」

  氣往上一衝,趙宗源倏然轉身,一掌向寒松齡拍了出去,冷喝道:「你先接老夫一掌再說!」

  既無驚濤駭浪般的狂鳳,沒有凌厲刺耳的銳嘯,由表面上看來,倒像是一個全無內功的人信手拍出的一掌。

  星目中冷茫一閃,寒松齡也凝功揮手拍出一掌,掌出雖然亦無聲息,但卻有一種侵膚蝕骨的奇寒隱隱散發出去,這種奇功,是寒松齡第一次用,足見他對趙宗源的一掌沒有絲毫輕視的成份。

  眨眼之間,雙方掌力已然接上。

  「波」的一聲輕響過處,「咋喳」連聲,兩人之間的桌椅全部折斷平壓在地上,激盪的氣流,震得旁觀的康氏雙傑上身連晃了數晃。

  趙宗源向後退了兩步,雙目暴睜,圓如銅鈴,一瞬不瞬地盯著只退了半步的寒松齡,錯愕、驚詫,那形態,倒像是突然看見了一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景象,猛地裡出現眼前似的。

  冰冷地笑了笑,寒松齡凝重地道:「趙大俠能雄霸關外,使三佛台無邊陲之憂,的確有你雄厚的本錢。」

  老臉上的驚愕神色突然一收,趙宗源長笑一聲道:「哈哈……寒盟主,老夫數十年來未逢敵手,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此造詣,真是可喜可賀啊,哈哈。」

  笑的自然,言談自若,只這麼短暫的一瞬間,他像是突然成了另一個他,此人喜怒的變遷掩遮,確非常人能及。

  寒松齡道:「尊駕可能是未用全力。」

  趙宗源臉色一整,正色道:「正好相反,方才老夫用的那一掌,是全力的一掌。」

  冷然地笑笑,寒松齡道:「趙大俠,不管你怎麼說,寒某也不敢輕視於你。」

  ;趙宗源心頭微微一震,大笑道:「哈哈……寒盟主,你是怕老夫用驕敵之計嗎,老實說,寒盟主,你過慮了,也把自己看得太輕了,說到這裡,老夫也不得不佩服百年之前太虛老人的才華了,無相神功與九陰玄冰功堪稱佛魔兩個極端的代表,卻被他熔成一種獨門武學,實在足以傲視武林,堪稱為一種曠世奇學,老夫能擋住這一掌,已屬不易了,是嗎?」

  寒松齡俊臉微微一變,冷笑道:「趙大俠不但武功蓋世,見聞更是博學,寒松齡佩服之至。」

  趙宗源冷冷地笑道:「不過,寒盟主,老夫還有一句話;說出來,你也許不會相信。」

  寒松齡雙目凝視著趙宗源,冷聲道:「趙大俠沒說出來,又怎知寒某信與不信?」

  老臉突然間罩上一層寒氣,一雙精目中也閃射出逼人的光芒,趙宗源低沉緩慢地道:「寒盟主,技高能壯人膽,也能將人領入危機與陷阱中,寒盟主,進我翠松園是你走了一步錯棋,錯,就錯在你武功太高,自信太強上。」

  心頭微微一震,寒松齡笑笑道:「何以見得?」

  趙宗源陰沉冷冽地道:「老夫不能否認,論功力,老夫確實不一定是你之敵,但是,這翠松園卻是老夫多年經營的關外的大本營,老夫雖然不能說此處是臥虎藏龍的所在,但是,老夫卻有自信,此處不是你區區一個人所能瓦解的,寒盟主,你知道你我所處的立場,你瓦解不了我,那你就慘了。」

  心中微微一凜,寒松齡道:「寒某的人手,確實不如你多。」

  趙宗源陰沉地—『笑道:「老夫方纔所說的一切,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絕非驕敵之計,因此,你應該想得到老夫不會與你單的獨鬥才是,因為,對你,老夫沒有撐面子講規矩的必要,寒盟主,勝者支配一切,因此,勝利應該擺在一切名詞之前才對。」

  雖然知道趙宗源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寒松齡俊臉上的神色始終未變,冷冷地道:「這些寒某早就料到了。」

  趙宗源冷笑道:「那你可就來得太冒昧了。」

  寒松齡道:「三佛台總壇比你這裡怎樣?」

  趙宗源道:「天壤之別,老夫這點基業怎敢與三位老人家經營的大本營相提並論。」

  寒松齡冷笑道:「那裡寒某也要去。」

  趙宗源一怔,突然大笑道:「哈哈,好志氣,好膽識,寒盟主,心懷凌霄志,須具飛鵬翼,空口白話,難成事實。」

  寒松齡冷然道:「為了求事實,因此,寒某第一步就踏進了你翠松園來了。」

  趙宗源猛一點頭道:「好,寒盟主,咱們的話就到此為止了,站在朋友的立場,老夫會祝你心願得償,可惜你我立場與朋友正好相反,因此,老夫會傾蓋全力使你壯志成泡影。」話落一頓,側身伸臂向門外做了個讓客姿勢,道:「三位請。」

  寒松齡才待抬步向外走,突聽荒城孤劍開口道:「趙大俠,你們的主力一定在門外,是嗎?」

  趙宗源微微一怔道:「不錯,是在外面。」

  荒城孤劍道:「那你不怕咱們把人堵在屋內嗎?」

  仰天長笑了一聲,趙宗源突然轉向寒松齡道:「寒盟主怎麼說?」

  寒松齡淡然一笑道:「客隨主便。」

  趙宗源也許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聞言一怔道:「你相信老夫?」

  冷冷地搖搖頭,寒松齡道:「正因為寒某不相信你,所以寒某才由你安排。」

  精目中殺機一熾,趙宗源冷冽地道:「寒盟主,你這句話很耐人尋味,也足以令老夫警惕,你的年齡與你的智略完全不相稱,據傳說;當年太虛老人年輕時,武功智謀也都有其異於常人之處,因此,他後來成為武林中的第一高人。」話落陰沉地道:「寒盟主,你一定知道學武的人都不希望有人獨霸武林,而使自己永遠屈居別人之下」

  寒松齡冷冷地道:「這是個機會。」

  趙宗源重重地點點頭道:「因此,老夫不想放過,請!」

  望了荒城孤劍與白鳳公主一眼,寒松齡輕輕推開身後的椅子,安閒斯文地向門口走去,白鳳公主跟在他後面,荒城孤劍走在白鳳公主身後。

  六個人,先後分成兩批走出大廳。

  白茫茫、空蕩蕩的巨大院場裡靜無一人。

  寒松齡等三人微微一怔,他們相信單憑一個乾坤一乞絕阻擋不了整個翠松園所有的高手,但是,這裡卻沒出現半個人影。

  趙宗源等三人,不只是一怔,內心更充滿了驚訝與心虛,他們也同樣的不相信乾坤一乞能對付得了那些高手,否則,他既存有反心,絕不會遲疑到現在才表示出來的。

  雙方,誰也沒有開口,也許,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就在這時,對面屋脊上飄下了乾坤一乞,奇怪的是,他臉上也充滿了訝異、迷惑之色。

  冷冷地笑了一聲,趙宗源盯著老化子道:「桑無忌,老夫一直就懷疑你沒有歸順之心,所以,才逼你手刃丐幫元老道天丐,想不到老夫仍然沒有收服你。」

  油污的老臉上木然而無表情,桑無忌道:「趙宗源,那時候我不殺他,我們得死兩個,丐幫永無報復之期,我師叔與我都看到這一點了;幸運的是你沒看到。」

  趙宗源奸險地一笑道:「你能料到老夫就沒看到嗎,這幾年,老夫假你之手做了許多白道中人,就是要使你永遠再無回頭的機會啊!」

  桑無忌仍然毫無表情地道:「白道,黑道,我老要飯的已不在乎了!老要飯的唯一在乎的是有沒有索債雪恥的—天。而這一天,我等到了,哈哈……趙宗源,我等到了啊,老要飯的我雖然付出了連天的代價,但我卻以為很值得。」聲音木然冰冷,但是,不管用什麼樣的語調說出來,這些話仍然令人鼻酸黯然。

  趙宗源冷冷地道:「桑無忌,既然你等到了,你怎麼不過來呢?」

  桑無忌道:「老要飯的自知不是你的敵手,方才不是已說過了嗎?」

  趙宗源冷笑道:「那你等到今天,又有何用?」

  桑無忌道:「因為現在已經有人能對付你了。」

  越宗源道:「他能對付得了我,這姑且不論,就逄他能對付得了我,我的生死也不會操在你手裡,這又有何用?」

  桑無忌生硬地大笑道:「我殺我師叔的時候,他是在重傷之下,殺你,自然也應該在同一種情況下啊。」話落突然轉向寒松齡道:「寒娃兒,我老要飯的聲音你覺得如何?」

  寒松齡緩和地道:「很熟。」

  「記得起在哪裡聽過嗎?」

  「在摩天嶺上曾聽到過。」

  桑無劇由臉一皆直:「那算得上是一種幫助嗎?」

  有點猜得出對方的用心了,寒松齡道:「寒某得了一位有力的幫手,一,是在寒某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得到的。」

  桑無忌道:「除了那一樁之外,老要飯的又為你做了一件事,前廳那些翠松園的嘍囉你用不著去分心顧慮他們了,當然,那些人的身手對你而言,原本無足輕重,但老要飯的我的人情卻已做到了。」

  寒松齡道:「這麼說,寒某是非還這個情不可了。」

  桑無忌木無表情的油臉突然變得煞白,他惶恐地凝視了寒松良久,才惴惴不安地道:「當然,你可以不領,因為,我們原本就很陌生嘛!」寒松齡點點頭,豪放地道:「的確,我們原本就很陌生,但是,這份情我卻全領了。說吧!老哥,你要我為你做點什麼?」

  猛可裡聽到這麼一句,好像很難立刻接受,桑無忌張大了嘴已,呆立了半天,才沒頭沒腦地道:「不要殺了他。」

  雖然沒有說他是誰,但寒松齡卻知道他指的是誰。

  點點頭,寒松齡道:「假使我會留下他。」

  桑無忌又是一呆,他怨毒、犀利的目光在趙宗源三人臉上來回轉了多次,才突然地大笑起來,高昂而隱隱散發著悲壯淒厲的聲音,令人心寒。

  停住了笑聲,桑無忌轉向寒松齡道:「寒盟主,老要飯的別無話說,丐幫上下都感你這份隆情厚誼。」

  淡淡地笑笑,寒松齡道:「老哥言重了。」

  二人對話的這段時間並不算短,但在趙宗源與康氏雙傑的感覺上,卻覺得十分短暫,因為,他們正在迫切地等待著,唯有希望時間長的人才會覺得時間短。

  就那麼沉得住氣,趙宗源不開口,寒松齡就不先發問,好像,他並不怕等久了對自己不利。

  荒城孤劍是看出來了,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開口,雖然,他想不通寒松齡為什麼要跟著等下去,但卻深信他有他獨特而合理的看法。

  桑無忌知道等下去無妨,因為,這些人中,唯有他知道底細。

  白鳳公主忍不住先開口了,她看看寒松齡,嬌怯地道:「松齡,翠松園到處都有他們的人,我們等下去恐怕有害無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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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發表於 2011-1-27 23:44:13 |只看該作者
  抓住機會,桑無忌脫口道:「這一點姑娘儘管放心,翠松園的實力原本隱藏在松園小築之中,距此約有五十丈之遙,但是,那裡的五位翠松園的主力,現在都已登上黃泉路了。」

  趙宗源老臉一變,脫口冷笑道:「桑無忌,他們不知道你的本事,老夫心裡可有數。」

  桑無忌冷笑道:「老要飯的要是有本事,也用不著求人了,他們當然也會知道老要飯的沒有這等大手筆。」

  康源山突然插口道:「這麼說他們突然間都得了急驚鳳了?」

  桑無忌冷冷地道:「康老大,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就老要飯的所見的情況分析,他們該不會是得了急驚鳳才是,因為,急驚鳳不會七孔流血。」

  康源山冷聲道:「老化子,你以為老夫會相信你嗎?」

  桑無忌道:「老要飯的用不著博取你康老二的信賴,你們何不自己發聲呼喚看看?」

  寒森森的目光突然盯在寒松齡迷惑的俊臉上,趙宗源原本想問的話,突然又嚥了回去,改口道:「寒盟主,這是第三者下的一手棋?」

  應天僧、雪俠的影子先後掠過寒松齡腦海,這些影子,使他突然覺得心情沉重了起來。

  點點頭,寒松齡道:「是第三者下的!」

  趙宗源震聲道:「有利於誰?」

  寒松齡道:「也許對誰也無利,他們該有他們自己的利益才是,不過……」話落一停,道:「我相信他們不會阻擋我們之間的事。」

  趙宗源深沉地一笑道:「假使是老夫的話,老夫也不願失去坐收漁利的機會而出手阻攔雙方的對決。」

  淡淡地笑笑,寒松齡道:「趙大俠言下似有未盡之意。」

  趙宗源冷冷地道:「假使有機會,老夫要先報這偷襲之仇。」

  寒松齡不急不徐地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趙宗源道:「由應天僧與雪俠身上,老夫相信能找出他們是誰,你信不信?」

  寒松齡點點頭道:「寒某相信,不過,寒某有更好的法子找到他們。」

  對眼前這個少年人,趙宗源實在有些莫測高深,難以應付之感,他深深地道:「老夫願聞其詳。」

  俊臉上煞氣一閃,寒松齡道:「你我雙方有一方倒下之後,他們自然會現身。」

  突然明白了寒松齡的意思,也完全知道自己的緩兵之計破滅了,趙宗源由衷地佩服這少年人的心智,也深深地體會出他給自己這一方帶來的威脅,而除他之心更堅定。

  冷笑了一聲,趙宗源道:「寒盟主,你認定這是個取勝的時機了?」

  寒松齡冷笑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寒某急著踏進中原。」

  精目中冷芒一閃,趙宗源冰冷地道:「咱們怎麼開始?」

  生硬冰冷地,寒松齡道:「客隨主便。」

  寒松齡話聲才落,大廳上無聲無息地飄下六個勁裝漢子,個個手上的兵刃上都沾有血漬,好似剛剛打鬥完回來的。

  桑無忌一見這六個人,油臉上立刻浮一抹勝利的笑意,脫口道:「都解決了?」

  六人十二道目光,齊向寒松齡掃了一眼,其中一個在七旬上下的黑臉老者道:「現在整個翠松園中全部的生命都集中在這裡了。」

  趙宗源老臉突然一變。轉向六尺之外的六人冷聲道:「劉雲飛!」聲音低沉威猛,自有一股懾人的氣魄。

  六個漢子聞聲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震,一齊轉過身來,先前開口的老者,習慣地向前跨出一步,脫口道:「在!」

  勾魂懾魄的一雙精目緊盯在劉雲飛臉上,趙宗源寒聲道:「後園上下三十幾口,除了我那傷寒初癒的孫兒之外,有幾個會武功的?」

  劉雲飛一呆,吶吶地道:「這……這……」

  老臉倏的一沉,趙宗源道:「說!」

  劉雲飛脫口道:「沒有!」

  桑無忌見狀忍不住冷聲道:「劉老弟,別忘了咱們現在的立場已經不同了,用不著再寄人籬下。」

  說不出是悲憤還是震怒,趙宗源只覺得胸中有一股無法壓制的激動情緒,忍不住仰天長笑道:「哈哈,好,老要飯的,你說的好,做得也絕,趙宗源就叫你們看看,你們不寄人籬下,能不能活下去。」

  「去」字才一脫口,人已如電光石火般的向六人掠了過去,動作之快,使人難以想像。

  六個人手中都拿著自己趁手的兵器,但卻沒有一個人來得及舉起。如同鳳吹飄絮,六聲慘號聲中,六個分成六個不同方位,跌向四五尺外的雪地上,落地動也沒動,便已氣絕身亡了。

  趙宗源出手的同時,康氏雙傑也悶不吭聲地撲向桑無忌。二人悲憤交織,殺心大熾,出手全是些陰狠毒招,大有一招即置桑無忌於死地而後快的決心。

  桑無忌的武功與康氏雙傑中任何一人單打獨鬥都在伯仲之間,兩人連手,他就應付不了了,幸虧康氏兄弟此時心緒不寧,出手雖猛,卻沒有什麼章法,否則,只怕桑無忌早已落敗了。

  目注仍站在那裡的趙宗源,寒松齡突然開口道:「趙大俠,是你叫他們停手,還是由寒某來阻止他們?」

  怨毒的目光盯在寒松齡冰冷的俊臉上,趙宗源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以二打一嗎?」

  寒松齡淡淡地道:「人生至悲者莫過於妻離子散,生離死別。」

  趙宗源冰冷地道:「說得不錯,寒盟主,只可惜你沒嘗過那種滋味,所以你體會不出他們此刻的心情。」

  緩慢、低沉、而又生硬無比的,寒松齡道:「趙大俠,你可知道寒松齡此刻在人間還有什麼親人嗎?他們到哪裡去了,怎麼去的,你該不至於真不知道吧?」

  趙宗源語塞了,因為,他知道,不但知道,為了斬草除根,他還奉令在關外搜尋寒松齡呢!

  冰冷地盯著趙宗源,寒松齡道:「趙大俠,寒某再不厭其煩地重複一句,是你還是我來叫他們停止。」

  趙宗源冷聲道:「老夫自信辦不到,但是,也不希望你那麼做。」

  陰沉地冷笑了一聲,寒松齡道:「燕行雲的武功,方才在大廳中趙大俠見過,以你估計,他可以阻擋你多久?那段時間,寒某有沒有能力把他們分開?」

  趙宗源呆了,他很明白,自己還沒出手的一步棋已在對方的掌握中了,更不幸的是,他就只有這麼一步棋了。

  頹然一歎,趙宗源道:「寒盟主,你的確夠狠的,也夠毒的。」

  那邊,桑無忌在雙傑聯手合攻之下,此時已然險象環生。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趙大俠,你怎麼說??無可奈何的暗自;一歎,趙宗源轉向康氏雙傑,大聲道:「康老大,你們住手。」

  康氏雙傑此時勢如瘋虎,哪會理會這些,聞聲仍然不停地狂攻著。

  老臉倏然一沉,趙宗源提足真力,大吼一聲道:「住手!」聲如洪鐘起自耳邊,打鬥中的三人,聞聲不由自主地分了開來。

  康氏雙傑略一怔仲,立時清醒過來,康源山目注趙宗源道:「大哥,這是為了什麼?」

  趙宗源沉聲道:「有人不願意你們此刻傷了桑無忌。」

  康氏雙傑的目光一齊凝注在寒松齡臉上,齊聲道:「他管得了?」

  趙宗源簡潔地道:「不錯,目前他管得了。」

  康源海暴戾地道:「我倒要看看他憑哪一點管得了我們的事。」

  趙宗源道:「我正要試。」

  康源海暴躁地道:「大哥不相信我能收拾得下他?」

  威猛莊嚴地掃了康源海一眼,趙宗源道:「康老二,現在,不是我們逞英雄、撐門面的時候了,大哥老實說一句,你確實收拾不下他,活落轉向康源山道:「康老大,去把我的劍拿來。」

  康源山遲疑了一下,道:「你也沒有把握?」

  「不要多說,去吧。」

  康源山怔了一下,終於舉步向大廳走去。

  轉向寒松齡,趙宗源沉聲道:「你找的是我姓趙的,是嗎?寒盟主。」

  寒松齡冰冷地道:「趙大俠如果說寒某找的是三佛台設在關外的總舵,或許會更恰當些。」

  趙宗源道:「寒盟主能否說得更明白點?」

  寒松齡道:「寒某以為那些沒說出來的,趙大俠該能夠領會得出來才是。」

  趙宗源道:「斬盡殺絕,瓦解翠松園?」

  有些冷酷地點點頭,寒松齡道:「不錯,這確實是寒某此來的本意」

  這時,康源山已走回到趙宗源身邊,把一柄古色斑讕的古劍交給趙宗源。

  接過劍,趙宗源道:「寒盟主,今夜翠松園遭敵暗算,實力大損,此時,你是站在最有力的地位了,但是,你仍然不一定能勝得了老夫手中這柄劍。」

  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齡道:「各盡所能,勢不兩立,趙大陝。你不該替我擔心才是。」

  趙宗源道:「你想老夫會替你擔心嗎?」

  灑脫地一笑,寒松齡道:「這樣便再好也沒有了,起碼,心理上,寒某不欠你什麼而可以放手一搏。」

  趙宗源點點頭,轉向康氏雙傑道:「寒盟主方才說的你們全聽到了吧,此戰勝負之數難定。彼此志在瓦解對方,是戰是走,你們自己決定,此刻,誰也顧不了誰了,我們相交多年.老大為人,你們知道.一向只求目的不擇手段,你們如果自知不敵,而力戰身亡,那並不能算是你我夠交情,老大的意思,你們明白吧!」

  廉氏兄弟臉色同時一凜,齊聲道:「我兄弟明白。」

  趙宗源但然一笑,向身後揮揮手道:「你們退下去吧。」話落轉向五尺外的寒松齡道:「寒盟主,請。」

  連鞘解下腰間的寒玉蚊血劍,寒松齡起步欲行。

  一把扣住寒松齡,白鳳公主關切地道:「方纔他的身手你卻看見了?你……」

  寒松齡笑笑道:「我一直把他當成是我關外的唯一敵人,你還怕我會大意嗎?」活落大步走了出去。

  相隔著四尺左右的距離。兩人全神貫注地對視著,神情凝重肅穆,誰也不敢輕視對方。

  右手緩慢地抓向左手送過來的劍柄,趙宗源雙目仍然一瞬不瞬地盯著寒松齡。

  寒松齡沒有任何舉動。他的劍,就抓在右手上。

  趙宗源五指牢牢地扣在劍柄上下,五指關節都泛出了白色,這顯示出他心情的緊張與凝重。

  周圍是一片寂靜,雙方的人,都希望自己這一方能攻倒對方,但也都不希望這場戰鬥開始。

  當然,他們都知道遲早是要開始的。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突然,趙宗源齒縫中擠出了個冷森森而低沉的「請」字,戰幕就這樣拉開了。

  「請」字聲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劍簧抖震之聲,劍鞘脫離劍身,閃擊向寒松齡左右肩井穴,一片寒芒,卻如行雲般的罩向寒松齡右邊半個身子。

  動作靈巧快捷,使人無法分出鞘與劍,何者在前何者在後。

  乍看起來,這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個起手式,但卻不知有多少江湖成名人物,就喪在趙宗源這招輕描淡寫的起手式上。

  俊臉微微一凜,寒松齡低喝一聲,左手倏然向上一托,握劍的右手手腕猛然向上一招,如兩朵紅花,又似兩片火雲,那兩條低垂劍下的紅穗,突然飛揚上來,正好罩住右邊半個身子。

  出左手,招右手劍,動作斯文緩慢,而卻又即時封擋住全身,巧得使人難以相信,倒像是兩人事先就約定好了怎麼攻,怎麼守了似的。

  趙宗源脫出的劍鞘被寒松齡左手托起,直向他身後射出七八丈遠,在此同時,他右邊飛揚起的兩條劍穗也與趙宗源攻到的劍刃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只這麼一個起手式,趙宗源以劍取勝的信心立時又減少了三分了。

  趙宗源遞出的劍被寒松齡的劍穗封住,難越雷池半步,照理,這該是收招另攻的時候了,但是,趙宗源卻沒有那麼做。

  右手一翻一蚊,劍尖突然抖出一串細碎劍花,匹練般的由左向右,橫掃向寒松齡胸口,以攻易攻,不失制敵之機,變招之快,堪稱絕學。

  寒松齡出手雖然看來極其斯文而不帶火氣,內心卻也十分慎重、小心,他知道趙宗源絕不會抽招讓自己有反攻的空隙,但卻沒料到他招式會突然變得這麼快,快得沒有一點讓人喘息的空間。

  心頭一凜,寒松齡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下兩尺,堪堪避過掃過胸前的一劍。

  趙宗源原本就沒有奢望這一劍能收制敵之功,但是,他沒料到寒松齡會不招架而抽身後退,拉遠兩人間的距離,使他失去變招再攻的機會。

  踏步進招,將留下一個一段空隙,趙宗源知道,這段空隙,足夠一個高手作拔劍應敵的準備了。

  為了要掩過這段空當,趙宗源突然暴喝一聲,猛然推出了左掌,右手劍卻在左掌推出的同時收了回去。

  神情鎮定如常,寒松齡冷哼一聲,突然閃身向左邊側跨出八尺,右手一揮一抖,一片紅雲,鳳起雲湧般地直捲向趙宗源。

  滿以為寒松齡掌功勝過自己,他一定會出手硬接自己一掌,而給自己右手有變招再攻的時機,卻沒料到他會捨長取短,讓過一掌而出劍攻擊。

  當然,他並不知道寒松齡真正專長的是劍而不是掌。

  事出意外,趙宗源右手欲出的劍招只好一變,而成閉門拒客,封向寒松齡罩來的劍穗。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在這短短的兩個照面之中,兩人已互相拆了七八招。

  趙宗源一招封往寒松齡的攻勢,猛然長笑一聲。傾盡全力,硬攻出八劍,全是一派硬砸打的架式,力圖搶得先機。

  寒松齡寒劍紅穗飄動,側擊迎架,變招換式,奇特而怪異,往往使趙宗源的招式在未盡全力之前,就得撤招回保,因此,趙宗源雖然連攻了八劍,卻始終未能搶得充機。

  康氏雙傑的臉上神色已經開始變化了,他們是旁觀者,他們也始終沒忘記寒松齡還沒有拔劍。

  白鳳公主也是旁觀者,但她卻沒有心情來分析這些過去,她從來沒看到有人能在寒松齡劍下走出十招不敗,而現在,數十招已過,卻仍是個勝負未分之局,因此,她開始緊張與不安了,蓮足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向場中邁動了。

  急上兩步,荒城孤劍走到白鳳公主身邊,低育道:「白鳳姑娘,你不用替他擔心,螳螂雖勇,終難與甲車抗衡。」

  白鳳公主芳心微微一定,扭頭道:「你有把握?」

  荒城孤劍笑笑道:「屬下有。」

  看看他親切而恭敬的笑容,白鳳公主不好意思地粉臉一紅道:「別那麼稱呼你自己,我可不敢當。」

  荒城孤劍恭敬地道:「小主與姑娘不分彼此,燕行雲禮當如此。」

  白鳳公主粉臉又是一紅道:「他也不希望你這麼稱呼他的。」話落美目重又向場中望去。

  康氏雙傑腳步開始移動了,向場中移動。

  荒城孤劍看見了,乾坤一乞也看見了,因此,他們也向鬥場移動著。

  就在這時,鬥場中傳來寒松齡一聲冷酷的哼聲。

  四周向場中移動的人全停住了。

  周圍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同一個範圍內了。

  沉窒冰冷的哼聲雖然短暫,但任誰都能聽得出那堅毅寒冽的冷酷聲代表的是一種決心,充滿了煞氣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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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照日掌


  趙宗源雄霸關外,三佛台能放心讓他獨擋一面,自然有他超乎常人的武功與判斷力,否則,三佛台人才如雲,他趙宗源又豈能登得上這關外首屈一指的統領寶座。

  聲一入耳,人已警覺了,趙宗源急如狂鳳暴雨般的攻擊招式略微一變,似欲易成守式。

  這輕微的變動,任誰也看不出有絲毫間隙,就連趙宗源自己也不相信會留下一絲一點與敵可乘之機的間隙。

  然而,事情就是那等的不可思議。一片紅雲,猩紅如血,奪目刺眼的紅雲,就那麼如同無法阻止的氣流似的滲進了他密密層層的劍幕,然後,飛快地擴大,似有吞沒一切的威力,使人覺得無法抗拒。

  用力地眨了一眼.但是,眼前急掩過來的紅影不但沒有像幻景似的消失,反而逼得更近,擴散得更大了。

  儘管心中有一萬個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劍招會有如此大的空隙,但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又使人無法不相信。

  唇一咧,露出兩排疏疏落落,但卻咬的很緊的黃牙,趙宗源沉悶地哼了一聲,右臂猛可裡向回一帶,招出「力挽狂瀾」,橫臂圈出一劍,截向那片紅雲在趙宗源的想像中,寒松齡的招式不管怎麼奇奧,也不能違背常理,只要他不違背常理,他這急攻的一劍,就應該接觸得到那些紅影才是。

  但事情就是那麼不可思議,他,趙宗源又落空了。

  趙宗源這一劍,原本只存了試探之心,一劍捕空,便知山窮水盡了,但他卻仍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腳跟一提,雙足尖同時一點地面,這是個飛身縱躍的起式,但他卻……就在他雙足尖才彈離雪地,高不盈寸的一瞬間,紅雲突然變了成一道急閃而過的寒冽光幕。

  滿眼的凌亂紛擾,刀光劍影,突然如雪獅向火似的全被這道光幕帶走了。留在眾人耳中的,只有召以一聲驚怖、沉悶而又絕望的哼聲而已。

  趙宗源的人是如願地躍出去了,但落地卻未能如願地站起來。

  兩手斜撐在背後,趙宗源勉力支持著自己斜仰而坐的身子,雙眼睜得大大的,一轉都不轉地盯著他面前七八尺外的寒松齡,紅肉白骨,交錯縱橫地佈滿了他整個胸膛,使人無法一眼看出他的傷在何處。

  從發出哼聲,至一切結束,只不過是一眨眼而已,而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一個人的一切,便無情地被另一個完完全全地主宰了。

  趙宗源的右手仍然抓著一柄古劍,只是,他已無法再用它了。

  熬過憂慮,熬過恐懼,白鳳公主真正體會出艱難困苦中得來的這份勝利的可貴、可喜了,雖然,這勝利不是她掙來的,但她仍然是第一個發出歡呼。打破沉寂的人。

  聲音,能使人驟聞這下為之失魂落魄,也能把人從失魂落魄中拉回現實。

  雙目雖然仍是那麼木然地盯著寒松齡,趙宗源卻終於開口了,先看看自己破碎支離的胸膛,趙宗源道:「寒盟主,老夫渾身浴血,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唯一不同的是……老夫此刻身上所染的……」頓了一頓,他低沉地道:「是我自己的血。」

  話聲雖然有些吃力,但卻依舊鏗鏘有力,豪邁如初。

  右手依然抓在劍鞘上,寒松齡冰冷地道:「趙大俠,你也曾要過很多人的命,但是……」底下的也沒有再接下去,寒松齡那雙如冷電般的眸子,突然盯在趙宗源煞白而無血色的老臉上。

  點點頭,趙宗源吃力地笑了笑道:「不錯,老夫的確曾要過許多朋友的命,而卻從來沒要過自己的命,因為,老夫只有這麼一條命,不過,今天老夫只怕就得試試自己的命的感受了。」話聲泰然自若,好像他談的並不是自己似的。

  冷冷地笑笑,寒松齡道:「寒某相信你能做得到,只是,趙大俠,你想錯了。」

  由落敗到現在,趙宗源白紙般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茫然、錯愕之色,喃喃地道:「錯了,老夫想錯了。」

  寒松齡冰冷地道:「不錯,你真的想錯了。」

  原本打算出手的康氏雙傑,聞言突然又住手了,他們與趙宗源有著同樣的想法,雖然,他們覺得那種可能性並不大,但除了那種可能之外,他們卻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了。

  試探著,趙宗源笑道:「寒盟主,你以為老夫會接受敵人的憐憫嗎?」

  冰冷地,寒松齡寒著臉道:「寒某從來不憐憫敵人,趙大俠,你是寒某關外的第一個敵人。」

  趙宗源一怔道:「那你以為老夫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會再走回頭路,重新幹起嗎?」

  「回頭?」寒松齡笑了,笑得有點殘酷,他盯著趙宗源,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趙大俠,在關外,沒有你的觸角伸不到的地方,你曾聽過姓寒的劍下曾給誰留過自新之路嗎?」

  心頭猛然一震,趙宗源猛然間完全明白了,他有些難以自信地反覆審視了七八丈外那張斯文而仍帶有童稚氣息的金童一般的娃娃俊臉,吃驚地道:「你要自己動手?」

  回答是斬釘截鐵的,寒松齡道:「不錯,我要自己動手,趙大俠,我有兩個朋友是在你的安排下離開人間的,血債血還,寒松齡今天要親自討回這筆債。」話落大步向趙宗源走了過去。

  康氏雙傑眼珠子又紅了,不由自主地他們也大步向寒松齡迎了上去。

  荒城孤劍動了,乾坤一乞也動了。

  這些,寒松齡看到了,趙宗源也看到了。

  重重地咳了一聲,趙宗源拉下臉來,沉聲道:「康家兄弟,你們可真講義氣,只是,姓趙的卻沒有絲毫感激之心,因為,我知道你們除了白搭上兩條命外,絕成不了大器。」

  康氏雙傑聞言同時止住腳步,也同聲道:「大哥,你……」

  趙宗源冷冷地道:「事實上,關外失守,你們該知道怎麼做才是。」

  停在距趙宗源五尺左右處,寒松齡道:「趙大俠,你的意思是叫他們走。」

  趙宗源笑道:「不錯,老夫想叫自己那邊的人事先有個準備。」

  冷冷地,寒松齡道:「你想我寒松齡會讓他們走嗎?」

  趙宗源胸有成竹地搖搖頭,道:「你當然不會讓他們走.不過,老夫卻已有了妥善的安排了。」話落暗自吸了口冷氣。

  一時之間,想不出趙宗源會有什麼安排,寒松齡迷惑地盯著他那張充滿奸詐的老臉。

  荒城孤劍與乾坤一乞此刻已走到康氏雙傑面前四尺左右處。

  趙宗源目光在康氏雙傑臉上打了個轉,突然笑道:「寒盟主,你還沒想出來吧?」

  「吧」字才一出口,他向上斜仰的身子,突然向後一倒,背才沾地;便向右滾了七八個滾,揚手一劍向自己胸口上刺去。

  猛吃一驚,寒松齡急上—步,飛起一腳踢向趙宗源持劍的右手?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乾坤一乞的一聲暴喝,喝聲如脫弦之箭,向遠處飛射出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乾坤一乞好似忘了找趙宗源報復的事了。

  趙宗源右腕被寒松齡踢斷了,但是,當他撐起身子,看清一切後,卻笑了,因為,寒松齡背後,此刻只有荒城孤劍在與康源海搏鬥著。

  仰臉看看寒松齡,趙宗源道:「寒盟主,老夫就料定你不會讓我自行了斷的,因此,老夫相信能牽制住你,只要把你牽制住,他們才會有脫身的機會。」

  寒玉劍交向左手,寒松齡右手箕張的五指,緩慢地向劍柄上抓去、陰森地道:「趙大俠,寒某佩服你的機智與奸詐,不過,你們得喪生在寒某劍下。」

  得意地笑了笑,趙宗源道:「寒盟主,這樣,老夫雖然敗得很慘,但總算還有一著勝你之處,而沒全軍覆沒,這是老夫要放他走的唯一的原因,你動手吧。」

  臉色冷如玄霜,寒松齡星目中殺機一閃,冷聲道:「你得死,康老二也得死。」活落,「鉻」的一聲拔出寒劍,欺步抖手一劍刺入趙宗源胸腔中。

  張大了口,趙宗源如同離水之魚般地不停地開合著嘴巴,以微弱的聲音道:「寒松齡,你……的……長相與……你……你的狠毒……都非一……一般人所……所能預料……得…… 得出的。」

  冷哼聲中,寒松齡拔出趙宗源體內的劍,目注趙宗源的身子仰跌在雪地上。

  血,固然看來醒目而恐怖,然而,一個洞穿了的身體,如果沒有血,看起來卻是更加恐怖。

  還劍人鞘,寒松齡一言不發,轉身大步向康源海與荒城孤劍打鬥的鬥場走了過去。

  似乎生怕失去對手,荒城孤劍急聲道:「小主,這位大俠士就交給我了,他絕跑不了。」

  荒城孤劍說話時一分心,被康源海猛攻五掌,逼退了四五步。

  寒松齡露齒一笑道:「真的不用我嗎?」

  翻手以快得有點邪門的手法拔出背上的古劍,但見冷光連閃,康源海立時手忙腳亂地連退了七八步。

  朗笑一聲,荒城孤劍道:「如何?不含糊吧!」

  寒松齡笑道:「你本來就不含糊嘛,好了,別分了心,好好地招待招待那位朋友吧。」

  輕移蓮步,白鳳公主走到寒松齡身側,依戀地伸手挽住了寒松齡的右臂,但卻沒有開口。

  轉過臉來,寒松齡的目光正碰上那對明亮而又迷人的美目,憐惜地輕歎了一聲,寒松齡道:「白鳳,這種歲月不好過吧?」

  白鳳公主默默地凝視了寒松齡一陣,又默默地點了點頭,仍然沒有開口。

  微微振顫了一下,寒松齡道:「白鳳!」

  輕輕地「嗯」了一聲,白鳳公主仍舊睬視著寒松齡,似在等他待說下去。

  並不願意那麼說,但是,寒松齡卻知道不能不說,他避開白鳳公主的目光,道:「一進中原,將是步步危機,處處遇敵,那種歲月將更難過,白鳳,我們現在仍然在關外,因此……」

  「我現在回頭仍來得及,對嗎?」

  寒松齡一怔道:「並不是回頭,白鳳,我的意思只是要你先回音夢谷等我,我中原事了之後,我會去找你。」

  沒有多說什麼,白鳳公主只斬釘截鐵地答了一個字,道:「不。」

  「為什麼?」

  白鳳公主沉歎一聲道:「我們目前的日子的確是不好過,但是,離開你以後的日子,將更不好過。」

  寒松齡道:「我們分開的日子不會太久的。」

  白鳳公主道:「一日如三秋,也許我們不需要分開多久,等我再見面時,我已變成白髮蕭蕭的老婆婆了。」

  寒松齡聽出來她的話並無玩笑意味,但卻仍不由自主地笑道:「白鳳,你可真會說笑話。」

  白鳳公主凝重地道:「我不是說笑,松齡,你該知道憂慮的歲月不易打發,而足以使人憂慮的事,卻全是些你無法預測更無法看見證實的事。」

  用力地握了握白鳳公主溫暖、滑潤的小手,寒松齡道:「我明白了,白鳳,我全明白了,也許,我不該說方纔那些話。」

  輕輕依在寒松齡身上,白鳳公主輕聲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會對我很好。」

  就在這時,鬥場中響起荒城孤劍一聲冷喝道:「康朋友,你輸了。」

  「不見得。」

  一轉臉,寒松齡恰好看到兩條人影分開。

  康源海一條左臂軟軟地垂在左肋下,一條手臂全成了紅色,顯然傷得不輕。

  雙足才一沾地,康源海突然一聲不吭地飛身向大廳上倒射上去。

  寒松齡可以追得上他,但是,他卻沒跟上去,因為,此刻大廳屋脊上乾坤一乞正飛身飄了過來。

  荒城孤劍生怕把人丟了,哪有時間觀察這些,大喝一聲道:「朋友,哪裡走?」聲落人已飛身撲了上去。

  在此同時,屋頂上響起乾坤一乞沉渾的一聲暴喝色「康老二,下去。」

  「轟」然一聲大響,康源海一個龐大的身體,迎著追撲上來的荒城孤劍壓了下來。

  荒城孤劍人在空中無法閃避,右手振劍出招,冷喝聲中一劍刺人康源海胸中,抖臂把他甩出兩三大遠,人也跟著飄身落了下來。

  這時,院中也飄下了乾坤一乞桑無忌。

  看看三丈外康源海業已氣絕的屍體,荒城孤劍衝著桑無忌道:「桑大俠,你可來得真是時候。」

  乾坤一乞心情也不好,聞言油臉一變道:「怎麼?老要飯的伸錯手了?」

  荒城孤劍道:「只怕沒伸對。」

  眼一瞪,桑無忌道:「那你打算怎麼樣?」

  寒松齡不得不開口了,他向前跨出兩步道:「都是同路人,二位可別來真的,算了吧。」

  乾坤一乞桑無忌另有急事須與寒松齡商量,當下沒有再多說,轉向寒松齡道:「寒盟主,老要飯的把人追丟了。」

  寒松齡笑笑道:「那只能算是他命大,在下有一件事,很對不住桑大俠,寒某已殺了趙宗源了。」

  乾坤一乞出人意料之外地淡然一笑道:「你殺與老要飯的親自殺他都是—樣,其實,我那師叔並非死於我手中,我趕到時,他已氣絕了。」話落一頓;道:「寒盟主,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有兩個武林人物要見你,老要飯追的人,就是他們放走的。」

  乾坤一乞前後的言辭雖然有些使人難以捉摸,寒松齡此刻卻無法細想這些,脫口道:「哪兩位?」

  就在這時,大廳屋脊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寒娃兒,咱們又見面了。」

  俊臉倏然一變,不用抬頭觀看,寒松齡也知道是誰了,他喃喃地自語道:「應天僧齊海生,你們果然來了。」

  雖然相距有十五六丈之遙,寒松齡仍能清晰地看到應天僧臉上的笑容。帶有些許尷尬的不自在的笑容。

  不錯,他們又相逢了,雖然沒有說為什麼會相逢在此地,但雙方卻知道這次的相逢絕非偶然。

  習慣地咧開大嘴笑了笑,應天僧道:「是的,娃兒,咱們又相逢了,世間就有這許多巧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寒松齡淡淡地道:「齊海生,咱們曾以朋友相稱過,至少,在今夜之前。咱們是朋友,齊朋友,你年歲比我寒松齡大,必然更知道朋友之間的第一件做不得的事是什麼。」

  應天僧齊海臉上笑容一窒,怔忡了一下,突然笑道:「寒娃兒,你說得很對,至少,今夜之前,咱們還是朋友,我和尚不該說是巧相逢,只是,寒娃兒,你說我該怎麼說呢?」

  冷漠地笑了笑,寒松齡道:「難以啟齒?」

  搓搓手,應天僧的神色倒真有些不安與窘迫了,他想了一陣子,才道:「嘿嘿,寒娃兒,不是什麼難以啟齒,而是,而是你叫我和尚從何說起呢?事實上,齊海生今夜出現於此,娃兒,你一定很明白為了什麼,我一直對人說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齊海生,你過獎了,寒松齡我不敢當。」話落淡然一笑道:「人與人間礙於顏面,有時的確很多話難以開口,不過,咱們之間的事,彼此心裡全都有數,齊海生,寒松齡以為……」拖起一聲長長的語尾,寒松齡沒有再說下去。

  應天僧等不到下文,開口問道:「寒娃兒,你以為怎樣嗎?」

  一直掛在臉上的淡淡笑意突然收斂了,寒松齡冷漠地道:「人生於世,各有所求,這基本的慾望誰也無法強行阻擋,否則,便只有一拼了,因此,我認為我們現在可以放下臉來說話。」

  站在應天僧身側的那個長臉淡眉,有一雙銳利眼睛的五旬上的漢子,此時突如其來地插口道:「老齊,寒盟主年紀雖輕,料事之明不亞於一派宗師,你就實話實說,用不著再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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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人的身份似乎比應大僧齊海生高些,應天僧聞言老臉微微一變,應了一聲,向寒松齡拱拱手道:「那我齊海生就直言不諱了。」

  寒松齡道:「請說。」

  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應天僧齊海生道:「娃兒,老夫等在關外一直沒有個立足之處,固此,想向你惜這翠松園暫住一些時日。」

  絲毫不覺得意外,寒松齡冷漠地一笑道:「齊海生,你不是知道這翠松園不是寒某的私產嗎?」

  應天僧正色道:「事有先後之分,娃娃,目前此間主人已經不在了,而第一個有權處理此間一切的,就是你啊。」

  輕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寒某志不在關外,也無意據地為雄,此間自非姓寒的久留之處,齊海生,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寒某的來歷,貴派不是已調查得很清楚了嗎?」

  似乎並不希望與寒松齡正面為敵,齊海生聞言一喜,脫口道:「照你這麼說,此地我們是借成了。」

  寒松齡朱唇唇角上掛一抹冷冷的笑意,道:「齊海生,假使寒某離開了此地,三位再來,那儘管是前後腳之差,寒某也絕不會回頭一顧,但是,此時寒松齡人尚在此,二位卻出頭硬要,齊朋友,這是你們把我寒松齡趕出翠松園,而不是寒某借翠松園與二位的,對嗎?」

  齊海生身邊那個五旬上下的老者,聞言淡眉突然一鎖,長臉上浮動著一抹驚異的表情,也許,他們沒想到這年輕人的思路竟會如此敏捷。

  才放鬆了的心情猛然間又緊張了起來,應天僧故示輕鬆地一笑道:「娃兒,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冰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慢吞吞地寒聲道:「齊海生,你們把我寒松齡看得太愚太笨,也太好說話了,我早巳說過,你我之間的一切,彼此心照不宣,用不著再繞圈子多費時間了。」

  眼看話是越說越不投機了,應天僧齊海生深吸一口冷氣道:「娃兒,你說該怎麼才不浪費時間呢?」

  寒松齡冰冷地道:「橋歸橋,路歸路,齊海生,你我之間的朋友二字,自現在起已斷絕,你不必顧忌什麼,也不必用盡心思想挽回什麼,各為其主,無可厚非,你把心裡要說的全說出來吧。」

  怔忡了好一陣子,應天僧齊海生突然沉聲道:「好吧,娃兒,不,老夫該稱你寒盟主才是。寒盟主,老夫已說過,我們在關外要有個惜腳之地,因此,想借這翠松園住上一段時日。」

  冷冷地,寒松齡道:「用不著說借,寒松齡已說過,翠松園非寒家產業,寒某無權處理,也不想久占,諸位要用此地,事情很好辦,此刻二位就離開這裡,寒某一走,二位再來,寒某絕不干涉二位。」

  應天僧面有難色地道:「寒盟主,你既然不把翠松園視為已有,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寒松齡冷冷地道:「家有家法,幫有幫規,江湖也有江湖上的定則,齊朋友,人情如此。」

  應天僧沒有再開口,不是他不想開口,而是想不出一句合理的,他能說的話來。

  長臉老者開口了,低沉而氣勢凌人地道:「寒盟主,你小小年紀,不但武功震懾關外,就是那張能言善道的利嘴,關外只怕也難找出第二個來,老夫真佩服你。」

  冷冷地哼了一聲,寒松齡道:「朋友,你用不著說那些言不由衷之辭,假使寒某在你心中真有這麼了不起,說句不好聽的話,諒你今夜也不敢來此強人所難了。」話落冷笑一聲,沉聲道:「朋友。你一定有個使你無往不利的響亮名號?」

  長臉一沉,變得更長,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干哈哈了兩聲道:「好說,好說,老夫照日掌雲漂萍,在你寒盟主眼中,還算不上一號人物吧?」

  荒城孤劍臉色一變,脫口輕聲道:「照日掌雲漂萍?小主,此人工十年前成名,照日掌招式奇特歹毒,出道幾年便已名武林,未聽說遇過敵手,五年前在失蹤,原來是潛在關外,此人可得小心應付啊!」

  白鳳公主粉兒一變,心弦立時繃得緊緊的了。

  帶著點試探的意味,乾坤一乞輕聲向向荒城孤劍道:「比之燕大俠;此人如何?」

  荒城孤劍冷淡地道:「在下沒與他相遇過,不過,燕某相信奈何不了在下。」

  乾坤一乞好似根本沒聽出荒城孤劍的冷淡語氣,又問道:「依燕大俠看,他比之寒盟主如何?」

  荒城孤劍冷冷地一笑道:「相差不可以道理計。」

  笑道:「這樣我老要飯的就放心了。」

  突然轉向乾坤一乞,荒城孤劍盯著他的眸子道:「你真這麼關心咱們小主人嗎?」

  任他乾坤一乞如何老練,此刻突如其來的被一隻銳利得眼神,也有些心虛膽顫了,怔了怔,才作色道:「你這是什麼話?」

  荒城孤劍冷笑了一聲道:「沒什麼!」

  兩人對話很快,「時間極短,寒松齡上下打量了照日掌雲漂萍一眼道:「四十年前,江湖上有個火掌照日元空緣,閣下可認識嗎?」

  照日掌冷冷—笑道:「那是家師,不過,老夫一生行事,對事不對人,寒盟主,這一點老夫要事先聲明。」

  寒松齡道:「朋友,寒某果然沒有說錯,你有個使人無往不利的頭銜,一個你自己以為的響亮頭銜,因此,你目空了一切,姓寒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朋友,憑你就想從寒某手中硬把翠松園接過去,份量輕了些。」

  齊海生的身份還在照日掌之下,寒松齡輕視了照日掌雲漂萍,他自己也有被辱的感覺,忍不住開口道:「寒盟主,是老夫請雲大哥來的,老夫以為這樣就夠了,因為,咱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彼此也稍微瞭解對方一點是嗎?」

  寒松齡道:「齊朋友,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朋友,二位就是這種人,二位下來哪還是寒某上去?」

  應天僧與照日掌彼此對望了一眼,陡然間騰身而起,照日掌雙腿併攏,雙臂平伸,如回旋巨鵬,在空中盤繞一圈,高度超過直上直下的應天僧三四丈了。

  雙臂猛然一收,如巨鷹插翅掠食,照日掌與應天僧同時落在地上。

  這一手是有心抖出來給對方看的,照日掌想來個先聲奪人。

  只是,他想錯了,他不但沒有令對手動容,對手的冷淡卻使他動容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鵬旋空的身法配上照日掌的奇特、歹毒,這些就是雲朋友你的本錢吧,只是,要與寒某人賭,你的本錢還太輕了點!」

  照日掌冷笑道:「你的本錢有多少,老夫還沒看到,老夫怎能相信本錢不及你的雄厚呢?」

  冷然一笑,寒松齡道:「一進賭場,便身不由己,朋友,假使你不怕連回去的川資都輸掉的話,寒某可以讓你看看我的本錢。」

  長臉氣得抽動連連,猛然欺上一步,照日掌雲漂萍冷冽地道:「廢話少說,你我就賭賭看誰會回不去?」

  急上一步,應天僧齊海生截在照日掌前面,長笑一聲道:「寒盟主,有人說朋友是打出來的,咱們沒打過,所以朋友的關係才這麼快就斷了。」

  寒松齡還沒開口,荒城孤劍已搶上一步,站在寒松齡右後方相距一步左右處,道:「小主,他就交給我吧,正主兒由你打發。」話落未等寒松齡開口,逕自轉身走到白鳳公主面前恭敬地道:「公主,屬下可否把先母骨灰放於此地,勞公主芳駕代為看守一下。」

  白鳳公主忙道:「燕大俠休要客氣,就交給我吧!」話落伸手去接。

  荒城孤劍不安地向後退了一步道:「不,公主,我放在地上就行了,這……這個公主你拿著不好。」

  誠懇地搖搖頭,白鳳公主道:「燕天俠,人無貴賤之分,視其心性而定,白鳳雖非江湖兒女,但既與松齡同入江湖,也略知道一些江湖中人該做該為之事,燕大俠侍母至孝,令堂生前必是一位慈祥母親,白鳳敬她還有什麼不對的嗎?」

  怔忡了一陣子,荒城孤劍雙手把石盒遞到白鳳公主手中,誠摯地道:「公主心性高潔,令人感佩,燕行雲銘感五內,不敢言謝。」

  話落深一深禮,轉身大步向應天僧齊海生走去。

  看也沒看荒城孤劍一眼,應天僧齊海生向寒松齡冷冷地道:「寒盟主,這位在貴盟中是什麼身份?」

  寒松齡毫不思索地道:「客居身份。」

  盯著寒松齡,應天僧道:「寒盟主此言沒有虛假之處嗎?」

  荒城孤劍冷然一笑道:「身份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應天僧冰冷地道:「起碼老夫以為你不應用一個下人來對付老夫。」

  荒城孤劍不以為然地朗笑一聲道:「什麼客,什麼菜,什麼人,什麼待,尊駕的身份,事實上,也只有與我動手的份兒。」

  應天僧盯寒松齡道:「寒盟主,你現在把他叫回去還來得及。」

  寒松齡冰冷地道:「尊駕這是警告?」

  應天僧冷聲道:「老夫確有此意。」

  寒松齡冷笑道:「寒某心領了,不過,寒某一向不願欠人什麼,尤其是敵對的人,因此,寒某也要善意地警告齊朋友你一聲,不要輕敵。」

  氣得大笑出聲,應天僧怒聲道:「哈哈……重視你一個僕從,寒盟主,老夫說句不中聽的話,你看的聽的太少了。」

  寒松齡寒聲道:「朋友,你該想想寒某為什麼要說他在本盟中是客居身份這句話才好。」

  應天僧齊海生氣得都快瘋了,哪會有心思考這些話,暴烈地冷喝一聲道:「免了,姓寒的,你我之間,話真是被說絕了,話既說絕,你就休怪老夫把事也做絕了,你等著收屍吧!」話落大步邁到荒城孤劍燕行雲面前四尺左右處,晃晃雙掌道:「有多大道行,你全抖出來吧,三招之內,老夫不還手。」

  左臂一招,將劍柄橫在胸前,荒城孤劍泰然一笑道:「齊海生,我勸你最好別把話說過了頭,在燕某人手中,還沒遇到過三招不還手、頂天立地的人物。」

  應天憎過去雖然沒與寒松齡動過手,但卻見過他的身法與速度,因此,他自信與寒松齡比拚雖無必勝把握,但卻也不至於落敗,眼前之人,只不過是寒松齡一個僕從而已,既然寒松齡都能收服他,諒他也不會什麼驚天動地的能耐,這就是他敢托大的理由。

  當然,他並不知道寒松齡曾進過音夢谷,更不知道面前此人,就是三佛台關外總舵千方百計想加以控制利用的凶神惡煞般的荒城孤劍燕行雲。

  應天僧冷做地笑了一聲道:「眼前你就遇上了。」

  右手緩緩地向劍柄上移去,荒城孤劍本來說話就慢的語調變得更慢了,低沉地道:「齊海生,你能熬過兩招不還手,在下便算輸定了。」

  應天僧冷冷地道:「輸了又怎樣?」

  荒城孤劍輕鬆地道:「輸了不用你動手,在下會自行了斷。」

  傲然冷笑了一審,應天僧齊海生道:「那倒省了老夫不少麻煩,你動手吧,你人頭是必定的要輸給我!」

  右手五指箕張,緩慢地湊向劍柄.好像要抓向劍柄,需花不少力氣似的。

  就那麼突如其來的,完全沒有來源的,憑空暴射出一片數不清的劍影,然後,劍影又突然消失子。

  劍影的突現與突逝,只不過是眼皮上下開合的一瞬間。

  應天僧原勢不動地仍然背手站在那裡。

  荒城孤劍仍然五指箕張地橫在胸前離劍柄不遠處。

  一切,都像兩人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維持原狀,只是……只是,應天僧衣袍胸前多了數不清的一片利劍劃破的縱黃裂痕。

  荒城孤劍慢吞吞地道:「齊海生,這是第一招。」

  油滑的臉變得極其灰敗難看,就像一時間差了氣似的張大了口,應天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臉勃然變了顏色,照日掌以變了調的聲音叫道:「荒城孤劍燕行雲?」

  撇撇嘴唇,荒城孤劍道:「不錯,是我。」

  應天僧倏地轉向寒松齡道:「寒盟主,老夫想再聽聽你口中所說的有關他在碧血盟中的身份。」

  寒松齡道:「客居身份。」

  應天僧道:「你沒有否認他是你的僕從。」

  寒松齡冷冷地道:「沒錯,在下是沒有否認。」應天僧怒吼道:「這是你事先埋下的圈套,把朋友叫成了僕人,以輕敵心,嘿嘿,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竟然這般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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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松齡道:「事實上,他確實是寒某的僕從,寒某亦曾親口答應過他,只是,寒某一直視他為客居身份而已。」

  氣得大笑出聲,應天僧齊海生道:「天下居然還有人求著去做別人的僕從的,寒盟主,不覺得新鮮中透著大邪門嗎?老夫一生中怎麼就從來沒遇上過這等『聰明』人呢?老夫活的歲數並不比你小啊!」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不錯,誰也不願為人奴僕.除非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應天僧道:「他的苦衷,一定也很新鮮奇特吧?」

  寒松齡沒有開口接下去,因為他無法開口。

  錯以為寒松齡辭窮了,應天僧逼問道:「寒盟主,你怎麼不開口呀?」

  荒城孤劍接口道:「因為他無法說,齊海生,有些人並不是以能勝過某些成名之人為榮。」

  應天僧完全不信地道:「勝過?你是說他勝了你了?」

  坦然而莊重地,荒城孤劍道:「不錯,他勝過我了,而且,是在沒有用盡全力的情況下勝的。」

  應天僧齊海生猛烈地搖著頭道:「燕行雲,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的底細嗎?你以為老夫真會被你矇騙過去嗎,錯了,你全錯了,老夫今夜不與他對上一對,絕不會就死了這條心的。」

  突然岔開話題,荒城孤劍道:「齊海生,你可知道他身邊那位姑娘是誰嗎?」

  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寒松齡身邊的白鳳公主掃了一眼,齊海生立時一怔,照日掌也同樣的一怔。

  他倆都有—個同樣的感受,她的美,令人眼花。

  冷笑了一聲,荒城孤劍道:「她當得起當今之世的第一美人嗎?」

  怔忡地連點著頭,應天僧道:「當得起第一美人,第一美人……」老臉突然一變,齊海生脫口道:「第一美人,她是音夢谷的白鳳公主?」

  「不錯,燕行雲說敗在小主人手中的話,該有幾分道理了吧?」

  照日掌與應天僧都覺得心在往下沉。

  寒松齡志在親仇,意在中原,不願多樹仇敵,弄成個腹背受敵局面,見狀淡淡地笑道:「二位此時退出去,翠松園仍是貴派的。」

  確實有退回去的意思,但卻被寒松齡一語把原有的意念打消了,他們又在懷疑了,懷疑這一切都是寒松齡與荒城孤劍設下的騙局,此刻,寒松齡是自己心虛而把話說漏了。

  冷森寒冽地獰惡一笑,照日掌雲漂萍道:「寒盟主,那不成了被你攆走的了嗎?」

  寒松齡道:「莫非尊駕還想叫寒某請兩台八人大轎把二位抬回去嗎?」

  獰惡地露齒一笑,照日掌道:「那倒不必,你我雙方總有一方得走,而且,必須走得很不光彩。」

  寒松齡冷笑一聲道:「看來,尊駕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照日掌咄咄逼人地道:「到了黃河,老夫也照樣不會死心。」

  右臂一抬,寒松齡肩頭上歇著的雪兒清脆地叫了一聲,展翼沖天而起。

  應天僧身於一動,想走向寒松齡,打個頭陣,卻被荒城孤劍橫身截住道:「齊海生,慢著,你還有兩招沒讓完呢!」

  應天僧暗自把心一橫,跨步一掌劈向荒城孤劍胸前,暴聲喝道:「讓開!」

  掌出狂飄如刃,刮面發割,這含恨而出的一掌,確實有驚天動地的凌厲威勢。

  不敢硬接,荒城孤劍讓開了兩步,但是,應天僧卻沒有順利通過。

  因為,有屢屢數不盡的劍刃捲起的銀浪,如綿綿無盡的怒海狂濤般地阻住了他的去路。

  深知自己的對手絕不弱於自己,應天僧齊海生原本就沒存著能衝過去的心理,見勢大喝一聲,回步轉身,雙臂齊出,連攻七十二掌。

  利刃層層疊疊,一波一波地捲上來,就如無孔不入的海水,一絲絲、一滴滴地滲透過應天僧綿密的掌影,指向他全身各處。

  雖然搶先發招,卻仍落得個走避招架之勢,齊海生打心底深處覺得恐慌了,但卻不能不戰。

  寒松齡此時是旁觀者,照日掌同樣的也是旁觀者,他倆也卻看得很清楚,但卻只有照日掌一個人心急。

  衝著面前相距不到三尺的寒松齡,照日掌急躁冷酷地道:「寒盟主,我們也該上場了吧?」

  寒松齡道:「悉聽尊便。」

  照日掌道:「你可敢接老夫一掌嗎?」

  寒松齡笑笑道:「尊駕想速戰速決,以便過去馳援是嗎?」

  照月掌獰聲一笑道:「別打岔,你說吧。」

  寒松齡道:「寒某不是說過了嗎?悉聽尊便。」

  錯以為寒松齡在拖時間,照日掌心中惡念一衝,倏出右掌,一記「推山填海」直搗寒松齡胸口。

  掌出挾著銳嘯聲與炙人的熱浪,威猛雄沉的推壓之力,與懊熱焦躁的氣流,都足以令人在未接掌之前便心生怯敵之念。

  這一手練成不易,照日掌的盛名得來卻十分容易,就靠這手絕活就夠了。

  只是,他今天遇上了寒松齡,一個他真正的剋星,而他卻把他當成了一個虛張聲勢騙人的騙徒。

  照日掌錯估了對手,因此,在第一個照面上,他就得付出錯估的巨大代價。

  右手抓著寒玉蚊血劍,因此,寒松齡用左掌應敵。

  左手一抬,看起來好似還沒有完全拍實,已經與照日掌電光石火般急襲而至的手掌接實了。

  震天動地的一聲轟然巨響聲中,兩人周圍四尺之內的積雪完全捲上了半空。

  照日掌的懊熱掌鳳把飛揚的白雪溶成了冰冷的寒雨,灑了他自己一頭一身,但他並不覺得冷,因為,五臟六腑中的翻騰氣血帶起的熱力,絕非身外的寒雨所能驅除。

  看著身前那三個深深陷入冰凍的硬泥地上足有三四寸深的腳印,照日掌的目光一時間抬不起來了,因為,地上沒有半個腳尖向著自己的腳印。

  俊臉的笑容一收,寒松齡冰冷地道:「雲朋友,只要現在給你一掌,只怕你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

  目光緩緩從地上抬了起來,動作是那麼緩慢,照日掌在爭取時間,哪管是極短暫的一刻,他此時也很需要。

  寒松齡知道他的用心,但他沒有點破,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對他而言,照日掌實在算不上一個具有威脅的敵人。

  目光從地面轉注在寒松齡的臉上,照日掌雲漂萍深沉地道:「寒盟主,老夫低估了你了。」

  寒松齡冷聲道:「尊駕莫非還想捲土重來?」

  照日掌冷森森地道:「下次老夫將不會與你硬較掌力了。」

  寒松齡道:「寒某說過,悉聽尊便。」

  藉著這段說話的時間,照日掌已把浮動的氣血導人正途,冷笑道:「你拔劍吧!」

  寒松齡笑笑道:「閣下,對你嗎?」

  照日掌厲喝一聲道:「老夫活劈了你。」

  人如狂虎出柵,掌人滄海翻波,飄忽洶湧,熱浪如燎原巨火,使人無從尋找其來源,看情勢,照日掌是存心要在招式上佔先機了。

  寒松齡與照日掌對過一掌之後,心中雖然已有了取勝把握,但卻未敢存絲毫大意,照日掌能成名武林,必非偶然,基於這一點,寒松齡在行動上就不能不小心三分。

  照日掌的攻勢來得突然而兇猛,計劃上,他是想趁敵手輕敵大意之時,攻他個措手不及,當然,他並沒料到對方這個娃娃般的敵手,心思之慎密與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俊臉上連一絲一點驚異錯愕之色都沒有,冷笑聲中,寒松齡雙肩一晃,整個人,突如飄忽的魂魄似的就地消失於無形了。

  笑聲猶在耳中,敵手已不知去向,照日掌老臉上青筋暴起,臉色寒冽中帶有恐懼,這是第一次,他發現自己一向認為綿密毫無空隙的招式,竟有這麼大的漏洞。

  一掌雖然落了空,但卻不能站著不動,事情已成騎虎之勢,只有硬接下去了。

  身子陡然一個大盤旋,左腳跟支地,身如轉輪般的急轉兩圈,懊熱綿密的掌力,密密地拍擊了兩圈,自保攻敵,兩面兼顧,反應快得驚人。

  冷冷地輕笑了—聲,寒松齡從照日掌的身後急閃而出,仍是那麼輕輕的一晃:便又消失了。

  照日掌仍然沒有看清寒松齡消失於何處,但卻推測得出一定距自己不遠。

  他要施出自己的煞手來,但卻必須逼使寒松齡在不知不覺中露出可以供自己下手的破綻,而要使寒松齡露出破綻的唯一可能,便只有冒險一途可行了。

  在他第三次旋身看到寒松齡立身位置一瞬間,驟然停住轉勢,雙足一頓,人如脫弦之箭般地急馳而出,圈住了寒松齡。

  冷靜地看著繞著自己急轉的照日掌與他急攻而來的密集掌影,寒松齡本來可以還擊,但他卻沒有那麼做。

  足尖微微一點地面,寒松齡突然向上激射而起,他相信照日掌是要逼他走這條路。

  照日掌的確正要寒松齡走這條路,寒松齡目下是上了路了,不但上了路,而且走得非常理想,因為,他躍起的高度,足有二十丈左右。

  仰臉望著盤旋在空中的寒松齡,照日掌嘴角上掠過一絲冷酷寒森的殺機,那味道,就像寒松齡的生死已在他掌握中了似的。

  照日掌並沒有騰身追擊,只將雙掌上凝聚了全身功力,靜立不動。

  他,正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寒松齡上衝之力消失而向下掉的時候,因為武功不管有多高的人,也無法抗拒向下掉的自然力量。

  升到了頂點,寒松齡果然開始向地面落下來了,而且,越落越快。

  就在寒松齡落到十五六丈左右的時候,照日掌生硬地冷喝一聲,飛身迎擊上去。

  照日掌上衝的身子,隨著升起的高度,漸漸變成仰臥之勢,這樣,他可以清楚地看清敵人的位置,雙掌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對準敵人拍擊出去。

  仰面向上出掌,正與下照大地的日光相對,這就是照日掌之名的來源,也是照日掌的唯一的煞手。

  一上一下,以相對的速度接近著,轉眼問,兩人已相距不足一丈了。

  老臉上煞氣一熾,照日掌大喝一聲,雙掌向上直拍出去。在照日掌的預料中,這是十拿九穩的一掌,但是,他忽略了這出掌的機會,是對手有意給他的。

  寒松齡腰間猛一用力,突然一翻,變成了頭下腳上之勢,握劍的右手一圈一揮,一片紅雲迎著照日掌火熱的掌鳳急壓下去。

  電光石火般的一接觸,兩條人影突然在空中平飛分開,落向地面。

  不知道是來不及調轉身子還是已經無力調轉身子,照日掌四平八穩地平跌地上,無法爬起來,臉色白如淨紙。

  持劍而立,寒松齡氣定神閒地落在照日掌右側四五尺處。

  自寒松齡落地後,白鳳公主的一雙美眸便一直在他身上搜尋著,直到她在他身上找不出一點與原先不同的地方,才算放下了那顆忐忑不安的芳心。

  乾坤一乞的目光正好與白鳳公主相反,打從照日掌動手直到他落地,他的一雙精目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現在,他那油膩老臉上正閃動著一絲不易於察覺的異樣表情,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照日掌的胸口,雖然雙目一直盯在那裡,但那血淋淋的一片,使你看上多久,不近前也無法看出傷痕的輕重。

  在地上躺了好一陣子,照日掌才吃力非常地掙扎著坐了起來,低頭看看胸前,然後,再把目光緩慢地凝注在寒松齡那張冷漠地近似冷酷的俊臉上。

  應天僧與荒城孤劍那邊,這時也在一聲大喝聲中分了開來。

  荒城孤劍燕行雲道:「齊朋友,你我還要再打下去嗎?」

  低頭看看傷勢不怎麼太重的左臂,應天僧道:「燕行雲,你那一劍偏得有些違背武學常理了。」

  荒城孤劍淡然一笑道:「那是在下有意要那麼偏的。」

  應天僧道:「有人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燕行雲,你大概沒聽過這句至理名言吧?」

  荒城孤劍冷淡地道:「燕行雲不但聽過,而且也與閣下一樣的把它視為至理名言。」

  應天僧冷笑道:「是什麼理由使你對老夫有所改變?」

  荒城孤劍道:「身為人僕,其行徑總不該與主人相逕庭才是,閣下以為對嗎?」

  轉頭猛然看到的景象,使應天僧齊海生所受到的震驚錯愕遠比他自己敗給荒城孤劍還要強烈百倍,無法置信地脫口道:「寒松齡能強過他?」

  荒城孤劍道:「一個身無驚人能為的人,能做得了燕行雲的主人嗎?」

  應天僧仍然不信地道:「老夫相信自己絕不會看走了眼,姓寒的沒有那麼高的武功。」

  荒城孤劍一笑道:「齊海生,一個月前,我小主的武功或許不如你,但是,一個月後的今天可就完全不同了,這種改變,或許使人不易接受,但是你不能接受卻不能否認世間真有一種人有能力作此改變,及有能力使人這麼改變,比方說,太虛老人。」

  應天憎冷聲道:「燕行雲,你可知太虛距今有多少年了。」

  荒城孤劍道:「不錯,太虛離開人間的確已近百年了,但是,閣下該不會否認有些計劃可以不必設計之本人來執行。也照樣可以如期實現吧。」

  應天憎急急地道:「你是說太虛早在音夢谷中為了他本門的下幾代設下了某種計劃?」

  荒城孤劍朗笑一聲道:「齊朋友,你總算明白了,你還要再問下去嗎?」

  應天僧心中暗自一歎道:「我縱然想問,你會說嗎?」

  荒城孤劍大笑道:「對,對,問得很對,齊朋友,你是個爽快人,不用問了,我的確不會再說了,我主人說你算得上是個朋友,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應天僧有點悵然若失地搖搖頭,沉聲道:「不錯,都過去了。」

  荒城孤劍移步向寒松齡走去。

  在荒城孤劍與應天僧對話的這段時間,照日掌的一雙眸子一直沒離開寒松齡的俊臉,也許,他期望他的目光能使寒松齡先開口,但是,他卻完全失望了。

  再不能不開口了,因為,照日掌胸口的傷痛越來越難忍耐了,仍然盯著寒松齡,照日掌道:「寒盟主,老夫低估了你。」

  寒松齡道:「朋友,翠松園仍是你們的,只是,你太心急,你身後那些人也太大意了。」

  照日掌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寒盟主,本派不會佔人便宜,就如同你不會當著本人的面撤離翠松園一樣,咱們所持的理由完全相同。」

  寒松齡冷笑一聲道:「那朋友你很不幸。」

  照日掌冷笑道:「在下雖然不幸,本派卻很幸運,固為,算起來,本派在你身上所花的代價並不大,但卻探明一個強而有力的大敵。」

  白鳳公主芳心一震,急聲道:「碧血盟與你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啊,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們看成敵人呢?」

  照日掌把目光移向白鳳公主,聲音緩和地道:「姑娘,你實在不該屬於江湖中人。」

  白鳳公主道:「那是我的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照日掌道:「姑娘,一天無二日,一山難容二虎,聽起來,或許不合理,然而,事實的確如此。」

  白鳳公主神色凝重地道:「假使碧血盟他們並無意爭雄江湖呢?」

  照日掌為難地道:「姑娘,弱者才屈服於強者的統治之下,碧血盟絕非弱者,這一點,我看得出來。」

  白鳳公主大義凜然地道:「只要你們行事合情合理,相信碧血盟縱然置身江湖武林,也絕不會出面與你們為敵的。」

  照日掌道:「姑娘,江湖是非,難有定論,本派認為合理的,別人不一定會認為合理,臂膀向內彎,姑娘,你該聽得懂才是。」

  白鳳公主仍然不死心地道:「為私利,你不惜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鳳,讓成百成千的無辜生靈塗炭嗎?」

  照日掌搖搖頭道:「姑娘,你說錯了,不是我,我也是聽命於人的,假使真是我,姑娘,我會接受你的勸告,打消稱雄之念。」

  白鳳公主沒有再接口。

  寒松齡道:「假使尊駕沒有什麼交待的話,現在,二位可以走了。」

  照日掌道:「寒盟主,老夫今夜敗得口服心服,但在臨去之前,老夫卻要先聲明一點,老夫二人並非本派主力,他日,老夫相信你我仍有見面機會,那時,事實會證明老夫所言不虛。」

  寒松齡道:「尊駕的意思是要寒某多加小心?」

  照日掌道:「事實上,老夫就是不說,寒盟主也會那麼做的,老夫告辭了!」

  寒松齡道:「恕寒某不送了。」

  兩道人影在寒松齡話聲中飛射上大廳屋頂,再一晃,便消失於蒼茫的夜色中了。

  乾坤一乞向寒松齡道:「寒少俠,咱們先進廳休息吧。」

  寒松齡笑道:「不必了,我還有一件十分急迫的事,必須馬上去辦,我想就要動身了。」

  乾坤一乞眸子一轉,正色道:「寒盟主,你的事,也就是我們大家的事,老要飯的悶了這許多年,就是要等個出氣的日子,寒盟主,你把要去的地方告訴我,等老要飯的在此把人手等齊了,立刻趕去。」

  雖然對乾坤一乞的舉動言辭一直不順眼,但為寒松齡著想,荒城孤劍仍認為有開口的必要,當下道:「照日掌那邊的人恐怕不久就要趕到了,閣下單獨留在此地,恐怕……」

  乾坤一乞截住荒城孤劍的話道:「老弟,老要飯的能活到今天,並非單憑本身這點微不足道的武功,哈哈,各位放心,老要飯的知道怎麼應付那種敵強我弱的環境。也知道怎麼樣去適應那種環境。」

  寒松齡道:「說得是,不過,萬事還是以小心為是,寒松齡先走一步了。」

  乾坤一乞見狀道:「寒盟主,你還沒告訴老夫你要去的地點。」

  寒松齡道:「在下此去的目的是三絕刀的白雲莊。」

  乾坤一乞道:「好,老要飯的記下了。」

  寒松齡拱手道:「我們告辭了,請留步,不必送了。」話落一拉白鳳公主飛身射上後面大廳,閃身沒入夜幕中了。

  荒城孤劍緊跟著兩人身後飛躍而起,下面叫道:「公主,請把那石匣交給屬下拿吧。」

  望著三個人消失的背影,乾坤一乞老臉上漸漸升起一抹迷惑之色。

  他迷惑於自己何以竟會無法看出一個娃娃心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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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群雄會聚鳳棲鎮


  三騎壯馬,十二隻鐵蹄踏在雪封冰凍的陽關古道上,發出清脆的「得得」聲,為這冰封死寂,似是亙古以來都無行人的古道上,帶來了不少生氣。

  馬鼻中噴氣如霧,似乎剛剛奔馳了一段不近的路程。

  馬背上的兩男一女,雖無濛濛鳳塵的困卷之態,卻也多少顯得有些勞累之狀了。

  一個背負古劍身穿勁裝的三十上下的黑衣人,首先打破沉寂,開口道:「方纔農莊上的老者說,他那裡距女兒河約有五十里左右,咱們奔馳了這一陣子,也該差不多了才是,怎麼還沒望見女兒河呢?」

  走在中間的是個腰懸紅穗長劍,肩頭上停著一隻大鸚鵡的白衣少年,他道:「冰凍雪封,不到近前,只怕無法看得見。」

  白衣少年右側那個美得迷人白衣少女,此時突然指著前面三里地左右的雪野道:「那裡有煙,說不定那裡就是白雲莊。」

  兩個男的一齊抬頭向前望去,只見白煙四起,不下十幾處,果然是個有人居住的地方。

  白衣少年看了一陣,搖搖頭道:「白雲山莊雖然是三佛台關口的一個總舵,但不會有這麼大的一個基業,前面只怕是女兒河河邊的鳳棲鎮,到了那裡,也就等於到了白雲莊。」

  白衣少女突然道:「松齡,咱們怎麼與雲大哥和宮二哥他們聯絡呢?」

  寒松齡道:「聯絡的方法我已經告訴他們了,現在,我們比預期的時間早到了半天,目下只怕難以取得聯繫,只有等明天再說了。」

  白鳳公主道:「那咱們今夜住在哪裡呢?」

  寒松齡道:「如果前面果真是鳳棲鎮的話,我們就在那裡歇腳,如果不是,我們得設法趕到鳳棲鎮。」

  白鳳公主若有所悟地道:「你與他們約好了在鳳棲鎮見面的?」

  寒松齡點了點頭。

  三人又默默地走了一陣子,黑衣武士——荒城孤劍突然開口道:「小主,你說你也不相信乾坤一乞,為什麼當時不盤問他呢?」

  寒松齡道:「他如果矢口否認,我們沒有證據,又能把他怎的,除了打草驚蛇之外,一無是處。」

  白鳳公主不解地道:「你不是說他的聲音極像在山區中預先向你示警的那個人嗎?」

  寒松齡道:「事實上,就是他,不會錯的。」

  白鳳公主道:「他那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寒松齡一怔道:「當然是為了他主子了。」

  白鳳公主道:「趙宗源不是已死在我們手中了嗎?」

  寒松齡道:「他的主子根本就不是趙宗源,他幫我們的目,只不過是想借刀殺人而已。」

  白鳳公主道:「借刀殺人?你是說他與照日掌他們是上伙的?」

  寒松齡點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麼想的,本來,我還沒有懷疑他;直到我親手殺了趙宗源後,而他竟若無其事地絕口不提報仇之事,也使我動了懷疑之心。」

  白鳳公主道:「那又有什麼不對的呢?事情已成過去了,他就是要報仇也不可能了啊,發脾氣於事又有何補呢?」

  寒松齡一笑道:「他親口說他潛伏在翠松園這許多年的目的,就是要報殺他師輩之仇,你想想看,一個人如果突然間發現他等待了多年的期望落空,應該有哪種反應,他當時的情形,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不願與我起衝突,因為他心中對我有敵意,自然就會以為我對他也有敵意,他自知不是我的敵手,起衝突除了自找麻煩之外,絕佔不到半點便宜,這就是他當時的心態。」

  白鳳公仍然不解地道:「孔雀道長不是告訴我們翠松園中有個老化子,我們不可以對他有敵意嗎?」

  寒松齡道:「那人是絕丐而非他。」

  白鳳公主道:「江湖上成名日久的,人物,往往會有許多綽號,比方說,趙宗源就有關外逸叟及遺世臾兩個綽號,說不定那化子也有兩三個也是可能的。」

  寒松齡把握十足地道:「絕丐與孔雀道長齊名,身份與趙宗源平行,比康氏兄弟要高半輩,趙宗源絕不可能讓他獨坐於臨門的坐位上,單由這一點就可以斷定那人絕非絕丐。」

  白鳳公主雖然無辭可駁了,但卻仍然存有懷疑,笑笑道:「我說不過你,但我總以為你有些武斷。」

  寒松齡笑笑道:「我不是武斷,日後你就會知道。」

  荒城孤劍接口道:「你是說日後我們仍有碰上他的機會?」

  寒松齡道:「我說他會來找我們,而且,帶著他們的人來找我們。」

  荒城孤劍道:「他們有什麼目的呢?」

  寒松齡憂鬱地道:「目的很簡單,他們看準了碧血盟人手不夠,雖有攻敵克敵之力,但卻沒有佔地盤的人手,他們只要跟定了我們,不愁佔不到地盤。」

  白鳳公主側臉望著寒松齡,關懷地道:「松齡,你擔心他們?」

  荒城孤劍突然單騎向前衝去,一面揚聲道:「小主,我到前面探探路,那裡好像有座石橋。」

  寒松齡輕「嗯」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白鳳公主又問道:「松齡,你在想什麼?」

  寒松齡笑笑道:「沒,沒什麼。」

  白鳳公主道:「真的?」

  寒松齡搖搖頭道:「白鳳,我想的都是些制敵求生的念頭。」

  白鳳公主道:「我可以聽聽嗎?」

  寒松齡道:「你聽這些幹什麼?」

  白鳳公主故作輕鬆地笑道:「怎麼說幹什麼呢?我也要生存啊,而且與你生存在一起,你求生存也是我求生存,你想的我怎能全不知道呢?」

  突然岔開話題,寒松齡道:「白鳳,你想過一個你自身的問題沒有?」

  迷惑地看了寒松齡一陣,白鳳公主道:「我自身的問題?什麼問題啊?」

  寒松齡道:「你想過為什麼不管怎樣凶狠殘毒的人,他與你的月光一接觸便會凶氣全消的問題嗎?」

  白鳳公主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知道?」

  「是的,白鳳,我知道。」

  白鳳公主好奇地道:「你說,為什麼?」

  寒松齡道:「因為你與世無爭,你對任何人都不存敵意,任何人由你眸子中所看到的都是平和、友善,既無心機,也無煞氣,這會使人自然地失去戒懼之心,而表露出他人類潛在的善良本性。」

  白鳳公主道:「你也可以這麼做啊!」

  搖搖頭,寒松齡道:「我不能,白鳳,你知道我不能這麼做,因為,在我學這身武功之前,我心中便已潛伏著殺機了,而現在,我也正在向這條血腥的路上走著。」

  白鳳公主道:「你不願意走這條路,是嗎?」

  寒松齡僵窒地道:「但是,你知道我必須走。」

  白鳳公主輕歎一聲道:「但我相信我們有一天會走完它。」

  寒松齡沉重地道:「過去我也這麼相信,相信這條路只是個單程。」

  芳心突然一震,白鳳公主道:「為什麼要講過去是呢?」

  寒松齡道:「因為現在不是了,我得走雙程了,走了,再回來。」

  白鳳公主迷恫地道:「為什麼要再回頭呢?」

  寒松齡道:「前有虎,後有狼,白鳳,虎能傷人,狼也同樣的要傷人,要求生存,虎鬚除,狼也同樣得除。」

  白鳳公主道:「你擔心身後的那一群?」

  寒松齡點點頭,沒有說話。

  白鳳公主突然問道:「你擔心他們,你以為我就不擔心嗎?」

  看看那張迷人的嬌靨,寒松齡道:「只要你能保持你此刻的心性,任何人也不會傷害你。」

  白鳳公主道:「但是,他們都會傷害你。」話落一頓,叫道:「松齡。」

  寒松齡一怔,道:「怎麼啦?」

  白鳳公主道:「我是人,不是神也不是聖人,因此,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中的天地,而我理想中的天地很單純,但卻不能缺少任何一樣天地理應該有的東西,否則,我心中也照樣會產生仇與恨,比任何人都熾烈的仇與恨。」頓了頓道:「你知道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寒松齡怔仲地道:「我希望不是我。」

  白鳳公主道:「就是你,松齡,是你,我說過,我是人而不是神,因此,我也照樣的有愛與恨,你明白了嗎?」

  寒松齡輕歎一聲道:「白鳳,也許我不該讓你出來。」

  白鳳公主道:「我的想法正好與你相反,我必須跟你出來,只有這樣,我才會知道自己的一生,也有個奮鬥的目的。」

  寒松齡歉然地道:「我總覺得給與你的太少。」

  白鳳公主莊容地道:「愛不能論斤計兩,是嗎?」

  寒松齡笑了笑道:「是的,白鳳,愛不能論斤計兩,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怎麼想了。」

  白鳳公主開朗地道:「我就在你身邊,永遠伴在你身邊。」

  荒城孤劍所看的那個類似石橋的地方,果然,就是橫跨已經凍了的女兒河的石橋。

  寒松齡與白鳳公主到達橋頭時,荒城孤劍正好把掩住橋柱的積雪用掌力掃光,露出「女兒橋」三個蒼勁的大字。

  極目向前望了一陣,寒松齡道:「照此看來,那老者的話是不會錯的了,我們再向前直走五里,就是鳳棲鎮了。」

  雖然,才到掌燈時分,街道上卻早已斷絕人跡了。

  太冷清了,對這麼個要鎮而言,任由天上下了刀,也不該這般冷清才是,這氣氛,使人一進鎮就會覺得反常,但卻又看不出反常的原因來。

  在馬上側臉看看寒松齡,荒城孤劍道:「小主,這裡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寒松齡道:「這不是正好告訴我們沒走錯地方嗎?」

  荒城孤劍點點頭道:「小主,進鎮後怎麼走?」

  寒松齡道:「直走,最先找到哪家店,就住哪家。」

  荒城孤劍向前望了一眼,突然指著二十丈外一方招牌道:「二十丈左右不就是一家客棧了嗎?咱們要不要再往裡走走?」

  二十丈外果然有一座氣勢十分宏偉、樣式則顯得有些古老的紅磚大樓,苔覆雪掩,不細看,幾乎無法看出那是磚造的建築物了,店前的招牌是「迎賓老店」。

  寒松齡笑道:「我們由關外來,理應住鎮的這一頭,不用再往裡走了。」

  三匹健馬在店門口才停住腳,店內已急沖沖地衝出一個夥計,他一看來的有三個,忙回頭拉開喉嚨大叫道:「又來了三位騎馬貴客,你們再出來兩個幫著拉牲口啊!」

  三步並作兩步,店內又衝出來兩個小夥計,分別牽住三人的牲口,原先那個黑臉膛、白淨面皮的夥計,哈腰笑迎道:「三位才來啊!』寒松齡道:「本來就是才到嘛,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嗎?」

  夥計一怔道:「三位不是早就派人來小店定了房間嗎?」

  寒松齡一怔道:「夥計,你看錯人了吧?」

  那夥計肯定地道:「絕錯不了,那位老俠士說三位中有兩男一……」

  荒城孤劍有點不耐煩地道:「兩男一女同行的多的是,怎麼能就只憑這麼一句話為準呢?」

  夥計哈腰笑道:「這位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但是,小的我還有下文未稟呢?」話落,又道:「那位老俠告訴小的說,任何標記都不用找,只要小的看到一對小的有生之年從未見過的俊美少年男女時,那就是正主兒到了。」

  荒城孤劍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寒松齡與粉面生霞的白鳳公主道:「這麼說倒還真是我們了?」

  夥計笑道:「準沒錯,小的有生之年,就沒見過兩位這等好丰采的俊美人,絕對錯不了。」

  寒松齡道:「夥計,你可真會說話,但是,我們的確沒派人來訂過什麼住處,你說說看,那位老俠是什麼樣於?」

  夥計道:「那位老俠穿得不怎麼中看,油油的一張皺紋臉,滿頭銀髮,一生大概也沒梳理過幾次,就像個雞窩,還有……」,寒松齡有點明白了,笑笑道:「可是個老化子?」

  夥計忙道:「少爺,小的可沒那麼說,那是你說的。」

  寒松齡道:「他常在這一帶走動嗎?」

  夥計道:「是的。」

  寒松齡道:「他叫什麼名字?」

  夥計惶恐地道:「小爺,少的不敢冒犯他老人家的忌諱。」

  寒松齡道:「絕丐是嗎?」

  夥計忙笑道:「少爺你果然是認得他老人家了,不過,小的我可沒有那麼叫他。」

  翻身下了馬,寒松齡道:「他人可在店內?」

  夥計道:「剛剛出去了。」

  寒松齡望望跟著他下了馬的白鳳公主與荒城孤劍,道:「我們進去吧!」

  把手中韁繩交給另外兩個小夥計,白淨面皮的小二當先引路,走進店內。

  拉著馬的兩個小夥計彼此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自語道:「真沒想到那個老要飯的居然也會認識這般俊美的一個讀書公子。」

  店內客坐上此時已上了約有六成酒客,熱氣騰騰,和暖如春。

  只是,這裡的景象與一般酒樓有些不同之處,因為,有人坐上,桌上就有兵器。

  寒松齡三人一進酒樓,近百酒客的目光都曾在三人臉上勺過,但只一瞥,便不再多看了,也許,他們都覺得這三個人不像他們的同行,雖然,這三個人都帶著劍。

  夥計回頭看看三人,道:「三位爺,樓上有雅座,可要上去?」

  寒松齡道:「樓上的酒客也與這裡的一樣嗎?」

  夥計道:「不同,不同,樓上的全是小號的常年老主顧,大都是些生意人。」

  寒松齡道:「那就不用上去了。」

  夥計討好似地道:「公子爺,小的我看,還是……」

  寒松齡眉頭一皺道:「夥計,我說的話不算數嗎?」

  連忙哈腰陪笑,夥計道:「是是是,公子爺,請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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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5:54 |只看該作者
  三人坐了下來,未等夥計開口,寒松齡已搶先道:「把貴號拿手的菜送幾樣上來,不要酒。」

  夥計連忙應是,退了下去。

  寒松齡目光迅捷地在廳內掃了一眼,然後停在對面的一張桌子上。

  廳內,雖然坐的都是些江湖中人,但顯然的,寒松齡覺得對面桌上的那三個最突出。

  正對著寒松齡的,是個紫臉膛,元寶嘴,蒼髯蒼眉,一臉樂天知命氣息的老者。

  紫臉老者右側的是個白淨面皮,嘴角下撇,嘴閉得緊緊的四十一二歲面帶傲氣的漢子,他面前桌上放著一對虎頭鉤。

  白面漢子對面是個黑臉、身如冬瓜的粗壯漢子,年紀似乎比白面漢子還小,此人右側桌邊,斜靠著一根粗如杯口的齊眉銅棍。

  三人桌上,杯盤狼藉,顯然已來了不少時候了。

  這時,白面漢子突然開口道:「秦二哥,你想得怎麼樣了。」

  紫臉膛漢子道:「老三,想來想去,我還是以為大哥的看法對。」

  白面漢子道:「二哥,你根本就沒想過,我就准知道你一向不用腦筋,再想想,再想想啊,咱們飛鵬幫創幫之初,花了多少心血,難道就這麼拱手讓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伙子,低頭聽命於人嗎?」

  紫臉膛老者道:「我說老三,大哥不是把話說得很清楚嗎,咱們是奉了三佛遺命創幫立會,目的是為了造福武林,連三位老人家都肯為他犧牲,難道你還看不出此人對整個武林安危的重要性嗎?」

  白淨面皮的漢子道:「我就不信一個乳臭未乾的後生小子會有什麼通天本領,要想叫我拱手把飛鵬幫讓他統治,一句話,辦不到,除非……」

  紫臉膛老者臉色突然一沉道:「老三,除非怎的?」

  白面漢子道:「除非他能接得住我這對虎頭鉤。」

  黑臉漢子也道:「還有我這根銅棍。」

  紫臉老者道:「老三,論武功、論經驗,你我都難望大哥項背,大哥既然對他這般信服,此子絕非泛泛之輩,何況,咱們創幫立會的目的方纔我已說過,何必為爭一口閒氣而自亂章法呢?」

  白面漢子堅持道:「二哥,人爭一口氣,佛爭一住香,說什麼我也忍不下這口氣。」

  紫臉老者才待開口再勸幾句,突聽近門處一個洪鐘般的聲音道:「阮老兒,連你這陰陽判的老判官都鬥不過他了,我老要飯的去了不也是白搭嗎?」

  另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化子,合你我兩人之力,雖然不一定能勝得了他,起碼也不至於落敗啊。」

  目光由對面桌上轉向門口,寒松齡突然一怔。

  臨門口的一張桌子上,此時正坐著一個亂髮如銀、細眼大嘴、滿臉油污的老乞丐,此人的長相,正與方纔那夥計說的絕丐一般無二。

  老化子右側站著一個滿臉激憤、神色焦急的白髮黃臉膛老者,由他右手中握著的那對墨黑色的寒鐵判官筆,寒松齡沒見過此人也知道此人就是陰陽判阮瑜。

  老化子身後站著個臉色陰沉、滿面得色的蒼發老者,單由那張大白臉,就能給人一種險惡好猾與刻毒的感覺,此人,正是三佛台下三護法七使者中的第三護法白面魔掌陰寒山。

  「阮老兒,我說過,我是人不是神,人怎麼能同神斗呢?」

  陰陽判阮瑜怒聲道:「絕丐,難道你就真被一個假佛嚇倒了嗎?」

  「假佛」二字一入耳,寒松齡俊臉突然一變,一股森森煞氣,緩緩罩上了那張俊臉。

  絕丐苦著臉道:「阮老兒,假的既然能成佛,足見其道行比真佛還要凶狠,否則,真佛也不會讓位給假佛坐啊,你想想看,我老要飯的若真有能克佛的本領,還用得著要飯嗎?」

  白面魔掌陰寒山聞言突然得意地大笑,道:「哈哈,老化子的話說得雖然不怎麼恭敬,但卻是事實,阮老兒,我沒說錯吧,放眼當今武林,誰敢與三佛台抗衡,依我相勸,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話落一頓道:「咱們話再說回來,你答應了這門親事,既辱不了你.也虧不了那丫頭,何況,她又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精眸中冷光一閩,陰陽判冷喝道:「閉嘴,陰寒山,要不是老夫有人質在你們手中,就憑你這句話,老夫手中這對鐵筆也不會饒過你。」

  狂笑一聲,白面魔掌大笑道:「哈哈,阮老兒,老夫可也不是省油之燈啊,你少唬人,說實在的,老佛爺要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會放你出來找幫手嗎?阮老兒,依我看,有台階你就快下去的好,可別等沒台階時再下去,不栽大觔斗才怪。」

  絕丐突然開口,道:「陰老兒,你說話行事與你的姓一般無二,陰,不過,我老要飯的勸你最好還是放睛朗點,夜路走多了,總難免碰上鬼,你可要小心啊。」

  陰寒山冷笑一聲道:「老夫怎麼就沒碰到過。」

  「眼前你就可能碰上了。」

  「你?」

  絕丐道:「不是我,如果你敢大喊三聲說:『誰敢替阮老兒出頭』,我包你一定會碰上。」

  向大廳內掃了一眼,陰寒山狂做地道:「我喊給你看。」話大聲道:「誰敢替阮老兒出頭,來會會三佛之一?」

  陰寒山不過才問了一次,便聽到一個陰冷無比的聲音道:「我!」

  在場的全是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也都知道白面魔掌陰寒山的來歷及他身後的人物難以招惹,因此,這突如其來的冰冷聲音使她們覺得驚訝,也使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發聲處集中了過來。

  看清了目標,他們更驚訝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像是突然看到了一樁使人無法相信的突發事件似的。

  白面魔掌陰寒山的目光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先看到發聲之人,因此,他也比任何人都要驚異,而且,驚異與難以置信中還覺得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的氣憤,瞪大了眼睛,他懷疑地道:「小子,你知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麼話嗎?」

  毫無表情,寒淪齡冰冷地道:「我說了什麼,我記得很清楚,在場的各位也聽得很清楚,難道尊駕有耳不能聽?」

  絕丐是場中唯一不覺得意外的人,他抓起面前倒滿酒的大瓷碗、,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哈哈,我老要飯的聽得很清楚,小子,你是說你要代人出頭是嗎?」

  寒松齡淡淡地道:「正是這個意思。」

  回頭看看白面魔掌陰寒山,絕丐怪異地笑道:「大護法,這次你可聽清楚了吧?」

  陰陽判鄙夷地掃了絕丐一眼,開口搶先說道:「老化子,古語道得好:『日久見人心』,今天我姓阮的算是真個見到你的本心。」

  絕丐笑道:「我老飯的這顆心是黑的還是紅的?」

  陰陽判冷笑道:「你的心會紅,天下便再也找不出黑心的人了。」

  絕丐笑嘻嘻地道:「這麼說,我老要飯的這顆心一定是黑的了,想是我老要飯的煙抽多了,心給煙燻黑了。」

  絕丐越是嘻皮笑臉地談笑自若,陰陽判心中就越氣,怒極大笑一聲,點著絕丐的臉道:「你……你自己想想,自己看看,拿個後生晚輩往火坑裡推,你算個什麼成名人物嘛,你就算不怕天下人恥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該積積陰德啊!」

  絕丐還是不生氣,笑道:「有志不在年高,阮老兒,不是猛龍不過江;說不定人家的本事比誰都大呢,金童雖小,卻有伏虎降魔的無邊法術,怎可以年歲論英雄呢?再說,我老要飯的並沒有推他,是他自己要往下跳的,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陰陽判怒聲道:「那你在旁邊燒得什麼火呢?」

  絕丐笑道:「天冷得要命,我老要飯的年老體衰,燒把火取取暖都不行嗎?」

  陰陽判氣得老臉煞白,猛一跺腳,轉向陰寒山冷聲道:「走吧。

  老夫認了。」

  陰寒山正在考慮是否要教訓教訓寒松齡,沒料到陰陽判會突然軟下來;聞言一怔道:「你不找助拳的了?」

  陰陽判怒沖沖地道:「老夫已說過,老夫認了,你非聽老夫說找不到人才開心嗎?」

  指指站在那裡的寒松齡,陰寒山諷刺地笑道:「那不是有人願意替你出頭了嗎?哈哈……阮老兒,你這一趟並沒有白跑啊?」

  陰陽判冷冷地道:「老夫不認得他。」

  陰寒山得意地笑道:「你擔心我出手重了。其實,像他這麼俊美的娃娃,嘿嘿,老夫也實在不忍心傷他呢,只是……」話落老臉突然一沉,道:「老夫不喜歡目空一切,眼中無人的後生晚輩,因此,老夫得先教訓教訓他。」

  陰陽判冷聲道:「目中無人的是你。」

  陰寒山冷笑道:「老夫有目中無人的本錢,阮老兒,這一點,相信你看得出來,因此,老夫可以那麼做。」

  從右手中接到左手中一技鐵筆,陰陽判冷冷地道:「你是要逼老夫此時動手?」

  從陰陽判面部的森冷表情,陰寒山看得出他是真有一拼的打算了,微微一怔道:「阮老兒,別忘了你還有人在等著你啊?」

  臉上肌肉抽搐了一陣,陰陽判突然狠聲道:「大勢既成定局,老夫已顧慮不了那許多了,能少死一個,武林中便多留下一份抗拒暴力的力量,朝遠處看,這是划得來的。」

  陰笑著掃了大廳一眼,陰寒山輕蔑地道:「他們嗎?哈哈……」

  話落老臉倏地一沉道:「阮老兒,就衝著你這一句話,老夫今天就此收手了,看看日後他們怎麼個抗拒法,走吧。」

  陰陽判心中暗自歎息一聲,轉身欲去。

  仍是那麼冷冰冰的,寒松齡道:「陰寒山你就這麼輕鬆地離開了嗎?」

  未等陰寒山開口,陰陽判猛然轉身道:「年輕人,闖江湖固然需要豪氣,但卻更需要眼力,狂妄自大,只有招禍而絕不會成名。」

  寒松齡淡淡地道:「你擔心在下吃虧?」

  絕丐自言自語地道:「世問盡多替古人擔憂的人,想來真是可笑。」

  沒有理會絕丐的話,陰陽判冷聲道:「老夫只是看不順眼你那種目中無人的狂勁。」

  荒城孤劍聞言臉色一變,低聲道:「小主,這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咱們又何必替他抱這個不平呢?」

  寒松齡道:「他正希望我這麼想。」話落仍望著陰陽判道:「那尊駕找把椅子面壁而坐,不就一切都看不見了嗎?」

  陰寒山陰森森地插口道:「小子,好主意啊,老夫贊同。」

  寒松齡寒聲一笑道:「朋友,等你想不贊同的時候,什麼都太晚了。」

  陰寒山冷酷地笑道:「為了怕『太晚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小子,老夫過去還是你過來?」

  陰陽判寒著臉向寒松齡道:「小子,老夫不認識你,老夫的事也用不著你管。」

  寒松齡冷淡地道:「那麼咱們是彼此彼此,他向在場的所有的人叫陣,在下接下來了,自然就變成在下自己的事了,又怎能說是管你的事呢?」話落轉向陰寒山道:「朋友,你說呢?」

  陰寒山陰沉地一笑道:「老化子說得很有道理,有志不在年高,老夫就移尊就教吧。」話落大步向寒松齡走過去。

  寒松齡對面桌上的粗黑漢子突然一把抓起粗銅棍,霍然站了起來。

  紫臉老者臉色突然一沉,冷聲道:「老四,你想怎地?」

  粗黑漢子道:「他娘的欺人哪有那種欺法,公開叫陣不算,還要上門來找—個後生晚輩的晦氣,他娘的,天下人真的就會是些怕死膿包嗎?」

  紫臉膛老者冷聲道:「老四,大哥怎麼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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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著臉,粗黑漢子道:「老子他娘的死也要死個痛快,終不成還要讓這口鳥氣給悶死嗎?」話落倏然轉身,對準陰寒山大步走了過去。

  紫臉老者與白臉漢子同時站了起來,跟在粗黑漢子後面走向陰寒山。

  「咯」的一聲,把粗銅棍往地上一拄,粗黑漢子嶽峙在陰寒山前面三尺處的走道上。

  冷冽地笑笑,陰寒山停下腳步道:「愣小子,借步路走走如何?」

  粗黑漢子冷聲道:「你不會繞個圈子走?」

  陰寒山道:「老夫一向直來直往,不會繞圈子。」

  粗黑漢子道:「老子也沒有讓路的習慣。」

  精目中酷森的寒光一閃,冷聲道:「那可怎麼辦呢?」

  粗黑漢子是有心找碴,冷聲道:「那你他娘的就看著辦吧!」

  偏著頭上下打量了粗黑漢子一陣,陰寒山陰聲道:「素聞萬里鵬有個兄弟,剛烈暴躁,悍不畏死,有烈火神之稱,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嘿嘿,哈哈……」

  粗黑漢子怒聲道:「你笑什麼?」

  臉部的變化就有那麼快,突然一沉,陰寒山陰森森地道:「老夫笑你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烈火神應聲道:「你他娘的先別狂在前面,你怎不試試看是老子這螳螂臂硬還是你那面做的車輪子強?」

  也未見陰寒山怎麼做式,整個人突然平移到烈火神面前。右臂一抬;一指戮向烈火神胸口。

  移身出指,一氣呵成,快速狠毒,再加以突如奇來的突襲,的確使人無從防範。

  烈火神生性剛直,從來不會取巧,當然想不到陰寒山會突然出手偷襲,見狀心裡不由為之一震。

  烈火神雖然覺得意外,但卻不慌亂,黑臉上神色一緊,身子突然向後平臥下去,趁著重心突失的一瞬間,右腳倏然踢向棍梢。

  銅棍吃他腳尖一踢之力,「咆」的一聲自下而上反捲上來,攻向陰寒山下陰。

  避敵攻敵,無一不是恰到好處,單憑這一手,就可看得七,此人不但本身功力高強,應敵經驗方面,也絕不比江湖一流高手遜色絲毫。

  陰寒山還真沒有想到像烈火神這麼一個看起來愣頭呆腦狗傢伙,出手會這般伶俐乖巧。心頭一震,急忙撤招,整個人凌空躍起五六尺,打從棍梢上飛掠過去,恰好落在寒松齡等人桌前。

  從地上翻身一躍而起,烈火神一緊手中粗銅棍,就要追上去。

  一左一右,紫臉瞠老者與白面漢子擋住烈火神的去路,紫臉老者道:「老四,先別急,要打,咱們也得先計議一下怎麼打法啊!」

  烈火神火爆地道:「難道還要向他下戰書不成?」

  紫臉膛老者道:「事情總有個先後之分,老四,這是規矩啊!」

  陰寒山轉身向著三人道:「三位想先利用別人來摸摸老夫的底嗎?」

  烈火神哼了一聲道:「哼,你他娘的吃幾碗飯老子那一棍早已看出來了,別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陰寒山深沉地道:「那就更好了,老夫既然過來了,說不得就得先解決這邊的事了。」

  紫臉老者冷冷地道:「請便。」

  陰寒山冷冽地哼了一聲,轉向寒松齡。

  那邊,絕丐突然拉開一把椅子,望著陰陽判道:「阮老兒,請坐啊,你我非佛非仙,要想降魔滅妖,咱們這點道行還不夠,全等著看金童玉女的了。」

  陰陽判冷笑道:「你還是安安穩穩地去做你的縮頭烏龜吧,你還會想到玉女的死活嗎?」

  絕丐道:「玉女自有金童去救,你瞎操個什麼心?」

  陰陽判冰冷地道:「老夫可沒那份閒情與你說夢話,你我各行其是,老夫與你話不投機,你少說兩句吧!」

  絕丐無可奈何地自語道:「凡眼不識真神仙,放著眼前有個金童不求,卻盡找我老要飯的嘔氣,不信,他自己看看吧。」

  那邊,陰寒山目中無人地自己拉開一把椅子,面對著寒松齡坐了下來,擺擺手道:「小子,坐下來,坐下來,老夫年紀大了,不喜歡做那種蹦蹦跳跳的勾當,咱們來點文的吧。」

  冷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真個坐了下來道:「仍是那句話,悉聽尊便。」

  向後指指,陰寒山道:「那邊還有人等著老夫,因此,咱們不能拖得太久,小子,你最拿手的是什麼?」

  寒松齡道:「尊駕就抖出你拿手的來吧!」

  絕丐突然遙遙地插口道:「陰寒山有通心鐵指功,小子,你可別逼他把那種本事抖出來啊!」

  寒松齡笑笑,冷聲道:「尊駕既有通心鐵指,想來那指上功力,一定天下少有敵手了,寒某就見識見識尊駕的絕學吧!」

  陰毒地笑笑,陰寒山道:「老夫若不施展,人家說老夫小氣,若施展出來,卻又有點以大欺小的嫌疑,這樣吧,小子,老夫把一隻手指對著你,由你全力阻擋,如果你抵不住,嘿嘿……你看怎麼樣?」

  寒松齡冷笑道:「寒某已說過,悉聽尊便。」

  冷酷地點點頭,陰寒山一再右臂石袖,伸出食指,緩緩把右臂伸到桌子上面。

  兩個伙汁端了兩盤萊,恰在此時到達,見狀愣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笑笑,荒城孤劍道:「夥計,把菜放上來,咱們馬上就要吃了。」

  伸出右手,寒松齡抓住陰寒山平伸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冷冷地道:「朋友,用勁吧!」

  兩個夥計畏畏縮縮地把菜放在桌上,急忙轉身站得遠遠的。

  所有的目光,此時全部集中在這張桌子上了。

  向四周掃了一眼,陰寒山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老夫可要用勁了。」

  冷冷地笑笑,寒松齡用時支在桌上,道:「請!」

  右臂一用勁,陰寒山猛力向前推了一下。

  只推了這麼一下,陰寒山一張老臉突然完全變了,他駭異地盯著寒松齡道:「小子,想不到你還真有兩下子呢,你是誰?」

  寒松齡冰冷地道:「用勁吧,朋友,你現在才問,已經太晚了。」

  周圍的目光流露出比寒松齡初站起來時更驚異的光芒,顯然,他們說什麼也想不通這麼一個年輕文弱的小伙子何以能令陰寒山為之色變。』提足功力,陰寒山冷哼一聲,全力把右臂向前推出去。

  臉,漸漸漲紅了,青筋如蚯蚓般的一恨根地暴跳了起來,然後,冷汗開始一顆一顆地沿著面頰、額角向下滾了。

  手臂,卻仍然停在原來的位置,尤其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寒松齡臉色亦如初時,絲毫未變。

  陰陽判忍不住轉向絕丐道:「他是誰?老化子。」

  絕丐低頭喝著酒,慢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還是少說兩句吧。」

  陰陽判冷笑道:「你早就知道此人底細了?」

  絕丐道:「也不太清楚,只是替他們事先在這裡訂了個住處而已。」

  陰陽判急聲道:「你告訴老夫說你住在此處,就是要引老夫來見此人?」

  絕丐仍然沒有抬頭,慢聲道:「那可是你說的,老要飯的可沒那麼說。」

  拉了把椅子,在絕丐身側坐了下來,陰陽判迫切地道:「老化子,別賣關子了,他到底是誰?」

  絕丐總算抬起頭來,望了陰陽判一眼,他正色地道:「阮老兒,人家本人都不願意抖出名號來嚇人了,我老化子算得哪顆蔥去替人家宣揚名號,你看下去不就可以知道了嗎?」

  陰陽判目光果然又轉向那邊桌上去了。」

  臉色由紫紅又變成了煞白,陰寒山終於無力地收了勁,駭懼地道:「小於,你是誰?」

  笑笑,寒松齡道:「朋友,不太晚了嗎?:陰寒山猛力向回一抽手,但卻無法抽出那只手指,冷聲道:「老夫還沒輸!」

  俊臉突然一沉,立時罩一層煞氣,寒松齡陰沉地道:「朋友,你該說你還沒有見到你應有的結果,而不該說你還沒有輸。」話落大手緩緩伸向桌下,把那柄帶有血紅劍穗的寒玉蛟血劍放在桌面上。

  老臉突然一變,陰寒山脫口道:「寒——松——齡?」

  「寒松齡」三字似乎有著震晃人心的力量,陰寒山脫口說出這三個字,大廳中立時響起一連串的重複的回聲,驚異的聲音中,自然的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懷疑與難以置信。

  目光從寒松齡平靜落漠的俊臉上,很自然地轉注在絕丐毫無驚異之色的臉上,陰陽判道:「老化子,他真是寒松齡?」

  絕丐反問道:「你不信?」話落一頓,繼續道:「怎麼?可是覺得他太嫩了些?」

  陰陽判點點頭道:「固然世人有英雄出少年之說,但是,不管怎麼說,要說眼前這個娃娃就是現身關外不到兩個月就把三佛台關外兩大雄厚實力完全瓦解的寒松齡,我實在無法相信。」

  絕丐大笑道:「阮老兒,事情就有那麼氣人,你越是不相它卻越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陰陽判依舊懷疑地道:「我還是無法相信。」

  絕丐笑笑道:「那你就等著自己看吧。」

  那邊,寒松齡把手從劍上移開,陰沉冷漠地一笑道:「不錯,朋友,我就是寒松齡。」

  周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各人眸子中的懷疑之色開始消失,但那種出乎意料之外的驚訝神情卻越發濃厚了。

  顯然,他們得接受這個完全無法想像的事實,而卻不能掩蓋內心的錯愕與驚奇。

  陰寒山臉上的傲氣消失了,盯著靜坐如山嶽,神色冷得令人心寒膽怯的寒松齡,他道:「姓寒的,本派等你已非一日了,怎麼個解決法,你約個日子吧!」

  寒松齡森冷地道:「寒某定好了日子,由你帶過去,是嗎?」

  陰寒山試探著道:「老夫可以代你轉告。」

  寒松齡道:「然後,寒某就這麼放你回去,是嗎?」

  陰寒山所擔心的就是寒松齡會察覺他的用心,聞言老臉一變,脫口道:「不放老夫,你待怎地?」

  寒松齡道:「你得帶點什麼回去,那樣,你的那主子才會完全相信你是真的見過姓寒的我了。」

  陰寒山深知多言幹事無補,徒遭人恥笑,把心一橫,冷聲道:「老夫既然一時大意落人你手中,無話可說,怎麼處置悉聽尊便,老夫若哼上一聲,便不算三佛台的護法。」

  寒松齡笑道:「你是一時大意,才落人寒某手中的是嗎?。朋友,你可真會說話,不過,衝著你『大意』這兩個字,寒某倒想讓你在不大意的情況下展展你的絕學。」

  陰寒山怒色道:「小子,你少說鳳涼話。」

  冰冷地哼了一聲,寒松齡向身側的白鳳公主及荒城孤劍道:「你們先退到一邊去,讓我稱稱這位三佛台的大護法到底有些什麼驚天動地本領。」

  白鳳公主粉臉一變道:「松齡,何必呢?他已經在你手中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呢?」

  寒松齡淡淡地道:「白鳳,你不要多問,我有我的看法與想法,以後我再告訴你,快退下去吧。」

  心中雖然不十分情願,但卻不能不照著寒松齡的話去做,白鳳公主抓起身邊的一對雁翎短劍,起身向後退下去。荒城孤劍的想法與白鳳公主完全相同,但白鳳公主都退下去了,他更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了,只得也跟著退了下去。

  陰陽判焦急地道:「這娃兒怎麼這般狂妄自大,難道他對那老魔頭的底細一點也不知不成?」

  絕丐不贊同地搖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能不多事,誰願意自找麻煩呢,寒松齡身為碧血盟之主,遇事自然也要看得比別人遠些,目下八方鳳雨會聚鳳棲鎮,大體上看來是分成正邪兩大勢力,但正派這一方面卻各行其事,群龍無首,難以化零成整,雖有雄厚實力,卻分散而不能團結,最後,仍免不了被三佛台併吞消除掉,因此,我覺得寒盟主此舉有其懾服人心的用意。」

  陰暗判一呆道:「老化子,你別嚇人,他有多大年歲,竟會有這等遙遠的目光,我看你是敬重他敬重得有點近似迷亂了。」

  絕丐正色道:「阮老兒,老化子的確打心底深處敬他、服他,這些絕不是只為了他有超人一等的武功而已。」

  陰陽判一怔道:「老化子,你說得好像很認真?」

  絕丐鄭重地肅聲道:「老化子一生從未像現在這麼正經過。」

  絕丐的為人行事,陰陽判知道得很清楚,的確,他從來沒看到他像現在這麼正經過,也從來沒聽他親口說過他敬誰服誰,因此,對寒松齡,這個他一直以為他年事太輕的少年人,他心底的那份懷疑開始漸漸地消失了。

  這時,比較接近寒松齡坐在附近的人已紛紛走避到邊去了,甚至連那附近的桌子也全搬了開去,騰出一塊相當大的空地,顯然,他們心中對這個名動關外的少年人也同樣的存有懷疑的看法。

  真正擔心的還是店東,他倒不是擔心誰勝誰敗,而是替他那些桌椅擔著莫大的心事。

  鬆開右手,就那麼連想都不想地便把手鬆開了,寒松齡道:「朋友,現在你完全自由了。」

  生怕那隻手指頭再落人寒松齡手中似的,陰寒山急忙縮回桌上的手,雙目緊盯著寒松齡看了許久,才突然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小子,要逞英雄威鳳,你找錯人了,說實在的,你不該放開老夫。」

  手掌朝下,雙手平貼放在桌面上,劍,就在那兩隻手中間。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裡,寒松齡平視著陰寒山道:「朋友,再開始,你可得小心點,寒某要用這把劍了。」

  暗把腳步放穩了,陰寒山活動了一下雙臂,突然大吼一聲,暴立而起,左掌右指,驚雷奔電般地對準寒松齡頭胸狂擊過去。

  突起發難,出手快,距離近,他料準了寒松齡在這倉促情況的湊合下,決無法拔劍出手,只要使他無法還手,他就有自信在寒松齡站起身來之前,放倒地。

  一切來得都很突然,但寒松齡俊臉上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在突然的情況下應有的錯愕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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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6: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武林玉女


  掌是遞出去了,但接觸到的卻不是對手的身體,而是一道像是空氣突然凝結起來的冰冷的冰牆。

  手中才有那種感覺,眼前突然幻起一片紅艷艷的血網,直襲雙目。

  原想利用近距離攻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反被對手用上這種效果。

  張大了嘴,陰寒山才叫出「彤雲……」兩個字,一陣攻心劇痛下,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大吼一聲,陰寒山身子負痛向後一仰,四平八穩地平跌在地上。

  —聲大吼過處,周圍突然—片死寂,無數眼睛,全都集中在寒松齡身上與他那雙掌心朝下,仍平放在桌—上的雙手上。

  在地上躺了好一陣子,陰寒山才吃力地掙扎著坐了起來,兩雙失去眼球血絲密佈卻又沒有淋漓鮮血的黑洞洞的眼眶子朝著寒松齡,淒厲地道:「寒松齡,你何不殺了老夫?」寒松齡平靜地道:「朋友,不殺你並不是寒某心慈手軟,而是要借你之口把話傳給你主子,回去告訴他,叫他把白雲莊佈置的妥善些,姓寒的要到那裡去找他。」

  陰寒山厲聲道:「哼,姓寒的小子,你想得倒美,老夫今天拼了這條命也不離開這裡。」

  寒松齡寒聲道:「大護法,姓寒的再說一次,我不殺你並不是心慈手軟,如果現在你有雙腿竟不想自己走,那寒某可以替你切掉它們叫你爬著回去,如果你不想爬,那就連你雙臂也留下,然後,寒某再派入把你送到鳳棲鎮南邊,相信有人會把你抬到你主子那邊去的。」

  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陰寒山厲聲道:「姓寒的小子,算你狠,你記牢了,三佛台會從你身上討回十倍以上的代價。」話落轉身摸索著向外走去。

  陰寒山一走,大廳內立時又響起了雜亂的議論聲。

  寒松齡平靜地道:「折騰了半天,現在,咱們總可以安安穩穩的吃點東西了,來,吃吧。」

  紫臉膛老者的目光在呆愣愣的烈火神臉上掃了一眼道:「老四,人家比你如何?」

  烈火神聳聳肩道:「俺他娘的真有點難相信自己的眼睛。」

  轉向白面漢子,紫臉膛老者道:「老三,你呢?」

  白面皮一紅,那漢子道:「二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說了也沒有什麼丟臉的,咱們差人家差得太遠。」

  紫臉膛老者滿意地笑笑道:「好了,那咱們可以帶領弟兄們回去告訴大哥了,走吧。」

  白面漢子忙道:「慢著,我還得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紫臉膛老者一怔道:「老三,有話留著等大哥來了再說不行嗎?」

  白面漢子堅決地道:「不行。」話落大步走到寒松齡三人桌前,抱拳為禮道:「寒盟主,請了。」

  寒松齡抱拳還禮道:「壯士請了。」

  白面漢子道:「在下方才說的話,諒寒盟主全聽到了吧?」

  寒松齡道:「不錯,寒某全聽到了。」

  「那麼在下此刻要把話全部收回。」

  寒松齡淡淡地笑笑道:「尊駕向寒某聲明這話的目的何在?」

  白面漢子莊容道:「表示在下的歉意。」

  寒松齡覺得十分意外,微微一怔道:「朋友,你錯了,各人基業是各自憑自己的血汗創造出來的,為創業而奮鬥,為守業而流血,乃世之常情,無可厚非之處,世間原本無不勞而獲之事,尊駕對寒某何歉之有?」

  白面漢子道:「寒盟主說得固然不錯,但你我以及許許多多志同道合的武林朋友們,沒有一個是靠著拚命流血來維生餬口的,今天,大家之所以要過這種刀頭舐血,生死一發的日子,無可諱言的,是為了一個正邪不並存的共同目的,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就不該為一己之名利而忽視大局,這是在下所以要致上這份歉意的唯一理由,寒盟主是否接受,在下自然不能勉強,不過,日後寒盟主如果統率了正派的同道,在下當捐棄一切私人之見而聽命於你,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話落抱拳一拱,不等寒松齡再開口,就已轉身走向紫臉老者。

  烈火神見狀急躁地道:「寒盟主,老三說的也是我想的,只是,我說不出那麼多,你就當成是老三又替我說了一遍吧,我們要急著回去見大哥,後會有期。」

  望著三人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寒松齡怔住了。

  這件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才消失,那邊絕丐已帶著陰陽判走了過來。

  望著寒松齡,白鳳公主眉頭一皺道:「松齡,又有麻煩來了。」

  寒松齡正色道:「這件事,我們得插手。」

  絕丐人未到,聲音已經先傳過來了,鏗鏘地道:「寒娃兒,看你年紀不大,可還真有些絕活兒呢!你可知道你人在關外,名已震得那三個老魔頭與他那些徒子徒孫在關內坐立不安了。」

  寒松齡聞言忙起身抱拳為禮道:「前輩取笑了。」

  絕丐三腳兩步地跨到寒松齡面前,正容道:「娃兒,我老化子一生雖然十天有九天是醉得昏昏沉沉的,但今天可是完全醒著的,『冷劍寒盡九州膽』,這句話可絕不是我老要飯的信口開河的,老要飯所見過的人,他們可都是這麼說的。」

  寒松齡道:「言過其實,晚輩愧不敢當。」話落忙道:「二位前輩請坐。」

  荒城孤劍聞言急忙起身拉過兩把椅子來。

  絕丐一屁股坐了下來,回頭望著身後的陰陽判道:「阮老兒,你怎麼不坐呢?怎麼,可是心急的坐不下來了,你也得等人家吃完了才能動身啊!」

  陰陽判心裡的確很急,聞言不耐煩地道:「要飯的,你說點正經的行不行。」

  絕丐道:「老化子哪句話不正經了?」

  陰陽判道:「你說點正題行不行?」

  絕丐笑道:「怎麼?阮老兒,你開不了口了,好吧,老要飯的臉皮本來就厚,再加上常年不洗臉,除了厚之外,還外加上一片天然鐵甲,紅了也看不出來,那就由我說吧!』』話落清清喉嚨道:「寒娃兒,阮老兒想叫你去替他救一個人。」

  陰陽判忙道:「老化子,你用個請字不行嗎?」

  絕丐一翻白眼道:「反正怎麼說都是那回事,說得好聽點,也省不下力氣來,何必呢?對嗎?娃兒。」

  寒松齡道:「前輩說得是,這件事,晚輩義不容辭。」

  絕丐聞言反而一怔道:「怎麼啦,寒娃兒,你是得了失心瘋了。」

  寒松齡一怔道:「前輩此話怎講?」

  絕丐一頓足道:「娃兒,可惜你那一身能奪天地造化的武功了,怎麼一點人情事故也不懂呢?」

  寒松齡迷茫地道:「前輩指教。」

  絕丐道:「哎,世間有本事的人,哪有這麼連架子都不端端,有求必應的?你就不怕日後這老小子嘗到了甜頭,一天到晚盯在你後面煩你嗎?」

  陰陽判笑罵一聲道:「老化子,你前輩子沒積德,今世討了飯,你還不為一下輩子想想嗎了」

  絕丐不在乎地道:「不下田,不經商,有吃有喝的,討飯有什麼不好呢?你叫我不討,我還不干呢。」

  陰陽判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不跟你磨牙了。」轉向寒松齡道:「寒少俠什麼時候方便?」

  寒松齡道:「救人如救火,這就動身吧。」

  陰陽判不安地道:「寒少俠與老夫萍水相逢,既允大力相助,老夫已覺於心難安,豈能再讓三位空腹前往,無論如何,也請三位餐後再去。」

  絕丐道:「娃兒,阮老兒就說了這麼一句人話,來來來,吃吧,帳全都記在阮老兒頭上了。」

  匆匆吃了點東西,寒松齡又把話轉到主題上,望著陰陽判道:「阮前輩,目前我們要救的人在哪裡?」

  陰陽判道:「那地方在女兒河上端,在名叫白沙灣,距白雲山莊約有六十里遠,白沙灣名字由來倒不是那裡的河灘是白色的,而是女兒河的水流在該處流得太急,河流剛好在該處有個大轉彎,急水被凸出的高大險峻石壁一阻,激起無數白沫,自石壁上向下望,倒像是一片白沙,故有白沙灣之名。」

  寒松齡心頭微微一動,道:「這麼說,我們要救的人是居於那石壁之上了?」

  陰陽判點點頭道:「正是,那石壁上是一塊平地,約有畝許,那裡的主人管它叫靜心坪。」

  寒松齡道:「有幾條通路可以登上靜心坪?」

  陰陽判沉歎一聲道:「石坪突出伸人河中,與河岸相連之處,只有一條寬不足三丈的石路,只要有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把守,通過實在不易。」

  寒松齡道:「由河中不可以上去嗎?」;陰陽判道:「難,太難了,坪高出河面少說也有四十丈,河寬也有四五十丈,輕功再好,也不可能隔水一躍登上石坪的。」

  一直沒開口的白鳳公主突然插口道:「假使先泅水游到坪下,有沒有法子攀登上去?」

  陰陽判目光在白鳳公主臉上打了個轉,突然一怔,脫口道:「這位姑娘是……」

  寒松齡忙道:「晚輩忘記替兩位前輩引見了,這位是音夢谷的白鳳公主,這位是燕行雲,綽號荒城孤劍。」

  陰陽判又驚訝地望著荒城孤劍道:「老弟台就是當令武林中有第一快劍手之稱的燕行雲嗎?」

  淡淡地笑笑,荒城孤劍道:「不敢,在下這點兒螢火之光,怎敢在小主面前當那第一之稱。」

  荒城孤劍對寒松齡的稱謂,不只陰陽判為之動容,連絕丐也大感意外,荒城孤劍成名比寒松齡少說也早十年,他的個性與武功,武林中人大都知曉一些,因此,他倆全沒想到他會臣服於寒松齡手下。

  這一來,使他們覺得寒松齡更不簡單了。

  陰陽判沒有流露出心中的想法,望著白鳳公主道:「方纔猛然間看到公主玉容,不禁使老夫想起靜心坪上的玉女鳳君儀,她與公主有許多相像之處,公主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老夫言辭比喻不當之處,還請公主海涵。」

  白鳳公主粉臉一紅道:「前輩見笑了,小女子不敢當那第一頭銜。」

  絕丐笑道:「當之無愧,當之無愧。」接著轉向陰陽判道:「阮老兒,你該說下去了。」

  陰陽判道:「泅水過去,那石壁常年受水氣滋潤,苔薛密佈,滑不留手不說,單只那湍急的水流,只怕天下也沒有幾個人下去之後能不滅頂的,難難,打算從那裡上去,實在太難了」

  寒松齡未置可否,接著問道:「目下那位鳳姑娘是處在一種什麼情況下?」

  陰陽判道:「鳳君儀目前是被圍困在陣中,那陣是她師父離開前替她設下自保的,老夫是替她把守外面的,沒想到三佛台會對一個小小的靜心坪發動那麼強勁的攻擊,以致使老夫惜手不及而被制。」

  寒松齡沒有再問,一轉話題道:「這麼說那位鳳姑娘目下仍在陣中了?」

  陰陽判點頭道:「不錯,但是,那陣他們雖然進不去,但他們已說過老夫天亮之前如果找不到能把他們驅出靜心坪的幫手,老夫就得回去引他們進陣,把鳳姑娘交由易星南帶走,否則,他們要放火把陣連人一起燒掉。」

  俊臉微微—變,寒松齡道:「翻天玉狐易星南也到此地來了,與他一起來的可是還有鬼火與塞北遊龍真一道人?」

  陰陽判道:「確實有他們兩個在內,說實在的,單憑他們三個,老夫雖然沒有把握能敵得住,但卻還不至於被他們攻進來,主要的是除了他們三個之外,靈佛手下四大金剛中有兩個人也與他們一起來了,而且聽他們說三佛台的老三環刀掩日古嘯天也從關內來到了關外,現在白雲莊坐鎮指揮一切事宜。」

  絕丐臉色突然一整,正容道:「寒娃兒,就是為了這幾個鬼東西,老要飯的才把阮老兒引來找你的,實話實說,我們這對老骨頭,實在對付不了人家。」

  寒松齡道:「兩位前輩,靈佛手下的四大金剛,到關外來的只有兩個嗎?」

  絕丐道:「四大金剛是當前三佛台之首靈佛的近身侍從,四人從來不分開,那老東西既然讓他們與他那個寶貝三弟一起來了,哪會只派兩個。」

  寒松齡道:「那他們怎麼會只派兩個去呢?而且,四大金剛中不是有個深通道家之術的靈心金剛嗎?他難道也破不了那座陣嗎?」

  絕丐道:「那還不簡單嗎?他們料定了用不了那麼多人力嘛!」

  寒松齡笑笑道:「前輩說得或許有理,但是,真一道人也不是不懂陣法的人啊,難道說那座陣真個神奇得無人能破了?」

  陰陽判道:「那也不是什麼玄奧陣法,只不過是個奇門八卦陣而已。」

  聽這麼一說,絕丐也突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但卻想不出個道理來,盯著寒松齡的俊臉,他道:「寒娃兒,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不直說出來呢?可是存心要把我老要飯的悶死嗎。」

  寒松齡道:「晚輩目前只是一種猜測,還不敢確定。」轉向陰陽判道:「阮前輩,他們襲擊靜心坪的借口是什麼?」

  陰陽判道:「易星南要娶玉女鳳君儀。」

  冷然一笑,寒松齡道:「靈佛位居三佛之首,執當今武林之牛耳,要提親,他盡可派人來說,為什麼要用這種近乎搶劫的方式呢?再說,要搶,他們也可以一下子搶到手,為什麼又要叫你出來找幫手呢?四大金剛中人,連二位前輩都自知難以相敵,他卻又叫前輩你出來找幫手、又找誰呢?這中間,兩位前輩不覺得有些太離譜了嗎?」

  陰陽判連連點頭道:「對,老朽是急瘋了心了,一直就沒有深思靜想過,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虛張聲勢;小題大作了,寒少俠,你既能想到這些,諒必對他們的用心,你心中已有個輪廓了?」

  絕丐聞言忙叫道:「娃兒,你先別開口,我老要飯的腦子裡也有點東西在那裡晃了,讓我捉住「他』先說說看。」話落即陷入沉思中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絕丐那張皺眉苦思的油臉上,好像都想從他那張臉上看出點什麼。

  「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絕丐忘形地大聲道:「對了,老化子想通了,準錯不了,准錯不了,他們就是這個居心。」

  被絕丐突如其來的一掌嚇了一大跳,聽了半天卻什麼名堂也沒聽出來,陰陽判可就有點惱火了,沉臉道:「老化子,你只管婆婆媽媽的嘀咕什麼嘛?想到點什麼名堂,也不一定對不對,賣什麼關子嘛?」

  無心與陰陽判抬槓了,絕丐瞧著寒松齡那張平靜得出奇的俊臉道:「娃兒,老要飯的以為他們這是用的調虎離山之誠,要把你先調開,然後先把飛鵬幫解決掉,使你沒有足夠的人力與他們抗衡。」

  寒松齡點點頭道:「晚輩本來沒想到這些,是方才萬里鵬的三個兄弟討論要將飛鵬幫交由我執掌的問題時,才聯想到這些的,晚輩直言,二位前輩不要以為晚輩過分托大,晚輩以為三佛台讓他們老三出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來對付晚輩,但他們卻不知晚輩的明確行蹤,因此,他們雖然推測晚輩寄身在飛鵬幫中混進了鳳棲鎮,但是,他們又怕推測錯誤,以身居三佛老三之尊的身份率眾襲擊一個小小的關外幫會,而被武林同道小看了,因此,才想出這條將晚輩先調開的計策來,以便剩下的二大金剛率眾去把飛鵬幫瓦解掉這些都是晚輩的推測,對錯還得請二位前輩裁決,晚輩絕無托大自滿之意。」

  陰陽判正色道:「寒少俠太謙虛了,『冷劍寒盡九州膽』此言素自關內傳出的,三佛台要是不是為了對付你?又怎麼現在才出動,這是針對著你來的,絕錯不了。」

  絕丐怔怔地望著寒松齡道:「寒娃兒,你可真靈巧啊,我老要飯的才提了個頭,你怎麼就把我要說的統統給說出來了?」

  陰陽判冷聲道:「老化子,別只顧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吃幾碗飯別人知道,我不知道嗎?虧你還有那個臉在幾個年輕人面前搶功賣弄。」

  絕丐小眼一翻道:「阮老兒,老化子我是吃了你的肉了,還是剜了你的心了,你怎麼盡衝著我齜牙咧嘴地讓我好看,少說兩句不行嗎?」

  陰陽判道:「我可沒時間跟你磕牙。」話落轉向寒松齡道:「寒少俠,我們現在已知道了對方的陰謀,下一步怎麼辦?」

  寒松齡略一思付道:「他們進擊飛鵬幫,一定得等我在靜心坪前現身之後才能發動,我不現身,他們也不可能貿然行動,前輩不是說天亮之前,他們就要對鳳姑娘不利了嗎?」

  搓著手,陰陽判不安地連聲道:「是啊,你只一個人,不能兼顧兩地,這,這可怎麼辦呢?」

  轉向絕丐,寒松齡道:「前輩,你可有什麼良策嗎?」絕丐一呆道:「三天前你早告訴我,我老化於這幾天不喝酒,清清心或許能想出點名堂來,現在你叫老要飯的哪裡去找良策。」

  寒松齡道:「晚輩倒有個計劃,只是,前輩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絕丐道:「考我老化子?」

  寒松齡道:「晚輩不敢。」

  絕丐道:「就算你敢,你也得不到結果,我老化子要有本事被考,也用不著討飯,說吧!」

  寒松齡道:「前輩說笑了,前輩自信能與二大金剛抗衡多久?」

  絕丐怔一怔道:「你要老要飯的去與他們拚命啊,娃兒,你不會是誠心要老化子去好看吧?」

  寒松齡正色道:「前輩請不要說笑,事情已迫在眉睫,眼前只有此計可行了。」

  絕怔道:「老要飯的如果拼了老命,大概可以支持他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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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6:57 |只看該作者
  寒松齡道:「這就行了,燕行雲與前輩同去,合你們二人之力,再加上萬里鵬兄弟兩人,短時間內吃不了虧就行了,這段時間內,晚輩自信可以把鳳姑娘救出來,然後合我們幾人之力,回兵馳援,便可以穩操勝算。」

  絕丐道:「娃娃,你說的『我們』,是指哪些人?」

  寒松齡道:「鳳姑娘、阮前輩、白鳳,還有我。」

  絕丐道:「你認定鳳君儀那丫頭會武功了?」

  寒松齡一怔,道:「難道她不會武功?」

  絕丐道:「不錯,但她是個江湖同道公認的『才女』,你能明白嗎?」

  寒松齡道:「前輩是說……」

  陰陽判接口道:「寒少俠,鳳君儀的確一點武功也不會,此女天生的三陰絕脈,無法練武,但對武學、醫道,奇門遁甲之術無不精熟,此女才略,尤其高人一等,因此,三佛台一直怕她落入能人手中,千方百計地想得到她。」

  絕丐看看白鳳公主道:「娃娃,阮老兒的確沒吹牛,不過,老要飯的以為她不可能為你所用。」

  白鳳公主從絕丐眼神中看出他此言的用心,淡然一笑道:「前輩擔心小女子不能容她?」

  絕丐一怔,忙道:「公主,我老要飯的一向口沒遮攔,你可別生氣,說實話,這確是老要飯的所擔心的一點。」

  白鳳公主道:「這一點,前輩大可不必擔心,小女子自信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前輩,可還有別的因素嗎?」

  絕丐直率地道:「是有,天下才人大都有三分逼人的傲氣,寒娃兒只怕忍受不了。」

  白鳳公主正色道:「為大計設想;大丈夫該能屈能伸才是,我相信他能忍下來的。」

  寒松齡笑笑道:「目下談救人的事要緊,不必談這些了,晚輩志在報親仇,無意稱雄武林……」

  白鳳公主誠懇地道:「松齡,你……」

  搖搖頭,寒松齡道:「不談這些了!」

  話落轉向絕丐與陰陽判道:「晚輩的計劃,是由白鳳扮成男裝,與阮前輩正面向靜心坪進發,行動越慢越好,我相信這一路上必有三佛台設下的暗卡,他們都沒見過咱們倆,必會把白鳳當成我,你們去的這段時間,我就可以繞道由白沙灣的後面,登上靜心坪去解救出鳳姑娘了。」

  白鳳公主忙道:「易星南等人曾見過咱們倆,怎麼能騙得過他?」

  寒松齡道:「所以我叫你們越慢越好,等你們到達靜心坪前時,我已把人救出來了。」

  陰陽判不安地道:「寒少俠,白沙灘背後無路通靜心坪啊?」

  絕丐也道:「娃兒,冬天水寒,一下水往往周,身難以自持,我看這個險還是不冒的好。」

  寒松齡笑笑道:「我自有渡水之法,二位不必擔心。」話落一頓,望了眾人一眼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這就開始行動吧!」

  一切,就這樣決定了。

  皎潔的斜月,月光照射著凸出高聳如孤峰似的靜心坪?在坪下急流的河面上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陰影中自沫飄浮,不見水面,遠遠望去,倒真像一片白沙。

  湍急的水流衝擊著伸人河中的巖壁,不斷地散發出單調的波波之聲,在這種冰封雪掩的寒夜裡,只聽到那種聲音,就使人打心底深處覺得寒冷。

  手中拿著粗如兒臂、長有三尺許的柳樹枝,寒松齡靜立在靜心坪對岸的河灘上,向對面高有四十幾丈的靜心坪的石壁打量著。

  由於春夏河水高漲時的衝擊,石壁近水面三丈之內,全部凹了進去,斜斜地伸向河面,若打算由水中向上爬,除了有極精純的壁虎功,便休想爬得上半尺。

  巖壁距河岸少說也有四十丈,正如陰陽判所說的,若非有絕頂輕功,休想從這裡登上靜心坪。

  打量了一陣子,寒松齡自語道:「這裡倒真稱得上是天險阻路了,還好,我事前便有准備了,不然,還真過不去呢!」

  自語罷,寒松齡調勻了呼吸,猛然吸了口冷氣,雙足用力一點地面,飛身向對面十丈左右處飛馳過去。

  飛鳥般地掠過河面,人已衝到石壁前了。

  早已貫注了內力的右臂倏然向前一探,粗如兒臂的柳枝「嗤」

  的一聲插進了石壁中,沒入足有一尺,前衝之力一緩,整個人都掛在柳枝上了。

  吸氣躬身,寒松齡翻身一躍,落在柳枝上,先沉氣向下一壓,待柳枝一彎,突然提氣轉身,藉著柳枝反彈之力,再加上他絕世的輕功,人如沖天之箭似的向上飛射而起,幾乎擦著石壁,衝上靜心坪足足有兩丈多高,才翻身落地,飛落坪上。

  寒松齡人才著地,還沒來得及打量週遭形勢,前面六七尺外突然響起一個帶著輕視的嬌美聲音道:「你大概就是寒松齡了?」

  寒松齡一怔,目光地自然地轉向發聲之處。

  聲音確實是來自六尺之外,因為,那裡此時正悠然自得地站著一個少女。

  一張勻紅細嫩的鵝蛋形的臉,彎月眉,長睫毛,眼波如清澈秋水,明亮雅潔中隱隱散發出一股高貴而又冷漠不可侵犯的光芒,膽鼻櫻口,的確很美。

  陰陽判沒有說錯,她的確有些很像白鳳公主。

  少女身後是一座三四丈方圓人工堆砌起來的石山,山上梅竹相映,單調中流露著高雅氣息,山後大約兩丈遠近處,是一間雪蓋著的茅屋,看樣子,那裡就是少女的居處了。

  寒松齡淡淡地道:「不錯,在下是寒松齡。」

  少女冷漠地道:「是逞英雄,顯本事來的吧?不錯,能從白沙灘對岸隔著四十幾丈的湍急寒水,躍登上靜心坪,當今之世,的確還沒有人有本事這麼做過,因此,在某些人眼中,你的確算得上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了。」

  寒松齡冷漠地一笑道:「姑娘的看法也許與那『某些』人完全不同。」

  少女道:「我一向看不起只有匹夫之勇的人。」

  寒松齡氣往上衝,但強忍了下來,冷冷地道:「話不投機,半句為多,姑娘,寒某是受人之托,救你來的,姑娘如果沒有其他必須辦的事,咱們可以走了。」

  少女眼波在寒松齡罩著寒霜的俊臉上流轉了一周道:「救我?」

  寒松齡冷冷地道:「莫非姑娘無此需要?」

  少女道:「我是有這個需要,而且,目前非常迫切,不過,我不憑白受人之惠,脫困之後,我將替你救出更多的人以報此恩。」

  寒松齡道:「替我救更多的人?救誰?」

  少女冷漠地道:「目前我雖然不知道他們要攻擊哪一些將來會歸你統轄的人手,但他們既用調虎離山之計把你調開,其用心已昭然若揭,有什麼好懷疑的?」

  目光突然轉到少女臉上,寒松齡道:「姑娘雖未與他們接觸過,竟能料事如見,寒某十分佩服。」

  少女沒有閃避寒松齡的目光,她的目光仍在他那張冷漠、俊逸而毫無焦慮與不安神色的臉上搜尋著,由於找不出一點她想像中他一旦知道事態嚴重的情況下應有的表情,她又懷疑了,淡漠地道:「你不相信我的推測?」

  寒松齡道:「完全相信。」

  少女冷笑一聲道:「你低估了三佛台那四大金剛之能了,因此,你才不會替他們擔心。」

  寒松齡道:「將要發生的,誰也避免不了,此時擔心,已與事無補了,鳳姑娘如果沒有要料理的事,我們可以走了!」

  少女點點頭道:「我還會再回來,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從哪裡走?」

  寒松齡道:「假如姑娘不覺得危險的話,寒某打算先把姑娘送上白沙灘對岸,在下相信,他們絕不會在那裡設防的。」

  芳心為之震動了一下,她看看寒松齡道:「也許你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夫。」

  寒松齡轉身向著靜心坪的對岸,冷漠地道:「寒某確實只是單純的武夫而已;因此,還得請姑娘在離開此地之前,先把陣式破掉,以便寒某待會兒上來接應我的朋友。」

  少女粉臉微微一變道:「你用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寒松齡一笑道:「在姑娘的眼中,螢火之光,原不值一笑,請姑娘告訴寒某,這陣怎麼個破法?」

  壓制著紛亂如麻的心緒,少女回身指指右側七八丈外的兩堆亂石道:「只要把那兩堆石子推散,這兩重防敵之陣便自行消失了。」

  寒松齡默記下那兩堆石子的位置道:「姑娘請將衣袖遞給在下。」

  少女泰然自若地道:「我雖非江湖兒女,但卻也不是足不出戶的官家千金;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也有事急從權之說,你大可不必太過於冒險。」話落把手伸了過來。

  拉起她一隻淡粉紅色的衣袖,寒松齡低喝一聲道:「起!」騰身向下飛射出去。

  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道托起了她整個身子,猶如騰雲駕霧,她與寒松齡一起飛落在對岸離河水足有四五丈之遙的河灘上。

  自高處向下躍,雖然多了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的負擔,寒松齡也不覺得吃力,落地後,鬆開她的衣袖,寒松齡道:「鳳姑娘請在此稍待片刻,阮前輩會下來接你的,在下告辭了。」話落飛身欲向對面仍留在石壁上的柳枝撲去。

  少女不自主地向前跨出一步道:「阮前輩什麼時候會來?」

  寒松齡淡淡地道:「寒某一上去,他馬上就可以下來了。」

  少女未等寒松齡動身,又道:「在坪上的是苦面金剛常念祖與五毒金剛郝壽山,常念祖有鐵爪無敵之稱,郝壽山則有五毒不齊用之說。據說此人擅用五毒,但卻從來無人能接下他五毒不敗的。」

  寒松齡道:「多謝姑娘指點了。」

  少女道:「我欠你的恩情。」

  寒松齡道:「這就扯平了,你我誰也不欠誰的了。」話落突然飛身向對面射出。

  以同樣的身法,他又躍上了靜心坪。

  目注月光下那條捷如飛鳥般的身影消失於坪頂,少女迷茫而又帶有些許惆悵地自語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武林中人,並非個個都如我鳳君儀所想像的那麼蠢笨無智。」

  寒松齡再次登上峰頂,逕奔那兩堆石子,揮掌將其掃散,然後向小茅屋行去。

  繞過茅屋,前面視野豁然開朗,首先映人眼簾的是靜心坪廣達數畝的平坦雪地,雖有幾個疏落的盤根古松,但對視野卻沒有阻礙,坪上景物,一目瞭然。

  寒松齡輕捷地向前飄進了,二十幾丈,直到看清通往河岸的那條三丈左右的狹路時,才停住腳步,背靠在一棵古松樹幹上。

  狹窄的通道出口處,有兩棵足有兩人合抱的老松樹對峙著,倒像門框的兩很大木柱,寒松齡距那兩棵松樹雖有二十幾丈,似他的目力再加以月光及白雪的反映,前面景物幾乎毫髮可見。

  左邊那棵彎斜的古松下,站著翻天玉孤易星南,他右臂支在樹幹上,半傾著身子,面向著通道,似在等待著什麼。

  翻天玉狐易星南前面三四尺處,塞北遊龍與鬼火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著閒聊。

  右邊古松下,一坐二立的並排著兩個四十上下的粗壯中年人,兩人一色的身著黑狐裘,又粗又胖,遠遠望過去,倒像在雪地上的兩個黑熊。這時,只聽得坐在松樹根上的那個中年人大聲道:「老四,聽說那個姓寒的小子,智勇兼備,他會不會識破機關,不來上這個圈套呢?」

  站著的那個滿有把握地道:「三哥,我看你八成是閒得慌了,才胡思亂想,你也不想想看,姓寒的有多大年歲嘛,他再強也不過只是個毛頭小伙子而已,怎能與三佛爺的智謀相比呢?就算有一百二十個萬一,被他看出這是有計劃的一個陷阱,他從來沒跟萬里鵬見過面,又怎麼會知道萬里鵬這幫子人是有人替他安排下的圈套呢?」

  坐著的那個中年人仍然悲觀地道:「不管怎麼說,我今天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

  站著那個道:「為什麼呢?」

  「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覺得不對勁。」

  站著的中年人道:「三哥,你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不是透著些邪門嗎?難怪人家都叫你苦面金剛,我看你這樣下去,只怕你這苦面得改成苦心了。」

  苦面金剛常念祖道:「是有點邪門,反正今天的事情不對勁就是了。」

  五毒金剛道:「老三,你好像有點膽怯了?」

  苦面金剛道:「老四,說得更明白點,我今天突然覺得有點害怕了。」

  五毒金剛道:「什麼?害怕,怕個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小娃娃嗎?三哥,你是怎麼了?」

  苦面金剛常念祖不耐煩地大聲道:「老四,你少嘮叨行不行?我怕過誰來著,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的感覺連我自己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他娘的今夜就是這麼邪門。」

  無形的任何事物,都是人類所無法抗拒的,因此,人類對無形的東西就特別恐懼,苦面金剛常念祖把自身的感覺說了出來,五毒金剛郝壽山無法替他解釋,他那份神秘的恐懼反而感染了五毒金剛,使他也覺得不自在起來了。

  恰在這時,從通道對岸快捷地奔過來一個黑衣漢子,他人一到了眾人面前,便急急地報道:「稟告各位爺,寒松齡與陰陽判快到了。」

  站直了身子,翻天玉孤道:「就是他們兩個嗎?陰寒山呢?」那漢子忙道:「稟告少主,陰當家的聽說被姓寒的毀了。」

  苦面金剛盯著翻天玉孤道:「少主,你不是說寒松齡他們共有六七個人嗎?怎麼會只有姓寒一個人來呢?」

  翻天玉孤易星南也凝重地道:「絕錯不了,他們一行六個,如果再加上燕行雲該是七個才對,只有寒松齡一人前來,事情可能有了變化了,我們得先派個人去通知三叔一下才好。」

  話落轉向塞北遊龍真一道人道:「道長,就煩你去跑一趟如何?」

  塞北遊龍道:「行,貧道這就去。」話落轉過身去,一抬頭,突然一怔道:「他們來了,咦,那小子不是寒松齡啊,他……她是音夢谷的白鳳公主。」

  一連串的急變來得太過突然,使人無法在短時間內理出頭緒來,星易南不假加索地道:「去擒下那丫頭,寒松齡就好對付了。」

  苦面金剛常念祖道:「不行,寒松齡既敢讓她出面來見我們、必有更毒的安排,我們先擒下鳳君儀再說,真一,你帶路,咱們進陣。」

  五毒金剛郝壽山也道:「三哥顧慮得極是,姓寒的事先既然已有了準備,我們絕不可貿然行事,先設法纏住他再說,退!」「話落轉身欲向後走。

  緩步從古松樹的蔭影下踱了出來,寒松齡森冷地道:「姓寒的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

  聽到聲音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那說話的人,一襲白衣,一柄白劍以及他肩頭上那只碩大無朋的白色鸚鵡。

  那張俊逸的臉上帶著那麼一絲淡然灑脫的笑意,以他們之間此時此地的處境,是不該有任何友誼的成份的,因此,他那笑意令人覺得不安。

  苦面金剛上下打量了寒松齡一陣子道:「你是寒松齡?」

  寒松齡笑笑道:「來得有些出乎各位意料之外了,是嗎?」

  五毒金剛郝壽山冷然一笑道:「不錯,你小子來得的確有些出乎爺們意料之外,不過,這樣更好,倒省得爺們到處找你去了。」

  寒松齡仍然笑著道:「各位真準備去找我嗎?」

  五毒金剛常念祖冷聲道:「你以為大爺們不敢?」

  寒松齡道:「不錯,各位,你們是不敢。」

  苦面金剛常念祖低沉地道:「寒松齡,你難道以為咱們不敢動你?」

  寒松齡冷冷地道:,「是現在嗎?」

  五毒金剛郝壽山冷哼一聲道:「你可是等不及了?」

  寒松齡道:「尊駕非常希望我等下去是嗎?」

  五毒金剛郝壽山老臉突然一變,從寒松齡問的話中,他知道他們的計劃全被他聽去了,這使他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苦面金剛冷冷地接口道:「咱們此來的目的,就是要叫你等,既然你寒盟主已經知道了,顯然你不會再等下去了,不過,老夫仍然深信有法子叫你無法離開這裡。」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法子。」

  苦面金剛冷笑一聲道:「寒盟主,你何不說說看?」

  寒松齡道:「困住我姓寒的,是嗎?」

  苦面金剛陰沉地道:「寒盟主,此刻你才想到是嗎?」

  寒松齡道:「寒某未來之前就想到了。」

  五毒金剛突然插口道:「那你不覺得帶來的人太少了些了嗎?」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事實上,我什麼人也沒帶來。」

  五毒金剛陰冷地道:「寒盟主,你的心性太過於狂做,決定也太過於大意了,換了老夫,我絕不會打此沒有把握的仗。」

  寒松齡冷冷地道:「事實上,並非寒某大意,寒某人說出來,各位也許會覺得很難忍受。」話落掃了五人一眼道:「事實上,最主要的是各位總合起來的份量,仍然太輕了些了。」

  塞北遊龍真一道陰冷地道:「年輕人,你實在狂妄得有些過火了,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些什麼人嗎?」

  寒松齡冷笑一聲道:「真一道人,你太抬高自己了。」

  塞北遊龍冷笑一聲道:「在二位金剛面前,貧道與鬼火雖然都算不得什麼,但自信卻不會差你大多,因此,貧道以為在二位金剛面前,小輩,你的話實在說得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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