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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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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玄門劍俠傳[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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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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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7:21 |只看該作者
  鬼火一向散居關外,雖然還算不上獨霸一方的霸主人物,但卻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難纏人物,自然而然的在他心中就培養出一種恃才傲物的本性,塞北遊龍的一番話,使他無法緘默不開口了。

  鬼火道:「老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塞北遊龍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聞言退了兩步,站回到鬼火身邊道:「貧道實在是看不順眼了,那小子在咱們面前狂些還沒話說,誰知道他得寸進尺,在二位金剛面前也狂起來了,這……」

  沒等塞北遊龍真一道人把話說完,鬼火眼睛突然一瞪道:「老夫就比別人矮了一等嗎?」

  故作茫然的一怔,塞北遊龍道:「難道貧道說錯了什麼嗎?」

  鬼火冰冷地道:「只要別把老夫扯在內,老夫絕不管你說得對與錯。」

  二大金剛都聽出了鬼火的話是對二人心存不服,心中一窒,全都覺得不甚愉快,苦面金剛還能保持冷靜,不形之於色,五毒金剛可就完全流露出心中的怒意了。

  塞北遊龍又道:「貧道說的是事實啊!」

  鬼火怒聲道:「你怎麼就能肯定是事實呢?」

  五毒金剛忍不住沉聲道:「你們用不著再爭執了,誰要不服,何不拿出本事出來試試看。」

  這話很明顯是針對著鬼火說的。

  鬼火正氣頭上,聞言猛然向前跳出一步,冷冰冰地道:「郝老爺子,你是向我叫陣?」

  五毒金剛冰冷地道:「你不服?」

  鬼火道:「老夫的確不服,你待怎的?」

  五毒金剛陰笑一聲道:「我要叫你服!」

  鬼火乾瘦的右手猛然向左袖一探,還沒拉出手來,一道白芒已從他的額頭向右下方斜劈了下去。

  萬沒想到塞北遊龍真一道人會突然向他下手,在全然無備的情況下,一劍劈個正著。

  慘叫聲中衝起一道血光,鬼火僵硬地向後直挺著身子,然後,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仰面跌在地上,手中一把磷火彈一擠一壓立時燃燒起來,噗噗連響聲中,全身突然間全被磷火包沒了。

  周圍的人向後退了三四尺,目注這個一生仗著毒火縱橫武林,橫行霸道的人物,焚化在他自己成名的暗器下。

  五毒金剛老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嘉許地望了塞北遊龍一眼。

  苦面金剛不輕意流露表情的臉上,此時突然升起一絲疑色,盯著塞北遊龍,他道:「道長,你忘了現在正是我們用人的時候了?」

  塞北遊龍心頭微微一震,忙道:「貧道一時氣憤不過,下此重手,實在罪不容誅,該死,該死。」

  苦面金剛冰冷地道:「道長,你我的年歲,都不是容易輕易動怒的年歲了,是嗎?」

  心中雖然忐忑不安,但未形之於色,塞北遊龍真一道人的臉色一沉,故作不滿地道:「常兄莫非以為兄弟另有居心不成?」

  苦面金剛毫不放鬆地道:「道長,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五毒金剛郝壽山插口道:「老四,你今天是怎麼了,不管什麼事,你都狐疑起來呢?」

  苦面金剛沉聲道:「老三,並不是我多疑,你別忘了江湖武林中有許多自命清高的人,一向不以為咱們的作鳳是對的,因此,我只是因人論事而已。」

  翻天玉狐易星南突然開口道:「常大叔,真一道長是絕不會有二心的,這個小侄可以擔保。」

  苦面金剛冷聲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翻天玉狐星易南臉色一變道:「常大叔,小侄起碼與他相處的日子比你多些,再說,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分辨事實真偽的三歲孩童,常大叔怎麼就能驟下定論說小侄不懂呢?」

  苦面金剛自小看易星面長大的,因此,在他面前,總以長輩自居,聞言大聲道:「你現在自以為長大了,是嗎?」

  翻天玉狐易星南臉色一變,抗聲道:「在常大叔面前,小侄不敢稱大,但是,小侄卻記得很清楚,摩天嶺一戰,若非真一道長及時伸手,小侄此時也許已不在人間了,常大叔放著真兇死敵不追究,卻要找真一道長的不是,小侄就覺得不能不開口。」

  有翻天玉狐易星南出面,塞北遊龍真一道人就知道苦面金剛是絕對奈何不了他了,當下故作委屈地道:「易公子,你不要多說了,常兄也皇為了本幫好,此事只怪貧尊一時失察,出手太重;當此用人之際,自毀得力助手,這也難怪常兄要懷疑貧道是別有居心了。」

  五毒金剛的想法則與苦面金剛相反,他以為塞北遊龍是存了諂媚之心,以謀進身之階,當下大聲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多囉嗦了,鬼火區區一個小角色,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算不得什麼得力助手,老四,咱們辦正事吧。」

  苦面金剛常念祖聽易星南說塞北遊龍曾救過他一命,心中疑慮也跟著消除了大半,聞言冷沉地道:「看來是老夫多疑了?」

  五毒金剛郝壽山道:「本來嘛,老四,說實在的,咱們兄弟們在三佛台的地位雖高,你想想,就重量而論,咱們能重過星南嗎?真一道人若有二心,也用不著等到在你我面前才流露出來了,對嗎?」

  經五毒金剛這麼一說,苦面金剛也覺得自己是有些過慮多心了,雖然心裡有此一想,但卻不肯流露出來,冷冷地道:「好了,好了;老三,你別再嘮叨了行嗎?」

  藉著眾人的爭論時間,寒松齡也在思考塞北遊龍方纔的異常行動的居心,他有著與苦面金剛相同的看法,所不同的是,他並沒有像苦面金剛那樣地將疑雲消除,因為,在摩天嶺時,他知道塞北遊龍之所以敢挺身去救易南星完全存著一種僥倖心理,因為,那時他自己知道絕無法抵擋寒松齡的劍網將人救出,除非他是別有居心,否則,他用不著做這種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事。

  眼見眾人討論完了,寒松齡才開口道:「各位還要寒某等上多久?」

  苦面金剛常念祖冷冷地道:「寒盟主,老夫建議這就開始。」

  肩頭一振,白鸚鵡沖天而起,寒松齡森沉地道:「閣下此言等於是多說了,寒某一直就在等著各位的啊。」

  苦面金剛陰冷地笑了一聲,突然轉向塞北遊龍真一道人道:「道長,依你看,我們誰該先出去會會他?」

  塞北遊龍心頭微微一震,時間不容許他多做考慮,否則必會被城府深沉的苦面金剛常念祖看出他的陰謀,當下坦然一笑道:「貧道願意先去會會他。」

  「慢著!」苦面金剛叫住才走出不到五步的塞北遊龍真一道人,然後緩聲問道:「道長。你自信能敵得過他嗎?」

  毫不猶疑地搖搖頭,塞北遊龍道:「貧道自知無此能耐。」

  苦面金剛道:「人那你為什麼要去?」

  塞北遊龍臉色突然一沉道:「貧道如果不去,你豈不又要懷疑貧道胸懷二志了嗎?」

  苦面金剛臉色一寒道:「道長,你的話說得很不客氣。」

  「常念祖,貧道對你一再低聲下氣,你可知道是衝著誰嗎,不錯,貧道自知功力不及你高,但憑你苦面金剛在武林的地位與名望,不是貧道蔑視你,你還不配讓我塞北遊龍為你低頭,貧道勸你最好能收斂收斂,少呼來喝去的自以為不可一世了。」話落冷哼一聲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貧道告辭了。」

  苦面金剛突然大笑上聲道:「道長,慢著,常某人算是真個相信你了,方才老夫那麼做,實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翠松園之錯失,使老夫不得不小心從事,不是之處,還望道長海涵一二。」

  塞北遊龍並非真個要走,聞言止住腳步,冷然道:「常兄用不著太謙,只要往後少把不是往貧道頭上套就感激不盡了。」

  苦面金剛道:「兄弟往後絕不會再疑心道兄了。」

  寒松齡此時心中可真有些焦急了,苦面金剛才說完,他突然開口道:「四位還要再拖上多少時間?」

  苦面金剛聞言轉過身來,寒聲道:「你等不及了,好,老夫這就打發你。」

  五毒金剛見狀也跟上一步,似欲和苦面金剛聯手對付寒松齡。

  苦面金剛心中另有打算,見狀忙道:「老三,你等下再來,我們用不著以多欺少。」

  五毒金剛腦筋不如苦面金剛靈活,一怔道:「但是,聽說這小子連趙宗源都對付不了呢?」

  苦面金剛只好把心中的話直說出來。急聲道:「老三,你這些年來是怎麼混的嘛,我看你是越混越糊塗了。」

  寒松齡冷笑道:「郝朋友,這叫車輪戰法,難道你還想不出來嗎?」

  寒松齡一語道破苦面金剛的陰謀,倒使他吃了一驚,冷笑一聲道:「年輕人,你腦筋的確很靈活,只可惜你知道了與不知道並沒有多大差別。」

  寒松齡冷冷地道:「的確沒有什麼差別,因為,各位分開上與一齊上,寒松齡都不會花大多時間在各位身上的,同時,在動手之前,我還要鄭重他說一聲,常朋友,人只能死一次。別太冒險,你不行。」

  苦面金剛冷聲道:「老夫倒想試試看,誰行誰不行。」

  俊臉上煞氣一熾,寒松齡道:「寒某人在等著你,朋友。」

  苦面金剛雙肩一晃,飄落在八尺外的寒松齡身前,雙掌運足功力,倏然拍向寒松齡胸口。

  從動身到出手,中間雖有停頓,但卻使人無法產生有停頓的感覺,就像他一晃肩的同時,雙掌就已遞到了寒松齡胸前似的。

  動作快,出手快,距離又近,三般因素湊合在一起,使苦面金剛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發揮出他對敵的最大威力,這是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不曾想到跟前這個輕易踏平翠松園的對手,本身的反應竟然如此遲緩。

  事情看起來已成定局,苦面金剛那一隻強而有力的剛猛手掌距寒松齡胸前就只有那麼不到半尺的距離了,在快如電光石火的急攻之中,半尺距離原本只是一瞬間的事,但這短暫的一瞬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他們內心的感受。

  苦面金剛雖然緊咬著牙,一臉狠色,但卻掩不住那絲內心深處的喜悅向外流露。

  五毒金剛郝壽山也是一臉興奮得意,只是,得意中含有一絲妒意,妒嫉苦面金剛能在一擊之下,輕易地收拾下這個名震九州、劍寒天下人心的少年人,而舉手之間成為天下知名的勇士。

  只有寒松齡自己,是在場所有人中臉色唯一沒有任何變化的一個,只是,此時沒有人有空去注意它的變化罷了。

  「轟」然一聲大響,飛雪如石落止水所噴起的水花般向四周飛射出去,白茫茫的一大片,拂面如針,使人無法睜眼。

  白茫茫中,場外的人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漢似的搖搖擺擺地向他們面前疾退過來,同時,也看到一道如飛雪般急勁的白影從黑影上面掠過,然後,黑影顫抖了一下,頹然跌在地上。

  這一切的變化,都在飛雪四濺的一瞬間變成了過去,然後,對面的三個人看清了場中的一切。

  三張臉上仍保有他們原來的表情,只是,顯得格外的硬,格外的僵。

  四仰八叉地平躺在雪地上,苦面金剛常念祖喉結上有個黑黝黝的洞,紅肉白骨,清晰可見,雖然沒有血,但這種死法,卻比有血流出更令人覺得恐怖。

  誰也沒有看清寒松齡怎麼把苦面金剛擊退的,也沒有誰看清苦面金剛是死在什麼樣的兵器下的,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突然成了事實的幻想,也像是一個突然成了事實的模糊的夢。

  怔忡地呆立了老半天,五毒金剛總算緩過了一口氣來,開口第一句話,他就失聲地喝道:「小輩,你使妖法。」

  輕蔑地笑笑,寒松齡陰冷地道:「郝朋友,你沒看清還是是驚駭過度而神智不清了?」

  五毒金剛郝壽山脫口又叫道:「再不然,你就是乘人之危。」

  寒松齡道:「郝朋友,你可真會恭維我姓寒的,不錯,常朋友的確是沒有準備,因為,他認定寒某人已在他掌握中了,所以,一旦他發現事情恰好相反時,他除了把命交給我之外,什麼也不會做了。」

  震驚、怨恨與暴怒,使五毒金剛郝壽山忘卻了自身的武功能力與恐懼,怒吼聲中,突然飛身出掌,瘋虎般地向寒松齡撲過去,躍身之際,連攻十二掌,掌掌威力十足,鳳起十步,勢如排山倒海,銳不可擋。

  寒松齡心頭微微一震,因為,他清晰地看到,那虛實不定的巨掌掌心,全是臘青色的。

  大轉身,陡然間沖天而起,寒松齡堪堪避開了包抄上來的掌網,向五毒金剛身後躍去。

  寒松齡自身雖然並不畏毒,但他卻想先由這四大金剛的一人中,看看三佛的實力,因此沒有立刻還手。

  寒松齡雖然沒被五毒金剛掃中,但由外表看起來,他這一掌卻閃避得十分驚險,使人很容易產生一種僥倖避過的感覺。

  原本就沒期望這一擊能夠成功,五毒金剛倏然轉身,大吼聲中,雙掌連揮,再度向雙足才著地面的寒松齡攻到,威力比方才更強勁了許多。

  這次寒松齡沒有向上躍起,向右側避了過去,但卻避得更險。

  寒松齡連續兩次閃避,使五毒金剛在震怒中產生一種錯覺,以為寒松齡方纔的取勝,只憑偷襲,因此,他自保之戒心漸鬆,攻擊力則愈來愈猛。

  雙目盯著場中一攻一避、兔起鵑落的五毒金剛與寒松齡,翻天玉狐易星南道:「道長,你看勝負怎樣?我們要不要下去助郝大叔一臂之力?」

  塞北遊龍搖搖頭道:「易公子,依我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回去求援的好。」

  易星南一怔道:「道長,你是說郝大叔敵不住他?」

  塞北遊龍搖搖頭道:「易公子,不但郝壽山敵不住他,就算再加上你我,也只是白白送命而已,咱們得走了。」

  翻天玉狐易星南不以為然地道:「道長,目下郝大叔不是已佔了上鳳了嗎?」

  塞北遊龍道:「易公子,依貧道看,那只不過是寒松齡的詭計而已,他可能是要先使郝壽山產生錯覺,鬆懈掉自身的戒懼之心,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想看看四大金剛的實力,以便由他們身上對三佛的功力做個估計,總而言之,常念祖的突然失手,足可使我們估計出,郝壽山絕非此人之敵手。」

  翻天玉狐急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丟下郝大叔不管了嗎?」

  塞北遊龍正色道:「易公子,事有輕重緩急之分,三佛台失去郝壽山固然是大損失,但此時此地,我們都已無法挽救這個損失了,我們目前所唯一能做的,是趕快回白雲莊通知三佛爺趕來,在寒松齡未與他的人會合之前,先收拾了他,否則,等他與手下會合了,事情就要大費周章了。」

  易星南忙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塞北遊龍有他自己的計劃,他想把三佛單獨誘出,使他來獨鬥,讓寒松齡有各個擊破的機會,當即道:「現在就走,不過,你要記住,見了三佛爺之後,務必要請他多帶些人來,寒松齡年紀雖然不大,但卻不易對付。」

  翻天玉狐為難地道:「道長,你不知道三佛爺的脾氣,如果,我叫他多帶些人來,準會挨他一頓臭罵。」

  塞北遊龍心中暗自一喜,卻未形之於色,急急地道:「易公子,盡人事,聽天命,咱們走吧。」話落一拉易星南,飛身向來路上飛馳而去,轉瞬間掠出靜心坪,消失於對面樹林中了。

  塞北遊龍與易星南一走,寒松齡星目中立時浮上了殺機,冷然一笑道:「郝朋友,寒某得先休息休息了,待會兒,還得會會你們三主子呢?」

  連攻了二十多個回合,沒有傷到寒松齡分毫,五毒金剛原先產生的那種錯覺漸漸消失了,時間一長,心中的急躁、怒火也平息了不少,因此,他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對面望了過去,一望之下,他臉色立時一變。

  躲過五毒金剛迎面擊來的一掌,寒松齡冷然一笑道:「郝朋友,找人是嗎?他倆回你們關外的老巢去找人去了,找你們三主子來見我。」

  五毒金剛沒有吭聲,提氣連攻了七掌。

  寒松齡一一輕巧地躲過,冷然一笑道:「不過,郝朋友,你可先別高興,他倆去找你三主子來,可不是來救你的,事實上,他就算能飛也趕不及了,因此,寒某有足夠的時間把事情跟你說個明白,他們是去找你三主子來,讓我有個各個擊破的機會。」

  「當然。」話落閃身又躲開兩掌,道:「易星南不可能背叛三佛台,只是,他太相信真一道人了,因此,真一道人有把握叫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且,我相信你那三主子絕不會想到這中間會有什麼陰謀在內。」

  「郝朋友,現在我的話都說完了,當然,信不信只能由你了。」話落臉色摹地一寒,冷冽地道:「郝朋友,你小心了,寒某人要收拾你了。」突然飛身穿人五毒金剛綿密的掌影中。

  沒有想到自己的掌網竟會有這麼大的漏洞,五毒金剛心頭一寒,急忙撤回雙掌,欲求自保。

  就在五毒金剛右掌才收回的一瞬間,寒松齡左掌已快捷地向五毒金剛胸口遞到了。

  時間短促,閃避已無可能,五毒金剛暗自把心一橫,尚未聚足功力的右掌,對準寒松齡攻來的左掌推了出去。

  五毒金剛知道這倉促間的一掌,絕抵不住寒松齡全力進擊的一掌,但他卻相信只要寒松齡的手一接觸到他的手,他一定可以討回本錢,來個玉石俱焚。

  「轟」然一聲大響,五毒金剛一個龐大的身體,向後飛跌出兩丈多遠,砰然一聲,撞在一棵老樹幹上,整個人立時萎頓在地上。

  血,紫黑色的血從五毒金剛口鼻中向外躥流著,那張臉被血色一襯,白得有些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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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7: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斬四刀誅三佛


  掙扎著慢慢地爬到老樹根下,然後,再扶著老樹幹,緩慢地掙了起來,突然跌身背靠在樹幹上,五毒金剛用渙散的目光盯著寒松齡,道:「寒松齡,你……你沒佔到任何便宜。」

  寒松齡笑笑道:「郝朋友,比之你,如何?」

  五毒金剛揮袖一抹嘴邊的血道:「你目前比我或許好些,但是,你死得絕不會比我輕松。」

  寒松齡道:「郝朋友,你是說你不行了?」

  五毒金剛郝壽山道:「不錯,老夫此刻內腑已碎,絕無活命可能,但是,老夫卻沒有賠本。」

  寒松齡道:「你是說被五毒掌擊中的人,將無活命的可能?」

  寒松齡陰沉地笑了一聲道:「寒松齡,你現在才想到?」

  寒松齡道:「如果我說一開始就想到了呢?」

  五毒金剛道:「那老夫實在替你惋惜,你太大意了。」

  寒松齡道:「郝朋友,寒某這裡先謝過你的盛情了,雖然,我並沒有中毒。」

  五毒金剛脫口叫道:「寒松齡,你想騙我。」

  寒松齡冷冷地道:「郝朋友,你看看寒某的手掌,像中了毒了嗎?」

  五毒金剛看到寒松齡掌心白中透紅,沒有一絲雜色,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時,陰陽判阮瑜與白鳳已來到寒松齡身側。

  五毒金剛轉頭對陰陽判道:「阮老兒,你……,你……找來了一……一個……好……好幫……手。」勉強說出那最後一個字,五毒金剛嚥下了最後的一口氣,然後屍體倒在了地上。」

  向地上二大金剛的屍體掃了一眼,陰陽判阮瑜道:「寒盟主,你的藝業的確驚人。」

  寒松齡淡淡地道:「前輩過獎了。」話落,向前一指道:「阮前輩,鳳姑娘就在對面江邊上,前輩現在可以去接她了。」

  陰陽判當即一抱拳道:「寒盟主,老夫先謝過你了,不知寒盟主還有要老夫效勞的地方沒有?」

  寒松齡道:「阮前輩,你與鳳姑娘都是不涉江湖是非的人,因此,晚輩不想勞駕二位。」

  陰陽判阮瑜急聲道:「寒盟主,你這麼說不是太見外了嗎?」

  寒松齡道:「阮前輩,晚輩不擅辭令,有話都是直說的,前輩請勿見怪,晚輩自己的事,別人幫不上忙,尤其前輩你與鳳姑娘。」

  陰陽判道:「為什麼?」

  寒松齡道:「江湖是非難清償,前輩,寒松齡不想拖二位下水,這絕不是客套話,前輩請吧,鳳姑娘可能已等得不耐煩了,日後有緣再會,請!」

  陰陽判的確不想捲入江湖是非的漩渦中,只是,他卻沒有料到寒松齡已經看出來了,當下尷尬地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告辭了,今日之情,老夫當然永誌不忘。」話落大步向靜心坪前端走去。

  陰陽判走到靜心坪臨江的崖岸上,在淡淡夜色中,極目望向對岸,他隱約可以看到四十丈外的對岸沙地,距離雖遠,但自高處向下跳,他自信盡全力還可以躍得過去。

  心中惦念著鳳君儀的安危,陰陽判阮瑜無暇多顧慮,吸氣提足了全身功力,他飛身向對岸躍去。

  如同天馬行空,夜鳥飛渡般的,陰陽判阮瑜堪堪飛越過白沙灘的急流寒水,雖足踩在松軟的沙灘上,由於下墜之力太猛,落地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回頭看看,江水距他落足之地,最我也不超過一尺。

  心中暗自喊了聲「慚愧」,陰陽判阮瑜一躍站了起來,運集目力向四周打量了一陣,並不見鳳君儀的蹤影,心中立時又急了起來,急忙移步向前走著,一面低聲叫道:「鳳姑娘,君儀,你在哪裡,我是阮老爺子。」

  右側七八丈外的沙丘後面,響起一個嬌脆但卻含有不歡意味的聲音應道:「我在這裡。」

  陰陽判聞聲先是一喜,緊接著又暗自一驚,忖道:「鳳君儀平日。

  裡雖然不大言笑,但語調卻一向很開朗,今夜聲音何以與以往不同,目下這附近百里之內,龍蛇混雜,她莫非遭人劫持了,我得小心點才好。」思忖間,人並沒停下來,邊走邊道:「你在那裡等等,我這就過去。」話落突然飛身掠上了沙丘。

  沙丘底下是一處近似深坑的凹地,恰可避鳳,鳳君儀就站在那裡,除了她之外,這附近什麼人也沒有。

  陰陽判只覺得臉上一熱,脫口道:「只是你一個人在這裡?」

  鳳君儀遲緩地向丘上走來,語調黯然地道:「我一向不都是一個人嗎?」

  陰陽判暗道:「這可真透著些邪門,這丫頭今天說話怎麼全與平日不同了?」轉念間,忙道:「目下這周圍百里之內,混亂得很,因此,老夫擔心你遭人挾持。」

  鳳君儀美目中突然燃起一片奇特的光芒,急急地問道:「他難道沒有告訴你這裡很安全嗎?」

  陰陽判一怔道:「誰?」

  美目中仍燃著那種光芒,鳳君儀道:「那個上去救我的人啊!」

  陰陽判笑道:「噢,你是說寒松齡啊,他的確曾經說過這裡不會有三佛台的人出入,但老夫還是很擔心。」

  鳳君儀忙道:「他還說了什麼沒有?」

  陰陽判搖搖頭道:「沒有再說什麼。」

  美眸中的光彩突然間幻滅了,鳳君儀哺哺地道:「什麼都沒有說嗎?」

  陰陽判突然想起了什麼,脫口道:「對了,鳳姑娘,臨來找你時,我本來說了些體面活,我說要助他一臂之力,你猜他怎麼說?」

  鳳君儀突然覺得芳心一沉,道:「你是說你說的全是些體面話?」

  陰陽判點點頭道:「是啊,但我臉上可表示得十分真誠,我相信他一定看不出來。」

  搖頭輕歎—聲,鳳君儀道:「他肯定拒絕了。」

  陰陽判點頭道:「他的確拒絕了,但我相信那不是因為他看出了老夫的虛偽才那麼做的,鳳姑娘,你該知道才是,當今武林中,聰明才智能與你相比,實在絕無僅有,因此,如果你對任何人都這麼將心比心地去衡量,那可就全錯了。」

  有點淒迷地,鳳君儀笑了笑,道:「阮前輩,過去,晚輩確實曾那麼自負過,但那是在遇上他之前。」。

  陰陽判阮瑜道:「誰?你是說寒松齡?」

  鳳君儀道:「是他,是寒松齡。阮前輩,晚輩敢斷言,他將是當今之世,年輕一輩中,才略機智均都超人一等的奇才。」

  陰陽判笑笑道:「如果不包括你在內,老夫也許會相信。」

  鳳君儀道:「我也是當今之世的年輕人,自然也不能例外。」聲音顯得有些憂鬱。

  陰陽判一怔,道:「鳳姑娘,你今天是怎麼了?」

  沒有回答陰陽判的問話,鳳君儀繼續道:「尤其令人驚奇的是,他能懷才不露,不似晚輩這等恃才傲物。」

  陰陽判岔開話題道:「好了,鳳姑娘,咱們現在不談別人的事了,我們得先商量商量我們到哪裡去?」

  似乎無意岔開話題,鳳君儀繼續道:「阮前輩,你以為我心中在妒嫉一個強過我的人嗎?」

  陰陽判心中的確是這麼想的,但卻無法承認,只得笑了笑,搖頭道:「我想不會的,因為你並無意在武林中走動,寒松齡只不過是一個武夫而已,有什麼好妒嫉的,對嗎?好了,我們得離開這裡了。」

  凝目注視著白沙灘湍急的流水,鳳君儀並沒有移動腳步,淡淡地道:「開頭我也那麼想,他只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但是,我卻錯了,是我太過於自負而輕視了一個我不該輕視的人,真的,我不該輕視他。」後面的話,似帶有無限的悔恨之意。

  陰陽判笑了笑道:「鳳姑娘,你不用擔心,寒松齡的為人,我雖然不能說完全瞭解,但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看得出,也敢斷言,他絕不是那種會記恨人;報復人的人。」

  美目依舊盯在白沙灘的水面上,鳳君儀平靜地道:「你認為我怕他記恨?」

  陰陽判無法猜透她此刻的心情,沉聲道:「當然,以你的才智,他也奈何不了你的。」

  極為緩慢地搖搖頭,鳳君儀道:「我的才智並不比他高,而他卻與有震驚天下的武功,假使他要恨的話,絕非奈何不了我,但他不會那麼做,這是我覺得最遺憾的事。」

  心弦猛然震動了一下,陰陽判阮瑜心頭突然浮上了一個意念,脫口道:「鳳姑娘,你的話我實在不懂。」

  鳳君儀平靜地笑了笑道:「阮前輩,你懂,而且是完全懂,只是,你以為那是不可能的,也是晚輩不該有的念頭,因為你知道我一向自視清高。」

  陰陽判呆了好一陣子,道:「你是說你喜歡那寒松齡?」

  沒有絲毫羞澀表情,鳳君儀道:「那還不夠,前輩,也許,我該告訴你,他是我心中一直想著有一天我能找到的那個影子。」

  陰陽判睜大了眼盯著鳳君儀那張平靜的臉蛋,那表情,就像他看到了一件人類不可能看到的怪異事物似的。

  「前輩,你覺得驚訝?」

  陰陽判搖搖頭,又點點頭道:「鳳姑娘,由你反常的言行中我早該猜想得到才是,但我卻一直以為連一點那種可能都沒有,因此,我沒有那麼想,還好,是你告訴我了,因為,現在,我們還有時間找到他。」

  鳳君儀道:「他就在坪上是嗎?」

  陰陽判道:「嗯,我們向上遊走去,距此不遠處,有個隘口,我們可以從那裡過去,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了。」

  鳳君儀搖頭道:「來不及了。」

  陰陽判道:「誰說來不及,從那裡到坪上,最多用不了半個時辰,我相信他一定還在那裡。」

  鳳君儀道:「我知道距離很近,但是,咫尺能成天涯,就算此刻我們是與他面對面地站著,也照樣的來不及了。」

  迷茫地看著這個被困惑著的聰慧少女,陰陽判道:「鳳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鳳君儀道:「你想想就會懂了。」話落抬頭望望她無法看得見的靜心坪,突然道:「前輩,我們走吧。」

  陰陽判道:「到哪裡去,鳳姑娘?」

  鳳君儀平靜地道:「只要離開這裡,到哪裡去都行。」

  陰陽判道:「鳳姑娘,休怪老夫多言,我是過來人,姑娘,歲月雖長,卻無法療治心靈上的創痕,姑娘,此刻回頭,我們還來得及。」

  鳳君儀道:「前輩,我知道,你說的完全對,但卻來不及了,我再去見他,只會自取沒趣,走吧。」

  另一個念頭突然掠過陰陽判的腦海,他勸道:「鳳姑娘,他此刻可能正需要你的幫助。」

  鳳君儀美目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茫,脫口道:「你是說去救他手下的那些人?」

  陰陽判一怔道:「去幫助他本人啊。」

  鳳君儀搖搖頭道:「他用不著我們幫助,我相信此刻他在坪上等的人就是三佛中的老三,憑他的武功機智,三佛中的老三敵不過他,環刀掩日古嘯天狂妄自大,這將是他敗亡的致命傷,倒是他那批手下,恐怕敵不了二大金剛與三絕刀他們那批人的猛攻,我以為,我們可以去協助他們。」

  「但是,我們要見的是寒松齡啊?」

  鳳君儀笑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陰陽判想了想,突然領悟似地大笑道:「哈哈,鳳丫頭,真有你的,我們幫助了他,他就沒有任何理由冷落我們了。」

  鳳君儀搖搖頭道:「前輩,你又想錯了,我助他並不是為了做進身之階的,我只是希望我能為他做點什麼,做一件我內心真正願意做的事。」

  陰陽判道:「我們總歸是要見他的啊!」

  鳳君儀空虛迷幻地道:「是的,我總歸是要見他的,也要他知道我對他的癡心,但是,那將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

  陰陽判心在顫動著,他凝視著面前這個聰慧絕倫的少女,癡癡地道:「鳳姑娘,人生能有多少個歲月?」

  鳳君儀平靜地道:「前輩,人生是沒有多少個歲月,但有限的歲月常給人們真正永生不滅的又是什麼?」

  陰陽判黯然地道:「鳳姑娘,情是一把無形的鎖。」

  鳳君儀點點頭道:「是的,前輩,情是一把無形的鎖,而真正把鎖扣上的卻是被鎖的人自已。」

  陰陽判勸道:「鳳姑娘,自古多情空餘恨,心鎖難開,姑娘,你何必一定要把它扣上?」

  鳳君儀道:「前輩,我知道心鎖扣人不易開,然而,誰能跳出三界外,我鳳君儀也是個有血肉之軀的人,因此,我知道我自己已經深陷下去了。」

  陰陽判道:「我總以為我們發覺得還不晚。」

  鳳君儀道:「我說過我已深陷了、前輩,我知道我已無自拔之力,前輩,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了。」

  陰陽判不死心地道:「君儀,你步了你師父的後塵了。」

  鳳君儀黯然道:「是的,我步了師父她老人家的後塵了。」陰陽判歎息一聲道:「鳳姑娘,你原本可以不要那麼做的。」

  鳳君儀道:「前輩,你也沒有打開你自己的心鎖,但你並不怨恨師父她老人家,是嗎?」

  陰陽判愴然一笑道:「我老了,君儀,是的,我不會怨恨她,只是,你還年輕,鳳姑娘,這不值得。」鳳君儀凝重異常地道:「阮前輩,你是不是感歎歲月不居人已老,而有悔不當初之感?」

  陰陽判脫口道:「老夫此刻的心境亦如當年。」

  鳳君儀道:「如當年那般堅定?」

  陰陽判點頭道:「不錯,亦如當年那般堅定,或許老夫該說比當年尤甚。」

  鳳君儀道:「這麼說,前輩是覺得很值得了。」

  陰陽判道:「鳳姑娘,這不是值得與不值得的問題,而是老夫已無能力另作選擇了。」

  鳳君儀平靜地道:「我就能嗎?」

  陰陽判試探地道:「鳳姑娘,你人聰明,料事之能自然勝於常人,因此,老夫一直以為你能看得開。」

  鳳君儀笑笑道:「前輩,別把我看成超人,我說過,我也是一個有血肉的人,因此,我也不能異於常人,前輩,這個問題我們還要再談下去嗎?」

  陰陽判道:「不會有結果?」

  鳳君儀道:「是的,前輩,不會有結果。」

  陰陽判長歎一聲道:「唉,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鳳姑娘,咱們走吧。」

  這一老一少;各懷著一份他們自己永遠無法解開的一個心上的死結,踽踽地沿著女兒河邊向下遊走去。

  自陰陽判走後,寒松齡便一直注意著河岸通到坪上的那條狹窄的石路,他相信三佛中的老三——環刀掩日古嘯天一定會從那裡走來。

  此時白鳳公主輕聲問道:「松齡,你猜他們會來多少人?」

  寒松齡根本什麼也沒聽到。

  白鳳公主用力推推直立在身側寒松齡,叫道:「松齡,松齡,你怎麼了?」

  寒松齡一怔,回轉頭來,道:「什麼事,白鳳?」

  白鳳公主不安地道:「你在想什麼?」

  「往事。」

  白鳳公主惶恐而愁苦地道:「你反應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遲頓,多令人擔心啊。」

  寒松齡道:「用不著擔心,白鳳,那裡是個平靜而祥和的世界。

  我用不著靈敏的反應。」

  白鳳公主急得直搓手,道:「但是,現在你並不是站在那個幻境中的世界裡。」』寒松齡糾正道:「白鳳,我想的並不是幻境,五六年前,那裡確實有這麼一個平靜祥和的世界,那不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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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鳳公主焦慮萬分地道:「但是;它現在已不存在了,你正準備面對那個毀去那一切的元兇,正準備對付一個當今武林中最最有名的凶人之一啊,你……你怎麼能遲頓呢?他能毀去你過去的世界,也能毀去你現在的啊。」

  寒松齡道:「我知道,白鳳,我全知道我要對付的是我要找的罪魁禍首,也是元兇。我回憶,是因為往事能燒熱我復仇的信心,往事能使我變得更冷酷凶狠,因為,我要連本帶利的一次收回。單只是他們死,絕抵消不了我家毀人亡及師與友的仇與恨,至於環刀掩日古嘯天,我相信他不會貿然現身,困為他得珍惜他自己的身份。」

  寒松齡沒有料錯,環刀掩日古嘯天果然氣勢凌人地在靜心坪的另一端的狹石路上現身了,共是五個人。

  如銀白髮,在頂上挽了個大髻,濃眉女口霜下覆,一對微微內陷的冷峻雙目,高鼻子,闊口,頷下留有一把齊胸的長髯,嘴唇閉得緊緊的,許是太緊了,因此,在唇角兩邊拉出兩道高傲的下撇弧形,一身月白長袍,右手上抓著一柄無鞘的七環厚背烏金刀,七個大如碗口的銀環因刀身搖動而撞擊出悅耳的清脆響聲。

  此人年紀少說也在七旬上下了,但卻沒顯出一點龍鐘老態,在他身上,使人唯一能找出來的是,高傲、自負、肅穆與冷酷無情,換言之,他具有一個大惡巨梟所有的一切特色。

  走在最前面,毫無疑問的,此人就是蓮台老三環刀掩日古嘯天。

  環刀老者身後,是四個精壯中透著靈活的皂衣漢,年紀都在三旬到四旬之間,看他們四人的神色與所站的部位,顯然都是環刀掩日古嘯天的常隨。

  停在狹道進口的一端,環刀老者向坪上的寒松齡掃了一眼道:「坪上的那個白衣年輕人,你就是寒門餘孽嗎?」

  相隔足有四十丈之遙,此人能一眼看見古松樹下的寒松齡,單憑這份黑夜辨物的能力,已足夠令人心寒的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尊駕手持七環刀,單由這個標記就可知道尊駕準是環刀掩日古嘯天無疑了,不錯,在下正是寒門餘孽寒松齡,要找你收帳來了。」

  環刀老者心頭猛然一震,急忙用衣袖掩住刀上的七個大銀環,不使之發扣,然後把刀藏於身後,冷聲道:「寒松齡,你再算算老夫刀上有幾個環,傳言有時不一定與事實相符。」

  寒松齡冷笑了一聲道:「古嘯天,假使你不把環刀藏於身後,寒松齡不但能算給你聽,還可以逐個將它們擊響給你聽。」

  老臉飛過一抹驚容,環刀掩日古嘯天震聲長笑道:「哈哈,寒松齡,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眼力,實在難得。」

  寒松齡道:「尊駕匆匆趕到靜心坪,相信不會是為了要來讚美我寒松齡的目力來的吧?」

  古嘯天沉緩地道:「年輕人,假使你還有什麼足能令老夫心服的事物,老夫也照樣會贊美你。」

  寒松齡道:「很好,古嘯天,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看看眼前的狹窄石路,古嘯天道:「老夫很欣賞面前這條狹路。」

  寒松齡冷冷地道:「那是要寒某過去了?」

  古嘯天道:「寒松齡,敵對立場無尊卑之分,老夫說欣賞這條狹道,只不過是一項建議而已,並非要誰遷就誰。」

  寒松齡冷聲道:「決鬥的建議?」

  古嘯天道:「決鬥二字太過於火爆了,老夫倒喜歡用爭雄二字,這比較斯文些。」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說得很輕鬆。」

  古嘯天淡然一笑道:「只要老夫親自出面,老夫還沒有碰上不輕鬆的事,因此,老人養成了輕鬆的習慣了。」

  寒松齡陰冷地道:「常言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嘯天,你不覺得自己過的安樂日子太長了嗎?」

  古嘯天並不生氣道:「可是老夫我還沒過夠,因此,並不覺得很長。」

  寒松齡道:「古嘯天,有些事情由不得你。」

  古嘯天自負地道:「古往今來,絕大多數的人雖然都相信聽天由命之說,老夫可完全例外,只相信自己。」話落一頓道:「年輕人,老夫方纔的提議,你是否贊同?」

  沒有回答,寒松齡拉了一下身邊的白鳳公主大步地走到了狹路的這邊端頭,隔著五六丈長的一條狹窄石路,雙方都可以清楚地看清對方的人了。

  環刀掩日身後的四個黑衣漢子立時響起了一陡騷動,有人叫道:「就是這麼一個乳臭小子啊!」

  「我覺得他們有些過分替他吹噓了。」

  「他身邊那妞兒可真能迷死人哪,稍停動起手來,可別傷了她呀;」

  環刀掩日古嘯天雙目一直盯在寒松齡臉上,直到此刻,才沉聲大喝道:「都給我閉上嘴。」

  身後一靜下來,古嘯天忙笑道:「老夫年事已高,管教不力,這幾個東西一向出言無狀,年輕人,你可要包涵一二。」

  寒松齡冷漠地道:「古嘯天,你以為寒松齡動怒了嗎?」

  狡猾地一笑,古嘯天笑道:「老夫看不出來,年輕人,有些人是氣在心裡,因此,老夫不能不道歉。」

  寒松齡陰冷地道:「高手對敵,毫髮可判生死,心浮氣躁乃是第一忌,古嘯天,你們三個是寒松齡要找的主要人物,你以為我真會那麼大意嗎?」

  古嘯天上下打量了寒松齡好一陣子,才道:「年輕人,他們說你獨力消除翠松園的人馬,還盛傳著一句十分響亮的話說『冷劍寒盡九州膽』。」

  寒松齡冷冷地道:「你不信?古嘯天。」

  古嘯盯著寒松齡道:「老夫確實不相信,但那已經是我們以前的事了,年輕人,你是有一種在你這般年齡所不應有的氣焰使老夫擔心。」

  寒松齡冰冷地道:「古嘯天,你擔心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古嘯天點點頭,凝視著寒松齡道:「年輕人,你說得沒錯,老夫用不著再擔心了,老夫方才說過,只要我親自出面,就不會遇上不輕鬆的事,年輕人,對你也不例外。」

  寒松齡道:「我認為現在還很難說。」

  古嘯天傲然一笑道:「老夫認為沒有什麼『難說』的。」

  寒松齡冷然道:「你我意見既有出人,古嘯天,我們得拿事實出來證實是非屬誰了。」

  古嘯天冷笑一聲道:「可以,年輕人,不過,老夫動手之前,有個私人的規矩。」

  寒松齡冷冷地道:「我倒要聽聽你有個什麼私人規矩。」

  古嘯天道:「很簡單。」話落一指身後的四個人,道:「要與老夫動手,你得先收拾他們四個。」

  寒松齡一怔,突然冷笑道:「這是一種戰法?」

  古嘯天道:「絕不是什麼戰法與戰術,只代表一種身份與榮譽。

  年輕人,假使你自身的武功真能與老夫相提並論的話,你該相信,你我之間,誰也無法一眼就看透對方的招式,而能做事前之預防,反過來,如果你差得老夫太遠,則老夫與你動手,將有損老夫的聲譽。」

  古嘯天的話說得不錯,高手對招,以快制快,任何一方的拿手絕招,絕不是對方能在一眼之間完全看透的。

  寒松齡道:「寒某以為大可不必如此。」

  古嘯天冷冷地道:「你替他們擔心還是替自己擔心,年輕人,如果是替他們擔心,老夫可以告訴你,老夫這規矩定下已非一日的事了,但他們卻一直活到現在,如果你是替自己擔心,年輕人,仍是那句話,由不得你。」

  寒松齡道:「他們比之四大金剛如何?」

  古嘯天道:「以四敵三,他們佔勝數。」

  寒松齡緩慢而凝重地道:「古嘯天,寒某鄭重地告訴你,假使你想留下個人回去送信報喪的話,寒某人勸你最好取消了你這個自我陶醉的規矩,在寒松齡面前最消。」

  古嘯天冷然一笑道:「年輕人,老夫自信能回得去,事實擺在眼前,寒松齡,你不可能聽我的,我也不可能聽你的,目前,就只有訴諸武力一途可走了,而要用武力,你就得先通過老夫這一關。」

  寒松齡冷冷地道:「古嘯天,叫他們來吧。」

  事實上,不用環刀掩日開口,四個黑衣漢子業已迫不及待跳到狹路上了。

  寒松齡的年歲總是令敵手產生措覺,這四個環刀掩日的近身常隨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一個致命的不可犯的大錯誤。

  寒松齡輕蔑地道:「四位最好能有兩位到寒某身後去,這樣擠在一起,等下不是施展不開嗎?不過,四位可得自行設法。」

  正對著寒松齡的那個臉上有一條斜到鼻樑的大刀疤的漢子道:「老三、老四,等會兒你們設法過去。」

  寒松齡掃了說話的漢子一眼道:「閣下大概就是刀下飄魂陳萬年吧。」話落一指刀下飄魂陳萬年右手邊的一個黃臉漢子道:「閣下是斷魂刀劉進祿,那位黑臉的大概就是飛魂刀岳大元了,這位缺了右耳的仁兄大概是什麼刀鳳搜魂卜運通了,嗨嗨,難怪你們主子古嘯天敢誇口說四位未逢敵手;原來四位都是當今武林中十惡不赦的巨煞呢,四刀聚齊,威力無敵,難得難得。」

  斷魂刀劉進祿黃臉一寒道:「姓寒的,你說完了沒有?」

  寒松齡道:「四位大爺,你們隨時都可以動手,姓寒的可沒有限制你們的動手時間,不過,寒某要勸各位,你們最好別試。」

  刀鳳搜魂卜運通陰損地道:「要爺們不試可以,小子,你自己把那顆六陽魁首給爺們割下來。」

  寒松齡道:「卜朋友,割你的?」

  刀下飄魂陳萬年臉色一沉,道:「老三,老四,記住我的安排,話落沉聲喝道:「拉家伙,」

  「鉻」的一聲,四刀齊出刀鞘,動作快捷整齊,手法矯健無比。

  寒松齡閒散地環視了四人一眼道:「四位還等什麼?」

  刀下飄魂發年突然大喝一聲道:「上!」

  一聲令下,四刀一齊揮動,爆灑出一片刀網,利刃破鳳.帶著刺耳的銳嘯與刺膚貶骨的寒鳳;令人聞聲膽怯。

  四人聯合攻敵,已非一次,動作默契,毫無生疏之處,幾乎都是一些習慣性的動作,用不著深思,也用不著勉強配合,因此,他們可以把自己的長處盡量發揮,自己的短處則恰好被同伴掩護去除,威力自然更驚人。

  四刀雖然在刀下飄魂陳萬年的一聲令下同時揮出,但實際攻擊的卻只有刀下飄魂陳萬年與老二斷魂刀劉進祿而已。

  招出「鳳起雲湧」,刀下飄魂陳萬年正對著寒松齡胸口密密麻麻地揮灑出無數刀影,如狂鳳驟雨般的掩去了他與斷魂刀劉進祿的身形。

  想也沒想,在刀下飄魂刀網剛一張起,斷魂刀劉進祿一式夜叉探海,刀尖指著寒松齡的小腹,驚電般地刺了過去。

  雖然私底下並沒有把這四刀放在心上,但寒松齡為了準備盡快去救應萬里鵬與先煞煞環刀掩日古嘯天的銳氣,他仍下定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四刀收拾下來。

  右手未出鞘的寒劍倏然向外一伸一振,一片紅芒直迎刀下飄魂陳萬年的刀網,對斷魂刀劉進祿攻向小腹的一刀,他像是完全不知道。

  看準了如果不撤招非與那片紅芒撞上不可,但刀下飄魂卻下定決心要硬接一招,以便斷魂刀劉進祿能一招得手。

  刀網、紅光一觸,飛揚出一片刺耳的斷裂聲,而在斷裂聲中、斷魂刀那招夜叉探海已然刺空。

  刀下飄魂與斷魂刀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空中兩丈多高的地方已響起兩聲怒叱,跟著是兩聲痛哼,一切立刻又歸於寂靜。

  刀下飄魂心頭猛然一震,顧不得檢視手中兵刃,急忙回身向身後的兩個兄弟望去。

  一邊一個,飛魂刀與刀鳳搜魂全部站在石路的邊緣上,一個撫著右肩、一個按著左膝頭,滿臉流露著痛苦無比的神情。

  雖然沒有看到血,但由兩人臉色與表情,刀下飄魂可以斷定他倆受的傷一定不輕。

  寒松齡仍然安閒地站在四人面前,就像方纔的一切,根本就沒發生似的。

  這只才是第一個照面,但僅只這一個照面,環刀掩日古嘯天以往的自負狂妄,已被削去了三分,他反覆地思考著同一個問題——「這少年人的武功與對敵的機智,絕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幼稚年輕?」

  這是他與寒松齡見面後,直到現在才看出來的一個問題,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怪異的含笑掃了四刀一圈,寒松齡輕蔑地道:「四位,寒松齡事先曾一再聲明過,不要冒險,朋友們,你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看看自己裂痕處處的厚背刀,再想想,一個照面就四傷其二,刀下飄魂人都快氣瘋了,暴瞪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他大吼道:「放,屁,爺們一時失察大意,你小子就以為天下只有你了?」

  令人難堪地輕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四位,這次寒某希望你們可別再大意了,錯過這一次,將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話落突然望向四人身後的環刀掩日古嘯天道:「古嘯天,你仍不打算收回你自立的規矩?」

  冰冷地笑了一聲,環刀掩日古嘯天道:「年輕人,為你?」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仍然相信他們能所向無敵?」

  古嘯天冷冷地道:「對你,老夫也許不敢保證他們所向無敵,但老夫絕不可能為你而自壞規矩。」

  寒松齡道:「很好,古嘯天,那麼就由我姓寒的來替你掃除這些自欺欺人的規矩吧。」諸落向四人一指,道:「四位,怎麼樣,這次是誰先上?」

  刀下飄魂陳萬年緊盯著神態悠閒而隱隱透著滿身煞氣的寒松齡,全神戒備著,不敢回頭,沉著問道:「老三,老四,你們的情形怎麼樣?」

  老三飛魂刀卜運通咬牙切齒地道:「問個什麼鳥勁,只要能動,我與這小子就沒個完了。」

  斷魂刀劉進祿也大聲道:「老四,你的情形怎樣?」

  老四刀鳳搜魂也僵硬地道:「別問了,我與老三的想法一樣。」

  緊咬嘴唇,刀下飄魂陳萬年陰森地盯住了寒松齡的俊臉道:「姓寒的,你全聽到了吧?」

  寒松齡道:「假使四位耳朵不聾的話,姓寒的是問你們之間誰先動手。」

  疤臉上暴戾之氣一熾,刀下飄魂陳萬年大聲叫道:「我們上!」

  四柄刀與方才一樣的快,同時揮灑出去,交錯織成一片密集冷森的刀幕銀網,滾滾如連綿浪花般地向寒松齡席捲過去。

  四人此次的聯手,較之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攻擊隱含有防守的招式,顯然他們的自負與傲氣,已比前一次減少了許多。

  雙方距離很近,幾乎看不出有任何時間間隔,四刀一動,便已到達了寒松齡胸前,就好像那張刀網原本就已罩在那裡了似的。

  刀下飄魂與斷魂刀的心裡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腔似的,因為寒松齡的胸口距他們突然而來攻到的犀利刀鋒實在大近了,近得使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一次他會有脫身的機會。

  興奮與恐怖同樣會使人心跳難以控制,此刻,刀下飄魂等人,就是因為那即將來臨的勝利的興奮,使他們心跳得不能自制。

  然而,此刻的四刀卻遇上了令他們無法相信的事。

  寒松齡竟如有形而無實的輕煙般地在他們四刀揮掃過的一剎那間幻滅消失了。

  在兩聲短促恐怖的慘哼聲中,刀下飄魂與斷魂刀機械地倏然轉過身子,一層若有若無,看來緩慢而卻又使人無法閃避的茫茫紅雲,就在他們轉過來的那一剎那間,飄灑到他倆的胸前。

  兩人本能地舉刀相抗拒,但兩柄厚背刀才只揮出了一半,突覺喉嚨一緊,全身力氣一瞬間完全消失而盡,「當嘟」兩聲。兩人手中的兩柄厚刀掉落石地上,各自撫著喉嚨,刀下魂與斷魂刀步伐瞞珊地向後退了四五步;往後雙雙仰面跌倒石地上,氣絕身亡,兩人咽喉上都有一個核桃大小的黑黑的而無血色的深洞。

  多年來,逞盡威鳳,所向無敵的四刀,就在這第二回合中,完全被寒松齡清除了。

  平靜、祥和地望著橫屍地上的那四個近身護衛,環刀掩日古嘯天的神情倒像在欣賞一幅曠古難見的古畫奇珍,臉上除了流露出佩服之情外,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奇與駭異。

  寒松齡緩慢轉過身子,面向著環刀掩日古嘯天,而古嘯天雙目卻仍然盯在那四具屍體上,像是還沒有欣賞完。

  並不急在一時,寒松齡盡可能地壓制住心中熊熊熾燃著的復仇烈火,沒有立刻開口。

  看了好一陣子,環刀掩日古嘯天才抬起頭來,開口第一句就道:「年輕人,你那招『彤雲彌六合,的威力的確不同凡響,因此,老夫覺得他們死得一點也不冤枉。」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該不是現在才看出來的吧?」

  古嘯天點點頭道:「不錯,老夫在你一揚劍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只是,老夫未出口警告他們而已。」

  寒松齡道:「那你為什麼不開口,你怕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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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8:25 |只看該作者
  古嘯天道:「年輕人,也許你沒想過吧,生存之道,本來就有些不公平,就拿他們今天的死來說吧,以他們的能耐與你相搏,一開頭便已不公平。」話落一停道:「老夫,所以不開口的原因,是因為老夫知道,那沒有用。」

  寒松齡道:「假使你出手援助呢?」

  古嘯天道:「那他們就不至於死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尊駕何以沒有出手試試呢?」

  古嘯天道:「年輕人,老夫用不著試,老夫知道,只要我一出手,你絕沒有辦法使他們在你劍下送命,老夫之所以沒有那麼做,也不是為了老夫答應你要與你公平地爭雄,主要的,老夫是為了維護自己既得的威名。」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想模仿一個梟雄的殘酷作鳳?」

  古嘯狂笑上聲道:「事實上,用不著模仿什麼,老夫也知道當今武林中人,暗地裡都稱我們是梟雄,事實上,年輕人,不管是英雄或梟雄,他們的成名都是以生命、血、汗換來的,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各人的智力與手法可能有異而已。」

  寒松齡道:「古嘯天,一針見血,尊駕好簡明地道理啊。」

  古嘯天道:「年輕人,不管是侮辱或是讚美,都將於事無補,你,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也就是,擺在你眼前的事實。」

  寒松齡道:「擺在寒某眼前的是什麼事實。」

  「用智力爭雄於武林,我們達到了登上蓮台的目的,因此我們自然會預防到往日的故事重演而處處設防周密,年輕人,我說的就是眼前的三佛台,無人能改變的事實。」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的斷語可能下得太早了些了。」

  精目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環刀掩日沉緩地道:「年輕人,我說了你可別動氣,對敵最忌的,就是心神不能一致,尤其高手對敵,毫髮可判生死。」話落略一停頓道:「老夫要告訴你的是,自你家破人亡之後,我們五年來便無時無日不在找你,因此,你沒有機會練成絕藝報仇雪恨的,老夫方纔已說過,天下事不公平的大多了。」

  寒松齡冷笑道:「你看準了寒某一定會生氣?」

  古嘯天深沉地道:「年輕人血氣方剛,大都如此。」

  怪異地笑了笑,寒松齡道:「當然,你也知道一個人一旦動了氣,絕非短時間內三言兩語所能消除的,是嗎?」

  古嘯天心頭一震道:「年輕人,老夫不能不承認你的話非常有見地,因此,老夫才事先勸你。」

  寒松齡道:「當然,你不會反對寒某說你這不是為了公平,相反的,是要在動手之前,先造成一種極端不公平的局勢,對嗎?」

  精目中奇光一閃,那光芒流露出少許不安與緊張,古嘯天道:「年輕人,口頭上,你防住了,正如你所說的,老夫確有此意,只是,年輕人,很可惜,你血氣方剛,因此,你無法改變你內心那種無法子息的情緒的事實。」

  寒松齡道:「假使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有一點激動與憤怒的話……」

  古嘯天道:「不信,除非你能有不得不信的理由。」

  寒松齡以低沉寒酷的聲音道:「既然已等了五六年,就不會在乎這一段短暫的時間了,古嘯天,五年不是個短時間吧,因此,你該能想得出一個心無旁騖、處心積慮要尋求報復的人,在這段漫長的歲月中,除了鞏固他復仇必須的基礎所花的時間之外,餘下的時間他會幹些什麼呢?假使你想不到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用來思考他殺仇人的步驟,我方才說過,五年不是個短時間,因此,他每一步,每一著,都會想得十分周到而具體,而要有這些周詳的設計,他的第一個要克服的難關,就是怎麼樣來平復他自己的激動情緒,一旦他能控制他自己的情緒了,那復仇已不只是他尋求報復的唯一的目的,他會把他看成事業一般的先權衡輕重利害,然後再決定取捨與下手的時機,因此,古嘯天,我要明白地告訴你,用不著再動什麼心機,你的經驗、心思或許都比我周密,但是你永遠無法用言語動搖半點我復仇的大計。」

  平和低沉的語氣,使環刀掩日古嘯天心底極不自在地湧上一絲寒意,對著寒松齡,他道:「寒松齡,你的說辭或許令老夫相信,但這並不是你眼前最重要的事實。」

  寒松齡陰冷地道:「古嘯天,事實上不管你怎麼說,眼前你已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古嘯天道:「一決雌雄。」

  寒松齡語聲殘酷地道:「古嘯天,這次你猜錯了,擺在你眼前唯一的路,就是你死—— 緩慢地,按照我的計劃,死!」

  寒松齡冷森的目光,殘酷的語氣,使環刀掩日古嘯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襟,只覺得由心底深處冒起一股莫可名狀的恐懼。

  藉著向前跨出一步的舉動,環刀掩日古嘯天掩飾過他那種失態的神情,冷冷地道:「寒松齡,你的言行是能令一個初出道的人不戰而栗,心生懼意。」

  寒松齡冷冷地道:「古嘯天,不要掩遮,我知道,你也在戰慄,你也在恐懼。」

  古嘯天大笑一聲,道:「年輕人,你說溜了嘴了。」

  寒松齡陰冷地道:「古嘯天,你的恐懼是你潛在的意識,不只是你,他們兩個也是一樣,因為,你們欠寒某大多了,欠債的人,遇上債主,他的心目中自然會著慌。」

  古嘯天冷笑道:「寒松齡,你說的固然有理,只是,你忘了另一個主要的問題了,強者無往不利,他用不著恐懼什麼。」

  寒松齡道:「但你並不是強者,起碼,古嘯天,在寒松齡面前,你不是。」

  古嘯天冷笑道:「老夫一直沒想過在哪種人面前,老夫的地位會改變過的。」

  寒松齡道:「因此,你想試試?」

  古嘯天道:「寒松齡,這是我們唯一能走,也是必須走的一條路,是嗎?」

  寒松齡道:「古嘯天,話正是這麼說的,我看我們用不著再耽誤時間了。」

  古嘯天道:「寒松齡,你還在惦記著萬里鵬那邊可能遭遇到的危機,嘿嘿,老夫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二大金剛、三絕刀,再加上白雲莊近四百的武士,此刻,飛鵬幫只怕早已瓦解冰消多時了。」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很有把握?」

  古嘯天得意地道:「寒松齡,老夫一向行事都很有把握,今夜,當然也不會例外,事實上,就算他們此刻還沒有完全被消滅,只怕,你也沒有辦法前去救援了。」

  寒松齡道:「是因為寒某遇上了你?」

  古嘯天沉聲道:「寒松齡,老夫認為你該說是老夫找到了你。」

  話落大步走向狹窄的石路,直走到寒松齡面前四五尺處,才停住腳步。

  七環金背刀緩慢地在胸前舉起,刀背向內,刀刃向外,刀尖在鼻尖下,一柄厚背刀在環刀掩日古嘯天胸前豎成上下垂直的一線,然後,他低沉地命令道:「寒松齡,褪去你的劍鞘。」

  手,仍抓在劍鞘近護手的地方,臉色凝重,寒松齡沉靜冷漠地面向著環刀掩日古嘯天道:「古嘯天,該拔劍的時候,我會拔劍。」

  古嘯天深信寒松齡對他不敢存有絲毫輕視,冷然一笑道:「寒松齡,你不肯拔劍,只有一種可能,寒劍退鞘後的那招煞手,你還沒練成。」

  寒松齡冷冷地道:「古嘯天,你很清楚寒劍的招式?」

  古嘯天陰沉地冷笑一聲道:「寒松齡,老夫不但清楚,而且,還可以告訴你,當今三佛對寒劍七絕式,無時無刻不在研究破解的招式,因為,我們知道你是大虛老人門下,你日後用來克制我們的,就是寒劍七絕式。」

  寒松齡道:「那你們應該等著寒某找上門去才是。」

  古嘯天道:「本來有這個打算,但自從我們聽說『彤雲彌六合』.在你手中施展出來之後,便覺得不該再等下去了,因為,我們對寒劍的招式,只研究到這一招而已。」

  寒松齡緊繃的心弦突然間鬆弛下來,冷笑一聲道:「你們擔心寒某會練成寒劍的最後那一招?」

  古嘯天大笑道:「雖然這種想法有些近似相人憂天,但事情總得防著萬一,寒劍門自太虛老人以後,便從來沒有能練成這最後兩式,太虛老人當年以一式『彤雲彌六合』而天下無敵,因此,那招『劍飛九州雪』從無人見他用過。」

  寒松齡道:「古嘯天,我可以告訴你,『彤雲彌六合』只能算是那招『劍飛九州雪,使用的起手式,今天,也許你會見到那最後一式,假使你真有本事能在『彤雲彌六合』下化驗為夷的話。」

  試探著,古嘯天道:「寒松齡,你以為老夫會相信在你這年齡,你能把那一招學成嗎?」

  寒松齡笑笑道:「古嘯天,如果單以年齡而論,那招『彤雲彌六合』,我也同樣的不應該練成。」

  古嘯天心中念頭一轉,突然問道:「寒松齡,這麼說你對老夫是心存輕視了。」

  寒松齡道:「古嘯天,誰也無法否認,你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將是寒松齡的強仇勁敵。」

  古嘯天道:「寒松齡,面對你生平最強最狠的勁敵,而你卻不準備用煞手,不覺得太大意了嗎?」

  寒松齡道:「你猜到了我不會。」

  古嘯天大笑道:「哈哈,年輕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寒松齡道:「古嘯天,寒松齡好像告訴過你用這招之前,有個起手式的。」

  古嘯天冷笑道:「寒松齡,據老夫所知,無論武功中的任何一招,都可單獨應用,你不覺得自己的解說有些欲蓋彌彰嗎?」

  寒松齡道:「在別的武功中,尊駕說得或許有道理,但在本門中,這一招的用法,自然有它必然的程序與合理的道理。」

  「老夫可以聽聽嗎?」

  寒松齡道:「彤雲布而後瑞雪飄。」

  古嘯天冷聲道:「寒松齡,老夫依然無法接受你的解釋。」

  寒松齡道:「寒松齡無意強迫你接受,因為,你我都想見見事實。」

  古嘯天低沉地道:「對,寒松齡,我們得見見事實。」話落一雙犀利的目光,緊盯著寒松齡。

  心中也十分凝重緊張,寒松齡的一雙寒光如電的眸子,也瞬也不瞬地盯在環刀掩日古嘯天臉上。

  就這樣盯視著,誰也沒有動,事實上,誰也不敢動,任何的舉動,卻可能留下敵人可乘的破綻,自失先機。

  雖然都沒有動,但兩人的殺機與情緒,都在隨著時間的消失,不停地增加著。

  美目盯著寒松齡嶽立著的背影,白鳳公主一顆芳心「噗噗」地猛烈跳動著,在死寂的夜幕籠罩下,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跳動聲,而絲毫無法使之緩和下來,事實上,她的緊張情形,絕不會比現場上面對著勁敵的寒松齡遜色絲毫。

  低沉的冷叱與一連串清脆的金屬碰擊之聲,幾乎在同一瞬間突如其來的爆出,聲音並不大,但卻把處身在緊張、焦慮與恐懼中的白鳳公主嚇了一大跳。

  只在極短的一瞬間,白鳳公主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而把目光現凝聚向目標時,她卻無法看清兩條快速閃動的人影中,哪個是寒松齡了。

  「鈴鈴」清脆的環聲,連綿不停地響澈夜空,金屬碰擊本來散發出的是悅耳的響聲,但此刻的白鳳公主,卻意外地覺得這聲音有懾魂奪魄的邪惡力量,使人厭惡,也令人心慌。

  寒松齡的感覺與白鳳公主相同,實際上,對寒松齡而言,他對那清脆的響聲,已不只是感覺上的厭惡,在應付上,他也覺得吃力異常。

  聲音掩去了環刀掩日古嘯天揮動的刀鋒破空之聲,而響聲處,卻不是刀的正確位置,換言之,環刀掩日古嘯天揮出的刀其速度猶在聲音之前,而聲音則正好掩去了攻擊時刀鋒破空的呼嘯聲,使人無從確知他攻擊的位置。

  這確實是一種理想的兵器,但要能用它,卻必須有超乎常人的快速。

  縱躍、閃避、支架、攻擊,仗著靈敏快速的身手,寒松齡謹慎而吃力地穿梭於刀影與環聲中,由於無法從鳳聲中預知對方的攻擊方向,只能憑視覺推斷,因此,在防守上,他得比環刀掩日古嘯天多花許多時間與體力,幾乎無力還手攻擊。

  古嘯天因寒松齡摸不清他的兵器妙用,因此,一開始便佔了先機,攻擊凌厲,絕不使寒松齡有還手反擊的機會。

  一開始便陷身逆境之中,寒松齡也知道環刀掩日古嘯天不可能給他還手的機會,因此,他得設法先脫離這個逆境。

  開頭,寒松齡先設法拉開距離,但環刀掩日古嘯天卻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如影附形地盯緊了寒松齡。使他無法如願地把距離拉開,他心裡當然明白,時間一拖久,落後的一定是被攻擊的一方。

  連試數次無法脫身,寒松齡便知道對方已猜出他的用意了,但這樣拖下去,他知道落後的仍然是自己。

  另一個念頭,就在此時湧上他的腦海,他知道那麼做很冒險,但他卻必須嘗試。

  五十招轉眼已過,就在第五十一招上,寒松齡身子向左側移動慢了半分,環刀掩日古嘯天揮灑出的一招『刀芒掩日』,犀利的刀鋒劃過寒松齡左臂。銀光帶起一道血芒,血芒使環刀掩日古嘯天心頭一喜,動作自然的稍微慢了少許。

  寒松齡等的就是這一瞬的疏忽。

  身子向後一仰,如幻影淡霧,寒松齡脫出了環刀掩日古嘯天的刀幕。

  寒松齡既已脫出了古嘯天的刀網範圍,在未能確知寒松齡傷勢輕重之前,古嘯天也不敢貿然追擊。

  撤勁收刀,仍把刀直立胸前,保持原來的姿勢,古嘯天盯著寒松齡,得意地冷然一笑道:「寒松齡,老夫早就知道你不行了。」

  轉瞬間,鮮血已染紅了寒松齡整個左臂衣袖,但他卻頭也不偏一下,依舊冷酷地道:「好刀法,古嘯天,一開頭寒某沒想到你運刀的速度竟然比聲音還快,因此,寒松齡一上手就失去了制你先機,只是,很可惜,古嘯天,實在很可惜,你讓寒松齡掙脫了你的控制。」

  白鳳公主看到寒松齡左臂滴著鮮血,脫口叫道:「松齡,你先止住左臂的血啊,那血仍然淌個不停,你可知道?」

  寒松齡道:「白鳳,你不用擔心,左臂上的傷雖然不輕,但他奈何不了我。」

  白鳳公主急急地道:「但總得設法先止住血啊?」

  古嘯天得意地大笑道:「姑娘,哈哈,他止住那一處,老夫會給他再開上一處,因此,血是不止的好。」

  寒松齡道:「古嘯天,你錯了,你不會再有機會了,良機稍縱即逝,我方才說過,我替你可惜。」

  古嘯天大笑道:「寒松齡,你很會嚇人,也很會說笑,但是,這些對老夫而言,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哈哈……」話落一頓,老臉一緊,煞氣畢露地道:「老夫要你的命。」

  寒松齡抓住了寒玉絞血劍的劍柄,冰冷森寒地道:「古嘯天,你自己來拿吧。」

  手臂一動,環聲突起,看準了寒松齡的移動方向的好時機,再一次,環刀掩日古嘯天首先發動了攻擊。

  環聲才起,刀鋒刺到,但是,這一次他卻攻向了一層芒芒紅影,大有震天動地之勢的一片紅影。

  雖然知道這是寒松齡必然會用的招式,也知道自救之法,但古嘯天內心仍然懷有莫可名狀的恐懼,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頭一次真正面對面地來應付敵人這招震動武林達百多年的神奇招式。

  沉臂撤刀,古嘯天振臂揮灑出漫天刀網,包沒了他整個身體,一面急轉著身子,向後退了下去。

  紅影漫漫地罩著一團刀刃布成的光球,向外移動遊走,這是寒松齡施展這招以來第一次沒法奈何對手。

  寒松齡冷叱一聲,手腕用力向下一推,一道白光衝破紅影凌空飛向幽暗的夜空。

  古嘯天才發覺紅影的壓力一輕,目前突然響起一個寒森的聲音,道:「劍飛九州雪。」

  古嘯天猛覺雙眼一花,但見週身全開著一道道數不清的森森劍影,距離近不及寸,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招架。

  腦海中猛可裡變得一片空白,古嘯天僵木,癡呆地站在那裡。

  四肢猛然覺得一涼,隨著環刀落地「噹啷」響聲,環刀掩日古嘯天突然仰面跌在地上。

  雲消霧消,劍影全失,寒劍劍鞘,就在這時落下套在寒松齡劍尖朝上、直立著的劍身上了。

  古嘯天想掙扎著坐起來的時候,才發覺四肢完全不聽指揮了。

  也的確夠狠的,環刀掩日猛咬牙,利用腰力,挺身躍坐起來,轉臉看了看四肢。

  眼到處,心中突然湧上一絲萬念俱灰的涼意,顯得吃力無比的,他抬起那張剎那間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的多皺的老臉,望著寒松齡道:「寒松齡,你沒說錯,與這一招相比,『彤雲彌六合』的確只能算是個起手式,『劍飛九州雪』該有九劍才是,在我四肢上,你只用了八劍。」

  寒松齡冷冷地道:「是還有一劍,那是要刺向你的胸口的。」

  古嘯天淒涼地道:「你為什麼?刺下去?手軟了?心軟了?還是……」

  寒松齡突然狂笑道:「哈哈,對你,古嘯天,你猜寒松齡心中會有多少仁慈?」

  古嘯天大聲道:「那你為什麼要留下那一劍?為什麼?叫老夫來求你?」

  寒松齡道:「你不會那麼做,古嘯天,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因此,我沒有那種打算。」

  古嘯天厲聲道:「千死,萬死,都是一命,老夫已經不要這條命,你還能把我怎樣?」

  寒松齡道:「我是不能把你怎樣,但是,古嘯天,寒劍殺人不見血,但蓮台三佛座下卻染有血,因此,我要見到血,你,古嘯天,你的血。」

  俯身拾起地上環刀掩日古嘯天那柄帶血的七環刀,寒松齡緩慢而顯得有點吃力地走到了環刀掩日古嘯天的面前。

  刀,顫抖著的刀抵在古嘯天胸口上,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寒松齡道:「古嘯天,它會慢慢進去,一寸一寸的進去。」

  古嘯天全然不懼地道:「寒松齡,這也是你的計劃之一。」

  寒松齡點點頭道:「古嘯天,我知道你們對死都不會有所恐懼,因為,你們已見過太多的人死,但是,我仍要你們恐懼,不錯,這是我的計劃之一。」

  古嘯天瘋狂似的大笑道:「哈哈……寒松齡,老夫一敗,就已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因此,老夫對死將沒有任何恐懼,此刻的心情,你看得出來,我生不如死。」

  寒松齡道:「從容就義難,慷慨赴死易,古嘯天,當你看到你自己胸前冒出來的血時,你將會改變你自己。」話落右手猛然向前一挺,鋒利的刀尖劃破了古嘯天心窩的表皮,血,從刀口四周,泉水般的噴出來。

  痛得渾身顫抖,古嘯天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又向前挺進了一寸,血噴得更多,古嘯天雙目中漸漸流露出恐怖的神光,嘴唇也開始啟動。

  寒松齡冷靜地道:「古嘯天,刀尖距心至少還有一寸,你不會那麼快送命的。」

  古嘯天無力地道:「寒松齡,你要老夫說些什麼。」

  寒松齡道:「你打算說?」

  古嘯天道:「是的,老夫會說。」

  寒松齡搖搖頭道:「我不要你說什麼,古嘯天,你們也沒讓那些無辜的人說過什麼!因此,我只要你死,慢慢的死。」

  古嘯天吃力地道:「寒松齡,你的行徑將令俠義中人所不齒。」

  寒松齡冷冷地道:「古嘯天,我並不是俠義中人,我也沒有那份仁慈心,我只知道身負的仇太重,恨太深,因此,我要用你們的血與你們的呻吟,衝去它們,掩去它們。」

  古嘯天痛苦地道:「寒松齡,學武的人,任誰不想在武林中稱雄,老夫的手段不當,我自己知道,但那誘惑使老夫不能顧慮這些,死的已死,滅的已滅,寒松齡,就算老夫再痛苦,再呻吟,也無法換回你失去的一切,你失去的已全失去,對老夫的折磨,只能在你腦海中留下另一幅殘酷的畫面,絕減少不了你的恨與仇,你這又何苦?」話落,身子突然向前一迎,鋒利的刀尖,透過了他胸腔內那顆心。

  狂噴的血,灑滿了寒松齡一臉一身,他可以向後抽刀使環刀掩日無法即死,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

  不錯,血與呻吟,絕減輕不了他內心深處的仇與恨,過去的,將永遠無法再換回來。

  淚,在寒松齡沾滿血的臉上沖刷出兩道白痕,不錯,他腦海中除了將留下另一人幅殘酷畫面之外,他絕換不回什麼。

  不知何時,白鳳公主一隻白袖在寒松齡血污的臉上抹過,一次,再一次。

  淚,也在她淒楚的嬌靨上掛著,她,沒有阻止他流淚,因為她知道,那每一滴淚,在他心中的份量,比血還重,那滴滴清淚中,含有多少辛酸、多少苦悶、多少愁恨。

  她希望他能大哭一場,從而排除一些鬱積在他心中的辛酸與愁恨。

  寒松齡卻始終沒有大哭,甚至連流淚的時間也沒有多長,因為,另一個意念,另一個戰場的情形,又把他拉回冷酷的現實的戰場。

  東奔西走,龍爭虎鬥,人生原本就是一個戰場,除非你不在戰場上,否則,你就得設法自衛、攻擊,以維護你自己的生存與利益。

  夜幕,漆黑的夜幕被天邊一絲魚肚白衝破了,這象徵著黑暗由此刻開始,就快要被光明衝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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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8: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情孽纏身


  拉著白鳳公主的手,寒松齡使盡全身功力,飄鳳驚電般地順著女兒河向下游急馳。

  白鳳公主一邊跟著寒松齡急馳,一邊不安地問道:「松齡,你可知道萬里鵬他們棲身處嗎?」

  寒松齡道:「我沒有詳細問,據他們說就在女兒河邊附近,我想只要沿河而下,我們可以聽到聲音的。」

  白鳳公主道:「現在我們距鳳棲鎮已經沒有多遠了,怎麼竟連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呢?」

  寒松齡道:「我也奇怪著,咱們快點。」

  白鳳公主向前一指道:「你看,鳳棲鎮就在前面不到一里地了,我們只怕走過頭了吧。」

  寒松齡急聲道:「對,可能是走過頭了,我們回去看看。」話落也沒徵求白鳳公主的意見,急急轉身,才待飛身向前馳去,突見前面四五十丈處有兩條人影正向上遊走去。

  俊臉上喜色一閃,寒松齡道:「前面是陰陽判阮瑜,他一定知道他們的棲身處。」

  只有兩三個起落,寒松齡落身在陰陽判身後,開聲叫道:「阮前輩。」

  幾乎是在寒松齡開口的同時,陰陽判警覺地倏然轉過身來,他一見寒松齡滿身是血,先是一怔,等看清楚了那些血不是他自己身上流出來的,才緩和了下來,安祥地道:「寒少俠,是你。」

  陰陽判身邊的那個女子,這時也轉身了過來,她是鳳君儀,猛然間看到了寒松齡全身是血,忍不住脫口驚叫道:「你傷了?」

  只有三個字,但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卻是她此時此刻芳心中的整個情緒,驚慌、關懷、痛惜,還多少含有些責備之意——責備一個自己關懷的人不應該那麼粗心大意地疏於防備。

  這一切,在鳳君儀來說,原本並不希望在寒松齡面前流露出來,她曾經計劃將這一切常埋心底,只有在這種預料不到的突然情況下,她關心則亂,才會失去按制。

  友善中帶有些許迷茫,白鳳公主以詢問的目光望著鳳君儀道:「姑娘,你姓鳳是嗎?」

  從白鳳公主毫不憂慮的粉臉上,鳳君儀知道自己看錯了而替寒松齡白擔了一份心事,剎那間,粉臉上恢復了原有的平靜與落寞,她回答道:「是的,白鳳公主,我是鳳君儀。」

  白鳳公主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白鳳?」

  笑笑,鳳君儀道:「當今武林第一美女,任何人第一眼都會看得出你是白鳳公主,這並沒有什麼稀奇的,是嗎?」

  白鳳公主臉兒一紅,道:「鳳姑娘說笑了,其實,白鳳與鳳姑娘你比,可就差得太遠了。」

  美目迅捷地在寒松齡臉上掃了一督,鳳君儀除了看到他臉上充分流露出的焦急之狀外,什麼也沒看到,失望地道:「公主,你在取笑我了,鳳君儀蒲柳之姿,哪堪與公主你的國色天香相比。」

  陰陽判阮瑜心中暗歎一聲,忖道:「只有愛能拆除一個人心中無法變遷的成見,鳳君儀幾時承認不如人了?看來她真的變了。」

  寒松齡此時心中只惦念著飛鵬幫全幫人的安危,無心去留意鳳君儀與陰陽判二人的神情,鳳君儀的話才說完,他就急急地問道:「阮前輩,可知道飛鵬幫的人住紮的地方?」

  陰陽判一怔,道:「知道啊,我們剛……」

  鳳君儀忙道:「阮前輩,寒少俠是問你知不知道。」

  深知鳳君儀此刻心中的痛苦,陰陽判神情顯得十分暗淡,低聲叫道:「君儀。」

  淡淡地笑笑,鳳君儀道:「阮前輩,寒少俠心急如焚,你該快點告訴他才是。」

  女兒家特有的細心,使白鳳公主覺得鳳君儀好似在掩蓋著什麼,她直覺地感覺到與寒松齡有關,但卻又無法從她那種坦然的神色中找出正確而肯定的答案。

  寒松齡此刻當然注意不到這些,他只急著要知道,那些人此刻的住處與他們的安危。

  目光從鳳君儀平靜地的臉上轉到寒松齡焦的不安的臉上,突然間,陰陽判阮瑜覺得很不公平,他瞭解鳳君儀此時枯木死水般的心情,也瞭解此刻寒松齡全然不知的心境,不禁有些憤怒地道:「寒盟主,除了飛鵬幫之外,你心中還有沒有別人的存在?你說說看。」

  既覺得意外,又覺得茫然,寒松齡道:「阮前輩此話怎講?」

  陰陽判冷聲道:「寒盟主,你是真不位還是裝糊塗?」

  寒松齡凝重地道:「阮前輩,救人急如救火。阮前輩有話請明白地說出來,寒松齡洗耳恭聽。」

  陰陽判道:「寒盟主,老夫相信以你的功力,你的確有救那些人的能力,但是,時間上,卻不容許你拖這許久,現在你才要去,你以為還來得及嗎?」

  寒松齡不安地道:「你是說他們全遭了三佛台的毒手了?」

  陰陽判冷笑一聲道:「他們命大,還沒遭到毒手,但卻不是他們靠他們自身的力量自保的,有人暗伸援手,把他們從虎口中救了出來。」

  寒松齡心中一鬆,道:「阮前輩,是誰救了他們?你?」

  陰陽判道:「寒盟主,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老夫如果有力敵二大金剛的道行,還用得著去求人嗎?」

  寒松齡強壓下心中的不快,淡淡地道:「想必阮前輩知道那人是誰了?」

  陰陽判冷聲道:「不錯,老夫的確知道她是誰,你可想知道?」

  寒松齡道:「不錯,寒松齡是想知道。」

  陰陽判道:「感激她替你救了這許多手下的人?」

  寒松齡冷冷地道:「阮前輩,寒松齡對你的話想提點改正意見,也希望阮前輩日後能記清楚,他們並不是寒某的人,阮前輩,你我有很多不同之點,其中最主要的是你能超然地站在世情之外,而寒松齡卻庸俗地在紅塵濁流中打滾,既無法顧到深陷於紅塵中的雙足,也無法撇開世俗的善惡不管,因此,我急於要救他們,因為他們與我存有相同的意志,套句俗話,這叫物以類聚。」

  陰陽判冷聲道:「你是說老夫善惡不分。」

  俊臉一沉,寒松齡道:「阮前輩,你今天情緒不好?」

  陰陽判冷鐵道:「在見到你之前,老夫情緒一直很好。」

  寒松齡冰冷地道:「阮前輩,我們的話是越說越不投機了?」

  陰陽判冷笑道:「寒松齡,不投機你又能把老夫怎樣了」

  寒松齡冷聲道:「阮前輩對在下似乎有什麼成見?」

  「成見?」陰陽判冷冷地道:「何只是成見,寒松齡,老夫此刻簡直恨不得讓你嘗嘗我手中的這對鐵筆。」

  粉臉變得十分蒼白,鳳君儀淒聲道:「阮前輩,你叫君儀為難,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但是,別人又何嘗會知道呢?」話含有雙重之意,不知內情者絕無法聽出。

  陰陽判一怔,心想:「是啊,寒松齡與她見面時根本就沒說上幾句話,又怎會知道她對他存有傾慕之意呢?」

  沒有再理會沉思中的陰陽判,鳳君儀向著寒松齡道:「沿著這個方向向前走,四十丈左右處有一塊低地,那裡有座破舊的河神廟,你要找的人,他們就在那裡。」

  寒松齡此時正在惱怒之中,聞言談談一笑道:「多謝鳳姑娘指點,寒松盼告辭了。」話落一拉白鳳公主,轉身欲行。

  自一開始,白鳳公主就覺得事情含有令人費解玄機,現在,雖然她還無法找出確切的答案,但已感覺出這件事與寒松齡、鳳君儀有關,因此,她也想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走。

  美目望著寒松齡,白鳳公主道:「松齡,阮前輩不是說他們的危機已經度過了嗎,我們又何必急著去呢?」

  寒松齡道:「留在這裡幹什麼?」

  白鳳公主含有深意地望了鳳君儀一眼道:「大家心平氣和地談談,不是可以解除了不少誤會嗎?當然,我是說我們之間假使有什麼誤會存在的話。」

  陰陽判這時也後悔方纔的話說得過火了些,聞言忙道:「公主,你是個聰明人。」

  鳳君儀卻搖頭道:「公主,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誤會,就算有的話,也已無關緊要了。」

  白鳳公主一怔道:「鳳姑娘,你話中含有白鳳無法解開的玄機,白鳳有個感覺想直說出來,說錯了,請鳳姑娘不要見怪,鳳姑娘,我總覺得你在逃避著什麼。」

  鳳君儀芳心暗自一震道:「你看我像在逃避什麼嗎?」

  白鳳公主深深看了鳳君儀一眼道:「是的,鳳姑娘,我的確有那種感覺,難道我猜錯了不成?」

  思考了一陣子,鳳君儀搖搖頭道:「不,公主,你沒有猜錯,我是在逃避,也許,我只是在逃避自己。」

  白鳳公主不解地道:「逃避自己?鳳姑娘,任何事情都可以逃避,但是,誰能逃避得了自己呢?」

  鳳君儀沉重地道:「是的,誰也逃避不了自己,公主,我們此去還得走上一段遙遠的路,我們想告辭了。」

  白鳳公主道:「鳳姑娘打算再回靜心坪?」

  鳳君儀道:「也有可能。」

  陰陽判道:「鳳姑娘,你知道我們不會。」

  截住陰陽判未了的話,鳳君儀道:「阮前輩,萬事皆天定,半點不由人,你何必定要說些傷彼此感情的話?」

  覺得有些鼻酸,陰陽判長歎一聲,道:「姑娘,感情、感情,唉,誰不珍惜感情,誰能排遣感情?你記得你常念的一首詞嗎,『奈何遣情情更多』!」

  笑笑,那笑意有些淒涼,鳳君儀黯然地道:「阮前輩,你說到哪兒去了,走吧。」話落當先轉過嬌軀,沿河向上遊走去。

  陰陽判大聲叫道:「鳳姑娘,老夫覺得這樣很不公平。」

  鳳君儀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著。

  白鳳公主也開聲呼喚著,鳳君儀依然聽而不聞地向前走著。

  無法使鳳君儀回頭,白鳳公主轉向陰陽判阮瑜道:「阮前輩,鳳姑娘是怎麼了?她好像很孤獨。」

  幾乎要想哭了,陰陽判道:「是的,公主,她很孤獨,唉,『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愁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隔個窗兒滴到天明。』公主,這些,也許可以描繪出她日後的處境,唉,老夫得找她去了……告辭了。」話落不等白鳳公主開口,轉身徑向鳳君儀追去。

  看看臉色凝重的寒松齡,白鳳公主道:「松齡,阮老前輩的話好像還沒有說完。」

  遲緩地點點頭,寒松齡道:「是的,白鳳,他是沒有說完,事實上,他也不能說完。」

  白鳳公主道:「你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

  聲音變得遲緩而遙遠,寒松齡道:「但願我什麼都不知道,白鳳,不要再問了,我們走吧。」話落轉身向方才鳳君儀指的方向走去。

  白鳳公主覺得寒松齡好像又添了一份心事,但她沒有再問下去。

  兩人在沉默中向前走了四十幾丈,果然到了一處低地邊緣。

  低地約有半畝方圓,橢圓形狀。一座佔地二十幾丈的大山神廟,在低地對面與二人立足處相向的高地上,乍看起來,低地倒像廟前面的一個池塘。

  低地上,此時正有四五十個人在那裡東奔西闖地走動著,但卻總是轉圈子,始終走不出去。

  除了那些走動的人外,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三四十具屍體。

  那些死屍,仰面朝上的,有些人胸前繡有一個巨大的飛鵬,顯然是飛鵬幫的弟子幫眾。

  高地上也有,其數絕不比低地上少,顯而易見的,這裡曾有過一次激戰。

  破山神廟前,有些飛鵬幫的弟子在那裡來回走動著,監視著低地上的人,除了這些之外,便是一片寂靜。

  白鳳公主向下看了好一陣子,才道:「那些人好像被一種奇陣困住了。」

  寒松齡點點頭道:「那些人中,有四大金剛中的靈心金剛武思遠。」

  白鳳公主一怔道:「武思遠不是通曉陣法嗎?」

  寒松齡道:「那擺陣的人,比他棋高一著。」

  白鳳公主芳心突然一動道:「松齡,你看會不會是鳳君儀?」

  寒松齡肯定地道:「是她。」

  白鳳公主好像突然之間,什麼都明白了,惶急不安地道:「松齡,快,我們現在還來得及去把她追回來。」

  寒松齡搖搖頭道:「在未到此之前,我就知道卻敵解圍的是她了,白鳳,不用追去了。」

  白鳳公主急聲道:「為什麼呢?我們不是正需要她這種人才嗎,萬一她被三佛台的人得去了,對我們不是大大的不利嗎?三佛台所懼的,就是你跟才女鳳君儀啊。」

  寒松齡搖搖頭道:「白鳳,她絕不可能回頭的。」

  白鳳公主道:「你怎麼知道?」

  寒松齡笑笑道:「我雖然與她相處時間很短,沒說上幾句話,但我知道她是哪種人,白鳳,那是一種話既出口,便永不收回的人。」

  白鳳公主鄭重地道:「有時候是會變的。」

  「但她不是那種易變的人。」

  白鳳公主正色道:「有種力量可以使任何人改變,松齡,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力量嗎?」

  沒有回答白鳳公主的話,寒松齡淡淡地道:「我們下去吧。」話落大步向坡下走去。

  白鳳公主跟在他身後,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此刻絕改變不了寒松齡。

  走下斜坡,繞過低地,寒松齡與白鳳公主來到山神廟的石階下。

  七個胸前繡有巨鵬的灰衣漢子,圍成一個半圓的弧形,高踞於石階上,圍堵住他倆,七人中,居中的一個三十許的粗壯漢於冷聲道:「兩位是哪一路的,找誰?」

  向七人望了一眼,寒松齡平和地道:「找貴幫萬幫主,有事要與他面談。」

  七張臉同時一變,中間那壯漢道:「你是誰?」

  寒松齡道:「寒松齡。」

  七張臉都浮上了錯綜複雜的表情,有驚異,也有喜悅,還有些許悲憤,那漢子脫口道:「你就是寒松齡?」

  寒松齡點點頭道:「是的,朋友,我就是。」

  那漢子點點頭道:「二位稍待片刻,容小的進去稟報一聲。」

  首先從破山門中衝出來的是荒城孤劍燕行雲,接著雷電追魂飛雲龍、四絕書生宮寄霞與憶蘭憶蓮妹妹也相繼走了出來。

  雷電追魂雲飛龍袒露著左胸,一方白布紮在那裡,鮮紅的血把白布染紅了一大片,四絕書生宮寄霞右臂右腿也扎有白布,傷勢似乎也不輕,荒城孤劍與憶蘭姊妹身上雖然也濺有血,但卻沒有受傷。

  一見五人的情形,寒松齡心頭不由一震道:「宮二哥,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四絕書生宮寄霞道:「我們聽說盟主您到了鳳棲鎮了,便想去找你,還沒到你們的住處,就碰上了燕兄與絕丐,於是就一同前來馳援飛鵬幫,卻沒想到竟晚到了一步。」

  寒松齡道:「來晚了一步?他們的情形怎麼樣?」

  四絕書生宮寄霞沉歎一聲道:「盟主,這是一場慘烈的戰爭,白雲莊除了三絕刀走脫之外,幾乎完全瓦解了,但飛鵬幫付出的代價卻好像比他們還要大,二大金剛再加上一個三絕刀,飛鵬幫的四個首腦幾乎完全被他們收拾了。」

  白鳳公主驚異地道:「他們都傷了?」

  雷電追魂恨聲道:「何只受傷,除了萬里鵬之外,其他三個早就全斷了氣了,飛鵬幫等於被那些天殺的東西給瓦解掉了。」

  寒松齡神色凝重地造:「萬里鵬傷勢如何?」

  四絕書生宮寄霞凝重地道:「小腹上吃了三絕刀一刀,現在正由絕丐老前輩輪護著,不准他出來,盟主,我們得進去了。」

  寒松齡點頭道:「是的,我得進去看看。」

  寒松齡話聲才落,廟內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寒盟主大駕光臨,萬里鵬迎接來遲,多有失禮之處,尚請寒盟主海涵。」

  尋聲望去,寒松齡看到了那張清灌而蒼白的臉,濃眉大眼,流露著智慧與豪氣,只是,那雙眼此時已失去了生命持續的活力。

  寒松齡抱拳道:「萬幫主有傷在身,不便走動,如此相迎,寒松齡愧不敢當。」

  萬里鵬道:「寒盟主,該說慚愧的是我,萬里鵬才疏學淺,以致未能把這些人完全的交由你來統領,卻把一個殘破的幫會交了給你。」

  寒松齡道:「萬幫主這是說哪裡的話了,寒松齡未能及時趕到相助,心中已覺難安,萬幫主再這麼說,寒松齡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

  一直沒開口的絕丐,此時突然開口道:「娃兒,靜心坪上你遇上麻煩了?」

  寒松齡道:「我遇上了環刀掩日古嘯天了。」

  絕丐老臉一變道:「結果如何?」

  寒松齡道:「把他留在靜心坪上了。」

  周圍立時響起一片嘩然之聲,顯然,他們誰也沒想到執當今武林牛耳的三佛之一,竟會亡命在這麼一個斯文稚弱的少年手中。

  無數道充滿敬佩與駭異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寒松齡臉上,連絕丐與萬里鵬都不例外。

  怔忡地看了寒松齡好一陣子,絕丐才感歎地道:「娃兒,這真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了,現在,三佛中剩下的二人可能已無信在心中原呆下去了。」

  萬里鵬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喜悅之色,沉聲道:「寒盟主,另一場大搏鬥、大拚命,眼看就要來臨了,雖然飛鵬幫目下已殘破不堪,但如果寒盟主此刻開始著手整頓,也許還來得及。」

  寒松齡正色道:「萬幫主,你我與貴幫的大眾,目的都不在於江湖名利,大家既然目的相同,就不在乎誰來統領,萬幫主請不要再……」

  截住寒松齡的話,萬里鵬道:「寒盟主,不錯,我們都不在乎江湖名利,但蛇無頭不行。」

  寒松齡笑道:「萬幫主不就是頭嗎?」

  萬里鵬搖搖頭道:「寒盟主,假使你知道三絕刀那一刀所選取的部位與深度的話,你就不會再指望老夫來領頭了,要統領群眾,必須先有服人之能,而這些人中,事實上,也只有你寒盟主有此能耐,也只有你才能使大家心服。」

  寒松齡堅決地道:「萬幫主,休出此言,此事寒松齡礙難從命。」

  萬里鵬道:「寒盟主,我們既然目標一致,志向相同,就不該再有彼此之分,我們倒下去一個就有一個頂上去,看在武林整個大局的份上,再分你我,豈不顯得我們彼此都心懷猜疑了嗎?」

  寒松齡忙道:「寒松齡並無猜疑之心,萬幫主,我方才說過,我們誰領頭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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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9:20 |只看該作者
  萬里鵬道:「很好,寒盟主,老夫如果能活下去,老夫絕不把這副擔子交給你,如果老夫不行了,寒盟主,為仇為恨也為武林未來的大計,你得接替,本來老夫要告訴你,飛鵬幫是令師預先安排下的一支你未來的助手,但現在,老夫以為不說這些,你也會接替了。」

  寒松齡道:「我們先設法治你的傷,其他的,以後再說。」

  萬里鵬道:「你得先告訴老夫,我們的協定你答不答應?」

  寒松齡道:「我答應。」

  萬里鵬滿意地笑笑道:「好,現在該是老夫治傷的時候了,我們到裡面去談吧,請。」

  寒松齡望著滿頭大汗的萬里鵬道:「萬幫主請。」

  沒有再多說什麼,萬里鵬緩慢地轉過身去,舉步維艱地向廟內走去。

  由山門到正殿,只有不到五丈距離,萬里鵬卻走了一段極長的時間,才進入了正殿。

  正殿方圓足有六七丈,朽木、塵上,充份地顯示出一片沒落的景象,再加上血腥處處,傷者縱橫,除了沒落之外,還予人一種悲涼的感覺。

  在金漆斑剝的山神像前的那張長長的供桌前,萬里鵬站定腳步,然後用雙臂之力,將整個身體移到桌上,再慢慢地平躺下去。

  轉臉望著絕丐,萬里鵬道:「老化子,你懂點醫道,這樣就由你醫了。」

  油臉一變,絕丐道:「萬老兒;、正因為老化子懂點醫道,所以,我不想替你解開肚子上那塊布。」

  萬里鵬道:「遲早都得解開的啊!」

  絕丐悲慼地道:「也許永遠都用不著解開了。」

  寒松齡凝重地道:「前輩,那傷當真就沒有藥物能使之癒合嗎?」

  絕丐道:「娃兒,外傷與內傷不同,沒有任何藥物能接合已斷的肚腸。」

  俊臉倏然一變,寒松齡道:「萬幫主。」

  萬里吃力地笑笑道:「寒盟主,你後悔接下那副重擔了是嗎?」

  寒松齡搖搖頭道:「不,萬幫主,我要討的債很多,我不在乎再加上這一筆。」

  萬里鵬笑道:「寒盟主,你的感情太豐富,我們才只是初見,你就在感傷別離了?」

  寒松齡道:「萬幫主,你沒有看錯?」

  萬里鵬十分吃力地道:「不會錯,寒盟主,你想否認?」

  寒齡不忍心再看那張白得無血色的臉,急忙道:「萬幫主,你不該再說話了,你得休息一下。」

  萬里鵬笑道:「現在不說,帶著去向閻王爺說嗎?」

  絕丐突然笑道:「對,萬老兒,你現在是得說了,而且,最好說些你生平最得意的事。」

  萬里鵬道:「我想不起我一生有什麼好得意的。」

  絕丐道:「你連娶老婆的時候也不覺得得意嗎?」

  在這當口兒,絕丐說出這種話來,誰也想不到,因此,周圍的人幾乎全都笑了。只是,那種笑聲絲毫也無法掃除他們內心的沉痛。

  萬里鵬先是一怔,然後突然大笑道:「老化子,我得多謝你了,哈哈……」』笑聲越來越弱,終至完全消失,連胸口也停止了起伏。

  灰色的臉上仍然掛著臨去時的笑意,萬里鵬終於走上了他人生最後的歸宿。

  眾人臉上笑意完全消失了,週遭是一片死寂。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氣,絕丐沉聲道:「寒娃兒,從此刻起全看你的了……娃兒,已去的誰也不能追回,我們所有的只有現在與未來,娃兒,你明白嗎?」

  寒松齡道:「我明白。」

  就在這時,正殿內走進來一個飛鵬幫的弟子,恭身向寒松齡道:「寒盟主,廟外有幾個人要見你。」

  寒松齡一怔道:「是誰?」

  那漢子道:「他們沒有說出姓名,只聽弟子稟報說翠松園老朽故人求見。」

  俊臉一變,寒松齡道:「翠松園?看來他們果然追到了。」話落轉向絕丐道:「前輩,此處的事麻煩你處理一下,晚輩馬上回來,可能帶人進來。」話落轉身大步向廟外走去。

  一邁出山神廟的殘破山門,寒松齡就認出了那幾個所謂翠松園來找他的人。

  應天僧及四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佩劍錦衣漢子,此時,正被一群飛鵬幫的徒眾圍住。

  一見寒松齡,應天僧第一個開口道:「寒盟主,咱們又相見了。」

  寒松齡道:「我知道你們會跟來,只是,寒某沒有想到各位會來得這麼快。」話落俊臉一寒,冰冷地道:「這次貴派可是看上這破山神廟了?」

  應天僧得意地道:「寒盟主,這山神廟不但破舊而且太小,不適合於駐紮,所以,本派未經寒盟玄同意之前,已先取了白雲莊了。」

  俊臉一變,寒松齡冷聲道:「不知你們付了多少代價?」

  應天僧道:「三絕刀厲君山自知孤掌難鳴,一見本派三位主事堂主親自出馬了,沒動手就讓出了老巢,其他的,寒盟主,你知道是不用花什麼代價的。」

  寒松齡冷冷地道:「尊駕是特地來告訴寒某這個好消息的嗎?」

  應天僧笑道:「齊海生深知這種消息寒盟主並不重視,自然也不會只為此而來。」

  寒松齡道:「齊海生,你我立場不同,話難投機,閣下何不直接說出你此來的目的?」

  應天僧齊海生臉色一整道:「寒盟主快人快語,齊海生如再拖下去,倒顯得得不太不知趣了。」話落又道:「老夫是帶本派少主座下的四劍手下書來的。」

  寒松齡冷然一笑道:「戰書?」

  應天僧齊海生臉上自然地流霹出一抹茫然之色,搖頭道:「齊海生也不知道是哪一類的書信,不過,寒盟主,我相信遲早有一天寒盟主或本派,有一方會接到對方這一類的書信的,對嗎?」

  寒松齡道:「齊海生,寒某同意你的看法,各位還有什麼大事嗎?」

  站在齊海生左側的一個黑臉、環眼、黑臉武道:「姓寒的,你這是下逐客令?」

  寒松齡憤怒道:「如果各位沒有什麼大事,在下失陪了。」

  寒松齡剛走出一步,猿猴般的武士攔住了。

  寒松齡道:「想打架?」

  猿猴般的武士冷聲道:「寒盟主,我程偉年擺出來了,就等你丁。」

  黑臉武士見狀也拔出劍來,向前跨出兩步,冷聲道:「我牛金泰也算上一份。」

  另外兩個武士中的一個虎目武士突然開口沉聲道:「老三、老四,把劍收起來。」

  黑臉武士抗聲道:「大哥,姓寒的太蔑視人了。」

  虎目武士寒著臉道:「我說把劍收起來。」

  這個大哥,他們還真有些畏恐,牛金泰看看程偉年,自歸劍人鞘,退了下來。

  應天僧緩步踱到寒松齡面前,道:「寒盟主,打擾了。」話落深深一揖。轉身就走了。

  寒松齡走進神廟殘破山門,絕丐道:「松齡,他們又來幹什麼?」

  寒松齡道:「他們已佔了白雲山莊。」

  雷電追魂雲飛龍聞言猛然跳了起來,道:「他娘的,這是一群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麼像是吃定了咱們似的,盡跟在後面撿便宜,盟主,我們與他們近在咫尺,我們如果不給點顏色給他們看看,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咱們碧血盟全是些睜眼瞎子嗎?』』寒松齡道:「我知道。」

  雷電追魂道:「盟主,走,咱們這就去。」

  寒松齡低沉地道:「他們三個堂主都來了,雲大哥,這次他們是有準備的。」

  雷電追魂火爆地道:「難道咱們還拼不過他們不成?」

  寒松齡低沉緩慢地道:「不錯,我們不一定拼不過他,但是,我們卻真的惹不起他們,雲大哥,我們還沒有那麼雄厚的實力可以同時對付兩個與我們不相上下的敵人。」

  雷電追魂道:「我們先整垮了他們,然後就在白雲莊將息一段時日,等咱們實力恢復了,再向關內進軍,既可消除背腹受敵之患,也可掃除心中這股鳥氣。」

  寒松齡道:「雲大哥,我們會想,別人也不是沒腦筋,你再平心靜氣地想想,就會知道我們能不能那麼做了。」

  雷電追魂雲飛龍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覺得照我說的那麼做,絕不會有錯。」

  一直沒開口的四絕書生,此時突然開口道:「大哥,你那直率籠統的腦袋什麼時候才會長出幾個彎來?」

  雷電追魂雲飛龍一瞪眼,火爆地道:「書獃子,你少找我的晦氣,告訴你,我現在可是在氣頭上。」

  四絕書生冷聲道:「誰有那份閒情找你的晦氣,我只不過是看不順眼,來就事論事而已。」

  雷電追魂道:「你自信你的論調就比我高?」

  四絕書生冷冷地道:「雲大哥,我可不是存心要跟你鬥嘴,說實在的,你除了會硬打硬闖,逞匹夫之勇外,全無是處。」

  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雷電追魂聲如雷鳴似地大叫道:「宮寄霞,你今天要是指不出事實來,我跟你沒有完的時候。」

  四絕書生冷聲道:「我當然有事實,你可要聽聽!」

  雷電追魂道:「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要聽了!」

  四絕書生道:「噢,你以為靈佛那老鬼真個與你一樣全無半點心機,你以為他會真的在老巢裡等環刀掩日的好消息了,稍微用點腦筋,也會知道絕無這種可能,靈佛能統轄擎個武林,武功、奸計,哪一點不比別人高出多多,他既然慎重得連老三及座下四大金剛都派出來了,足見他對盟主已失去必勝的信心了,你試想想看看,他能不防萬一,而等在老巢裡讓我們去攻他個措手不及嗎?真是的,你。」

  雷電追魂火氣消除了不少,語氣卻依然強硬得緊,脫口道:「你是說他也出來了?」

  四絕書生道:「他當然出來了,而且,還跟我們十分接近,當前的情形,他看得很明白,因此,他也正希望我們去與白雲山莊拚上一拚,以便坐收漁人之利。」

  雷電追魂先是一窒,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盯著宮寄霞道:「老宮,偏偏你會想,噢,白雲山莊那三個堂主全都是些死人?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別人等著坐收漁人之利呢?你倒是說說看哪?」

  四絕書生道:「當然他們也想到了,但是,他們算定了我們也看清這一點,絕不敢去攻他們。」

  雷電追魂不服氣地道:「他們就料定了咱們一怒之下不會與他們來個玉石俱焚嗎?」

  四絕書生沉重地道:「他們知道我們絕不會那麼做。」

  雷電追魂道:「是你告訴他咱們不會那麼做的。」

  四絕書生宮寄霞道:「你的話真叫人寒心,雲大哥,他們與我們同樣的清楚,與碧血盟有血海深仇的是三佛不是他們,你明白了沒有?」

  雷電追魂雲飛龍現在是真的完全明白了,尷尬地笑笑道:「原來還有這許多曲折,看將起來,這口鳥氣咱們目前是非吞不成了?」

  四絕書生沒有理他,走到寒松齡面前,問道:「盟主,除了他們佔了白雲山莊的事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寒松齡揚了揚手中的信。

  四絕書生宮寄霞一怔道:「信?誰寫來的。」

  腦海中似乎永遠忘不了爭強鬥狠,雷電追魂雲龍脫口道:「戰書?」

  寒松齡道:「不是戰書,但卻將比戰書更難處理,由下書人的態度我看得出來。」

  白鳳公主體貼地道:「松齡,先別煩惱,何不先看看再說。」

  寒松齡慢慢拆開信,抽出信箋,展信只見上面客氣地寫道:「書上寒盟主足下:素昧平生,貿然上書,於理諸多不合,於情或有可憫,伏乞盟主盡閱止書,當知在下上書,實有不言難安及錐心之痛。

  家嚴素懷恬淡,向無爭雄之心,奈何輔佐者非其人,彼等懷虎狼之心,妄想獨霸天下武林,蠱惑群心,長驅進軍中原,家嚴以一派之主,實難力挽群情,以寒盟主之才智,當知本派目今採取之策略,寒盟主當覺難忍,在下亦覺汗顏,雙方立場殊異,在下亦不敢斷言未至之後果,唯乞寒盟主存一份仁者之心,使無知被惑者有一錐之地可以自新,體上蒼好生之德,莫盡塗無知之生靈,在下所求,或不近人情,然此心可比日月,絕無半點私情,止在下欲陳者一。

  舍妹有雪俠之號,曾與寒盟主有數面之緣,寒盟主丰采令她傾慕,家嚴率眾相逼之舉,卻令她沉痛,苦思慕之難表,傷緣路之絕滅,日夜煎熬,病臥床第,時時催促在下謁見寒盟主面,欲聽寒盟主親口之言,念手足之親情,憐苦難之紅顏,撇開羞恥之心,盡陳難言之言,唯乞寒盟主賜會一面,了卻舍妹病苦中人之心願,此欲陳者二。

  今夜三更,在下候寒盟主於女兒河邊之落鳳台上,書盡於此,伏乞諒察。

  白鳳環百拜頓首」

  閱後,寒松齡的一顆心,好像被數不清的無形細絲所縛住,緊緊地束縛在一起,幾乎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寒松齡無力地垂下了持信的右手。

  由寒松齡臉上,白鳳公主已看出事情的艱難,但卻仍然忍不住問道:「松齡,信上寫些什麼?」

  抬眼看看白鳳公主,再看看周圍那些關切的面孔,寒松齡默默地把信遞交到白鳳公主手中。

  信由白鳳公主手中再交到四絕書生中,再傳到雷電追魂手中。

  每個人看過之後,臉上的神情都不相同。

  白鳳公主粉臉二二流露出來的是憐憫與同情,喃喃自語道:「白姑娘是個好女孩,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個好女孩,她不該受這許多折磨的。」

  四絕書生宮寄霞在默默沉思著。

  雷電追魂雲飛龍一向率直,首次流露出懷疑之色,振聲道:「盟主,你看怎麼樣?」

  寒松齡還沒開口,白鳳公主已搶口道:「松齡,本來盟內的事,我不該表示意見,但對這件事,我卻非開口不可,松齡,白姑娘是無辜的,我,以為你應該去一趟。」

  雷電追魂焦急的地反對道:「公主,你可別忘了這可能是對方故意設下的詭計啊,我們怎能輕信他們呢?」

  四絕書生突然開口道:「我以為這絕不是詭計。」

  臉一變,雷電追魂道:「宮老弟,咱們就非站在敵對的方向不可嗎?」』四絕書生鄭重地道:「雲大哥,我們都是為了本盟,永遠也不會站在敵對立場的,只是,各人的看法不同而已。」

  雷電追魂不服氣地道:「你就准知你的看法全對?」

  四絕書生道:「我有我對的道理,雲大哥,細想想你會知道,白鳳環再奸再猾,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妹妹一世聲譽來定計的,白鳳環不那麼做,更沒有人敢那麼做,困此,我斷定這不是一條詭計。」

  雷電追魂恍然大悟似地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宮老弟,講用腦筋,還是你行。」

  四絕書生輕向寒松齡道:「盟主,你看呢?」

  寒松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得走一趟。」

  雷電追魂道:「盟主,帶多少人去?」

  寒松齡道:「我自己一個人。」

  雷電追魂一呆,道:「盟主,雖說我們能肯定這不是他們安排的毒計,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得防個萬一啊!」

  寒松齡道:「此地附近,一片平坦,白鳳環以落鳳台為約會地點,其用心正是居高臨下,一目瞭然,以示坦誠相對之意,我如帶人前去,豈非表示對彼完全不信之意,再者,我自信他們人再多,也絕傷不了我。」

  四絕書生道:「盟主所言甚是,赤誠相向,雖不敢說能化干戈為玉帛,起碼也可以消除彼此之間不少殺伐戾氣。」

  寒松齡點頭道:「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話落向殿內其他的人掃了一眼道:「現在,我們得商量商量怎麼處理廟外被困在陣內的那些敵人了。」

  寒松齡此言一出,大廳中的每個人神色全都變得十分肅穆,雷電追魂雲飛龍又想開口,卻被四絕書生宮寄霞示意阻住。

  好一陣子沉寂過後,人群中走出一個右臂帶傷,年約五旬上下的清懼面孔的漢子,他穩健地走到寒松齡面前,然後跪下去,道:「弟子赤陽手段松泉叩見盟主。」

  寒松齡道:「有話只管說,不必行此大禮,請起,請起。」

  赤陽手段松泉仍然跪著不動道:「在弟子未將話稟明,盟主未接受之前,弟子絕不站起。」

  寒松齡沉重地道:「說吧!」

  赤陽手段松泉沉痛地道:「飛鵬幫全幫首腦人物及無數兄弟,全斷送在這批人手中,這批人不死,永難使死者瞑目生者心安,因此,弟子冒死上稟,私心以為,這些人都必須死。」聲淚俱下,慷慨悲憤無以復加。

  赤陽手段松泉此言一出,大殿上相繼跪下了一大片飛鵬幫的弟子。

  絕丐望著寒松齡,神色之間,似乎催他能盡快作個決定。

  寒松齡道:「血債血還,就由各位自己去處理吧!」

  一聲歡呼,眾人全都站了起來,齊向廟外奔去。

  目注眾人去後,絕丐走到寒松齡面前道:「寒娃兒,你處理的很對,老要飯的想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去找找陰陽判阮老兒去,娃兒,日後面臨大敵,咱們需要更多人手,對嗎?」

  寒松齡點點頭道:「只是,為晚輩的事勞動……」

  搖手截住寒松齡未完的話,絕丐道:「那是正邪之間的一場決戰,誰也不能說是為了誰的事,娃兒,老要飯的這就告辭了。」話落大步向廟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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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49: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落鳳台之約


  濃雲滿天,星光全無半點,夜幕黑如漆,對面不易見物。

  颯颯的勁鳳,層層細剝著廣闊平野上的白雲,如層層隨鳳飄舞的薄紗,輕飛漫舞中,與人一種刺膚徹骨的淒冷酷寒之意。

  迎著當頭寒鳳,承受著撲面的飛雲,寒松齡風馳電掣地向女兒河東北方的落鳳台奔馳著。

  白天,在女兒橋橋頭上,他曾詳細地看過方向,預測過距離,但為了謹慎起見,他仍然提前了些時間動身。

  以他的目力,雖然仍難看清十丈以外的景物,但高聳如落鳳台般的巨大形體,他卻在二十丈外便已看到它的輪廓了。

  輕輕一躍,寒松齡落身在落鳳台下,恰在這時,台上響起一聲驚訝中充滿憤怒的悶哼聲道:「是你……」

  經驗告訴寒松齡那上面此時已發生了事故,幾乎想都沒想,他飛身躍上了高達二十多丈的台頂。

  寒松齡人才著地,平坦廣闊的土台對面,恰好有一條胖大的人影一閃飛落台下,消失於夜幕中。

  土台足有半畝方圓,由寒松齡立足之處到對面,少說也有二十幾丈,他就算追過去,也絕難找到那人的蹤跡,何況,此刻他面前三尺左右處,躺在雪地上的那個人,也不容許他置之不理。

  一身藍衣,一柄古劍,這般裝束,使人很容易想起藍色劍的綽號。

  此人年約二十四五,除了嘴唇與眉毛之外,此人幾乎沒有一處不像雪俠,因此,寒松齡一眼就已斷定了他是誰了。

  藍衣人手臂在雪地上吃力地支撐了一陣,終究無法撐起身子,無力地再躺了下去。

  窘迫地笑了笑,藍衣人道:「前面可是寒盟主嗎?」

  寒松齡站在那人身旁,平和地道:「閣下是藍色劍白鳳環吧?」

  用右手衣抽抹抹嘴角上的血,藍衣人點頭道:「是在下,寒盟主,咱們這樣見面。實在令人尷尬。」

  寒松齡道:「藍色劍,也許寒某做出令你更覺尷尬的事情。」

  藍色劍白鳳環一怔,隨即會意道:「把我扶起來?」

  寒松齡蹲下身去把藍色劍白鳳環扶坐起來。

  藍色劍白鳳環有些迷茫地道:「寒盟主,你所做的事與你的為人,完全不能符合,舍妹一直說你是一個好人,而我卻一直……」底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寒松齡道:「尊駕難以相信?」

  白鳳環一窒道:「寒盟主,這話會令你覺得難堪。」

  寒松齡笑笑道:「各人看法不同,誰也不能禁止別人怎麼想。」

  話落突然岔開話題道:「尊駕好像傷得不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寒某要再做一件令你覺得難堪的事情。」

  白鳳環道:「替我治傷?」。

  寒松齡點點頭。

  藍色劍苦笑一聲道:『『你看我傷得如何?」

  寒松齡道:「寒某說過,不輕。」

  白鳳環道:「你能比我更清楚?」

  寒松齡道:「寒某既說要治,就有替治癒的把握,白朋友,我敢說我與你一樣的清楚。」

  白鳳環道:「寒盟主,你很托大。」

  寒松齡笑道:「白朋友,你如果說寒某很有信心,這話或許更好聽些。」

  藍色劍白鳳環道:「寒盟主,假使你在我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接受我替你治傷?」

  寒松齡道:「我會,朋友,因為我曾欠過你們的。」

  白鳳環一怔道:「你欠了我們什麼?」

  寒松齡道:「令妹沒告訴你?」

  白鳳環盯著寒松齡道:「寒盟主,舍妹只告訴我,她為你指引過三次路,這算不了什麼吧。」

  寒松齡道:「不能說算不了什麼,朋友,那兩次指引,使寒某先後救出本盟三個主要人物。」話落探手人懷,摸出一片芝葉,遞給白鳳環道:「朋友,把這個服下去,寒某助你恢復。」

  遲疑了一下,白鳳環伸手接了過來,凝重地道:「寒盟主,你一直沒有問我的傷是怎麼來的。」

  寒松齡道:「朋友,你的信已暗示過我了,我們沒有時間,因此,我以為此刻最好什麼也別談,服下去吧!」

  白鳳環焦的地道:「寒盟主,這是一個圈套,他們會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回來。」

  寒松齡道:「我說服下去。」

  白鳳環怒聲道:「寒盟主,我不領你這個情。」

  寒松齡道:「令尊會領,朋友,因為他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他知道你的傷,我一走,你就得死。」

  蒼白的臉,痛苦地抽搐著。

  寒松齡道:「朋友,拖一分時間,你就給寒某多帶來一分危機,我相信你不至於叫寒某親手餵你吧?」

  白鳳環伸手把芝葉服了下去,痛苦地道:「寒松齡,你在嘗試死亡。」

  寒松齡道:「朋友,生死一線之隔,誰也難說誰能迫使對方跨越那一線。」

  白鳳環道:「你仍然很托大。」

  寒松齡道:「朋友,時間是我的,別再拖延了。」

  雙掌抵在白鳳環背上,寒松齡將自身雄渾的真力緩緩注入白鳳環體內,助他推動阻滯的氣血。

  懷著一份莫可名狀的感激,白鳳環凝神一志地運功調息。

  淒厲的冷鳳,仍然呼呼地怒吼著,飛雪一層層地鋪疊在兩人身上、頭上、臉上。

  時光在寒鳳中流失,雪,仍在一層層的飛捲著、撲打著。

  突然那單調呼號著寒鳳中傳來一絲輕微得幾乎無法聽到的雜異聲音。

  這是一絲警兆,寒松齡突覺心頭往下一沉,他知道,聲音既能聽到,距離必然已經很近了。

  緩慢地收回雙手,寒松齡起身冷漠地道:「朋友,寒某得走了。」

  話落大步向來路上走去,只走了幾步,便已到了石台邊緣了。

  就在這時候,對面石台邊緣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飛躍上來了三個老者。

  場中景象使三個老者臉色齊都為之一變。中間那個身著狐裘,劍眉虎目,留有五柳長髯的五旬上下的老者突然驚聲叫道:「環兒,你傷得如何?」話聲中,人已如掠空巨鵬般地飛落在藍色劍白鳳環身邊,身法快得驚人。

  在狐裘老者飛身撲出的同時,原先分立在他兩旁的那兩個灰衣老者也同時飛身撲向站在崖邊的寒松齡,人未到,四道罡猛無倫的掌鳳已自撞到。

  雖然明知自己此刻真元消耗過多,難以與二人抗衡,寒松齡仍然轉身提足全力推出了雙掌。

  轟然一聲大響聲中,崩散的掌鳳,把雪地震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坑,在飛雪瀰漫中,寒松齡翻身跌下了落鳳台。

  夜色本就漆黑如墨,再加上飛雪一掩,兩個老者根本就無法看清對面景物,是以,誰也不敢貿然再出手進擊。

  白鳳環本來不敢在此時停止運功療傷的,但形勢所迫,他已顧不了自己的傷勢。

  猛然睜開那雙黑白分明的虎目,他大聲叫道:「爹,叫史堂主與王堂主不要追他。」說話時真氣一沖,嘴角突然又溢出了鮮血。

  狐裘老者急聲道:「環兒,你別管那些,快運功療傷要緊,快。」

  冷聲抗言,白鳳環道:「爹,你先阻住他們兩個,快。」

  老臉一變,狐裘老者道:「為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如果你不阻住他們兩個,孩兒死也無法靜心療傷。」話聲斬釘截鐵,毫無轉變餘地。

  知子莫若父,狐裘老者深知愛子的個性,當下轉向正預備撲向台下的兩個堂主道:「二位堂主,不要追擊了。」

  兩位老者同時一怔道:「為什麼?難道咱們少主就這樣被姓寒的白白傷了不成?」

  白鳳環冷冷地道:「難道說二位真個不知道我白鳳環是傷在誰手中不成?」

  狐裘老者沉聲道:「環兒,你怎麼這般沒大沒小的說話,對長輩,怎麼可以這樣?」

  白鳳環冷冷地追問道:「二位堂主怎麼不開口呀?」

  兩位老者中,左側那個面如鳳干了的桔子皮的老者道:「少主不是被寒松齡傷的嗎?」

  白鳳環冷笑道:「恰巧相反,我是被寒盟主救活的,這使二位覺得意外吧?」

  兩個老者心頭同時一窒,齊聲道:「這怎麼可能呢?」

  白鳳環冷笑道:「二位堂主是說我怎麼可能活到現在是嗎?」

  狐裘老者心地雖不是險惡,但他身為一派宗師,經驗、才智卻都有其過人之處,聞言心頭一動,針對問題核心問道:「環兒,那麼是誰傷了你的?」

  反手抓住自己的後領,白鳳環提足全身力氣,雙手猛然左右一分,嘶的一聲,一襲藍衣沿著背脊一分為二,露出雪白的背部,那上面豁然印著六個手指的一隻白色掌印。

  事實勝於雄辯,一切全都一目瞭然。

  祥和、厚道的老臉上,籠上一層厚厚的冷霜,狐狐老者扶著白鳳環,轉向兩個堂主道:「二位知不知情?」

  二人齊聲道:「屬下全不知情。」

  狐裘老者道:「不知情最好,我們回去再說,走。」

  兩個堂主急步攏上,要扶住白鳳環,狐裘老者卻伸臂把白鳳環挾於腋下,飛身向落鳳台下飛射而未,兩個堂主彼此互望了一眼,也跟著起身向台下飛馳出去。

  從二十多丈高的台上翻落下來,雖然寒松齡全身功力未曾盡失,但重創之下,落地那一震,也著實不輕。

  在冰冷的雪地上,他躺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坐了起來。突然,他看到前面不到三尺處有一雙腳站在那裡,一雙屬於男人的腳。

  心在往下沉,人卻格外的冷靜,冷靜的甚至連頭都沒有抬。

  「寒盟主,有道是,龍困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姓寒的,你目前的境況可實在不好。」

  寒松齡道:「虎瘦雄威在,朋友,原來你傷了你的少主之後,便一直未曾離開落鳳台附近。」

  那人冷森的一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老夫若不在此等你,讓你一回到老巢,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寒松齡道:「朋友,有一點你仍然沒有考慮過,那白鳳環並沒有死,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那人森寒的一笑道:「你以為我會再回到姓白的那裡去?寒盟主,哈哈,你錯了,你大概還不知道你頸上那顆六陽魁首值多高的代價吧?」

  心頭一動,寒松齡冷聲道:「三佛台出的價吧?」

  「對,寒盟主,他們料定了你會找機會先與白老兒這幫子妥協,因此,叫我留意可乘之機,寒盟主,事到如今,你該相信三佛棋術高你一著吧?」

  寒松齡道:「到目前為止,的確是如此,不過,事情還沒成定局,朋友,我還活著。」話落突然仰起臉來。

  圓盤般的一張白臉,配上一雙彎眉笑眼、蒼發、蒼髯,更襯托出他的祥和氣質,只是,那張臉白得有些令人生厭。

  寒松齡道:「久聞塞外有個六指銀面柳元,大概就是朋友你了?」

  白面老者點頭道:「不錯,寒盟主,那正是老夫我,只可惜咱們才一見面,就成永訣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朋友,你的話說得很有把握。」

  柳元森冷地道:「老夫的行動,與老夫的話一樣的有把握,把握到連你站起來的時間都沒有。」

  寒松齡道:「朋友,你好像等不及了。」

  柳元陰沉地道:「寒盟主,夜長夢多,老夫的確有些等不及了。」

  後落雙掌猛然向上一揚,就要出手。

  就在此時,柳元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脆冷怒的女人聲音道:「柳元,你叛幫賣主,該當何罪?」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六指銀面柳元很熟,熟得在潛意識中,他對這聲音有些畏俱。

  舉起的雙掌本能的頓了一頓,然後又突然醒悟似的全力對準寒松齡拍了下去。

  就在六指銀面柳元一頓之際,寒松齡的右手突然抽出寒劍扭轉著向外一揮,森寒的冷芒一閃,一道冷電飛射向六指銀面柳元腹部。

  砰然大聲響中,揚起一聲窒息般的沉悶哼聲,緊接著是一個少女斷腸般的嬌呼及一個婦人痛心焦急的驚叫關懷聲。

  混亂、錯綜的聲音全發生在短暫一瞬間,這眨眼的一段時間過後,全場突然陷入可怕的死寂。

  六指銀面柳元雙手緊緊地抓住小腹外面的一柄白色的劍柄,血紅的劍穗迎著冷淒的寒鳳飄動著。

  柳元小腹上並沒有絲毫血跡,但寒劍則確確實實地透體而出了,那張本來就白得令人生厭的老臉,此刻更泛上了死灰色。

  背貼在落鳳台結了冰的上壁上,六指銀面全力的一掌,把寒松齡震出了八尺多遠,他那張俊臉也白得泛青,鮮血沿著他緊閉的唇角,汩汩地向外流著。

  兩人此刻的現象,就是方纔那短暫上瞬間所留下的後果。

  一個頭挽宮髻,柳眉鳳目,儀態端莊中透著逼人的高華氣質的四旬上下的婦人,扶著一個全身白衣,花容憔悴的少女,緩步走到寒松齡身邊,那少女,寒松齡認得她,正是雪俠。

  彎著腰,六指銀面柳元向前跨了兩步,盯著寒松齡慘然一笑道:「寒松齡,他們一開始就叮嚀我不要低估了你,如今,我仍然低估了你。」

  用手臂擦擦嘴角上的血,寒松齡冷冷地道:「很不幸,朋友,你一著失算竟付出了你永遠無法挽回的代價。」

  銀面柳元迫切地道:「你付的代價又如何?」

  寒松齡道:「朋友,我說出來你會失望,因為,我死不了。」

  宮髻婦人身邊的白衣少女——雪俠憂懼焦的地急聲道:「寒少俠,我快運功療治內傷吧,不要再說話了,快。」

  抬頭看看身側地二人,寒松齡淡淡地道:「姑娘,你我又相逢了,這是第四次,也是我最難堪的一次。」

  宮髻婦人柔和地道:「孩子,你很好強。」

  寒松齡道:「也許是如此。」

  宮髻婦人輕聲道:「既然知道,那就別再硬撐下去了,你傷得不輕,得盡快設法療治了。」話落探手從袖中摸出一個白玉瓶,遞給雪俠道:「儀兒,給他服上兩顆,你能走動嗎?」

  雪俠道:「能,娘,我能。」話落接過玉瓶,上前一步,在寒松齡身側蹲了下來,順手撥開瓶蓋,倒出兩粒白色大如桂圓核般的丹丸來。

  伸手把丹九送到寒松齡面前,雪俠關懷地道:「寒少俠,你快服下吧,這種丹九對內傷有奇效,快嘛。」

  寒松齡道:「姑娘,你忘了我們的立場了?」

  雪俠怔怔地盯著寒松齡那張平靜得異乎尋常的俊臉,道:「你,你仍把我看成敵人?」

  寒松齡道:「姑娘,嚴律之下無私情,你我目前的立場如此。」

  宮髻婦人道:「孩子,你曾救過我唯一的兒子,難道我就不可以報答你嗎?」

  寒松齡搖搖頭道:「夫人,令嬡昔日在摩天嶺曾有三次示警相助之恩,寒松齡今夜之舉,也不過只能算是扯平而已。」

  雪俠淒惋地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恩怨看得那麼重?」

  寒松齡沉重地道:「姑娘,我得領導他們。」

  此時已跌坐在雪地上的六指銀面柳元突然插口道:「寒盟主,你得領導他們消除所有能威脅你們的敵人是嗎?」。

  寒松齡道:「朋友,我知道你此言的用心,是想借刀殺人,不過你並沒有說錯,那是事實。」

  柳元一怔道:「寒盟主,假使老夫是你的話,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絕不會說後面那句話。」

  寒松齡道:「你我都不是初人江湖的人,朋友,誰都知道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柳元一怔,佩服地點點頭道:「行,的確行,寒松齡,你料事之明遠勝過老夫,不過,老夫仍有信心可以在黃泉路上等到你的,而且,時間絕不會太遠。」話落目光突然轉到宮髻婦人臉上,道:「夫人,你說是嗎?」

  宮髻婦人道:「柳元,你此刻該想想的是你自己了。」

  柳元道:「我?夫人,我已用不著替自己擔心,必須走的那條路已擺在我面前了,說起來,也活該如此,我早該想到小姐不可能真個等在家裡讓少主獨自來見寒松齡的,我少算了這一著而落了一個如此的後果。」

  宮髻婦人冷冷地道:「柳元,你還想說些什麼?」

  柳元道:「夫人,為本派著想,寒松齡放不得。」

  「你指的本派是哪一派?」

  柳元一怔道:「夫人,你……」

  宮髻婦人道:「驅虎吞狼,柳元,你仍在替三佛台設想。」

  柳元誠懇地道:「夫人,柳元已是將死之人,替哪一派著想,於我自己均無利益,目下是個三足鼎分之勢,而這種時機也不可能再現,夫人,這是消滅碧血盟的唯一時機。」

  雪俠聞言大驚,脫口道:「娘,別聽他的,他胡說,王叔叔、史叔叔與他都是同夥,我們消滅了碧血盟,將被完全孤立起來,我們不能上他的當。」

  柳元正色道:「小姐,你衛護他,只是為了自己一份傾慕的私心,寒松齡是梟中之雄,留下他,將給世間遺下無窮後患,因為,他比即將就木的三佛年輕得多,有他活著,令兄將永無出頭之日。」

  宮髻夫人心頭一動,鳳目中掠過一絲殺機,人,沒有不自私的。

  雪俠爭辯道:「娘,別聽他的,他在挑撥我們,因為他恨寒松齡而卻無力奈何他,因此,他想借刀殺人,消除他心頭之恨。」

  柳元慘然一笑道:「不錯,小姐,我恨他,但絕不只是為了我敗在他手中而恨他,主要的原因,我已說過,寒松齡是人中之龍,梟中之雄,他有獨霸天下的雄心,而殺盡他以為該殺的所有的人,自他出道至今,事實已證明我說的絕沒有錯,看看過去,有幾個與他對敵的人,在他手中逃過活命了」

  說得宮髻婦人更動容了。

  一把抓住寒松齡的肩膀,雪俠急聲道:「你說話呀?人家在誣陷你,你怎麼不說話呀?」

  寒松齡道:「姑娘,他沒有說錯,我定要殺盡所有我要殺的人。」

  宮髻婦人冷冷地道:「寒盟主,人,都要生存是嗎?」

  寒松齡淡淡地道:「夫人,不錯,生存是人生的第一件無法遷就別人的事。」

  宮髻婦人道:「你的話已經威脅了我們的生存。」

  急忙起身擋住寒松齡,雪俠道:「娘,你不能殺他。」

  宮髻婦人道:「儀兒你不要管。」話落轉向寒松齡道:「寒松齡,人都有自私之心。」

  寒松齡道:「私心加上慾望,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陷害別人,夫人,你並不是只為了求生存的私心。」

  宮髻婦人道:「我有什麼慾望?」

  寒松齡道:「讓令郎統轄武林。」

  宮髻婦人道:「你的慾望呢?」

  寒松齡道:「殺盡所有我要殺的。」

  宮髻婦人道:「他們阻礙了你稱雄之心?」

  寒松齡道:「我只是討回他們所欠我的鮮血與生命。」

  宮髻婦人道:「這麼單純?」

  」寒松齡道:「事情越單純就越令人難以置信。」

  宮髻婦人道:「你也覺得難以置信嗎?」

  只冷漠地笑笑,寒松齡沒有再說什麼。

  宮髻婦人鳳目中不時閃爍著冷芒與殺機,她覺得寒松齡對她兒子未來的威脅很大,但雪俠淒惋、哀怨的神情卻又使她無法狠心下手。

  柳元呼吸越來越急促了,視線也開始模糊,他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徵兆,他恐懼,對死亡恐懼,但卻深知自己絕無法不走那條人生必走的路。

  一種英雄本色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握在寒劍劍柄上的手開始費勁地向外抽,當然,他知道寒劍離開身體後會立時出現的結果,因此,那雙手不停地顫抖著,也顯得更加吃力。

  就在柳元快要把劍拔至一半的時候,雪地上突然出現了乾坤一乞與他帶來的六個老少不一的武裝漢子。現場的情形他似乎並不吃驚,但卻很快地揮手示意六個武裝漢子把寒松齡圍了起來,表面上看來,像是要保護寒松齡。

  雪俠從未見過這些人,見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嬌軀不過才站直,乾坤一乞突然閃身一把扣住了她的右手腕脈。

  雪俠在芳心紛亂的情況下,根本無力應變,只怔忡地望著乾坤一乞。

  宮髻婦人臉色猛然一變道:「老化子,你想幹什麼?」

  乾坤一乞奸險地一笑道:「嘿嘿,不幹什麼,夫人,老要飯的只想向你討個人情,讓我把盟主帶回去而已。」

  雪俠芳心立時一鬆,暗忖道:「我幸虧沒有閃避。」

  宮髻婦人冷笑一聲道:「老化子,你配嗎?」

  乾坤一乞毫不示弱地道:「夫人,老要飯的人窮位卑,本來沒資格與你打交道的,不過,現在情況可就不同了。」

  宮髻婦人道:「這是威脅?」

  乾坤一乞道:「夫人,假使你不覺得這名詞顯得難聽的話,就算是吧,不過,老要飯的總以為用交易兩字比較妥當些。」

  宮髻婦人投鼠忌器,強忍著滿腔怒火,冷冷冰冰地道:「老化子,天地雖寬,卻無人敢深信人沒有碰面的機會。你可曾考慮過後果?」

  乾坤一乞大笑道:「哈哈,夫人說得極是,老要飯的乞討度日,漂泊不定,對這一點最是相信不過了。」

  宮髻婦人看看在乾坤一乞控制下的愛女,突然下定決心地道:「老化子,你把他帶走吧。」

  乾坤一乞道:「老化子這廂多謝夫人。」話落朝六個武裝漢子道:「把盟主的劍拿回來,你們先帶著盟主走,怎麼走法你們知道,快。」

  一個黃面漢子,聞言飛身落在六指銀面柳元身前,伸手欲去搶劍,柳元暗自一咬牙,提足全身最後一點力氣,悶哼一聲,把劍拔了出來,劍才離手,人也跟著斜倒在雪地上,只抽搐了幾下,便已氣絕身亡。

  黃面漢子彎腰拾起地上的寒劍,回身走到寒松齡面前,替他把劍歸人鞘內。

  在六個漢子的扶持下,他們向鳳棲鎮方向走去,不大工夫便已消失於漆黑的夜幕中了。

  以冰冷而帶有煞氣的目光盯著乾坤一乞,宮髻婦人道:「老化子,你可以放人了吧!」

  乾坤一乞態度突然一變,躬身道:「老要飯的遵命。」話落鬆手放開雪俠,轉身朝那六個武裝漢子消失的方向奔去。

  宮髻婦人本來有意要阻攔他,卻被雪俠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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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痛惜又氣惱地望著身邊的愛女,宮髻婦人焦灼地道:「儀兒,你難道連我們日後的處境都不顧了?」

  雪俠淒惋而又誠懇地道:「娘,相信我,請相信我,他,他寒松齡不是你老人家想像中的那種人。」

  宮髻婦人道:「儀兒,你與他才見過幾次面?人心隔肚皮,儀兒,不能以貌取人。」

  雪俠堅定地道:「娘,我也說不出是為什麼,但是,我知道絕錯不了。」

  宮髻婦人道:「儀兒,你沒有任何根據,是嗎?」

  雪俠搖搖頭道:「是的,娘,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但是,我有預感,娘,他不是那種人,一種人類潛在的靈性,預感,使我知道絕錯不了。」

  宮髻婦人沉重地歎息一聲道:「儀兒,不要再想這些了,我現在不去追他就是了,我們走吧。」

  就這麼各懷著不同的心情,這母女二人躍上了歸途走向她們暫時的住處——白雲山莊。

  為怕愛女體弱受了鳳寒,宮髻婦人抱著雪俠全力向白雲山莊奔去。越過白雪皚皚的一片草原,白雲莊後的那片巨大松林已然在望。

  就在她們母女距松林尚有二十幾丈的時候,宮髻婦人看見七八條人影一閃沒人林中。

  小巧的唇角上浮起一片冷冷的笑意,宮髻婦人自言自語地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雪俠的目力看不了那麼遠,聞言一怔道:「娘,你說什麼?」

  宮髻婦人一笑道:「進林之後,你就知道了。」

  雪俠芳心一動道:「你發現有可疑的人?」

  宮髻婦人道:「不只是可疑,我已可以斷定他們是敵人了。」

  進入林中約十五六丈,宮髻婦人看到了她要找的人,再向前走了五六丈,雪俠也看清楚了,芳心一沉,她幾乎驚叫出聲。

  宮髻婦人道:「儀兒,現在你可以相信娘的話了吧?雪俠搖搖頭道:「娘,我仍然相信他不是那種人,他此刻身受重傷,不可能來偷襲我們。」

  宮髻婦人道:「也許他有治傷的奇藥,否則他不會來。」

  雪俠道:「娘,你……」

  宮髻婦人道:「儀兒,不要多說了,我們先掩過去聽聽他們計劃些什麼,就知道了。」

  只要不是馬上採取行動,雪俠就會覺得放心很多,她仍然相信寒松齡不是那種人。

  加上乾坤一乞,共是七個人圍住坐在雪地上的寒松齡,乾坤一乞就站在寒松齡對面。

  輕鬆地笑了一聲,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一路上你一直沒有問為什麼走這個方向,為什麼?」

  寒松齡道:「脫虎穴,人龍潭,老化子,我早就知道我自己到什麼地方了。」

  乾坤一乞一怔道:「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我會向這邊走了?」

  寒松齡道:「狗記三千,貓記八百,老化子,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忘了回家之路的。」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老要飯的奉勸你別在口頭上討便宜,否則,你將身受比佔這點便宜的更大苦痛。」

  寒松齡冷笑道:「你以為我怕?」

  乾坤一乞陰森地道:「寒盟主,死的手法有多種。」

  寒松齡道:「我知道,用不著你教我。」

  乾坤一乞陰聲道:「老要飯的只是提醒你。」

  寒松齡道:「尊駕盛情,寒某心領了。」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那麼老要飯的就不多言了。」話落微微一頓道:「寒盟主,老要飯的至今還不明白,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真心向著你的?」

  寒松齡道:「你還要耽擱時間?」

  乾坤一乞道:「老要飯的自信有足夠的時間,現在距天亮還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是嗎?」

  寒松齡道:「你很有把握?」

  乾坤一乞自豪地一笑道:「老要飯的生平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寒盟主,你還沒有回答老要飯我問的問題。」

  寒松齡輕蔑地道:「在翠松園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乾坤一乞一怔道:「寒盟主,你叫老要飯的怎麼會相信呢?」

  寒松齡道:「不相信我為什麼不殺你是嗎?」

  乾坤一乞道:「老要飯的的確有這個疑問。」

  寒松齡道:「寒某不想樹敵。」

  乾坤一乞道:「你就准知老要飯的不是三佛台的人?」

  寒松齡點頭道:「老化子,你失算的地方很多,也許你並不覺得,但寒某卻看得很清楚。」

  乾坤一乞道:「可否舉個例子?」

  寒松齡道:「最明顯的是,當照日掌他們出現的時候,老化子,你所關心的,並不是我們。」

  乾坤一乞一呆道:「老要飯的以為那時你正忙著,寒盟主,是嗎?」

  寒松齡道:「老化子,你忽略了寒某絕不會把照日掌那種對手放在心上的事實了,因此,你以為寒某無暇分心。」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的話使老要飯的心寒莫名,說實在的,老要飯的此刻就覺得很慶幸。」

  寒松齡冷笑道:「慶幸你仍然活著?」

  乾坤一乞點頭道:「不僅如此,老要飯的更值得高興的是日後再也不因為作這麼一個智慧武功均令我毛骨聳然的人的敵人而擔心了,寒盟主說實在的,你今夜單獨行動是失著了。」

  寒松齡道:「你那麼想?」

  乾坤一乞道:「老要飯的真是那麼想的,你想想看,如果你把貴盟的主力帶來,然後慢慢現身,等柳元殺了我們少主,然後你再現身,相信以你的功力及那些得力手下,我們這邊就算不至於全軍覆沒,起碼也得傷亡慘重。」

  寒松齡道:「老化子,你說的或許有理,但是,你忽略了寒某不可能忽略的一點。」

  乾坤一乞想了想,突然若有疥悟地道:「信諾?」

  寒松齡道:「不錯,信諾。」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說來令人歎息,這是你唯一的一個缺點,也是致命的一個缺點。」

  寒松齡道:「老化子,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乾坤一乞道:「就因為人沒有個全十美的,所以才能互相克制,寒盟主,如果你能早把這個缺點改掉,日後武林盟主,非你莫屬,現在說起來,仍然令人扼腕歎息,寒盟主,老要飯的全是實話。」

  冷冷地笑笑,寒松齡道:「朋友,你以為寒某志在武林霸業?」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我很難相信一個武功高冠群倫的人會沒有這種想法。」

  寒松齡冷笑道:「寒某也許出你意料之外。」

  乾坤一乞道:「死亡會使人有萬念俱灰的感覺,寒盟主。」

  寒松齡冷笑道:「寒某此刻的確是面臨著死亡,但過去卻並非如此,是嗎?」

  乾坤一乞道:「與過去有關連?」

  寒松齡道:「寒某可以不必急急入關。」

  乾坤一乞道:「老化子有點明白了,寒盟主,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想稱霸武林的話,你會在翠松園等我們,在三佛台鞭長莫及的情況下,先與我們決一死戰。」

  寒松齡道:「你以為沒有那種可能?」

  乾坤一乞道:「或許你說得也有道理,寒盟主,不過,老化子我,仍然替你可惜。」話落一頓,道:「寒盟主,時間快到了。」

  寒松齡平靜地道:「寒某一直在等著你。」

  乾坤一乞冷冷地道:「寒盟主,你還想負傷一戰?」

  寒松齡道:「你叫我束手就縛?」

  乾坤一乞陰沉地道:「寒盟主,那是你唯一能走的路。」

  寒松齡突然一躍而起,冷冷地道:「我走的路,由我自己決定。」

  「錚」然一陣兵器出鞘之聲過處,圍在寒松齡周圍的六個漢子,全都抖出了傢伙。

  臉色變得更加陰冷,乾坤一乞道:「寒盟主,由不得你了。」話落猛一揮手,六種不同的兵器全都指向寒松齡。

  驀地,人影一閃,宮髻婦人與雪俠雙雙進入包圍圈內,落在寒松齡身邊。

  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乾坤一乞與寒松齡全都怔住了。

  宮髻婦人冰冷地道:「都把傢伙給我收起來。」

  六個漢子,十二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乾坤一乞臉上,似在等他的命令。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我們的話你全聽到了?」

  宮髻婦人冷冷地道:「不錯,全聽到了。」

  乾坤一乞笑道:「這麼說,夫人你是知道老化子及這些人是誰的手下了?」

  宮髻婦人仍然冷冷地道:「所以我才叫你們把傢伙全都收起來。」

  乾坤一乞笑道:「夫人要親自動手?」

  宮髻婦人道:「我要放他回去。」

  全身一震,乾坤一乞道:「什麼?」

  宮髻婦人道:「我要你放他回去,他與本派並沒有什麼仇恨,你聽清楚了沒有?」

  乾坤一乞抗聲道:「夫人,為求生存,我們不能存有婦人之仁,此人放不得。」

  宮髻婦人道:「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乾坤一乞急聲道:「夫人,老化子有使命在身。」

  宮髻婦人道:「誰的?」

  乾坤一乞道:「三位堂主的。」

  宮髻婦人道:「三位堂主聽誰的?」

  「夫人,老要飯的是屬於他們。」

  宮髻婦人道:「這麼說本派是各自為政了?」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老化子不敢那麼說。」

  宮髻婦人道:「很好,那麼,叫他們把傢伙收起來,我說過的,放人。」

  乾坤一乞道:「夫人,老化子的苦衷,還請夫人見諒。」

  美目中突然閃出冷芒,宮髻婦人道:「老化子,如果我堅持要放人呢?」

  乾坤一乞道:「夫人,那很難說。」

  宮髻婦人冷冰地道:「說得更清楚點。」

  乾坤一乞道:「夫人一定要那麼做?」

  宮髻婦人道:「不錯!」

  乾坤一乞抗聲道:「那麼夫人就先放倒我們吧。」

  宮髻婦人怒道:「這是威脅?」

  乾坤一乞道:「夫人逼得老化子非走這條路不可。」

  宮髻婦人冷笑道:「好,就走這條路吧。」

  油污的老臉上先浮出一抹猶疑不決的神色,緊跟著又似下定了決心似的把嘴一抿,向後暴退了兩步,乾坤一乞一雙精光閃射的眸子,緊盯著宮髻婦人,冷聲道:「夫人,我們非用兵刃相向嗎?」

  宮髻婦人道:「老化子,不用兵刃相見也可以,只要你把他放走,這場是非便就此了結。」

  乾坤一乞堅定地搖搖頭道:「夫人,老要飯的權能所限,恕難從命。」

  宮髻婦人道:「這麼說,你我之間,是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還等什麼?」

  乾坤一乞把心—橫,揚聲狂笑道:「哈哈,久聞北海馭鳳聖女樊梅芳指掌奇奧,所向無敵,老要飯的只當是此生再也沒有領教的機會了,卻沒想到今夜能有機會與夫人過招,這可真是天從人願,夫人請。」

  馭鳳聖女樊梅芳冷冷一笑道:「老化子,只你一個?」

  乾坤一乞心中另有打算,冷然道:「這樣不是很公平嗎?夫人!」

  似乎已猜透乾坤一乞的居心了,馭鳳聖女樊梅芳冷冰冰地道:「老化子,說句實話,你絕非我的敵手,因此,我勸你別打什麼歪主意。」

  乾坤一乞陰笑一聲道:「夫人,兩軍對陣,各盡所能,夫人你似乎不應該限制老要飯的這一邊有什麼行動。」

  樊梅芳冷聲道:「老化子,我不是限制你,而是勸你。」

  乾坤一乞道:「夫人盛情,老化子心領了,夫人請。」

  扭頭望了仍站在那邊的寒松齡一眼,樊梅芳道:「寒盟主,你最好退到一邊去。」』寒松齡淡然一笑道:「寒某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樊梅芳道:「你能?」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這兩個疑問的字所組成的問句,在寒松齡心坎上卻是一記無比沉重的打擊,冷冷地笑了笑,寒松齡道:「夫人也許在等著看事實的證明。」

  樊梅芳原本是一番關懷之意,卻沒想到被寒松齡完全聽反了,臉色一冷,她道:「寒盟主,常言道的好,人不可有傲氣,但卻不能無傲骨,寒盟主,你兩者兼備,我佩服你,不錯,我是在等著看事實的證明。」

  事情才剛剛要有轉機,突然又一變再成僵局,雪俠白鳳儀焦急萬分地叫道:「娘,你怎麼又與他爭執起來了?」

  樊梅芳冷喝道:「儀兒,你是說娘不對?」

  雪俠白鳳儀道:「娘,女兒不敢,只是……」

  樊梅芳沉聲道:「不必只是……」話落轉向寒松齡,冷聲道:「寒盟主,如果你真有能耐,你可以走了,本夫人還可以送你一個順水人情,替你截住這個要飯的。」

  隱隱散射著疲乏與痛苦光芒的雙目注視著樊梅芳,寒松齡道:「那的確是一個大人情,夫人。」

  樊梅芳冷冷地道:「你不想接受?」

  寒松齡道:「接受了,將是一樁大人情,不接受,寒松齡卻只有死路一條。」

  樊梅芳緊逼道:「你仍然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答案。」

  寒松齡凝重無比地道:「寒松齡接受了。」

  樊梅芳冷然一笑道:「寒盟主,你並沒有接受我的什麼,因為,你自己的生與死,仍然操縱在你自己手中。」話落轉向乾坤一乞,冰冷地道:「老化子,我方才承諾的你全聽到了吧?」

  乾坤一乞沉悶的「嗯」了一聲道:「不錯,老要飯的我全聽到了。」

  樊梅芳道:「你以為如何?」

  乾坤一乞笑道:「夫人事先未徵得老化子同意,便答應了,對老化子我來說,雖然有欠公允,但老要飯的仍然覺得你處理得很公平,不過……」

  樊梅芳道:「不過什麼?」

  乾坤一乞望了雪俠一眼道:「不過,令嬡的立場如何,夫人好像沒有表示過。」

  樊梅芳道:「她與我的立場相同。」

  白鳳儀聞言一驚道:「娘,那不行啊,他們有六個人。」

  乾坤一乞冷冷地道:「如果令嬡的立場與夫人你相同,老要飯的覺得那是再公平也不過的事了。」

  樊梅芳存心要看看寒松齡這個年輕人能有多大傲氣,突然側跨五尺,一把扣住愛女右手腕脈,然後再躍回到乾坤一乞對面,冷冷地道:「老化子,你可以放心了吧?別在我面前打歪主意,你脫不出我的掌握。」

  乾坤一乞笑容一收道:「夫人,老化子是否能脫出你的掌握,現時還言尚早,不過,老要飯的絕不會乘人之危,不只如此,假使夫人及令嬡真能不插手這件事,今夜他寒松齡如能放下老化子的六個手下,老化子說話算話,我願意把頸上這顆人頭也奉送給他。」

  樊梅芳道:「老化子,你很慷慨。」

  乾坤一乞笑道:「人生至重至大之事,莫過於生死,老化子我再慷慨,也不至於慷慨到拿自己的命來送禮,因此,夫人,你該說我老要飯的太有把握致勝才是。」

  白鳳儀心中本來就對此時的寒松齡沒有信心,聞言顫聲道:「娘,你……你真要借刀殺他?」

  樊梅芳冷聲道:「儀兒,你對娘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白鳳儀道:「娘,女兒知道不該那麼說,但你這麼做與我們親手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呢?」

  樊梅芳沉聲道:「那是他自己說他有這份把握的!」

  乾坤一乞急忙接口道:「夫人沒有說錯,那是寒松齡自己說的,當然,有沒有把握,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白鳳儀淒惋欲絕地道:「娘,你真的狠得下心?」

  樊梅芳冷聲道:「不要再說了。」

  剎那間,好似萬念俱灰了,雪俠白鳳儀黯淡、消沉地道:「我不會再說什麼了,娘,我再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樊梅芳心頭猛然一震,急急地道:「儀兒,你在想些什麼,事情並不一定會像你想像的那般惡劣啊?」

  擔心馭鳳聖女會因母女情重而改變初衷,乾坤一乞急急地向著寒松齡道:「寒盟主,事情已然決定,你可以開始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老化子,你多擔了一份心事了,寒某不會使你失望的。」話落把寒劍交到左手上,右手緩慢地握住劍柄。

  樊梅芳沒有聽到愛女的回答突覺不安起來,低聲問道:「儀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告訴我。」

  聲音出奇的平靜,平靜得完全超越常規,白鳳儀道:「娘,沒什麼,他們就要開始了。」

  抬頭看看方位,轉過身子,寒松齡面向一個五旬上下的稀眉缺齒老者道:「朋友,我猜你一定不會讓。」

  嘲弄的嘿嘿冷笑了一聲,缺齒老者盯著寒松齡道:「寒盟主,若換了平時,你不是眼前這幅景象,嘿嘿,就算你不開口,我邪虎魏林也不敢擋在你面前,只是十年鳳水輪流轉,寒盟主,時日不同了。」

  寒松齡淡淡地道:「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朋友,你覺得在寒某面前,你已能抬起頭來像個人了?」

  邪虎魏林狂笑道:「哈哈,寒盟主,你不相信?」話落轉向四周其他五個人道:「各位,你們都聽清楚了吧?寒盟主虎瘦雄威在,說出的話來,可還滿唬得人的呢!」

  周圍響起一片暴笑聲。

  眼睜睜地看著這英雄末路的一幕展現眼前,兩顆清淚悄然無聲地滾落在白鳳儀的胸前。

  直等笑聲完全平息下來,寒松齡才平靜地道:「是的,魏朋友,我不怕,英雄與奴才的分界不是武力而是心性。」

  邪虎魏林道:「寒盟主,你這是教訓?」話落右臂一抬,一柄閃耀著冷冽光芒的利劍已指在寒松齡胸前,距離最遠不會超過半尺。

  垂目看看胸前鋒利的長劍,然後再平靜地抬起眼皮凝視著邪虎魏林道:「魏朋友,對你這種欺弱畏強的東西,寒某一向是本著死一個少一個的心理,我不會多費唇舌來教訓你,朋友,你把自己看得太像個人了。」

  臉上肌肉猛然一抽搐,邪虎魏林猛然大吼一聲,踏出一大步,右臂猛力向前刺了出去。

  上身向右一偏,寒松齡右臂猛的向右外方斜抽山去,雖然寒松齡覺得完全力不縱心,但一道多芒,仍然快得使人無法看清。

  寒芒挾著一聲慘哼,血光崩現,一切重又歸於寂靜。

  寒松齡向後追了半步,崩現的血光,是他被邪虎魏林的利劍刺傷的右臂上的,傷處竟達三分,自上而斜向下,足有三寸多長。

  邪虎魏林用呆滯的目光盯著寒松齡,許久許久緩慢地向右倒了下去,插在胸中的寒劍,隨著他漸漸傾倒下去的身子,一寸一寸地退了出來。

  變化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乾坤一乞舐舐覺得有些發乾的嘴唇,沉聲道:「虎死餘威在,寒盟主,你的身手仍然使人心寒,魏林的確是有些不自量力,怨不得別人。」

  深深地吸了冰冷的寒氣,壓制住胸腔內熾熱如烈炎的浮動氣血,寒松齡道:「老化子,你何不直接告訴他們,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那句話?」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的口舌仍然十分犀利,不過,老要飯的相信就算不開口,他們也會知道怎麼做的。」

  不錯,剩下的那五個人的確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他們都正不約而同的,一步一步地向寒松齡逼了過去。

  白鳳儀臉兒與寒松齡一樣的白,但那張臉上的表情,除了平靜中顯得些許惆悵、迷茫之外,竟然找不出一絲緊張、焦慮的色彩。

  白鳳儀的突然轉變,只有一種解釋,那是一個人在萬念俱灰時的必然情形。

  樊梅芳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既覺得痛惜這個倔強的年輕人,又恨他那股凜然使人不可侵犯的傲氣,她內心想阻止這場爭鬥,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心中的想法付諸言辭與行動。

  五個人分別在他們認為最恰當的出手距離內停了下來,圍成一個方圓不足五尺的小包圍圈子。

  體內殘存唯一的一點真力也開始失散起來,寒松齡冷漠地向四周掃了一眼,以極其平靜的聲音道:「五位該動手了。」

  寒松齡背後響起一個低沉冷酷的聲音道:「弟兄們,別上他的當,咱們只要圈住他,不用多久,他自己也會倒下去的。」

  心頭一動,寒松齡點點頭道:「這位朋友說的極是,的確,再用不了多少時間,寒某就會倒下去了。」

  一陣沉默過後,寒松齡上身晃了幾晃。似乎有些支持不往了。

  站在寒松齡正面的一個滿臉白斑的三十上下,手持一對虎頭鉤的漢子,突然大聲道:「讓他自己倒下去,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那人右邊的一個使鬼頭刀的黑臉漢子,此時也盛氣凌人地道:「那時咱們就算能在他身上扎上幾千幾萬個洞,也是勝之不武,反弱了咱們兄弟的威名。」

  名與利,本來就是最能誘人失足失算的東西,黑漢於此言一出,剩下的另外兩個沒有開口的漢子,立時震聲附和道:「對,如果咱們對一個重傷下的毛頭小了,還畏首畏尾的不敢動手,宣揚開去,今後咱們兄弟就別想在江湖上混了,動手。」

  寒松齡背後那人,仍然鄭重地道:「你們可別忘了老大是怎麼死的?」

  黑臉漢子氣勢洶洶地道:「就是因為咱們忘不了老大是怎麼死的,所以才堅持要動手啊。」

  白斑臉的漢子道:「要等,老二自己等好了。」

  黑臉漢子緊接著道:「老三,你下令。」

  白斑臉漢子朝寒松齡身後的老二掃了一眼,低沉堅定地間道:「老二,你真不參加?」

  老二沉聲道:「誰說我不參加,只是,我以為時機還沒有到,我們用不著貿然出手。」

  白斑臉的漢子道:「假使咱們現在動手,你也要再等時機?」

  那人道:「最好你們能三思而行。」

  黑臉漢子不耐煩地大聲道:「我們不等了。」話落轉向白斑臉漢子道:「老三,你不會吧。」

  一橫心,白斑臉漢子道:「好,大家聽我的。」

  「慢著。」排行老二的漢子低聲沉喝道:「我們兄弟一場,禍福與共,我又怎會畏死不前,只是,我心中始終有個不祥的預感,眾家兄弟既然都決定這麼做了,就聽我的吧。」

  黑臉漢子緊逼道:「現在?」

  十分費力地,排行老二的漢子道:「就是現在。」話落左臂緩緩地舉了起來。

  連他自己,五種兵刃隨著他舉起的左臂一起揚了起來,遲緩指向寒松齡。

  排行老二的漢子左臂突然向下一揮,厲聲喝道:「上!」

  五條人影在「上」字聲中,各自展開了迅雷驚電般的行動。

  五種不同的兵刃以寒松齡為焦點,齊向中心刺了下去,森森寒芒閃耀成一片銀網光幕,織密森嚴地把寒松齡整個人都包沒了。

  搖搖欲倒的身子,突然一矮,寒松齡提盡了全身唯一殘留的一點真力,右臂猛力向外揮灑出去。

  劍簧彈起錚然一聲輕微清脆的微響,一切動作卻在這聲輕得幾乎無法聽見的輕響聲中,完全停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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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改邪歸正


  鮮血在寒松齡右臂、背後、胸前各處不停地向外流著,一身白衣剎那間全變成了紅色,使人無法看出他傷得有多重。

  第一個倒下去的,就是寒松齡。

  深沉絕望地嗯了一聲,雪俠白鳳儀嬌軀突然一軟,昏倒在馭鳳聖女樊梅芳懷中。

  心中也覺得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麼,有些激動地緊摟著女兒的身體,樊梅芳喃喃自語道:「我做錯了什麼了嗎?我做錯了什麼了嗎?」

  樊梅芳才說完,五個漢子中的老二,首先悄然無聲地向前仆倒在雪地上,接著其他幾個人也相繼向前仆倒下去,以滿身是血的寒松齡為中心,成輻射的形狀,鋪成了這幅慘烈的圖形。

  五個人倒在地上,誰也沒有動過,顯然,寒松齡取的全是他們的致命要害。

  臉色鐵青而僵木,乾坤一乞睜大了眼睛癡呆地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寒松齡,駭懼地自語道:「他真能做得到?」

  心中似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恨意,望著乾坤一乞,樊梅芳冰冷地道:「老要飯的,你可記得方纔你說過什麼嗎?」

  乾坤一乞木然地點點頭,道:「夫人,我記得。」

  樊梅芳道:「你不覺得後悔?」

  乾坤一乞搖著頭道:「不,夫人,老要飯的我並不後悔,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老要飯的一生投機,但卻沒佔到半點投機的便宜。」

  樊梅芳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化子,也許此刻你心中仍存有投機的想法!」

  乾坤一乞道:「夫人是說老要飯的,仍打著逃脫的主意?」

  樊梅芳道:「你可以否認,但我仍會防著你的。」

  乾坤一乞道:「夫人,假使令嬡未曾昏迷,老要飯的深信脫身不易,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老要飯的要脫身,夫人,你絕留不住我,只是,老要飯的突然不想那麼做了。」

  樊梅芳道:「老化子,是什麼想法改變了你?」

  乾坤一乞道:「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寒松齡堅毅的信心,使我覺得這世上已沒有我立足之地了。」

  樊梅芳盯著乾坤一乞那張像突然之間老了十年的油臉道:「你怕他仍活著?」

  乾坤一乞道:「事實上他的確仍活著,夫人,你心裡很矛盾,因此,你一直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仍活著。」

  乾坤一乞沒有說錯,樊梅芳心中顯得很矛盾,她擔心寒松齡會有生命之險,卻又怕他活著傷了自己的尊嚴。

  此刻,樊梅芳心中仍有這種想法,但目光卻已不由自主的向寒松齡掃去。

  他,寒松齡,的確仍活著。

  虛脫加上外傷內傷,使寒松齡因脫力而倒了下去,此時,他正緩慢而吃力地撐起了身子,慢慢地站了起來,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勉強而吃力。

  把寒劍重歸鞘中,他看也沒看旁立的那三個活人,邁步遲緩地向歸途走去。

  乾坤一乞長笑了一聲道:「哈哈……寒盟主,老要飯的得恭喜你仍然活著,對嗎?」

  停下腳步,寒松齡冷漠地道:「我活著對你十分不利。」

  乾坤一乞笑道:「那當然,那當然,不過,寒盟主,咱們實話實說,你絕走不回去。」

  寒松齡道:「你仍想留下我?」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老要飯的不用留你,你自己也知道,你絕走不完這條寒冷綿長的路,你身上的內外傷及這淒冷的夜鳳會吞噬了你。」

  寒松齡冷漠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話落又待邁步。

  乾坤一乞急聲道:「寒盟主,老要飯的想再留你一步。」

  寒松齡道:「尊駕還有沒說完的話嗎?」

  乾坤一乞鄭重地道:「老要飯的想請你帶一樣東西回去,雖然,你不一定能回得去,但老要飯的我已有言在先了。」

  心頭微微一動,寒松齡望著乾坤一乞,冷漠地道:「朋友,可是帶著你頸上的人頭?」

  乾坤一乞點點頭,道:「是的,寒盟主。」

  寒松齡道:「老化子,這句話能出自你口中,寒松齡實在覺得很意外,不過,我很明白你此時的處境,朋友,你不愧是個明眼人。」

  乾坤一乞道:「你是說老要飯的自知逃不出樊梅芳掌握才那麼做的?」

  寒松齡道:「老化子,除此之外,寒某想不出什麼理由會迫使你像你們這種人把自己的命往別人手中送。」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寒盟主,你沒說錯,事實上,不只像老要飯的這一類人惜命,任何人都惜命,看看樊梅芳手中的雪俠,你會知道老化子我有沒有逃命的機會。」

  目光從乾坤一乞臉上轉到樊梅芳身上,寒松齡看到了昏迷在母親懷中的白鳳儀,他雖然不知道她是何時昏迷的,但卻知道她的昏迷是為了自己,因此,他心中又加上一重無法消除的沉重壓力。

  緩慢地把目光由白鳳儀臉上收回來,重新落在乾坤一乞身上,寒松齡道:「朋友,你說的或許有理。」

  乾坤一乞道:「那你可知道是什麼力量,使老要飯的連保命求生的那點信心都沒有了嗎?」

  寒松齡道:「朋友,你想告訴寒某什麼?」

  乾坤一乞凝重無比地道:「寒盟主,是你,是你逼得老要飯的覺得這世間,連一寸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微微一怔,寒松齡道:「你知道我此刻的情況。」

  乾坤一乞道:「老要飯的方才也自以為知道你的情況,人力難與天爭,老要飯的已全無信心了。」

  寒松齡道:「除死眾難,朋友,你不想試試?」

  乾坤一乞道:「我沒有機會試。」

  樊梅芳道:「是的,老化子,你沒有機會此刻去試,但是你逃過今日,以後會有機會的。」

  乾坤一乞道:「寒盟主,你聽到了吧?」

  寒松齡道:「你擔心寒某脫過今夜之危?」

  乾坤一乞鄭重地道:「不錯,寒盟主,只要你度過今夜這一關?老化子將走投無路。」

  體內、體外的重創,已使寒松齡覺得有些難以支持下去,冷漠地笑了笑道:「也可能你是白擔心了,老化子。」話落轉身邁起艱難的步伐,向雪野走去。

  樊梅芳想上前阻他,但她只走了兩步,便被心中的另一種意念克制住了。

  乾坤一乞卻忍不住開口道:「寒盟主,你不等著看看老化子的下場嗎?」

  寒松齡冷漠地道:「老化子,下場是你自己選擇的,與寒某無關,我看你怎地?」

  乾坤一乞一怔道:「你不希望減少了老化子這麼一個敵人?」

  寒松齡道:「老化子,說實在的,如果寒松齡能度過今夜的難關,你的死活,對碧血盟來說,全無足輕重,如果寒某活不過今夜,你就算死了,碧血盟也絕難與三佛台對抗,你該明白寒某話中之意才是。」話落再次舉步向前走去。

  這次,誰也沒有再阻止他。

  目送寒松齡的背影緩慢地消失於雪野中後,乾坤一乞突然長歎一聲道:「夫人,你仍然堅持要老要飯的命嗎?」

  樊梅芳道:「你捨不得了?」

  乾坤一乞有點蒼涼地道:「夫人,老要飯的一生投機,最後,仍不免走上這條絕路,這一生,我雖然沒做過什麼大的傷天害理之事,但心中卻無一日不在盤算一己的私利,直到今日,利與名我全沒得到,但卻突然醒悟了,老化子的確不想此刻就死,不過,卻不是為了惜命,而是想做點真正的順天應人之事。」

  有點驚異地望著乾坤一乞,樊梅芳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化子,你可知道你自己有多大年紀了?」

  乾坤一乞莊重地道:「夫人,人總有徹悟之時。」

  樊梅芳道:「是誰使你徹悟的?寒松齡?」

  乾坤一乞道:「不錯,夫人,是寒松齡。」

  樊梅芳懷疑地道:「以他的年齡,老化子,你被他整個改變了,不覺得難堪?」

  乾坤一乞道:「有志不在年高,夫人,老化子覺得沒有什麼難堪的。」

  樊梅芳懷中的白鳳儀動了一下,似乎已清醒過來了。

  淒惋、幽怨地輕歎了一聲,白鳳儀睏倦地睜開那雙黯然、憂愁的失神美目,茫然地遙望漆黑的、酷寒的雪野,似要看穿這漆黑如墨的夜幕另一邊,是否還有她日夕期盼著的春天。

  樊梅芳關切白鳳儀焦急地道:「儀兒,儀幾,你覺得好底了嗎?」

  白鳳儀道:「娘,我很好。」

  聲音像是來自一個無人的世界,雖然平和,但卻使人覺得陌生,樊梅芳叫道:「儀兒,儀兒,你到底怎麼了?」

  白鳳儀道:「我很好。」

  焦急、驚恐與沉痛,但是,樊梅芳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旁觀者清,乾坤一乞卻知道說什麼能拉回這個傷心少女的心境,以低沉的聲音道:「姑娘,寒松齡沒有死。」

  嬌軀突然一震,白鳳儀緩慢地轉向乾坤一乞,以懷疑的目光凝視著他的雙目。

  樊梅芳突然明白過來,忙道:「儀兒,他真的沒有死,真的。」

  目光從乾坤一乞臉上,轉到雪地上的屍體上,那裡的確沒有寒松齡,事實證明了他們所說的,但卻解不掉白鳳儀芳心上的憂愁,她知道寒松齡走得絕不會太容易。

  乾坤一乞接著又道:「不過,他雖然沒有死,但是,我猜他絕無法回到他自己的人那邊去。」

  白鳳儀道:「是的,他絕對回不去,否則,你們不會放他走的。」

  樊梅芳急聲道:「儀兒,娘並不希望他死,真的,我已完全明白事實的真相了。」

  輕輕地咳了一聲,白鳳儀道:「娘,也許女兒不該那麼說。」隨著嘴唇的啟動,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滴落在雪俠潔白的胸襟上。

  樊梅芳站在愛女身邊,被女兒的頭擋住視線,看不到,對面的乾坤一乞卻看得十分真切。

  乾坤一乞急聲道:「姑娘,哀莫大於心死,事情還沒有到那步田地,姑娘,我們仍能補救得來。」

  樊梅芳臉色一變道:「老化子,你說這些難聽的話,居心何在?」

  乾坤一乞沉聲道:「夫人,你似乎仍然不瞭解令嬡此時的心情。」

  樊梅芳道:「你瞭解?」

  乾坤一乞莊重地道:「知女莫若母,夫人,我老化子當然更不瞭解,不過,老化子卻看到了事實。」

  雪俠聞言急忙抬袖擦拭嘴角上的血,這個舉動卻引起了馭鳳聖女的注意。

  她看到了女兒胸前的血。

  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緊緊地摟著愛女,她急忙地叫道:「儀兒,儀兒,你怎麼了?」

  搖搖頭,白鳳儀道:「我很好,真的很好。」

  淚珠突然掛滿了馭鳳聖女的面頰,急迫關注地連連追問著,但她所得到的回答,卻永遠都是那空洞的三個字——我很好。

  長歎了一聲,乾坤一乞道:「夫人,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我們得該有所行動了。」

  樊梅芳惶恐地道:「行動,什麼行動?」

  乾坤一乞道:「找到寒松齡。」

  樊梅芳憂心忡忡地道:「雪野遼闊,夜幕黑如墨,我們到哪裡去找他呢?」

  乾坤一乞道:「夫人,沿著他留下的血跡,我們很容易找到他的。」

  樊梅芳突然問道:「你也去?」

  乾坤一乞笑笑道:「只要夫人用得著我,老化子很願意去。」

  樊梅芳道:「老化子,也許你真變了。」

  乾坤一乞愴然一笑道:「也許太晚了!」

  樊梅芳真誠地道:「老化子,不晚,絕不會晚。」

  乾坤一乞道:「謝謝你,夫人。」話落轉身大步向前走去,一面沉重地道:「夫人,姑娘,咱們走吧,但願不會太晚,否則,老化子在行將就木之年,將鑄下人生第一樁錯事。」

  血滴在雪地上,非常明顯,因此,他們並沒有花多大力氣,就在五十丈不到的距離內找到了寒松齡倒臥在雪地上的寒松齡。

  三個人全都怔住了,也許,在他們潛意識的想像中,這個冷漠而堅毅的少年人,永遠都不該如此出人意料之外靜悄悄地倒臥在這寂寞的雪地上。

  白鳳儀掙出母親的懷抱,移步緩慢地向倒臥在雪地上的寒松齡走過去,一雙美目茫然而顯得十分空洞地凝視在寒松齡身上,就像是她突然覺得這個謎一樣的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變得陌生?白鳳儀在寒松齡身邊蹲下,伸出顫抖而又冰冷的玉手,拾起寒松齡埋在雪中的那只右手,木然自語道:「寒公子,一向生龍活虎的你,何以會突然變得如此,敵對的那些人,都說你太殘酷了,而我卻覺得你太仁慈了,不是嗎?要不然,就憑這麼幾個跳樑小丑,他們又怎能奈何得了你?」

  樊梅芳當然聽得出女兒話中有埋怨自己恩將仇報之意,她心中雖然覺得女兒不該這麼說,但事實上,她的確那麼做了,向且,完全做錯了。

  她,現在能做的不是賭氣,而是該怎樣把事情挽救回來。

  樊梅芳在女兒身側蹲下來,急切地輕聲道:「儀兒,你讓開些,讓為娘的看看他的傷勢如何,也好及時施救。」

  白鳳儀淡漠地道:「娘,你真希望他活下去嗎?」

  樊梅芳驚顫地道:「儀兒,你連娘也不相信了?」

  白鳳儀凝視著樊梅芳道:「娘,你看得遠,也想得遠,女兒並非不相信你,只是,女兒看得太近,而卻又無法也不想改變自己,我知道這樣做很不孝;但我卻非這麼做不可。」

  莊重地點著頭,樊梅芳道:「儀兒,你沒有看錯他。」

  白鳳儀懷疑地道:「真的?」

  樊梅芳道:「真的,完全是真的,他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淡泊名利的少年奇人,娘以人之常情去衡量他,因此,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現在,娘能設法的,只是怎樣來補救這個錯誤。」

  白鳳儀鬆開玉手,樊梅芳把寒松齡翻轉過來,不顧血污,她把滿身是血的寒松齡抱人懷中,伸出右手,按在他心窩上。這時,乾坤一乞也已走了過來,急迫地道:「夫人,他怎麼樣?」

  樊梅芳臉色十分凝重道:「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要讓他完全恢復,只怕最少也得三個月時間。」

  乾坤一乞沉重地道:「三個月,夫人,沒有人能保護他三個月不受三佛台的干擾。他們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樊梅芳沉重地道:「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我看,我們只有先把他帶回白雲莊去,傾本派全力保護他了。」

  乾坤一乞堅決地搖搖頭道:「夫人,我們絕不能把他帶回白雲莊去。」

  樊梅芳山怔道:「為什麼?」

  乾坤一乞道:「夫人,我如果說出來,不知你信是不信?」

  樊梅芳道:「你說說看。」

  乾坤一乞道:「白雲莊除了你們的親人及幾個親隨之外,其他的人,全是三佛台的人。」

  樊梅芳心頭震動了一下道:「老化子,你胡說些什麼?」

  乾坤一乞凝重地道:「夫人,老化子絕非危言聳聽,我所說的,完全是事實,我是替三位堂主做事的。」

  樊梅芳反駁道:「老化子,那麼翠松園的那一仗,你怎麼解釋,別忘了,本派也消滅了他們不少主力人物。」

  乾坤一乞嚴肅地道:「夫人,就因為本派能消滅翠松園的人,因此,本派對寒松齡所領導的碧血盟的威脅力要比翠松園大得多,而本派中的真正有力人物,則是夫人你們夫婦,這中間的道理很簡單,如果三位堂主去與趙宗源合作。雖然可以替三佛台多保有一分實力,但卻必然會引起幫主與夫人懷疑,而有所戒懼,因此,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他們冒險捨卻翠松園而取了本派。」

  樊梅芳駭然地道:「那麼,他們就准知本派會先與寒松齡火拚嗎?」

  乾坤一乞道:「夫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裡應外合,他們要製造本派與碧血盟的誤會,絕非難事,就像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夫人,如非寒松齡有著超人的功力與毅力,夫人,他們已得手了,對嗎?」

  樊梅芳恨恨地道:「對,他們已得手了,驅虎吞狼,一條險惡毒計!好一條險惡毒計!」話落好似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抬頭問道:「他們會不會發現事情不對,而突然謀反?」

  乾坤一乞很有把握地道:「在他們未能確定寒松齡是否已死之前,他們不敢那麼做。夫人,老化子實說了,你可別生氣。三佛台真正畏懼的只有一個寒松齡。」

  樊梅芳道:「在未見到寒松齡前,你這麼說,我絕對不相信,現在,可就不同了。」話落一頓道:「我們如果把他帶回去,加以嚴密保護,你看會有什麼後果?」

  乾坤一乞毫不思索地道:「三佛中,必有一個率人來襲,而且,我們絕無法與他們抗衡。」

  樊梅芳想了想道:「看來,我們只有先把他送回碧血盟,然後再合兵一處,與三佛台對抗了。」

  沉重地歎了口氣,乾坤一乞道:「少了寒松齡,我們絕難與三佛台抗衡,三佛台也絕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但是,目下我們卻只有這條路能走了。」

  樊梅芳堅定地道:「盡人力,聽天命,事不宜遲,我們先把他的外傷替他包紮一下,再送他回去。」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鳥語道:「小齡兒在這裡,小齡兒在這裡。」

  鳥語未落,夜幕中突然飛落四條人影,落地各自選適當的位置,把樊梅芳等人圍了起來。

  白鳳公主、雷電追魂、四絕書生、荒城孤劍這四個人,乾坤一乞與雪俠都認得。

  望著樊梅芳懷中滿身是血的寒松齡,白鳳公主呆住了。

  臉上的肌肉在跳動著,雷電追魂雲飛龍右手緊抓著鳳雷鞭,凶殘、狠毒的一步一步地向樊梅芳逼過去,冷聲道:「夫人,識時務,你放開我們盟主,雲飛龍來會會你。」

  眼看誤會非三言兩語所能澄清,乾坤一乞以低沉冷酷的聲音道:「雲飛龍,投鼠忌器,老化子勸你不輕舉妄動才好,除非……」

  果然止住了腳步,雷電追魂大聲叫道:「你們這算什麼?」

  乾坤一乞沉聲道:「不算什麼,只是想把話說明白些而已。而且,老要飯的不希望一見面就動刀兵。」

  荒城孤劍冷笑道:「化子,咱們小主人早就著出你心口不一了,但卻因一念之仁而留下今日的禍根,說來實在令人痛心。」

  乾坤一乞正色道:「不錯,寒盟主的確太仁慈些了。但他的仁慈並非全無代價,今夜他所以能不死,也就基於那一片仁心俠骨的心念上。」

  一直沒有開口的白鳳公主,此刻突然開口道:「放開他,夫人,把他交給我。」

  樊梅芳只覺雙目一亮,脫口道:「姑娘,你是誰?」

  白鳳公主平和地道:「白鳳,他們都叫我白鳳公主。」

  樊梅芳道:「寒松齡是你的什麼人?」

  白鳳公主道:「他不是我什麼人,但我們卻有生死不分的誓言,此刻,他人在你手中,夫人,我自知除了你把他交給我之外,我無力把他從你手中活著搶過來,但是,夫人,你卻可以很容易殺了我。」

  樊梅芳有點茫然地信口道:「你是說你不打算反抗?」

  白鳳公主停在樊梅芳面前,莊重而嚴肅地點點頭道:「是的。

  夫人,我不打算反抗。」

  目光從白鳳公主臉上轉到愛女的臉上,她們臉上有著相同的灰黯色彩,好像這花花世界上的一切所有,在她倆眼前,都漸漸失去其色澤而開始昏暗下來了。

  心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種混亂絞絲般的思緒,樊梅芳沉重地道:「姑娘,我正想救治他,並不是要傷害他。」

  白鳳公主疑惑地道:「真的?」

  事實上,不只白鳳公主難以相信,與她同來的另外三個人,也同樣的無法相信,雖然他們還沒有大規模的接觸拚鬥過,但敵對情勢早巳十分明顯了。

  樊梅芳莊重地點點頭道:「真的,姑娘,也許你難以相信,其實,連我自己也沒料到今天我會說這種話,但是,鳳行雲變,姑娘,很多事是我們自己無法預期的。」

  四絕書生冷靜地道:「夫人,在下可以聽聽是什麼機緣促使夫人放棄了初衷的嗎?」

  樊梅芳毫不考慮地道:「可以,只是,我目前必須先設法救治他,就由老化子告訴你們吧。」話落轉向白鳳儀道:「儀兒,你也過來幫幫忙。」

  這是目前白鳳儀唯一肯做的事,她轉身緩慢地走了過來。

  乾坤一乞總算放下了那顆不安的心,向四絕書生等人陳述著當前的形勢。

  樊梅芳率二女先替寒松齡把外傷包紮停當,然後憂形於色地道:「我這療傷之藥,功效不會太快,而目下我們又不可能有太多時間供他休養,這是我所最擔心的。」

  白鳳公主突然問道:「夫人,萬年芝藥不知能不能治療他的內傷?」

  樊梅芳道:「姑娘,你有?」

  白鳳公主急道:「有效嗎?」

  樊梅芳急聲道:「天地奇珍,功有起死回生之能,怎會無效?只是,靈藥可遇不可求,哪裡去找呢?」

  白鳳公主喜道:「夫人,他身上就有。」

  「真的?」問話中,樊梅芳已開始著手在寒松齡身上搜索,果然找出了幾片手掌大小的紫色芝藥。

  長長的歎了口氣,樊梅芳道:「早知道他身上有這種天地奇珍,我們也用不著擔這許多心了,來,你們倆扶著他,我替他把藥餵下去。」

  白鳳公主與白鳳儀扶著寒松齡,樊梅芳把兩片芝藥用掌研碎,接著撬開寒松齡牙關倒人他口中,然後拂開他早上積雪表層,抓了兩把乾淨的白雪,溶成水,把寒松齡口中的芝藥沖了下去。

  白鳳公主不放心地問道:「夫人,兩片夠嗎?」

  伸手按在寒松齡命門穴上,樊梅芳笑道:「這種珍寶,常人半片都難求,一口氣給他服下了兩片,姑娘,你還說不夠?」

  白鳳公主粉臉一紅,羞澀地道:「夫人,我只是希望他能立刻恢復。」

  樊梅芳道:「我想兩片足夠了,如果仍不見效,我們再給他加服不是一樣嗎?」話落一停道:「你們扶好他,我運功替他把藥催開。」

  那邊,乾坤一乞已簡明地把他知道的情況告訴了四絕書等人,夜,又恢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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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7 23:51: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靈藥奇術


  白雪反映著天邊的曙光,大地又漸漸呈現了銀白,夜,又將消失了。

  一聲沉悶的歎息聲中,寒松齡睜開了雙目,雖然,他臉色仍然顯得有些蒼白,但已不似先前那麼嚇人了。

  首先映人他眼簾的是盤膝坐在他面前的樊梅芳,她的臉色十分蒼白,汗下如雨,然後,他又看到了兩側扶著他的白鳳公主與白鳳儀。

  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形勢。

  凝視著樊梅芳,寒松齡道:「夫人,是你救了我?但是,為什麼?」

  搖搖頭,樊梅芳道:「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只不過略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寒松齡淡淡地道:「我知道後半夜裡我自己的情況,夫人,我無力救我自己。」

  樊梅芳道:「你是說自衛?」

  寒松齡道:「就算無人侵襲,我也知道自己絕對回不去。」

  樊梅芳道:「你身邊帶著一個日行萬里的信使,不是嗎?」

  「雪兒?」

  白鳳公主親切地道:「是它回去告訴我們的。」

  望著白鳳公主寒松齡道:「你們先到的?」

  白鳳公主搖頭道:「我們到達時,夫人已在替你清理外傷了。」

  目光重又轉到樊梅芳臉上,寒松齡迷茫地道:「夫人,這又為了什麼?」

  樊梅芳笑笑道:「當然有其必然的原因,只是,此刻你似乎應該先自行運功療傷才是,你該知道的,你總會知道的。」

  四絕書生道:「盟主,夫人說得極是,唇亡齒寒,盟主,現下我們是站在一條線上,而目前,我們最迫切的是你能馬上把傷治好,我們下一步才能進行。」

  寒松齡道:「下—步,下一步是什麼?」

  四絕書生道:「盟主,我說過,目下最迫切的,是你必須把內傷治好,但外傷卻最好留著,那雖然很痛苦,但對我們未來的計劃卻很有用。」

  白鳳公主不安地道:「為什麼不把外傷也治好呢?」

  寒松齡在沉思,沒有開口。

  四絕書生道:「外傷一目瞭然,內傷卻可以偽裝。」

  雷電追魂也不解地道:「偽裝,為什麼要偽裝?」

  四絕書生不耐煩地道:「嗨,你不知道啦!」

  雷電追魂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問你啊,宮老二,你別老賣關於,老憋人好不好?」

  寒松齡想了一陣,突然悶聲不響地開始運功調息了起來。

  也許,那句唇亡齒寒提示了他些什麼?』也許,他對四絕書生計劃已大致上有了一個輪廊了。

  冬晨的旭日照在白皚皚的雪地上,散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使人覺得睜眼視物,極其困難。

  在眾人焦慮的圍視與等待中,寒松齡再次睜開了眼,他臉上原來的蒼白已經退去,眸子中重又散發出精湛的光芒。

  白鳳公主第一個展露了笑容,欣慰而親切地,她注視著寒松齡道:「松齡,現在你覺得怎麼樣?」

  寒松齡也親切地道:「全好了。」

  白鳳公主道:「我看你的外傷也要早點醫治比較好些。」

  看看四絕書生,寒松齡道:「這點外傷倒沒有什麼,假使留著另有其他作用的話,我看還是留著的好。」

  四絕書生正色道:「盟主,留著外傷,的確另有作用。只是,要盟主你多受些痛苦了。」

  寒松齡道:「算不了什麼,二哥,內情我不知道,可否把你的計劃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四絕書生道:「本座是要把事情全部內情說出來的,然後,再與盟主及各位商討本座的腹案。」話落把乾坤一乞所知道的重又說了一遍,然後道:「盟主,本座的想法是要你再冒險一次,我相信三佛台一旦知道你落在北海手中時,必然會設法向他們要人,而北海一派中,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在他們兩個堂主的掌握中,三佛台對北海派,絕不會全力以赴的。」

  寒松齡道:「你是說這樣可能會有各個擊破的機會?」

  四絕書生點頭道:「本座的確有這個想法,要對付北海一派,三佛台雖不至於傾全部主力以赴,但也絕不敢大意,因為,如果一擊不成,必將促成他們與本盟合作,對三佛台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寒松齡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只是,要促成這件事,必須北海派與我們先取得諒解才行。」話落目光轉注在樊梅芳臉上。

  樊梅芳道:「這事由我全力負責。」目光轉到四絕書生臉上,道:「還請宮大俠把計劃說出來看看。」

  四絕書生道:「計劃說起來很簡單,夫人與乾坤一乞前輩假裝說以為是寒盟主傷了令少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身已負傷的盟主搏殺成內外重傷,本欲取他性命,只因……只因……」底下的話,似乎難以出口,四絕書生沒有再說下去。

  樊梅芳道:「只因什麼?宮大俠?」

  四絕書生不安地道:「在下說出來,言語上如有什麼差錯,夫人不知能否見諒?」

  樊梅芳見四絕書生頻頻注視愛女,心知底下的話必然與她有關,她也正想找個時機將女兒的心事向寒松齡說,見狀心中一動,忙道:「我們是在商討大計,言語上的錯誤,誰也不該計較的,對嗎?」

  四絕書生尷尬地道:「夫人這麼說,本座就放心了。」話落乾咳兩聲,清清喉嚨道:「夫人之所以沒有殺他,是因令嬡不肯。」

  白鳳儀粉臉立時飛上了紅霞,但卻沒有開口辯駁。

  寒松齡俊臉微微微一寒,沉聲道:「二哥,有些話,你說的時候可要考慮考慮才好,怎可信口開河?」

  四絕書生雙手一攤道:「盟主,我是考慮了很久了,但除了這麼說以外,實在沒有更恰當的理由用來解釋他們為什麼沒有殺了你0阿。」

  重重地歎息一聲,樊梅芳突然開口道:「事實上,宮大俠說的也是事實。」

  寒松齡等人沒有想到她會自隱身份,不顧尊嚴他說這種話,就連她女兒白鳳儀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

  四絕書生恭敬地道:「謝謝你,夫人。」

  樊梅芳擺擺手道:「不要謝我,宮大俠,我知道這麼說對我及我女兒都不利,我也曾想過要不顧一切地抹煞現有的事實,但是,事實卻終究是事實,誰也無法抹煞。」

  白鳳公主正色道:「伯母,這是你看得起松齡。」

  樊梅芳原本所擔心的,就是白鳳公主無法容得下自己的女兒,如今聽她稱呼一改變,緊張的心弦立時就放鬆了不少,試探著說道:「姑娘,你能確知我說那句話的真意嗎?」

  白鳳公主點點頭道:「伯母,我希望我能確知,但是,我卻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樊梅芳道:「你何不說說看。」

  白鳳公主道:「假使伯母你能放心的話,我願意永遠與令嬡在一起,永遠把她當成親姐妹看待。」

  伸出雙臂,緊緊地抓住白鳳公主的一雙玉腕,樊梅芳感動地道:「孩子,你是個奇女子,第一眼,我就覺得你與別人有很多很多不同之處,但我卻沒想到以你的美貌,你竟沒有養成一般美少女的驕氣,孩子,上天賦給你一副超人的麗質,卻又給了你超人的內在的美麗,與你相比,小女可實在差得太遠了。」

  白鳳公主羞澀地道:「伯母,你再這麼說,我可就無地自容了。」

  樊梅芳笑笑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儀兒,還不快過來見過你這個好妹妹。」

  迷茫地扭頭看著眉開眼笑的四絕書生,雷電追魂問道:「宮老二,她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四絕書生道:「你聽不出來?」

  雷電追魂一呆道:「這不是廢話嗎,聽出來我還問你啊?」

  四絕書生道:「白姑娘要認公主做妹妹。」

  雷電追魂道:「我知道!」

  四絕書生笑道:「知道?怎麼還問我。」

  雷電追魂困惑地道:「宮老二,別賣關子憋人了,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中間一定另有機關,只是,我又說不上機關的巧妙在哪裡。」

  四絕書生微覺驚異的一怔道:「雲大哥,沒想到你的腦子也有點開竅了,可真沒想到啊。」

  雷電追魂臉色一沉,低吼道:「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嘛?」

  四絕書生臉色一整道:「雲大哥,其中確實另有奧妙,只是,事情與盟主未來的終身有關,我怎好亂說呢?」

  雷電追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宮老二,你早這麼說,我不就早明白了嗎?」

  那邊,白鳳儀認了白鳳公主為妹妹,由於心中坦然了許多,白鳳儀臉上自然的又流露出開朗的神色了。

  樊梅芳也覺得像是了卻了一件沉重的心事似的,開朗地道:「松齡,現在咱們好好的商量商量我們應該採取的步驟了。」

  寒松齡雖然覺得方纔她們之間所進行的事是別有居心,但人家沒有明說出來,他無從插口說點什麼,當即道:「依夫人的看法呢?」

  樊梅芳和善地道:「宮大俠已有腹案,就請宮大俠說出來你的計劃,讓大家聽聽如何?」

  宮寄霞點頭道:「在下的計劃是各位將寒盟主帶回白雲山莊,乾坤一乞桑前輩仍裝做是他們的人,在我想,寒盟主對北海少主有活命之恩,貴派主人,必然不會傷害盟主,兩位堂主也必然會設法把事情的發展通知三佛台,而三佛台如果趁時攻擊,在寒盟主重傷的情況下,必以為將一舉功成,不但滅了碧血盟,同時,也掃除了北海一派,任何人都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時機的。」

  樊梅芳道:「這樣做很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設法行動吧。」

  四絕書生忙道:「慢來,這中間還有一些可能發生的問題及我們的佈置也必須先說清楚了。」

  樊梅芳道:「還有什麼問題?」

  四絕書生凝重地道:「北海主人很可能發現二位堂主是三佛台的人而將之除去,夫人回去後,必須設法叫他不要那麼做,可能的話,最好能把我們計劃的一切都告訴他。」

  樊梅芳點頭道:「這個我做得到,佈置又怎麼樣?」

  四絕書生望了寒松齡一眼道:「我計劃派碧血盟的弟子在白雲莊附近監視,如果三佛台的人一出現,碧血盟就傾全力,來個反包圍,內外夾攻,拾掉他們。」話落一頓,轉向寒松齡道:「盟主以為如何?」

  寒松齡道:「計劃很周密,一切就由你安排好了,對了,盟內的事,可都分劃清楚了?」

  四絕書生道:「全分劃好了,現在,只缺三堂的領導人物。」

  寒松齡道:「就由雲大哥、你及燕行雲三人領導吧。」

  雷電追魂與四絕書生欣然承命,荒城孤劍卻不安地道:「小主,以行雲的身份,當此要職,只怕難以服眾,因此……」

  截住荒城孤劍的話,寒松齡道:「本盟具是些血性男兒,你技藝高超,在本盟又是客居身份,哪有不能服眾之理。」

  雷電追魂心直口快,聞言忙道:「是啊,誰敢不服,要是哪個膽敢說半個不字,我要他的命。」

  荒城孤劍仍然不以為然地道:「我以為還是……」

  寒松齡接口道:「要不然就這樣好了,行雲暫時代理那個位置,怎麼樣?」

  荒城孤劍燕行雲想了想,道:「行雲遵命。」

  看看天色,乾坤一乞道:「宮老二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有?」

  走到寒松齡面前,四絕書生宮寄霞搖頭道:「沒有了,你們也該走了。」

  乾坤一乞笑道:「寒盟主,到白雲山莊的這一段路,可能得委屈你了。」

  寒松齡道:「桑大俠客氣了。」

  看看寒松齡,白鳳公主依依不捨地道:「松齡,我們還得回去嗎?」

  寒松齡點點頭道:「暫時必須回去。」

  白鳳公主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又問道:「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嗎?」

  乾坤一乞道:「公主放心,這些傷,一進白雲山莊,安頓下來之後,我們會很快的醫治。」

  樊梅芳也道:「他身上有芝藥,不需幾個時辰就可以痊癒的,你們儘管放心。」

  白鳳公主點點頭,對寒松齡道:「松齡,一切要小心啊!」話落又轉向白鳳儀道:「姊姊,到那裡,一切都得靠你了。」

  白鳳儀道:「你只管放心,姐姐知道怎麼做的。」

  乾坤一乞又催道:「咱們得上路了。」

  四絕書生也道:「是該動身了,目下鳳棲鎮鳳雲聚會,我們在此相聚太久,萬一被對方看見,一切計劃便要付諸流水了。」

  樊梅芳道:「好,走吧。」

  乾坤一乞說了聲「得罪」,挾起寒松齡飛身向松林內馳去。

  樊梅芳與雪俠也跟著轉身而去。

  目送四人消失於林中之後,白鳳公主等人才轉身向來路上馳去。

  穿過松林,白雲山莊一片廣闊的房舍已然在望。

  蒼松四圍,舒適安祥,誰又會想到這麼一處遠離喧嘩鬧市的安靜場所,即將變成另一個戰場。

  苔痕斑斑,高有丈二的厚實磚牆圈圍著牆內的高樓巨屋,也圍住了星羅棋布的牆內高松巨柏,這裡就是原三佛台關外總指揮處——白雲山莊。

  兩扇寬敞宏偉的紅漆大門洞開著,四個持刀帶劍的壯漢相對而立,守住門口,顯示出門禁森嚴的氣息。

  乾坤一乞背負著寒松齡首先到達門口,他身後緊跟著馭鳳聖女樊梅芳母女。

  朝四個守衛點點頭,乾坤一乞道:「四位辛苦了。」

  四位守衛漢子上下打量了乾坤一乞一陣,右手邊的一個白淨面皮的漢子道:「閣下是誰?」

  樊梅芳道:「他是我們的人,讓他進去。」

  樊梅芳一開口,四個漢子不敢再多問,連忙恭身應道:「請!」

  乾坤一乞笑笑,當先進入院內,樊梅芳母女仍然跟在他後面。

  繞過一道距門三丈多遠的影壁,豁然開朗,前面呈現出白雲山莊寬闊平坦的巨大宅院,亭台、山水雖然全都被白雪覆蓋住了,但從其露出的輪廊及分佈的位置上推斷,這座莊院的設計人,實有超人一等的匠心慧眼。

  乾坤一乞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他駐足打量了好一陣子,才邁步徑向大廳走去。

  大廳門旁的兩個錦衣漢子,攔住乾坤一乞及樊梅芳母女的去路,右側那個黑臉漢子肅容稟道:「夫人,大廳內幫主及二位值堂主正在商討要事,幫主嚴令禁止任何人人內。」

  樊梅芳沉聲道:「連我也在禁令之內?」

  黑臉漢子臉色一懍,忙道:「這個,這個……」

  沉聲一笑,樊梅芳道:「不用這個那個的,快進去稟報,就說我們母女帶著寒松齡回來了。」

  「寒松齡」三個字一入耳,兩個漢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向寒松齡望去,黑臉漢子忙應道:「是是,屬下這就進去稟報。」話落急步轉身人內。

  在兩個堂主的伴同之下,北海派之主急步走到大廳門口;一見寒松齡在乾坤一乞背上,他肅穆而威嚴的臉上突然浮上一絲驚異與不安,脫口道:「老化子,他傷得怎樣?」

  乾坤一乞恭身而立,肅容道:「稟幫主,姓寒的內外傷俱很嚴重,如果不加以療治,絕無生還。」

  肅穆的老臉上浮閃著發自內心的怒意,北海之主冷聲道:「是誰傷了他的?」

  乾坤一乞偷眼望了樊梅芳一下,故作獻功邀寵之狀,道:「上稟幫主,此人與屬下相遇之時,已然身負內傷,但本座仍然貼上了六個手下的性命,才將他收拾下來。」

  老臉肅穆中更罩上一層寒意,北海之主冷哼一聲,沉聲道:「老化子,我可曾叫你去對付他?」

  乾坤一乞一怔,茫然道:「這……這……」

  北海之主冷聲道:「誰主使你去的?說!」

  北海之主左右兩側的兩個堂主,內心同時一沉,雖然他們都是城府深沉的人,喜怒不易形之於色,但北海之主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仍使他倆忍不住為之動容。

  乾坤一乞正包道:「稟幫主,是老要飯的從翠松園回來時,偶然間遇上的。」

  冷笑了一聲,北海之主道:「茫茫黑夜,雪野遼闊,老化子,你是怎麼個走法,會那麼不可思議的來個巧相逢。」

  乾坤一乞立時為之語塞,求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樊梅芳母女掃去,顯然,以他的身分,他不敢再多加辯解了。

  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樊梅芳道:「當家的,你這是怎麼了?在翠松園中,寒松齡已很顯的與咱們成了敵對之勢,雖沒達水火不容之勢,但卻絕非我們的朋友,莫說老化子只傷了他,就算要了他的命,也只有傷而無過啊,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對老化子傷了他很不滿似的。」

  北海之主脫口道:「梅芳,你不知道啊!」

  樊梅芳當然知道為什麼,但卻故作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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