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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有一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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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笑傾三國[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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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0:35:31 |只看該作者
◎ 阿瞞和阿滿

  「阿……阿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我微微抖了下,明明是夏日,我竟是開始有些感覺冷。

  「你怎麼了?」拖油瓶二號湊上前,有些擔憂的模樣。我抬手捧住他的臉,隔著大雨仰頭看他,「別動!你晃得我頭好暈」,使勁閉了閉眼,我嚷嚷。

  「我沒動。」他小小聲地嘟囔。「阿滿啊……我頭暈。」勾著他的脖子,我穩住腳,一臉的難受,「你帶我去王阿姨家吧。」

  「王阿姨?」他一臉的問號。「噓!」我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上,嗯,他的唇軟軟的,「別那麼大聲……」我竊竊地笑,「王阿姨啊,是赤腳醫生……」「何為赤腳醫生?」「笨……游醫啊,嘿嘿,沒有營業執照的游醫……你也知道,我要攢錢給你看腦袋嘛……王阿姨那兒看病便宜……噓!小聲點……會被抓的……」我搖頭晃腦地道,奇怪,怎麼頭重腳輕的。

  「你病了。」他看著我,聲音淡淡的,眸光竟是有些冷漠。我微微一愣,晃了晃腦袋,再盯著他看,「奇怪,剛剛你的眼神好奇怪……」天旋地轉中,我居然昏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我笑得有些無力,「阿滿,幾點了?」阿滿湊上前,一臉的問號,「什麼?」看著穿著一身白色單衣的阿滿,我愣了一下,三魂六魄立刻歸了位,「呵」地叫了一聲,我站起身來,隨即感覺身上的衣服怪怪的,那布料與肌膚的觸感……布料與肌膚的觸感?!我大驚,低頭看時,竟發覺自己身上僅裹著一件明紫色的長袍!

  「你你你……」我顫抖地伸出手,指著他。「你被雨淋濕了……」他看著我,竟是笑得一臉的單純,「所以我幫你脫了衣服來烘乾。」

  「脫?」我咬牙切齒。「嗯」,他點頭,一臉的認真,「可是你的衣服都好奇怪。」額前暴出一根青筋,我扭頭看向被他晾在一旁的「奇怪」的衣服。我的小可愛內衣……竟然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被掛在那邊!「咦?你的臉怎麼那麼紅?難受嗎?難道染了風寒?」他一手捧起我的臉,十分認真地擔憂道。

  磨牙,我恨恨地盯著他的眼睛,我發誓,如果讓我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一丁點不純潔的色彩,我便一腳踹飛他……可是……他竟然該死的那麼坦然……記憶「咻」地一下回到福利院,阿滿那個傢伙……也幹過這般讓我恨不得撞牆的蠢事吧……

  左右看看,這裡似乎是一間廢棄的屋子,他生了火,衣服都被晾在一旁。

  「我的包呢!」忽然想起來,我忙道。「哦,這個嗎?」他把手裡的包遞給我。我忙接過,打開來看,還好是皮製的,沒有滲水。屋外的雨還未停,天也是暗的。我只得又悻悻地坐回原來的位置。他也乖乖坐下,一動也不動,時不時偷偷地瞄我一眼,對上我的目光又飛快地盯著地面。

  「喂……那個,你叫什麼名字?」終於忍受不了那麼詭異的氣氛,我妥協,先開了口。

  「阿瞞」,他笑,忙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看著他,我皺眉。他搖頭,又恢復了一臉茫然的狀態。「那你還記得什麼?」歎氣,我道。「記得我叫阿瞞!」他又笑了起來,飛快地道。我抬手撫額,「除了你的名字呢?」繼續搖頭。「為什麼你只記得名字!」咬牙低吼,我的耐心宣告結束,「你耍我啊!」

  他嚇了一跳,往後挪了挪,「因為……你剛剛一直在叫我啊……你叫我……阿瞞……」

  「天哪……你響個雷劈了我吧……」我仰天大呼,這算什麼……轟!老天立刻滿足了我的請求。我立刻沒骨氣地一下子爬到阿瞞身後。「不怕不怕……」他抬手捂著我的耳朵,輕喃。我自暴自棄地任由他蹂躪我的耳朵,把頭埋在膝蓋裡,做鴕鳥狀。「我……我不記得你叫什麼名字了……」靜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道。

  「笑笑」,我有氣無力地開口,什麼不記得?根本就是不認識好不好!「笑笑?」他的聲音有一絲怪異。我狐疑地抬頭看他,「不要告訴我你認識我。」「嗯」,他點頭,「我記得這個名字。」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天亮的時候,雨停了,我把阿瞞轟到門外,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那身明紫色的長袍如此招搖……

  招搖?我微微一愣,隨即嘴角微微往上彎,嘿嘿,看看這價值不菲的布料,他不是丞相嗎?如果……我把失憶的丞相大人送回府去……那麼……,嘿嘿,我彷彿已經看到孔方兄在向我招手了……

  「阿瞞。」開門,我笑瞇瞇地道。「嗯。」「我送你回家吧。」我笑得一臉的垂涎。他看著我如此笑臉,有些驚嚇地後退了一步。「你知道我家在哪裡?」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我點頭,呵呵,丞相府嘛,滿大街隨便抓一個人都可以問到。問明目標,我拉了阿瞞便直奔丞相府。「我……住在這裡?」阿瞞疑惑地看向我。我點頭,望著氣派非常的府門就差流口水了,看起來很有錢啊……找了個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便出來了一個留一撇小鬍子的傢伙。「大人……」一看到阿瞞,小鬍子便一臉見到親爹的模樣,就差沒有撲上來抱頭痛哭了。

  「他是誰?」阿瞞後退一小步,往我身邊靠了靠。「你不認識?」我看了一眼,隨即點頭,「也難怪,你失憶了嘛,他認識你就成了。」

  「大人!我是阿九啊!」小鬍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可讓我們找到你了……」

  阿瞞卻是躲在我身後,怎麼也不肯出來。「姑娘,謝謝你,謝謝你……」那小鬍子感激涕零地從懷裡掏了鼓鼓的一袋錢幣給我。

  「呵呵,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我樂呵呵地收了錢袋,轉身欲走。呀呀呀,收穫頗豐啊……還順手解決掉一個拖油瓶……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笑笑……」身後,阿瞞大叫。我微微一愣,回頭,看他竟是一臉的茫然,「沒關係,進去吧,這裡是你家啊!」我衝他揮了揮手,附贈笑臉一個。「笑笑……」那個阿九開始拉他,阿瞞卻是只是叫。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家,我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人……這麼一想,便心安理得了。

  哼著小曲,我腳步頓了頓,一臉順利得近乎於詭異,那個阿九……為什麼連身份都不核實一下,便塞了錢給我?還有……堂堂一個丞相大人,為什麼會失憶,還流浪街頭?咬唇,我將錢袋塞進懷裡,調頭回丞相府。走到府門前的時候,我一下子愣住,滿地都是屍首……那個阿九,圓瞪著雙眼,胳膊被砍斷了一隻,死不瞑目的樣子。烈日的曝曬下,血的腥味尤其濃重……「阿瞞!阿瞞!」心裡一緊,我大叫起來。「笑笑……」一個微弱的聲音自牆角邊傳來。「阿瞞!」我忙大步上前。他一身的血跡,縮在牆角的陰影裡。「笑笑……」他抬頭看我。「在這裡!在這裡!阿九說看到他了!」遠遠地,有腳步聲和人聲傳來。

  我忙一把拉了阿瞞飛快地從拐角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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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1-2-11 11:26:40 |只看該作者
◎ 逛街

  拐了幾圈,竟是迷了路,天可憐見,畢竟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陌生時代……眼見零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手心滲出汗來。「跟我來。」狗兒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此時在我聽來,真是如天籟一般。

  走了許久,跟著狗兒兜兜轉轉竟是回到了城北的那間破草屋。阿瞞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一路低著頭,一聲也不吭。站在草屋前,狗兒看了阿瞞一眼,也不說話,只一個人默默地回屋。我這才吁了一口,幾乎是一下子坐倒在地,額前汗流如柱,只顧著喘粗氣,這天氣,熱死了。

  歇了一陣,待心跳得沒有那麼厲害了,我忙又跳起來,看著阿瞞一身的血跡,有些難受,「受傷了?疼不疼?」他只顧著低頭,一句話也不說。汲了井水上來,我把手浸在井水裡,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替阿瞞脫了那件血跡斑斑,早已辨不出原貌的白色單衣,我沾了水輕輕替他將身上臉上的血跡擦去。烈日下,那一身麥色的肌理令我昨舌,這副身材可比阿滿有看頭多了。他仍是低著頭,不語。拿沾了水的碎布條小心翼翼地擦拭過他身上的每一處血痕,唯恐弄痛他的傷口,只是待我將他身上的血跡都擦乾淨後,我忽然怔住了。他全身上下,竟是連一處傷痕也沒有……回想起剛剛那個小鬍子慘烈的死狀,還有那遍地的屍首……阿瞞身上的血跡,竟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阿瞞驀然抬頭,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自覺地,看著他的眼神竟是有些懼意。

  那麼多人,竟是被他一人……他背對著陽光,我被強烈的日光照得眼暈,全然看不清他的此刻神情。「笑笑,好多血……」輕輕地,他開口,聲音有一種寂滅的味道。我愣住,內疚的感覺油然而生,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不怕,沒事了。」

  他下巴抵在我肩上,默默的。「我餓了。」狗兒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帶了一點負氣的感覺。我鬆開阿瞞,回頭看向狗兒,「咦?」「我餓了。」狗兒重複。「咕嚕嚕~~」「咕嚕嚕~~」彷彿是為了說明他多有餓似的,他的肚子開始叫囂。我扯了扯嘴角,「餓了幹嘛找我?」「昨天為了等姐姐,狗兒在大雨裡等了一晚上,然後為了找姐姐,又跑了一個早晨。」狗兒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我,存心要我良心不安。「嘿嘿」,我開始冒汗,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成我債主了?明明是拖油瓶,為什麼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好!姐姐我請客,給你們一人一套新衣服,再帶你們下館子吃一頓!」摸了摸懷裡昨天順手牽羊的錢袋和今天賣了阿瞞得來的錢,我扯了扯嘴角,豪情萬丈地道。「真的?」狗兒黑黑的小臉兒終於有了一些鬆動。點頭,我宣佈,「比珍珠還真」,隨即看了看他那張髒兮兮黑漆漆的臉兒,又道,「不過……先把你那身泥垢洗掉!」狗兒愣了一下,竟是微微紅了臉。我森森一笑,逼近他,「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是說……我們狗兒是個姑娘?哈哈哈……」狗兒一臉羞憤地甩頭,不理我。「咦?挺有個性啊」,我笑得齜牙咧嘴,伸出沾了水的手便往他臉上抹。

  狗兒咬著唇,竟也不躲開,任由我蹂躪他的臉。「呃……」我良心發現,感覺這樣像極了欺侮弱小,「實在不想洗就算了。」

  「我是你的,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眼一閉,狗兒說了一句令我哭笑不得的話。

  不過,正主兒都發話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待我將狗兒洗干抹淨後,我微微傻了眼。「狗兒……」我盯著狗兒,開口。「嗯?」狗兒應道。「你好漂亮。」點頭,我鄭重地道。狗兒語塞,含羞帶怒地瞪了我一眼,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了可疑的暗紅。「哦!」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女孩子!你爹爹一定是怕你出門在外吃了虧,所以才讓你女扮男裝,掩人耳目,對吧!」狗兒大窘,隨即咬牙一把抓起我的手往他的胸口死命地一貼。我「咦」了一聲,順著他的意摸了摸,摸到一片飛機場,隨即見他一臉羞憤欲死的神情,忙瞭然地點頭。賊兮兮地看了一眼阿瞞,我一把將狗兒勾進懷裡,壓低了聲音,「不用擔心那個的,以後長大了自然就有了,放心,以後有什麼不懂就來問姐姐」,漂亮的孩子果然惹人疼,我萬分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狗兒的臉開始五顏六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煞是好看。「好了,走吧」,我拉著狗兒的手,招呼阿瞞,一同逛街去。許昌的街頭還算熱鬧,一手拉著狗兒,一手拉著阿瞞,在千年之前的時空裡軋馬路逛街,當真是恍如隔世。路上有酒肆,簡易的小吃攤,還有一些珠寶首飾的店舖。「狗兒狗兒,你看,那件漂不漂亮?一定適合你!」我指著對面一間衣鋪,有一套白色的長裙,上身部分緊身合體,袖口寬大,裙為多折襉裙,裙長曳地。狗兒看了一眼,白皙的臉立刻漲得通紅,「我不是女人。」我點頭,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當然,當然,我們狗兒還是小女生呢」,說著,便拉了他上前試衣。「姐姐……」狗兒一臉彆扭地不肯往前。我笑瞇了眼,「狗兒好乖,不要替姐姐省錢,這些啊,都是有投資報酬的」。

  「投資報酬?」狗兒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是啊是啊,我剛剛看到那邊有一間房子不是很貴,我可以把它盤下來,然後開了一個糕點鋪子,要是狗兒你穿著這一身站在店門口,那還不客似雲來……」點頭,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狗兒氣結。「狗兒……」我無限憧憬地望著他。「隨便你。」悶悶地丟下一句,狗兒拿了衣服去試。「阿瞞,你也來試試這件」,我拿了一件淡色的袍子遞給阿瞞,他那一身的明紫太過顯眼,如果真有人要致他於死地,那麼便該格外小心才是。阿瞞點頭,乖乖去試。我自己便也選了一件普通的男式長袍去試。在店主萬分不耐的眼光中,我慢悠悠地掏了錢。一行三人從衣鋪裡出來,便改頭換面,大不相同了。唯獨狗兒,臭著一張臉,不知在使什麼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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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1-2-11 11:28:18 |只看該作者
◎ 糕點鋪子

  中午逛完了街,我便說幹就幹,回頭就盤下了那間鋪子,捏了捏乾癟的錢袋,我的眉又皺到一起去了。即來之則安之,我一向隨遇而安,只是既然得在這個地方待下去,那便得有一片房頂來遮風避雨,一直和一群乞丐躲在那草棚裡也不是辦法。狗兒自從我買下這間鋪子後,便一直處於亢奮狀態,「姐姐,這個屋子真的是我們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臉的無法相信。我笑著一把拉起他,「嗯,我們的。」狗兒興奮得臉頰紅紅的,開心得很,連之前小小的脾氣也不見了。掌燈時分。我盤腿坐在榻上,雙眉緊皺,死死盯著手上的食譜。「姐姐,這個屋子真的是我們的了?」狗兒第N次在我面前晃過,重複著問了N遍的問題。

  我抬手按了按額,不厭其煩地「嗯」了一聲。我裴笑,基本上堅強勇敢,百折不撓,約等於打不死的蟑螂,而且面面俱到,什麼事都一把照……恨只恨,人無完人啊……「姐姐,你在看什麼?」狗兒上前,好奇地看著我。「看食譜。」「這個花花綠綠的東西叫食譜?」狗兒好奇萬分。「嗯。」「姐姐很會做菜嗎?」狗兒看著我,漂亮的眼睛裡洋溢著崇拜之情。額前緊繃的一根筋「啪」地一響,嘴角抽搐數下,我咬牙。人無完人啊……從小到大,什麼苦沒吃過?猶記得那一回,福利院食堂的阿姨不舒服,我作為大姐姐當仁不讓,大顯身手。

  結果……只有阿滿捧場,而捧場的後果是……阿滿整整腹洩了三天……垂頭喪氣地盯著那令人食指大動的食譜,我好生鬱悶啊……有氣無力地翻過一頁,是甜點類,密密麻麻的各種甜點中,有一個被著重用紅筆圈了出來,很是醒目。「胭脂糕?」如此著重地標出來,書的主人應當很喜歡這道糕點吧,我耐著性子繼續看,做法比之前的幾個顯然要簡單許多。「胭脂糕,好動人的名字。」狗兒道。我抬頭,笑,「好聽?」「嗯!」狗兒點頭。我回頭看向一直默默坐著的阿瞞,「阿瞞,好聽嗎?」「嗯。」阿瞞乖乖點頭。「好!決定了!我們就賣胭脂糕!」站起身,我豪情萬丈。第二日,買了黍、赤豆、蜜之類的,我便拿著食譜專心致志地開始研究胭脂糕的作法。

  「狗兒,嘗嘗……」我笑瞇瞇地拿了一塊成了形的胭脂糕遞到狗兒嘴邊。

  雖然形象不佳,但狗兒大概是記得初定見面時的臭豆腐,豆腐雖臭,但味道卻很棒,所以,他連猶豫一下都不曾,便張口吞了下去。「如何?」我期待地看著他,問。狗兒艱難地伸長了脖子嚥下去,憋得滿面通紅。「如何?」狗兒看著我,沉重萬分地搖頭。我的心立刻涼了半截,「失敗乃成功之母!」「嗯!姐姐加油!」聽到這般勵志的話,狗兒也打起了精神,隨即看向一旁的阿瞞,「你也幫幫忙啊,不要一直站著」。阿瞞點頭,極乖的樣子。天黑的時候,我一頭的汗,滿臉的粉,再度回頭,「狗兒阿瞞,來嘗嘗……」

  「姐姐……」狗兒一臉的恐懼,「已經吃了幾十塊了,我吃不下了……」

  阿瞞盯著我手裡的胭脂糕,一個勁地搖頭。我氣餒,兩個沒良心的。唉,錢已經因為這間屋子用得所剩無幾,難不成……明天我再干回我的老本行?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香噴噴甜滋滋的胭脂糕啊……」一頭長髮高高束起,我一身血青色的簡易男裝,站在糕點鋪門口,我扯大了嗓門嚷嚷。認命?我裴笑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夏日的早晨,太陽還沒有開始毒辣,晨風拂過,也算輕爽。「來看看,胭脂糕啊……」喊得嗓門都冒煙了,竟是連一個人都沒有……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雖然味道不能保證,但昨天努力了一整天,這外觀至少還能入目吧……為何如此不招人待見……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掃地的狗兒,我瞇起了眼睛。狗兒打了一個寒顫,狐疑地回看我,「你想幹什麼,姐姐?」「為何不穿那天我給你買的衣服?」我盯著他,見他一身的灰色布袍。「我……」「去換。」「姐姐!」狗兒有些惱。「去換,立刻,馬上。」微笑,我咬著牙輕輕開口。不一會兒,簾子後面便走出一個俏生生的小美人兒,身量嬌小,眉目如畫,雖然陰沉著一張粉面,卻也絲毫不減其姿容。「來來來……」我一把拉過狗兒,站在我身旁,隨即扯開嗓子呼喝起來,「來看看,來看看……胭脂糕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走過路過……」狗兒有樣學樣,也扯了大嗓門。我一把拉住他,「閉嘴。」狗兒狐疑地看著我,「怎麼了,姐姐?」「粗人我來做就行了,你只要站在這邊」,我笑瞇瞇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這樣微笑……」狗兒立刻紅了臉,僵在原地。「小姑娘,這胭脂糕怎麼賣?」瞧,有顧客上門,只是這顧客問的卻不是我,而是嘴角直抽搐的狗兒。是夜。「哈哈哈」,對著一桌的孔方兄,我笑得見牙不見眼,「狗兒,這些拿去買些胭脂水粉」,分了幾枚錢幣出來,我豪爽地推到狗兒面前。狗兒黑著一張臉,不理我。「瞧,還使性子,呵呵……」我樂得很,回頭看向阿瞞,「別說我偏心眼啊,雖然你供獻不大,不過見者有份」,又撥出幾枚錢幣,我笑瞇瞇地道。見我笑,阿瞞也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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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1:35:02 |只看該作者
◎ 再逛風月樓

  「好了,今天房間整理過了,有兩間臥房,狗兒和我睡大屋,阿瞞睡小屋。」拍了拍桌子,我開始分配房間。

  狗兒聞言,一臉的怪異,而阿瞞則是一臉的委屈。

  「有異議?」揚眉,我道。

  兩人同聲同氣地點頭。

  「你先說。」指著阿瞞,我道。

  「為什麼我要一個人睡……」阿瞞委屈道。

  我揚眉,「那你想跟狗兒睡,還是想跟我睡?」

  阿瞞微微一愣,看了看一身女裝的狗兒,又看了看我,低頭不語。

  「我才不要和你睡。」狗兒看著我開口,聲音有些怪異。

  「哦?你想跟阿瞞睡?」挑眉看他,我道。

  「嗯,可以。」狗兒點頭表示同意。

  我訝異,忙苦口婆心道,「狗兒,姐姐不反對你戀愛,但是早戀萬萬要不得……你還小,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狗兒一下子漲紅了臉,隨即悶悶地開口,「隨便你。」

  於是,分配完畢。

  草草用過晚膳,阿瞞一臉落寞地一個人回房,我則拖著彆扭的狗兒一起回房。

  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我爬上床,見狗兒磨磨蹭蹭地杵在門口,揚眉,「還不睡?」

  他仍是低頭著,不語。

  「好了好了,別鬧了,快睡,明天還得開工呢。」我不耐地揚了揚手,也不知他在彆扭些什麼,便轉過身先睡了。的e2

  大概白天真的累壞了,我閉了眼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又躡手躡腳地走開。

  「娘……娘……」半夜,我被一陣叫聲驚醒。

  是狗兒的聲音。

  猛地睜開眼,就著月光,我向聲音的來處望去,是狗兒,他睡在一旁的榻上,蜷縮著身子,彷彿蝦米一般,口中大喊著,額前滿是汗。

  「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一聲一聲,狗兒叫著。

  我心裡隱隱有些刺痛。

  我也習慣蜷著身子睡,因為沒有安全感,下意識地便要保護自己,那樣蜷著身子,我才能睡得著,小時候在福利院更嚴重的時候,我都用被子蒙著頭睡覺,因為怕黑……

  「醒醒,狗兒醒醒……」輕拍他的臉,我搖醒他。

  茫茫然地睜開眼,狗兒看著我,眼角竟有淚痕。

  「如果當真放心不下,回去吧。」抬手撫去他的淚痕,我輕歎。

  「姐姐……不要我了?」他微微一驚,猛地抽氣,「連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皺眉,抬手作蘭花指狀,狠狠一下彈在他腦門上,「腦袋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額前被我彈出一個細小的紅印,狗兒卻沒有呼痛,也沒有摀住額頭,只一徑瞅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是你的,你說什麼我都聽,你不能趕我走。」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大笑,抬手按在他的頭上,狠狠蹂躪他的腦袋,弄得他一頭長髮亂糟糟的,「哈哈,小女生家,不要胡思亂想,小心以後沒人敢娶你。」

  「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女生!」狗兒大窘,低叫。

  「哈哈,不是小女生,是大女生!」我打了大大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你真的不睡床?」

  狗兒瞥了一眼被我睡得亂糟糟的床,臉越發的紅了,「我睡這兒挺好」,他悶聲說著,背過身去。

  拍了拍他,我轉身爬回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第二日醒來,阿瞞還在睡覺,我叫上狗兒一起去市集買些日常用品。

  站在風月樓門口,狗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反正順路,進去看看吧。」轉頭看向狗兒,我笑瞇瞇地道。

  「不要。」

  「都已經在門口了。」我彎著唇。

  「不要。」

  「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夢到她……」

  「不用你管!」狗兒衝我大喊。

  我立刻拉長臉,甩袖便走。

  「姐姐!」狗兒蒼白了臉,立刻上一把抱住我的手臂。

  「我不管你了。」沒有回頭看他,我冷聲道。

  狗兒咬唇,不語,只是死死抱著我的手臂不松。

  「不是不要我管嗎?」我作勢要甩開他。

  「對……對不起……」他開口,聲音僵硬極了。

  「進不進去?」揚眉,我道。

  沉默。

  我甩手。

  「都聽你的!」狗兒忙道,又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臂。

  唇角上彎,我轉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早這樣多好,乖了,進去吧。」

  狗兒一臉錯愕地看著我,「你……」

  我笑瞇瞇地拉著他往風月樓裡走,看著狗兒低頭,一臉的郁卒的神情,我便好笑,真是彆扭的孩子。

  往裡走了幾步,竟見門口拴著一頭奇怪的驢子,請注意,我說「驢子」,沒有說「毛驢」,因為……這是一頭沒毛的驢子……

  「風月樓不接待女客!」一個穿得紫嫣紅的女人走上前,彷彿一顆活動聖誕樹。

  「我們找回風。」拉著狗兒,我道。

  「回風姑娘今天不見客!」不耐地揮手,聖誕樹道。

  「等等!」一個高亢的聲音猛地響起。

  我回頭,見一個胖女人搖著團扇走了過來。

  「嫣紅,你怎麼招呼客人的!」那胖女人以團扇遮面,「這位姑娘別急著走,男人來我們風月樓是為了尋歡作樂,女人也可以在這裡賺錢嘛……」說著,她笑了起來,一身肥肉瑟瑟地抖動。

  我微微皺眉。

  「呀呀呀,這麼個美人胚子!」那胖女人眼睛一亮,盯著狗兒直瞧,「你是她姐姐?你缺錢吧,把你妹妹留在這裡,我給你二十錢,如何?」

  我聽到狗兒的牙已經咬得「咯?」作響了,呵呵,他快發飆了。

  「我找回風,她在哪兒?」沒有多廢話,我直奔主題。

  「你留下你妹妹,我便給你見回風,如何?」那胖女人笑道。

  白了她一眼,我有些不耐煩,「我沒興趣賣我妹妹,回風在哪兒?」

  胖女人收起團扇,臉一沉。

  我嚇了一跳,那張如蒲扇一般的臉上擠著兩隻小眼睛,偏生了一血盆大口,鼻子則呈不規則形狀,如此相貌,豈止是嚇了一跳,簡直是跳了幾跳。

  「我風月樓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胖女人怒了。

  我閉了閉眼,氣沉丹田,「回風!出來!」吼畢,我拉了狗兒便往樓上闖。

  「啊?」那胖女人大驚,「別上去!別上去!快攔她們!啊啊啊……」

  剛剛在樓下沒見著回風,她八成在樓上,我一手拉著狗兒,橫衝直撞。

  爬上樓,我傻了眼,樓上大大小小幾十間屋子,都是一個模樣。

  一路推開門,引來一疊連聲的尖叫,當真是雞飛狗跳。

  拉著狗兒,我再踹開一扇門,隨即立刻摀住了狗兒的眼睛……少兒不宜。

  房裡一片富麗堂皇,一個身披薄紗,幾近赤裸的女子坐在一個青衣男子的腿上,情景曖昧到了極點。

  「啊!」那女人見房門被踹開,立刻尖叫了起來。

  倒是那個男子不慌不忙地轉過頭,看向我們,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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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1-2-11 11:37:43 |只看該作者
◎ 青衣男子

  回頭見那胖女人已經帶了人衝上來,我只得拉著狗兒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衝進了房間。

  狗兒警惕地轉身關上房門。「啊啊啊……」那半裸的女人彷彿在表演女高音似的,開始尖叫連連。「閉嘴!」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啊啊啊……」那女人閉著眼睛,一點沒有要閉嘴的意思,倒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我說,閉嘴!」從懷中摸出寒光閃閃的瑞士刀,我放在手裡危危險險地把玩,磨著牙道。

  那女高音立刻乖乖閉了嘴,瞪大雙眼,驚恐萬分地盯著我手裡的刀,淚水撲漱漱地往下流,將「楚楚可憐」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至。「別怕,沒事。」一把將那女人摟入懷中,那青衣男子輕聲哄道。那女人噤若寒蟬地躲在他懷裡,一個勁地抖,顫巍巍地如秋風掃落葉。我白了那青衣男子一眼,這傢伙,活脫脫一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典型寫照。

  見我瞪他,那青衣男子竟是毫不介意地衝我微微一笑。我倒是一愣,細看他,一襲寬大的青衣穿在他瘦削的身上顯得稍稍有些奇怪,卻偏偏還有那麼幾分玉樹臨風的感覺,眼睛清亮得彷彿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此時那眼中正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

  笑?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你笑什麼?不怕我殺了你!」打量著他瘦削的身子板,彷彿一陣風吹過便會倒下似的,我評估一番,在心裡下了結論,此人不具威脅性。他仍是微笑,「姑娘不會殺人。」我「哼」了一聲,用鼻孔示人,表示不屑,不過心裡卻微微一驚,他說得如此肯定,竟彷彿可以一眼看穿我似的。「你真是我見過最有風度的嫖客啊」,我扯了扯唇角,大難臨頭,他還顧著哄女人。

  「多謝姑娘誇獎。」他微笑。我嘴角微微抽搐,卻是覺得他有些面熟。「姐姐,他們在撞門。」狗兒拉了拉我的衣袖,道。我回頭,見門被撞得「砰砰」響。「把門撞開!」那胖女人在門外大叫。「嬤嬤……嬤嬤救我……」躲在那青衣男子懷裡發抖的女人哭喊,哭得快背過氣去了。

  「莫怕莫怕……」青衣男子輕撫她的背,復又抬頭看我,「姑娘,可有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他開口,彬彬有禮極了。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這個場景真是怪異,「我知道回風嗎?我來找她。」奇異地,我竟是開口。「回風姑娘啊,在隔壁……」他指了指,笑道。我抬手按額,開始頭痛,這種心情……真是難以言喻。不如我來打個比方好了,考試的時候,59分和0分,哪一個更令你痛心疾首?「勿需擔心,回風姑娘就快來了。」他坐在原地,軟玉溫香抱滿懷,老神在在地微笑道。

  「你貴姓?」看他一眼,我問。「嗯?」他微微揚眉,隨即又掛上了微笑,「在下郭嘉,郭奉孝。」「鐵口直斷郭半仙啊你!」我沒好氣地搶白,事事都說得那麼篤定,真真叫人看得鬱悶。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微笑,「姑娘芳名?」得,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咧了咧嘴,道:「笑笑」,那樣一個嘔血的名字我才不要公諸於眾呢,陪笑……

  他神色略略一僵,清亮的眼裡有片刻的恍惚,隨即輕輕笑開,「姑娘貴姓?」

  我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裴。」「裴笑?」他訝然,隨即抿唇,眼裡閃動著笑意。我就知道……「你叫我笑笑得了。」皺眉,我故作大方的揮手。「裴兒。」輕輕啟唇,他笑得溫和。「嗯?」「我叫你裴兒,可好?」這回我聽明白了,卻是感覺怪怪的,裴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喚過我。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命運同我開了怎樣的一個玩笑;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原來曾經有一個和我一樣的時空過客在這裡出現,並且,她有著和我一樣的名,笑笑……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眼前這個蒼白而病弱的男子沒有叫我笑笑的原因……因為,那樣一個名字,在他心裡劃下了太深的烙印……喚著那個名字,大概連呼吸都會痛吧……「嬤嬤,回風在這風月樓替你賺的錢也不少,何苦刁難我的朋友?」回風的聲音淡淡地在門外響起。我訝然,看向那青衣男子,被他說中了。撞門的聲音停了下來,門外的人聲漸漸散了去。「咚咚咚……」有敲門聲。我後退一步,戒備。那青衣男子卻是鬆手放下懷中的女子,不緩不慢地上前去開門。門外只有回風一人。回風對那青衣男子欠了欠身施過禮,便看向我,「姑娘,我的孩子……」她忽然停了口,有些怪異地看向我身後。狗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語。「她是……」回風有些猶疑。「你女兒啊。」我一把拉過狗兒,順便走出房門,轉身體貼地替那青衣男子帶上房門,「抱歉打擾了你們的雅興,你們繼續。」「有勞姑娘。」那青衣男子居然頷首衝我微笑。嘴角抽搐一下,我沒有再理會他,轉身看向狗兒。狗兒有些狼狽地瞪了我一眼,臉紅到了脖子根。回風怔了一會,淡淡笑了起來,「有勞姑娘照顧了。」說著,從袖中拿了一隻精緻的錢袋遞給我,「一直沒有盡過做娘的責任,他跟著我在這種地方,也只會落人笑柄……」

  眉不自覺地皺起,我想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想告訴她,無論如何,沒有孩子希望離開娘親,就算是再不堪的女人,在她孩子的眼中,永遠都是幸福的港灣……我想告訴她,被母親遺棄,那將是一輩子都抹不掉揮不去的噩夢……但看著回風那清淡如水的眸子,我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狗兒的眼睛其實像極了回風,黑白分明,很漂亮,帶了三分淡漠,三分倔強,三分孤傲,一分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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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1:39:53 |只看該作者
◎ 大烏龍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盯著自己腳尖的狗兒忽然抬手,一把扯過回風手中的錢袋,拉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的手微微帶著寒涼,掌心卻是濡濕的汗,我終是沒有掙開他的手,任由他拉著我下了樓。

  一路下了樓,那胖嬤嬤虎視眈眈,卻礙於回風的面子什麼都沒有說,便放了我們出去。

  狗兒一路走得很快,只是低著頭默默地走。「不是很想見她嗎?」看著他沉默的背影,我開口。他沒有答,卻是轉身將那袋錢塞在我手裡。「既然不認她,為何拿她的錢?」歎氣,我道。「不拿白不拿,姐姐不是很缺錢麼?」抬頭看我,他居然笑道。我捏了捏他的臉,也笑了起來,「是啊,不拿白不拿」,看著他的笑臉,我心裡卻是有些發緊。

  回到糕點鋪的時候,門開著,卻不見阿瞞的身影。前前後後找了個遍,也沒有找著。「狗兒,你看著鋪子,我去找找看。」說著,我又腳不沾地的出了門。真是作孽啊,半刻不得閒。「伍婆婆,見過阿瞞沒有?」剛出門,便撞見了住在隔壁的阿婆。「阿瞞啊?呵呵,他幫我去市集賣小麥了。」阿婆道。「什麼?」我愣了一下。阿瞞的身份那麼危險,萬一被什麼認出來可就慘了。還有,他還失憶,會不會忘記回來的路?會不會被人欺侮?會不會再被人當小偷?各種恐怖的幻想都向我張牙舞爪地撲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想像力竟然如此豐富……

  「阿瞞那小子不錯,裴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啊……」阿婆一手扯住我,嘮叨,「只是早該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啊……」我只得乾笑,好不容易脫了身,便匆匆往集市趕。到處都是人,我擠出了一身的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個傢伙,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

   走著走著,卻見前面圍了一群人。「真可憐啊。」「是啊,年紀輕輕竟被馬車撞死了。」「唉,誰讓他為了個玉珮竟然不要命了……」玉珮?撞死了?我驀然停下腳步,腦袋罷工半晌,隨即猛地回過神來,咬牙擠進人群。「阿瞞……阿瞞……」我喉嚨一陣陣地發緊,只見地上滲著一灘血,一個男子倒在血泊中,被軋得面目全非……阿瞞他……「阿瞞……」我衝到那屍身旁,哽咽,「阿瞞……你好傻……玉珮丟就丟了……為什麼要去撿啊……我錯了,我再也不當你是拖油瓶了……你別死啊,阿瞞……阿瞞……以後我再也不欺侮你了……」「相公……相公啊……」一陣比我更淒慘的哭喊聲直入雲霄。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向一個體態豐腴的女人正趴在那具屍身上呼天搶地,哭得風雲變色,慘絕人寰。「相公啊……」她哭喊,肺活量十分的驚人。半晌,她停了下來,也轉頭,看向我。「你……是誰?」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我輕聲道,有些突兀的樣子。「這句話不該是我問你嗎?」柳眉倒豎,那女人站起身來。「呃?」我縮了縮脖子,看向那地上那具屍體,體型……似乎比阿瞞胖了點……個頭……似乎又矮了那麼一點……「你這狐狸精!跟我相公什麼關係!」雙手叉腰,她拔尖了聲音道。我捂了捂耳朵,開始心虛。「我就知道這死鬼外面有女人!今天果然老天開了眼,有了報應!」咬牙切齒地,那女人狠狠瞪著地上的被馬車軋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剛剛傷心欲絕的神情消失得一乾二淨。

  果然……女人嫉妒是最可怕的。我忙趁著她只顧著指天罵地,沒時間注意我的當口,轉身悄悄開溜。「老天有眼啊!」身後,還傳來那女人不間歇的怒罵聲。我連忙加快了腳步。不過想想那男人……真冤,死了還背著一黑鍋。身為罪魁禍首,我心虛極了,只是阿瞞沒事,我寬心不少。走了幾步,我忽然看到一個極熟悉的身影……阿瞞?再抬頭,風月樓?阿瞞在風月樓前幹什麼?「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阿瞞掙扎。「別嘛,這位公子進來坐嘛……」嗲嗲的聲音酥麻入骨,幾個香肩半裸的女子拖著阿瞞。

  「不成,不成,笑笑會生氣的。」阿瞞死命地搖頭。我失笑,這傢伙倒是有心啊。「笑笑是誰?你家夫人?公子莫不是懼內?嘻嘻……不要緊不要緊,夫人不會知道的……」那些女子嘻笑著拉扯。「我……我沒錢……」阿瞞漲紅了臉,急道。「談那種俗物做甚……公子如此俊俏,叫我們姐妹倒貼也可啊……」那些女子笑聲越發的大了。

  說著,一個紅唇印上阿瞞的臉頰。「姑……姑娘做什麼……」阿瞞驚嚇地瞪大眼睛。「哎呀,這公子真愛說笑,人家自然是喜歡你……」那女子故作嬌羞地說著,隨即一眾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阿瞞被左推右扯的,連衣帶都扯落了,懷裡掉出一根銀簪子來。「呀,這是什麼?」一女子撿了起來,笑,「可是送予奴家的?」「不是,不是給你們的!」阿瞞急了,忙伸手搶回,「這要給笑笑的。」

  眾女子皆笑了起來,「夫人如此貌美麼,令公子如此惦記?」「那是自然。」阿瞞揚了揚頭,十分自得地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傢伙倒是十分給面子啊,一點不在意我的欺壓和剝削。

  「笑笑?!」一回頭,見我站在原地,阿瞞忙掙脫開那些女子,跑了過來。

  「怎麼在這兒?」想想剛才的驚魂一刻,我故意黑著臉道。「我……我……」他低頭半晌,忙將手裡的銀簪子獻寶一般拿給我看。「什麼?」我斜睨他一眼。抬手,他將那銀簪插入我鬢髮間。「我買的,送你。」他衝我笑,潔白的牙,純純的笑。「你哪來的錢?」我瞪他。他微微縮了下脖子,有些怕怕的模樣,「阿婆讓我幫他賣小麥,還有東街福嬸家造房子,我去幫忙搬東西了。」歎了口氣,我低頭看他的手,那是一雙握劍的手,現在卻因為做粗活的關係,手背上有細細的劃痕。「你跑到這裡,到現在還不回去,就是這了送我這個?」「嗯。」他老老實實地點頭。「以後不要買這些沒用的東西了。」我輕聲道,「還有,不要亂跑」。他點頭,有些委屈的模樣。看著他臉頰上那一個紅紅的唇印,我笑了起來,抬手替他拭去,「還有,謝謝你。」

  「嗯!」他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笑了起來。「阿婆的麥子賣完了?」「嗯。」「那我們回家吧。」我拉著他往回走。「好。」他點頭,笑瞇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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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1:42:05 |只看該作者
◎ 胭脂糕

  糕點鋪子後面是一個小庭院,此時的我正坐在院子裡揮汗如雨地劈柴。狗兒在打掃衛生,阿瞞就站在我身後,看著我劈柴。額前一軟,我抬頭,阿瞞正蹲下身,抬袖替我拭去額前滲出的汗珠。「嗯嗯,好乖,你先回屋。」心不在焉地說著,我繼續和一堆木頭奮鬥。

  他一聲不吭地從我手中接過斧頭,抬手,輕鬆地砍下。「啪」地一聲,我與之搏鬥了半天的木頭便這般輕鬆地被解決了。低呼地一聲,我不敢置信地搖頭,隨即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再唸唸有辭地點頭。

  「好樣的,交給你了。」一臉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我抹了一把汗,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

  阿瞞笑了起來,眩目的烈日下,他的笑如太陽一般的令人目眩。搬把小椅子,拿了涼茶,我樂顛顛地坐在樹陰下,扇著小扇子,悠哉極了。

  阿瞞早把上身的衣服剝了,半系在腰間,認真地完成劈柴大業。抬斧,砍下。「啪!」木頭四分五裂。「好!」我十分給面子地捧場。阿瞞抬頭衝我笑。微微瞇起狹長的雙目帶著笑,狹目薄唇間,幾分憨憨的神色淡化了原本無情的五官。

  「請問,這裡可有胭脂糕賣?」探進頭來的,是一個蒼白的容顏,和……一張奇怪的驢臉……

  「買胭脂糕請到前院」,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我答道,隨即微微一愣,好面熟。

  我皺眉想了半晌,終於豁然開朗。「丞相大人,你當真不認識這個女子?」掉進豬圈,然後又被狂扁六十大板的悲慘記憶中曾有一句不平之音……然後……是風月樓裡那個有風度的嫖客!郭奉孝!下意識地,我跳了起來,一把將阿瞞藏在身後。他和阿瞞是敵,是友?袖子緊了緊,我回頭,隨即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豆腐上,阿瞞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我什麼也沒遮住,該看的都看了……「裴兒?」顯然,他也認出我了。「他是誰?」阿瞞忽然開口。郭嘉抬頭,微笑,「孟德兄,我是奉孝啊。」我差點沒有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這個傢伙如此鎮定地介紹自己,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敢情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他們家丞相在我這兒?我只能祈求老天,此人是友非敵,不然阿瞞就慘了……「奉孝?」阿瞞一臉的茫然。「嗯,我是好人。」郭嘉立刻表明立場。「笑笑」,阿瞞扯了扯我的袖子,「他是好人。」我再度無力,他說是就是啊!哪個壞人把那個「壞」字寫在臉上了……「姐姐,中午吃什麼?」狗兒走了進來,問。「胭脂糕。」我頭也不回地答。阿瞞和狗兒立刻僵住,石化。「什麼表情啊你們,天氣那麼熱,賣不掉的胭脂糕不自己吃,難道扔掉那麼浪費?」我雙手插腰,成圓規狀,跋扈至極地道。「可是姐姐做的胭脂糕……」狗兒嘟囔。「在下可否留下一同用膳?」郭嘉彬彬有禮開口。狗兒和阿瞞立刻感激涕零地點頭,阿瞞還小聲地嘟囔,「我就說他是好人嘛……」

  我將牙齒咬得「咯崩」作響,身後竊竊私語的二人自動消音。一人一份胭脂糕。狗兒和阿瞞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一份推到郭嘉面前,擺出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郭嘉受寵若驚,咬了一口。下一秒……「咳咳咳……咳……咳咳……」他低頭,咳得面色耳赤,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紅暈。

  我驚嚇不已地看他咳得快斷氣的模樣……我該不會成為第一個用食物過失殺人的殺人犯吧?「胭脂糕……不是這麼做的。」好不容易,他平靜了下來,開口。「哦?」我拿白眼球瞧他,「你會?」哼哼,這胭脂糕是我從食譜上看來的,這個古人會做才有鬼……「許久不曾做了。」郭嘉輕輕開口。廚房。「蜜的份量要剛剛好,太少則寡淡,太多則太膩,還有赤豆,要製成很細的豆沙,這樣入口才會細膩……」郭嘉一邊做一邊說,儼然是個熟手。我則是跌破眼鏡,自尊心大受打擊,隨便來一個人廚藝都可以比我好啊……

  「不必自卑,其實我也只會這一樣」,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郭嘉笑了起來。

  「哦?」我好奇。「嗯,以前認識一個很愛吃的朋友,我便千方百計學了這個來。」他笑道。

  「是個女子吧。」我湊近了他,一臉八卦。他微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我搖頭晃腦地吟誦著,伸手捏了一顆赤豆放到他眼前,「知道麼,赤豆也叫紅豆,即相思豆也。」郭嘉微微一愣,有些複雜地看著我,「果然你和她從同一個地方來啊。」

  「什麼?」我不甚明白。「沒什麼。」他搖頭,輕笑,「記住啊,這才叫胭脂糕」,他拿了一塊成形的胭脂糕放到我唇邊。我張口,咬下。糯而不粘,甜而不膩,果然好吃。「孟德似乎十分的信任你」,他冷不丁地開口。「嗯?」我抬頭,「啊,你說阿瞞啊。」「嗯,他先拜託你照顧,宮裡有些事情,等我安排好一切便會接他回府。」郭嘉在我耳邊輕聲道。我看他,他果然早知道阿瞞在這裡。雖然他說說輕鬆,但我知道「宮裡有些事情」,定然是大事情。「你如何放心我?」我彎起唇,道。「直覺」,低低地咳了一聲,蒼白的容顏染了些血色,他笑,「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我不可置否地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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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1:44:04 |只看該作者
◎ 驚變

  自那以後,郭嘉便成了我們糕點鋪子的常客,常常一坐就是兩個時辰,什麼也不說,只是對著一碟子胭脂糕發呆。雖然他眼裡看著的是那碟千嬌百媚的胭脂糕,但我敢肯定,他心裡想的,定是那愛吃胭脂糕的女子。風月樓那種地方,他也常去,來去瀟灑極了。只我常常長吁短歎,為他那副看來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擔憂,順便也認識了他身邊那頭沒毛的怪驢,據稱,該驢有一挺拉風的名字,名曰:小毛。

    糕點鋪子在狗兒不遺餘力地犧牲色相之下,生意日漸紅火。狗兒在鋪子前招呼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阿瞞在後院劈柴,而我,則悠閒地斜倚著門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小日子過得也算風聲水起,幸福美滿吧。我不貪心,真的,一點都不。拿了涼茶,我良心發現地到後院找阿瞞。「來喝茶。」站在屋簷下,我笑瞇瞇地沖阿瞞招手。阿瞞抬手胡亂抹了一把汗,便放下手裡的斧子走向我。黑亮的長髮盤成髻,他赤裸著上身,白色的肌理在陽光下微微泛著紅,即使是劈柴,他也一樣有著難以言喻的氣勢。接過茶碗,他仰頭「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探頭看劈了一地的柴,我有些心虛地拉他回屋,「進屋歇歇吧。」這麼多,如果在現代,該被告上勞動監察部門了,真真一黑心的老闆。他樂呵呵地隨我回屋,一點怨言都沒有,真是理想的員工,我抬手替他拭汗,他還衝我笑得一臉天真,看得我心花朵朵開。「放手!我讓你放手!」門外,傳來狗兒的怒斥聲。我皺了皺眉,唉,又來了。狗兒貌美,雖然因此財源滾滾,但……大步流星地走到鋪子門口,見一個滿臉肥油的老頭正涎著一臉的淫笑拉著狗兒的手不放,我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大聲道,「這是在幹什麼啊?」那老兒被我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抬頭怒視。我不著痕跡地將狗兒拉到身後,笑道,「只是小本生意,爺何苦來為難我們呢?」

  「哼!我家老爺這是看得起你們!」那老兒身旁走狗級的人叫囂道。「承蒙爺看得起,這些胭脂糕您拿好,當我們孝敬您的。」我隨手拿了一包胭脂糕便塞到那狗腿子的懷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惡,當我是乞丐?!」那老兒發怒了,一把扯過我,作勢要發飆。被卡在他那一身的肥油裡,我果然不適合忍氣吞聲,握了握拳,抑制住噁心,我正便要抬腿踹死那不知好歹的混蛋時,忽然見狗兒猛地撲了上來,死死地壓住了那傢伙。「放開我姐姐!混蛋!拿開你的髒手!不准碰我姐姐!」咬牙怒吼著,狗兒一把將礙事的裙擺系在腰上,衝著那一臉淫笑的老兒便是一頓好打。只可憐那老兒無論怎樣都想不通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發起飆來竟是如此的恐怖,只能瞪大了一雙金魚眼,被狗兒揍得鼻青臉腫。我歪著頭,也是一臉的想不通,怎麼看都是狗兒比較危險啊,那老頭兒對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來著。那老頭兒被揍得出氣多,進氣少,眼見便要一命呼嗚了,我忙一把拉住狗兒,

  「好了好了,沒事了。」狗兒這才停了下來,靠著我一個勁兒地喘氣。我愛憐地摸了摸他氣得紅撲撲的小臉兒,一臉的感動,有這麼個貼心的妹妹……真好啊。

  「滾!」見那老兒還躺在原地,狗兒齜牙咆哮。那老兒忙屁滾尿流地跑了。「唉,淑女,形象啊……」我搖頭,痛心疾首地彎腰替他放下裙擺,念叨著。

  狗兒額前出現黑線,「我是男人。」我愣了一下,抬頭看他,隨即捧腹大笑,一把將他勾入懷中,狠狠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

  嗯,香噴噴,口感不錯。我點頭,笑得一臉賊兮兮。狗兒的臉一下子成了煮熟的蝦子,紅得快冒煙了。「我也要親。」不甘被冷落的某人一臉落寞地在後頭開口。我咧笑,抬手搖了搖食指,「男女授受不親,嘿嘿。」狗兒滿面都是黑線,我兀自笑得開懷。「走水啦……走水啦……」半夜,我正抱著自製的枕頭睡得口水橫流之時,忽聽得有人高呼。

  走水?迷迷糊糊之間,我半睜開眼,一臉濃煙嗆來,我猛地咳嗽起來。糟糕!失火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四處都煙,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咬牙,將薄被扔進一旁的水盆裡浸濕,然後裹在身上,擋住口鼻,便衝了出去。「狗兒!阿瞞!……」一邊跑,我一邊叫,「阿瞞,你在哪兒……狗兒……」明艷艷的火,暗無盡頭的黑,那樣暗沉而絢爛的色彩令人心生恐懼。「姐姐!姐姐!」狗兒的聲音在火場外面清晰的傳來。「別進來!」眼見他要衝進來,我大叫。狗兒拿盆汲了水,一盆一盆地來回跑,可是天干物燥,火勢沖天而起,又是豈是狗兒那一點小小的力量所能撲滅的……「阿瞞!阿瞞!你在哪兒!」黑暗裡,我四下尋找。「笑笑……」阿瞞的聲音從黑暗的盡頭傳來。我忙衝著那個聲音跑去,一根燃著火的橫木猛地坍塌,我瞪大雙眼,眼見著那橫樑當空砸下。

  身子一輕,我已被抱入懷中。「不怕,不怕……」是阿瞞的聲音。他一路念叨著衝出了火海。「姐姐……」狗兒扔下水盆,衝到我身旁,「姐姐……」我從阿瞞懷中站起身,三人皆灰頭土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姐姐,房子沒了。」狗兒低低地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們的家沒有了。」

  我咧了咧嘴,一手將他攬在懷裡,「房子沒了,家還在。」「姐姐?」月色下,狗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泛著紅。「呵呵,大不了回去當乞丐好了。」我撫了撫他亂糟糟的頭髮,彎唇。「只怕連當乞丐的命都沒有了。」冷冷的,一個聲音傳來。我心下一驚,回頭看時,幾十名作黑衣打扮的人正向我們圍攏而來。不是失火,這是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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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1-2-11 11:48:20 |只看該作者
◎ 生死之間

  一手摸到剛剛大火中也沒有忘記掛在身上的斜挎包,我翻出刀來。「我們應該不認識吧。」我乾笑著,冷汗直流,他們的目標是誰?是劉備因為上回那封血書來殺我滅口,還是……他們已得知了阿瞞的身份,前來斬草除根?只是無論哪個理由,現在都是凶險萬分,面對幾十個黑衣人,我們明顯處於弱勢,一不留神,便真是嗚呼哀哉了。對著這些真正的殺人者,我不能有絲毫的膽怯,一旦露了怯意,便是輸了,而輸的下場,必死無疑。「等下我們分開跑,跑得一個是一個。」壓低了聲音,我開口。「那我們在哪裡會合?」狗兒道。「不管了,先跑再說。」我回頭看了狗兒一眼,不管那些殺手的目標是我還是阿瞞,都跟狗兒無關,他沒有理由給我們陪葬。阿瞞卻是悄悄往我手裡塞了一個東西,我握住,微微一愣,是那枚銀簪,那枚他送給我的銀簪,原來剛剛他在火海裡沒有出去,是替我去尋這個了。「廢話什麼,殺了他們!」為首一個大喝一聲,那些黑衣人便撲上前來。

  「快跑!」我揚聲大叫,三個人,三個方向,飛快地跑開。跑了一陣,我回頭,身後卻是一個追兵都沒有,所有的人都衝著阿瞞去了,他們的目標是阿瞞!

  心下一緊,我握緊雙拳,手中的銀簪刺得我掌心發疼,我折返回去追阿瞞,明明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真是不知死活呢。遠遠的,見阿瞞一人被圍困在中間,腹背受敵。正欲上前,卻被人一把拉住了。我戒備地回頭看,竟是狗兒。「你怎麼還在這裡?快走!」我皺眉叫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狗兒咬唇看著我道,「你只是想騙我走,對不對?」

  我哀歎,「乖,快走。」「你跟我一起走」,他開口,聲音有些冷,「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正說著,一劍橫來,竟是被那些黑衣人發現了!我抬手用刀隔開那劈來的劍,後退一步,狠狠一腳踢中他的腹部,趁他尚未回過神,便是一刀刺去,腥甜的血濺了我一臉。我怔了半晌,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那染了血的瑞士刀,沒有時間為自己第一次殺人發表一些什麼感慨,那些殺手已衝了上來,我咬牙躲開,再殺。生平第一次殺人,我連手都在顫抖,從小在街邊混大,論打架我也不輸誰,劍道柔道跆拳道,我哪道都不會,卻也能打得那些男孩子都鼻青臉腫,服我三分。我沒有武功,我打架之道只有一個,那就是保住性命。狗兒不知從哪裡奪了劍,瞪著眼睛亂砍一通,看得我膽顫心驚。不遠處,阿瞞神色茫然,也陷入了重重的包圍。「姐姐!」狗兒驀然大叫。我回過神時,已覺肩背之處一陣刺骨的疼痛,低頭看,一枝羽箭貫穿了我的左肩。

  阿瞞似乎被狗兒的叫聲嚇到,轉身看向我,狹長的雙眸微微一凜,竟是變得冷冽,茫然之色瞬間消失不見,他持劍而出,眨眼之間,已掠到我身側,薄唇緊抿,他揮劍而舞,剎那間,漫天血色飛揚。帶著一枝箭像個刺蝟一樣,行動不便極了,我咬牙將肩上的箭折斷,留下已經深深卡在肉裡的那一部分,真是痛啊。阿瞞一路砍殺,殺紅了眼睛。我不自覺地想起那一日我送他回丞相府後所見到的那個滿身鮮血的他,沒有一點傷痕的他,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射箭!」高處,不知是誰一聲令下。密集的箭雨凌空而來,我大驚,再不躲開真要成刺蝟了!拉住阿瞞,只覺腳下一拐,竟是一處斜坡,兩人便這樣直直的滾落了下去。

  「姐姐!」狗兒驚呼。「快跑!不要回頭!狗兒快跑!」我大叫,一路滾落下坡,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黑衣人一路死咬不放,竟是都追了下來。我稍稍安了些心,狗兒該是安全了。「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你說過的!」上面,傳來狗兒淒厲的疾呼。雙雙滾落山澗,掉進水裡,連嗆了好幾口水,我才爬了起來,冷不丁落入一個也是渾身濕透了的懷裡。「阿瞞?」肩上一痛,我齜牙咧嘴地仰頭看他。他也是一身的狼狽,「好多血……」他看著我,滿面都是焦急,冷冽的神情消失不見,又變作了那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我低頭,看自己肩上的傷口不斷地有血映出來,暈染了我的衣袍,「不怕」,我瑟縮了一下,竟是有些冷。這似乎是一處谷底,在這炎炎的夏日氣候竟是反常的冷。阿瞞抱著我尋了一處山洞,小心翼翼地將我安放在鋪了乾草的地上,回頭撿了枯枝來用打火石生了火。我冷得直哆嗦,大概失血過多了,意識竟是有些渙散。「笑笑,別睡啊。」阿瞞的聲音急急地響起,他伸手來替我脫下濕透的外袍。

  我睜開眼,見他竟是將我剝得一乾二淨,不由得羞惱,微微掙扎了一下,卻不小心牽扯到肩上的傷口,痛得我額前直冒冷汗。阿瞞拿他烘乾的長袍裹住我,「噓,不怕,不怕」,他似乎在輕聲哄著我,面上帶了不太正常的潮紅色。我這才注意到他竟是赤裸著上身,而所有烘乾的衣服都被他裹在我身上了。

  再這樣下去,凍死的會是他,低歎了一口氣,我終是開口,「你抱著我吧,我冷。」

  聞言,他忙乖乖上前緊緊抱住我。反正上回在雨中昏倒,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了,而且他此時心智不全,應該沒有危險。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我安心地說服自己。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忽覺肩上疼痛,我不由得動了一下,忽然,我感覺自己的腰腹間被什麼硌了一下。感覺到他越來越灼熱的體溫,我身子一下子僵住,再不敢動彈,我……是不是錯估了什麼……

  「笑笑。」阿瞞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幹什麼?」我沒好氣地道。「我熱。」「那是因為你落水受了寒,發燒了。」我白了一眼,道。「哦。」乖乖地應了一聲,他的手動了一下。我立刻全身汗毛直豎,「不准動。」他忙定住不動,「怎……怎麼了?」「你一動,我肩上的傷口就痛。」我咬牙切齒地道。「哦。」他忙緊張地點頭,再不敢動一下。山洞外,竟是傳來了嗷嗷的狼嚎,我一頭的黑線,真是絕佳的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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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1 11:50:04 |只看該作者
◎ 歸府

  阿瞞抱著我,閉著眼睛,許久不動,想來該是睡著了。藉著月色,我看著他那與阿滿極度相似的臉龐,有些恍惚,今晚的險境,讓我明白了形勢有多麼的嚴峻,他不是那福利院的棄兒阿滿,他是曹操呢,那威震一方的諸侯,名留青史的梟雄,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有多少人欲奪他性命?倘若真是曹操也就罷了,可如今他這副模樣,該怎麼樣逃開那些在暗處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他項上人頭的傢伙?原本閉著的雙眼忽然睜開,他不聲不響地看著我,我和他靠得極近,明亮的月色下,他狹長的眸中清楚地印出我的模樣。「我睡不著,笑笑……」抱著我,他輕聲開口。我眉毛微微抖了抖,原來一直不曾睡著呢。「那些人為什麼要殺我……」抿了抿唇,他開口,有些委屈的模樣。「一點都不記得了嗎?」我輕歎。「嗯,有時會記得一點,可是再仔細想便頭疼。」他下意識地抬手摀住頭,面露痛苦之色。

  這一抬手,原本裹在兩人身上的袍子便滑落一角,真真是袒呈相對了。「對,對不起……」他忙飛快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將袍子裹好。我哀歎,肩上的傷口痛楚得厲害,我被他擁在懷裡連動也不能動,如果他真起了邪念,我便真是無語了。他認真地看著我,漂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那般的聚精會神,看得我頭皮發麻。

  「看什麼?」抿了抿唇,我開口,打破了奇怪的寂靜。他卻不答,只一徑看著我,冷不丁地,他柔軟的薄唇便落在我的眉心,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

  我怔住,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那個正一臉微笑的傢伙。「你在幹什麼?」我磨牙,擠出聲音來,敢情這個傢伙是扮豬吃老虎啊。

  「我喜歡你。」他竟然有膽答非所問。好樣兒的,我點頭,氣得直冒火,還真敢說!「我不記得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但……我竟會殺人,一刀一刀地砍下,手也不聽控制……周圍都是血……」他輕聲開口,帶了些微的顫意,「在丞相府門口也這樣……剛剛也這樣……我其實很恐懼……很害怕……可是,兩次你都回來找我……謝謝你回來找我……」他收緊了手臂,將我抱得緊緊的。左肩的傷被他收得生生地疼,我痛得咧嘴,最終沒有開口,只是無力地抬手輕拍他的肩。

  這樣阿瞞,留在外面,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險境,那些暗殺者如此猖獗,以我的能力,又豈能保證次次護他周全?像今天這般凶險的狀況再發生一次,我真的不能保證能活著逃出來,或許,他回去自己的世界,反而安全,那兒至少有郭嘉在。「阿瞞啊」,我輕聲開口,「你想回去嗎?」「回哪裡?」「你自己的家。」「家裡有笑笑嗎?」「沒有。」他搖頭。我微微怔住。天,不知何時亮了。外面忽然有了吵嚷的人聲。誰?是誰尋來了?那些黑衣人?我握緊阿滿的手,阿瞞忙避開我肩上的傷口替我穿上衣物。「丞相大人……」「裴兒……裴兒!」「丞相大人……」那一聲裴兒讓我回過神來,是郭嘉!我大喜,忙扯了扯阿瞞的衣袖,「快,扶我出去。」

  「丞相大人!」郭嘉正帶著一群人搜山,遠遠地看著我們,忙跑了過來。

  「你可算來了。」我咧了咧嘴,肩上的痛楚愈發的清晰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昨夜,那些黑衣人都沒有找著這處地方呢。「我是郭半仙嘛。」郭嘉微笑。記起這是在風月樓裡戲謔的話,我彎了彎唇,肩上的痛楚卻是令我額前冷汗直落。

  「孟德兄,你離府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外面太危險,我來接你回府」,轉身看向阿瞞,郭嘉道。「回府?」阿瞞微微一愣,隨即一把抱緊我,「不回去。」我知他是想起昨夜我說的話了,不由得暗歎。郭嘉看向我,「裴兒的傷再不治,只怕……」,他拖長了嗓音,一臉欲語還休的模樣。

  阿瞞果然上當,立刻一把抱起我,「快帶我去找大夫!」郭嘉微笑,清亮的眼睛卻是微微蒙了一絲暗影,「相府裡有最好的大夫。」

  阿瞞點頭,連一絲猶豫也無,便抱著我隨郭嘉走。一路顛簸,阿瞞抱著我下了馬,直奔府門。「相爺回來了!相爺回來了!」遠遠的,有門人通報。一時之間,庭院裡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僕役。「爹!」一聲大叫,我微微怔住,只見一個少年衝了出來。「爹!」又一個少年衝了出來。「爹!」再一個少年衝了出來。「爹!」呃,這個是少女。阿瞞抱著我,直直地繞過他們,無視他們期望的眼神,「大夫!哪裡有大夫!」

  「相爺。」一個貌美的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了出來。「大夫,大夫在哪裡?」阿瞞口中反反覆覆只這一句話。「快去請大夫。」開口的,是那個美貌的女子,她看向阿瞞懷裡動彈不得的我,「相爺,這位是?」阿瞞沒有理會他,只一徑在府裡橫衝直撞。「相爺,這位姑娘傷得不輕,不如先抱她回房歇息,大夫一會兒便來。」那女子開口,十分溫婉的模樣。我總算是聽明白了,昨天夜裡跟我卿卿我我,還大言不慚說喜歡我的傢伙,是個有婦之夫!還是孩子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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