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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趙岷]一夫兩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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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4 11:12:53
80、第八十章風雨欲來 ...

  回到內艙,夏錦寒仍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李秋萌好言安慰:“你真的想多了。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再想法子應對。”

  夏錦寒目光有些呆滯,他搖搖頭:“你不瞭解她那個人,她跋扈慣了,我怕她對你不利——”說到這裡,夏錦寒微微垂下頭,掩飾住了眼底的失落和苦澀。他曾記得他和長風縣主初次相見時,父親帶著大哥在前廳應酬,他覺得氣悶便隨意在園子裡閒逛,正好撞上了長風縣主,那時她正帶著一幫仕女貴婦奚落捉弄一個女孩子。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幫人前溫柔嫻雅的女人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他正在思索著怎麼上前去替那個女孩子解圍時,正好洛薇薇帶著丫頭走過來了。不多時,前廳宴會結束,不少年輕男子紛紛往朝花園湧來。長風縣主只好暫時放過了那個女孩子。

  後來,夏錦寒才知道,那個女孩子不是什麼奴婢,她是蘇南府通判胡大人的嫡女。當時洛薇薇憤憤不平地說道:“世事就是如此,哪怕長風縣主跟今上血緣再遠,那也是皇親國戚。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在她面前只能低頭。”在後來的幾次會面中,夏錦寒能躲則躲,從不像那些浮浪子弟一樣像一群蒼蠅一樣圍著長風縣主轉悠。偏偏他的躲閃反而引起了長風縣主的注意,幾次挑逗不成,長風縣主越來越上心。後來,她乾脆直接讓官媒去夏家提親。

  這門從天而降的親事將夏家眾人砸得暈陶陶的。夏錦寒只是淡漠的重述了那個事實:他是一個病人。這門親事荒誕的開始,又滑稽的結束了。當夏錦寒委婉的告訴長風縣主自己身體有恙時,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是當她派去試房的丫頭沮喪著臉回來時,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毫無眷戀的放棄了這門親事,很快便物色了另外一男人。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突然,他用壓抑而遺憾的語氣說道:“秋萌,你說我如果沒有這種病,而是像大哥那樣考取功名,我們會怎麼樣?”

  李秋萌兩手一攤:“那就沒有我的事了。你要是像你大哥那樣,我也嫁不著你了。”

  夏錦寒被她一噎,一時不知接什麼好。

  李秋萌豁達一笑,像對哥們一樣拍拍他的肩膀:“別沒事淨假設什麼‘如果,假如'什麼的,咱們所過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當官有當官的好,行商也有行商的樂。我告訴你,哪怕是做潑婦,也自有一種樂趣在其中。”

  夏錦寒似乎心有所悟,但仍有不甘:“可是我們萬一碰上仗勢欺人的高官貴戚該怎麼怕?”

  李秋萌想了想,仍是一派豁達:“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唄。你就算考了功名又如何?無論你是哪一品上面總有比你的大壓著你。就算你祖上燒了高香,拼了八輩子的老命爬至一品,夠厲害吧。可是皇上一不高興,你照樣骨骨碌碌往下滾。再者你說的那是萬一,大多數人一輩子都過得很平凡順當的。”

  她的話一說完,人立即被夏錦寒帶進了懷中。他的臉貼著她的臉蛋不停地蹭著,低聲說道:“跟你在一起就是覺得舒坦,什麼都舒坦,哪怕是吵架也覺得暢快。”

  李秋萌大囧,他是把自己當成順氣丸了嗎?

  兩人說著說著又聊到了家常事。

  “我們是要住在姑媽家裡呢還是單獨賃房子?”

  夏錦寒搖搖頭:“姑媽肯定不同意我們出去賃房子,我以前路過她家時,她讓人單獨拾掇了一處院落出來。我們就住在那兒吧。”

  “那薇薇的事呢?”提到這個話頭,夏錦寒的臉色又陰沉了起來。他們臨上路時派夏青去查了馬家和李家的事,果然有貓膩。原來,那個姓馬的無意中撞到了李秋暄的馬車。從那以後兩人便有了勾連。李秋暄覺得機不可失,抓住這個機會對姓馬的使盡手段。那位馬公子本身就是花花公子,對於送上門的美人當然不會拒絕。一來二去的,就這麼成了。

  “我看還是直接對姑媽說算了。” 

  “到時再說吧。”

  三日後,客船靠岸。夏錦寒帶著李秋萌以及夏青夏白他們熟門熟路的到了洛家。

  夏錦寒對門房報出名姓不久,洛薇薇姐弟和姑媽夏氏就笑著親迎了出來。雙方寒暄完畢,洛薇薇一臉驚喜的拉著李秋萌悄悄說道:“沒想到你們還真來了。”

  李秋萌笑道:“年前說好的,當然要來。”

  洛薇薇臉上的笑容漸漸寡淡起來,她又問道:“嫂子難道你們沒接到我的信嗎?”

  “什麼信?”李秋萌一臉驚訝。

  就在這時,夏氏對夏錦寒說道:“我寫信給你父親說了,要實在抽不出時間就不必來人了,這千里迢迢的,真是難為你們夫妻了。”

  夏錦寒語氣一滯,很快便道:“姑媽想必還不知道吧。我們已經分家了。”

  “什麼?”果然,夏氏一臉驚詫。

  夏錦寒簡明扼要的將分家的經過說了一遍,夏氏之前也聽女兒提過。再聽侄子這麼一說,不禁頓足歎道:“我這位哥哥怎地這麼糊塗,你難道不是他的骨肉?”夏氏又是唏噓又是感慨。李秋萌仔細觀察這位姑媽,發現她和夏家眾人不同,身上有一股親和氣。夏錦寒對她也頗為尊重。

  夏錦寒和李秋萌陪著夏氏在花廳裡坐了一會兒,洛薇薇就尋了個藉口將李秋萌請進自己房間,關上門說悄悄話。

  洛薇薇見周圍沒有旁人,也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對李秋萌說道:“嫂子,這回你得幫幫我。”

  “你說吧,怎麼幫?”

  洛薇薇十分俐落的將事情抖落了出來。那馬家不知怎麼想的,過年時特地遣了媒人說,他們家想在今年四月把婚事辦了。不但如此,媒人還帶來了馬家老太爺的親筆書信,洛老爺子看了以後斷然決定,年後就讓人把洛薇薇和嫁妝送到平城,擇日成婚。

  洛薇薇一提退婚的事立即被洛老爺子狠狠斥責一通,還拿出家規來壓她。

  李秋萌心裡一驚,她想也沒想便把平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洛薇薇。洛薇薇也愣住了。她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對狗男女!”

  洛薇薇平復了一下心緒,緩緩說道:“我這會兒明白馬家為什麼催婚催得那麼急了?”

  李秋萌的腦子轉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將頭緒理清了:“那李秋暄懷上了,然後馬家看不上她,又怕鬧出來洛家不依,所以他們就先娶你過門,李秋暄無可奈何只能做小?”

  洛薇薇漲紅了臉,默默點頭。

  “這對渣男賤女,老娘恥于跟那娘們一個姓。”她這麼說,洛薇薇突然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嫂子別介意,我方才是氣極了才罵李家的人。”

  李秋萌大度的擺手:“沒事,我跟她不熟。”

  洛薇薇聽到這話,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畢,她反過來安慰李秋萌:“嫂子不必擔心,這事我自有主張。”

  第二天,夏氏特地為兩人補辦了洗塵宴。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洛薇薇姐弟倆在一旁插科打諢,將氣氛弄得十分熱烈。夏氏對李秋萌十分滿意,拉著她問長問短的。李秋萌這會兒顯得十分端莊嫺靜,舉止行為跟一般閨秀大致一樣。

  飯桌上,洛薇薇的弟弟,年僅八歲的洛瑞霖似乎對李秋萌格外關注,他終於逮了機會插問道:“嫂子,你跟我姐姐誰的女紅差?”

  眾人:“……”

  夏氏不著痕跡的瞪了他一眼。

  洛瑞霖撇撇嘴,又換了一個問題:“那你們誰做的湯最難喝?”

  李秋萌笑吟吟地回答:“當然是你姐姐了。”

  洛瑞霖在母親和姐姐的雙重威壓下,不得不老實起來。他只老實一會兒又開始活躍起來,這一次他換了人,他向夏錦寒旁邊湊了湊,他覺得這桌上就他們倆是男人,他應該能和他說得上話。

  他皺著眉頭,小聲歎道:“哥哥你說男人為什麼要娶親呢?”夏錦寒抽空安慰一下小表弟:“你這麼小就想著娶親的事了?”

  洛瑞霖搖搖頭:“不是,要是男人不娶親,姐姐就不用嫁了。唉,跟你說你也不懂。”

  夏錦寒輕輕地笑了。

  兩人在洛家歇了兩天,洛薇薇便興致勃勃的帶著他們去遊覽本地風景名勝。此時正會上陽春三月,正是江南風景最佳之時,花明柳媚,春深如海,街上遊人仕女絡繹不絕。各式小吃,應有盡有。李秋萌這個吃貨簡直是如魚得水。她帶著洛薇薇和洛瑞霖從東吃到西,再從南吃到北。進小吃街前,她是身輕如燕,腳下生風。出來時,卻是腳步沉重,肚子滾圓。夏錦寒扶著她,笑著嗔怪道:“飯要一樣一樣的吃,哪有像你這樣的。”

  突然,夏錦寒叫了一聲:“別動。”他伸出手來將她下巴上的一粒芝麻捏了下來,然後若無其事的放到嘴裡,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挺香的。”

  洛薇薇拉著弟弟故意錯開幾步,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頭。洛瑞霖小聲嘀咕:“姐姐,寒表哥這人真怪,剛才我讓他吃他不吃,這會兒又撿嫂子嘴邊剩下的東西吃。”

  洛薇薇拍拍他的頭,低聲警告:“非禮勿視不懂嗎?”

  李秋萌半依在夏錦寒身上,一副慵懶幸福的表情。經過的人有意無意的給他們讓開了道。李秋萌低頭看了看自己滾圓的肚子,忽然明白別人是以為她懷孕了。

  李秋萌和夏錦寒在蘇城呆了半月有餘,然後便護送著洛薇薇返回平城待嫁。回程仍舊在坐船,路上,洛薇薇跟夏錦寒拉家常時突然問道:“表哥,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們劉同知家的園子裡遇到的那位胡姑娘?”

  夏錦寒一下子被他的話勾起了心事,點點頭,狀似隨意的說道:“有點印象。”

  洛薇薇笑道:“這位胡姑娘如今嫁入楊家,前些日子她還給我寫了封信呢。”

  “哦。”夏錦寒回答得心不在焉。

  一行人一路上順風順水,很快便回到了平城,剛一上岸,李秋萌又吐了個昏天地暗的。她皺皺眉頭對夏錦寒嚷道:“好了,我這次肯定是懷孕了。”

  夏錦寒一陣狂喜,語無倫次的說道:“真的?你等著,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李秋萌一邊捶腰一邊發洩:“親自懷孕也挺辛苦的。唉……”

  那老大夫幾乎是被夏青拖著來的。老人家喘了好一會兒氣才給李秋萌把脈,她猜得沒錯,確實是有喜了。

  夏錦寒重重地賞了老大夫,他轉過身來凝視著李秋萌,雙眼粲然生輝,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回到梅林別莊時,梅超逸等人早得了消息守在莊外侯著了。劉嬸一聽李秋萌有喜了,激動得老淚縱橫。梅超逸也搓著手笑個不住。等他看到洛薇薇時,臉上的笑容不覺凝滯了一下,期期艾艾的打了個招呼:“那個,表姑娘,你也來了?”

  洛薇薇抿嘴一笑,沒怎麼搭理他。

  這一段時間,夏錦寒忙得腳不沾地,他既要打理鋪子裡的生意,還要照顧李秋萌,有時還要處置幫洛薇薇的事。

  晚上,兩人躺在被窩裡,李秋萌摸著他那清減不少的腰身,心疼的說道:“你看你又瘦了。”

  夏錦寒呵呵一笑:“那你多吃些,把我的肉吃回來。”

  馬婁兩家的婚期越來越近,李秋萌有幾次想問洛薇薇,但看到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時只好將話又咽了回去。畢竟她的立場也很尷尬,她和李秋暄好歹也是名義上的姐妹們,不論她們關係如何,在外人看來她們就是一家。有些事情,她只能佯作不知。  

  四月的時候,事情終於鬧大了。李秋暄和馬勇幽會時被人當場撞見。馬家試圖平息此事,洛家和夏家的人自然不依。一時之間,馬、李、夏、洛四家鬧騰得像一鍋亂粥似的。最終,洛家還是退掉了這門親事。僅僅過了半個月後,李秋暄便嫁入了馬家。

  洛薇薇疾步進院,對李秋萌說道:“嫂子,那個長風縣主參加馬勇的婚宴了。”

  李秋萌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面無表情的說道:“來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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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大鬧鴻門宴(上)

  洛薇薇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還聽說李秋暄搭上了長風縣主這根線。李夫人對她極盡諂媚,看樣子是想通過她為李大人謀個前程。”

  李秋萌點了點頭,以她對李家那家人的瞭解,這種做法極有可能。她那個父親就是個官迷,為了自己的前程連親人都可以放棄的那種。諂媚巴結之類的算什麼!

  李秋萌靈光一閃,轉而問道:“長風縣主與皇室血脈淡薄,她之所以這麼囂張,背後肯定還有別人吧?”

  洛薇薇笑贊一句:“真被嫂子說著了。她和當今太子的親叔叔安王關係匪淺。有人說,”洛薇薇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說道:“說這個縣主的母親極為美豔,當年跟安王有往來。安王愛屋及烏對長風縣主格外縱容。”

  李秋萌的心不住的往下沉,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奈感。這個女人是個皇親國戚,背後還有那麼大的勢力,而她只是一介商婦。唉,不想了,到時再說吧。

  李秋萌一直在別莊養胎,洛薇薇忙完鋪子裡的事就來陪她說話,洛薇薇早年時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像個小百事通。李秋萌趁著得閒便跟她閒聊京城那幫人的恩怨情仇。

  “安王先前就跟太后不合,太后出身寒微,為了登上後位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這幫老臣中,主張太后還位太子的呼聲也就數安王最高。”

  “那位胡姑娘,如今該叫楊夫人,嫁的就是楊太后的遠房侄子,她那個相公的官升得真快。”

  ……

  夏錦寒仍舊是早出晚歸,每天回來都累得不想動彈,饒是如此,他仍會強撐著倦意跟李秋萌說話解悶,他的話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多。李秋萌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哪怕她神經粗大,但是女人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夏錦寒身上絕對有狀況發生。她一直忍著不問,看他憋到幾時。

  還是冬雪機靈,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她自告奮勇前去偵查敵情。

  “小姐,我問出來了,那個縣主前幾天突然出現在咱們家的首飾鋪子裡,說是來買首飾。”

  “嗯。”

  “姑爺和衛少爺在酒樓吃飯時遇到了她。”

  ……

  冬雪一條條的說下來,李秋萌冷笑不已,十天遇八次,哪來那麼多的不期而遇,這絕對是蓄謀已久。

  冬雪看自家小姐面色不佳,舌頭一轉,替夏錦寒開脫起來:“這都是她一廂情願。姑爺根本不曾理會她。”

  晚飯時,夏錦寒破例早回。李秋萌冷眼看著他,臉色陰沉。夏錦寒像往常一樣噓寒問暖。

  李秋萌背過臉去,不緊不慢的吐出四個字:“坦白從寬。”

  夏錦寒一臉糾結矛盾,他翕動著唇,正要開口,不想夏青在外面稟報:“衛少爺來了。”夏錦寒看著李秋萌,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李秋萌一揮手:“去吧,好好招待。”

  夏錦寒像得了特赦一樣,大步向外走去。

  李秋萌低頭想了一會兒,吩咐夏白:“今晚在花廳招待衛少爺,把地窖裡的那壇百年好酒搬出來給他們送去。”夏白腳步匆匆去了。李秋萌又如此這般安排了一番。

  衛景見有好酒助興,臉上的陰鬱消散不少。夏錦寒仍是一副愁雲慘澹的樣子。

  衛景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別愁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總有解決的辦法。”

  夏錦寒搖搖頭:“我想了多日,這事真的解決不了。長風縣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秋萌的脾氣你也瞭解。她們一旦對上了,後果真不堪設想。我絕不能讓她們兩人碰面,否則就——”夏錦寒說到這裡硬生生打住了。他無奈的歎息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衛景試探著問道:“這事我舅舅和大表哥知道嗎?不管平常怎麼鬧,這種時候就該一致對付外人吧?”

  不提他們還好,一提到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夏錦寒的面色愈發陰沉,聲音也變得冷厲起來:“我去了,從小到大,除了奶娘那事之外,我從未求過父親。這一次我去求他幫忙,你猜他怎麼說?”

  衛景心底一沉,頓時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夏錦寒怒到極點突然笑了起來:“他說,我們夏家一家的榮辱系于我大哥身上,怎能因為區區一個婦人而壞了大事?大不了,多給她點財產和離就是。”

  衛景想安慰他,從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搖頭歎息不已。

  兩人愁眉苦臉,舉杯對飲,哪怕是百年老酒,此時喝在嘴裡也是淡如涼水。

  幾杯酒下肚,兩人臉上都有了醉意。

  衛景半是調侃半是試探的說道:“其實,小弟我有一個辦法。就怕你不肯。”

  夏錦寒黯淡的眼眸中閃出一絲亮光:“我也有一個辦法,你先說吧。”

  衛景雙手撐著桌案,目光炯炯的看著夏錦寒,頭頭說道的分析道:“我總結了一下,你為什麼會那麼吸引縣主這個女人。一,自然是你生得好,二呢就是你這人對她太冷漠。”

  “?”夏錦寒對第二條有些不解。

  衛景將身子往前湊了湊:“我覺得這人有時候就是賤,他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就比如我以前,我看上綺紅樓的頭牌,那女人就是吊著我,我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我看那個女人對你也是一樣。不如這樣,你乾脆就從了她,她一得手沒准覺得你這人沒啥意思,也沒放手了。你們以後也安全了。反正我們男人又不像女人,你就當嫖了一回——”

  夏錦寒萬沒想到對方會出這麼個餿主意,他的臉黑得像鍋灰一樣。

  衛景乾笑道:“其實那個女人長得也不錯。真的,咱們男人的身體又不值錢。”

  “滾——”

  衛景倒也不氣,連忙擺擺手:“好好,是我不好淨出餿主意,那你說說你的辦法是什麼,咱們好好參詳參詳。”

  夏錦寒定定心神,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衛景瞪著眼睛,一臉不贊同:“這能行嗎?”

  夏錦寒“咚”的一聲捶打在桌上,將杯盤碗碟震得亂飛。

  “只能這樣了。”

  兩人又低頭商量了一會兒,衛景正要起身回客房休息。

  別莊的大門被人砸得咚咚直響。

  “這是誰?”

  夏青夏白一起過去查看。過了一會兒,梅超逸便怒氣衝衝的奔了過來,他一見夏錦寒就指著鼻子怒駡:“姓夏,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你是不是攀上了高枝,要休了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衛景連忙阻攔:“拼什麼拼,你要留著力氣去跟別人拼。”

  三人正在吵嚷時,大門又被敲響了。

  眾人一陣納罕,這又是誰來了?

  這次來的卻是洛薇薇和她的車夫丫頭。

  夏錦寒皺眉輕責:“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亂跑什麼?明日再來不行嗎?”

  洛薇薇笑道:“哪有,天剛黑。還有車夫跟著呢。”夏錦寒知道這個老車夫身手不凡便也沒再說什麼。

  洛薇薇看了看劍拔弩張的梅超逸和衛景,溫聲溫語的解釋道:“都這個時候了,咱們內部就不要內訌了。我看還是把嫂子請出來,咱們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怎麼辦。畢竟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你們說是不是?”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就聽屏風後面一陣清咳:“我也覺得是。”

  “秋萌。”

  “……表嫂。”衛景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剛才還在鼓動人家相公獻身呢。

  李秋萌此時很有大將風度,壓根不跟衛景這個小人計較。

  “好了,商量大事要緊。”

  眾人重新歸座。

  李秋萌環視眾人,清晰冷靜的說道:“這個長風縣主既有皇親國戚,又背後有人。正面打咱們是打不過的,所以咱們要借力打力。”

  衛景脫口而出:“怎麼借?”

  夏錦寒沉默不語,能借力的他全想到了,但沒人可以和縣主背後的力量抗衡。

  洛薇薇的眼珠子卻在滴溜溜亂轉,梅超逸雙眉緊鎖,似在沉思。

  李秋萌指指上面:“咱們可以投靠一個人,大雍朝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人——楊太后。”

  “噗。”

  “咳。”

  ……

  眾人一起看著李秋萌,梅超逸更是直接:“妹妹你不會被氣壞了吧?”

  李秋萌怒視了他一眼,接著侃侃而談:“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究竟什麼樣的事惡性腫瘤才能讓那個女人死得徹底乾淨,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那就是告她謀反。”

  “啊?”

  眾人大驚。夏錦寒眼中卻是寒光一閃,他隱隱約約的找到了出口。

  眾人正要議論,夏錦寒一臉嚴肅的制止了眾人:“就此打住,今日談話斷不能留入外人之口,否則我們幾家就麻煩了。”

  衛景和落薇薇等人也立即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謀反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若是讓縣主和安王的人知道了,他們三家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中。

  “這樣吧,明天我出去探察一番,晚上回來我們再商量,如果沒有變故,我後天就啟程進京。”夏錦寒做了總結陳詞。眾人紛紛散去休息。

  是夜,兩人上床休息時。夏錦寒低聲下氣的道歉:“我並非有意瞞你,而是怕你著急上火?”

  李秋萌立即頂了回去:“那我現在就不著急上火了?”

  夏錦寒軟語相求:“我以後什麼都告訴你。行嗎?”李秋萌想到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煎熬,脾氣漸漸軟了下來,她回身擁抱著他,兩人良久無語。

  第二天清晨,夏錦寒衛景梅超逸三人出門辦事去了。洛薇薇留下來陪著李秋萌。沒想到這天梅林別莊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是李秋萌和洛薇薇兩人都不想看到的人——李秋暄。

  李秋暄與往常相比,穿得更為華貴豔麗,頭上插得滿滿當當,什麼寶石蝴蝶簪、瑪瑙彎月釵、金步搖等明晃晃的一片。連李秋萌這等外行都覺得她太沒品位了。

  她居高臨下的打量兩人,神氣活現的說道:“我是奉縣主之命來給你們送帖子,明日長風縣主要在馬家後花園宴請平城的各家小姐。”

  兩人面無表情的接過請帖。一聲不響的看著李秋暄表演。

  李秋暄看了看李秋萌,突然表現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姐姐,看在咱們姐妹一場的份上,妹妹勸你給自己留一點臉面和活路吧。你也別等著夏家休你,乾脆你自請下堂吧。反正你長得也不難看,妹妹我留心給你找個下家,哦,對了,我相公親戚家有一個鰥夫,年紀也不大,才五十——”她話沒說完,就被洛薇薇大聲回擊道:“留著給你自己吧,反正你一向喜歡先洞房後上轎。”

  李秋萌冷冰冰的接道:“留給她沒用,我要讓這對渣男賤女互相折磨一輩子。”

  洛薇薇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不過此時,她也沒時間細問。

  李秋暄剛要開口反擊,就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扯她的裙子,回頭一看,卻是一頭兇神惡煞的大黑狗。她尖叫一聲,身後的婆子丫環一起上來攙扶。

  冬雪晚晴同仇敵愾:“三小姐,你好歹也得為肚子裡的孩子積點陰德吧。”

  李秋暄趾高氣揚的來,狼狽不堪的回去。

  洛薇薇憂心忡忡的看著李秋萌:“嫂子,我讓人去看看表哥什麼時候回來,和他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李秋萌低頭想了一會兒:“不了,咱們自己去。躲是沒用的。”

  “可是,嫂子,這次不比往常,我覺得該忍的時候你一定得忍,形勢不如人,咱們不得不低頭。”

  李秋萌抬頭對她安撫一笑,然後喚過冬雪晚晴,低聲囑咐了一會兒,兩人匆匆離去。她和洛薇薇趁著這會時間開始梳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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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4 11:14:22
☆、82第八十二章大鬧鴻門宴(下)

  李秋萌今日特意穿了鮮紅色百蝶羽衣,下身是純白的片棉琵琶裙。小腹微微隆起,腰身顯得十分寬鬆。

  半個多時辰後,冬雪晚晴回來了,李秋萌也讓她們換上了一身新衣跟著出門。兩人這些日子早把長風縣主的品行打探得清清楚楚,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冬雪比晚晴細心周到些,她趁著李秋萌進裡屋收拾東西時,悄悄湊到洛薇薇面前恭敬的說道:“表小姐,我們家小姐脾氣急,受不得氣。你一會兒要多勸勸她。今日不比往常。”

  洛薇薇故作鎮定的笑笑:“我一定會的。”說完,她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一會兒,你們也要見機行事。”

  冬雪會意的點頭:“好的,表小姐,奴婢記得了。”

  洛薇薇又特地喚來鈴蘭鈴鐺鈴香三個貼身丫頭:“你們今日的任務就是保護表嫂,不用管我。知道了嗎?”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齊聲答應。

  ……

  夏錦寒忙完事情,急匆匆的騎馬往家趕,行至半路,卻被夏老爺的貼身小廝長隨當街攔住:“三少爺,老爺有請。”

  夏錦寒不耐煩的皺著眉頭:“改日吧,今日不行。”

  長隨口氣生硬而堅決:“老爺說了,必須是今日。”

  夏錦寒瞪了長隨一眼,揚鞭趕馬打算繞行。恰在這時,夏家老管家鐘伯也趕到了,鐘伯是夏家老人,夏錦寒三兄弟對這人一向頗為尊重。夏錦寒向他一拱手:“鐘伯,我今日確實有急事,麻煩你老向父親稟明。”

  鐘伯慢條斯理的答道:“不瞞三少爺,老爺今日也有急事。”

  兩人對峙片刻,鐘伯堅決不讓,末了,他又隨意補充一句:“三少爺若真有急事,可以親自向老爺稟明。”

  夏錦寒無奈,只好打發夏青回去看看,他帶著夏白調轉馬頭朝夏家飛馳而去。

  鐘伯站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無可奈何的命令道:“讓人去絆住夏青那小子。還有,”他畢竟於心不忍,“絆一會兒就好。”

  ……

  李秋萌和洛薇薇一行人來到馬府,洛薇薇看著府前的匾額不禁自嘲一笑。李秋萌一臉感激的拉著洛薇薇的手:“你這個人情我記住了,你原本可以不來的。”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去曾經的未婚夫家赴宴,可想而知有多尷尬。但洛薇薇還是陪著她來了。

  洛薇薇灑脫一笑:“沒事的。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她的笑容倏忽消逝,一縷輕愁籠上雙眉:“今日她們恐怕沒空顧及我。”李秋萌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不過,她並不害怕。敵人既然已經將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就必須還手,躲是沒用的。

  兩人向門房出示請帖,很快便出來兩個婆子引著她們進了馬府,一行人繞過一道影壁,穿過幾道垂花拱門之後才到了馬家的後花園。

  此時正值春末夏初之交,氣候十分宜人。園中一片花紅柳綠,剛進園門,便聽見一陣隱隱約約的笙簫聲和銀鈴般的笑聲。

  那笑聲越來越近,李秋萌很快便看到了李秋暄那標誌性的金光燦燦的頭顱。在她的旁圍坐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婦人。

  她們兩人走近了,眾人抬頭掃了她們一眼,隨即便轉開目光,繼續談笑風生。那兩個引導的婆子也悄悄拔腿溜走了,沒人招呼她們入座,也沒人理會她們。這是純粹給她們難堪,好在兩人心志強韌,仍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在那兒。

  李秋暄的嗓門故意提高了些,手舞足蹈的向一位衣著華美的貴婦比劃道:“縣主娘娘,您方才問民婦姐妹在家時的趣事,民婦就給您好好說說。民婦的大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打人。她繡的鴛鴦被人說成是野鴨……”

  長風縣主一陣嬌笑,其他人也跟著笑。

  有的一邊笑一邊偷眼打量著李秋萌。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擔憂有人漠然。洛薇薇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她沒料到李秋暄會這麼無恥。

  李秋萌表面平靜如初,但她籠在袖中的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再握緊。心砰砰的跳個不停,怒氣一點點的往上湧。

  李秋暄還在繼續誇誇其談。就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補充道:“馬夫人,你的話說漏了一半。”眾人轉過臉,假裝才發現李秋萌和洛薇薇兩人。

  長風縣主的一雙風流妙目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李秋萌,她們雖在南下的客船上匆匆打過一個招面,但畢竟來不及細看。李秋萌昂然和她對視片刻,微微福了福身,不動聲色的說道:“民婦已有三月身孕,不能跟縣主娘娘行大禮,請見諒。”

  長風縣主矜持傲慢的點了點頭,不懷好意地命令道:“你方才說馬李氏說話漏了一半,你來補充吧。”

  李秋萌淡淡一笑,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我這位二妹有個綽號叫‘蝕米’,你們可知是怎麼回事?”

  眾人哄然一笑,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李秋暄面色微紅,剛要開口打斷,卻被長風縣主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李秋萌笑吟吟地說道:“因為她總是幹那些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事。比如說她先前費盡心思搶了我和齊家的婚事,結果反被齊家退婚;後來又先入洞房後上轎,搶了洛姑娘的婚事,殊不知,人家洛姑娘本來就對這門婚事不滿,因為那人是雙插頭,雙插頭知道怎麼回事嗎?就是男女都要的那種。”

  “哈哈——”

  長風縣主也忍不住笑了。

  上一刻還在笑話別人,下一刻她就成了別人的笑柄。李秋暄氣得滿臉漲紅,她恨恨地瞪著李秋萌。旋即,她眼眸一轉,很快有了新的主意。

  她平復心緒,滿臉賠笑的將桌上的點心雙手捧到長風縣主面前,用恭敬而諂媚的語氣說道:“縣主請用茶點。”

  長風縣主略一點頭,揚手一指李秋萌:“夏李氏,你過來服侍本縣主用茶點。”這是把她當下人使喚了。座上諸人一起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李秋萌。

  李秋暄挑釁的看著李秋萌直笑。

  李秋萌站著不動,長風縣主十分不耐煩:“怎麼,你聾了?”

  這時,冬雪鼓足勇氣站了出來,她一躬到底誠惶誠恐地說道:“縣主娘娘,我家小姐一直孕吐不止,怕會影響您的胃口,就讓奴婢來服侍您吧。”說完她躬身走到桌前伸手去端碟子。

  長風縣主一臉怒氣,啪的一下將碟子打落在地,點心撒落一地,她輕蔑的撇撇嘴,沉聲命令道:“把地上的撿起來吃了,本縣主賞你的。”

  李秋暄尖酸的接了一句:“是啊,快吃吧,一會兒縣主娘娘還要賞你茶喝呢。”

  冬雪顫抖著身子,死死咬住唇。

  晚晴看著好姐妹受辱,更是氣得全身發涼。可是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敢怒不敢言。

  長風縣主轉過臉來似笑非笑的說道:“夏李氏,你過來給本縣主斟茶。”

  李秋萌的面色平靜得可怕,她不是不怒,而是怒到了極點,怒得快要麻木了。

  她命令冬雪:“把我的東西拿來。”冬雪明知不妥,但還是立即起身走了過來。

  她從冬雪手中接過拿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向長風縣主,站到她面前將盒子遞了上去,高聲說道:“這是民婦為縣主娘娘特地挑選的禮物,此物正是縣主娘娘日思夜想的、曾用壞了一個又買了無數個的如今還在四處尋找的。”

  這話說得長風縣主本人也有些好奇了。眾人也紛紛咬耳猜測,大部分人以為李秋萌是想獻寶巴結長風縣主。

  “打開看看。”

  其他人也紛紛湊了過來,都想看看這盒中究竟是何方神物。

  李秋萌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將盒子打開了。

  眾人“啊”的一聲驚叫,有的還捂著嘴一副將吐欲吐的模樣,那盒中赫然躺著一根血淋淋的……驢鞭!

  李秋萌用手拈起驢鞭大聲說道:“看吧看吧,這就是我們尊貴的縣主娘娘最需要的!她曾經縱橫在無數男人的大腿上,她曾把自己的丈夫都用壞了,如今又用縣主的身份吊了無數的男人在手——”

  長風縣主面色鐵青,眼中戾氣湧現,她怒聲命令道:“大膽賤婦,竟敢侮辱皇親,你是反了天了,來人,拖下去給我亂棍打死——”

  洛薇薇突然撲了過來苦苦哀求道:“縣主娘娘,我表嫂最近被折磨得心志失常,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吧,她已經有三月身孕了。”

  鈴蘭鈴鐺等人早已緊緊的護住了李秋萌。

  氣氛驟然緊張到了極點,眾女不由得屏息靜氣。

  李秋萌卻是一臉大無畏的姿態,她揚聲冷笑:“我侮辱皇親,天下有你這樣的皇親嗎?太后她老人家母儀天下,尊貴無比尚且愛民如子,你算什麼東西?你仗著那一滴比水還淡的天家血統,耀武揚威,飛揚跋扈。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先帝賜你的國姓嗎?你對得起太后你的信任嗎?我雖是一介民婦,卻一直循規蹈矩清清白白,不曾違犯任何國法。我有什麼罪過讓你如此作踐!你不就是想搶我的丈夫嗎?你若是真喜歡他,你三年前做什麼去了?那時我還不認識他,你為什麼自己放棄了?既然放棄了,如今為什麼又來搶?歷代天子選妃,尚不奪匹夫之婦,你呢,你置大雍的國法於何地?”

  長風縣主喃喃自語:“都反了,人哪,都死哪兒去了,給我狠狠地撐嘴——”這時,五六個壯婦氣勢洶洶的朝李秋萌撲上來。

  鈴蘭鈴鐺突然一起扯開嗓門大喊:“我求求你們了,我家小姐有身孕動不得……”這三人一邊哭喊一邊掙扎,冬雪晚晴也各自抱著一婆子苦苦哀求。這幾人俱是身手不凡那些婆子一時半會根本近不了李秋萌的身。

  李秋萌在幾人的簇擁下又向長風縣主跨近了一步,她一臉決絕的看著她,一雙利目像淬了毒的利劍一樣直直的刺著長風縣主,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勞你動手,我會自行了斷。我李秋萌是個有節操有烈性的人,我不像你臉皮那麼厚,怎麼樣都能活。我帶著孩子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我要以我的血,向天下人證明,我李秋萌可殺不可辱,我要讓世人都看到你是怎麼逼死我的!”說罷,她高高舉起一把雪亮的匕首在空中亮了一會兒,然後狠狠地朝自己的腹中刺去。

  “小姐不要——”

  “嫂子——”

  冬雪晚晴撕心裂肺的大聲呼喊著。

  匕首最終還是刺了下去,血柱噗的一聲噴湧而出,濺了長風縣主一頭一臉。

  冬雪和晚晴哭得嗓子都啞了。

  洛薇薇淚流滿面的扶著奄奄一息的李秋萌,對嚇呆了的眾人懇求道:“你們去叫大夫來吧。”

  就在這時,花園門口又是一陣騷動。夏錦寒鐵青著臉,像旋風一樣狂奔過來。

  他飛身過來抱起血人似的李秋萌就往外走。

  長風縣主突然回過神來,她第一句是為自己撇清責任:“你們都看到了,是她自己要死的,跟本縣主無關——”

  夏錦寒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大聲怒斥:“水辰韶(長風縣主的名諱),如果我妻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黃泉路上見!”他臨去的那一眼,讓人不寒而慄。

  說完,他不管不顧的飛奔出去。馬家的僕婦趕緊手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讓夏錦寒進去。

  此時夏青也滿頭大汗的拽著一個鬍鬚花白、身姿矯健的大夫趕來了。

  那大夫看著渾身是血的李秋萌一臉嚴肅和心疼,他手忙腳亂的號了一會兒脈,捋著鬍鬚歎道:“好險好險,算她命大。暫時無事。老夫這就給尊夫人幾副藥,這幾日必須要靜養,否則,神仙也難救她。”

  “真的無事?”夏錦寒驚喜不已,同時又有些不信,他明明看到了那麼多血。

  夏青抹著汗水跑去抓藥了。

  洛薇薇幾人在屋外焦灼不安的等著。由她們攔著,閒雜人一個也進不來。

  夏錦寒看了看這個面生的大夫,不由得一陣狐疑。他心疼地將手伸進薄毯,小心翼翼的探向她的腹部。他的手似乎觸到了一樣異物。他心中疑雲大起,伸手再往上探。偏在這時,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他的行動。夏錦寒再次一驚。

  床上的李秋萌突然動了一下,夏錦寒連忙彎腰向前輕聲喚道:“秋萌。”

  李秋萌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以目示意他附耳過去。夏錦寒急忙貼過臉去,李秋萌小聲說道:“傻瓜,你看不出來我是裝的嗎?那血是羊皮袋裝的狗血。”她的刀子只能捅在別人身上,腦子進水了才往自己身上招呼。

  夏錦寒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下,他此時又驚又喜又氣。既想好好教訓她又想將她摟在懷中狠狠疼惜一番。

  “你——”

  “回去細說。咱們先回家。”

  夏錦寒猛然回過神來,這裡不能久呆了。

  馬家一干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夏錦寒一臉殺氣騰騰的出了馬府,抱著鮮血淋淋的妻子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據目擊觀眾講,那血一直淋漓了很遠的路還沒停。

  冬雪暗自抱怨那個屠夫太厚道了,給了這麼多豬血。

  不出半日,李秋萌帶著驢鞭大鬧鴻門宴的事情像長了飛毛腿一下傳遍了整個平城,那些老百姓紛紛稱讚這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烈性女子,悄悄的罵那個不要臉的長風縣主。

  李秋萌回到別莊的第二天,夏老爺和江氏登門了。當然,他們決不是來看這個兒媳婦的。他帶了一份休書繼續跟夏錦寒商量昨天商量了一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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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4 11:14:33
☆、83第八十三章圍毆

  夏老爺子拿出一副慈父的語氣,語重心長的勸道:“錦寒,爹知道你這人重情重義,可是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你說你要是早答應休了李氏,何至於鬧出昨天那一幕。這個李氏也太荒唐了——”

  江氏也在旁邊溫聲相勸:“是啊,你要是覺得愧疚,我們家就多補償李氏一些財物。反正咱們大雍又不禁止婦人改嫁。她的父母我們也去通融了,李家什麼話也沒說。你要是再這麼執拗下去,後果真不堪設想。你還記得前些年的事嗎?先皇帝的女兒安陽公主看上一個有婦之夫,結果沒多久那位婦人就得重病去了,這其中的門道明眼一看便知。”

  夏錦寒氣得嘴唇發紫,他的心已經冷透了。他強自壓下火氣,睜著寒潭一樣的雙目,直直地盯著他的父母,絕望而悲憤的質問道:“你們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嗎?在這個節骨眼上,在你的兒媳孫子還未脫離險境之時,你們就如此迫不及待的送來休書?秋萌有什麼錯?她嫁給我也是經過你們二老同意的。你們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忍心讓我妻離子散,還鼓動我折節委身於那個淫婦,你們就不怕被人恥笑嗎?”

  江氏面色僵硬,忍著怒氣,勉強維持著慈母風度:“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呢。這是做兒子的對父母應有的態度嗎?”

  夏錦寒冷笑不已:“這的確不是兒子對父母應有的態度。但是,你們的所作所為難道是父母對兒子兒媳應有的態度嗎?”

  夏老爺氣得五官挪位,揚手給了夏錦寒一巴掌。

  夏錦寒不閃不躲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他揚著臉倔強地說道:“你打吧,打死算了。反正我決不簽字!”說完,他一把將休書抓過來,兩手用力一撕,紙屑如雪花一樣飛揚得滿屋都是。

  夏老爺怒不可遏再次抬手又給了夏錦寒一巴掌。夏錦寒仍然硬生生的承受了。兩巴掌下去,他的臉已腫得老高。

  父子二人正在對峙。就在這時,大廳外又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次是李老爺和葉氏來了!

  李老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遇到這樣的事真是家門不幸。夏家就算是休了我那不肖女,我也無話可說。”

  夏錦寒譏誚一笑:“我們自從住到別莊,四位大人從不曾光臨寒舍,今日一齊前來竟是為了讓我休妻。真是可悲又可笑。”

  夏錦寒說罷用諷刺而憐憫的眼神冷冷地盯著李老爺。他好歹是李秋萌的生父,卻主動提出讓他休妻。就為了一個尚未到手的官位!人情冷漠至此,怎能不讓人心底發寒。他的心一陣陣緊縮,他從未像此刻這樣如此刻骨的心疼她憐惜她。

  夏錦寒心神恍惚之時,一個冷厲的聲音插了進來:“姑父大人無話可說,我梅超逸卻是有話想說。”

  梅超逸怒氣衝衝的領著一幫哭哭啼啼的孩子進來了。

  “秋萌姐姐呢,她是不是死掉了?嗚嗚——”孩子們一進來就到處尋找李秋萌的身影。

  “都別哭,姐姐生病了,不能被打擾。”洛薇薇帶著丫頭上前來安撫這些孩子們。這些孩子根本不信她的話。

  突然,黑妞擦著眼淚悄悄的對夥伴說道:“你們看,就是那個老妖婆要休掉姐姐的。”

  另一個說:“呀,姐夫的臉被打腫了,誰打的?”

  “肯定是老妖公打的。”

  狗兒握著拳頭:“我好想揍他們為姐姐報仇。”

  胖妞連忙擺手:“不行,大嬸說了,婆婆是不能揍的。”

  黑妞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她又不是咱們的婆婆。我也問了,她們說自己的婆婆不能揍,但是別人的可以揍。”

  “真的?”

  “當然。”

  ……

  在大人們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一個臨時的暴力團夥成立了。

  這廂,夏錦寒和兩方父母的談話再次進入僵局。

  忍無可忍之後,夏錦寒終於拍案而起:“老爺太太,我知道你們怕我夫妻耽擱大哥的前程。對此我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把我從族譜中除掉!”

  夏錦寒此話一出,大廳一片寂然。

  在這個時代,家族是一個立身世間的最大庇護。除了作惡多端引起民憤的不肖子逆子外,極少有人被除族。更鮮少有人主動提出除族。

  夏錦寒此話本是激憤之下的急不擇言,可是一旦說出口,他竟覺得無比輕鬆。他覺得自己心中那一股壓抑了多年的鬱氣忽地發洩出來了。那是一種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積累的,一種該恨而不敢恨,該怒而不能怒,想報仇又無從下手的複雜情緒。

  “我的妻子還躺在床上需要我去照顧,恕不奉陪。”說罷,他甩袖而去。

  就在這時,暴亂忽然爆發了。

  孩子們拿著長棍、石頭、土塊、彈弓、竹筒水槍一湧而入。一起向大廳中的四人發起了進攻。更為倒楣的是,這四人連貼身僕從都沒帶。他們大概覺得逼兒子女婿休妻這種行為不光彩,所以把貼身僕人全留在屋外。

  石頭土坎向飛蝗一般向他們砸來。

  這些孩子一邊打一邊喊著報仇宣言:“老妖婆老妖公,不要臉,壞心腸,活不長,天天尿床。”

  夏老爺子和江氏氣得臉都綠了,他們活了半輩子還不曾遇到這等狼狽的場面。

  “來人哪,快來人把這幫孩子拉走——”

  洛薇薇等人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呆住了。她大聲勸停,無奈根本沒人理她。

  外面的丫環小廝聽到動靜連忙往裡闖。

  等到夏錦寒聽到動靜出來制止時,四人已經狼狽不堪,江氏和李氏的臉花了,頭髮亂了,衣服也濕了。

  李老爺和夏老爺臉上脖子上一片青腫。

  夏老爺提起打得最凶的狗兒,蒲扇大的巴掌揚了起來。

  夏錦寒冷聲提醒:“您一個年近半百的官老爺連一個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嗎?”夏老爺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將狗兒往地上一摔。狗兒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就往外跑,其他孩子跟著跑了出去。

  夏家和李家兩對夫妻隨後也氣哼哼的離開了。

  他們剛剛走出別莊的大門,就聽見貓兒和狗兒一起大喊:“夏青哥哥,你們快躲進來,有馬蜂——”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陣嗡嗡聲由遠及近。兩人嚇得關上院門拔腿就往回跑。

  狗兒和貓兒一個鑽進了水桶一個頭上頂上了木盆。

  受苦的自然是李家夏家那一干人。他們被群蜂蟄得鬼哭狼嚎的。有人折回來敲門,夏青夏白假裝聽不見,誰也不肯去開。

  洛薇薇在李秋萌床前有些不贊同的說道:“這麼對舅舅他們不好吧,畢竟是長輩。”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和睦的家庭中。對於父母子女這種劍拔弩張的架式一時難以適應。不過,她很快又想到自己舅舅舅母的所作所為,便什麼也不說了。

  夏錦寒面無表情的回答:“這是孩子們自發的。我也不想。”

  李秋萌連忙撇清:“我一直躺在床上,沒時間指揮他們。不過,這些孩子一直都很善良懂事的,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言外之意,是被打的人太招人恨了。不過,她心裡最想說的是這招太棒了,她以前怎麼就想不到呢。若不是夏錦寒怕動了胎氣,不准她下來,她一直要摻和一腳。這些人她早就想揍了,只是礙著那該死的孝道強忍著沒有動手。對方畢竟是長輩,所以她的臉上欣喜和雀躍也只好竭力隱藏起來。

  她一抬臉看到夏錦寒的臉腫了,驚訝的問道:“你的臉怎麼了?”夏錦寒僵硬的笑了一下:“沒事,被東西砸了一下。”李秋萌的氣呼呼地往上冒,她剛才真後悔沒有跟他一起出去。早知道,她就讓孩子們用開水潑那幾個老傢伙了!

  洛薇薇搖搖頭,悄悄出去了。李秋萌親手給他塗上藥膏。兩人默然對坐。李秋萌心中憋著一股鬱結之氣,這可惡的世道,吃人的規矩!父母對他們再怎麼樣,他們只能忍只能躲,分家了也沒用,因為你的人身所有權仍然屬於父母!到底什麼樣才能讓他們得到教訓?李秋萌一衝動真想讓他們把夏家也囊括進自己的計畫裡。她轉念一想,還是不能,她和夏錦寒也是這家的一份子。古代講究株連,對方若是犯了大罪,他們也跑不了。她不禁有些計窮。對於別的惡人,她倒不怕,有多大膽就下多狠的手,可是對於雙方的極品父母,她投鼠忌器,處處掣肘。心中千回百轉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頭緒。這些事以後再說,她得先把眼前這關過去。

  半個時辰後,衛景夫妻也匆匆趕到。

  兩人一進屋就開始大呼小叫:“你們兩口子要嚇死人是嗎?不是說好了大夥慢慢商量嗎?竟然搞這麼一出,我的魂兒都被你們嚇掉了。”

  當他們看到李秋萌完好無事,又是驚喜又是感慨。

  “我們人到齊了,我來說一說接下來的事情。”夏錦寒一臉嚴肅的開口了。

  “你說。”

  “我是這麼安排的,衛景你幫我先穩住長風縣主那邊,梅大哥,你和薇薇一起照顧秋萌。我帶著夏青夏白明早進京告狀。”

  “不妥。”洛薇薇和梅超逸異口同聲。說完,兩人又對視一眼。

  梅超逸頓了一下,說道:“我和你一起進京,多個人就多條路。”

  洛薇薇則是一派沉穩:“表哥,我覺得單憑這一條罪狀不能徹底扳倒長風縣主,以後她照樣用別的法子為難你們,就像表嫂說的,打虎不死必為所傷。我們就去告她謀反。”

  夏錦寒肅然點頭:“我就是告她這條。”

  洛薇薇忽然笑了:“表哥,謀反不能明告的。你想,謀反案一旦成立,牽扯的可不是她一人。到時,那些人不敢怨恨太后,卻敢怨你這個始作俑者。那些官員門生故吏一大堆,隨便一個都能壓死人,咱們防不勝防。”夏錦寒一聽也覺得有理,但他已經無路可走。

  一直靜靜聆聽的李秋萌緩緩開口了:“薇薇跟我說了,她認識楊太后的侄媳婦胡氏。胡氏有時會進宮陪太后解悶。最主要的是她也曾受過長風縣主的侮辱。我讓薇薇進京去看她,將我們的事說給她聽,再順便告訴她長風縣主夥同安王謀反的事。你們想,太后一直和水氏宗親不和,我覺得她為了自己的權位遲早會掀起一場以消滅水氏宗親為主要目的的驚濤駭浪。我們就要趁著這個機會去告。”

  衛景和夏錦寒一起看向她,李秋萌覺察出了,這是一種類似於刮目相看的表情。她心虛的笑笑,好吧,她可沒什麼政治敏感性,她只是覺得這個楊太後跟歷史上的武則天很像。她猜測後面會有一系列燕啄皇孫的運動。別的穿越女開金手指金大腿,她開個金頭髮絲不行嗎?誰讓她這麼倒楣。沒碰上癡情而又愚蠢的皇子皇孫,也沒遇上瞎了狗眼只喜歡她一個的高富帥,卻遇上了一個隻喜歡驢鞭的變態縣主。

  “那就這麼定了吧。表哥我們分兩路出發。”洛薇薇此時顯得十分幹練。

  夏錦寒思索一陣,不得不承認這是個萬全之策。

  他看了一眼洛薇薇,又不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進京。

  李秋萌和洛薇薇同時看向梅超逸,梅超逸有些結巴:“我可以護送洛姑娘進京。”夏錦寒略一沉吟便點頭答應了。

  眾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匆匆用過晚飯後便各回各屋。

  屋中只剩下了夏錦寒和李秋萌兩人。夫妻二人兩兩對望。

  “真的沒事?”

  “當然,也不看我是誰。”李秋萌此時也不裝虛弱了,慢慢坐了起來。她的眼前突然一暗,夏錦寒整個人已貼了過來,將她緊緊圈在懷中。

  他喃喃低語:“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沒用?若是沒用,那個寡婦也不會惦記你了。”夏錦寒默然不語。

  李秋萌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背部:“這肚裡的孩子也有你的一半功勞,真的有用。”

  夏錦寒心中的鬱氣消散了不少,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笑了一會兒,他一臉正色道:“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跟你說。我抱你下來去看看。”

  “哦。”李秋萌的直覺是有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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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4 11:14:52
☆、84第八十四章大結局(上)

  當夏錦寒把她領到地道中時,她的腦子還停留在關於寶藏的事情上。

  她既有些感動又心有不甘,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她?難道是在防著她?

  夏錦寒一手舉著風燈一手牽著她,嘴上還抽空她講解:“這個地道是我和林童一起挖的。我從九歲開始犯病,每到月末家人就把我關進來,這十天內,我除了啞伯誰也見不到。林童,當然也就是我,最初為了逃離這兒便開始挖掘地道,那時年紀小也挖不了多少,後來力氣增大了,就這麼日積月累的挖下去,看上去有模有樣的。我覺得這地道挺好的,又和啞伯一起修整了一下。沒想到如今竟派上用場了。”

  李秋萌這才回過神來,她悻悻的說道:“我還以為你領我來看寶藏呢?”夏錦寒先是一怔,旋即低笑起來。他驀地停住了腳步,專注的盯著她看,雙眸中閃著幽幽的光芒。

  “你怎麼了?”

  “秋萌,”夏錦寒的唇嚅動了幾下,深情款款地低語:“其實這裡就是用來藏寶的。”

  李秋萌一下子激動起來,四處張望一下:“在哪裡在哪裡?”

  “在這裡。”夏錦寒單手抱著她。

  “……”

  他口中的熱氣呵在她的脖頸,又酥又癢,她的心也跟著一起蕩漾起來。勾引孕婦是不道德的。

  “你就是我的寶藏。”

  李秋萌先是震驚再是咬牙。

  好不容易來一個氣氛和情調就被她這麼毀了。

  “你——”夏錦寒氣餒。

  李秋萌指指牙齒:“酸倒牙了。”

  夏錦寒:“……”

  李秋萌覺得自己不能這麼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她連忙表示出一副懺悔的模樣:“其實這不怪我,主要是我聽這種話聽得太少,還不適應。你要是經常這麼酸,我就習慣了。”

  他輕哼一聲,別過臉去:“想得美。”

  夏錦寒領著她在地道裡轉了一圈。

  “我離開後,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會出重金雇人保護你。那個女人明著不敢怎麼樣,但還是得防著。她這人非常小心眼,咱們這麼一鬧,她覺得沒臉一定會尋機報復的。”

  李秋萌情緒不由自主的低落起來,眾生平等個頭,一滴皇家雜血就能將她壓得死死的。她悶悶的答道:“我知道了。”

  這是他們成親以來第一次分別,而且還是在這種狀態下分別。無論多麼豁達的性子,心中都難免會有些失落和傷感。

  夏錦寒絮絮叨叨的囑咐她:“白天的時候你就住在別莊裡,去村子裡呆著也行。身邊一定得帶著人。晚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覺得不對勁你就藏在地窖裡。反正夏天呆在裡面也涼快。”

  “嗯。”

  等他絮叨完了,李秋萌忍不住問了一個一直盤旋在腦中的問題:“你路上會有危險嗎?”

  夏錦寒避而不答,又開始說起酸溜溜的情話:“再大的危險也不怕。真的,我覺得跟你在一起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能扛過去。”

  李秋萌清咳一聲,他的意思是跟她在一起有安全感嗎?她穿越前,也有很多人說跟她在一起有安全感,不怕小偷不懼流氓更不怕色狼,那些人說她比色狼還色。不過那都是女生。

  李秋萌想了很久,心中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成了:“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否則我就——”她本想說的是我就拿著你的錢找小白臉,又一想,這話太不近人情了。於是,她果斷打住不說。

  夏錦寒了然一笑,輕輕用手在她腰部一捏,沒再追問。

  這一夜,兩人毫無睡意,嘮嘮叨叨說了半夜,直到李秋萌困意襲來,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清早,天剛濛濛亮,夏錦寒便醒來了。他戀戀不捨的盯著妻子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輕手輕手的穿衣起身到外間梳洗。接著他又去客房叫洛薇薇和梅超逸,誰知這兩人早已準備妥當,只等著他了。

  他沖兩人勉強一笑,又忍不住折回房間再看一眼李秋萌。

  “你怎麼不叫我?”李秋萌睡眼惺忪,呆呆地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動了動唇,一時不知該說哪句話好。

  最後,夏錦寒只憋出了一句:“萬一我真回不來,你就帶著錢財改嫁吧。”

  “你這人好討厭。”李秋萌出聲埋怨,頭埋得低低的。

  “還有,千萬別找小白臉,靠不住。找個醜些的。”

  “噗。”李秋萌突然抬起臉來,淚中帶著笑意。

  她伸開雙臂,夏錦寒怔了一下,急忙將身子前傾,兩人結結實實的擁抱了一下。

  李秋萌飛快俐落的在他脖上肩上連咬幾口,邊咬邊囑咐道:“別硬撐,告不贏也沒關係,你回來咱們再想辦法,我一定能想出好辦法讓那女人上西天。”那麼多死法總有一種適合她。

  “好,我記得了。”

  不能再說了。外面還有人在等著呢。

  夏錦寒強忍著沒再回頭,大步離去。

  夏青夏白早已牽好了馬在外頭等著,冬雪晚晴眼圈紅紅的站在一旁。

  “走吧。”洛薇薇率先翻身上馬,她為了出行方便特地扮成男裝。接著,梅超逸和夏錦寒也紛紛上馬。幾匹快馬向東南方向飛馳而去。

  當日上午,衛景夫妻好好安慰了李秋萌一番後也離開了別莊。偌大的莊園內只剩下了啞伯、夏紫和冬雪晚晴。李秋萌突然覺得裡面空蕩蕩的,心裡空落落的難受。她帶著大黑在後園遛彎,或是帶著孩子們在村裡閑溜。

  閑下來時她就讀兵書,看別人是怎麼殺人的。她還在心裡勾勒了十幾種對付長風縣主的方案。她甚至想出了下一部小說的名字——《殺死一隻母狼》。

  時光飛逝,轉眼間,已過去了半月。夏錦寒一行人仍然杳無音信。京城那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李秋萌不禁有些焦灼起來。天氣越來越熱了,她和冬雪晚晴一商量,開脆搬到地下秘室去住算了。她沒想到這個決定還真救了她。

  這件事情發生在夏錦寒離家後的第二十天。那一晚,李秋萌所在的房間詭異的起了火,但一向警醒的大黑卻沒有任何動靜,夏紫和啞伯也睡得很死。那火又不知是被何人所滅,也沒有殃及到別的房間。總之第二天她進屋時發現床帳已經一片焦黑。

  主僕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同時對那個女人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李秋萌的心由焦灼變成了暴躁。她時常有一股衝動,乾脆放火將那個女人燒了,或是提刀把她砍了算了。衝動上來,她再按下去,如此反復。

  冬雪變著法子安慰李秋萌:“小姐,您千萬別暴躁別衝動,否則的話,生出來的寶寶也是暴脾氣。”說著,她指了指身邊的現成例子:“晚晴就是這樣,她娘懷她時,整天跟她奶奶慪氣,然後晚上就沖她爹發脾氣。她的本名就叫晚清,就是晚上清算的意思。結果您看她這脾氣。”

  晚晴為了使勸諫更有說服力,第一次默默的承認了。

  李秋萌深吸了一口氣,撫著腹部喃喃說道:“不暴躁不暴躁,老娘當不了淑女就當淑女她媽。也許是帥哥他媽。”

  六月的時候,衛景告訴她,長風縣主隨安王一起去南山避暑了。又過了幾天,夏錦寒一行人就風塵僕僕的回來了。

  “秋萌——”夏錦寒的臉已曬成了古銅色,下巴長了一茬淺淺的鬍鬚。他神色激動的看著李秋萌,不過,此時他們並沒有就此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李秋萌走向洛薇薇和梅超逸,十分真摯的道謝一番,兩人笑著推辭。他們也和夏錦寒一樣,同是一副灰頭灰臉的模樣,但三人精神極好。看樣子,此行大有收穫。

  趁著三人沐浴更衣時,李秋萌一邊派人去請衛景,一邊讓廚房準備好酒好菜,為他們接風洗塵。

  眾人再度聚首,不由得一陣唏噓感慨。

  衛景迫不及待的問道:“快快,說說這次的經歷。”

  夏錦寒深深歎息一聲,總結道:“我們正好趕上這個時機,尋常時候是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我估計上邊那位早就想整治這些水氏宗親了。這次正好給了她一個藉口。”

  說到這裡,他示意洛薇薇:“你來說吧。”

  洛薇薇倒也沒推辭,她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將進京經過娓娓道來:“……果然被表嫂說中了。京城之中掀起了血雨腥風。很多人一夜之間升官加爵驟登高位。自然,有笑就有哭的,也有很多大官突然被擼下來了。輕的被流放,重的抄家滅族。他們中有的是貪官有的卻是清官。這些後面再說,先說我們告狀的事,我當時本想借著楊夫人和我的那一點交情讓她在力所能及的時候提上幾句,誰知道我一開口中向楊夫人透露此事,她便說這這事太大,她做不了主,要去問問自己的丈夫。結果,第二天他們夫妻正式招待了我,還詳細的問我究竟知道多少。”

  “你怎麼說?”衛景雙眼放光,緊追一句。

  “還能怎麼說,我就按表嫂之前交待的編唄。反正他們說了,說錯了也沒事。我就說我聽人說長風縣主是安王的私生女,他們父女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李秋萌差點笑噴了,這話的確是她常用的。

  “……因為安王太惹眼,所以這些事情便交給了她來做。長風縣主表面上是找在找情郎實則是在暗暗聯絡收攏各方勢力,她後來看上了表哥的人才和經商才能。便想一舉兩得收為已用,但表哥精明無雙,看穿了他們意欲圖謀不軌,再加上對嫂子忠貞不二,所以嚴詞拒絕了她的招攬。她因此懷恨在心,意圖報復嫂子,嫂子大義凜然的當堂怒斥她對太后不忠,丟了天家的臉面,結果被公主嚴刑拷打,差點一屍兩命,幸虧被一世外高人所救。表哥為了朝廷不受奸佞蒙蔽,為了為妻子討回一個公道便毅然入京告狀……大概就這些吧。”

  衛景聽罷縱聲大笑,其餘人也跟著一起笑。

  夏錦寒突然沖梅超逸拱拱手,正色道:“多謝世外高人。”

  “哈哈……”眾人再次大笑。

  梅超逸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我發誓以後再不幹這行當了。”他說這話時,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瞟向洛薇薇。洛薇薇假裝低頭喝茶,眾人會心一笑。看來兩人在這一個月中也沒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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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大結局(下)

  僅僅過了半個月,他們就得到了令人大快人心的消息:安王意圖謀反,太后震怒之下命令嚴查,結果順藤摸瓜,查出長風縣主多年來通過招募入幕之賓來為安王籠絡人才。同時,這些入幕之賓的名單也漸漸浮出了水面。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其中還有齊東陵和馬勇以及李秋萌繼母葉氏的弟弟等人。葉氏也因此被牽扯進去。

  齊東陵還好說,他畢竟和楊家的女兒訂了親,勉強逃過了一劫。但馬家和葉家就沒這麼幸運了。兩家直接被抄家,馬家全族流放嶺南。葉家和李家全家流放西北。至於安王因為是皇室宗親,所以被體面的賜死。而長風縣主除了協同謀逆外還有別的罪狀,再加上她又是皇室遠支,最後被叛五千里流刑。

  李秋萌聽完緊蹙眉頭:“那個女人判得太輕了,不說淩遲也得是梟首示眾吧?”

  洛薇薇笑了笑:“嫂子表急,你別忘了恨她的人可不止咱們。我覺得楊夫人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這事肯定還有後續。”

  李秋萌默然不語。夏錦寒也在思索著什麼。

  衛景則是心神不寧的感慨:“這也太快了吧。我上次還感歎咱們老百姓有時候朝不保夕,你看這些大官大員、皇室宗親不也一樣嗎?昨日威風八面,今日階下之囚。”

  李秋萌略有些緊張地問道:“李家流放,我沒事吧?”

  夏錦寒安慰道:“你是出嫁的女兒不在九族之類。更何況他們罪不及全族。”李秋萌拍拍胸脯,松了口氣。牽扯到李家是她始料不及的,畢竟她名義上還是李家的女兒。她就算要報複葉氏和渣爹也不至於想用這種辦法。她現在對殘酷的封建制度有了比以往更為深刻的認識。一個破縣主就把她壓得死死的。當然現代也有李剛他兒子之類的官二代。但兩者畢竟不大一樣,而且她也沒有親身體驗過。

  夏錦寒隨即又問:“李家的人你怎麼辦?”

  李秋萌想了想,說道:“把我弟弟撈出來吧,還有梅姨娘母女能幫也幫一把。”

  夏錦寒蹙著眉頭想了一會,道:“你弟弟一直跟著你二叔在京城,應該沒事。不過仕途可能會受些影響。——我上京時你弟弟也幫了忙,他還托我帶了一封信,結果林童碰上了小偷,連錢帶信一起丟了。一直忘了跟你說了。”

  “至於梅姨娘,她得跟著你父親,她的女兒倒是可以趕緊訂一門親事,到時就說有媒有娉應該能逃過一劫。”

  五天后,夏錦寒火速為李四小姐訂了一門親事,將她嫁了過去。梅姨娘母女本來已經絕望,看李秋萌肯伸手,自然對夫妻二人感激涕零。

  李秋萌不由得有些擔心:“這麼快就成親,能合得來嗎?”

  夏錦寒掃了她一眼:“這世上多的是盲婚啞嫁,你以為人人都能像你一樣貨比四家嗎?”

  “哎哎,就事論事,不要進行人身攻擊。論翻老底你可比不上我啊。”

  夏錦寒只好打住不說,沒辦法,他有太多把柄握在她手裡了。

  又過了半個月,這晚,夏錦寒疲憊不堪的回到家中,對李秋萌悄悄說道:“我今日花了四千多兩銀子出去,層層打點下去,肯定能為你出口氣。”

  李秋萌猛然想起他指的是什麼,心中一陣暢快。

  夏錦寒冷笑道:“對於一向飛揚跋扈、養尊處優的人來說,這麼有意思的流放比速死更適合她。”

  又過了兩天,洛薇薇也委婉的告訴她,楊夫人在信中說,她也沒少打點押送的官差衙役。李秋萌這次是徹底松了口氣。這個女人從此以後將徹底淡出她的腦海。

  一個月後,李秋萌又聽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長風縣主在半路上被一夥山賊用亂石砸死。顧瓊雪說這極有可能是長風縣的仇家幹的。聽說幾年前,她的家奴霸佔民女,長風縣主卻庇護那個惡奴。那戶人家狀告無門,之後便舉家搬走,此事不了了之。此類事情還有好幾起,這事難保不是這些人趁機報復。

  末了,顧瓊雪感慨萬端的總結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人啊無論身份多高貴多有權勢也不能為所欲為,誰能保證自個一輩子都得勢!”

  ……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秋萌的肚子越來越大,身體也愈發行動不便。她的脾氣也跟著肚子一起暴漲。

  “姓夏的你這個混蛋,你給我過來——”

  “好。”

  “孩子爹,快來給我揉肩捶腿。”

  “……好。”

  “……”

  夏錦寒只得默默承受,他每回受了氣便在牆上畫一個圈圈,恨恨地說道:“你等著,等你生產後,咱們再算總帳。”

  李秋萌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你能怎樣?”

  夏錦寒咬牙切齒:“我讓你再生一個!”

  李秋萌:“……”

  不過,李秋萌有時也挺溫柔的,對他像初戀情人一樣熱情,又親又抱又說好聽的。夏錦寒面上不顯,心裡卻是鮮花怒放。

  “錦寒,我決定了,等我生完寶寶,就給你發貞潔牌坊。”

  “嗯。早該發了。”夏錦寒嘴角上揚,看上去心情極好。

  過了一會兒,他又追加一句:“記得,這次是我得的,跟別人沒關係。”這個別人自然指的就是林童。

  李秋萌突然想到他這次出去了一個多月,那麼輪到林童時他怎麼辦?她一問這個問題,夏錦寒就實事求是的說道:“京城裡的人也不認識我,沒人看出我的反常。我提前把要做的事情全列了出來,讓他一件件的去做。好在他也不笨,勉強做完了。”

  李秋萌不服氣的頂道:“林童當然不笨,他之所以天真就是因為經歷太少。他大部分時間都被囚禁起來。只有最近幾年才到養濟院幫忙,饒是如此他也不敢出遠門。我覺得你該讓他經歷該經歷的,說不定你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小。”

  夏錦寒臉上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之後,他點點頭,正色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好好想想。”

  李秋萌沉默良久,問出了一個她思考很久的問題:“你那麼排斥林童除了怕被人發現帶來麻煩以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就在李秋萌要放棄的時候,夏錦寒緩慢而沉鬱的開口了:“我覺得他很沒用,眼睜睜的看著養育自己的親人被打死,卻無能為力;我覺得他太笨,幹什麼都縮手縮腳的,總被人嘲笑;我還覺得他胸無大志,整天想著學手藝,蓋大瓦房;他看什麼都是一副鄉下土包樣兒,挑東西都要大的,挑丫頭要胖的壯的,總是被母親責怪……”

  李秋萌撓撓頭,繼續做一個認真的傾聽者。他討厭的其實就是他曾經的自己。林童是他真實的原始的那一部分,而夏錦寒卻是後天形成的,刻意被培養的一層保護色。所以當他遇到危險時,他會自動切換到保護模式。

  “我覺得你可以試著去接納全部的自己,別人不喜歡不要緊,你自己得喜歡自己。你看那老鼠,儘管人人喊打,可人家每天仍然吱吱叫著,過得有滋有味——好吧,這個例子很不恰當。你那麼好,怎麼能是老鼠呢,最次也得是只錦毛鼠。我的意思就是我們不要以別人的眼光來評價自己。”她很不擅長充當知心姐姐這一角色。

  夏錦寒一言不發的看著看著她,聽著她東拉西扯。

  “我明白。從跟你一起後就慢慢明白了。”夏錦寒低低地答道。李秋萌沒想到自身還有治癒的作用。

  李秋萌覺得這次危機也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好處,兩人的心比以前貼得更近了。當然,以前他們也近,但是這次以後,他們兩人像是溶進了彼此的血肉一樣,那是一種極為難得的深深的契合,從肉體到心靈上的完全合拍。具體表現就是夏錦寒會主動傾訴一些他以前不願提及的事情,有什麼事會願意和她商量。以前的夏錦寒始終是內斂含蓄和傲嬌的。現在的他逐漸變得溫暖、主動。

  ……

  三個月後,李秋萌順利誕生一女取名夏初臨。差不多同一時間,洛薇薇終於和梅超逸修成正果,正式成親。這中間自然少不了一番曲折的過程。梅超逸又在原來的老宅旁邊蓋了一座新宅,他和洛薇薇成親後便住在了那裡。老宅被官府修葺一番改成了養濟院,官府還派來了幾個官奴來幫著照料孩子。梅超逸被委任為院長,因為宅子在李秋萌名下,官府也給了她一個掛名職務,只拿薪水不幹活。李秋萌十分滿意,這可比當城管體面多了。夏錦寒看她那副樂滋滋的模樣,忍不住潑涼水:“那點俸祿還不夠買蠟燭的。我賺的錢都給你管著,也沒見你多高興。”

  李秋萌:“……”這人的心眼怎麼就不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大那麼一滴滴呢。

  再說夏家,自從李家馬家接連出事後,夏家二老十分慶倖自家沒有牽扯進去。緊接著一向自負才高八斗的夏錦文在當年的鄉試中名落孫山,由於他先前自視甚高,此次落榜對他打擊極大。據說夏錦文覺得妻子父母都不理解自己,他尋尋覓覓,淒淒慘慘戚戚,後來遇到了一個心靈的知音,一位紅顏知己——一位即將過氣的青樓花魁。這位知已手段很高,將夏錦文緊緊攥在手中,平氏自然不依。兩人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爭奪黃瓜的戰役。將夏家後院弄得烏煙瘴氣,硝煙彌漫。

  至於夏家二房,自從夏錦軒接手夏錦寒原來的鋪子後,生意便開始一落千丈。夏家大房頗有微詞,認為二房經營無能,想要趁機奪回。二房認為大房掏空家底也沒能考中,純粹是吃閒飯的。兩房又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夏老爺心灰意冷之時,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他曾試圖讓衛景和洛夏氏來勸說夏錦寒重回夏家。夏錦寒早已寒透了心,斷然拒絕。李秋萌對這對無恥夫妻十分厭惡,但她又不能施展手段報復,她能做的就是帶著他們的兒孫們一起遠離、冷淡對方。讓他們在精神上經受巨大打擊。

  夏錦寒有一段時間甚至想主動除族,改為林姓,想為林家留一脈煙火。不想此舉遭到夏家全族的激烈反對,他們絕不能接受自家的子孫叛族改為奴僕之姓。一時間,夏家的各位族親卯足勁來勸他,夏錦寒內心爭鬥多日,為了子孫後代著想,他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李秋萌在古代呆得越長,越發明白古代社會的一些特有規則,比如說宗法制度、家族觀念、忠孝思想,強大而頑固,並非她一已之力所能撼動。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遊走在其中,竭力不被對方吞噬。她也明白夏錦寒的苦衷,儘管心有不甘,她也再沒說什麼。夏錦寒對她愈發感激和憐惜。他雖不能自立門戶,但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從今以後決不參于夏家的任何一事,也決不讓自己的妻子兒女受一點委屈。

  李秋萌知道林家一家的死始終是夏錦寒的心結,她只能泛泛而勸:“當年的事情有諸多巧合,你當時年幼,無力相救也屬正常。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奶娘在天有靈一定不忍心看你這樣。忘掉過去吧,我們人只活在當下就行了。”

  “我聽你的。”夏錦寒用罕見的柔和聲音說道。不知是他真的解開了心結,還是因為孩子的降生軟化了他的心牆,反正從那以後,他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顧瓊雪和洛薇薇幾乎同時懷孕。

  衛景開玩笑說:“我媳婦肚裡若是兒子,咱們來個指腹為婚怎麼樣?”

  夏錦寒一臉的不贊同:“若是兒子像你那樣該怎麼辦?”

  衛景很不愛聽這話:“像我才好呢。你嫌我兒子,我還怕你女兒將來像你媳婦呢!”

  李秋萌怒目而視,衛景在她的威壓之下,只好改口:“我是怕像你這麼好,她將來看不上我兒子,嘿嘿,沒別的意思。”不過,還真被衛景這個烏鴉嘴說對了,夏初臨的性子的確是像她娘。這還不算,她不但擁有了李秋萌的暴力因數繼承夏錦寒的毒舌陰險等不良性格。可惜的是衛景說對了別人家的卻沒猜對自己家的。他和梅超逸的那一胎都是女孩。

  隔了一年多,三個女人幾乎同時懷孕,產期也大體接近。這次三家全是男孩。

  梅超逸這次幹起了老本行,他掐指算算,面帶疑惑的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都跟約好了似的。”

  待到兒子夏初熠滿月時,夏家又發生了一件稀罕事。那就是夏錦寒一直念念不忘的貞潔牌坊來了,而且還是太后親賜的。事情的起因還是在洛薇薇身上。

  洛薇薇回來後一直跟楊夫人胡氏通信。她把自己的樂事寫完以後就開始寫別人寫的,其中她最樂意著墨的便是李秋萌和夏錦寒的事情。而對方又恰恰最愛聽這種事。於是貞潔牌坊的事便被她不厚道的漏了出去。那個楊夫人又拿來當民間故事講給太后解悶,太后聽後龍顏大悅,竟真的下令賞賜給了夏錦寒一塊貞潔牌坊,號召天下的男人都來學習他這種忠貞不二的操守。這可是前無古人,一時間轟動全國。女人聞之則歎,男人聞之皺眉。特別是衛景說話總是酸溜溜的。李秋萌斥責他這人是“自己髒還嫌別人乾淨”,一下子把衛景堵得啞口無言。夏錦寒誠摯的讚揚了妻子的罵才。

  那座高大的牌坊就豎立在梅林別莊前,供南來北往的人瞻仰打量。

  這一次,夏錦寒破天荒的寫起了日記:“太后賜我貞潔牌坊,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大概也許),大雍朝僅此一塊。幸甚至哉。”寫完,他還特意把日記放在了顯眼的位置。

  過了十來天,夏錦寒重新上崗時,他在床底下的陶罐裡掏出了一塊木板,裡面還留了張紙條:“你上次仿刻了我的相公證,這次我也要仿刻一個牌坊。”夏錦寒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他眨眨眼睛刷刷幾筆回了一張紙條:“太后賞賜的東西是不能仿製的。”他終於扳回了一局,不禁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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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番外

其一

    初臨和初熠姐弟倆感情很好,可是競爭也很激烈。兩人還時常互相打擊。弟弟嘲笑姐姐像個男孩子,姐姐嘲笑弟弟像個女孩子。

    一天,兩個表妹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

    夏初臨跑過去對弟弟說道:“初熠,兩個妹妹為了將來誰嫁你的事打起來了。”

    夏初熠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一樣,很矜持很無奈的說道:“唉,你們女孩子就是愛爭風吃醋。我也沒辦法。”

    夏初臨幸災樂禍的揭露真相:“我建議她們丟沙包,誰輸了誰嫁你,她們答應了。”

    夏初熠終於明白了,他很受傷很難過。於是便跑去找父親傾訴。

    夏錦寒聽完事情的經過後,耐心的開導兒子。

    夏初熠的心情慢慢的好了起來,他的心情一好,好奇心也起來了,他撲著著一雙大眼睛,認真的問父親:“爹爹,娘親當年是因為打架打輸了才嫁給你的嗎?”

    夏錦寒面色一黑:“……”

    其二

    過了一些日子,夏初熠看到兩個表弟時,突然靈機一動,他決定以牙還牙。

    他笑眯眯的慫恿兩個經常打架的表弟:“你們打架吧,誰打輸了誰娶我姐姐。”

    兩個表弟聽完,瞪著夏初熠。然後又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最後握手言和:“咱們以後別打了,總有一個要輸的。”

    夏初熠幸災樂禍。接下來,三人被夏初臨輕毆了一頓。

    其三

    儘管夏錦寒打開了心結,夜夏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林童仍一直和他共存。對此,李秋萌倒是很高興,她捨不得林童消失。

    他們兩個也在學著和平相處,隨著林童開始接觸家中的事情,經歷也在日漸豐富,他在外人面前的表現和夏錦寒的差異越來越小。但競爭仍是無處不在。現在他們的戰場已經漸漸已從爭妻寵轉向孩子的敬愛了。

    有一天,夏錦寒鄭重的問一雙兒女:“你們覺得什麼時候的父親最好?是上半月的好還是下半月的好?”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回答:“上半月的好。”

    夏錦寒十分滿意和得意。他決定在日記中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是他還沒來及記,就偶然聽到了兒女的對話:

    女兒:“弟弟,覺得那個爹爹好?”

    兒子:“你呢?你是姐姐你先說。”

    女兒:“我覺得月底那個好,那個爹爹好溫柔,他還會捉知了,會做好吃的,還會編好多玩具。”

    兒子:“我也覺得月底那個好,不但她好,連帶著娘親也不愛吼了。”

    夏錦寒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嚴肅地問道:“為什麼要撒謊?”

    兒子搓著小手,低頭答道:“因為上月月底,那個爹爹也問了。我們一說他好,他一高興帶我們去掏鳥蛋了。”

    女兒則笑嘻嘻的說道:“爹爹,我們騙你是因為我們喜歡你在乎你。”夏錦寒終於有了一點安慰,原來被人騙也是幸福的。

    其四

    他們一家四口過得和和美美,但人嘛總喜歡找一些美中不足的東西。比如夏錦寒隨著女兒越來越大,他開始得了“父親憂鬱症”,病因很簡單。那就是女兒比她娘更霸道更無法無天。這讓他有些憂心。

    他試圖給她灌輸一些一般女孩子都應該學習的規範。

    “初臨啊,你看你梅家表妹小時候很野,可一長大就變淑女了。還有你衛妹妹的堂姐,你看看人家。”

    夏初臨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滔滔不絕的提起了村裡夥伴們的父親:“爹爹,你看石頭的爹爹一次能扛三百斤的大石頭,草兒的爹爹一頓能吃八個大饅頭。”

    夏錦寒語重心長的教育女兒:“爹爹雖不能扛石頭不能吃八個大饅頭,可是爹爹會做生意會賺很多少銀子啊,你怎麼能拿爹爹不擅長的和別人的看家本領比呢?”

    夏初臨振振有詞的答道:“這不是一樣嗎?爹爹,夫子曰: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訓人者人恒訓者。您怎麼就看不到女兒的好處呢?”

    夏錦寒被辯得無言以對。

    其五

    八年以後,夏錦寒已是平城小有名氣的財主了,而李秋萌已經成了有名的通俗豔俗小說作者中的佼佼者,來到古代這麼多年,她的文筆終於磨練出古味來了,不用林童代筆,她也能自己寫了。雖然總被一些清高儒生批駁文筆不通,但耐不住一些市井小民愛看,他們就看這種不用動腦子就能懂的書。

    不過,夏錦寒總嫌她的字太難看,硬是以此為藉口攬去了謄寫的活兒。如今的梅林別莊也變成了一棟巍峨氣派的府邸。夏錦寒為了一家人出行方便,在妻子的參詳下打造了一輛豪華防震馬車,買了一艘大船。一閑下來便帶著妻女四處遊玩。

    他們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夏家老宅卻是每況愈下。夏錦文卡在舉人這關死活跨不過去,越是跨不過去,他的性格就越乖謬孤僻,常常怨天尤人,抱怨朝廷不公,考官有眼無珠。對親戚朋友動輒冷嘲熱諷。將做學問的功夫全用在了諷刺親友上面。家中親友、族中晚輩人見有躲。夫妻兩人偶爾提起這位大哥時,李秋萌就開了一句玩笑:“這中舉什麼的我覺得比生孩子都難。生孩子好歹肚裡有貨,他肚裡根本沒貨。唉……”俗話說,隔牆有耳,這話被兩個小魔星聽了去。

    過了幾天,夏老爺子再三催促夏錦寒和李秋萌帶著兩個孩子回府祭祖,李秋萌按以往的慣例,仍舊稱病不去。

    夏錦寒無奈只好帶著一雙兒女到了夏家,江氏有些不滿兒媳婦的缺席。平氏和錢氏也在一旁加油添醋火上加油。夏錦文冷言冷語的嘲諷夏錦寒夫綱不振。

    不待夏錦寒反駁。夏初臨便脆生生的說道:“大伯,你知道你為什麼總是考不中嗎?”

    夏錦文最恨別人提這個話茬,張口就要怒斥。夏初臨嘻嘻笑道:“那是因為你不會懷孩子了,你一懷上孩子肚裡有貨就能做出好文章來了。”

    眾人:“……”

    夏錦文氣得臉色鐵青。

    這時,被夏老爺抱在膝上的夏初熠一臉好奇的問道:“祖父,家中的妻子不賢慧了,男人是不是可以休妻啊?”

    夏老爺怔了一下,只好回答道:“那當然了,你怎麼問這個問題呢?”

    夏初熠的小手指著平氏和錢氏一臉嫌惡的說道:“那為什麼這兩個還不休呢?”

    錢氏和平氏表情僵硬,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夏初臨立即拿出一副姐姐的架子教訓弟弟:“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這樣說讓祖父怎麼想?”夏老爺子乾笑一聲:“還是臨兒懂事。”

    夏初臨眼珠一轉,高聲說道:“因為祖母那麼不賢慧,祖父也沒休了她。上樑不正下樑歪唄——”

    “……”

    就這麼一會兒時間,這姐弟倆就把一家人給得罪光了。

    夏錦寒趕緊替兒女收拾爛攤子:“童言無忌,都別理他們。”

    夏老爺面色陰沉了一會兒又自動切換回來,他和藹的夏錦寒說道:“錦寒哪,你大哥進京捐官的事情你怎麼看?”夏錦寒心中雪亮,這是問他要錢來了。

    他淡然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

    夏老爺子把臉一板,攢著雙眉:“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做不了主?你好意思說出口嗎?”

    這姐弟倆又開始一起上陣了。

    夏初臨接道:“我們家的大事都是靠投票的,我們四人一人一票,三票以上才准通過。”

    夏老爺一拍桌子:“簡直是荒唐。這麼小的孩子也能當家做主,我還是真聞所未聞。”

    夏初熠小大人似的歎道:“沒辦法啊,娘親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不然,我們長大了,變成像大伯二伯那樣的人可怎麼辦?”

    夏初臨氣死人不償命:“是啊,到時候有點什麼事,爹爹又沒有別的兒子可以賣。”

    夏錦文和夏錦軒氣得直想吐血。夏老爺子把夏初熠放到地上,氣得頭暈眼花。

    夏初臨燦然一笑,又轉過臉來安慰兩位伯伯:“你們都別介意,我爹爹回家會教訓他的,誰讓他總是愛說實話。”

    最終他們三人在眾人敵視的目光飄然離去。夏家一家人子默然對坐,愁眉苦臉,在想那一萬兩銀子到底從哪兒湊出來。

    三人回到家裡,夏初臨此時一改常態,搖身一變成了母親的貼心小棉襖。她得意洋洋的將他們姐弟倆聯手氣人的經過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問道:“娘親,解氣不?”

    “解氣。”

    夏初臨得意的昂起腦袋,再問道:“我厲害不?”

    李秋萌不覺一笑:“厲害。”

    她把女兒抱到自己膝上,跟她講起了自己的心得體會:“以前娘覺得有仇當場報才好,如今看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話也挺在理的。特別是對那些你暫時對付不了的人來說是最好的應對辦法。不過娘如何已經想開了,咱們一家過得幸福美滿就是對那些人最好的報復。以後不用再為娘討公道了。”

    夏初臨表面上答應了,心裡卻不以為然:“總向別人討公道多沒意思,她要一直一直氣他們,然後讓他們向她討公道。哼。”

    夏初臨正在母親懷裡撒嬌,夏錦寒進來了。他看了看女兒,肅著臉說道:“初臨你該回自己的房間了?”夏初臨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了。

    夏錦寒挨著李秋萌坐下,長歎一聲:“這兩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精?說起話來氣死人。這初熠是個男孩還好說,將來初臨怎麼辦哪?”

    李秋萌心平氣和的安慰他:“你別急,我相信,這上天總會派一個男人下來受她折磨。”

    這時,門外傳來了初熠清亮的童音:“爹爹,娘親,他派的男人是我嗎?”

    兩人面面相覷。

    夏錦寒正色答道:“不是你,讓奶娘領你睡覺去。”

    初熠拍拍小胸脯用慶倖的口吻說道:“太好了,嚇死我了。”

    夫妻兩人對歎一聲,無言以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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