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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總小悟] 侯門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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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5: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050章:生疑

    從咸陽回東陽縣的路上,夏阮沒有休息好。

    她覺得,很多事情她看到的永遠都是表面。

    夏阮知道,岳家這邊的親事,如今瞧著怕是黃了。

    以岳成安的家世來說,來日他的路必定是榮華富貴。母親看中的便是這點,母親捨不得讓她吃半點苦。

    可夏阮,卻不這樣認為。

    岳成安作為男人,性子太過軟弱,心底更是藏不住事。這樣的男人作為丈夫,是完全不可能讓妻子省心的。

    對她來說,不適合。

    回到東陽之後,夏阮發現父親臉色有些蒼白,瞧她的時候如同白日見鬼一般,驚慌失措。最後,連晚膳都不願意一起用,匆忙的就是了新姨娘屋裡。

    她未曾多留意父親的異常,因為此時的她更擔心母親的身子,找了周大夫來瞧過之後,又喂了母親喝下湯藥,心裡依舊覺得不安,當天夜裡夏阮便睡在了母親的屋裡。

    夜裡,李氏再次被噩夢驚醒,夏阮匆忙的點了燈,又給李氏披了件外衣,壓低了嗓子:「娘親,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李氏渾身哆嗦的厲害,夏阮幫李氏拭掉了額頭的冷汗。

    緩了一會,李氏神情有些悽楚:「我又夢見你外祖母了,她……」

    李氏清楚的記得夢裡,她的娘親問她,為何昔日要和何家那位二小姐走的近,為什麼要將狐媚子帶進屋裡——

    「娘親,這不是你的錯。」夏阮緩了一會,眉頭微蹙,輕聲安慰道「都過去了,娘親,我在你身邊呢。」

    李氏聽了這話,淒涼地笑了笑:「可我還記得,一直都記得……那年我跟著母親去何家給何老祝壽,獨自一人跑去園子裡閒逛,卻不意外的迷了路。那個時候我嚇壞了,我怕母親會訓斥我無禮,可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瞧見了她。同她來往三年,她時常誇我三哥聰慧,我便以為她是中意我三哥的。我以為——我以為她會成為我的三嫂。可她竟然……她竟然會喜歡上我父親。若不是我昔日同她交好,你外祖母就不會被活活的氣死……都是我的錯。」

    說到這裡,李氏眼眶紅了起來,似乎跟人說了這話,心裡才會舒服一些。她看著夏阮問道:「你說,我那麼相信她,將她當做親姐姐,可她——為什麼,為什麼要和父親在一起呢。」

    夏阮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她從未想過這裡面的事情會是這樣。母親會和外祖父爭吵、母親會住在莊子上為外祖母守孝……都是因為愧疚。

    夏阮知道,她的外祖父李知涯,最後是真的後悔了。

    她從前聽說李家那位老爺李知涯身邊有位年輕美貌的妻子,是何家的二小姐何翠。

    漸漸地,身邊的婆子們又在傳,何翠是李知涯的繼室。在李知涯去世的時候,何翠也未曾懷上李家的子嗣。

    何翠是喜歡李知涯,所以最後才會選擇上吊,希望死能同墓。

    可是,誰也沒想到,李知涯最後是選擇了和第一任原配葬在一起,而何翠就算死了,也是孤零零的……

    眾人皆道這都是報應,尤其是當著她的面。

    她如今才明白,這裡面的原由。

    桌子燃著的油燈,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屋子裡瞬間多了一股淡淡的焦味。夏阮扭頭瞧了一眼,卻發現不過是蛾子撲到了油燈上,被活活的燒胡了。

    看到這些,夏阮心裡不禁一動,帶著試探的語氣問道:「娘親,要不,你回去瞧瞧外祖父吧?」只是夏阮更是清楚,外祖父現在已經快不行了,能在世的日子,也沒有幾個月了,這次重病會要了外祖父的命。

    若是外祖父去了,母親的心裡的心結,就永遠也不會打開了。

    「不回,不回去。」李氏瞪大了眼睛,帶著一些憤怒,「當年若不是你外祖父威脅你外祖母,說不讓何翠做貴妾,就休了你外祖母,你外祖母也不會活活的氣死。我不會原諒他,絕對不要回去。而且,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夏阮此時覺得有些不對,母親的情緒為何會如此的激動。

    她將手放在母親的額頭上一探,才發現母親身上的熱量讓她有些燙手。母親果然是燒糊塗了,不然也不會如此失禮的講出這些話。

    母親自小被外祖母和三舅護的好,所以她這些年一直不相信,曾經最好的姐妹,會背叛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母親會自責,也是情有可原。

    夏阮當然懂這種心情,當年夏雯和唐景軒一起背叛她的時候,她也是痛不欲生,氣的吐了血。

    夏阮想了一會,才輕聲安慰母親:「好,娘親,我們不回去,你先歇會,我去給你拿藥。」

    「不回去?」李氏此時眼裡也有些模糊,覺得頭重的厲害,「不能回去……」

    夏阮點了點頭,給母親蓋上了棉被,才淡淡地道:「嗯,不回去。」

    等李氏躺下了之後,夏阮給自己披了一件外衫,朝著外間走去,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母親這場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只是,母親的病,其實是心病。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身為李家的嫡女會去了莊子上,也明白了母親為什麼寧願嫁到這偏僻的地方,也不願再踏入李府。若不是為了她的親事,母親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再和李家的人有來往了吧。

    母親性子軟弱,這這樣的人,卻為了她這個女兒,做了很多讓人驚訝的事情。

    夜已深,夏阮不願再去喊醒翠柳,便摸索著走了出去,準備親自給母親煎藥。

    只是,夏阮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庖屋門口遇見了慌慌張張的翠雲。

    翠雲手裡緊緊的抱著一個紅色的包袱,眼裡露出驚恐的神色,僵住了身體。看樣子似乎想要將東西埋掉,卻不想在此時遇見了夏阮。

    「小,小姐……」翠雲嚇的差點站不穩腳,神情裡有些躲閃,「你……你怎麼來了?」

    夏阮剛要開口詢問翠雲,卻不想翠雲已經橫了心,抱著包袱拔腿就跑。

    瞧著翠雲消失在夜裡的身影,夏阮眉頭皺的更是厲害。

    這包袱裡到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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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5: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051章:邪門

    夏阮瞧著桌子上的玉壺賞瓶微微發怔。

    只見這瓶裡,疏疏落落的插了幾支盛開的梅花。

    屋子多了一股清香,少了一絲藥味。

    她不明白,為何今日一早,周姨娘會親自送這些梅花來。

    而且好巧不巧,翠雲沒有跟著來,說是病的很嚴重。

    夏阮覺得這裡面多少有些不對勁,周姨娘向來不是面慈心善的人,就算翠雲病的快要死了,那麼也是能逼翠雲起來幹活的人——

    「三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翠柳匆忙的從屋外走到了夏阮身邊,神色裡帶著幾分恐慌,但又怕驚了在內室休息的李氏,只能壓低了嗓音。她這般失態的樣子,讓夏阮不得斷了思緒,故作鎮定。

    夏阮笑了笑:「你別急,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翠柳看了一眼內室,覺得李氏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話,才解釋道:「翠玉死了。」

    翠玉怎麼會死了?夏阮聽了這話,心裡不禁一沉,大伯母終於按捺不住了嗎?還是這個事情是他人所為?

    不過,若是翠玉死了,翠柳心裡應該是興高采烈的樣子,而不是如今這般恐慌的模樣,莫非……

    果然,說了這句話,翠柳打了一個戰慄,她俯在夏阮耳邊,輕聲接著說:「她,是撞邪了。王媽媽不肯讓人去多瞧一眼翠玉的屍首,可我聽九嫂說……翠玉她……眼珠都沒了。」

    翠柳口裡的九嫂,夏阮是知道的。

    九嫂經常往大伯母家裡送菜,偶爾能聽到大伯母家裡的事情也是正常的,而且九嫂是個不喜歡惹是生非之人,會將這事告訴翠柳,估計也是個好心。

    瞧見翠柳欲言又止的模樣,夏阮似笑非笑的追問下去:「為何這般說,也有可能是……」

    翠柳搖了搖頭,否決了夏阮話裡的意思。

    夏阮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似乎什麼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其實翠柳知道,三小姐不是這樣的沒有頭腦的人。

    三小姐心思細、眼力又好,周圍的一點小事都不可能瞞得住她,只是這次的事情……

    想到這裡,翠柳抬起手臂,用袖口拭掉額頭上的冷汗,才輕聲道:「前些日子,大爺也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隻貓回來。這貓,生的極其好看,大爺很是喜歡。只是這貓後來,也不知怎地,就不吃東西了。大爺急壞了,以為這貓不行了。可是誰也沒想到,這貓最後吃了翠玉送來的東西,而且也只願意呆在翠玉身邊。大爺當時一高興,就賞了翠玉一對玉鐲子。」

    夏阮聞言也不詫異,只是臉色笑容淡了幾分:「若只是這樣,又哪裡能和撞邪扯上關係,翠柳你想也有可能……」

    「不是的,小姐。」翠柳匆忙的打斷了夏阮的話,歎了一口氣,「可也就奇怪在這裡了,這貓後來讓翠玉照顧著。可就在咱們去鹹陽的日子裡,這貓就突然暴斃了,死的時候,據說眼珠都讓給挖出來了。當時大爺氣的不行,翠玉也給嚇壞了,這一嚇就病了。九嫂說,翠玉其實不是病了,是撞邪了,她還聽見翠玉在院子裡哭喊,怪滲人的……你說,翠玉死的時候,跟這貓……」

    說到這裡,翠柳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似乎她也親自看到了那個四周鬼影幢幢的院子一般。

    聽了這些話,夏阮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這事,你聽了就趕緊忘了。沒事也別去大伯母那邊湊熱鬧,當做不知道便好。若是九嫂再給你提起,你便說不清楚。還有,這事切記不要告訴母親,她如今哪裡能聽這樣晦氣的事情。」

    翠柳聽後,趕緊點了點頭。

    夏阮知道,這裡面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大伯父的手段,她昔日可是領教過的……

    翠玉的事情,是不是撞邪了,夏阮不敢肯定。因為她如今能重新活過來,便已讓人匪夷所思了。

    但是夏阮敢肯定,翠玉的死,還有別的原因。

    前些日子她隱約從父親的口裡得知,大伯父心裡早已有想納妾的意思。奈何大伯母這些年來一直太過於強悍,趙家的實力又擺在那裡,由不得大伯父說這些話。

    其實她多少有點明白,大伯母最初算是被大伯父算計了。

    大伯父這些年一直窺視母親的嫁妝,但是作為一個男人,宅子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妻子來做。大伯母心裡在意大伯父,所以這些年在挑撥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上,一直算是竭盡全力。可是大伯母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會給自己設下陷阱。

    因為昔日她在京都聽說,大伯母的名聲有些不堪,一直挑撥夫家二弟和弟媳的感情,最後導致夏家二爺家破人亡。

    當時夏阮聽了這話,多少覺得有點好笑,覺得這都是報應。

    如今看來,卻不是她當日想的那般簡單。

    父親已經納妾了,那麼大伯父若是也想納妾的話,也有個藉口了。

    而且這周姨娘……

    夏阮在心底思量好這些後,才瞧了翠柳一眼安慰道:「過些日子你跟我去廟裡拜拜佛,添點香油錢。你也就別將這事放在心上了。俗話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翠玉的事情,和咱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你不用思慮太多。」

    翠柳一聽,怔了怔,才帶著歉意的笑了笑:「小姐,奴婢知道了。」

    「嗯,這些年一直辛苦你了,也沒讓你有閑著的時候。可這件事情,我還得讓你來辦……。」夏阮歎了一口氣,「最近瞧著西苑那邊似乎有些不對勁,你有空的話,也多留意一下。」

    她沒有清楚的告訴翠柳昨夜瞧見翠雲異常的樣子,只是她不知為何,總覺得翠玉的死不是那麼簡單,而且還和翠雲有關係。

    夏阮不知為何,聽了翠玉的事情,心裡漸漸地有些不安……

    「奴婢不辛苦,這事奴婢記在心上了,一定會辦的妥妥帖帖。」翠柳回道。

    夏阮唇畔掛著一絲淺笑:「切記不要驚動周姨娘……」

    翠柳囁嚅了一下,並沒有急忙回答,緩了一會才道:「奴婢記住了。」

    夏阮相信,周姨娘那邊一定很快會有動靜的。

    畢竟,翠玉是周姨娘的表妹。

    夏阮不禁蹙緊了眉頭,心裡暗自猜測,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做的,目的又是想整垮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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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6: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052章:生非

    周姨娘的話風很緊。

    翠雲十多天沒在她身邊伺候,李氏不問,她也不曾提起。

    若不是夏阮提前多了一個心眼,還真的會被周姨娘糊弄過去。

    最近,夏阮知道,眾人似乎已經開始議論大伯父家裡的事情,而且傳的越來越離譜,鬧的宅子裡人心惶惶。

    目前她雖不知這消息是誰放出去的,但是她心裡多少明白一點,這安穩的日子,怕是沒幾天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翠柳一大早奔到她院子裡,急忙喚醒了她,露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小姐,翠雲,翠雲她……瘋了。」

    夏阮一聽這話,頓時就滿面寒霜,趕緊起身,隨便穿了件棉衣就急急忙忙地朝著西苑走去。

    當初,她收留翠雲和翠玉的時候,沒有太主意這兩人的身世,王三說她們是差點被賣到花街上的姑娘,她也就信了。可是如今想來,王三這人性子敦厚,稍微有點頭腦的,說點話糊弄他,估計他也就深信不疑。

    夏阮覺得她真的是太大意了,沒想到這兩個丫頭會造成今日這樣不堪的局面。

    剛要踏入西苑大門,就聽到了周姨娘哭泣的嗓音,她撕心裂肺的喊道:「成郎,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本以為會和表妹團聚過上安穩的日子,可是哪知表妹就這樣沒了,如今我更是連身邊的丫鬟都護不住……自從進了這宅子,夫人不喜我,三小姐欺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乾脆休了我吧。」

    夏阮微微蹙眉,放慢了腳步,差點被身後魂不守舍的翠柳撞到。

    「小姐?」翠柳有些疑惑的瞧著夏阮,「怎麼了?」

    夏阮轉身對著翠柳囑咐道:「你快去讓王三將周大夫請來,然後拖延時辰讓母親晚些來這邊。若是大伯父和大伯母過來了,你就當做沒看見,知道了嗎?」

    翠柳自然不明夏阮話裡的意思:「大爺和大夫人也會來嗎?」

    怎麼可能不會呢?這事絕對跟大伯父和大伯母有關係,她剛才聽到了周姨娘的話,才頓時想起了昔日記憶深處的東西。她差點就忘了,大伯父讓周月嫁給父親的目的。

    「嗯,我看也快來了。」夏阮似笑非笑的添了一句,「你現在就去辦我和你說的事,這裡的事你不會操心,我會看著辦的。」

    翠柳多少有些擔心夏阮,可見夏阮一臉堅定的樣子,便也不好多言,只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夏阮的眼神微沉,緩了緩才踏入院子。

    周月哭的傷心,兩行眼淚緩緩地滑過臉頰,如梨花帶雨一般,嬌嫩精緻。

    夏阮心裡多少有些感歎,這樣好看的美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父親想必心疼壞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周姨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緩了一會,才從袖口掏出了帕子,抹掉了臉上的淚水,言語裡帶了十足的委屈,「三小姐若是想看笑話,那你便看吧,我……」

    說完這些話,周姨娘哭的更厲害了。

    夏富成一見周姨娘孱弱的模樣,心裡多少就有點難受了,他臉色有些鐵青,瞧著夏阮就說了一句:「來瞧什麼?回你的院子去。」

    夏阮不禁微微冷笑,若是她走了,周姨娘這戲還要怎麼演下去?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這次的事情,父親怕是會凶多吉少。可父親如今卻是渾然不覺,還將周姨娘當做手裡的寶一樣,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翠雲這事?當真不需要找大夫來瞧瞧嗎?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瘋了……」周姨娘越是想將這個事情糊弄過去,她卻偏偏要說清楚,「如今東陽縣傳那些話,父親你不是沒有聽見,越到這個時候,越是要注意一些,免得外面人說我們屋裡……」

    夏富成沒有立即反駁夏阮的話,因為他知道翠雲和翠玉是夏阮找回來的丫鬟,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說這些也不足為奇。

    夏阮瞧見父親這樣,心裡多少覺得有一絲希望。

    只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翠雲和翠玉昔日肯定是認識大伯父的,不然也不會鬧出周姨娘這件事情了。可父親就算能猜出一星半點,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絲毫不放在心上。父親想的其實很簡單,他覺得大伯父是他親哥哥,怎麼會害他?

    有些時候,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姨娘一瞧夏富成的模樣,馬上就不樂意了,她反駁道:「翠雲只是病了。你既說是外面的人亂傳,又何必將這個事情怪在大爺的頭上,要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大爺他……我那個可憐的表妹,若不是遇見了大爺,也不知要遭多少罪,如今走了就讓她走的安穩一些吧。」

    說完之後,周姨娘乾脆撲到夏富成懷裡,裝作傷心欲絕的模樣。

    父親沒有心計,一被周姨娘挑撥,就頓時覺得大伯父是正確的,就算翠玉死了,能死在夏家,也是福氣。

    只是周姨娘說這些話,倒是讓夏阮覺得疑心更重了,她可未曾說是大伯父的錯。

    「我想看看翠雲。」夏阮心一橫,直接將話說了出來,「周姨娘你說她病了,我剛吩咐了王三去請周大夫,等周大夫來了,也給翠雲瞧瞧。翠玉已經出了那樣的事情,我不想到時候翠雲也一樣,所以……」

    這些日子翠雲『病』了,周姨娘也會找藉口讓翠柳在身邊伺候。

    翠柳起先心裡多少有些不樂意,後來夏阮讓翠柳留意西苑的動靜之後,翠柳才應了下來。

    夏家的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會太小,若是活都讓翠柳一個人來做,肯定會累壞她的。

    夏阮知道,這屋子裡又該添些人手了,只是她想等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之後,才去考慮添那些人進來。

    「她一個丫鬟,何必請大夫,不如……」周姨娘冷笑了一聲,露出少許噁心,一閃即逝,「而且,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

    周姨娘話還未說話,就聽到院外有不小的動靜。

    夏阮轉身瞧著院外,只見大伯父和大伯母浩浩蕩蕩的帶了一群人過來,這身後竟然還跟著道觀裡的道士。

    夏阮有些怔住,看來今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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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目的(一)

    消息,果然傳得夠快。

    想著翠柳驚恐的神情,又瞧著大伯母鎮定的樣子,夏阮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大伯母向來不顯山露水,只是今日也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二弟,事到如今,做大哥的也不能再瞞著你了。」趙富貴眼簾一垂,言語中帶著傷感,「可這……怎麼能做出如此傷盡天良的事情。」

    夏富成聽了這話,眉峰慢慢的聚攏:「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氏在一旁歎了一口氣,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頓時就紅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了?」夏富成一見大嫂這樣,表情更是沉重,他瞪了一眼夏阮,「你又做了什麼不知道好歹的事情?」

    夏阮一聽這話,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從容不迫的回答:「女兒這些日子一直在家照顧母親,又能做什麼事情呢?」

    夏富成見夏阮居然敢頂嘴,本想動手教訓女兒,卻發現女兒瞧著他的時候,卻是一臉不屑。看著這樣的夏阮,夏富成差點被背過氣去。

    此時在趙氏身後的老道士咳嗽了一聲,神情凝重:「不瞞二爺,今日老道上門造訪,是事出有因的。這院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

    「怎麼會。」夏富成聽了這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想到今日翠雲的事情,更是覺得渾身都冒著冷汗,「道長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

    夏富成此時早已經方寸大亂,急的不知道要如何來詢問這件事情。

    老道士見夏富成驚慌失措的模樣,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二爺不必擔心,這事貧道自有辦法。前些日子,大爺屋子出了那樣的事,眾人皆以為是大爺屋子裡不乾淨。其實不然,這是有人陷害大爺,而且這個東西如今還在,若是不早日除掉的話……」

    「不除掉,會如何?」夏富成急急忙忙的追問。

    老道士無奈的搖頭,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輕則家宅不寧,重則……二爺家裡會家破人亡啊。」夏富成差點軟了身子,臉色蒼白的可怕。

    除了夏阮之外,周圍的人對於夏富成的反應,皆是十分的滿意。

    「在哪?那個東西在哪,除掉,道長,請你幫幫忙,趕緊將這個東西除掉。」夏富成驚慌的瞧著老道士,彷佛已經將老道士當做了救命稻草一般。

    趙氏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來:「可憐了翠玉那個丫頭,就這樣活活的沒了,還死的那麼慘。」

    夏阮目光一閃,將已經到了唇畔的話語,活活的憋了回去。

    她不能亂,大伯父和大伯母這次完全是有備而來的。即使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反復思量這事情裡的詭異之處,可如今真的等到這一日的時候,她依舊覺得心裡難以平靜下來。

    老道士揮動了手裡的銅鈴,閉上眼之後然後嘴裡振振有詞,在他身邊的幾個小道士,更是將手裡的符紙丟的滿天飛。這一幕,嚇得夏富成不得不扶住周姨娘,才能勉強站穩了身子。

    過了一會,老道士突然睜開眼,揮動手裡的桃木劍指著李氏院子的方向說:「二爺,那不乾淨的東西在那邊。」

    說完還不得眾人反應,便急匆匆的朝著南苑奔了過去。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被打亂了心神,朝著李氏的屋子走了過去。

    「我家夫人在歇歇,你這個老道士從哪裡來的,說什麼話呢?」翠柳憤恨的看著眼前的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瞧著你才是個不乾淨的東西呢。」

    夏阮跟來之後,便聽見翠柳在對著老道士怒駡,聽的她卻是眉頭湊成了一團。連向來脾氣溫和的翠柳都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那道士的話,有多難聽。

    老道士估計也沒想到李氏身邊的丫鬟如此的兇惡,心裡多少有了一點顧及:「貧道可沒有亂說,不信你讓貧道進院子,貧道一定可以……」

    「我呸,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翠柳也算是氣急攻心,朝著老道士啐了一口,又抓起放在一邊的掃帚就揮了過去,「我家夫人的院子,哪裡能讓你們這些卑賤的東西進去,滾。」

    夏富成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翠柳,一時間也不知出手阻止,若不是周姨娘掐了他一把,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胡鬧,翠柳你瞧瞧你都成什麼樣子了。」夏富貴看著翠柳,訓斥道,「快給道長賠個不是。」翠柳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再開口。

    夏阮趕緊走了上來,握住了翠柳的手:「沒事,我在呢。」

    翠柳瞧見夏阮,完全沒了剛才潑辣的樣子,如同卸下了面具一樣,頓時眼眶一紅,就哭出聲來了。「這個老東西,他,他竟然敢說。」翠柳委屈的抹掉了臉頰上的淚水,「他竟然敢說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是……」

    夏阮瞳孔一縮,臉色轉白,狠狠的看了一眼老道士,完全沒了剛才溫順乖巧的模樣。

    老道士也是有些驚,忍不住退後一步才解釋道:「貧道沒有胡說,夫人肚子裡的的孩子,真的是個……」

    老道士瞧著夏阮的臉色越來越冷,不知為何卻有些慌亂了起來。

    「道長,這話從何說起?」夏富貴思慮了半響,故作不解,「二弟媳向來身子好,從前常常去莊子上做事,也不見有什麼病痛。可這說起來這些日子也是奇怪,自從二弟媳有了喜,便時不時覺得身子不適,看來……」

    夏富貴這話一說完,夏阮注意到翠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心裡一沉,莫非翠柳和母親有事情瞞著她?

    「大爺說的是,這事自然是有古怪的。」老道士打量了一眼院子,最後指著不遠處的杏樹道,「這樹下有髒東西。」

    夏阮心裡有些不安,這杏樹是前些日子母親親自托人移到院子裡來的,她當時以為母親喜歡這些,便沒有多心。可如今看來,這裡面卻不似她想的那般簡單。

    大伯父身邊的小廝趕緊跑到樹下,開始動手刨了起來。

    半盞茶功夫不到,小廝就從樹下拿起一個帶了泥土的包袱,而這個大紅色的包袱正是夏阮在夜瞧見翠雲懷裡抱著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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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目的(二)

    「三小姐,可要打開包袱看看?」

    老道士神色肅穆地問道。

    陽光照在杏樹上,樹影斑駁。

    可夏阮卻覺得四月的陽光,冷的她發顫。

    這樣齷齪的勾搭,她沒想到自己會再看到一次。

    昔日也是這般,那人問她:夫人,你可要親自打開看看?

    只是,從前是從前,今日是今日……

    往日的事情,再經歷過一次,對待事情的方法和處理的方式就不會一樣了。從前,她只會退讓,想著家和萬事興,無論大事小事,她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就算這樣,她最後又落了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既然重來一次,她偏要和這些人鬥一鬥,就算不能全勝,也要讓這些人知道,她不是軟弱之人。「打開。」夏阮淡淡地說,「我倒是要瞧瞧,誰如此大膽,敢來陷害我娘親和我那尚未出世的弟妹。」

    老道士聽了夏阮的話,多少有些吃驚,他將心一橫看了一眼夏富貴說了一聲:「大爺,這污穢的東西會髒了你的眼,而且……」

    夏富貴點了點頭,一臉遺憾的樣子:「麻煩道長了,打開吧,哎,我瞞不住這事了。」

    捧著包袱的小廝見夏富貴開了口,便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袱。

    「啊——」

    小廝大叫一聲,將手裡的包袱丟在了地上,整個人就好似秋日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

    夏阮清楚的看到了地上的東西,果然是污穢不堪入目的東西,是翠玉和那貓的眼珠,居然就藏在這個包袱裡。翠雲會為什麼會瘋,她看了這些後,心裡也有個大概。

    趙氏嚇的臉色蒼白,差點嘔了出來,翠柳更是退了幾步,似乎不敢相信會瞧見這樣的東西。

    「包起來,快包起來……」夏富成嚇的癱軟了身子依在了牆上,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一樣,「快給點拿走,丟出去。」

    院子裡靜了下來,此時除了夏阮和夏富貴比較鎮定外,其他人多少面露恐懼,心裡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氣。

    李氏被屋外的聲音吵醒,她緩緩地從屋內走了出來,有些疑惑瞧著院子裡的人:「這是,怎麼了?」

    翠柳一驚,趕緊急匆匆的走到李氏身邊:「夫人,你怎麼起來了?」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你都做了什麼事情。」夏富成被李氏的一句話,打斷了思緒,怒吼道,「今日我一定要休了你,不,我還要將你送到官府去。」

    這話一出,李氏當時就嚇的坐在了地上,臉上血色全無:「老爺?你說什麼。」

    眾人皆是神情複雜,尤其是趙氏瞧著李氏的樣子,更是充滿了鄙夷。

    夏阮壓下心頭的怒火,緩緩地道:「我跟母親去了咸陽一陣子,如今回來就發生這樣的事情。翠玉的事情,我心裡也不好受,畢竟主僕一場,卻沒想到連她最後一面都沒看到,這些日子我的心裡也一直不好受。畢竟,當日是爹爹親自將她送到大伯父家裡,卻沒想到……」

    夏阮這一句話,讓夏富成清醒了一些。夏阮說的沒錯,翠玉死的時候,翠柳和王三陪著妻子和女兒去了咸陽,妻子根本沒有機會做這樣的事情。可若這事是妻子做的話,那麼又會是誰做的呢?

    老道士此時出來接了夏阮的話:「二爺,這雖是污穢的東西,但是這東西還能有一個作用。杏樹障目,那麼就是可以讓女子腹中的胎兒,從女嬰變成男嬰。只是這是邪門歪道的東西,又將人命當做兒戲,作孽啊,貧道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人用這法子。」

    翠柳一怔,想了半響才明白老道士話中的意思,頓時一跺腳就朝著老道士大罵了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胡說什麼,想騙銀子都騙到夏府來了。我家夫人哪裡需要做這種事情,必定是你這個老東西搞的鬼。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行善積德,來日死後必定是要下地獄的。」

    「你,你,你……」老道士見翠柳如此的潑辣,心裡也是氣的不行,來不及多慮便回罵了一句,「你才是不要臉的東西,你這個小娼婦——。」

    說完這些老道士更是瞪大了眼睛,憤怒的看著李氏:「夫人,你好狠毒的心。」

    李氏這下更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眼前的事情。

    「不是我,老爺,不是我。」李氏口中說來說去,也只能說出這幾句話。

    如今物證在這裡,她如何反駁也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夏阮悵然歎了一口氣,漸漸的回過神來,打斷了老道士的話:「道長在那座道觀修行?說話竟然如此的不堪入耳。道長,你一進屋子便知道這屋內有不乾淨的東西,然後進了母親的院子便知道這杏樹下面埋了東西?只是道長有所不知,這貓和人……卻不是我母親身邊的東西。」

    「三小姐你這是強詞奪理。」老道士冷哼了一聲,「貧道自有貧道的法子,貧道的本事,又且是凡夫俗子能明白的。」

    夏阮有些好笑,如桃花一般鮮嫩的唇畔上掛著淺笑:「道長這般說,那麼吹噓你是個高人了?這樣吧,既然道長你是高人,今晚就麻煩道長召翠玉回來問問,這到底是誰做的?如何,畢竟夏家不是只有一個人有身孕,你這樣恐怕會冤枉了母親和大伯母。」

    趙氏冷眼的看著夏阮,心裡卻恨不得將她的嘴給縫上,這丫頭怎麼又扯到她的身上了。而且,若是翠玉真的出現那麼……想到這裡,趙氏的額頭上忍不住冒出冷汗。

    「翠柳你去報官,說清楚這件事情,雖說翠玉不過是個奴婢,但是她也死的冤。讓縣老爺來親自審審,如昔日包公一般。」夏阮又添了一句,面露不屑,可心裡卻隱約的知道,她這次賭贏的幾率很大。

    因為這老道士和她從前瞧見過的道長,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撰緊了手心,希望自己這話能讓老道士心裡有些忌諱。

    果然,老道士聽了這話,沒有立即反駁出來。

    溫家和夏家的那些事情,只要是東陽縣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兩家如今的情況就是水火不容。若是溫家老爺聽了這個案子,肯定會高興的覺得報仇的時間到了。到時候夏家會倒楣不說,他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老道士還未說話,在他身邊站著的道童就驚恐地喊了起來:「師傅,這錢我不要了,大爺,這錢我不要了,我……我不去官府,不去……」

    「對,這錢我們不要了……溫老爺他……」站在另一邊的道童也喊了起來,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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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綠帽

    話音剛落,夏富貴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老道士此刻也是急壞了,一頭冷汗,他想了想才大聲喝斥身邊的兩個道童:「你們這兩個吃裡爬外的東西。」

    可也就是這一句話,也等於徹底的坐實了他做的事情。

    老道士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什麼話後,才惶恐的看了一眼眾人,跺腳歎氣。

    「二爺,我可沒有亂說,只是……不二爺你聽我說,李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是妖孽。而來日,周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才是夏家的福星,我絕對沒有……」老道士說的亂七八糟,不甘心的解釋道,「若是二爺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周夫人,現在是不是有了身孕。」

    這話一出,夏阮掃了一眼老道士冷笑道:「夫人?她不過是姨娘而已,道長你不是高人嗎?怎麼連這個都沒算清楚,就知道周姨娘有了身孕?」

    老道士牙咬的緊緊的,恨不得將眼珠給瞪出來一樣,他如今也是亂了陣腳,不然也不會這會就將事情不經過頭腦,匆匆忙忙地就說了出來。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兩個嚇的渾身癱軟的道童,氣的想要踹上一腳,罵上幾句。

    可是老道士知道,此時若是他真的上去,踹上一腳罵幾句出氣的話,那麼就破綻就更多了。這事情若是辦不成,銀子就徹底的沒了,於是他想了半響才硬著頭皮說道:「天機不可洩露。」

    「天機不可洩露?道長說是天機,怎麼就洩露周姨娘有身孕了?」夏阮面色冷然,譏誚地說道,「看來道長口裡的天機,也不過……因人而異?」

    這話說的咄咄逼人,老道士被周圍的氣氛嚇的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似乎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此時的他看了一眼夏富貴,將求助的眼神遞了過去。

    「月兒,你有身孕了?」趙氏趕緊走到了周姨娘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的力氣有些大,「你真的有身孕了?」

    周月被趙氏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想要往後退一步,但是趙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能避開。周月只能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急忙地回答:「大嫂,我……我不知道。」

    周月只感覺手上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了,她眼眶一紅,差點就哭了出來。

    趙氏一定是故意的,如今還不放過她,這個陰險的女人。

    院子的氣氛變成劍張弩拔。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了王三的聲音:「小姐,小姐,我將周大夫請過來了……這……」王三跑的滿頭大汗,看到院子裡站滿了人,一時有些怔住。

    跟在王三身後的周大夫,也是急的大汗淋漓,匆匆地走了上來,用袖口拭掉額頭上的汗水。還未看清楚院子裡的人就說道:「誰,誰不行了?老夫……」

    話還未說完,周大夫瞧著院子裡的人,還有半句就咽回了肚子裡。

    這些人的臉色,實在是有些怪異。

    夏阮瞧著周大夫的神情,心裡也覺得有些無奈。估計誰也沒想到,在東陽縣看似風光又和睦的夏家,其實金玉其表敗絮其中。若是她的祖父夏燕堂還在世的話,瞧著這一幕的話,肯定會被活活的被氣死。

    「周大夫你來的正好,幫周姨娘瞧瞧。」夏阮瞧著趙氏和周姨娘兩人的動作,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道長說她有了喜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大夫一聽要幫把周姨娘把脈,臉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他趕緊走進了院子裡,將藥箱擱在一邊的石桌上,對著夏阮點了點頭:「三小姐你放心,只要是喜脈,老夫便能瞧出來。」

    周大夫的醫術是在東陽縣裡出了名的,為人又正直,而且據說祖上那位是前朝的太醫,夏阮對周大夫自然是放心的。

    夏阮對著周姨娘淡淡一笑,可在周姨娘眼裡,這一笑就好比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到了她的心尖上。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將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周月告訴自己,夏阮不可能會知道,她一個小丫頭哪裡能知道這些。

    似乎為了證明她想的不假,周月被趙氏扶著坐在了一邊的石凳上,她的神色有些慌亂,卻依舊故作鎮定。

    一般大夫給富貴人家裡的女眷扶脈,都是要用屏風隔起來。可周大夫和其他大夫不同,也就無須避諱。趙氏替周姨娘卷起袖子,周大夫的手指穩穩地落在周姨娘腕上,夏阮就露出淺淺的笑。

    「周大夫,我聽聞外人皆傳你是神醫。今日,你能瞧得出來姨娘是何時有了身孕的嗎?」夏阮對著周大夫說道,似乎真的很好奇一般。

    可周姨娘一聽這話,面露驚恐,瞬間就想把將手抽回來,卻未曾想到周大夫比她更快:「三小姐抬舉了,不過,老夫倒是知道,周姨娘如今已有四個月身孕。」

    作為大夫,誰都希望有人誇自己醫術精湛,而不是自己當做庸醫,周大夫也是不例外的。他一邊謙虛的回答,一邊卻又不著痕跡的將夏阮問的問題說了出來,炫耀自己的醫術高深。

    「呀,都四個月了。」夏阮笑了笑,瞧著父親諷刺地說道,「看來周姨娘會比母親早日誕下孩兒呢,女兒真的要恭喜父親……」

    可周大夫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引的夏阮說出這些。他有些糊塗的瞧了一眼夏富成,沒想到此時的夏富成像是在極力的隱忍什麼一樣,可終究似乎還是沒有忍住。

    「四個月?四個月?周月,你這個低賤的東西。你肚子裡的那個,是從哪裡帶來的野種……」夏富成瞧著周月的神情有些猙獰,嗓音漸漸的高了起來,「你跟我成親不足三月,從前那些日子我又未曾碰過你,我……我……」

    夏富成氣的差點仰了過去,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整個人依在了牆壁上,眼眶紅的可怕。

    是個男人,估計都能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給自己戴了綠帽子。

    夏阮此時瞧了一眼一臉慘白的大伯父,故作驚訝:「周姨娘不是大伯父送來的麼,莫非……」

    果然這話一出,夏富成的臉色更是難看了,他憤怒的看著夏富貴,怒火中燒的吼了一句:「夏富貴——」

    他還未說完,兩眼氣的翻白,然後徹底的暈了過去。

    可夏富貴也發現,夏阮瞧著他的時候,讓他覺得不寒而慄。

    之前棉花的事情,今日周大夫無端端的出現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讓夏富貴覺得,都是夏阮在背後搗鼓。

    這個丫頭,是妖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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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賤骨

    最相信的人背叛自己是什麼感覺?

    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讓夏富成覺得喘不過氣了。

    昔日,夏富成記得父親曾告訴自己,兄弟應當一條心。

    如今卻……

    夏富成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氣,將頭埋進棉被裡,似乎這樣他就不用去面對那些尷尬的事情。

    周月的事情,夏富成覺得心裡壓了什麼石頭似的,讓他喘不上氣來。

    「不要臉的東西,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夏富成從床上坐起,面目猙獰如同惡鬼一般,「這個小娼婦,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

    夏富成只要一想到周月肚子裡的野種,是自己的哥哥,火氣又添上了三分。

    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昔日,他還以為自己的大哥是好人,才會將周月贖身親自上來門來給他。可那時的周月已非完璧,肚子裡還有一個野種,這樣的女人大哥還敢送上門來,到底是安了什麼心。

    夏富成越想越氣,從枕下拿出匕首,想要衝出門去。

    不對,殺人是要償命的,他還不想死……想到這些夏富成咬了咬牙,瞧著不遠處桌上放著的幾錠銀子,笑了起來……

    而宅子的另一邊,夏阮氣的摔了手裡的茶盞,茶水四濺。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絲絲小雨,雖說已經是暖春四月,可依舊是讓翠柳覺得渾身冰冷。平日的三小姐,面上總是帶著笑,這是翠柳第一次見三小姐發脾氣。

    「娘親犯糊塗也就算了,可翠柳你在娘親身邊這麼多年,這點事情還看不透嗎?」夏阮此時也知道她失態了,可這個事情,換做是誰也平靜不下來,「大伯母會動心思,那一定是不安好心的。你何時見過大伯母對娘親好過?」

    「奴婢,奴婢……」翠柳瞧著夏阮鐵青的臉色。卻不敢繼續反駁了,這次真的是她太大意了,也是她的過失。

    李氏這場大病,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這些年李氏和夏富成的感情早已是名存實亡,李氏雖說早已被夏富成傷透了心,可心裡依舊盼望夏富成能回心轉意。希望夏富成不過是聽了趙氏的唆使,才會一時鬼迷心竅。

    所以李氏在有了身孕之後,一直很希望腹中的這個胎兒是個男孩。

    有一次在和趙氏的交談裡,聽說趙氏手裡有方子可以讓腹中的孩子變成男嬰,李氏絲毫沒有考慮就要了過來。翠柳當時其實是留了個心眼的。她拿著方子找人瞧過了。說是沒有問題。是給有喜之人進補藥物。

    翠柳萬萬沒想到,李氏的另一方安胎藥,和趙氏送來的大補的藥,其實是相克的。

    也就是說。李氏最近身體一直虛弱,是因為喝了這些藥的緣故。

    這杏樹更是無端端的招來的麻煩,因為這也是趙氏的慫恿——

    夏阮覺得可笑,若是趙氏有這個方子的話,她的大堂姐和二堂姐,就應該早是兩位堂哥了。

    可母親居然信了……

    夏阮向來都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她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若不主動一些,在任何事情上都占儘先機。那麼永遠都是鬥不過暗處的小人。就算知道來日的一切也好,就算有著會賺錢的手段也罷,往往在很多時候,都不比上身邊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比較可靠。

    她早就囑咐過翠柳,要注意周姨娘的動靜。可有人將包袱都埋在了母親的院子裡,翠柳都沒有發現。夏阮想,大伯父肯定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於是她會將老道士一群人送到官府,更是慫恿父親休了周姨娘之後,又和大伯父鬧僵了關係。她知道,如今的這一切,只是能短暫的震懾住大伯父,不是長久之計。

    「三小姐,不好了……」

    王三急匆匆的從屋外從了進來,渾身*的看起來有些慌張:「老爺,老爺他……」

    夏阮眉頭微蹙,淡淡地問:「何事?」

    王三對於夏阮的震驚露出錯愕的神情,這些日子來夫人病了,老爺時常又喝的大醉在院子裡大哭。這家如今卻要讓三小姐撐起來,只是他沒想到三小姐會如此的鎮定。

    「老爺他,又去花街了。」王三說完這話,心裡卻是有些酸澀。

    夏阮倒是沒有多少驚訝,她早就知道這些。

    人皆有賤骨,父親也不例外。

    大伯父都欺他成這般了,他卻絲毫也不在意,還要借酒買醉。

    父親永遠都不知道,有的時候逃避不能解決一切,那些想要迫害你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你躲不躲,他們要做的完全就是趕盡殺絕。

    翠柳聽了這話,眼淚就掉了下來:「老爺怎麼可以這樣……夫人還在病中,他怎麼就狠的下心腸。若不是為了老爺,夫人怎麼會變成這樣,夫人還不是想要個少爺來穩住老爺的心,可如今……」

    夏阮瞧著翠柳的樣子,心裡卻有些無奈。

    男人的心,哪裡會這麼容易被牽絆住。

    女人沒了可以再娶,孩子沒了可以再生,父親的心不會因為母親誕下男孩,就從此改變的。

    當初她也這樣傻傻的認為,她不能為唐景軒誕下一子。那麼她想,若她裝得大度為唐景軒納妾,唐景軒的心思便會在她的身上。可是她錯的離譜,在唐景軒的眼裡,玩樂和榮華富貴才是他眼裡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在唐景軒說夏雯有了身孕是男胎的時候,她才會氣成那樣。

    男孩,不過是個藉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就算說這些,母親也不會聽的進去。

    「這事若是娘親不問起,你們不要主動提起。父親那邊隨他去吧……」夏阮淡淡地道,「對了王三,我讓你給溫家送的東西,可曾送到?」

    王三點了點頭:「小姐,我送到了。荀夫人瞧了之後,特意囑咐我代話給你,說是樂意至極。」

    王三對於荀夫人的話多少有些不明,卻又不敢詢問夏阮這話裡的意思。

    夏阮唇畔掛著淺笑:「嗯,知道了。」

    她沒有主動告訴王三這話中的意思。因為日後王三,自然會明白這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送荀夫人的不過是一些名貴的料子,可這些名貴的料子卻能辦不少事情。

    那日的老道士和道童怕是活不到五月了,她做這事就是要起一個殺一儆百的效果。讓溫老爺出面,既能保她的體面,卻又能震懾周圍的人,讓眾人多少有些畏懼,以後她行事,也會少不少的阻礙。

    既然沒了多少阻礙,她就應該動手了。

    夏阮過了半響。說道:「過些日子。我準備去莊子上瞧瞧。」

    王三聽了這話有些怔住。他回過神來瞧了一眼窗外的細雨,心裡有些擔心。

    三小姐身子嬌弱,莊子上的又不如府裡舒適,三小姐怎麼可能習慣?如今雖說三小姐不得不親力親為。可王三瞧著三小姐的樣子,心裡多少覺得三小姐有些可憐。

    想到這裡,王三勸道:「三小姐,你要做何事,這些讓小人來處理便好。莊子上太髒亂,你去會不習慣的。而且,瞧這天氣,這些日子會一直落雨,三小姐你又何必……」

    說到莊子上。夏阮的眼裡多了一絲色彩。

    她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和母親去莊子上玩耍,喜歡那裡清澈見底的河水,喜歡那裡綠油油的田地。

    她還記得有一次自己太過於不老實,想要跟著莊子上的孩子去河裡抓魚,最後被王三抓了回來。當時的她覺得委屈壞了。大哭了起來,王三嚇壞了,最後沒有辦法便摘了一些路邊的桑葚哄她。她瞧著桑葚的時候,覺得黑黑不好看,可當桑葚入嘴,那甜中帶酸的味道,就讓她瞬間迷上了。

    最後她吃的一嘴黑漆漆的,還對著王三傻傻的笑。

    不過後來她再也沒吃到過那些桑葚,大伯父曾經訓斥她,說那些東西是鄉下的髒東西,還說莊子上那些野孩子教壞她了,也喝斥了母親一頓。

    母親從那以後最後便不讓她去莊子上了。

    最後還是王三從莊子上回來,私下交給她一些桑葚,才讓她覺得解了多年來的饞。

    想到這些,夏阮的臉色漸漸地溫和了下來。

    王三是個老實人,也是將她當做親人來對待的好人。

    「要去的,我前些日子托王管事辦了一些事情,我也想去瞧瞧。」夏阮淺淺一笑,安慰王三,「小的時候我也去過莊子上,從未覺得那裡髒亂過。而且,還記得那時我很喜歡吃桑葚,每次都要被王管事狠狠的說上一頓。」

    王三件夏阮這般說,心裡也是一暖,只能傻乎乎的摸了摸後腦勺。

    翠柳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小姐,你真的要去嗎?」

    「嗯,要去的。翠柳,我去莊子上的日子裡,千萬不要讓大伯母進門。」夏阮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父親若是問母親拿銀子,你切記要阻止母親。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累壞了,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夏阮有的時候,真的希望母親能明白,父親並非是她的良人。

    可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女兒會勸母親和離的吧?

    她雖勸了,可母親就算明白這個道理,卻有了太多的顧及。

    因為母親若是和離了,她的親事就會被耽擱,在這個節骨眼上,母親不願意為了圖一時的痛快,而毀了她一生。

    母親的軟弱,是因為三舅昔日保護的太好了。可母親雖然軟弱,卻為了她強硬了不少次。

    所以如今的她,更是要保護好母親。

    夏阮早已想好,她這次她去莊子上,其實是要占一次『別人』的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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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8 16:57: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057章:原由

    夏富貴這次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思前想後,覺得這個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妻子趙氏的身上。

    若趙氏不生妒心,他也不會兵行險招。

    如今,造成這個局面,夏富貴後悔的腸子都綠了。

    可後悔有什麼用?這個世上最缺的便是後悔藥……

    夏富貴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洩,只能將手裡的茶盞狠狠的丟在摔在地上,嚇在一邊的徐六打了一個戰慄。

    「徐六你說……」夏富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翻湧的厲害的情緒壓了下去,「這次三小姐要去莊子上?到底是為何事。」

    今日一早,夏富貴便聽到兩件壞消息,一是老道士和老道士身邊道童被判斬首,第二就是徐六來稟報這個事情。

    要說老道士雖然行騙,但是罪不至死。他想來想去,便只能想到是溫家老爺從中作梗,又給老道士憑空加了一些罪名。溫家如今和夏家,表面上看起來和睦,實際上卻是恨不得活活的吞了對方。

    溫家那位荀夫人,昨日還派身邊的下人送來藥材給李氏,說改日登門造訪,這是多大的榮耀?但這又讓夏富貴多少想不明白,溫家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想要拉攏他那個不成才的弟弟嗎?

    且不說溫家,夏富貴最想不明白的,便是他這個嬌氣的侄女,居然想去莊子上。

    徐六站在夏富貴跟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趕緊回答道:「是的,大爺。昨日夜裡我跟王三喝酒,王三喝醉了便告訴小的,說過些日子三小姐要去莊子上,似乎去找王三他爹辦什麼事情。看來應該是生意上的事情,小的想前些日子三小姐做棉花生意大賺了一筆,所以……所以這次這事,小的想……」

    徐六昨日特意請王三喝酒。雖說王三平日裡嘴嚴不亂說話,可一喝醉了那幾乎是問什麼說什麼。所以徐六灌醉王三後,才從王三的嘴裡聽到這個消息。徐六想,前些日子三小姐在做棉花生意上賺了不少銀子,當時大爺氣的不行了,若是這事及早跟大爺說,那麼拿點打賞也夠他家裡過個一年半載了。

    夏富貴何嘗不知道徐六的想法。

    只是夏富貴的心裡總是覺得這個事情有些古怪。

    「王三說的可靠嗎?他會不會……」夏富貴多少還是帶了一些疑慮。

    徐六一聽這話,趕緊擺了擺手,用著肯定的語氣回答:「王三那點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大爺你不是不知道。王三那人到底有多蠢。他上次跟二夫人和三小姐去了一趟咸陽。回來的時候我就隨口一問。他趕緊否決說沒去,然後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所以大爺你請放心,這次我是灌醉他才問出來的,不會有假。」

    夏富貴揉了揉眉心。

    前些日子他還未跟他的二弟夏富成鬧翻的時候。夏富成也曾深夜造訪。

    夏富成告訴他,說是夏阮這次又準備做生意了,還是準備在丹陽縣做茶葉生意,親自吩咐王管事去辦的。當時的夏富貴將夏富成狠狠的罵了一頓,誰都知道南家在京都是有名的商賈戶,一手將丹陽縣的茶葉生意攬在手裡,夏富成叫他去老虎口中搶食,不是讓他去找死麼?

    而且南家這些年,茶葉生意也是越做越差。據說丹陽縣那邊的幾個茶園,根本都是一直在往裡面賠錢。

    南家有銀子,為了顧住臉面,自然不在乎賠多少進去。

    可他有什麼?他前些日子在棉花生意上賠了不少錢,如今若是再做棉花生意的話。夏富貴就會想到夏阮,心裡別提多有憋氣。

    夏富貴思忖了片刻,才囑咐徐六:「你最近跟王三套套近乎,瞧瞧這話到底是真是假。而且,二爺家裡那邊的動靜你也讓手下跟著你的那幾個,都給我警醒一點,看好了。莊子上你也讓人去打點打點,若這事是真的,那麼我就給我這個侄女送一份大禮——。」

    徐六為了讓夏富貴安心,自信地說道:「大爺你放心,這事小的一定給你辦的妥妥帖帖的。對了,大爺,小的還有事情要和老爺稟告,只是小的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夏富貴挑眉,這話都說出來,還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嗎?

    他這個人向來對誰都是不信任的,連眼前跟在他身邊十多年的徐六也經常被他懷疑。

    「昨日周姨娘又在門外哭鬧,說是大爺不管她的話,就……而且二爺又去了花街上,我怕周姨娘她會……」徐六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言了。

    夏富貴不是傻子,這話裡的意思他心裡很清楚。

    周姨娘是他的青梅,這事除了徐六,就只有趙氏知道了。

    可如今卻鬧成眾人皆知。

    一想到趙氏,夏富貴就覺得頭疼的厲害。

    他一直都想納妾,可趙氏太過於強悍,所以這些年他雖然對趙氏有怨,但是依舊不敢表現的太過於明顯。

    這次他忍痛將周月送到夏富成身邊,心裡其實有兩個打算。

    這其一:趙氏只要沒閉眼西去,就不會允許周月進門,所以在周月有了身孕後,他便不能繼續讓周月做外室,所以才會將周月送到了夏富成身邊。若周月生下是男孩,那麼雖說是庶子,但是李氏無子,這男孩來日也能繼承夏富成家裡的家業。若是女兒,也是無礙的。他會想辦法讓這個女兒出嫁時得到家裡大部分的錢財,到時候他再私下認了這孩子,以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壞處。

    這其二,夏富成都納妾了,他這個做哥哥的想要納妾,那也是名正言順。周圍的人肯定會說趙氏太過於潑辣,是個善妒之人,這樣漸漸地讓趙氏名聲變差,最後不得不接受讓他納妾的事實。

    可是,很多事情,完全沒夏富貴想的那麼簡單。

    周月的表妹翠玉是夏富成送來的,夏富貴想這次弟弟終於開竅了,願意送女人給他。雖說翠玉容貌不及周月,但比起趙氏那也是綽綽有餘了,夏富貴心情也就好了起來,對夏富成和顏悅色了一些。

    可他不過只是送了對鐲子給翠玉,趙氏就醋勁大發,最後弄死了他喜歡的貓,還弄死了翠玉。

    趙氏出手狠毒,他不過誇了一句:「翠玉的眼睛跟貓一樣,清澈又水靈。」可沒想到,趙氏居然會將貓和翠玉的眼珠都挖了出來,他當時知道了之後,也是嚇的渾身哆嗦。

    可人死不能複生,趙氏這樣做,會讓他落下不好的名聲。

    夏富貴最後無奈才想出了拿這個法子去陷害李氏。

    雖說他知道夏阮早已生疑,但夏阮是閨閣裡的小姐,不能時常看著周姨娘,翠柳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又怎麼可能日日盯著這些。所以他讓周月去做了這事情,將翠玉和貓的眼珠埋到李氏的院子裡,到時候他再找些道士來鬧上一場,李氏就會被夏富成休掉。

    若是他『運氣好』,李氏肚子裡的孩子說不定也會保不住了。

    他做的很謹慎,甚至還給埋包袱在院子裡的翠雲喝了藥,讓翠雲徹底的瘋掉。這樣就算是傳出去,眾人也是會相信李氏弄歪門邪道的東西,被休也是活該的。

    翠雲和翠玉是他當日用了計謀才讓王三買回去的,如今一下兩個棋子都沒了,夏富貴多少有點遺憾。可只要李氏被休,他覺得又是值得的。

    但千算萬算,夏富貴都沒想到,夏阮居然會找來周大夫。

    夏富貴在心裡嘀咕:這個老東西,真該死,敢壞了我的大事。

    只是夏富貴也知道,趙氏這次肯定會做出更驚人的舉動。

    這悍婦一日不除,他心裡難安,可要怎麼除掉趙氏呢?

    「嗯,這事我知道了,你去讓六狗安排一下周姨娘的住處,就住以前那個院子。」夏富貴揮了揮手,似乎這樣就可以揮掉他所有的煩惱一樣,「告訴她不要亂來,否則到時候可別怪我無情。」

    夏富貴覺得周月簡直是太不懂事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跑出來和他鬧,簡直是……不過一想到周月肚子裡的孩子,夏富貴又將這口氣活活的憋了回去。

    徐六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就露出了笑臉:「小的知道了,大爺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夏富貴不禁歎了一口氣,言語裡透出絲絲疲憊:「你先去辦這些事情,等會晚上再去去帳房哪裡領五兩銀子,這事不要讓大夫人知道了,明白了嗎?」

    徐六一聽這話,笑容漸漸加深,激動的跪了下來:「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謝謝大爺,小的謝謝大爺,小的一定伺候好大爺,小的下輩子給大爺做牛做馬也值了。」

    夏富貴卻沒有多高興,他讓徐六走了之後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更加的棘手了。

    而在另一邊,夏阮也是露出愁眉不展的模樣。

    溫家給母親送藥材也是罷了,連蕭家都送來藥材了,這又是安了什麼心?林姨娘讓貼身侍女送來的藥材,比溫家荀夫人送來的,好上了許多。

    她本想婉拒,可哪知侍女說完話後,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拔腿就跑,將她當做了猛獸一般。

    她如今不能將藥材退給蕭家,因為這樣會和蕭家徹底的撕破臉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蕭家再差那麼也是蕭家,對付她也是綽綽有餘的。

    想到這些,夏阮更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蕭家還真的會給她找麻煩呀!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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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憂心

    李氏這場病,時而好時而壞。

    等天放晴的時候,夏阮便扶著母親到院子裡透透氣。

    只是短短數日,夏阮覺得母親竟蒼老了不少,髮鬢已露出幾根泛白銀絲。

    李氏瞧著女兒緊繃的小臉,無奈的笑了笑:「這丫頭,才多大就整日愁眉不展。」

    夏阮知道母親想逗她笑,雖然心裡難受,卻依舊故作輕鬆的模樣。

    「哪有,女兒不過是想,過些日子要去莊子上了,需要準備點什麼……還有,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王管事了,娘親,你說我需要帶點什麼東西去嗎?」夏阮淡淡一笑,瞧了一眼母親,柔聲添上一句,「其實,我還挺想鄭嬸的。」

    李氏聽了這話,忍不住笑的更開心了。

    若說莊子上這些年多虧了王管事照應,那麼這些年一直照應李氏的便是鄭嬸。

    昔日,李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小姐,在莊子上做事是各種不適應。夏日蚊蟲叮咬的厲害,李氏通常都是在外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而私下卻只能偷偷的抹眼淚。她不懂這春日裡該播種什麼,不懂秋日裡又應該收些什麼,怎麼樣做才可以多收一點糧食,剛開始那幾年手下養著的那些人,還會背著她搞怪,讓李氏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

    可還好,李氏遇見了鄭嬸。

    鄭嬸的丈夫死的早,又當爹又當媽的將兒子拉扯大,可誰知兒子居然在十二那年落水死了。鄭嬸當時心灰意冷,恨不得早點抹脖子跟著兒子一起去了,卻沒想到遇見了夏阮。

    那個時候的夏阮,不足十歲,長的白白胖胖的十分逗人喜歡。

    她在田野邊上抓蝴蝶,正好遇見了鄭嬸,瞧著鄭嬸哭的厲害,就將手裡的蝴蝶遞給鄭嬸笑了笑說:「嬸嬸,給你玩。不哭。」

    鄭嬸破涕而笑,心裡覺得暖暖的。也就是因為這樣,鄭嬸沒有再想著要去自尋短見,去了李氏的莊子上幫忙,成了李氏的左右手。

    後來,鄭嬸還找了一個不錯的丈夫,雖然那人木訥了一些,卻對鄭嬸卻是很好的。

    這些年只要李氏去莊子上,鄭嬸就會拿著許多山野果子,跟李氏來回的念叨:「當年若不是三小姐。我一定會跟著兒子去了。如今。我過的很好。都是托了三小姐的福。夫人,我家也沒什麼值錢的,這些果子味道好,你帶回去給三小姐嘗嘗。」

    那些野果子在山野裡雖說常見。可每次鄭嬸送來的果子個頭又大、又甜,讓夏阮喜歡的不得了。只是夏阮有許多年沒去莊子上了,說起這些李氏心裡總是覺得暖暖的,她的女兒和趙氏家裡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不會看不起莊子上的那些人,這樣其實很好,方便夏阮來日也會更好接手這些莊子。

    李氏早已想好,既然夏阮要去莊子上,那麼就由著她去。很多時候。李氏怕自己閉了眼,就再也不能睜開了。若她真的斷了氣,到那個時候,女兒又該怎麼辦?

    李氏握住夏阮的手,淡淡地道:「你鄭嬸這些年也想你。總是問你什麼時候去,可她又擔心你去了莊子上不習慣。這次,你去莊子一定要去瞧瞧鄭嬸。還有,娘親有事想讓你去做。」

    夏阮點了點頭,看著母親的臉上平淡的樣子,覺得這事肯定不會是什麼大事,也就應了下來:「嗯?娘親你吩咐。」

    這個時候翠柳走進了院子,她端著白色的瓷碗,這碗上冒著絲絲熱氣,一陣微風吹來,帶著一股淺淺的藥味。

    「夫人,你該用藥了。」翠柳將藥碗遞了過去。

    可這次李氏並沒有急忙的將藥碗接過來,只是指著一邊的石桌說道:「擱桌子涼會我再喝,太燙了。」

    翠柳瞧了一眼夏阮,見夏阮沒有多言,才將藥碗擱在桌上了。

    自從夏富貴鬧出那些事後,李氏更是夜夜失眠,就算好不容易閉上眼了,卻依舊是噩夢連連。周大夫上門來瞧過幾次,說李氏這是心病,只是開了幾貼藥,讓李氏不要憂心。為了讓李氏的病趕緊好起來,夏阮更是花了大價錢去買了人參、靈芝回來。

    起初李氏還會乖乖的吃藥,可是有的時候李氏連藥都不願喝下去了。

    似乎對於李氏而言,她這些年將感情全部託付在一個人身上,得到這樣的結果,心裡比黃蓮要苦上幾分。有的時候,李氏也想過,乾脆死了,一了百了。

    可李氏也知道,說死不死的,其實都是氣糊塗了才會想出來的事。她若是去了,她的女兒就要被她毀了。如今她在夏家,每一天都感覺度日如年,李氏如今就指望夏阮能攀上一門好親事。

    李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瞧著女兒的心事,一天比一天沉,她也是心疼的,於是李氏對夏阮說道:「這次你去莊子上,將翠柳帶上吧。你身邊也沒個人伺候著,娘親實在是不放心,還有,若是在莊子住著覺得不舒服,便早些回來。等娘親身子好一些,娘親再親自去看看。」

    這幾個月李氏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似乎是越來越糟糕了。

    她昔日傻乎乎的信了趙氏的話,服用了那些湯藥,她真的以為自己只要生下個男孩,夏富成就會回心轉意。可她錯的離譜,她就算生下十個男孩,夏富成也是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如今的夏富成,不是昔日她認識的那位少年了。

    可即使是知道這些,即使是明白自己應該死心了,可李氏每次瞧見夏富成,心裡依舊會牽腸掛肚。

    他們成親到如今已有十七年,人這一輩子又有多少個十七年呢?如今的夏富成早已融入她的身體裡,若是想要想將這個人從她的心裡拿出來,那麼她也會活不下去。

    因為趙氏給她的藥物,和她服用的安胎藥相克,讓她總是休息不好,這些日子多多少少落下一些病根。若不是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有緣分,估計這麼一折騰,這孩子都會保不住了。

    周大夫說的那些話,她自然聽的懂。

    不要憂心,李氏覺得自己怎麼可能不憂心呢,她不甘心得到如今這個結果。

    她愛慘了夏富成,自從進了夏家的門,她將自己從前嬌貴的毛病一改再改,可就算付出再多,夏富成看不到。

    夏阮搖了搖頭,神色間露出一絲倦容,一閃即逝:「娘親,你的身邊需要有人照顧。其實這次我也想好了,去莊子上帶幾個人回來伺候。你也知道,鄉下人心眼好,又老實。在身邊伺候著,也會安心一些。這些日子,院子裡總是翠柳在忙東忙西,會累壞她的。」

    翠柳趕緊拒絕:「小姐,夫人,奴婢不累,奴婢……」

    「好了,翠柳。」李氏打斷了翠柳的話,輕聲道:「阮丫頭說的對,應該添些下人了。而且阮丫頭快及笄了,身邊總是要個人伺候著的。這次阮丫頭去莊子上,就讓王管事幫瞧瞧,只要人老實,就算不簽賣身契也是可行的。」

    昔日母親就是太過於善心,讓那些婆子住在院子裡,卻沒有讓她們簽下賣身契。最後她們背叛母親的時候,絲毫不顧昔日恩情,轉眼就投奔大伯母去了。因為沒有簽下賣身契,所以這些婆子也是走的乾乾淨淨,沒有後顧之慮。

    雖說這些婆子後來也知道錯了,想要回來。可夏阮知道,她是不會讓這些吃裡爬外的老東西們回來了。

    能出賣你一次的人,就會出賣你第二次。有些人生來賤骨,而骨子裡的東西,無論怎麼樣都是不會改變的。

    「娘親,這事我知道怎麼做。你剛說有事要吩咐我嗎?」夏阮想起剛才李氏要跟她說的話,然後又伸手探了探桌上藥碗的,覺得藥不燙了才端起,「娘親,來,喝藥了。」

    李氏瞧見夏阮的笑顏,也不忍心再拒絕。

    其實她多少都有些害怕吃藥了,總是覺得這藥是來害她性命的。可就算是如此,面對女兒遞過來的藥碗,李氏依舊是毫不猶豫的喝了下來,連眉頭都不願皺一下。

    等李氏喝下藥,夏阮從袖口裡拿出一個紙包,打開後才緩緩地說道:「這是我托王三買的蜜餞,娘親你嘗嘗。」

    李氏笑了笑,接過夏阮手裡的紙包,撚起一顆蜜餞吃了下去。

    那種甜甜的滋味,讓李氏覺得心裡似乎好受了一些。

    過了半響李氏才對夏阮淡淡的說:「你去鄉下的時候,帶上帳本吧。娘親覺得你應該學學管賬了,去了莊子上,王管事會教你的。」

    夏阮有些怔住。

    母親從前從不允許她操心這些,說她年紀太小。如今卻願意讓她處理這些事情,夏阮覺得母親應該是相信自己了,所以高興的點了點頭。

    李氏和夏阮談了一會莊子上的事情,覺得有些乏了才讓翠柳扶著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李氏面上的笑容就漸漸地淡了下來,她若有所思的問翠柳:「柳兒,你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不是一個好母親。」

    翠柳聽了這話,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從前在李府的時候,只有李氏受了委屈,才會喚她小名。

    來了夏家十多年,李氏卻再也未喚過她小名。

    翠柳難受的壓低了嗓子:「夫人不是的,你……」

    「我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只是害怕呀,若是有朝一日我去了,阮丫頭該怎麼辦。」李氏思索了半響,坐在榻上之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急忙的抓住翠柳的手,「去,趕緊給我研磨,我要給三哥寫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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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莊子

    從東陽縣到莊子上,坐馬車大概需要六個時辰。

    夏阮用過午膳後才上了馬車,握著母親遞過來的帳本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激動。

    從前,她剛試著做生意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心情。

    其實她去莊子上,當真是有目的的。

    而這個目的,說起來讓她有些羞愧。

    她要去找昔日柳昌元身邊兩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六皇子兵敗如山倒時,柳昌元身邊的奴才們,是逃的逃跑的跑,等柳昌元入了大牢之後,他的身邊只留下了兩個丫鬟。

    她去刑部大牢裡探望柳昌元的時候,瞧見那兩個小丫頭跪在地上,求官差讓她們進去。這柳昌元是朝廷重犯,一般人怎麼可能見到,那日就算兩個小丫頭跪的差點暈倒在地,官差們也是不會生半絲憐憫之心的

    夏阮有些心疼兩個小丫頭,便帶了她們一起進去。

    後來柳昌元告訴夏阮,這兩個小丫頭大的做杜若,小的叫做杜蘭。他在莊子上的時候,瞧著兩個小丫頭賣身葬父母,卻沒有人敢來買她們回去,便詢問了一番……

    杜若和杜蘭的父親杜明是個大夫,後來因為治死許家的漢子,兩個丫頭的父親和母親,就被人活活的打了一頓,最後鬱鬱而終。其實許家那位的死和杜明一點關係都沒,杜明已經說過,食下藥物後不能下床走動。可鄉下人哪裡會聽這些,依舊去地裡做農活,最後才會猝死在田裡。

    可許家人不分青紅皂白,害死了杜明夫婦後,依舊是逮著杜家兩個小丫頭不放。周圍的人不敢買下這兩個小丫頭,許家小叔更是找了地痞,想讓這兩個小丫頭送到花街上。

    當時的柳昌元,聽了這些話後,心裡多少覺得有些唏噓,便心軟給了杜若和杜蘭幾兩銀子。

    對於柳昌元來說。這些銀子快是他半年的收入了。他幫著杜若和杜蘭,不過是為了讓心裡舒服一些。可杜若和杜蘭將父母安葬之後,便去了柳家,當起了丫鬟。

    杜若和杜蘭學了父親杜明的手藝,在醫術上多多少少懂一些。以至於當年,柳昌元被人下毒,兩個小丫頭一下就發現了。

    柳昌元曾經託付夏阮照顧這兩個丫頭,夏阮應了下來。

    可柳昌元一死,這兩個小丫頭便婉拒了夏阮的收留,帶著柳昌元的屍首就離開了京都。走的時候杜若瞧著夏阮說了一句:「夏夫人。你的身子不適。我瞧著是你長年吃下有毒的東西所致。要我幫你瞧瞧嗎?」

    當時的夏阮多少有點諱疾忌醫的態度,笑了笑說不必了。便給了杜若和杜蘭一些銀子,送她們離開了。

    杜若和杜蘭是兩個重情義的丫頭,她們帶著柳昌元的屍首回了東陽縣。因為柳昌元說:「若是再來一次的話。我絕對不會踏入官場,老老實實的做商人,更不會辜負杜若的情……若是可以,我還想回東陽縣……」

    其實柳昌元一直都知道,杜若二十七八的人都不願出嫁,是因為心在他的身上。

    夏阮多少有些遺憾。

    在她最後病倒的時候、在她知道自己體內有紅花的時候,夏阮才相信了杜若的話。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就算是相信了,也是無法改變如今的狀況了。

    這一次她不止要阻止柳昌元從政。更是要把杜若和杜蘭帶在自己的身邊。若柳昌元依舊對杜若動情,她一定會讓杜若嫁的風風光光。

    而且夏阮也知道,她的身邊需要杜若和杜蘭這樣忠心的人。

    到了莊子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王管事和鄭嬸知道今日夏阮要來莊子上,便早早的站在村口等著。

    鄭嬸瞧見馬車的時候。激動的差點哭了出來:「三小姐,三小姐……」

    夏阮挑起簾子,看著一身粗布衣裳的鄭嬸和王管事,淡淡一笑:「鄭嬸,王管事,你們怎麼在這裡。」

    她多少有些驚訝,幾年不見鄭嬸看起來發福了不少,而且比母親年紀大上不少的鄭嬸,如今看起來卻比母親年輕。夏阮瞧著鄭嬸的模樣,又喜又憂。

    「鄭嬸想你了,想早點見到你。」鄭嬸說的誠懇,一邊也打量起夏阮來。

    多少年不見夏阮,昔日長的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如今已經亭亭玉立。

    修長的柳葉眉,一雙清澈的眼眸,小巧的鼻翼,不點而朱的唇。

    夏阮這個樣子像極了昔日的李氏。

    只是一想到李氏,鄭嬸的心裡多少有點難受,那樣好的一個女人,怎麼就會嫁給了夏家二爺呢。

    夏阮從馬車上下來後,走到了鄭嬸的身邊含笑道:「那我陪鄭嬸走走,好久沒陪鄭嬸好好的說說話了。對了,我聽母親說鄭嬸喜歡吃南來客的糕點,我還特意帶了一些來了。晚點我讓王三給你送去。」

    鄭嬸一聽,顯然有些驚訝,趕緊擺了擺手:「不用了三小姐,我……」

    「鄭嬸從前都喚我阮丫頭,如今卻和我客套起來了。」夏阮裝作不高興的模樣,壓低了嗓子委屈的道,「鄭嬸看來是不心疼我了。」

    在一邊的王管事無奈的笑了笑,惹的鄭嬸也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鄭嬸說不過你,今晚鄭嬸給你準備了酸筍老鴨湯,保證你喜歡吃。」鄭嬸再也不顧及夏阮的身份,握住了夏阮的手,牽著她就朝著自己家裡走去。

    王三想要攔住鄭嬸,卻被王管事低聲喝斥了。

    王管事多少有點無奈,若自己的這個愚蠢的兒子在其他的富貴人家,怕是早就被吃的骨子渣都不剩了。不會看場面也就算了,連臉色都不會瞧。

    做下人的,一定要懂的多看少問,謹言慎行。不該聽的的半句也不能聽進耳朵裡,不該看的就算是看見了,也是要裝作沒有看見。

    鄭嬸是個不錯的人,她這些年對李氏和夏阮的照顧,王管事都是在看眼裡的。而夏阮也不是傻子,她一個閨閣裡的小姐,竟然願意從村口徒步到鄭嬸家裡,就可以看的出來這個小姐和一般的嬌小姐是不一樣的,夏阮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

    王管事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低聲訓斥道:「以後多跟三小姐學著點,我怎麼就有你這個木魚腦袋的兒子……」

    說完王管事趕緊跟上了前方夏阮和鄭嬸,留下了一臉迷茫的王三。

    「上一年莊子上收成好,夫人一高興就給我們多發了半個月的工錢,那個時候我本來就想來瞧你的。可是我家那口子,又說身子有些不適……」鄭嬸說的津津有味,似乎要將幾年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一樣,一直握住夏阮的手,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一樣,「鄭嬸可是真的,想你了。」

    說到這裡,鄭嬸的眼眶頓時就紅了起來。

    夏阮趕緊安慰鄭嬸,她從前落難住在大伯母家裡的時候,鄭嬸曾經想進大伯父家裡來瞧她,可是大伯母怎麼可能讓鄭嬸瞧見她。她求了大伯母身邊的一個婆子,讓她出去告訴鄭嬸自己平安無事,婆子本來起先不願意傳話的,後來夏阮絕望的時候,婆子傳話進來了說鄭嬸知道了,還帶了一個小紙包給她。

    紙包裡是鄭嬸親自做的蜜餞,夏阮當時就大哭了起來。

    她知道大伯母身邊的婆子不可能有那麼好心,果然後來她才知道,鄭嬸將她最值錢的耳環送給了婆子,所以婆子才會帶東西進來給她。

    鄭嬸這個人,不會亂用錢。所以昔日來東陽縣裡瞧她,也是徒步而來。

    只要想到鄭嬸走了不止百里路,為了來聽她一句平安,她心裡就酸的厲害。

    「以後鄭嬸若是想我了,就讓人帶個口信,我便來莊子上瞧你。」夏阮好不容易讓情緒平靜了下來,裝作輕鬆的模樣,淡淡地說,「我也想鄭嬸,想鄭嬸給我做的好吃的。」

    鄭嬸聽了夏阮的話,破涕而笑:「你這個丫頭,就是嘴甜。」

    兩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走到了鄭嬸的家門口,鄭嬸的丈夫站在門外緊張的僵了身子。

    他一見夏阮就冒著冷汗,口齒不清的招呼:「三……三小姐……」

    鄭嬸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阮丫頭,他就這個樣子,沒出息的很,但是人還是……」

    瞧著鄭嬸說不下去了,夏阮笑了笑:「我知道的,陳叔是好人。」

    這話一出,鄭嬸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屋子內發出女子的一陣陣笑聲,夏阮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她抬起頭來瞧著屋子。只見從屋子裡走出一個穿著胭脂色碎花小襖的婦人,面帶喜色:「三小姐我是賈翠,你還記得我嗎?」

    夏阮微微的眯起眼,似笑非笑。

    她當然記得這個人了。

    她太記得賈翠了,昔日母親將賈翠當做親人一般,可賈翠最後做的事情,讓夏阮徹底的寒了心。

    若不是賈翠告訴大伯母地契在哪裡,她的手裡多少還有些銀子。若不是賈翠在背地裡放出消息說母親偷人,母親在死後又怎麼會落得那些難聽的名聲。

    賈翠如今又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一臉笑意。

    只是賈翠笑在夏阮的眼裡,卻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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