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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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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竹子米]神隱士的悠閒人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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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31 18:30:13 |只看該作者
第020回

    「狐狸精就狐狸精,充什麼大仙?也不怕天人笑話!」秋寶呸了聲,把血吐掉,冷笑地諷她一句。

    「呵,還能說話?」那狐媚子一臉的輕蔑,雙手握拳咯咯作響,身後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很悠哉地搖呀搖,「看來是力度不夠,像你這種廢材居然能登上神隱榜接任務,實在是我等的恥辱!」

    言畢身形一閃,原地失去她的蹤影。即使秋寶有所警惕,始終摸不準紅狐從哪個方向襲來。當有所察覺時,一股普通人無法抵擋的氣息朝她猛力啪啪啪,她的全身上下已被對方擊中數下摔倒一邊。

    打她的是紅狐那條靈活的尾巴,別瞧它剛才毛茸茸的狀似很萌,被它扇幾下跟被鐵棍掃中一樣痛徹入骨。

    秋寶被摔一邊時,動作敏捷地雙手撐地一躍而起並迅速閃到一棵樹身邊,想以此阻撓對方的追擊。可那狐媚子是妖精,她的身手速度與秋寶不在同一水平線上,秋寶別說贏個一招半式,她就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看來,剛才她之所以能成功閃開,八成是紅狐故意逗她玩的。姥爺的功夫結合她前世所學的跆拳,在異類跟前只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人與妖之間的力量相差太懸殊,秋寶從頭到尾都是當沙包挨揍的份。

    上天接任務她是新手,紅狐口中所謂的神隱榜她一無所知,更加不清楚裡邊有什麼規則了。身體遭受重創,由一開始的劇痛到現在的麻木,意識的混沌,讓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因而放棄徒勞無功的掙扎。

    妖就是妖,是沒有人性與情感的動物。秋寶停止掙扎,對方不但不住手,反而繼續往死裡揍,大有不把她全身骨頭敲碎誓不罷休的狠辣。

    「阿寶?!」這時,忽然林間遠遠傳來姥爺驚恐的呼叫聲。正要陷入昏迷的秋寶心神恍了一下,隱約間還聽到小狼的吠叫聲。是小狼聽到動靜帶著姥爺他們趕來了吧?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咦?是你的家人?」清靈絕美的小狐狸精也聽到聲音了,她停下手,凝望一個方向略感訝異。

    秋寶心底一寒,意識頓時清醒了些,努力攢氣迸出一句,「你敢動他們一根毛,下輩子我見一隻狐狸就剝一個的皮。」她在賭對方的信仰與顧忌。

    人在臨死前發下的誓願,往往會在下一輩子實現,何況她們這種特殊人群。以前她不信鬼神,結果她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她不信。這小妖精下手狠辣,不知發什麼瘋找到這兒來揍她。姥爺的身手雖好,畢竟是肉體凡胎,她擔心小妖精順手把他和車爺爺給料理了。

    小黑靜靜地躺在那邊不知死活,她不能再讓姥爺和車爺爺受到同樣的傷害。

    紅狐白她一眼,「幾個小蟲子哪兒值得本大仙髒手,你這條小命先存著,下一次再來討要!」話音一落,她尾巴一甩,身形瞬間散開,在原地升起無數紅芒亮點,眨眼便消失在林子之中。

    與此同時,姥爺、車爺爺和小狼剛好趕到。

    「阿寶?!」望著眼前的一切,兩個老頭傻眼了。而小狼衝到小黑那邊繞著圈不停地嗅,汪汪地叫著,彷彿在催兄長起來。可惜小黑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彷彿聽不到兄弟的喊叫。

    秋寶身上的青紫淤黑雖厲害,但皮膚是被跌倒或躲避時蹭刮而破,其實最嚴重的是內傷。紅狐下手狠,秋寶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骨頭是連著的。這時候的她,已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看著像破布娃娃似地躺在地上的小外孫,姥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無法想像世上竟然有人對一個小孩子下那麼狠毒的手。

    「阿、阿寶……」姥爺抖著雙手,聲音微顫,想抱她下山看醫生卻又不敢動手。

    他看得出小外孫全身的骨頭被敲碎了,剛才只是碰了碰她的手臂,呈半昏迷狀的小丫頭瞳孔倏然放大一下,神智被尖銳的痛楚刺醒了。

    到底誰那麼狠心,讓一個小孩子受這種痛苦?姥爺一陣悲憤,心裡堵得厲害,像有一把錐子在用力戳著自己的心窩子。

    「阿寶,別怕,有姥爺在,沒人可以再傷害你……」這句話,他有點說不下去。

    車爺爺在附近的林間仔細查找,希望能尋到蛛絲馬跡或者發現可疑人物。可惜一直無所獲,正想回老友那兒時,發現不遠處的小狼正不停地拱著地上的一團黑影叫聲悲切,他連忙過去看個究竟。

    「姥、姥爺,我,不痛,不傷心……」不希望老人為自己擔憂傷心,內心充滿歉意的秋寶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啊!「靈、靈芝,姥、姥爺,一小塊靈芝能、能救我和小黑……」那棵靈芝仙草一直被她當盆栽種著,差點把它的作用給忘了。

    她的聲音很微弱,近在身側的姥爺卻聽得很清楚。

    「靈芝?」他以為那是小外孫從山上挖的,才那麼小一棵。他們一家粗生粗養慣了也不覺得它有多珍貴,便讓她種著玩。

    「對,如、果死了,拔旁邊一棵草熬,水喝……姥爺,記住……」靈芝能治百病,包括各種傷勢。她的腦海中有記載,除非是瘟疫,否則一小塊熬水喝能治好些人,只是現在她無法形容給姥爺聽。

    「好,姥爺曉得!」他一點兒都不曉得,等秋寶徹底暈厥後,探探她的脈博與鼻息,判斷她一時半會死不了,姥爺的心神也回來了。他和老車趕緊就地取材,脫下衣裳做了一個簡便的擔架,把秋寶和小黑小心翼翼地抬下山去。

    這時候,天色已暗,山路黑麻麻的,除了他們和一條狗之外再也看不到人影。

    他們回到家時,姥姥被小外孫的慘狀嚇得嗷一聲哭了,卻被姥爺喝止。

    「嚎什麼?趕緊上樓摘半塊靈芝泡水給阿寶和小黑喝,我去借車連夜送阿寶去醫院。」救護車只到鎮裡,他不管外孫的話有幾個意思,反正雙管齊下最安全。

    由車爺爺看著孩子,姥姥哭著跑上樓去摘靈芝,慌亂之下,她掰下靈芝一半的菌蓋。擔心時間緊迫泡不出味道會影響效果,姥姥索性把靈芝弄碎,先泡一些開水在碗裡把靈芝用力碾壓,然後才用開水泡在杯子裡。

    等姥爺借到車與陳大壯夫婦、村長夫婦一起過來時,姥姥和車老頭已經分別給秋寶、小黑灌下了靈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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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03:49 |只看該作者
第021回

    老秋家的小外孫又出事了!

    陳大壯家與老秋家平日裡比較親近,他們就住在村長家隔壁。秋光明借的是村長兄弟家的拖拉機,大家聽說這事後便一起跟來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眾人商定,讓大壯嬸和村長太太留在秋家陪著姥姥,幾個男人一起送孩子到鎮子上。因為需要人開車,還要三個人在車上扶穩擔架,預防拖拉機的震動讓孩子二次受傷。

    孩子為什麼受傷,連秋光明自己也不清楚,實在沒辦法跟大家細說。村長他們也不多問,就是覺得秋寶這孩子實在是多災多難,三天兩頭出事不說,還找不到事因,連醫院都瞧不出來。

    這種情況有些詭異,說實在話,村長和陳大壯心裡沒底。陳太婆會不會年紀大了,瞧得不准?萬一……知道迷信害人,所以兩人只能暗自糾結。

    至於秋光明和車鳴,他們才不管那麼多,先救孩子要緊。

    小黑脊椎斷了,內臟嚴重受傷和秋寶一樣。它在姥爺心目中不僅僅是一條看家狗,而是夥伴軍犬臨終託付給他的孩子,生命和外孫女一樣重要。問題是,它無法去醫院治療。

    因為它是狗,鎮子上只有買獸藥的店舖,能給寵物治病的獸醫在市區裡才有一間。

    於是一路上,姥爺拜託老友車鳴、陳大壯三人,請他們務必把小黑送到市區獸醫那兒接受最好的治療,他一個人送秋寶去醫院即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不會輕易放棄拯救它性命的機會。

    對此,車爺爺沒意見。村長和陳大壯知道老秋一向視家中兩條狗如同親人一般,也沒多話。

    大家很快便到了鎮子,姥爺和秋寶上了等候多時的救護車,車門一關,直奔市醫而去。

    村長三人不敢多作停留,開著這輛拖拉機載著小黑趕緊跟上。

    路上,快速行駛中的救護車裡,一位護士與醫生在給秋寶作檢查,姥爺在旁邊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給醫生描述了一遍。

    當他說到外孫女全身骨碎,心頭難過得說不下去時,正在檢查的醫生忽然停止檢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晦氣地瞅著神情忐忑不安的老頭。

    「醫、醫生,怎麼樣了?我外孫她……」由醫生的臉色聯想到最壞的結果,姥爺緊繃著表情,眸裡閃動著痛楚與難過。

    他唯一的小外孫啊!他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唯一的女兒啊!

    悲痛凝望安靜躺在擔架上的小身軀,一想到裡邊那個頑劣機靈的小生命正在逐漸消失……姥爺嘴巴微微顫動,想說什麼,嗓子眼塞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眼眶漸漸泛紅,人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

    「大爺!您是對我們醫院還是醫生有什麼不滿?有的話您說,咱現說現解決啊!請您日後別拿醫院的資源開玩笑了好不好?萬一現在別的地方有急症病人等著用車您知道那事態會有多嚴重嗎?」

    身材略胖的醫生扶了一下眼睛,表情十分嚴肅認真,用譴責的口吻毫不客氣地說。

    誒?正在傷心欲絕的姥爺一怔,呆住了。

    這時,旁邊那位護士認出秋光明來,「哦,我認得你!郭醫生我跟你說,就是這位大爺,先後兩次帶著孩子……對,也是這個孩子去了兩趟咱們醫院。第一次說孩子受了傷,檢驗結果證明他說謊;第二次說孩子挨雷劈了,事實讓大家抓狂;今天這是第三次!郭醫生,這是慣犯,不能縱容,必須嚴懲!」

    啊?!聽到這裡,姥爺依然一頭霧水。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醫生說孩子一點兒事都沒有,純睡著,於是把爺孫倆攆下了救護車。

    馬路邊,抱著孩子的秋光明目送救護車氣呼呼地離去,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

    其實這些醫生護士已經很有人情味了,雖然認為自己受騙,看在把老頭嚇得掏出農村醫療卡、身份證等準備辦理入院的證件的份上,他們只是無情地把他扔在路邊,而沒把他和孩子扭送執法部門審問到底跟醫院什麼仇什麼怨。

    再說,車子才離開小鎮十幾分鐘,走路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回到鎮子上,這是針對老頭惡作劇的懲罰。

    陳大壯的拖拉機速度比救護車慢,這是唯一一條去市區的路,在路邊等一會兒就能遇上。

    醫生臨走前還說了,老頭子才最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腦部是否正常,別整天拿小孩子當藉口來惡意報復醫院。同時鄭重警告他,下次再犯,絕不輕饒。

    蹲在漆黑不見五指的路邊,姥爺先摸摸懷中小孩的胳膊,咦?骨頭完整好好的,沒斷沒碎。她另一隻手也是,一雙小短腿也是……如果她醒著,依舊是能上房揭瓦的健康體質。

    孩子沒事就好!但秋光明的心情很壓抑。

    在山上時,他明明檢查出孩子身上的骨頭確實是斷了,當時那種慘不忍睹的情形與撕心裂肺的心情他印象深刻。

    還有一點,秋寶身上有淤青。

    剛才被醫生一番嚴辭教育時,他不信邪地瞧了瞧,發現孩子身上是很髒,卻沒半點傷。活見鬼了這是!是他看錯了嗎?不可能啊,車老頭也是親眼瞧過。

    如今一點兒傷勢都沒有,這怎麼解釋?

    月黑風高,路邊四下一片靜悄悄。在寂靜的環境之下,先前悲傷得心神俱裂的秋光明,如今是越想越膽顫心驚。

    他想起小外孫三番兩次地受傷,卻又莫名其妙地痊癒。又想起太婆的話,神隱士?神的使者?那種不科學的事不必多慮。八成是水土不服,所以把小外孫給養成個怪物?

    怎麼辦?他如何向孩子的父母交代?對了,阿寶暈厥前曾說靈芝能救她……難道是那靈芝的問題?!靈芝能補氣安神他聽說過,瞬間治癒骨碎內傷卻是前所未聞,還有那草,阿寶怎麼說來著?若死了喝它熬的水能救……簡直是荒謬!

    唉,人老了,腦子不好使,看來明天他必須再上山找太婆問個清楚仔細才行。

    秋光明想得太入神,沒留意市區方向來了一輛豪華小車。當車燈掠過他時,那車已經來到身旁停下,緩緩滑下車窗,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爸?」

    霍,女婿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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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04:03 |只看該作者
第022回

    受傷重,導致元氣大傷,秋寶仍在昏睡中。

    小黑醒得比她快,見老小主人都不在,它急得想跳車,好在拖拉機已經來到秋光明跟前。

    秋寶莫名其妙地受傷與痊癒,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村長和陳大壯除了暗暗稱奇外,倒沒多大想法。他們不知道靈芝的事,但太婆的話猶在耳邊。

    秋光明心裡清楚,在座的除了女婿,另外一個人才最棘手。

    車鳴腦子一向靈活,他退役後在家鄉所屬地的一座城裡當機關幹部,暗虧明虧從來沒吃過。小黑、秋寶受傷他是親眼目睹,如今才過去幾個小時,這一人一犬全好了!

    說裡頭沒古怪,連秋光明自己也不信。

    面對老友探究的目光,秋光明苦笑了下。老友退休了,家裡老伴死得早,兩個兒子全在城裡安家,他貪圖清靜寧可一人住在鄉下的祖宅裡。回去也是一個人,他想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秋光明認為,前女婿無事不登三寶殿,先把這小子的來意搞清楚再應付老友的。

    他說秋寶有些不舒服,所以帶她出來看醫生,姚樂平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跟父親做過兩年生意,他為人上道,知道大家為了自己孩子奔波一晚上,見孩子沒什麼事,他便請大家到鎮子的大飯館吃了一頓豐盛的。

    他自己在城裡吃過晚飯了,席間只陪喝了幾杯。原先是打算在城裡住一晚,第二天才來前岳丈家,擔心子桑家的提前到,故而連夜趕來。

    當然,他對前任老丈人的說辭是,家裡的老人想孫女了,讓他過來接她回去住幾天。至於住到什麼時候他沒說,家人的意思是先瞭解子桑家對秋寶的態度再做決定,免得把話說死了日後甩不掉。

    岳丈家是在鄉下,房子是他掏錢新蓋還不到十年。裡邊的配置是他當年與秋蓮根據自己需求購置的,曾住過一陣子,所以他不是很排斥。

    姚樂平很會來事,在鎮裡吃飯的時候,悄悄讓服務員幫他買了幾個大紅包回來,每個裡邊塞幾張紅牛(一百塊錢),吃完飯後一人給一個。

    村裡人都知道老秋家的前女婿很有錢,村長和陳大壯推讓一番便收下了。車老頭不肯收,幫朋友忙哪能收錢。秋光明硬塞給他,怕推來推去的不好看,車老頭只好收下了。

    直到晚上近十點才回到上陳村,得知小外孫沒事,仍在傷心欲絕的姥姥瞪大眼睛呆了好一陣,連前任女婿來了她也沒發現。

    反而村長太太和大壯嬸很淡定,她們的想法跟自己丈夫是一樣的。

    送走熱心幫忙的鄰居,把秋寶抱上二樓睡覺後,姥姥給前女婿整理了客房讓他歇下。她擔心了一晚上,事情的發展讓她精神有些恍惚,便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夜深了,待大家睡著後,兩個老頭兒才出來院子,坐著小板凳悄聲說著事。

    「老車,今天這事……實在匪夷所思,不知怎麼跟你講。」姥爺抽著水煙,心情十分矛盾地說。他一煩躁就抽水煙,聽著竹筒裡的水咕嚕咕嚕響,心裡才舒坦些。

    車老頭也在吞雲吐霧,他抽的是煙斗,小兒子送的海外版,沒少在兄弟跟前得瑟。

    「不好講就別講,老哥我一大把年紀了只想安享晚年,沒精力管閒事。可是老弟,那凶手咱們不能輕易放過!連小孩子都下得重手,放任他逍遙法外日後肯定更多人受害,必須把他找出來。」

    姥爺嘆氣,「唉,這事,明兒再說。」希望這次不是在夢裡挨揍,那小鬼頭,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

    車老頭默了默,忽而涎著臉諂媚問,「我說老弟呀,以咱哥倆兒的交情,還有老哥我什麼品性你很清楚,是吧?」

    黑暗中,姥爺斜他一眼,「你想咋嘀?」

    當年在部隊,有誰不知道他車鳴是一個雁過拔毛鬼見愁的主,他想要的東西,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將之弄到手。偏偏他這招人嫌的德性頗得上級青睞,每次有艱險的任務第一考慮對象就是他。

    所以,當年他立功最多,也是升職最快的。大家從不敢質疑他的能力,更不敢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在他跟前顯擺,擔心下一秒那心愛之物就不是自己的了。

    車老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別的事我不多問,呃,那個,你們家的靈芝能不能給我一小塊?」

    啐,果然被他盯上了!

    「為啥?給我個理由。」那可是他家調皮蛋的寶貝,哪能說給就給。

    車老頭默了一陣,緩緩吐出一口煙,才說:「老秋,咱明人不說暗話,老哥我有一個特點你們誰也不知道,」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這裡比一般人靈敏至少十倍。在進入梨鄉範圍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很淡很特別的味道。怎麼說呢,特別的清新,特別的……反正是聞了令人精神振奮的味道!到你們村之後,那股味道就更濃了。」

    「所以才要我帶你上山找藥材?」姥爺恍然大悟。

    「對,那味道太濃了,我分不清它在哪個方向。沒想到……呵呵,得來全不費功夫。」車老頭興奮得直搓手。他在幫忙碾碎靈芝時,手上沾的味道正是自己要找的。當時沒想過它會有這種奇效,太讓人意外了!

    見不得他高興,姥爺潑他冷水道,「你先別高興,是不是它的功效還難說。而且這玩意是我外孫女種的,平日裡寶貝得很,每天只能曬一個小時太陽,多一分就嚷嚷不上學,我可不敢作主。你若想要,必須得問過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老朋友不介意他的意圖,別的都好說。「光明呀,原本兄弟家的寶貝我不該貪心。只是,我那大兒子的工作特別招人恨,性子又過於耿直,作風強硬,我實在是擔心有一天他會……」

    「老車,你不必多說,兄弟我明白。」姥爺又抽一口水煙,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

    第二天大清早,秋寶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家裡便知道自己吃了靈芝。為了檢驗確認靈芝仙草是否有效,一套伸手蹬腿操後,發現自己身上沒少零件也沒光榮負傷,心裡多少有些欣慰,不枉她精心對待它。

    既然沒受傷,她仍然得上學,於是穿上自己在村裡的標配版服裝:小衫與燈籠褲。有了昨天的教訓,她準備請假上山練功夫。雖然效果甚微,總好過在這兒等死,那小妖精肯定還會來。

    但是,姥姥給她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

    「誒?我爸來了?」梳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神情糾結,秀氣的小眉頭再次一上一下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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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04:12 |只看該作者
第023回

    原主的記憶中,自打父母離婚後,小丫頭與父母不太親近,因雙方各自都忙。除了熱戀那幾年被愛情沖昏了頭的姚樂平格外喜歡秋寶外,以姚家的傳統習慣,男孩比女孩更受家長的關注。

    女孩兒必須交給家中婦人管教,因此才被後媽詭計得逞。

    所以,當她站在親爸面前時,秋寶表現得並不熱衷。

    「爸爸。」招呼是必須打的,即使對方年紀比她小(前世)。媽媽叫過了,姥姥姥爺也叫了,何必對他一人矯情。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不看僧面看佛面,兩位老人家待她不薄,不能在關鍵時刻給二老丟臉添麻煩。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人絕對不是衝著那點微薄的父女情而來。

    秋寶在琢磨對方來意,姚樂平見了她之後也是百味陳雜。

    孩子在鄉下呆了這麼久沒什麼變化,可見秋家人是善待她的。讓他感覺有變化的是外在的東西,與氣質。

    孩子以前頭上的小髮辮總是時下最流行,穿的全是各款漂亮公主裙或者其他時尚名牌兒童裝,每次見了他總是開心地伸出雙臂撲向他奶聲奶氣地叫爸爸抱抱,當時他心裡那個甜啊!

    而如今,記憶中的小公主沒了,搖身一變成了個小土包站在自己跟前不說,還一臉與他不是很熟的表情。他有些生氣,有心疼,也有氣憤,他氣秋蓮幹嘛要把孩子扔回鄉下,明明給她的錢足以母女倆在城裡吃穿不愁。

    以前的潮娃,如今一身鄉土裝。

    瞧瞧那件土氣巴拉的短袖小衫子,舊舊的,已有破裂的跡象;身下居然穿著一條寬搭搭土得掉渣的燈籠褲,這搭配雖然有點萌,卻難掩一身鄉土氣息,這一點特別不招人待見。

    尤其是豪門!尤其是子桑那種非同一般的世族豪門。經大伯幾番打聽,終於得知子桑家族原來是一個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世族,既有深厚的歷史及文化底蘊,也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牽扯世界各地無可匹敵的權勢。

    這個世族很低調,知道他們存在的人並不多,但個個都是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瞭解他們的人更少,那些人只在特定的圈子裡才會談及有關子桑家的事。面對外人好奇的詢問,他們僅僅是一笑而過,然後略過話題。

    那種處處透著神秘氣息的尊貴世族,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土包子?

    一想起自己此趟任務,僅有的那點微薄父女情暫時拋到一邊。姚樂平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疑惑地問前岳丈:

    「叔,」秋光明今早提醒他注意一下稱呼,於是改了,「秋秋怎麼穿成這樣?我給的撫養費足夠她吃好穿好的。」那筆錢對於他來說不算多,小康的生活水平絕對可以維持。

    姥爺最在意的正是這一點,女兒破產他沒在意,本來就是窮人家出身嘛,大不了重頭開始。可她拿小外孫的撫養費去花讓他在姚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只能借抽菸緩解一下情緒。

    姥姥在廚房給大家做飯,沒人答腔,除了咕嚕咕嚕聲,堂屋裡靜了下來。

    秋寶被親爸拽到腿邊站著,見狀,便脆聲答道,「我穿這樣怎麼了?入鄉隨俗,生活在農村扮什麼城裡人?顯擺麼?以前有爸爸在別人得顧忌著,如今爸媽離婚了,財多招禍怎麼辦?一家子老小打得過誰?我在城裡呆不下去,爸爸你想讓我在鄉下也呆不下去麼?」

    霍!這丫頭是他女兒麼?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姚樂平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瞪。

    小丫頭以前是那麼的乖巧,後來只是有些任性乖僻,這一次回到鄉下……算了,經歷此番波折,孩子早熟也是正常的。與先前的粗魯蠻橫相比,小丫頭變得成熟大膽了,說話有條有理,就是太直白了得改。

    「呃,秋秋啊,爸爸跟你姥爺有話要說,你先到外邊去玩哈!」姚樂平總覺得孩子的說話方式有些不對,又找不出原因,只好先支開她再慢慢問老頭子。

    秋寶撇撇小嘴,「那卡一直在我這兒收著,連姥爺姥姥都不知道我有很多錢,您別到處跟人說給我添麻煩。還有,」她朝今世的親爸攤開小手掌,烏溜溜的大眼睛默默地望著他。

    姚樂平被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幹嘛?」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得今天見面,您不給點零花錢嗎?」秋寶坦然道。這凱子付了五百萬把她甩開,如今不知所為何來,當她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小貓小狗麼?訛些錢出來加菜她心裡才舒坦。

    但是,她的這個舉動把姥爺的臉臊紅了。難得孩子這麼小就懂得維護他,他卻忘了城裡孩子身上多少有些零花錢放著買糖吃。仔細想想,孩子自從到家後一直沒吵著要別的吃喝玩樂,二老給什麼她吃什麼,好養得很。

    肯定是平常的吃食不習慣,因為懂事才一直忍住沒說。這麼一想,完全把她上房揭瓦時那股悍勁忘了,內疚得想挖洞鑽的姥爺好聲好氣地哄她,「阿寶乖,姥爺這兒有,呆會兒給你買糖吃,先去玩吧!」

    秋定一聽便知道姥爺想多了,扭過臉來一本正經道,「那不一樣,您給歸您給,爸爸給爸爸的,意義不同。」

    呃,好像是有這個道理。口舌之爭佔盡下風的姥爺默了,繼續抽水煙。

    姚樂平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著把錢包掏了出來,「對對對,秋秋說得對!爸爸給,不過那如隔三秋不是這麼用的,下次不許說了。」他以前也是這麼伸手跟家人要錢的,自己兒子可能還小,對他敬畏有加,從來不敢向他這般撒嬌。

    一時感觸,姚樂平索性把錢包裡的一沓紅牛全部給了她。

    秋寶大方接過,「謝謝爸爸!」見他錢包裡一張大金額的都沒有了,便好心地抽出一張遞給他,「這張給您回去的路上加油用。」

    嘿,對自己親爸就這麼點良心?

    姚樂平哭笑不得地接過,無奈地誇了她一句,「真乖!」

    早熟啊!孩子的性格是越來越彆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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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16:42 |只看該作者
第024回

    秋寶出去之後,姚樂平鬱悶了一陣。好久沒見,孩子看見錢還眼前一亮,卻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他。

    不過,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那點鬱悶馬上拋到腦後。

    既然女兒把話說成那樣子,他不好意思再追問老爺子關於撫養費的事。老人家可能真的不知道,以後見了秋蓮問她好了,他不信她肯把錢全部留給女兒。

    天才般的智商姚樂平肯定沒有,他只有一些小聰明,加上在職場混了幾年,懂得一些探話頭的心機。

    他先找個藉口說,如今人販子多,千萬別讓小孩子獨自見陌生人等,旁敲側擊地問老爺子最近是否有陌生人進村。他想知道子桑家的人來了沒有,來的路上他遇見個美女車胎爆了,搭訕成功然後兩人進城耽擱了一天時間,事後懊悔得很,希望來得及。

    屋裡的事,秋寶沒想多管,她自己還大把操心事呢。

    姥姥說姥爺今兒一早去學校給她請了假,村長兒子狗蛋在旁邊忙不迭地給她作證,說她昨晚被一大堆人拉去醫院了。也不知小屁孩當時啥態度,姥爺回來時臉色怪怪的。

    所以,蘇老師蠻大方地批了她三天假好好休養,希望能早日在課堂上見到她,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來到院子,小黑、小狼湊過來繞著她猛搖尾巴。秋寶蹲下來摟過小黑左瞧右看,見它行動自如虎虎生風的樣子,應該是好全了。

    今早被姥姥那句「爸爸來了」岔開注意力,如今回過味來,她發覺自個兒的身體好像不太一樣了。動動手腳,索性在院子裡連翻幾個觔斗,嗯,身手輕快,靈活自如,是不同了。

    看來那靈芝仙草不但能治病治傷,還能改善自身的體質。不知昨晚那半邊靈芝藥渣還在不在,下樓前她去瞧了一下,發現那棵靈芝像被啥啃了半邊。

    「姥姥。」她走進廚房。

    姥姥正在炒青椒肉片,見她進來,馬上給她端來了一小碗米糊,「來,先吃這個頂頂,怎麼不多跟你爸爸說會兒話?」

    秋寶扁扁嘴,三兩口把米糊吃了,忽略她的話,直接問,「昨晚我們喝剩的靈芝渣您倒了?」那是仙藥,渣也是寶,倒了多可惜。

    仙藥珍貴,一下子去了半邊,她心疼!

    如果姥姥昨晚整的手法乾淨,把靈芝渣渣拿去煲湯給大家喝同樣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再說了,日後她出什麼事甚至死掉了,也不必擔心二老受不住打擊。

    說起這個,知道藥效神奇的姥姥捶胸的心都有,「原是沒倒,小狼這小壞蛋可能嗅出味道一直圍著那壺轉來轉去。我當時心裡亂沒想太多就給它吃了。」她家一向這樣,孩子想吃啥儘量給啥,對狗也一樣。

    難怪小狼今天對她特別的慇勤,原來是吃了她的東西。算了,改天掰一小塊煲湯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秋寶安慰姥姥兩句,然後把兜裡的錢給姥姥加菜,打個招呼準備出去玩。她想上山的,姥姥不許,擔心又出事。

    若真有麻煩,上哪兒她都避不開。

    為免老人家擔心,秋寶隨口應下,然後改道江邊。上陳村除了這兩個地方她沒別的去處,要麼去村邊跟一群沒上學的小屁孩們玩捉迷藏,要麼去村口的打麥場聽老兒們說古道今,都不是什麼好去處。

    她喝了靈芝水,身體有所變化,想去江邊練練,瞧瞧區別有多大。

    那小妖精相當於她的同事,特意跑來人間找她麻煩肯定有原因。依她話裡的意思,彷彿跟任務有關,要她小命的任務?

    生死有命,可她不想輕易便宜了那狐狸精。想要努力拚一把,看能不能咬下對方一塊肉,那樣的話死了也安心。

    秋寶帶著黑、狼二狗剛出院門,迎頭看見哼著小曲的車老頭笑瞇瞇地提著兩隻燒鴨回來。

    「唷,阿寶,傷勢剛好不在家躺著又上哪兒淘氣?」車老頭一見活蹦亂跳的秋寶和小黑,頓時兩眼放光芒,彷彿臉上的褶子全都亮了。

    「去江邊吹吹風,車爺爺,您去大海叔家買燒鴨加菜?」望著那隻油亮油亮的燒鴨,她饞了。好懷念前世自己為了排解心中鬱悶,獨自一人捧著一隻烤雞躲在家裡邊啃邊哭的情形。

    見小丫頭盯著手中的燒鴨目不轉睛,車老頭大喜,終於找到討好小丫頭的辦法了。

    「對,今天加菜,阿寶喜歡吃?」

    「喜歡。」她點點頭。飯點還要一會兒,朝他揮揮手,秋寶打算橫跨菜地一鼓作氣沖上公路。

    車老頭忙叫住她,「不急,阿寶,今天路上來了很多車,人多嘈雜,風一吹滿天都是沙子。先回去吃飯,回頭車爺爺陪你去練手啊!」

    好多車?秋寶往公路邊一瞧,喝!乍眼一看以為那是一條高速公路呢!好多車在排長龍慢吞吞地挪。入目至少十幾輛,車型各異,卻都是價值不菲,估計是一起的。

    附近哪戶人家在裝逼?不怕遭雷劈麼?

    忽然,其中三輛黑色的車子居然拐了個彎,朝村道駛了進來。

    「哎,他們進村了,以為村裡有捷徑?」秋寶好奇了。一股香濃的燒鴨味道傳入鼻尖,忍不住瞅了眼,呀,就在眼前,好想咬一口。

    車老頭淡定地從褲兜裡掏出一把陳舊的墨綠鐵殼,錚地拔出鞘,原來是一把鋒利的短匕!

    「這是軍刀,跟了爺爺好多年,你姥爺手裡也有一把。」車老頭揮著刀子切下一隻大鴨腿給她。早吃晚吃都是吃,大不了待會兒再去買,人手一只,管夠。

    「謝謝車爺爺,大海叔家的燒鴨遠近聞名(僅限附近幾條村),您一外來人怎麼知道他們家?」秋寶忙歡快地雙手接過張嘴啃了一大口,嗚,皮脆肉滑,齒頰留香,贊!

    一老一小就這麼率性地蹲在菜田的路邊,一邊看著熱鬧,一邊吃著燒鴨聊著天。

    「爺爺我好吃,不管到哪兒首先找好吃的……」

    哦,原來是一枚老吃貨。

    「小阿寶……」

    「唔?」捧著大鴨腿啃得正歡的秋寶頭也不抬。由於動作快,小嘴邊沾了一點油光。

    「除了你爸,你家還有別的有錢親戚?」

    「沒有,我爸最豪……」誒,還真有?!

    秋寶保持啃鴨腿的姿勢,呆呆地望著那三輛進村的車子,依次緩緩來到自己家門前的一大片空地無聲地停下。

    人生就是一大盆狗血,昨天親爸剛上門,難道正好趕上今天親媽勾搭了新土豪回來認家門?

    瞧這陣仗,她把全國首富給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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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7-8-1 11:16:52 |只看該作者
第025回

    在鄉下,誰家來了親戚,尤其是開著四個輪子來的,容易遭人圍觀。今早秋寶出來時,便見到兩三個大人站邊上指指點點賣弄自己的見識。

    現在一下子來了三輛,別說小孩子好奇,附近凡有大人在家的紛紛過來瞧熱鬧。有好事的,例如楊琴、梅嬸子之類,正不停向人打聽什麼情況。

    秋寶也不例外,她站在菜田邊看著那三輛車停在自家門口,下意識地再瞟一眼公路上的車龍,發現那些車竟不知何時全部走光了!鄉下地方沒有停車場,他們把車停哪兒了?

    或許她猜錯了,他們不是一起的?希望如此吧。豪門大戶的門檻那麼高,親媽攀過一次摔了,如果這次攀得更高,她這小拖油瓶肯定累成狗,除非不認那個媽。

    秋寶心裡想著事,一邊目不轉睛地瞧著幾個渾身高冷的西裝男下車裝逼。她的鴨腿快啃完了,只剩最後幾根肉絲仍有滋有味地啃著,至於是否影響形象,她一小屁孩該考慮這些麼?

    「啊哈哈哈,白哥,你們來了!」姚樂平爽朗笑著,大步流星的從院裡迎了出來。

    姥爺耳尖,在堂屋裡聽到外邊有些怪異動靜,於是和姚樂平出來瞧了瞧,接著像被人點了穴道站在門口發呆。老實人一輩子,除了閨女帶豪門女婿回來那次嚇了一跳外,再沒什麼事可以讓他這般失態。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比上次更厲害的陣仗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依舊是白軒最先下的車,見出來迎接的人居然姚樂平,先是微愕,隨即想通其中竅妙,不禁啞然失笑。

    他伸出手與姚樂平的手握了握,「姚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跑得真快!姚家是有心之人哪。

    「唉,我這女兒回了鄉下,家裡人常常惦掛不放心。這不,昨天我老丈人又帶她去看醫生了,你說我這當父親不來看一眼怎能安心?」姚樂平迅速幫自己解釋,順便表示自己與秋寶之間父女情深。

    白軒聽罷一愣,語氣略急,「怎麼?秋秋小姐病了?沒什麼事吧?我們有帶醫生隨從,不如讓他們瞧瞧?」天爺,咱不能這麼玩啊!小少爺剛精神了點,秋秋小姐也出岔子?小兩口想見個面有這麼難?

    姚樂平忙道,「不不不,昨晚看過醫生了,沒事,當天就回來養了一晚。今天剛有點精神又跑外邊玩去了。來來,白先生,先請小少爺一起進屋再談吧?秋秋她姥爺姥姥都在家裡等著呢。」

    此時此刻,姚樂平的眼中只有子桑家的人,沒發現自己女兒正在邊上啃著一塊鴨腿骨。

    姥爺站在門口,一雙眸子似乎老眼昏花無精打采,實際上暗中審視這些陌生來客。姚樂平的話讓他聽明白了,這些人是衝著小外孫來的。

    前女婿很在意這群人,最關鍵的是,他來這兒不是為了探望小外孫,而是為了等待這些人,難怪他剛才問自己最近有沒陌生人進村。

    想通這一點,秋光明心裡有些難受,替小外孫難受。

    現代的年輕人彷彿不懂得親情的重要,活生生的兒女在他們眼里根本無足輕重。前女婿是這樣,自己女兒秋蓮也是。如果自己與老伴不在了,小外孫的境況會是如何?

    聽聽,前女婿臉不紅氣不喘地拿自己女兒的健康當說辭,以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這才是他來的目的吧?姥爺沒當場說破,全了前女婿的面子。唉,不管怎麼著,他畢竟外孫的親生父親。

    這些人的虛偽客套,看了實在是鬧心。

    姥爺向出來瞧熱鬧的老伴低聲說了句,「回去吧。」

    正待轉身,門口卻傳來一道叫聲:「秋叔,來,這位是秋秋的未婚夫子桑少爺的大管家白軒白先生;白先生,這位是秋秋的姥爺。」

    姚樂平當然不肯讓他走,正愁沒話題扯關係呢。

    被他這麼一叫,秋光明不好往裡走了。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神色淺淡地點點頭,沒說話。

    聽說是老爺子,白軒立即上前向秋光明微躬一下身,態度真誠地自我介紹一番,「您好,秋老先生,鄙姓白,您可以直接叫我白軒。前天我們向您遞了拜帖,因時間緊湊,冒昧前來叨擾您老人家真是萬分抱歉!」

    拜帖?姥爺一頭霧水,家裡收到這種東西他怎麼從來沒見過?下意識地瞧了瞧仍呆站一旁的老伴。

    姥姥沒見過什麼世面,早被這個西裝男的禮貌嚇呆了。直到老伴捅了一下她的手臂方回過神來,「啊?!拜、拜帖?沒收到哇!」她只收過親戚請喝酒的紅色炸彈,俗稱請帖,拜帖是啥高檔玩意?!

    唔?手下人失職?

    白軒好看的眉頭微挑,斜一眼旁邊,一位雙手捧著幾個精緻禮盒的白西裝立即上前,有禮地問道,「老太太,請問您前天可有收到一份金色的帖子?」

    金色?有些惶恐的姥姥努力想了想,忽然一揮鍋鏟,恍然道,「啊,金色的是有一張!」繼而瞅瞅一臉木然的老伴,神色微赧,「送帖子的人說話咱聽不太懂,本想等你回來拆開瞧瞧,誰知擱在窗邊就忘了。」

    後來外孫出事,她更是把這事給拋到腦後,完全想不起來了。

    「是我們設想不周,希望我們的到來沒驚擾二老。」白軒溫言安慰老太太。

    姚樂平趕緊插句嘴刷存在感,「收到就好,收到就好。秋叔,先讓客人進屋吧。」鄉下人家,收不收到有什麼區別?如果沒有他從中周旋,哪怕秋家提前十天收到依然會失禮冒犯貴客。

    這時,姥爺的臉色緩和了些,點點頭,「寒捨簡陋,不嫌棄的話,大家進來坐坐。」

    姥姥這次不敢遲疑,連忙返回廚房扔下鍋鏟,進堂屋洗茶杯泡茶待客。

    白軒微笑頷首,準備去請小少爺下車時,卻發現車門大開,裡邊空無一人。他為之一怔,目光順著白西裝的站位一看,霍,他們家的小少爺居然一聲不吭地下了車,此刻正站在一個小土包子跟前……

    呃,那位穿著過氣燈籠褲的小丸子頭怎麼那麼眼熟?

    姚樂平跟著望去,赫然發現女兒的不雅形象,頓時炸毛:

    「秋秋!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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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17:06 |只看該作者
第026回

    幹什麼?很明顯好麼。

    「吃燒鴨,爸爸要不要也來一隻?」秋寶逐個吮著小手指,一臉天真無邪道。順手把骨頭扔給小黑小狼搶,小嘴角邊仍有一絲油光。

    女兒這副邋遢樣子,見了貴客也不懂得先打個招呼,失了面子的姚樂平心頭的火氣突突上升,今早那點父女情已經煙消雲散。

    小孩子果然不能放在鄉下,瞧瞧,被養成什麼樣子了?粗魯,粗鄙,粗糙……天朝的文字已經無法形容他這倒霉爹的心情。有秋老頭在一旁對他虎視眈眈,他無法狠揍她小屁屁。

    他心急如焚地瞄一眼白軒,發現此人仍是一臉的笑。

    笑屁咩!除了笑能施捨點別的表情給他來個溫馨提示麼?

    那位小少爺看起來蠻喜歡女兒的,原因是他的審美觀尚在成長中。

    大家族在為大局著想時,誰會在乎一個小屁孩的態度?只要白管家回去把秋秋的形象描述一番,除非家長腦子有病,否則斷不會娶一個舉止粗鄙的鄉下妹子回去影響家族的整體形象。

    當初他娶秋蓮完全是因為她不但長得漂亮,還受過高等教育,言行舉止充滿自信與優雅的美感,不看她的身份證,根本沒人知道她是鄉下妹子。有兩個優秀的爸媽,女兒怎麼半點優秀基因都沒撈到呢?

    親爸的表情如喪考妣,秋寶視而不見,向身邊的車爺爺提著的燒鴨伸出罪惡之爪,打算來一記最後的打擊。車老頭被姚樂平吃人的目光瞪著,不禁略尷尬地後退一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這外來人躲遠點好。

    燒鴨遠離自己,秋寶也不強求,一雙油乎乎的小爪子很自然地在寬鬆的燈籠褲上擦了擦手,成功地讓姚樂平臉色慘白。秋寶眼角餘光一掃,瞟見那位姓白的黑西裝溫和爽朗的笑容微微僵了下。

    小姑娘眉眼彎了彎,粉嫩的小舌頭舔一下嘴角,似在笑,更似意猶未盡的饞樣。

    靈芝水真有用,她的感知力變得越來越強悍了。

    姚家人在意這門親事,她可不。既然人家找上門來,有機會噁心人當然得抓緊,看能不能甩掉這樁可笑的娃娃親。

    明明站在妹妹跟前,妹妹卻不看他一眼。

    小捲毛男孩不滿自己被無視,清脆地喚著她的名字,「秋秋妹妹!」

    見秋寶望來,小男孩立即贈送她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燦爛無比,眼睛彎彎的,小嘴咧咧,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小米牙來。他本來就長得帥氣可愛,如今這麼一笑,簡直跟個小動物似的萌死人了。

    但是,小妹妹不但沒笑,反而不認識他似的。

    開心歡笑的小男孩眉頭微擰,笑容悄然斂起,抿抿小嘴上前兩步,「秋秋妹妹,你不認得子桑哥哥了嗎?我給你帶禮物來了,你不開心嗎?」語氣顯得有些委屈。

    大家說好的,當時妹妹笑得好開心。現在他來了,她為什麼不笑了呢?

    這個比自己矮了半頭的小男孩就是原主的未婚夫?秋寶相當無禮地當眾伸手比比兩人的身高,這貨真的比她大一天?

    「小矮子!」她很不友善地說。不遺餘力地刷新對方家人對她的印象。

    倍受打擊的姚樂平忙喝斥,「秋寶,不得無禮!」

    誰知他的大嗓門沒嚇到女兒,反把對方的小少爺嚇了一跳。白軒立即橫來一眼,帶笑的眼神夾帶一點冷意,姚樂平心頭一窒,喝令女兒道歉的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趁這空檔,姥爺趕緊開聲招呼大家先進屋。不管什麼事,外邊一大堆人在圍觀,大家還是進屋商討的好。

    進了院子,趁姥爺與車老頭招呼白軒等人,姚樂平跟上二樓苦苦哀求姥姥,「秋姨,我的媽誒,求求您,幫秋秋換身好點兒的衣服成不?她以前的衣服有沒帶回來?沒帶的話趕緊叫人進城買一套,多少錢我給……」不知來不來得及。

    這趟任務他是人累心裡苦。

    沒人想到子桑家認死理,寧可捨棄各方面出眾的姚夏如而認定被打回鄉下的秋寶。他更沒想到的是,才一段時間沒見,小崽子爹認了,錢拿了,卻偏偏不買他的帳,專跟他唱反調。

    早知如此,當初生塊叉燒好過生她,氣死爹了。

    低頭見女兒不當回事地還在吮手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時間不等人,現在不是訓孩子的時候,客人還在樓下等著呢。萬一發脾氣惹惱小祖宗,她一個甩手不干,把人徹底得罪那姚家就徹底歇菜了。

    於是,姚樂平只好忍氣向姥姥曉以大義,讓她明白貴客的重要性,求她好好引導一下秋寶別得罪人。待姥姥點頭,他才忐忑不安地下了樓。

    可惜姚樂平沒搞清楚一件事,在這個小院子裡,姥爺和秋寶都是很有主見各行其事的人。唯獨姥姥性子溫軟,除了滿懷惡意中傷的話,別的話不管是誰說的她都認為很有道理,然後偏向最親的人。

    「我已經不是姚家大小姐了,穿得了一時,瞞得過一世?那些人身份高,最恨被人欺騙,萬一看穿的話倒霉的人只會是我。」沒外人在,秋寶很大人地跟姥姥分析利弊。

    姥姥哪捨得小外孫倒霉?便找出一套乾淨的草綠燈籠褲與米色小衫子給她換上,又給她洗了把臉與爪子。看習慣了,姥姥也覺得外孫穿這種款式的衫子特別好看,瞧著最是順眼。

    一老一小下了樓,首先感到絕望的人是姚樂平,渾身無力的他覺得,是時候做好被家人訓成狗的準備了。

    第二個想噴劣質茶水的是白軒,好在他一見不妙趕緊吞下,以免失禮。

    秋秋小姐這是有多慘?剛才她穿的是粉色小衫+大紅燈籠褲,如今是米白小衫+草綠燈籠褲,她該不會還有一套紫色小衫+藍色燈籠褲吧?她除了這一款,沒別的了?!

    果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連他們家最低層的員工制服都能甩她好幾條街。

    「秋秋妹妹真好看!」安靜坐在自家人中間的小男孩見了秋寶,眼前一亮,再一次咧嘴笑了。

    呃,白軒眾人默默地垂下眼瞼:小少爺的品味一向獨特無人能及。

    姚樂平苦澀地想:好歹當事人懂得欣賞鄉村的純樸美。

    屋裡氣氛有些怪,姥爺與車老頭鬱悶,下意識地一個取出煙斗,一個順手拿來水煙筒:咕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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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17:16 |只看該作者
第027回

    大人們在一邊熱情寒暄,兩個首次正式會面的小人則毫無顧忌地進行自己的溝通方式。

    「秋秋,你最喜歡的香果果,哥哥給你還了很多,全部給你吃。」鑑於上次在姚家的教訓,黑盒子一出,誰與爭鋒,自己還被人家嫌棄。小男孩痛定思痛,在車上與管家仔細商量過後,決定日後在人多的地方,先出動既受妹妹喜歡又受大眾歡迎的水果,便可萬無一失。

    香果果?什麼怪東西?秋寶眉頭擰起,努力回想原主與未婚夫之間的互動。

    當一股特別香濃的味道湧現,不用猜,她知道那是什麼。

    是榴槤,像月餅包裝盒那樣,每一包果肉均被獨立完整的包裝安放在一個格子裡,每個小些的禮盒裡有二十四格。而且每一盒的規格都是按照果肉的形狀來包裝,大的禮盒裡有十二格,可見他們是費了心思的。

    無論今生前世,榴槤都是秋寶的心頭好。

    一格格胖嘟嘟的榴槤肉擺在自己面前,只有狂吃,才是最高的禮遇!二話不說,雙眼晶亮的秋寶伸出爪子拿了一個掀開透明蓋子,一陣濃郁芳香撲鼻而來,令人陶醉極了!

    「秋秋,」見她自顧自拿了便吃,饒是心灰意冷,姚樂平仍是忍不住嘴說了她幾句,「向客人說聲謝謝!還有,先讓姥爺姥姥先吃!」這倒霉孩子,以前在姚家學的規矩全喂狗了?

    秋寶拉過一盒往姥姥跟前一推,不以為然道,「送給我的東西姥姥姥爺和車爺爺隨便拿來吃,幹嘛要問?」無禮的舉止本就是她刻意做給人瞧的。

    無意間瞥小男孩一眼,見他一臉期待的小模樣,忽而有些心軟,「謝謝子桑。」好歹是原主唯一惦掛的人,也是真心為原主而來的人。

    原主的記憶中,子桑哥哥從來不說他叫什麼名字,所以一直是子桑哥哥地叫。如今的秋寶也懶得問,兩人是沒有未來的,何必問。

    「秋秋妹妹,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秋寶對自己的稱呼讓小男孩很不滿意,板著小臉,語氣頗有幾分嚴肅認真。

    秋寶一臉的鄙夷,「你比我矮,我該叫你弟弟才對。」

    小男孩不服氣,「我以後一定長得比你高!」

    「那我以後再叫。」秋寶對答如流。

    小男孩沒詞了,盯著以前跟他友愛互動的小妹妹,小嘴撅得都能掛兩個油瓶了。身邊一個白西裝給他把榴槤肉切成規則的小方塊,再放個小叉子擺在他面前,他依舊是吃得悶悶不樂。

    「秋秋啊……」女兒不識趣的行為氣得姚樂平肝疼。只是,這次他的話被白軒打斷。

    「姚先生,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溝通方式,我們聊我們的。對了,姚老先生好像對歐洲市場有興趣?」他溫文笑道。這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無法分清他到底是喜是怒,這正是姚樂平顧忌他的原因。

    姚樂平暗嘆一口氣,牽強笑著岔開話題。

    很好,親爸已經對她死了一百條心,嘖嘖,太年輕了!沉不住氣呀!秋寶暗暗搖了搖頭。如今主要看子桑家的態度了,那個從開始笑到現在的男人尤其值得注意。

    前世在工作上她吃過這種人的暗虧,十足的笑面狐狸。

    即使被一大堆人圍觀,她照樣把榴槤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思忖著,待會兒再出什麼招?罵人?直接掀桌?雖然有損姥爺姥姥的面子,但機不可失……等等,差點忘了,原主好像有個遺言她沒完成。

    「告訴子桑哥哥,秋秋走了。」原主依依不捨的神情歷歷在目。

    唉,這對苦命的小鴛鴦,未成長已經夭折一個。

    想起小姑娘臨別前的樣子,秋寶頓時食不知味。重生不是她求來的,但既然答應了小姑娘,總不好失信讓人死不瞑目吧?掀桌肯定能把人氣走,然後從此不再回來。

    不回來的話,原主的遺願豈不成了她的遺憾?不行。

    「子桑弟弟,和我出去玩!」先把遺言搞定,桌子待會兒再掀。

    她把果核舔得水洗一般乾淨,豪爽地往桌上一扔,果核咯咯打著滾兒的聲音,讓旁邊的姚樂平心一緊,白軒的眼皮微不可見地蹦了下。

    小男孩皺著眉頭不滿地抗議,「叫哥哥!」斯文地放下叉子,接過旁邊遞來的小毛巾抹抹嘴,抿抿唇,這才眉眼彎彎地點頭,「好啊!」小身子挪下椅子,準備和妹妹手牽手地出門。

    秋寶正想順勢把髒手往對方身上擦乾淨,不料對方的後勤早有準備,一塊熱毛巾剛好截住她的魔爪。

    「秋秋小姐,吃完東西手手要洗乾淨,這樣小肚肚才不會長蟲。」白軒正笑瞇瞇地幫她擦手,一邊哄她道。

    長個屁,是擔心她弄髒小屁孩的衣服吧?連熱毛巾都備著,服務真周到。

    陰謀破產,秋寶無語了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把遺言的事辦妥再胡鬧不遲。

    姓白的笑面狐動作輕柔快,而且很到位,不一會兒她的爪子包括手指甲裡裡外外都被擦得一乾二淨。手法如此熟練,應該是經常做這種事。

    手擦乾淨了,秋寶正準備和小屁孩出門,卻發現,屋裡的陣仗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兩個小的剛動,黑白西裝全部人跟著動了。

    姥爺三位老人家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們要走便跟著站起來準備送客。

    「白叔叔,你也想和我們玩捉迷藏嗎?」秋寶無奈。小毛孩出去玩還得先讓保鏢隊開路不成?要不要豎個牌子寫著路人迴避?有錢人毛病就是多。

    「或者你們誰來當老母雞?先聲明,我要當老鷹。」

    在場的黑白西裝身體微僵,下意識地瞄向孩子她爹。姚樂平摸摸鼻子,罕見地不吱聲。破罐子破摔的他認為這樁姻緣鐵定泡湯,所以,姓白的你不是很能麼?那您老人家就陪她玩老鷹捉小雞!

    恕他這親爹無能,沒法管教。

    白軒好脾氣地與她商量,「外邊太熱,不如秋秋小姐和小少爺上樓去玩?」外邊太危險,家裡最安全。

    秋寶抬頭,她那無知小兒的目光清澄如水,「樓上是睡覺的地方,叔叔想讓弟弟陪我睡覺?」

    噢不,天神在上,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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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17:27 |只看該作者
第028回

    別人家的熊孩子咋那麼欠揍呢?

    低下頭,白軒似笑非笑的瞳眸,盯著腳邊那兩個手牽手仰著頭望他的小可愛們。

    他家小少爺的品味雖說獨特了點兒,其品性絕對純潔無暇;至於那位原先姓姚,如今姓秋的小傢伙嘛……雖然她那雙眼睛眨得跟小鹿斑比般清純無辜,為毛他硬是從話裡聽出一股子猥瑣的味道來呢?

    錯覺吧?豆丁大的小毛孩懂什麼?

    「院裡樹下蔭涼,小少爺,不如把禮物給秋秋小姐拿出來嘗嘗,涼了味道不好。」別家的孩子他管不著,主要是把小少爺哄住。

    小男孩正有向小夥伴獻寶的意思。

    她原本只想和小屁孩出門口單獨聊聊,此人非逼著她出絕招!

    秋寶眼睛瞇了下,忽然雅興大發,「江水清靜,子桑,咱們去江邊撐竹筏釣魚去!」區區一個管家,管生活瑣事好了,還要管主人家泡妞約會?權限未免太寬了。

    「好!」牆頭草兩面倒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腦袋點得比聲音還快。釣魚他懂,可竹筏是什麼新鮮玩意?好像蠻有趣的樣子。

    白軒和熙的笑容底下,正在磨牙擦擦。

    他先對小男孩溫聲說了句,「小少爺請稍等。」迅速一把抱起秋寶到一邊去,背對著小主人,皮笑肉不笑,「秋秋小姐,打個商量如何?」

    「你說。」只要不妨礙她傳達原主遺言,凡事好商量。

    「小少爺身體不太好,不能吹江風……」

    「……」秋寶默了默,忽而怨念滿滿地開口,「原來你們想讓我當寡婦。」休想!交代完遺言馬上掀桌。

    噗,白軒想吐血三升。小屁孩怎麼懂那麼多?太早熟了,幸虧這不是重點。

    「說這個還早,親愛的,所以今天您不能和小少爺出去。」

    「可我有許多悄悄話要和子桑說……」她很想體貼,問題是院子太小,哪怕這些黑白西裝分散站在屋頂上,她依舊相信他們什麼都聽得見。

    同時她也明白了,為何對方家世顯赫卻要訂下她這麼個土豪鄉紳的女兒,敢情是拿來沖喜用的。相信沖喜的人家通常有一定程度的迷信,之所以選擇她,估計是調查過她生辰八字的吧?

    呵呵,一群愚昧的土豪!

    說悄悄話?白軒遲疑地瞧秋寶一眼。

    並非他小心眼對她懷有偏見,從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這位行事任性說話桀驁不馴的小女孩讓他心存顧忌。

    他以前負責給兩人連接視頻時,曾見過這位姚家大小姐,當時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動不動就能聽到她那清脆的歡笑聲。可以說,那是一個笑起來像小天使般美麗善良的小女孩兒。

    前些時候去了一趟姚家,得知她被攆回鄉下時,在他的想像中,她最淒涼的下場是成為一名賣火柴的小女孩,小少爺充當英武勇士趕來拯救小公主他是喜聞樂見。

    誰料,見了真人才發現她不但不是賣火柴的小可憐,反而有成為一代血腥蘿莉的變態傾向。

    她今天表現出來的種種言行,充斥著濃濃的惡意與挑釁。別的人,包括她的父親姚樂平可能察覺不出,對於僅與她在視頻裡見過的人來說,那種變化太明顯了!

    恐怕連一向乖巧聽話的小少爺都感覺到了,所以不管她提什麼要求,他不加考慮就答應了。甚至不顧自己身體的勉強程度,本能的希望她能恢復以前的開心樂觀。

    小少爺還小,未能看穿自己的本心,做事憑的是本能。

    可他白軒不是。

    在他的認知中,一個從城裡被送回鄉下生活導致性情大變,對人處處充滿戒心與敵意的孩子,是萬萬不能放任他倆獨自相處的,出事的機率實在太高了!

    於是——

    才一會兒功夫,上陣村未來一段時間又有談資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老秋家門前的一塊菜地上,撐起了一把偌大的防紫外線看起來很有檔次的太陽傘。傘下襬著有一張雪白的細腳西式小圓桌,桌上擺著幾款精緻點心,外加一壺現泡的熱奶茶。

    這還不算,太陽傘的周圍蠻有規律地杵著幾個精美的花架子,上邊擺著幾盆清新的花朵在陽光下熱情綻放。架子邊緣用純色絲帶繫著蝴蝶結,輕飄飄的帶子迎風飛揚,處處洋溢著如夢似幻的浪漫情懷……

    圓桌前,這場浪漫情懷中的男女主角相對而坐。

    此二人正是笑容燦爛的小少爺,和表情稍嫌呆滯的燈籠褲少女——秋寶。男孩坐姿端正,她卻四肢自由垂下,渾身癱軟地靠著椅背,一副剛剛被雷親過的樣子。

    無論是傘、佈景盆栽、小圓桌,還是小屁孩們的椅子,都很巧妙地避過地裡的蔬菜,完全不擔心會破壞或浪費地裡的農作物,技巧十分高超具有人性化。

    這佈景的周圍,黑白西裝們三三兩兩很有章法地遠遠站著,保證不偷聽,並保持著能隨時救駕的距離,讓秋寶找不出半點抗議的槽點。

    約會場地在屋外,白軒不敢怠慢。他離二人最近,得時刻提防出現意外,因此沒能陪主人家客套。

    客人有自己的安排,姥爺只好和車老頭,和自家前女婿坐在自家院子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至於自家菜地的那一幕奇特風光,唉,不看也罷,有錢人的世界他們鄉下小農永遠搞不懂。

    主隨客便,他只要保證自己小外孫沒事就行。

    「秋叔,秋秋的性子怎麼變了那麼多?她……是不是被別的孩子欺負了?」女兒的冷淡讓姚樂平感到莫名失落。

    姥爺心虛地把水煙筒裡的廢水倒掉,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應該不是,她在村裡是二把手,橫慣了……」夭壽,活得比他還滋潤。

    啊?!姚樂平呆若木雞,嘴裡叼著的香菸掉地上了還沒反應過來。

    車老頭嗤地笑了,道,「這孩子有性,挺好。」撇開那靈芝不談,他喜歡有活力的孩子。

    看得出來,這樁婚事是孩子的父家一廂情願。如果這什麼子桑家能主動放棄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孩子長大之後還不知怎麼折騰呢。嘿嘿,瞧那小模樣,絕非輕易妥協的主。

    老夥計心裡打什麼主意,姥爺很清楚,不屑地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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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 11:17:37 |只看該作者
第029回

    秋寶在菜地那邊與未婚夫約會,姥姥煮好飯出來瞄了兩眼,回到廚房端了兩碗雞湯再出來。

    大人可以餓,小孩子卻不能,至少她外孫餓不得。何況家裡來了客人,飯可以不吃,至少喝碗湯再走才是道理。

    白軒遠遠看見她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雞湯出來,小心翼翼地往菜地裡走,連忙親自上前接過,並滿懷感激地表達謝意。老人家身體康健,但菜地坑坷,還是小心些的好。

    其實,在姥姥端著湯走出廚房門口時,白軒便已知道。因為他耳朵裡藏著的隱形耳機,有人在向他匯報周圍情況。

    「純雞湯,裡邊還加了一小塊靈芝。靈芝采自秋秋小姐房裡私人培植的一小棵,估計未成熟。」

    白軒唇邊微揚,與虛偽的姚家人相比,他更喜歡鄉下人待客的熱誠。

    家裡種的靈芝一般效用不大,最多起個心理作用。子桑家野芝山參多的是,加上世襲制的某種傳承,他們對這方面的瞭解比常人深刻得多,因此不以為然。

    既然雞湯無害,而且這是主人家裡頂貴重的東西了,是主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接納的話顯得子桑家不近人情。

    於是,白軒把兩碗湯分別放在兩個小孩的面前。

    秋寶一聞味道,馬上聞出湯裡邊放了靈芝。

    子桑家除了給她送一堆好吃的來,還給姥爺姥姥送了許多名貴參葺補品當見面禮。姥姥八成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把自家裡最珍貴的靈芝給拿出來了,但不知她是否整株拔起。

    只要仙草沒事,靈芝還能再長,秋寶不心疼。可是,那靈芝的妙用實在不宜讓外人察覺。

    她抬頭一瞧,對面的小屁孩已經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勺喝了。

    「秋秋,你們家的湯好好喝!」小男孩連喝了三口湯,才抬起頭來歡快叫道。這是一位脾氣很好的小紳士,不管面對什麼,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全是好話。

    「好喝就多喝點。」秋寶神情坦然道。既然已經喝了,刻意阻止反而引人起疑。

    或許,這是他的緣分吧。

    她不知道小屁孩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原主的印象中,他常常是說著說著就睡著了。說句真心話,這孩子挺可愛的,秋寶也希望靈芝能治好他的病。可是,她又希望靈芝在他身上起的效果別太明顯。

    靈丹妙藥帶來的麻煩,暫時不是她這種普通人能抵擋得了的,何況她的背後還有姥爺姥姥。

    秋寶凝望對面專注喝湯的小孩子,腦子裡忽然掠過一絲變強的渴望。如果她有那小狐狸精的一半身手,應該能無所顧忌,能保護自身、保護親人無恙了吧?

    此時,她忽然無比慶幸今生的父母與自己不親近。

    子桑小少爺一直默默地喝著湯,不小心抬頭發現秋寶在看他,立即抿抿小嘴眉開眼笑。

    秋寶見罷,扯了扯嘴角假笑一下下。

    小子喝湯動作優雅,也慢得可怕。好不容易他喝完湯,白軒讓人把餐具收走,然後吩咐人端上原主最喜歡的所謂黑盒子,也就是臭豆腐,還熱氣騰騰的。

    秋寶瞅了在旁邊侍候的白軒一眼,對方立即識趣地退開,直到令她滿意的距離方停下,這是兩人協商後的結果。

    見白管家乖乖地退開,子桑小子顯得很興奮,「秋秋,你真厲害!居然能讓白管家聽你的話。」

    那是當然!誰叫他家小主子聽她的?她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為了小主子們的初次會面能順利地完滿結束,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白管家是不會跟她計較的,畢竟目標仍在他們的掌控範圍。

    礙事的人走開了,是時候解決個人問題了。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那樁可笑的娃娃親,秋寶實在不太想傷害小屁孩那顆年幼的心靈。

    可惜世事無常,與其自己為此煩擾一生,她寧可傷他,所以抱歉了。

    秋寶正在用心衡量應當採取粗暴直接的手段,還是委婉曲折地遞把溫柔刀讓他自行了結時,聽到對面小傻瓜的一句話:「秋秋,你說過有辦法讓我也嘗嘗黑盒子的……」

    興奮的子桑說到這裡,望她的小眼神充滿了期待。因為有病,所以他不能亂吃東西,但他真的好想吃一次。

    「對不起,子桑……」她才說了這句,便見小男孩明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喵兒的,幸虧她前世沒結婚沒有小孩,母性稀缺的情況下,她硬得起心腸繼續說出殘忍的話來:

    「秋秋讓我告訴你,她走了。她再也不能幫你想辦法吃到黑盒子,對不起!」他尚年幼,或許聽不懂她的話。可她只負責傳遞,至於他懂不懂,原主沒要求。

    如果N年以後,小屁孩長大了還記得她今天說的這番話,可能就明白了……呃,這麼快就明白了?!

    看著小屁孩慢慢噘起小嘴,兩隻小手放在桌面上朝她的方向趴著,那雙漂亮的瞳眸瞬間盈滿了水光時,秋寶萬分愕然。

    「呃,你明白我的意思?」神童啊這是!

    小男孩傷心地搖搖頭,豆大的淚珠被搖落,「秋秋,是不是我做錯事讓你不喜歡我了?要不,要不,我以後不用你叫我哥哥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管男女老幼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他平生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大人們說的他的未婚妻——秋秋妹妹。如今,連秋秋妹妹也不願和他做朋友了嗎?

    「我不是秋秋,秋秋已經回去了。小弟弟,我叫秋寶,不是姚秋寶,你以後別再叫我秋秋了。」秋寶堅持著這一點。

    搞定了這個小未婚夫,原主的一切情感將到此為止!

    從今往後,她是秋寶,重生的秋寶,一個全新的靈魂。至於姚家會不會被報復,她需要為這些無視人權的獨裁者犯下的錯誤買單嗎?不需要。

    「那我不叫你秋秋,我叫你寶寶好不好?寶寶,我們還做好朋友……」

    秋寶跳下椅子,狠了狠心一腳踹向長得圓滾滾的大白菜,給他一個囂張跋扈的回眸,「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子桑,我討厭你,你以後別來了!你來了我也不會見你!」

    哼了聲,然後頭也不回地跑走。

    而她的身後,小男孩驚慌失措地翻下椅子想去追她,可惜體力不繼,不僅追不上還摔倒在地,恰好白軒趕到抱起他。

    「秋秋,嗚嗚……寶寶……」望著自己最要好的小夥伴身手靈敏地閃過其父姚樂平的追打,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時,小男孩一陣感傷,最終趴在白管家的懷裡崩潰痛哭,不時夾雜一陣喘不過氣的咳嗽聲。

    凝望秋寶離去的方向,白軒的眼神陰晦不定。出發前,他被叮囑過不能輕舉妄動,無論小少爺得到什麼樣的對待。而且,遠方傳來的一個聲音讓他的怒氣煙消雲散。

    「回來,把孩子帶回來,他的第一重死劫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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