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530 不吃笑臉人

　　這是不是說，她不用怕，因為無論如何也死不了？

　　但，恐怕也沒這麼篤定！

　　就目前來看，滅世者除了極端自大自我，一心想當上帝和造物主、行事格外謹慎小心之外，性格一直是難以琢磨的。她才不拿自己做試驗品，也絕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去賭滅世者的心思。

　　吱！

　　正心煩意亂，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鳴叫，聲音大到像打了個雷，卻又透著妖氣沖天、兇狠暴戾之意，絕無雷法的正氣與剛烈。

　　而且這一聲太突然了，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除了北冥淵之外，包括炎惑和玄流在內。那些食人怪更是大部分被嚇得癱倒在地，有如一攤爛泥。辛火火則是一個激靈，身體好似正好回血完畢，終於能活動了。

　　循聲望去，就見半空中一片陰雲疾馳而下，就像有罡風在猛烈地吹。然而那陰雲卻是血紅色的，於是顯得無比詭異莫名，直到陰影瞬間放大，「陰雲」落地。

　　它是一隻三人高的巨鳥，只能說是鳥形，因為沒有肉，沒有皮毛，就是一具巨大的鳥骨架。當它的翅膀展開，不知有多大，而當被喀拉喀拉的收回，就森骨嶙峋的貼在身體兩側，顯得有點憋屈。

　　它好醜，站姿也有點滑稽，可是卻又給人一種極為傲慢和噬血的感覺，盡管骨臉上並不能顯現表情。它也沒有像在人界那樣披上可笑的五彩翎羽，變成公雞大小，就那麼惡形惡狀，帶著一股子「生人勿進」，「我可能隨時發飆」的氣息。

　　它是血-骨-鳥！

　　北冥淵身邊常駐的三劍客都到齊了。

　　辛火火不知自己抽的什麼風，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或者是因為被血骨鳥的一嗓子喚醒，遇險前最後見到的又是這隻鳥，所以，備感親切，做出了連自己也無法解釋的舉動。

　　她跑了起來，跑向血骨鳥，速度還很快，簡直就是風一樣的女子。然後，猛然撲到血骨鳥身上，因為對方太大了，事實上她只是抱住一根細細的鳥腿。

　　但所謂細鳥腿，於她而言也是根大柱子好嗎？

　　「小鳥，我好想你啊。」她情不自禁的呢喃，還用臉頰蹭了蹭。

　　嗯，雖然是骨架鳥，但表面居然不粗糙，反而光滑細膩，像是玉質的。也沒有黏乎感，甚至熱乎乎的帶了點溫度，也不知是不是它疾飛時摩擦生熱所致。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舉動震驚了多少人。這一次，包括北冥淵在內。

　　血骨鳥完全沒料到有渺小的人類膽敢撲它，一時也愣住了，以快速著稱的它居然半天沒做出反應。

　　全場陷入靜默，食人怪們忘記害怕，多少人驚掉了下巴。好半天，血骨鳥動作僵硬的轉了轉脖子，東張西望，確定太陽沒從西邊出來，這才低下鳥頭。

　　炎惑與玄流對視一眼，雙雙「哢」地一聲，用手托上嘴巴。

　　這個女人不僅傻，而且瘋得厲害！

　　血骨鳥是誰？千古第一大兇鳥，橫行陰間與魔界，除了主上和幾個伙伴，無人敢正眼看它。哪怕是魔軍中人，級別小的見了它也只有躲避的道理。

　　人道是閻王好過，小鬼難擋，主上雖然威名遠播，實力超強，他說的話，那真是令行禁止，無人敢反抗。但，主上畢竟是以人類修士的身份修魔，擁有人類的思維方式和邏輯。不激怒他，他也不會濫殺無辜。這也正是主上能在六天鬼域可以一呼百應，人氣最高的原因之一。

　　但血骨鳥不同，它殺人可是無差別的，看不順眼殺，看順眼也殺，若不是有主上收服管束，那真是天王大，地王二，它就是王老三，誰也奈何不了。有時候他們常想，它那個骨架搭的鳥身子裡有腦子嗎？有心嗎？恐怕只有無窮戰意和無盡的殺伐之氣。

　　就連六天大魔王幾位，盡管隨心所欲，在他們手下的存活率很低，卻也不是無差別。所以，魔界也好，鬼域也罷，對血骨鳥的恐懼甚於其他。惹到六天大魔王，偶爾還能讓你說幾句話自辯，惹了這隻兇鳥，那就只有死字。而且是魂飛魄散的死，永無超生可能的死。

　　但這個女的怎麼回事？上來就撲血骨鳥！活得不耐煩的見過，卻沒見過這種！

　　其實血骨鳥也是滿心蒙逼，它習慣了生靈與死靈遠遠見了它就跑，上來這麼表達友愛的，還真是第一個。它不懂什麼是感情，不過這感覺卻很新奇。本來它因為在之前的小規模戰役中沒殺痛快，心有不爽，正要找什麼撒火。可現在卻莫名其妙平靜下來，怪異得很。

　　它微微動了兩下腿，平時這是把挨近它的髒東西一腳踢的節奏。可這次，它只是挪了下，覺得這渾身冒著令它不喜的凡人氣息的女人若被踢出去，必定一里之外，骨斷筋折，死翹翹。

　　可這個女性人類怪好玩的，它有點不想讓她死呢。

　　於是它垂下鳥頭，在一片驚呼聲中，尖尖的嘴叼到辛火火的後衣領，把她從自己腿上扯下來，離得稍遠點，好讓它看清楚。

　　它兇神惡煞，可她笑瞇瞇的，眼裡的東西應該是喜歡吧？就像它見到殺戮和戰爭時那般真誠的、高興的樣子。這種情況取悅了它，就算它是兇鳥，也不會吃笑臉人的。咳咳，之前被它弄死的，見了它都沒笑，也不能怪它是不是？

　　「小鳥，你本尊真威風。」不知死的某人還伸爪子，拍了拍血骨鳥差點耷拉在地上的翅膀尖。

　　又是一片抽氣聲。

　　血骨鳥卻忍不住伸出翅膀，搔了搔鳥頭︰這什麼情況？它有點不明白。難不成，這女的還看過它的其他形象？不會啊，它沒有變過其他形。難道說是雛鳥的狀態？那就怪不得了，所以它對她不反感，還有幾分待見。這就是炎惑狗東西平時說的雛鳥心理嗎？似乎有點意思。

　　它一邊想，一邊又覺得抬起膀子這種事很丟人，就又嚴肅的收回。可惜它沒測量好距離，畢竟平時對誰也不會這麼小心。結果可好，人類也太脆弱了，扇出的風把這個凡人直接扇出去了。

　　好巧不巧，落到主上的身前。

大頭寶珠

531 直接跪

　　下意識的，北冥淵伸手接住「掉」到自己胸前的凡女。

　　「哢噠」一聲，面甲滑落，四目交投。

　　看到那張親愛的臉，辛火火緊張了半天的情緒終於放鬆。她也顧不得現在的情形有多麼怪異，大腦再度陷入死機狀態，只是悲從中來，習慣性的撒嬌，伸手抱住男人強健有力、代表著安全感的臂膀，「北冥淵，你可算來了！」

　　再一次，全場詭異地靜默了。

　　所有的食人怪，沒有不恨那小女孩的。那小妖到底招惹了什麼人，雖然從外形到氣味都是個凡女，她流出的血液飄著誘人的香氣，但她敢抱血骨鳥，然後又抱了六天大魔王的共同弟子，最厲害的魔頭，不，是戰魔的魔主，連他的六位師傅現在都要讓三分的一方霸主，肯定來歷不一般，靠山大到他們絕對惹不起啊。

　　食人怪們噤若寒蟬，似乎動一動就會被立即殺掉。

　　他們本來屬於很沒用的那一類，因為能力低微，在這片無垠鬼魔之域裡是沒人收留的散兵遊勇。偏偏沾染了滿身穢氣，不死不活，永遠饑餓得連沙石都恨不得吞掉。死對於他們來說，可算是解脫。可是在這地界熬久了，他們卻更怕死！

　　萬物有靈，有靈之物會進入輪迴，所以死亡就意味著重生的機會。但他們不同。他們的死就是死，徹底而永遠的死！怎麼能不怕得要命？

　　也因此，他們都沒注意到露出臉的主僕三人其實也異常驚訝。雖然北冥淵身後的千萬魔兵標槍似的立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發出半點聲響，但沒有一個心裡不犯嘀咕，不想好奇的圍起來，好好研究一番的。

　　他們偉大的主上誒，多少仙女、魔女、妖女、鬼女前赴後繼的向上生撲，都沒走入他周身數丈之內，現在隨隨便便、毫無預兆地就讓給凡女給「佔有」，不對，給抱了，肌膚之親了，那以後到底要不要負責啊？呃？誰是負責的那個。

　　「你是誰？」北冥淵皺眉，沉聲問。

　　「你怎麼能？！怎麼能連我也不認識！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睡也睡了，你現在說你不認識我？」辛火火有點惱羞成怒，有點不分場合，口不擇言。

　　再看那橫平豎直，排列成線的整齊隊伍忽然有點鬆動，因為有好多兵將差點直接給跪了。炎惑和玄流更是倒抽一口涼氣！啊，啊，啊，什麼時候的事？他們怎麼不知道？做為貼身侍衛，這也太失職了，這麼好玩的情況都沒親眼看到！

　　北冥淵怒從心頭起。

　　他本來是純正的人類，自從給抓到這破地方，世上所有的苦，他都受了。世上沒有的苦，他也受了，但從來還沒有被這樣誣陷過！他記性再差，時常還選擇性忘記，可是睡過什麼女人，他怎麼會不記得？

　　這凡女，小胳膊小腿，肉身脆弱到一捏就扁，長相頂多算看得過眼，他得是多瞎，才會睡她？況且凡人不都講究含蓄嗎？她居然比非人類還奔放的？

　　他心裡腹誹，卻不知道有句話叫說臉打臉，啪啪的，很狠呀。

　　不過他在磨難中也磨煉了心智，輕易情緒不動，眼下被這女人激得火起，也算她有本事。那麼，他也許不直接殺她，要給點機會。何況，血骨鳥那貨居然放過「襲擊」它的人，這凡女又居然能隻身來到鬼域，說不定有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有些門道，倒不如先帶回去問問。

　　「我該認識你嗎？」他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把樹袋熊一樣緊扒著他的某女從身上「摘」下來，丟在地上，「你是誰？」哼，渺小的人類！

　　「你當然認識我！」辛火火爬起來，心中的疑惑感又回來了，而且更深。

　　她看向炎惑、玄流和血骨鳥，「他、他、還有它，都是認識我的。」

　　「我有嗎？」炎惑指著自己的鼻子。

　　他泡的各種妞太多，辛火火又說得篤定，完全沒說謊的樣子，令它有點拿不準了。倒是玄流，很確定的搖頭表示不認識。血骨鳥就迷惑多了，因為它從來沒有注意過人類，所以目前不是很明白狀況。

　　「好，那我就說說你們的秘聞，只有你們自己和身邊人知道的那種。如果我不認識你們，不是被你們信任的，我一個凡女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辛火火也發現了，她當成是家人、是救星的這幾位，不是開玩笑，不是有難言之隱，所以不能相認，是真的對她沒印象了。時間太倉促，她來不及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能先讓他們先確認了她的身份再說。

　　第一件事，她就講了炎惑當年身為一匹漂亮的大野馬，居然泡上了放牧的女仙，變身大種馬，還始亂終棄被追殺的事。這算是古代玄幻版小鮮肉，勾搭神仙姐姐的戀愛故事。

　　她一開口就簡明扼要，直指內核，驚得炎惑的下巴再一次掉地上。幸好北冥淵及時揮手布下結界，不然他那點爛事和風流尷尬事，全鬼域明天一早就能傳遍。

　　接著她又說了玄流還沒變身之前的糗事，呆萌呆萌的。還有血骨鳥囂張跋扈到挑釁北冥淵，然後被收服。其實這一段，很多人都知道，但當年小鳥痛哭流涕的表明要痛改前非的樣子被它認為是恥辱，絕口不提的。此時再度聽到細節，羞愧得骨架子都要散了，恨不得給辛火火跪下求保密。

　　最後，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氣，對北冥淵道，「我也知道你的身世，你身上有多少道疤痕。」因為她一個個數過，連位置和形狀都知道，「要我說嗎？」

　　那是魔戰中造成的，無法磨滅。即使那人類肉身是他後來煉就，卻是照本尊來的，所以百分百還原。

　　「回去再說。」北冥淵心中的疑慮重重，但不願意自己的事被任何人，包括這些極為信任的手下知道，所以揮揮手，「先回駐地。」

　　忍不住又低頭看向辛火火，冷笑一聲道，「若你硬賴上本座，希望你有承擔後果的覺悟。走！」

大頭寶珠

532 這裡是哪兒？

　　一聲令下，他策馬前行。

　　身後，大軍啟動。

　　「等下主上，這群傢伙怎麼辦？」炎惑攔在馬前，指指食人怪們。

　　他還沒從自己的隱私被挖掘出來，而且被個凡女全部說出的震驚中恢復，眼神仍然不定，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可哪些食人怪這個恨……真多事！您老就不能把我們當成屁，給放了嗎？裝不知道就行了呀，等魔軍大軍進入駐地，他們悄悄離開就是了。

　　「讓他們去無望坡谷，不得令，不得回。」北冥淵頓了頓，說。

　　食人怪們立即面如土色，炎惑和玄流卻表情精彩。不同的是，炎惑垂頭喪氣的，玄流卻差點笑出來。

　　辛火火很快就記了起來，無望坡谷是當年炎惑對牧馬女仙始亂終棄後遭受的懲罰的地方，聽名字就知道那是個環境多麼惡劣，令人絕望之地。聽說當時北冥淵為了救炎惑，還付出了一滴魔血的代價，另送了一滴給牧馬女仙做賠禮……

　　拿自己珍貴的魔血當禮物，北冥淵對炎惑這傢伙也算很疼愛和維護了。

　　「那這個女的怎麼辦？」炎惑聽到那地方的名字就深受打擊，因為那代表了他不光彩的過往，可盡管如此，仍然繼續盡職盡責。

　　「主上說帶上。」玄流的胳膊肘拐了拐炎惑的肋骨處，提醒他。

　　「問題是怎麼帶？」炎惑摸了摸下巴，「讓她自己拿那兩條小肉腿走，指怕不行吧？且不說得走幾天幾夜，到地方也可以把腿卸掉不要了，必須殘廢啊。」

　　「背著。」北冥淵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提馬走了。

　　炎惑又摸了摸下巴，再看看玄流，見兄弟轉過了頭，裝成聽不見，就果斷地指了指身邊還在發呆，數地面小草的血骨鳥，「主上說讓你背著這凡女。」

　　他轉移工作職責的行動簡直不要太順手，可是血骨鳥看似兇悍，但鳥頭卻偏小，骨架中也看不見有大腦存在的跡象，於是一時也沒想出什麼反駁的理由。等它終於覺得哪裡不對的時候，主上走了，兩個副將走了，全體食人怪嚇癱了，連魔軍們都整齊劃一的進入鐵鍋，不是，是駐地入口，無奈之下，它只得小心翼翼地叼住辛火火的後衣領，輕輕一甩。

　　驚叫聲中，辛火火只覺得身體驀地騰起，而後準確的落在鳥背上。同樣沒有粗糙的感覺，就像坐在玉質的椅子上，但，架不住咯得慌啊。再者說，鳥並不是適合騎乘的交通工具，哪裡那麼多神雕俠侶？於是慌得辛火火連忙抱住血骨鳥的脖子，呃，脖子上的一根細骨以穩定身體。

　　驚魂初定之下想想也好，以後有的和小鳥吹噓炫耀的了。什麼大妖鳥，妖中之王，還不是背過本小姐嗎？但是！他們為什麼不認得她？這不科學。

　　深深的疑惑中，血骨鳥已經邁開步子。因為現在它足有三人高，進入「大鐵鍋」的入口時，要微微偏了腦袋才行。前面，北冥淵個子本來就高，再騎上了比正常高大不少的馬，出入時也顯得比較逼仄。

　　奇怪的是，入口雖小，只像個地鐵站入口那般的面積，但卻內有乾坤。當他們走下那漆黑一片，不斷向下的通道，前方卻不斷明亮起來，直到亮如白晝，居然別有洞天。

　　山脈起伏連綿，刀鋒峻立，串起十幾個巨大無比、高低不等，錯落有致的平台營地。不遠處，是浩如煙海的草場。平台上沒什麼建築物，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軍帳。之前看起來好像是片死地，寂靜無聲，當魔軍進入，就彷彿整個畫畫都活了起來！

　　不過，這入眼的畫卷雖然美麗，卻走的是雄渾蒼涼，很男性很剛硬很簡陋的路線，就是軍隊駐扎之地。就連山頂上流下的水瀑也飛流直下，生猛而激烈。

　　這就是軍營！魔軍的軍營！難道說她被丟入什麼通路，結果滾進北冥淵隱藏魔兵的地方了？不對不對！為了防著滅世者，那地方極隱蔽，不可能連食人怪都知道，不然北冥淵幹嘛費力巴啦的弄什麼界門？

　　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過來的時候雖然感覺路途很遙遠，但魔軍一定用了什麼魔法，實際上沒用多久就到達駐地了。正是因為時間短，她還生怕從血骨鳥背上掉下來，一直緊張兮兮地，所以並沒有太多機會細想。不過，越走越不對勁，越想越不對勁，她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而且不是偶然，必然是滅世者的陰謀。

　　「這裡是哪兒？」辛火火使勁拉住玄流問。

　　北冥淵根本就不擔心她這樣的凡女能跑路，所以根本沒有關押、看守或者鎖住她，就那麼隨便往地上一丟，她就完全沒人管了。

　　血骨鳥跳到附近山泉沖下形成的湖水裡洗澡，其實應該叫撒歡，撲騰到水花四濺，討來一樣在浸水的炎惑一通臭罵，把剛才那點對辛火火的好奇全丟到一邊去了。本來麼，只不是膽子太大，敢抱它的女人，以後見面不吃她，順便對她客氣一點就是了，哪來那麼多耐心相處？

　　炎惑則是怕了辛火火的「洩密」能力，躲在一邊暗搓搓觀察，生怕他背著主上幹的那些壞事再被揭出來，絕不敢靠前的。別的魔兵則是根本不理她，眼晴都不斜一下，完全當她透明。無奈之下，她只好跑來跑去，逮到沒躲開的玄流。

　　其實她不知道，那些魔兵魔將全盯著她呢，畢竟好奇得很。這個凡女到底跟主上是啥關係，主上終於肯收個暖床的了？為什麼選凡女？難道她們身上很暖很香甜？這小身板，禁得住嗎？

　　「這裡是哪兒？」見玄流不吭聲，辛火火再問。

　　沒錯，她就是欺侮玄流不能把她怎麼樣。力量相差懸殊，玄流一揮手都可能把她甩到對面山壁上，讓她頭破血流。但在沒有得到北冥淵的命令之前，誰能擅自如何？供起來說不上，至少不敢傷。

　　說起北冥淵，他老大人自從進了駐地就一頭鑽進位於所有平台、所有軍帳中央的王帳了，半天沒出來，也不知自己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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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遇到從前的你

　　「這是哪兒？我已經問三遍了，事不過三聽過沒？」辛火火看看自己的拳頭，因為抓著玄流太緊，指節都發白了。

　　但是和玄流的大塊頭比，真是小隻啊，完全沒有威脅力的。倒像是一個純粹的弱者，正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過玄流有些發愣，因為辛火火對他說話時的語氣，很親近，很隨意。那可不是裝得出來的，顯然與他認識很久，彼此熟識，而且關係不錯的樣子。那他就很奇怪了，因為他真的不認識她啊。不過這女的身上全是謎，必須小心。他可不像他那位哥，就會傻鬧，半點腦子不動。

　　「這是我們魔軍的軍寨，你問這個也沒用，知道路和地名也進不來。看到門口那個半圓鐵柵欄了嗎？那是個天魔的頭盔！看頭盔就知道，他腦袋有多大，身體有多大，意味著實力和戰力有多大，基本屬於三界難尋對手的類型。但我們主上與他對戰了一天一夜，最後砍下了他的腦袋，直接把他的頭盔丟在這裡做我們大營的大門。所以整個六天鬼域，絕對無人敢擅自闖入。我們甚至都不用叫人守門，就連六天大魔王也不會隨便來。」玄流直接道，打算先嚇唬嚇唬這個凡女。

　　辛火火卻很驚訝︰原來玄流能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之前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從來不會這樣。一度，她還以為他有語言障礙。

　　「你炎惑附體啊。」辛火火掏掏耳朵。

　　像這種聲若洪鐘的類型，真的不適合多開口。所以玄流其實很體貼的，不是不會或者不願意說，是為了大家的耳朵著想。

　　「我知道這裡是你們的駐地，我是問大環境。」辛火火接著道，「這裡到底是冥界、魔界、天界，人界，或者不管是什麼界？」

　　「你打聽這個干什麼？難道你一個凡人還能反出界去？」玄流不明白，「還有啊，我倒好奇得很，你到底是怎麼跑來這裡的？」

　　「女士優先，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辛火火有點急，怕玄流再扯皮，又著補了一句，「你也說我是凡女了，作不出妖來，所以你乾脆點說吧。不然我死纏著你不放，你不煩，我都煩了！」

　　「什麼叫女士優先？」玄流抓了抓大光頭，「那我如果就不說，你還能怎樣？」

　　辛火火深吸一口氣，深深覺得和榆木疙瘩交流是一件困難的事。

　　「好吧。」她妥協，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是被一個大惡人活生生扔過來的，所以我也很懵圈，所以才要知道這裡到底是哪兒？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個明白對不對？」

　　見玄流還在猶豫，一個大男人這麼不乾脆，不禁靠近了一步，急道，「你說不說，再不說的話，我就喊非禮了啊！」

　　雖然仍然是似是而非又古怪的詞匯，但玄流從字面上是有些理解的。再看這凡女的眼神和表情，顯然絕對做得出來。真到這一步，他就是跳地獄海也是洗不清靜的，不禁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脫口出道，「六天鬼域！這裡是六天鬼域！也有叫六天魔域的。」

　　「真是，多大的事，早說不完了！有那麼難嗎？」辛火火放開玄流，白了他一眼，埋怨，「魔域也好，鬼域也罷，不就是六天……」

　　說到這兒，突然停了，臉上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情，復又抓緊才放開的玄流手臂，「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裡是六天……六天……」

　　「六天魔域，也是六天鬼域。」玄流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懷疑，「你是一個凡人，難道你知道這地方，是怎麼知道的？」

　　「六天大魔王的治下？你們主上是他們的共同弟子？」

　　「對啊，這事誰都知道呀。不過，我主上已經自立門戶，六天大魔王管不著這地界……」

　　「他們還沒死？我是說，六天大魔王沒有被收服？」越問越驚。

　　「什麼意思？」玄流又抓了抓光頭，簡直被問懵了，「倒是有天界的神仙來討伐過，一波一波，烏央烏央的，結果卻都無功而返，還損兵折將嚴重。除了我主上，誰能奈六天大魔王何如？不過到底是師徒一場，不好下手對吧？」說到這裡，又忍不住一臉驕傲和得意，習慣性又對北冥淵歌頌了一番。

　　只是他不拉不拉說個沒完，但辛火火已經完全沒有心思聽了。

　　她慢慢走到一塊高矮正好的大石頭那裡，慢慢坐下來。

　　她得緩緩。

　　她真想像二哈那樣問世界︰我是誰？我在哪裡？我為什麼在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覺得，她終於明白北冥淵和玄流、炎惑等人不認識她了！

　　一切，都是這個六天魔域鬧的。之前她聽食人怪們也說過這個名字，但因為在生死關頭，所有的念頭都一閃而過，並沒有多做注意。現在，她全懂了！

　　她是凡人，她所知的有關此地的一切，確定來自他人之口。但她知道，在她所生存的那個時代，六天魔域或者鬼域或者不管什麼域，都早已經不復存在。因為玄武大帝奉元始天尊之命，已經帶領天兵掃平了這裡，所以他才號稱「蕩魔天尊」，為世人所敬仰！

　　就是說，這個地方不存在了！

　　至於說裡面的妖魔鬼怪，不是被消滅，就是被收服，六天大魔王更是被感化悟道，以己身化為地獄，自我懺悔，服務冥界，造福蒼生去了。殘留的那些污穢物，難以化解的怨念、凶氣則都被滅世者暗搓搓的加以提煉利用，漸漸演變為滅世之力，正等著和老君安排下的北冥淵終極一戰！

　　那麼，她是回到了過去的時空，見到了過去的北冥淵！

　　遇到從前的你，這很浪漫，可是要考慮到是誰把她丟在這裡的，情況就變得不那麼美妙了。滅世者一定有陰謀，他絕對不會隨隨便便這麼做。之前聽北冥淵說過，有一種法術，可以追溯到時間河的上游，但是很少有人能掌握。因為那不僅需要強大的法力，以及長久到看不到盡頭的艱苦修行，還需要機緣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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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提什麼不能提感情

　　不過想想滅世者的能量，以他的本事應該可以做到。

　　只是施展此法術，對自身的損耗也是非常巨大的。對滅世者那種往好聽上說叫謹慎小心，往不好聽上說叫小氣巴拉，沒有勇氣的人來說，這麼做不可能因為好玩。他必然是要得到更多的東西，才肯這樣付出。

　　是什麼？他到底要幹什麼？！

　　「你沒事吧？」看到辛火火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頭上，那神情和剛才的囂張、賴皮、自來熟的模樣完全不同，玄流有點不安的問。

　　「帶我去見你主上！」辛火火怔了怔，再一次捉住玄流的手臂。

　　瞬間，玄流都要後悔死了。

　　廢什麼話啊？操哪門子的心？回答完她的無聊問題，轉身就走才是，瞎關心什麼呢？要不是因為有點不安……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不安。但看看，又被黏上，脫不了身了吧？

　　轉頭看看不遠處的炎惑和血骨鳥……

　　沒義氣啊！一匹臭馬，一隻破鳥，本來睜著四隻眼楮盯著這邊，可當他回頭求助，居然雙雙別過了腦袋！說好的生死與共呢？說好的並肩作戰呢？

　　「主上是誰？你是誰？是說能見就能見的嗎？」玄流甩了甩手臂，如預料的一樣沒甩開，不禁又無奈又氣憤，「這回就算你喊什麼非禮，我也不能答應！」

　　「不然我這樣跟你說吧。」辛火火放開手，調整出有恃無恐的表情，「你相信我有預知的異能嗎？我無法探知過去，可我能看到未來。將來，六天魔域將不復存在，你，你的朋友，你的主上會一起在人界生活。那雖然是成千上萬年後，但你會喜歡上我的朋友。不對，是我的姐妹。」

　　玄流瞪大眼楮，完全不相信，又驚奇於這段話，「你這個凡女，真是什麼都敢說啊。我們是魔，怎麼會去人界？再說，六天魔域被討伐過好多次，根本是屹立不倒的。你真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世間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辛火火從不知道自己忽悠人的功底如此深厚，於是她一臉「天機不可洩露」，「可憐的魔類，居然什麼也不懂」的高人神情，「你不想想，我若沒有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你們，我一介凡女怎麼知道你們的名字？又怎麼知道你們的底細？」

　　「怎麼知道？」玄流愣愣的反問。

　　「當然是看到了未來的你們，是聽未來的你們說的。」辛火火繼續胡扯，「所以，你現在可以帶我去見你們主上了吧？我預見了不好的事，必須報告他！為了這個我才來的，嗯，對，我是為了這個。」

　　她必須是為了這個，她猜不透滅世者這麼做的目的，雖然現在的北冥淵還沒與滅世者對上，滅世者甚至還不存在呢，但他一定能推測出來。

　　「你不是被大惡人扔過來的嗎？」不過，老實人可精明著呢。

　　所以說撒謊什麼的最難了，因為容易忘記，而且要不斷撒新的謊來圓它。

　　辛火火心亂如麻，哪裡有心情追求邏輯，於是直接卑鄙，「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知道未來的男人娶老婆有多難嗎？你不幸喜歡上了我的姐妹，如果沒有我穿針引線的幫忙，是根本不能成就的。對，我就是威脅你了，可這樣你也不能帶我去見你們主上嗎？我又不能把他怎麼樣！如果你擔心我刺殺他，就我這小胳膊小腿，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咳，好吧，她誇張了一點，「再說你真的敢確定，我說的一定是假的嗎？若是真的呢？你這是斷了自己後路！我只是讓你通報一聲，你這樣不配合，得罪了我，真的有必要嗎？萬一我說的是真的，你壞了你主上的事，又承擔得起嗎？」

　　她一連串不住口的說，根本不給對方思考的機會。

　　「我又不想娶老婆。」黑大個兒紅了臉。

　　辛火火發現了，這位粗中有細的大哥，提什麼不能提感情，一提，智商就立即急劇下降，「話不能說太滿，沒遇到對的人之前，誰知道還能喜歡一個人到什麼程度呢？」這麼說著，忽然就心酸了。

　　北冥淵啊！她好愛他！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哀愁感覺都煙消雲散，因為一顆濕漉漉的紅毛頭和一顆無毛的鳥頭骨從兩側伸了過來。

　　「你們過來幹嘛？」玄流的黑臉更紅。

　　「明知故問，這點談話距離算個屁，分分鐘想聽就聽。」炎惑扒拉開他，轉而露出興奮的樣子，「我說，小女巫。唔，你們人類對會預知的姑娘是這麼稱呼吧？那什麼，我沒喜歡上你的什麼姐妹吧？」

　　「大種馬，死遠點！」辛火火哼了聲，轉過身。

　　她正和黑鐵塔玩攻心計，這家伙又來攪局。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不知道北冥淵為什麼這麼信任他的。難道真是憑著夠二？

　　「嘎！」旁邊一聲怯生生的鳴叫。

　　「小鳥你品性高潔，是無慾無求的修行界楷模，當然沒有喜歡上其他鳥類或者家禽類。」對著血骨鳥，辛火火態度好多了。

　　「你從它的單章節聽得出它的意思？！」炎惑和玄流幾乎異口同聲，也同樣非常驚訝。畢竟，要和血骨鳥這傢伙很熟悉，才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說，你們不了解我是不是？可我很了解你們。在這種情況下……」辛火火趁熱打鐵，又藉機咬著小牙威脅，「快帶我見你們主上，我最後一次這樣要求。不然……」

　　「不然，如何呢？」北冥淵的聲音響起。

　　不用分辨，他一開口，辛火火就認出來。接著，心頭亂跳。那聲音帶著他平時的冰冷與疏離感，還有骨子的傲慢硬氣，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疲憊感。

　　那就是她愛的他！不管是從前還是未來，他就是他！

　　轉頭四望，他高大的身影，英俊的臉並沒有出現，王帳也平靜無波。但，這點距離對炎惑不算什麼，對他就更輕鬆。辛火火相信，她在營地裡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眼楮。

　　好帥啊！就連被他監視都覺得他好帥，而她好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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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時間最關鍵

　　「天哪，你是真的迷上我主上了。」炎惑歪過臉，相當認真地對著辛火火盯了一眼，驚嘆道，「看你眼神就知道了。」

　　「愛上他是很容易的事吧？有什麼好奇怪的？」辛火火聳聳肩膀。

　　她說得理所當然，甚至是不以為意的，炎惑等三隻不同種類的妖類卻自從她出現後，就不斷刷新著驚嘆的底限。沒錯，妖女魔女鬼女們都很奔放，投懷送抱是常態，看對眼了，一言不合就拉到樹叢裡野合也很正常。

　　但據他們所知，凡女很含蓄的。難得的是，這凡女還比他們這邊的女人多了一分坦蕩和自信。她怎麼確定，主上就能對她另眼相看？

　　他們不知道，辛火火不是確定，而是非常確定。雖然，那種確定不是來自於現在，而是未來。盡管未來的他們相愛是機緣巧合，是偶然，而不是必然，所以過去的他未必看得上她。可是，這架不住她天然就對他有親近感，無法克制。

　　「那你想怎麼樣？」玄流有點警惕。

　　「不是我想怎麼樣。」辛火火深吸一口氣，望向王帳的方向，「是你們偉大的主上要不要親自審問我一些東西。」

　　「把她帶進來。」北冥淵的聲音響起，也不見怎麼用力，但他們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楚明白。

　　這次玄流機靈了，及時向後退了一步。

　　於是就襯得沒動的炎惑像是自告奮勇的向前一步，主動要帶路似的。於是炎惑沒辦法，只得認命。畢竟不能交給血骨鳥，那傢伙懶的，連化形為人的修行步驟都省下了，搞得到現在法力比他們深，卻還是鳥形。

　　總不能讓一隻鳥來執行主上的非戰鬥性命令。

　　「你能看到過去未來？」而當辛火火一走進王帳，北冥淵連過度時間也不給，直接問道。

　　此時炎惑已經退下去了，帳內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而當帳簾落下，這裡就像另外一個世界，隔絕了外面一切聲音和氣息。

　　辛火火極快的打量了一下環境，見王帳內部和古裝電視劇裡布景差不多，不過更簡陋些，也更大，不知何物散發著光芒，照亮著一切。和那個男人一樣，看起來充滿了蠻荒時代的野性感。

　　北冥淵就坐在一張原木長幾的後面，目光冷冷的看她。他的右手，搭在左手臂內側，一動不動。

　　辛火火差點直接撲到他懷裡去，好在她及時穩住腳步，不斷告誡自己︰眼前這個帥氣與邪氣二者混合加身的男人正是她所愛的，但也不是她所愛的，因為時間上不對。

　　到今天她才明白︰原來在愛情中，時間才是最關鍵的因素啊。

　　「你在滋養玄節劍嗎？」她的目光，定在他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上。

　　好吧，不想看他的眼楮，怕被吸走神魂。可是他的手也這樣好看，簡直了！

　　北冥淵卻是動作一頓，下意識的收回了右手，讓戰袍的袖子遮住左手內側的團龍形狀。那似乎是個紋身，浮起時呈現金色，但化劍在手就是那把能刺破陰陽界限，劍深窄長的銀色冰劍了。

　　但，這個凡女怎麼知道？此劍是上天神器，他收為已用後還沒有完全修煉融合，更沒有施展過，就連玄流和炎惑都不太知情。所以，現在的情況讓他不能不震驚，哪怕表面上他不動聲色。甚至，這個凡女連神劍的名字和他滋養劍氣的方法都清楚！

　　而辛火火並不是多話，她是故意透露這麼多信息的。因為她很明白，忽悠玄流和炎惑容易，北冥淵心如磐石，不能輕易轉移，她必須顯得更「知情」。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北冥淵聲音更冷。

　　「你也沒回答我的。」辛火火低聲咕噥。

　　隨後，她驀然感覺賬內的空氣緊繃，她脖子後面的汗毛豎了幾根，立即清楚北冥淵這是要生氣了，趕緊又著補道，「我不能看到未來，我只是知道過去。只不過你的未來和我的過去之間，有那麼點瓜葛。」呼，有點拗口，但是事實。但她總是忘記，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愛她如珍寶那個，切記不要過分捋虎鬚。

　　這個時候，他還沒被老君點化，沒到人界潛伏那麼多年，身上魔氣更重，行事肆無忌憚，搞不好真的會殺了她也不一定。那樣她就是天下最冤枉的人了，居然被自己的愛人殺掉。

　　於是，她又深吸了一氣，不管北冥淵是不是懂得，她必須實話實說。她愛著他，不管是什麼時候的他，也不想瞞他任何事，哪怕是他不好理解的。況且，別看他坐在那裡不動，一定連她的心跳聲，血液流動聲，汗水滾落的聲音都聽得出來。在他面前掉花槍，那是找死。

　　「事實上，我也並不是看到，而是親身經歷過。不管你信不信，我來自於你的未來時空。」她走上前一步，不等他吩咐，安安穩穩坐在他對面。

　　北冥淵仍然沉默，眼楮卻一瞬不瞬盯著眼前的女人。

　　奇怪得很，她說的話那麼令人匪夷所思，可他居然立即就有些相信了。這是為什麼？他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早學會了堅定不移，卻也是多疑殘酷的。更奇怪的是，他對這凡女有幾分好感，不想傷她。不然，她怎麼能活到現在？

　　有一種法術，能穿過時間河，回溯到過去，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這種法術極難修煉，而且損耗極大，就連他也沒有徹底掌握。之前聽到這凡女的話，他還以為她深不可測，其實是修行者，本身會那種法術的。什麼巫女預測，他根本不信。但說什麼從未來而來，倒有幾分可能。只是一介凡女，如何做到的？

　　「本座在聽，你仔細說說。」他終於再度開口。

　　辛火火瞪大眼楮，「你信了我的說法？」

　　「我們走著瞧。」北冥淵冷笑一聲，「現在說吧，我在聽。」

　　「那我事先聲明，我說的全是真的。我不敢欺騙你，不管多麼難以置信。或者你以為我在調戲你，佔你便宜，但事實就是事實，你不能隨便暴怒。至少，要聽我完整的說完。」辛火火連忙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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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美男計不管用

　　在未來，他們倆的關係有點復雜。古人心思難理解，誰知道哪句話就拍在他痛腳上，覺得他被她冒犯了呢？所以，她得先打預防針。

　　而北冥淵則又是怔住。

　　調戲他？這說法倒新鮮。不過自從這凡女出現，似乎就對他懷有不一樣的感情，難不成，她是色修？

　　「饒你不死。」

　　好吧，真大方，好歹算個承諾。但至於說得這麼傲慢嗎？等她回去，等她回去，一定給他點顏色瞧瞧，哼！

　　辛火火垂下眼楮，掩飾心裡的情緒。

　　但，北冥淵緊盯著她，哪可能錯過她表情裡最細微的變化。尤其從他的角度居高臨下，不僅看得到她雪白細膩的一段後頸，還看得到她微撅的嘴角。

　　這是撒嬌？他有點發愣。卻不知為什麼手有點癢，想去捏她的面頰。幸好他忍住了，不然他在六天魔域的一世英名啊……

　　「你到底講不講？」他有點不耐煩，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個凡女居然撥動了他從來都寧如止水的情緒，那可是他在生死界限中來回奔走才磨煉出來的。

　　所以不管她要說什麼，有一件事他已經相信了︰未來，他一定會認識她，而且非常熟悉，不然那些細微的情緒不可能隨著她回溯到今天，並對他產生了影響。

　　「六天魔域，呃，鬼域，在不久的將來會被一位偉大的天神蕩平。」辛火火怕北冥淵耐心告罄，連忙說，「具體細節我不能說，因為說不定會影響整個歷史進程。」一邊說，一邊小心覷著北冥淵的臉色，見他毫無表情，也並沒有表示異議，就接著道，「這個骯髒殘酷、令你厭惡的地方會消失，不是地理概念上的消失，是事實意義上的。因為這片無主之地會收歸冥界所有，成為冥界無邊之地的一部分。不過你雖然厭惡你的六位師傅，但他們會在最後關頭悟道懺悔。」

　　北冥淵聽到這裡，不禁挑了挑眉。

　　這個凡女連他與六位師傅的關係都知道，連他對魔域的感覺都知道。她知道他恨不能這個地方被地獄之火焚毀，而他自己並不想逃。

　　一起死吧！沒有快樂和希望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仙道貴生，但對生，對所有，他都完全沒興趣。可是今天聽這凡女講的這些奇怪的話，他忽然很想活下去，因為他要洗乾淨眼楮看著這天、這地、這世界能變成什麼模樣。

　　「結局，告訴我他們的結局。」他頓了頓，問。

　　「沒有結局，至少我來這裡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走到盡頭。但，他們是在恕罪。他們以己身化為六小地獄，以己身來清洗罪惡。」

　　北冥淵點點頭。

　　這樣還差不多！他對那六個大魔王已經沒有恨，有的只是深深厭惡。現在他們師徒七人都避免見面，因為他們怕他，而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殺人。

　　而這想法讓他心情放鬆了，感覺舒爽。這讓他明白，原來他並沒有看開，善惡有報，終究還是他願意看到的。幸好，沒有經過他的手。

　　「然後我到了人界嗎？」他問，有點不太相信。

　　他生而為人，但久不做人，偶爾到人界轉轉，看到的不是戰亂就是貪婪，讓他總是心生惡感。他很明白，經歷了這麼多年，他已經不算是人類，而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類了。所以，就算六天魔域毀了，他也不大可能到人界去。

　　一定有原因。

　　果然，辛火火點頭，正色說道，「你是有一件特別特別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才去了人界。」

　　「是什麼事？」

　　辛火火露出為難的神情，「不是我不肯說，是有的細節不能說。那會產生蝴蝶效應的，意思是細節會讓你干預，結果影響未來，增加變數。」

　　北冥淵抿緊了唇。

　　誰蕩平的六天魔域，他真的不在乎，也可以不知情。畢竟，滿天神佛，只有魔域裡的人是井底之蛙，不深妄自尊大，不清楚鬧得這樣邪乎，早晚會滅亡。所以在他看來，誰來都是一樣，他根本不介意，也不想知道。他只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等著，對這個結局並不意外。

　　但，事關他自己，難免會扯了心思。

　　「如果本座一定要知道呢？」他冷了聲音。

　　「你別逼我啊。」辛火火都快哭了，使勁搖了搖頭，「我不是怕你刑求我，但你這樣要求，我就不願意拒絕。可是，這樣真的不行！因為你只要忍不住改變一點，也許未來的世界就亂套了！」

　　北冥淵定定看著辛火火，不說話。

　　「你這是用美男計嗎？告訴你，不管用！」辛火火轉過頭，但北冥淵堅定的沉默終究讓她心軟，萬分為難地說，「不然，只說一點點？」

　　講話講一半，是很不人道的一件事。但她也是沒辦法，不能完全不說，因為她需要這個時期的北冥淵相信她，並幫她離開此地，以防止未來的北冥淵上了滅世者的當。滅世者把她扔到這裡，還通過了時間河，一定有陰謀的。她想不出是什麼，也無法阻止，就只能求助。而求助，需要建立在彼此信作的基礎上。

　　試問，大家素昧平生，為什麼要信任她一個從異界來的凡女？除非，她打動了他們，說服了他們。

　　「你需要對付一個敵人。」她斟酌著字句，「可是這個敵人狡猾又兇殘，從來也不露面，所以你才在人界潛伏了很久，有幾千里那麼長。我來的時候，你終於找到了他，你們正要決戰。可是，他把我抓住了，丟到了這裡。」

　　「我要與他決戰，他為什麼要把你扔過來？」北冥淵微蹙了眉，「難道，你對我是有影響的嗎？」

　　望著他深黑如海的眼眸，看出他有一點好奇和審視，不知怎麼就想起他抱著她時的溫柔神情，辛火火的心一下就酥了，臉也不禁微紅，「這樣說好奇怪，但是在未來的時空，我們是情侶。不，你答應要娶我的。你說，等和那個壞人打完這場約了幾千年的架，如果還活著的話，你就會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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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我們走著瞧

　　當的一聲，北冥淵不小心把手邊的杯子踫到了地上。

　　這個凡女一出現，他冷硬的心就似出現了鬆動。之前聽到她說的話，還以為這個凡女是他的愛慕者之一，但他絕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

　　娶她？娶她！為什麼會這樣？！可現在望著她水汪汪的眼楮，那微微酡紅的面頰，居然有了點驚心動魄的意思。

　　成親的話，一定是喜歡的吧？以他的個性來說，斷不會為了什麼利益，也不會接受什麼威脅。可是，這凡女雖然長得清秀可愛，也不至於就動了他的心。傾城傾國之色他都不放在眼裡，那麼一定不是因為美貌。

　　那為什麼？為什麼？他既想不通，也覺得不可能。對女人，他本能就是拒絕的。他連接近也不願意，怎麼會成親？

　　不過，他想不相信這種話，可又覺得這凡女沒有說謊。她的心跳，她因為血液快速流動而散發出的氣息，她清澈的眼神，都讓他斷定她不是說謊。而且，他居然覺得凡女是很可愛，這是什麼情況？就算是他，也不太能理解。

　　「你到底是誰？」他忽然欺近，身體探過桌子，直逼到辛火火面前。

　　兩人，相距不過數寸。

　　開始時，辛火火沒有反應過來，嚇得呆住了。隨即，她本能的想躲開。但北冥淵的眼神好像有一種魔力，牢牢把她吸附住了，致使她的身體動不了，眼珠也動不了，就與他膠著在一起。

　　心跳，驀然加速，心臟就像要跳出喉嚨似的。那咚咚的聲太響了，令她不僅自己聽得清清楚楚，感覺整個王賬內都被她的心聲所籠罩。

　　忽然，就有點口乾舌燥。

　　「什麼……什麼我是……誰？」她咽了咽唾沫，問。

　　突然就這麼呼吸相聞，她已經不敢喘大氣。而且說得小小聲，距離太近，有可能會踫到對方的嘴唇。同時，她覺得自己的從腳下到頭頂，開始一階階的發熱發燙，想必她此時如同一隻燒杯，裡面放著化學溶液，正被莫名的熱力催發，一點點紅透了。

　　不是她要這樣的，不是她要在緊要關頭想些有的沒有，是他突然搞事情！而越是生死大事來臨的時候，越會刺激得人產生基本的渴望。

　　「你真的是個凡女嗎？」北冥淵的手也伸了出手，捏到辛火火下巴上。

　　不過，他沒有用力，所以辛火火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你知道如果對本座撒謊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吧？看起來，你也不是個笨的。」

　　「你為什麼不直接檢查一下呢？」辛火火驀然有點委屈。

　　其實，有懷疑是正常的。可是，面對著那張熟悉的臉，貼近了那具熟悉的身體，她就理智不起來，所以有點接受不了，眼晴都有些濕潤了。因為北冥淵對她那麼好，百般呵護，萬般溫柔，在他們還沒表明心意的時候，就有珍貴的魔血救了她好幾次！雖然他有無奈，不能許她未來，但他愛她，這就足夠了啊。

　　這麼想著，她忽然抓住他的手，直接按到自己的頭頂上，「我無法反抗，所以識海，氣海，意識，你隨便調查，看我有沒有說謊。」

　　這種行為，對於修行者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相當於把自己的命都隨便交給人家了。可是，一個正常的人就這麼做了，反而令北冥淵的心思不正常起來。

　　他懷疑她，是因為她所說的話不是輕易就能理解和相信的。雖然他自信自己在血與火中修煉出的實力，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如果這凡女其實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法力比他高強的話，他可能真的會誤會她的真實身份。

　　可突然之間，離這麼近，她這樣坦然的把所有修行者的命門暴露給他，他卻沒辦法探查下去了。那麼，若這凡女真是個高明的騙子，他輸了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因為太高桿了嘛，他遇到了強者中的強者。

　　但，這麼軟綿的姑娘……這個賭氣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驀然之間，就跟著了魔似的，他按在她頭頂的手慢慢滑下來，又通過她的臉側，最後落在她的脖頸上。

　　四目交投，居然有了纏綿繾綣意，強大的吸力，讓他們無法逃脫。

　　北冥淵感覺自己的眼楮像拔不開似的，就定在辛火火的瞳仁裡。一開始還是氣勢壓迫，想逼她說實話，很快就遊移起來，變得莫名其妙，就那麼一直陷在那片水汪汪裡，很努力也挪不開。

　　這凡女，真的動了他的心。

　　可是，他們見面還沒多久，照理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會產生心情波動，一定是什麼原因，一定有什麼淵源和瓜葛。現在影響未來，可未來也會反照現在，時間河裡流淌著記憶的水波。水波順勢前行，但也可能倒流。一切，是很神奇的。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詫異於自己的聲音好像夢遊，空洞且虛幻，帶著些迷茫不解，甚至……溫柔之極。

　　「辛火火，我叫辛火火。」辛火火也迷迷糊糊的，「你要記得，過多少年你也要記得，你要娶的人是辛火火，不要忘記，也不要去娶別人。」

　　「我們走著瞧。」他又這樣說。

　　然後，他們像兩個被蠱惑的人，都不清楚是為什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促使他們，令他們忘記了時間和空間，唇越來越接近。極慢的，但確實在接近。

　　直到……辛火火繃不住這樣的曖昧力量，直接親了上去。

　　說好的談正事呢？說好的審問呢？

　　嘴唇相觸的那瞬間，辛火火明顯感到北冥淵的身子一僵。就像做夢的人，突然要醒過來似的。可她不想讓他醒來，哪怕他不是原來的他，她也想親近！

　　分別，遇險，遇到從前的他，這都加重了她的思念，簡直相思刻骨。

　　於是她加重了這個吻，因為她神秘的知道他習慣的吻法，知道他的敏感帶在哪裡，居然真的勾扯得他沉浸於其中，吻得難捨難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身體橫過桌面的不再是他，而變成了她。他的力量讓她倒向她，她則軟弱的陷在他的懷抱裡，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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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 凡女都是妖精

　　王帳內，空氣突然熱了起來。

　　辛火火迷蒙中甚至感覺北冥淵的大手順著她的腰，滑過她的肋側，有繼續向上的趨勢。她正想著是要阻止，還是乾脆讓他上了二壘，反正好多年後的那個時空他早就本壘打了。她對他的身體那麼熟悉，一時有點剎不住車……

　　正在這時，王帳的簾子「嘩啦」一聲被掀開。刺目的光線就像洪水一樣湧進來，反而喚醒了那兩個差點被情潮淹死的男女。

　　「主上，我拿點衣服來，這凡女穿得太……」炎惑話說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楮，眼珠子亂轉，最後定在虛空的一點，「咦，為什麼會眼前一片空白，突然失去了光明。主上，主上你在哪裡？主上你施展什麼了不起的法術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雙臂在半空中摸索，手中抓著的那一套女式古裝掉在地上也不顧。然後帶著點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漸漸轉過身子，慢慢向外走。

　　辛火火實在忍不住，咭一聲笑出聲。

　　這演技，也沒誰了！

　　不過也是倒楣催的，不管在什麼時間和空間，每當她和北冥淵吻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都是炎惑闖進來攪局。這傢伙，難道就不長針眼嗎？

　　嘩啦！帳簾又落下。

　　緊接著是「噔噔噔」的逃走聲音，腳步沉重又慌亂，也不掩飾一下，也沒有修魔者的風度和實力了，瞬間就破了功。

　　真是，好歹演戲演足全套啊。哪有盲人跑這麼利索的？最後，還有句補償性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驚呼傳過來，「哎呀，我又看見了！好神奇！」

　　這智商，也同樣沒誰了。

　　辛火火要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繼續笑。而隨著帳簾落下，帳內重回昏暗之中，曖昧氣氛也重新回來。

　　「你，給我坐到那邊去。」不禮貌的用句，冷冷的聲音。

　　辛火火低頭，發現自己正打橫坐在北冥淵懷裡。一隻肉乎乎的小手還緊緊抓住人家左手修長有力的食指。這畫面，憑白生出些纏綿繾綣之意。

　　真是的，激情被打斷就難再續，這點她可以理解。但要不要翻臉不認人，剛才親得很熱，不對，是色情的那個人是誰？現在據人千里之外是什麼意思？

　　不過形勢比人強，她還要依靠古代北冥淵回到現在北冥淵身邊去，當下也不敢嘰嘰歪歪，畢竟不太熟悉這一位的性情，磨磨蹭蹭的爬起來，又重新坐回到桌幾的對面去。

　　哼，人家本來坐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誰把她拖到這邊來的。可是，他嘴唇的溫暖和濕潤感覺還在，他手臂攬著她腰身的熱度還在，讓她的臉色怎麼淡得下去？

　　她並不知道，北冥淵要咬緊牙關才克制得住自己。他冷淡，他不動，是因為他反應強烈，如果不保持這樣的狀態就會被看出來的。

　　現在他有點相信這女人的話了。

　　如果她真是來自未來，那麼未來的他真的很可能要與她成親。不然，一個吻而已，他居然投入成這個樣子。沒錯，過去與未來相互影響，但是過去對未來影響巨大，未來對過去的影響卻很細微，這是不可逆的。可是從他目前受影響之強烈來看，足見未來的自己有多麼看中她，喜歡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愛上一個凡女？這想法讓他對她充滿好奇。而她咬唇忍笑的樣子，小臉紅撲撲，引得他又有點蠢蠢欲動。

　　「繼續說下去。」他深吸一口氣，「除了未來我會娶你之外……」其實這主意也不算糟糕，「你到底為何而來？」

　　「你確信我是凡女？要不要再檢查一下？」北冥淵越是一本正經，她越是忍不住要調戲一下，但身為慫包，怕惹得人家大魔頭暴怒，馬上又轉了話題，「魔頭大人你要記得，我叫辛火火。你如果到了現代，不要丟了我。」

　　這話，就有點小傷感了，北冥淵咬著後牙，保持鎮定，「說！」就一個字。

　　辛火火也終於收斂心思，把自己到達此處的過程和情況娓娓道來。

　　在他們進行坦率而誠懇的交流的時候，外面已經飄蕩著滿滿的八卦氣息。

　　「你怎麼了？主上怎麼了？你不是去給那凡女送衣裳？現在怎麼臉色白得像前幾天路過的一隊吊死鬼？」玄流和炎惑多年兄弟，第一個發現異常，「你這麼失魂落魄的是幾個意思？」

　　血骨鳥嘰骨了聲，意思是︰怎麼像被踢出來的？

　　「可不就相當於被踢出來的，不過是我自己踢自己。」炎惑跌坐在一塊石頭上，對玄流招了招手，不管血骨鳥一起湊了過來，「還不都是你，非讓我拿葉靈的衣裳給那女的換。不然，我能看到不該看的嗎？」

　　「她穿的那是什麼玩意，衣不蔽體的。」玄流一本正經。

　　其實辛火火穿的就是白衫衣和牛仔褲，不過在逃命的時候，衣服袖子扯掉了一隻，胸口扣子沒了兩粒，但好歹沒有露出關鍵部位呀。牛仔褲的話，在古人看來，可能確實是暴露了些，因為腿型勾勒出來了呀。

　　「我怕她勾引主……」說到這兒，停了停，一臉驚悚，「不是吧？！」

　　炎惑點了點頭，小小聲，「我進去的時候，主上正親她。抱著親。不是一般的抱和親，看起來就很著迷的那種。」他嘖嘖有聲，「跟你們說，我今天明白了一條真理︰凡女都是妖精！主上是什麼人啊，禁慾系啊對不對？」

　　血骨鳥又嘰骨了聲。

　　「它說什麼？」炎惑沒聽清。

　　「它說和你比，是活物都算禁慾系。」玄流沒好氣的翻譯。

　　「你滾蛋！一隻鳥摻和什麼男女問題。你想交女朋友，叫我們到哪裡找一堆骨頭跟你配？」炎惑白了血骨鳥一眼，對著玄流時又拉回話題，「反正看主上的樣子，好像迷那個女人迷到骨子裡，簡直了！」說完又嘆口氣，「我真不該聽你的餿主意過去的，打擾了主上的正事，不知會不會被罵。」

　　「反正你經常被罵，應該習慣了。」玄流還在震驚，「再說，誰讓你從來不通報一聲就隨便亂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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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其實衣服不重要

　　「咱們這裡又沒有女人能進王帳，我平時隨便慣了，哪想這麼多！」炎惑懊惱的扯下旁邊一根小草，叼進嘴裡。

　　「我就進過王帳啊？我不是女人嗎？」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了兩人一鳥一跳。畢竟背後議論主上，是很不恭敬的哇。

　　「哦，葉靈哇。」看清來人，炎惑就鬆了口氣，「你雖然是女人，可在主上眼裡只是手下，算不得數。」這話，說得刺耳。

　　然而，他想了想又說，「剛才找不到你，我就先拿了你的衣服。這裡來了個女人，沒有衣服穿，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拿了，你不介意的，哦？」

　　他們本是妖魔出身，外物可以隨心而變，並不需要實質擁有。但葉靈畢竟是女孩子，喜歡那些在直男眼裡完全沒必要的東西，比如衣服、鞋子、首飾化妝品什麼的，和人類的女性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誰也不會在意的。但炎惑說某女沒有衣服穿，但葉靈不知怎麼就聽成了某女沒有穿衣服。

　　「什麼人膽敢？」葉靈柳眉輕蹙。

　　「也不是什麼人。」玄流無所謂地道，「不過抓回來一個女奸細，之前你去執行別的任務，並沒有看到。主上要親自審問她，至少她得衣著整齊，我們自作主張拿了你的。沒辦法，整個營地，就你一個年輕姑娘。」

　　其他女性妖魔倒也有，雖不多，卻也絕不少。但她們的模樣不是和男妖魔沒有區別，就是比男妖魔還強壯，或者老醜怪的。這就意味著她們沒什麼正經衣服可借人，不過一層皮。高興的時候變幻點花樣，大多數時間就是魔軍的軍裝。

　　整個六天魔域，誰不知道主上不好女色？多少女的生撲主上，都沒落到好處呢。最後他們乾脆肅清了整支魔軍，現在死忠追隨主上的，不管男女，全都沒有多餘心思。懷了他意的，全是外來戶。

　　但葉靈是例外，小蝴蝶愛美，雖然對主上絕對忠誠，也是辦事的人，但卻是從不上戰場的探子，平時穿便裝。她漂漂亮亮在軍裡走來走去，大家只當看景了。

　　「誰在意一件衣服？」葉靈揮揮手，結束了這個話題，望向王帳的方向。

　　其實她回來很久了，久到可以聽到炎惑他們所有的話。所以她心亂了，萬般滋味齊齊湧上心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是難過還是憤怒，或者失望、妒忌。

　　她喜歡主上。

　　從她還沒有成妖，還是一隻四處亂飛的蝴蝶時就喜歡。所以她才要修習木系法術，因為主上年幼時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時，她看到他總是對著一株快枯萎的野草說話。她猜，他喜歡植物，所以就選了修行的方向。然後，趁人不備，拔掉那根草，燒成了灰，丟到魔域西邊的爛沼澤裡。

　　她知道主上不喜歡她，她跟隨他那麼久，他的眼睛都不曾在她身上多注目哪怕一瞬。這樣的話，大概永生也不會喜歡的。不過，他們是妖魔，不耽於人類男女所沉溺的情愛，所以主上身邊只有她就可以了。事實上，她確實是主上身邊最被信任的人。炎惑和玄流不算，因為他們全是男人，只有她是姑娘家。

　　這就夠了。

　　可是，為什麼突然變了？哪裡來了個凡女，還能讓主上動了春心，要抱著她親熱呢？是不是炎惑看錯了，其實是吃？主上想吃人類的肉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如果那凡女肖想主上，就像當初那根草獨得主上的寵愛那樣……她又盯了一眼王帳，沒人注意到，溫柔甜美，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小蝴蝶的眼神，漸漸冷下來。

　　此時王帳內，辛火火已經把該說的全說了。趁著北冥淵凝神靜思的時候，她要求他轉過身去，自己快手快腳快地那套古裝換上了。

　　雖然在現代已經肌膚相親，做過多次最深層次的交流，也坦誠相見，但她仍然沒辦法北冥淵面前直接換衣服，那種羞澀感始終都在。何況，現在的北冥淵雖是同一人，畢竟處在不同階段。

　　她很喜歡古裝，曾經想去照個寫真什麼的，終究沒捨得錢。現在有做工非常講究的、免費的可以穿，那她還猶豫什麼？況且剛才逃命的時候，身上滾了一身泥。看，還沾到了北冥淵的袖口上。

　　不過她沒想到古裝這麼復雜，好不容易把裡三層外三層全部分辨清楚，再完整的套上，繫帶卻怎麼也弄不好，奮戰出了一身汗。

　　「喂，你有沒有丫鬟，或者侍女？」辛火火一邊低頭繼續擺弄，「這條帶子要搭到哪裡？你軍中應該有女兵女將，剛才我看到了，但她們的性別我也似乎不是那麼能確定……」話沒說完，兩隻手忽然伸過來，抓住她腰間繫帶的兩端。

　　辛火火身子僵了僵。

　　就見那兩隻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指甲乾凈，十分男性化。此時，卻靈巧的三兩下把帶子幫她繫好。

　　大魔頭誒！居然幫她繫腰帶！

　　「人類都像你這麼笨蛋？」冷冷的聲音，戲謔的神情，配著他英俊邪氣的五官和氣質，帥就一個字。

　　「你也曾經是人類。」辛火火轉開眼睛，怕思緒被牽著走，「再說，我只是不習慣這種衣服。如果直接把你送到我的地方，包管你連領帶也繫不好。」

　　想想他那時的樣子，永遠是妥妥的商務精英范兒，衣品好得嚇人。至於說眼前嘛，好吧，其實衣服不重要，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北冥淵皺了皺眉，明顯不知道「領帶」是個什麼鬼。不過，這應該是葉靈的衣服。但，他從沒發現過這衣服很好看。或者，穿起來很好看……

　　「那麼你想到滅世者把我扔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了嗎？」辛火火強行轉變話題，但下一秒又轉到別處，「我要快點回去，因為我……想你了。」說著，因為近在咫尺，伸臂就抱住北冥淵的腰。

　　她忍不住。她真的好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