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560 跨物種戀愛

　　北冥淵站在那兒，似乎帶著一身的風塵。
　　
　　其實，不過是一些外面的冷氣，似乎還有些雪花，沾落在他身上，他寬闊的肩膀上，他英俊的臉龐上。於是，讓他好像是風雪夜歸人。
　　
　　哪怕，這是白天。
　　
　　啊啊啊，真想變成那片雪花，就融化在他的臉上啊。
　　
　　「怎麼光著腳？」辛火火正犯花痴，北冥淵的聲音已經響起。他的目光極快的在辛火火身上溜了一下，掠過她只包著一塊布的曼妙身體，然後落到站在石磚地上的白生生的腳上。
　　
　　他二話沒說，走過去就把她抱起，又放回到床上。
　　
　　哪想到辛火火調皮起來，像樹袋熊一樣攀著他的肩膀不鬆手，就吊在那兒。
　　
　　「你要不想繼續昨天的事，就別放手。」他笑著威脅了一句，想到她嬌嗔的責怪他說「你要累死我了」的時候那種模樣，身體和心裡都緊了緊。
　　
　　辛火火連忙放手。
　　
　　雖然很幸福很快樂，但她的體力一向不太夠，之前是拼了小命的，只因為想更多的更他黏在一起，好體會他確實存在。
　　
　　咳，是真的粘，是動詞，不是形容詞。
　　
　　現在她感覺，她至少得休息兩天才行，腰太酸了。腿因為整夜纏繞著他，剛才走那兩步路就已經發軟，哆嗦了。
　　
　　「你去哪裡了？」看著北冥淵忙活著把床帳拉起來，令她坐在床上也能觀察房間全局，有一種穩坐釣魚台的優越感時，她問。
　　
　　接著，又著補了一句，「這裡是什麼地方？」
　　
　　北冥淵側過頭看了她，嘆了口氣，認命的自己動手，把她用被子包起來。畢竟天氣有點冷，其次她總是有意無意誘惑著他，令他心思紛亂。聽人家講，愛是最強烈的春藥。他從前不曾相信，修魔之路上幾乎斷絕了慾望，但為了這個凡女，他又跌落了凡間。
　　
　　文字真是有魔法的，比如靈與慾這三個字，為什麼要放在一起說？因為沒有靈，慾也如風，來來去去不留痕跡。有了靈，慾則無法斷絕。也怪不得那麼多神仙妖魔迷戀紅塵，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裡是魔界。」他坐上床，把長腿收上來，倚在床柱上。
　　
　　辛火火自動自發的靠過來，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窩著。兩人像極了情侶間激情過後，依偎著聊天，說些瑣事的平凡和幸福。
　　
　　「外面很冷嗎？我記得春天都快過了。」
　　
　　「魔界和人界一樣，四季都有，只不過轉換的時候不那麼規矩，跟我們修魔者是一樣的。講究我行我素，隨心所欲，想什麼時候換就什麼時候換。」他有點自嘲的意味，「其實昨天還是盛夏天，今早已經下了雪。」
　　
　　「我這麼跨界沒事嗎？」她還記得之前到冥界，那真是老費勁了。雖說是下到鬼域，結果難度跟登天差不多。
　　
　　「你有我。」北冥淵摸摸辛火火的頭髮。
　　
　　好吧，有熟人就是好。何況這熟人還是魔界老大的級別，那就讓她得瑟的留在他身邊好了，反正天塌了有他頂呀。頂多，她做點好吃的給他。白和小雪學了一身的廚藝，可惜沒怎麼用過，兩人就一直分分合合，很難長久相處。
　　
　　「至於我去了什麼地方」北冥淵拖長了調子，「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很久嗎？」
　　
　　「差不多一天一夜吧。」
　　
　　「還不是讓你給累的！」嬌嗔的擰了他肋骨下面一把，沒用力，卻聽到他的抽了一聲氣。她暗笑，發覺自己最近真的是愛撒嬌，這種嬌滴滴的做作婊，她以前最討厭了。然後她發現，只要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純出自然，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會變成這種肉麻兮兮的樣子。
　　
　　她感覺自己真的好賤哦，可是，也好幸福。
　　
　　「前後隔了幾千年，還隔了界位的兩個你，一起累的。」她不依不饒。
　　
　　北冥淵就低沉著聲音笑，「之前的是記憶，而且是新強加的記憶，所以昨天我要溫習一遍，告訴自己那不是幻覺。」
　　
　　「好吧，再給你點獨特的新記憶。」她忽然坐直身子，在他脖子側面輕咬了下。感覺他身子僵了僵，攬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緊了緊。
　　
　　接著他就側俯下頭，神情很認真，超性感的模樣，「這樣，就沒有辦法說話了，說正經事。」
　　
　　「我很正經啊。」她努力板著臉，卻不知這神情落在他眼裡有多可愛。
　　
　　於是他的眼睛就移不開，她的眼睛也被他牢牢吸引著。然後就是那男女之間對視多少秒就會吻上的定律，前提是彼此有感覺。
　　
　　而他們之間的感覺太濃烈了，所以這個吻就越來越激烈和火熱，最後北冥淵十分十分艱難的才放開她，一手握在她頸側，鼻尖對著鼻尖，近距離凝視著她因為親吻而紅潤的唇。
　　
　　那唇是如此柔軟，花瓣一樣芬芳。而此時她微微喘息著，在他粗重的呼吸中顯得那麼脆弱多情，惹人憐愛。
　　
　　「這樣，真的沒辦法說正經事。」他同樣的艱難的吐字。
　　
　　看到他如此掙扎，辛火火決定還是別再鬧下去，因為他看起來真的會把持不住的。她矮下頭，鑽到他懷裡，雙手環著他強健的腰，聆聽他心跳那樣。
　　
　　「這樣呢？可以說了吧？」
　　
　　「我勉強試試，你不要亂動。」
　　
　　兩人達成協議，北冥淵還閉了下眼睛，凝神靜氣了半天才說，「你睡覺的時間裡，我去做了兩件事。」
　　
　　辛火火很想問︰你都不要睡覺的嗎？就算我體力差點，你體力好些。可是他那樣瘋狂熱烈，所消耗的不是應該更大嗎？居然沒事人一樣還跑去做正事。這是不是說，他們魔真的比人類強大太多，他其實很配合她脆弱的人類身體了，並沒有過度索求。
　　
　　娘誒，跨物種戀愛真的很難啊。她發誓，她已經在拼死一「戰」了。
　　
　　「我先去了祭台那邊。」他慢慢地說，「你這次被滅世者算計，我雖然非常生氣，必會幫你報這個仇。但害人不成終害己這種話，想必滅世者是沒聽過的。就算聽過，以他的狂妄，大約也不會往心裡去。但這樣也好，我通過這件事，找到了對付他的方法。」　　

大頭寶珠

561 二對一

　　「真的？太好了！」辛火火幾乎彈坐起來。
　　
　　結果，又被北冥淵按下去。顯然，他很喜歡她主動投懷送抱。好吧，那她就重新坐回去，膩乎了一會兒才問，「你想到的是什麼辦法呢？」
　　
　　「我說了啊，你睡的時候，我去了祭台。」北冥淵笑了聲，哪怕是說這麼重要的事，但因為是和辛火火說，莫名其妙就沒了緊張感，就像情人之間的閒話。
　　
　　不過辛火火聽了他的話卻輕蹙了眉尖，推測道，「你幹嘛強調去了祭台？又為什麼要去祭台呢？按理說，祭台是從前的界門，但是壞了，所以你才集五幽重新煉制了一個。那麼，那祭台的作用就成了時間通道的出入口，是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一起決定的，通過強化記憶來溝通過。而我已經平安回來，你還去祭台那邊做什麼呢？難道……」
　　
　　她想了想，有點吃驚。
　　
　　「怎麼不說了？」北冥淵吻了吻她的額頭。
　　
　　「因為太離奇，太不可思議，太出乎預料了。」辛火火瞪大眼睛，「以前好像沒人這麼做過。就算做過，也會通過一些現代的科學方法，而且是在文藝作品裡。」
　　
　　「你可以大膽想像。」北冥淵又伸指彈了彈了她的額頭，嗯，手感真好。
　　
　　「別忘記。」他補充一句，「這是個玄幻的世界，人類眼中的真實只是世界的一個部分，超出想像的部分可多著呢。」
　　
　　「天哪天哪，是真的嗎？」受到鼓勵，辛火火瞬間就懂了。
　　
　　因為她的緣故，過去的北冥淵和現在的北冥淵彼此聯絡上了！那麼，他們就可以互通有無，就像打時空電話那樣，前後兩個北冥淵，可以有商有量，然後共同抗擊滅世者！
　　
　　好多國外影視作品或者科幻小說中有這樣的描寫，有遇到年輕時父母的，有到未來看到自己孩子的，有通過無線電與死去親人溝通的，還比如，改編自羅伯特a海因萊因小說《你們這些還魂屍》的電影《前目的地》，當年她無論看小說還是看電影，邏輯上都發生過混亂，後來理順了思維，仍然覺得難以理解。
　　
　　但，那都是在科學的環境下，還借助了儀器。當然，現在她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不同了。何況，道教本身就是科學的啊，比如星相天時對應人體之類之類的。
　　
　　可是，有哪裡不對呢？哪裡讓她不安呢？
　　
　　「不能做大的改變，否則，很多事情也會變。」突然之間，她腦海裡閃過一道雷電似的，不禁有點恐懼。能影響過去的人了，就可以讓他提前做一些必要的準備，甚至滅世者的誕生。
　　
　　她之前曾經想過，如果讓她給過去的自己發信息，她會說兩個字︰買房！
　　
　　但如果改變的程度很大，後來的世界就會不一樣，「若歷史改變進程，有可能我不會再出現，我們不能相遇。那不行，那不行，如果不能見到你，那乾脆就讓滅世者毀滅這個世界吧！」她抱緊北冥淵，嚇得不行。
　　
　　「可是你明明在我懷裡不是嗎？」北冥淵有點好笑，但因為辛火火那麼在意他，怕失去他，又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開心。
　　
　　「放心吧，我知道過去和未來之間會彼此影響，作為一個淌過時間河，而且能打通時間河的魔頭來說，這點小事會關照到的。不會有大的變化，一切只是潛移默化，聚沙成塔，最後匯流成河。滅世者想在時間河裡淹死你，我們就以牙還牙的報復好不好，讓他因為時間而滅亡。」
　　
　　「我不管你做什麼，只要你還在我生命裡就好。」辛火火埋首在北冥淵的懷抱之中，拼命汲取他的氣息。
　　
　　「如果因而失去你，你覺得我會用這種方法嗎？」北冥淵安撫性的摸了摸辛火火的頭髮，「其實我也不能長期與過去的自己聯絡，總歸不是自然狀態。而且時間通道閉合後就很難重新開啟，特別是同樣的一條。我是趁熱打鐵，利用唯一還存在的空隙，捎了一句話。告訴過去的我，你已經平安到達，不然我要提心吊膽幾千年才知道結果，不是太可憐了嗎？」
　　
　　「除了這個，你還跟過去的你自己說了什麼？」聽說沒危險，辛火火的情緒立馬好轉，不禁又好奇起來，「要怎麼修理滅世者？哈哈，你們這是作弊哦。」她笑嘻嘻，完全沒有什麼不忍心或者同情的地方。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個道理她是懂的。善良不等於聖母。
　　
　　「以呀，二對一，有點勝之不武。」北冥淵光明正大習慣了，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全不似某些還在沾沾自喜的無恥人類，「不過，他不該試圖傷害你。」
　　
　　「對嘛，是他先動手的！」
　　
　　這樣的辛火火把北冥淵逗笑了，「你不想知道那個消息的具體細節嗎？」
　　
　　「你能說的話，自然就會告訴我了。你不說，我就不問。反正，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辛火火心安理得。
　　
　　北冥淵想了想，在她PP上輕拍了下，「起來吧，穿好衣服，我帶你去看一件東西。看了，你就什麼都明白了。你甚至會知道，到底是什麼遺留在了時間長河中成為標記，讓我還能在通道幾近閉合之後，仍然有機會和過去的我聯絡上。」
　　
　　辛火火怔了怔，不知為什麼，立即就想起葉靈放在自己身上，根本看不到是什麼，最後觸發了結界，還掉在地上，很可能留在時間通道內的某物。
　　
　　北冥淵是讓她看什麼？與葉靈有關嗎？他知道了什麼？可是，她還什麼也沒有說呢。因為，她仍然為了怎麼告訴他這件事而為難。
　　
　　「快點。」北冥淵又拍了辛火火的後部一下，手感仍然不錯。
　　
　　辛火火瘦歸瘦，但該有肉的地方，長得一點也不吝嗇，算得上不遺餘力了。
　　
　　「你讓我穿什麼呀？衣服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辛火火攤開手。
　　
　　昨天的激情時刻，若不是她再三懇求，那件古裝也會被撕掉的。她覺得，那是她時光之旅的見證，所以拼命保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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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小印印

　　「有沒有魔道的衣服給我穿？你也穿一下嘛，就當情侶裝。」辛火火要求。
　　
　　因為北冥淵現在還是現代的打扮，她只看過他穿簡單古裝，那時候還是敵對狀態之下，沒敢太細看。在過去時光中的他，古裝也是戰袍，真想看他穿常服啊。
　　
　　「我們修魔的人有時候不穿衣服。」他難得調笑了下。
　　
　　不過，畢竟沒有純正人類臉皮厚，說完就閃身出去了，連臉是不是紅了這種情形，也不給辛火火看一下。
　　
　　好在很快，北冥淵又回來了，拿著一堆衣服，全是男式古裝。因為式樣極其簡單，考慮到某魔頭的極簡性冷淡風，它們屬於誰一目了然。
　　
　　「我不會讓你穿別人的衣服。」這是他的解釋。
　　
　　「幾千年前你沒這麼講究。」
　　
　　「我會懲罰炎惑和玄流的。」北冥淵一本正經。
　　
　　辛火火這才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前」，是這二位給她拿的衣服。想到他們會莫名其妙的受罰，她還挺幸災樂禍的。哼，誰讓他們不接受她？看吧，她還沒出手呢，上天就替她報復了。
　　
　　「要不你還是告訴我，我那套古裝到哪裡去了？」辛火火黑白灰三色之間猶豫半天，最後撿了白的，但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又嘆氣道。
　　
　　他並沒有撕碎，這件事她是有印象的。
　　
　　「燒了。」哪想到他言簡意賅，宣布了那件漂亮衣服的命運。
　　
　　「燒了？！」辛火火愕然。
　　
　　北冥淵本不想理會，但看到她那瞪大眼睛的樣子又覺得可愛，軟下了聲音解釋道，「修行者的衣服，有時候並不單純是衣料制成的。那件，是葉靈的。」
　　
　　辛火火一愣，怎麼覺得北冥淵的話有點沖洗？
　　
　　「難道葉靈還煉化過？」她靈機一動。所以，葉靈才能在她身上輕易做手腳是嗎？原來是她貪圖美麗惹的禍，盡管她並不知情。
　　
　　但，也是她太遲鈍了些。想想葉靈，她的衣服不是綠就是白，而她的本體就是一隻綠色帶黑色花紋，還夾雜了一些奇異金銀線的大蝴蝶，想必之間有關聯。
　　
　　「男修一般不會如此，想來，衣服不過是因為開化靈智後的羞恥心，能蔽體就好。女修愛漂亮，確實有些是會煉化外裳，或者乾脆以法術再上面加點小小的裝飾。當然，很多注重皮相的男修也會這麼做。」
　　
　　「注重皮相有什麼不好？靈魂借了這個身體寄居，當然要對寄居的物體好一些啊。就像水火印，我是宿主，它醒著的時候也會保護我的。對吧小印印？」她對著北冥淵的心臟部位喊了一聲。
　　
　　再說了，北冥淵也很在意外形啊。雖然他不會浪費法力在衣服上，但也會適度打扮。而且從來不會誇張，從來不會穿錯。那真是時尚和審美的完美結合，若不是他在現代這麼有錢，可以開專欄，教中國男人穿衣服了。反正，大部分中國男人是不怎麼會穿的呀。
　　
　　之前，北冥淵也告訴過她，水火印現在已經徹底與他融合，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感應位置就在心臟的部位。所以，她才這樣打個招呼。
　　
　　然後還沒抬頭，北冥淵的手就撫在了她的頭頂。
　　
　　她站直身子，看他的手還在揉她的腦袋和頭髮，有點納悶，「為什麼摸頭髮？」
　　
　　「唔，它們要我這麼做的。」
　　
　　「你是說水火印？」
　　
　　「嗯。」
　　
　　「真的嗎？」辛火火大為驚奇。
　　
　　北冥淵沒有直接回答，就抓著她的手，伸入西裝外套，隔著襯衣，感受到那結實有彈性的胸肌。還有，下面心臟的強力跳動，以及莫名其妙而來的熱流，突如其來，絕不屬於北冥淵，且幾乎透過她的皮膚，反鑽入她的靈魂深處。
　　
　　「天哪，天哪，真的誒。」辛火火幾乎喜極而泣了。
　　
　　她，她的家族，背著這枚神印多少年了，和神印之間似乎從沒有過感情上的交流和反饋。於是，神印對於他們，至少對於她來說就是件死物，是個負擔。現在終於，她感覺到那枚印跡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是她的親人，與她血脈相連。
　　
　　她想起她曾經做過的那個夢，巨大而美麗的紅色蟒蛇，仁慈的綠色瞳孔。同樣巨大但威嚴的神龜，漆黑如墨，冷冷的、高貴眼神。還有那到處綠草茵茵的地方，沒過腳背的，清涼乾淨的水……此刻，這個世界並非只有科學的真實，還有玄幻的真實感覺，更加清晰和確定了。
　　
　　「它會保護你，就像你的魔字會保護我一樣，對嗎？」她問。
　　
　　「我也會保護你。」
　　
　　「我也會保護你的！」
　　
　　北冥淵聽她這麼認真的說，就收回手，露出淡淡的笑容，心裡湧動著說不出的溫柔熨帖意。不管多強大，也是需要安全感。只是他沒想到，他的安全感來自於這樣小小的、平凡的人類凡女，居然讓他整個人都感覺安寧起來。
　　
　　可惜呀，水火印徹底接受他為新主之後，他就再不能聽到火兒的心聲了。其實就算偷聽有些卑鄙，但也有些做壞事的快樂感。
　　
　　「穿上衣服吧，我們走。」他微嘆了口氣，真不想去正事。
　　
　　於是，辛火火就抓起一套衣服，爬上床，還放下床帳，在裡面換衣服。「坦誠相見」這麼久，什麼不可描述的事都做過了，可她仍然做不到在他面前換衣服。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雖然男裝，尤其是北冥淵的男裝沒有那麼多層，也沒那麼多帶子，很快就穿好了。但，太長太大，她要重新束腰，把褲腿挽了又挽，然後還用帶子扎上褲腳。結果哩，上衣仍然拖到她膝蓋處。
　　
　　「你是故意黑我的身高吧？對吧？」辛火火跳下床來的時候，對北冥淵不滿的說，「我個子在女生中算中等，是你自己長太高！」
　　
　　北冥淵已經整理好自己。
　　
　　「你最漂亮了。」大魔頭學會用這種話哄女生。
　　
　　「那麼，請你給最漂亮的我一盞燈。」辛火火伸手。
　　
　　「燈？不需要。現在外面是白天，很晴朗，還有雪映著，視線好得很。」北冥淵有點不明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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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所謂直男

　　「我要的是神燈，這是我新形象的標配。」辛火火張開手，轉了一圈。結果左邊褲管沒繫緊，拖到地面上，差點把她絆倒，幸好北冥淵扶了一把。
　　
　　「阿拉丁。」她強調，「我這模樣像阿拉丁，所以，給我神燈。」衣服寬大過膝，褲子成了燈籠型，光著腳，就差包個頭了。
　　
　　「好啦好啦。」北冥淵知道她是故意說怪話，就摟著她哄，又蹲在地上，幫她把褲角重新扎緊。
　　
　　辛火火看著這樣的北冥淵，忽然想起網上流行的畫面。就是一個男孩給一個女孩繫鞋帶，配詞說︰遇到這樣的男人，就嫁了吧？
　　
　　她想啊，她很想嫁啊。但是，也得等打敗滅世者再說吧？所以，滅世者那種壞人姻緣的傢伙，活該將來遭天譴。
　　
　　而且，北冥淵還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未來的魔尊，魔界之主，如今卻矮下身子給她紮褲角，她心裡滿滿都是感動。
　　
　　「怎麼了？」北冥淵看到她的眼楮有點亮閃閃，不禁問。
　　
　　「真的好難看。」辛火火不想讓北冥淵知道她心裡在冒粉紅泡泡，趕緊表現出任性的樣子來，「我是說這衣服。」
　　
　　其實……確實……是有點滑稽，北冥淵的目光快速在辛火火身上掃描一遍後想著。但同時他也覺得，對她來講那麼寬大的衣服穿上身，被各種帶子上上下下的繫著，更襯得她腰身縴細，曲線柔美，讓他恨不能把那衣服再給脫下來，然後抱著她上床去做一點，不，做很多不可描述的事。
　　
　　「你這麼難看我還愛你，這是真愛，懂嗎？」他別過頭，不敢再聯想。
　　
　　辛火火直翻白眼︰什麼叫直男？這就是大寫的直男！他自以為是很好聽的情話，其實讓她恨不能暴躁。什麼叫她多難看他也愛，意思是她真的很難看？他根本就不明白，女朋友說自己難看，意思是讓他反復不斷的，加強強調，賭咒發誓的說她有多美好嗎？
　　
　　唉，不過算了。若他太會甜言蜜語，她才要擔心哩。
　　
　　「你到底要帶我看什麼呀？」她套上鞋。幸好，這個可以穿自己的。
　　
　　「看到你就知道了。」北冥淵又細心地給辛火火身上又加了件大氅，才牽著她的手，走出了房門外。
　　
　　一門之隔，就是冰雪琉璃的玲瓏世界。
　　
　　入目之處都被白雪覆蓋，就像一片白色的、凝固的海洋，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連心胸都開闊了。遠處起伏著大大小小的建築，各朝各代，各式風格應有盡有。其中不少比較，呃，粗放型，直接就是個山洞或者巢穴樣……若在平時，可能看起來會亂七八糟的，但因為有雪，一切都變得可愛起來。甚至，有點呆萌之感。哪怕其實這地方和六天魔域區別不大，有的角落也是屍山血海，但因為北冥淵，因為這場雪，一切都不同了。
　　
　　「把結界給我撤掉吧？」她拉著北冥淵的手央求。
　　
　　因為北冥淵施了法，所以她感覺是個一個玻璃房子裡看雪景，雖然結界裡恆溫恆濕，體感上很舒服，卻沒有真實性呀。
　　
　　「會感冒的，而且你的鞋不行。」北冥淵拒絕。
　　
　　辛火火低頭看看自己毫不保暖的鞋，哀求，「只一下下應該沒事吧？難道有零下二三十度？求你了呀，就讓我試一下，我還沒見過魔界的雪呢。」她抓著北冥淵的手臂，輕輕搖晃，還拋媚眼。
　　
　　北冥淵受不了她這樣，只得無奈的「從」了。而當結界一消退，狂風夾帶著雪花，飛一般撲在她臉上。那種清新冰冷的感覺，刺激得辛火火一哆嗦，而後大笑著，往北冥淵懷裡鑽。
　　
　　四際寂靜，她的笑聲顯得格外清亮悅耳而歡愉，幾乎被風送到魔界的每一個角落，回蕩著長長的回聲。
　　
　　辛火火也能感覺到，雖然周圍沒有任何動靜，但每一個房子，每一個山洞和巢穴裡，都有一雙眼睛，或好奇，或驚訝，或納悶，或帶著任何復雜與不復雜情緒在看著她。以及溫柔寬厚對著她的，曾經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未來魔尊。
　　
　　她並回避這種探尋。
　　
　　也好，可以宣布一下主權。以前聽炎惑和玄流吹噓過，北冥淵那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幸好他潔身自好，是禁慾系，這才沒生出好多小魔頭。
　　
　　現在看他，只是佇立雪中，那一身簡單的黑，不松不緊的包裹著他強健有力的身軀，長袍大袖灌滿了風，獵獵而響。髮絲也亂了，有一縷斜過他高挺的鼻梁和堅毅的唇，襯著那無窮無盡，連天徹地白，真是帥到人神共憤啊。
　　
　　而這個人，完完全全屬於她。只是想想，她就覺得泡在了蜜罐裡，甜得乾脆就醉在裡面算了。
　　
　　看到她的臉有凍紅的趨勢，北冥淵也不徵求她的意見，一個護體結界很快就又把她保護了起來。兩人就手挽手走在雪地，因為北冥淵的關係如履平地，半點不艱難的走到附近一片樹林內。
　　
　　大雪之下，樹林卻一片青蔥翠綠，非常奇異的景觀。
　　
　　北冥淵拉著辛火火走到一顆樹葉最茂密的樹下，揮手把樹下一塊岩石上的積雪拂掉，然後就與她肩並肩坐在那兒。
　　
　　「與我說情話約會嗎？」她依偎著他說。
　　
　　他伸出手，托著她的下巴，輕輕向上。
　　
　　她順從他的力量和指引，向上看去。初看之下，沒發現什麼，就是巨大的樹冠，雪色從間隙間透了過來，斑駁的美麗。但，雖然風光旖旎，辛火火卻知道北冥淵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看一顆樹。因為，時機不對。
　　
　　那麼，看什麼呢？
　　
　　仔細想想，之前他們好像在說葉靈，以及有可能涉及到葉靈陷害她的事。那麼，和這顆樹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為葉靈修的是木系法術，這顆樹與葉靈有關。
　　
　　可是，感覺不對啊。雖然她只是初期修行者，而且成年後才修仙，已經過了最佳時機。但她的優勢是見過不少極品寶貝，所以眼力還是很有的。這顆樹雖然充滿靈氣，卻半點沒有妖異感，全樹上下都是很純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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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真婊

　　「依賴於樹的妖與靈，喜歡在蛻變時來這裡。」北冥淵提示她，同時，伸出食指，輕輕在辛火火的眼皮上輕輕抹過。
　　
　　辛火火心頭一凜，再度抬頭看去。
　　
　　這棵樹枝繁葉茂，雖然不至於獨木成林，但三四人無法合抱，而且充滿了靈性神聖感。這樣的樹木，不僅延續著自己的生命，必定還庇護了其他生靈。所以她一直覺得這世上植物最偉大，所求很少，給予很多，不傷害別人。可葉靈偏偏是木系修行者，雖然對北冥淵分外忠誠，但妒忌卻使葉靈選擇了傷害她呀。
　　
　　為了個人利益而不惜傷害別人的，無念經平時多麼美麗善良也是假的。這種表裡不合的狀態，那叫真婊。但是，似乎男人們很吃這套……
　　
　　但就在這麼不斷轉著念頭的情況下，也終於被她看到點異常的情況來。
　　
　　自從修行後，雖然她長進不大，但五感確實是增強很多。何況北冥淵剛才還給她法力加成了，所以以人類肉眼在這種距離上絕對看不見的東西，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在樹冠之下，在一顆細小的樹枝上，倒吊著一些繭類的東西。可能時機正好，其中一隻繭微微顫動著，吸引了她的視線。那過程很慢，但她終於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了破繭成蝶的神奇畫面。
　　
　　繭……蝶……
　　
　　北冥淵讓她看這個是什麼意思？葉靈是蝴蝶，與此有關嗎？與葉靈對她的陷害和陰暗的攻擊有關嗎？
　　
　　她心裡似乎有些想法，卻模糊不清。於是她乾脆不再想了，直接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北冥淵。
　　
　　北冥淵伸臂，擁住她的肩膀，與她一起向上望。
　　
　　這也是奇特，別的戀人一起看月亮，一起看流星雨，她和大魔頭看化蝶。
　　
　　簡直了！
　　
　　「由蟲化蝶，是一個很痛苦的掙扎過程。」北冥淵淡淡的、緩緩地說。
　　
　　什麼意思呢？帶我來看這個，是與葉靈的事有關的吧？讓我知道蝴蝶化形的痛苦和不容易，是讓我心軟，放過葉靈嗎？那麼，他是知道她遭受的傷害了？那麼，他居然還在想辦法為葉靈開脫嗎？
　　
　　瞬間，辛火火有腦海裡冒出很多雜亂的念頭。但無論哪一個，都是令她不愉快，甚至是有些傷心的。不知是氣還是難過，她的眼睛甚至湧了一點水氣。
　　
　　而北冥淵清晰的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那種排斥的感覺，知道她必定是誤會了什麼，立即把她擁得更緊，接著說道，「所以那個繭，也有稱之為『蛻』的東西就變得很重要。你們人類經常說的心靈雞湯不是還有一句︰讓你痛苦的東西必會成為你的財富，或者讓你變得強大之類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辛火火想站起來，結果發現整個人都被困在一個溫暖堅實又寬闊的懷裡，只好放棄抵抗。
　　
　　不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冷，明白她其實沒有自己想像的，或者沒有自己要求的那麼大方，心底是希望報復的，也無法忍耐葉靈對她的惡意，以及對北冥淵的覬覦吧？她並不懷疑他的感情會動搖，但剛才她差點沒忍住，直接說出自己對葉靈的所有懷疑來。
　　
　　「看看那個『蝶蛻』。」他輕輕扳正她的下巴，讓她繼續看。
　　
　　辛火火無奈，只能壓抑著心底翻騰的情緒，繼續看。半晌，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驚訝地瞪大眼楮，「透明的？」
　　
　　「透明的！」北冥淵點點頭，「不僅透明，而且柔軟，輕巧。把它煉制到一定的程度會變成讓人感覺不到存在的法寶。無色，無味，無阻，可是卻能遮蔽它要遮蔽的東西。比如，視線。」
　　
　　辛火火恍然大悟！
　　
　　這是說，幾千年前六天魔域裡的葉靈，在試圖從她身邊擠過去，帶領她進入時間通道的時候，趁人不備把她的蝶蛻放在了她身上？！所以，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掉下去卻看不到。然後就被迷了視線，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結界。直到她和北冥淵聯系上，放棄對視覺的依賴，憑聲音和心的感覺才走出來？
　　
　　假若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呢？假若北冥淵沒有在關鍵處等待她，或者因吝嗇法力而沒有加強祭台的靈性，與她無法交流呢？
　　
　　答案很明顯︰她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時間殺死！
　　
　　而且，時間河兩端的北冥淵都不會想到她的死因。要命的是，這種死是比傳統中最可怕的死法，魂飛魄散還恐怖的。她殘存的所有原子都會永世在時間河裡流浪，成為比那個小食人怪還悲慘的地標性物質！
　　
　　太狠了！太陰毒了！
　　
　　「你都知道了？」若不知道，北冥淵不會帶她來看化蝶的場面。
　　
　　他說了，痛苦的會成為財富。對每一隻蝶妖來說，她第一次成蝶的蛻應該是最寶貴的東西，會精心煉制，成功後展示出的力量也最強大。所以，葉靈做手腳時連六天魔域的北冥淵都沒有發現。
　　
　　葉靈可真捨得啊！那她是不是該驕傲一把，為了對付她，葉靈真是下了血本。
　　
　　哦，她不該向自己臉上貼金。在葉靈眼裡，她這個凡女根本不算什麼，葉靈這麼做為的是北冥淵，殺掉她還不被北冥淵發覺，他痛苦時再細心安慰，溫柔陪伴，最後得到北冥淵！
　　
　　「對不起。」北冥淵忽然更全面的抱住辛火火，讓她整個身體都嵌入他的懷抱之中，「開始時並不知道，你在時間通道裡時我有所懷疑。等你回來後，我再度到祭台那邊調查，如此種種綜合在一起，結果就很明顯了。對不起火兒，因為我的失察，差點害了你。」
　　
　　差點失去你！北冥淵在心裡補足這句話。那是他無法承受的。越是強大，就越是脆弱。軟肋越隱蔽，也就越致命。火兒不知何時成了他的命門，他在受了那麼多折磨，把自己修煉得無比強大之後，他發現他努力的攀登，極致的追求，當他終於站到力量的項峰，所求的不過是想和她在一起混在嘈雜紛亂的紅法中，吃吃棉花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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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白雪綠樹映魔頭

　　「再調查？」辛火火腦海中靈光一次，「你之前說時間通道閉合之後，中間留了一些空隙，難道是那透明的什麼什麼蝶蛻造成的？」
　　
　　「正是。」
　　
　　「哦，那也算葉靈做了點好事，雖然那是她害人不成之後的副產品。」辛火火終於明白了，但緊接著問題來了，「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北冥淵沉吟。
　　
　　辛火火以為他為難，忽然就有點傷心，終於從北冥淵懷裡掙脫出來，「你想放過葉靈，我可以理解，畢竟她忠誠於你，為你立下汗馬功勞。可是，這需要我以德報怨，我恐怕做不到。」
　　
　　北冥淵立即又把她重新拉回到懷抱裡，「不要以德報怨，即便你做得到，我也不允許。你是我的女人，你覺得我會讓你受委屈嗎？火兒，一丁點也不會的！」
　　
　　於是辛火火就哭了，不是撒嬌，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後的釋然眼淚。因為她真怕他那樣要求，一旦他說了，她就無法，也不會拒絕。可是，她很小氣，心裡會留下疙瘩。那麼，算是葉靈終於破壞了他們的感情。
　　
　　她痛的是這個，怕的也是這個。至於是不是真正報復，她都不介意。但，她介意他的動搖。而且「我的女人」什麼的，雖然物化了女性，但這是講女權的時候嗎？再者說了，這讓她有一種被擁有，也擁有對方的奇妙歸屬感。
　　
　　看著她一聳一聳的瘦弱肩膀，北冥淵乾脆抱她坐在自己膝上，也不勸她，只耐心的等她哭完，還輕輕搖晃著。很快，這種無限寵溺的感覺就讓辛火火徹底平靜了下來。
　　
　　「我一直很糾結，要怎麼告訴你這件事。」她枕著他的肩膀，聲音從他的頸窩裡幽幽的傳出來。
　　
　　「我知道。」所以，他心疼了呀。
　　
　　「你知道還不早點對我說？害我左右為難。」說到生氣處，小拳拳是必須的。
　　
　　「你沒回來之前，我根本無法思考。」北冥淵捉了她的手吻，「你睡著的時候我才有時間細想，所以也是才知道的呀。」
　　
　　「只要你知道我的心，其實我不是非要報復她。」辛火火體會了一下自己真實的心意說，「雖然有點不甘心，可是有你剛才的話，我也可以接受。」
　　
　　「唔？這就放過葉靈了？」北冥淵的聲音裡有點笑意。
　　
　　不是嘲笑，不是好笑，而是從心底發出的溫柔笑聲。她是這樣替他著想，甚至準備放下私怨。所以，他愛的這個姑娘值得他為她做任何事啊。
　　
　　「我真的不想因為我，讓你損失一員大將。何況，她雖然對付了我，卻從沒背叛過你，你如果為了我而鐵面無情，說不定會傷了手下的心。」
　　
　　「你知道什麼叫背叛嗎？」北冥淵捏著辛火火的下巴，讓她抬頭，望進她的眼睛裡。這樣，也可以不讓她呼出的溫暖氣息一直往他脖子裡鑽，讓他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現在不行。他有很多事做。還有很多人盯著這裡。火兒是很會怕羞的。
　　
　　「背叛，就是違背我的意思，擅做主張。葉靈對付你的時候，她顧的只是自己的私利，何公之有？而且，她明知道我對你動了真情，哪怕是幾千年前還在六天魔域的我。就算在今時今日，她從炎惑和玄流那裡也該聽說了你對我有多麼重要，我可不是隨意會許諾誰做未來的魔尊夫人的。那麼，殺了你就相當於要了我的命，她還怎麼談『忠誠』二字？就算我處罰她，你以為炎惑玄流那些人因此而寒了心，卻不是鄙視她的所為嗎？頂多，就是惋惜她的糊塗。你難道不明白？她這樣做，不但背棄了我，也背棄了一起從蕩魔之戰後一直走到現在的兄弟。」
　　
　　「那……」
　　
　　辛火火只擠出一個字，後面就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北冥淵說得對，葉靈哪怕對他忠誠，也是因愛意而起。那麼，這愛，這忠誠就是有要求的，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比如……肉償。
　　
　　啊呸！這分明與玄流、炎惑，甚至和血骨鳥都不一樣。他們的忠誠才是真正純粹的，只是因為北冥淵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們，他們就交付忠誠，然後北冥淵以相等的忠誠來反饋，彼此不會有其他要求。
　　
　　是她障了，因為這麼點小問題而糾結這麼久。若非北冥淵自己發現了隱藏如此之深的事實，她放任這種事下去，誰知道葉靈會做出什麼事來？也許，到頭來會害了北冥淵的。
　　
　　她曾經覺得已經無比信任北冥淵，原來這信任還不夠。她該相信，不管什麼困難和危機，他們都可以攜手應對的啊。
　　
　　「對不起。」輪到她道歉了。
　　
　　北冥淵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調笑了句，「只說是沒有用的，你回頭要好好補償我。」他說得那樣一本正經，於是就性感得不得了。
　　
　　都說是白雪紅梅映美人，這邊是白雪綠樹映魔頭，此情此景也真是，唉！
　　
　　「那你到底打算拿葉靈怎麼辦呢？」辛火火轉了話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魔界，自有魔界的規矩。」北冥淵顯然早已經想好了，「至於我這裡，從來就獎懲分明。不過葉靈陰謀對你，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辛火火愕然︰不會吧？大魔頭玩陰的？不像啊，他就算對與滅世者一戰做著精心的準備，也是那種正面對敵的策略，從不屑用陰私的手段。若為了懲治一個女妖而放棄他的風格，那真的是很沒有必要。
　　
　　「想多了。」北冥淵看出她的疑惑，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怪我，說得不清楚。」
　　
　　「要不我去對付葉靈？女人打女人，就算扯頭髮，抓臉之類的，也不算很難看。」她突發奇想，實在捨不得她光明磊落的男人為一點小事改變。
　　
　　北冥淵哈哈笑了起來，很歡暢，「你的小腦袋裡整天想的什麼？我是說，我對麾下之眾向來該賞的不欠，該罰的也不欠。你說得沒錯，葉靈立功很大，為了為我搜集滅世者的情報，我在人界潛伏多少年，她就在三界扎根多少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個大功，我至今還沒有來得及賞過。然而，她又犯了這麼大的錯，乾脆賞罰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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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 不知情的機會

　　「功過相抵的意思？」辛火火猜測，感覺又回到原點似的。
　　
　　北冥淵食指微屈，以指節敲了她的額頭，「想的什麼啊？功過相抵是和稀泥的玩意，我從來不做。我是打算給她一個機會，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之下。」
　　
　　辛火火望著北冥淵說下去。
　　
　　「那個蝶蛻，是可以利用的，雖然葉靈把她置於你身上時，就已經打算放棄這件珍貴的法寶了。」北冥淵似乎有點替葉靈惋惜。
　　
　　想想也是，修行者只要活著，就能煉制出更多更好的法寶來。但那件蛻衣卻是她化蝶時的證明，先天而來，僅此一件，無比珍貴。可她居然為了一段根本不會彼此相融的感情而輕易放棄，可見她不是執著，她是偏執，偏執到不顧一切。
　　
　　「法物都有靈性，何況它是幾千年前六天魔域裡的葉靈丟入時間河，然後跟著你來到現在的，沾了時空的靈性。」北冥淵繼續道，「所以，只要我反其道而行之，就能以秘法帶話給過去的我。畢竟我們是一個人，更好溝通靈識。」
　　
　　辛火火靈機一動︰現在的他，給過去的他帶了什麼話呢？
　　
　　既然說要給葉靈以機會，一定不只是利用她的蝶蛻那麼簡單。肯定還需要她做一些事情，可剛才他又說是「不知情」的機會？是不是說讓葉靈無意間做些什麼事？而且，這件事最終會對他與滅世者那一戰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蔣干盜書？」她忽然想起了那個賊，有點明白。
　　
　　葉靈就是蔣干，但願滅世者沒有曹操那麼聰明，上當之後別發現得那麼快。
　　
　　「很聰明呀。」北冥淵誇獎她，也相當於承認了這種說法。
　　
　　辛火火終於徹底明白了北冥淵的計劃。
　　
　　利用葉靈的蝶蛻，傳話給從前的自己，讓那個自己在葉靈的身上做點非常隱蔽的小手腳，或者給些關鍵的假情報。這樣在不影響整體歷史進程的前提下，葉靈仍然會被派去扎根三界多年，也會被滅世者抓到，最終被閻君救出。但，滅世者在葉靈這裡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甚至，會有些致命的種子灑落在滅世者的老巢裡。當然，不會是巨大的，效果立竿見影的東西，只要隱藏、潛伏，在即將來臨的那場大戰中起到作用就行！
　　
　　「經過幾次交手，滅世者了解了我的軟肋所在，我何嘗沒有試探到它行為的風格方式和底限呢？」北冥淵胸有成竹，「我不會改變一點歷史的紀錄，滅世者再小心也不會發現端倪。只不過，在他防禦的堤壩上多了幾隻螞蟻而已，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的。」
　　
　　但，千里長堤，毀於蟻穴呀。
　　
　　滅世者想通過傷害她來打敗北冥淵，葉靈想通過傷害她來得到北冥淵，現在他們被利用也是活該。
　　
　　不過，想起葉靈畢竟在滅世者那邊受過折磨，辛火火的心軟了，也終於明白北冥淵是用葉靈的功勛給她機會。因為這事若成，能起到扭轉大戰局面的關鍵性作用。那麼之前種種就可以被原諒，一切歸於平靜後也可以體面的讓她離開。
　　
　　這個機會，就是賞。終究不能讓葉靈留在身邊，是罰。
　　
　　「這需要你同意，畢竟葉靈傷害的是你。」北冥淵拉著辛火火的手指。
　　
　　「若我不答應，你立即就會處罰葉靈對不對？」
　　
　　「是。」
　　
　　「你懲罰了她，同時就會放棄這個機會，哪怕你處置的是現在的她，並不妨礙你利用從前的她？」
　　
　　「一事不二罰。」
　　
　　好吧，大魔頭，你幹嘛這麼正派呢？可是若做人無底限，現在背棄手下，將來也是會背棄她。很多人，要從小事上才能看清楚。
　　
　　她很幸運，能找到在生死利益面前也堅持人品的男人。
　　
　　「我同意的。」她反抓他的手指。
　　
　　於是，十指交纏。
　　
　　「火兒，我需要你認真想清楚，因為我不希望你委屈自己的心意。」北冥淵很嚴肅，「修魔之後我才明白，做人不能違背自己的本心。無關善惡，都要自己從心底接受才可以。」
　　
　　「我不是為了討好你，也不是為了所謂大事，我是心甘情願接受這樣的處置方法。」辛火火也很認真，「因為我從小就懂得，這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你的真心，還會介意別的嗎？」
　　
　　再說，葉靈確實付出了太多。盡管那來源於她自私的愛，卻無論如何不能抹殺她的努力，所以應該給她一個機會。
　　
　　「寶貝，你真的確定嗎？」北冥淵再問。
　　
　　「十分肯定、確定以及一定。」辛火火用力點頭。
　　
　　於是北冥淵就從懷裡拿出顆圓圓的珠子，龍眼大小，色澤溫潤。
　　
　　辛火火立即眼楮發亮，暗搓搓的還以為是北冥淵因為她的「深明大意」而送的禮物。珍珠什麼的她也挺喜歡的，而且這麼大顆、這麼光亮也是很值錢的好嗎？
　　
　　正想著扭捏一下就奪過來，然後好好想想做什麼首飾。哪想到，北冥淵卻手指用力，輕輕捏碎了它。
　　
　　在辛火火的驚叫聲中，珠子化為一道白煙，在空中盤旋，似乎畫出了數個奇特的魔字，而後沒漸漸消失在空中，似乎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你這是.....」她好奇。
　　
　　「傳訊給從前的我啊。」北冥淵看到辛火火那財迷的樣子，覺得即可愛，又似回到他們熟悉的人界時光，心都柔軟了。
　　
　　「你之前沒有傳訊嗎？」辛火火愕然，「那你跑去祭台整晚在幹嘛？」
　　
　　「算是跟從前的自己約定吧，約定要怎麼做，以及啟動這個方法時的信號，還有就是商量僅此一次的通信要用什麼方式。」
　　
　　「這法術太神奇了！但是，你為什麼費兩道手續呢？」繼續愕然。
　　
　　「因為之前你還沒有答應我處置葉靈的方式，我怎麼會直接去做呢？難道你以為，我說要取得你的同意只是糊弄你嗎？」
　　
　　「不是。」辛火火很心疼，「我當然不會有意見啊，你都不了解我。哎，你直接就做了就好了嘛，幹嘛問我，那顆珍珠碎成煙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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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　愛使人強大

　　「那不是珍珠。」
　　
　　「夜明珠和貓眼也不行啊。我是女人誒，女人都喜歡亮閃閃的東西。連企鵝求偶時，都懂得撿亮晶晶的小石頭討好女孩呀。」
　　
　　「別揪心了。」北冥淵撫了撫辛火火皺起的小臉，「打敗滅世者之後，我們到人界讓你買個夠好了。」
　　
　　「真的嗎？」
　　
　　「真的。」
　　
　　「蓋個章，不許反悔。」辛火火吧唧在北冥淵唇上響亮的親了一口，眉開眼笑，財迷本色畢露，就像剛才在商量處置傷害她的人那件事從不存在，「你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嗎？就是打開一個小箱子，裡面的各色珠寶閃瞎我的眼！」
　　
　　北冥淵被她歡悅的樣子帶得高興起來，不過還沒說什麼，她一轉眼就又換回了話題，「除了帶給滅世者的假情報，葉靈還會起什麼作用？」她好奇。
　　
　　「決定權在她手上，我給了她我最後的信任，所以才叫做給她的機會。」北冥淵呼出了一口氣，終於明白的女人這種生物真的是有些不可理喻的，轉換情緒和話題都是無比迅速，無跡可循的，「我明天會向她表明我對你的態度，如果她不再妒恨，就不會再背叛。若她執迷不悟……她要麼自動遠離一切，要麼投向滅世者那邊，結果總會顯現的。」
　　
　　不過當務之急，他必須仔細留意葉靈的一舉一動，保護火兒的安全。這是葉靈自己選擇的路，生了異心就只能離開。這樣，對她也好。
　　
　　辛火火聳聳肩，雖然聽得似是而非，可顯然那是件復雜的事情。她若問，北冥淵一定會細細告訴她，不過她已經沒興趣了。
　　
　　在滅世之戰中，她能起到的直接作用很小。若這是一盤大棋，她連在棋盤做棋子的機會也沒有。可她也不是妄自菲薄，她的作用在棋盤之外。比如下棋的雙方選手，幾位旁邊支招的高手，都受到了她的影響。還有她背負的神印，她的家族，她的父親……
　　
　　「我爸怎麼樣了？」她問，再轉話題。
　　
　　血骨鳥應她的要求，多日前把她爸爸帶回到北冥淵這裡，她一直很放心。她知道，他必不負她所托。
　　
　　「身體損傷很厲害，但性命無礙。為了躲避滅世者的追擊，保護你存在的消息不洩露，為了能近距離得到一些有關滅世者的情報，你爸不得已用你們家族的不傳之秘強行提升修為。向天強行借力，終歸是不妥。」他沒敢說，那是作死。
　　
　　辛者凡的身體和神魂已經千瘡百孔，最後又承受了滅世者的一擊。盡管那只是滅世者的一縷靈識的攻擊，但已經足夠致命。為了救活辛者凡，他耗費了很大的心力。還要幸虧辛者凡在魔界，不然說不定閻君那鐵面無私的，還有黑白無常那兩個不留情面的，說不定親自來拘魂了。
　　
　　現在，辛者凡也不過吊著命而已，再禁不起任何折騰。不過他很欽佩和感激辛者凡的所作所為，一個凡人，為了女兒，為了看不到一絲光明的希望，明知道是通向死亡的路，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下去。明知道是無法對抗的強大存在，也拼命一點一點抵抗了下去。
　　
　　有句話說︰愛使人強大。
　　
　　很多人都以為這句話又是一碗心靈雞湯，不過是文藝作品裡的台詞，說說罷了。但事實上，當生與死的選擇擺在面前，確實只有愛這種情感，會讓人做出無法形容的事。
　　
　　比如，辛者凡對火兒的父愛。若非天底下最強烈和純粹的感情，只給予而不要求回報的愛，火兒怎麼會活到今天？辛者凡一介凡人又怎麼能堅持到今天？
　　
　　「他在哪裡？我能看看他嗎？」辛火火低下頭。
　　
　　其實從回來的那刻，她就想見見父親。可是，又怕。怕聽到不好的消息，看到不好的情況。說她逃避也好，說她自欺欺人也罷，她就是本能的不敢觸及這個話題。但，今天終於忍不住，幾乎是衝口而出，沒有經過大腦，絕對從心而為。
　　
　　此時，聽到這樣的回答，想起父親當時的慘狀，忽然感覺心底的快樂，和北冥淵重逢的快樂，被他愛著的快樂被蒙上陰霾似的。
　　
　　「他還在睡。」北冥淵有點不願意讓辛火火看到那場景，「但我保證，他真的是活著的。」
　　
　　「植物人嗎？」辛火火的聲音都哆嗦了。
　　
　　「他受傷很重，我只能說，他的身體和神魂都需要深度休眠。」北冥淵斟酌著字句，又摸摸辛火火的頭，「火兒，沒有你想的那麼絕望。」
　　
　　「不要安慰我。」
　　
　　「並沒有。」北冥淵搖搖頭，「知道嗎？等我們打敗滅世者，你父親，不，是你們父女是要記頭功的。」
　　
　　辛火火有點意外的望向北冥淵，真怕他是為了哄她高興。
　　
　　但北冥淵很認真，「你要明白，對於一場戰爭而言，尤其是勢均力敵，甚至還略略處於下風的，決定成敗的因素很多時候在戰場之外，或者是最微小的細節上。因為你的關係，我可以在滅世者那邊埋下他絕對發現不了的定時炸彈。因為你父親的關係，我才知道那炸彈埋在哪裡才最合適，最有打擊效果。不然，滅世者暗中經營了這麼多年，哪是輕易找得到弱點的呢？」
　　
　　「我爸跟你說過話？」辛火火有點驚喜的瞪大眼睛。
　　
　　北冥淵點頭，「血骨鳥把他送來的時候，他確實失去了意識。但，在我救治他的過程中，他清醒過一會兒。他顯然是認識我的，這更顯然表示他一直在關注你，所以才知道我是誰。然後，在那很短暫寶貴的時間裡，他只說了兩件事。一是你的安危，他要我發誓，任何事也不能凌駕於你的平安之上。」
　　
　　辛火火無意識的抓緊北冥淵的手指。
　　
　　北冥淵低頭看了看，繼續道，「我當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而他的第二件事說的就是滅世者的弱點在在哪裡。滅世者一直想找到他，他卻冒險潛伏在滅世者身邊。燈下黑的道理，你父親很懂得利用。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多年，這世上可以說沒有人比你父親更了解滅世者了。於是他告訴了我，滅世者的心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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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求你小看我

　　辛火火不禁驕傲萬分。
　　
　　滅世者那麼謹慎小心，那麼會隱藏，即使是面對北冥淵，即使是把她當成誘餌的時候，都沒有顯露過真身，哪怕其中一角呢。滅世者就是個謎，可父親卻找到它的心臟在哪裡呀，真是太太太太了不起了！
　　
　　「我還是想去看看他。」想了想，她仍然決定。
　　
　　看到她很堅決，北冥淵只得答應。
　　
　　他們手牽著手，在紛飛的大雪裡前行。因為結界的保護，辛火火只覺得身在冰雪琉璃界，卻並無寒冷之感。頂著黑暗中處數不清的各色目光走了約摸十來分鐘，終於到達一個圓形的房子外。
　　
　　從外觀上看，那房子有點像中國少數民族的傳統古堡。而圓，在道教中是很基礎卻也很高深的存在。在圓形的房子裡，可能更適合養病或者療傷吧？
　　
　　「門外沒有守衛哦。」她低聲問，有點奇怪，「是不是因為這裡是你魔界的地盤，所以不用擔心？」
　　
　　「有守衛的，只不過他們……」說到這兒，北冥淵頓了頓，乾脆不解釋，讓辛火火自己看，於是手舉在半空，打了個響指。
　　
　　立即，辛火火看到至少有二十個人，不對，是魔，顯形了。有的藏身於牆壁磚瓦間，有的藏身於附近的草叢樹木，有的乾脆就是隱了身，一露形跡，根本就是站在門前當燈桿的好嗎？
　　
　　順便，辛火火又驚奇了一下魔界的地貌。因為四季轉換任性，沒有規則又非常之突然，魔界的草木也換裝極快，一夕枯，一夕榮，簡直神奇。
　　
　　「雖說是我掌控的魔界，但也不能擔保每個人都始終忠誠。人心最難測，仙魔之心也是一樣。」北冥淵搖搖頭，「有了葉靈的教訓，我怎麼還能大意地把我的岳父大人隨意丟在這裡不管呢。」後半句，聲音直接鑽入辛火火的耳朵，沒讓第二個人聽到。也不知是怕打草驚蛇，讓葉靈有所警覺，還是「岳父大人」此類的稱呼，讓未來的魔尊大人有點害羞了。
　　
　　不過，他的態度，他的語氣，都極大的取悅了辛火火。若不是周圍真的有那麼多站樁式護衛，她幾乎要撲過去抱抱親親了。
　　
　　「他們好像認識我，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她發現新問題。
　　
　　「那當然了。」北冥淵露出一絲淺淺笑意，「當年你闖入六天魔域，他們很多人在場。經過那麼多年，雖然在大戰中有不少傷亡，但只要活下來的，就一直追隨我直到今天。」
　　
　　「他們也記得我去六天魔域的事嗎？」辛火火有點驚訝。
　　
　　「很顯然。」
　　
　　「那麼……葉靈呢？」她擔心的是這個。
　　
　　「記憶是有連貫性的，除非特別不重要或者出了問題，不然會一直存在。何況，你當年的出場方式非常拉風。最重要的是，你成功的令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頭拜倒在你的裙角之下。這麼震撼的情況，他們怎麼會記不得呢？」北冥淵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來道，「只不過，包括葉靈在內，因為本人無法與從前的自己聯絡上，只會以為那記憶是自然傳承的，沒想到你幾天之內就跨越了千年時光和不同的空間界面。」
　　
　　「那麼，她會記得害過我，然後感到心虛，勢必要來試探的吧？」
　　
　　「你們人類的網絡上不是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嗎？」北冥淵摸摸辛火火的頭，「你要想辦法騙過她才行，不然我在滅世者那邊的安排也會出現瑕疵。」
　　
　　他最近好喜歡摸頭，身高有優勢的人就是如此任性。可是她的態度，她是否能騙過葉靈，關係到整個與滅世者絕戰的大業，他為什麼如此輕松隨意？
　　
　　拉低他的身體，附耳細語，表達了擔憂，但北冥淵聽完卻仍然不在意，「以前我是小看了人類，所以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
　　
　　小看我吧，求你小看我吧！這樣有期待，而且毫不懷疑，很篤定的樣子，我壓力很大的好不好？所以，求你乾脆看不起人類吧。
　　
　　辛火火心裡哀嚎，但向來能懂她心意的北冥淵卻似完全沒有在意，只牽著她的手向裡走。辛火火覺得，這個男人也是腹黑型，可惜以前沒注意到，一直以為他高貴驕傲，心口如一。好吧，算是被騙了。
　　
　　心裡碎碎念著，人已經到了圓屋之內。
　　
　　這是個院落，只圍繞著四間房，也分不出東西南北，卻有一種渾然天成、到處都很圓融的感覺。別的不提，倒是很攏氣的，哪怕結界撤掉了，也沒有感覺一丁點的寒氣。抬頭望去，更連雪花也看不到了，簡直是堡壘一般的所在。
　　
　　而在堡壘四周，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辛火火有理由相信，那是些增加修補法力的法物。簡而言之，這就是一間為治療而設的特殊所在。
　　
　　屋子大而空曠，但卻什麼也看不到，直到繞過那些法物，一張病床才直接出現在她眼前。她爸爸辛者凡就躺在上面，安靜得像是死亡。若非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她能當場嚇壞。
　　
　　看到父親的瞬間，她的心就揪起來，快步走到病床前。
　　
　　辛者凡身形枯瘦，被厚厚的被子一擁，就像被掩埋在裡面似的。他的面色也是極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好在並沒有灰敗感，證明生命沒有消逝，只是也沒有多麼生機勃勃就是了。
　　
　　「爸，您要醒過來，您一定要醒過來。」辛火火握著辛者凡的手，眼淚滾滾而落，「您不是說要補償我？至少要活著才能疼我是不是？還有啊，我很快就要嫁人了，您不親眼看著，能放心嗎？若我被男票欺侮，又去哪兒找靠山？」
　　
　　辛者凡當然無言，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可見還是在深度昏迷之中。
　　
　　「走吧，不要吵到他。身邊的人太多，也會擾亂這裡的守護氣場。」北冥淵見辛火火太剛才還開開心心，見到辛者凡的瞬間就開始哭，現在都哽咽了，不禁十分心疼，更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辛者凡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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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生死相許

　　辛火火點點頭。
　　
　　然而，她才放開父親的手，轉身，就感覺指尖上一麻。非常微弱的感覺，但她非常確定，就像微微的觸電感。於是她差點破泣為笑，因為知道這是父親在用他的辦法與她約定︰他一定會親眼看她出嫁的。
　　
　　帶著這份信念，辛火火戀戀不捨的離開。到現在，連她這種軟弱的反戰分子都希望與滅世者一戰快點到來了。只有滅世者被打敗，只有他徹底消失，三界才會平安，大家才有好日子過。她也可以安安穩穩嫁給想嫁的人，跟父親享受一點天倫之樂。
　　
　　「你覺得滅世者會什麼時候動手？」晚上，兩人激情過後，相擁著躺在床上時，辛火火問。
　　
　　「他想以你誘殺我而不成，就會覺得激怒了我，或者讓我有了防備。」北冥淵還略帶沙啞的性感聲線變冷了些，帶著隱隱的輕蔑，「他既然是那種藏頭露尾的人，此時想必受驚不小。」
　　
　　「天哪，它在人背後捅刀子，它還要受驚，這是什麼世道哇。」辛火火驚嘆著，抱緊北冥淵的腰，身體也貼得更近。
　　
　　「就是有這樣的呀。」北冥淵輕彈了彈她的額頭，「你該知道，習慣於陰暗之中的東西受驚了會怎麼樣？」
　　
　　「伺機出動，狠咬一口，然後迅速逃掉。再然後等生命危機過去，就偷偷摸摸看對手的反應，如果這一口咬死了人，它就會慢慢出來，蠶食對方的屍體。如果這一咬沒有效果，它會更深的藏起來。」辛火火倒也有幾分清醒，分析得頭頭是道，「所以說，你覺得他很快就有動作。」
　　
　　「只怕已經有了。」北冥淵哼了聲，「我已經廣派人手去各處偵察，也和閻君通了消息。火兒，我很快就會忙起來，會顧不上你……」
　　
　　「沒關係啊，我不老不小的，會照顧自己。」辛火火連忙說，可下意識的抱緊北冥淵的手臂，那種不捨得即便不說，也讓北冥淵深刻的感覺到了，「但是你不能把我扔在所謂安全之地，我要留在聽得到你消息的地方。」
　　
　　她不要求跟著上戰場，也清楚自己是來自棋盤之外的影響，所以不會不自量力的帶給別人麻煩，但也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就安心等著。
　　
　　「容我想想。」北冥淵沒有立即拒絕。
　　
　　他略一用力，就翻到辛火火的身上去，雙臂撐在她身側，小心沒有壓她，又從正上方俯視著她的臉，她的眼楮，「火兒，我也不會讓你離我太遠。安排好了你，我才能安心一戰。不過那時候，我不能回頭，但我會知道你在我身後。」他伸出一隻手，輕撫著她因為激烈的肢體糾纏而汗濕的頭髮，神情和動作都溫柔極了，「只要我不死，我就會回來娶你。我說過的話，算！但，我若死了……」
　　
　　「我立即跟你一起死。」辛火火打斷他的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沒有你已經活不了了，這可怎麼辦呢？」她笑著說的，神情坦然又決然，表明了不聽勸，就算有八頭牛拉，也絕不回頭。
　　
　　然而，她的目光卻有些晶瑩閃閃，因為從沒想過生死相許這樣的詞有一天會出現在她身上。不過就在一年多前，她全部的想法還只是賺好多錢，買個房子好安身。能戀愛就戀一下，如果遇不到好男人，到了年紀相個親、結個婚，庸庸碌碌過一生。對人生，對生命，她本沒有什麼期待的。年紀輕輕，前途卻是灰暗的即定方程式，自覺得與他人沒什麼不同。
　　
　　直到遇到小七小八，他們才把她帶到一個多彩的世界。然後遇到北冥淵，愛上他，她才懂得，人生原來可以完全不同。但即使如此，她還努力做一個瀟灑的女人，理智的戀人，想與北冥淵合則來，不合則去。哪知道，感情根本不聽她的話，不知何時就離不開了。這時她終於懂得，人可以在燦爛中死去。其實生死有什麼呢？世上最大的悲傷和恐懼，不過是離別罷了。
　　
　　死，不過是最長的離別。
　　
　　可是她沒有耐心，她不想等著離別到來，再等著結束。那麼，就追隨他好了。
　　
　　北冥淵沒說話，而是低下頭來吻她，那樣溫柔繾綣，居然有了纏綿悱惻之感。
　　
　　「可以嗎？」好不容易，他停下來，她就迷蒙著雙眼，氣喘吁吁的追問。
　　
　　在這件事上，她是容不得他逃避的。
　　
　　「好。」他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
　　
　　於是辛火火就踏實了，因為但凡他答應的事，沒有一件做不到的。
　　
　　她笑，好像不是討論殉情，而是一件很開心、很幸福的事。後來她覺得用語言無法表達，就奮力翻到上面去，主動進攻。那一位本來就是悶火，炙熱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哪禁得起她小風吹啊吹的，立即猛烈燃燒。
　　
　　未來的不確定，讓他比平時更貪戀這種非常紅塵化的慾望，而她也努力配合他。事後想想，所謂抵死纏綿大約就是這樣子的吧？
　　
　　第二天，辛火火累得連眼楮都睜不開，明明想好要看看魔界這邊有沒有人類的食材和廚房用具，好給北冥淵做頓飯吃，盡點人家女票的責任，結果一覺睡到中午時分。看外面天色，明顯從冬天直接進入盛夏了，但北冥淵卻早就人影不見。
　　
　　接下來連著幾天，她就沒看見他的人，內心無比寂寞。到外面逛了逛，雖然並沒受到什麼禁止或者限制，但卻連半個熟人也沒見著。當然，從別人的目光來看，人家有可能是認識她的，可是她確實看誰都覺得陌生。而且，整個魔界雖然沒到雞飛狗跳的地步，卻隱約給她一種忙而不亂的感覺。到處有人來來去去，行色匆匆，神情還都挺嚴肅的，一看就是辦正經事。
　　
　　果真不出北冥淵所料，是在備戰吧？她很想給他發緊急信息，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終究死忍住了。每天去圓屋守著父親，在病床前說話。在正經的人類社會，有植物人都被親人喚醒的，沒道理父親有法術加持還醒不過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