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540 時間是一條河

　　北冥淵伸手，捏著這凡女的後衣領，一臉嫌棄地把她拉開些。

　　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思念未來的他嘛。就算仍然是他，可是他覺得未來如此陌生，就像她想了別人。奇怪的是，他居然暗中很是不爽。

　　「如果你沒撒謊，那什麼滅世者把你扔到這裡的目的，就是想殺掉我。」北冥淵異常平靜的說出讓人震驚萬分的話。

　　「為什麼？」辛火火驚訝，隨即就變成驚恐，「他不會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禁咒啊，邪法啊什麼的，利用我來殺你吧。」說完，猛地轉過身，向外就走。

　　太急了，腳底下一絆，直接摔倒。

　　幸好北冥淵實力強大，在她就要與地面親密接觸的時候，把她撈了起來。以勁力捲著她，又讓她回到原處坐下。

　　「你知道過去與未來會相互影響吧？」他平靜地說。

　　辛火火點了點頭，又茫然，「什麼意思？」

　　「那個滅世者，不管他是誰，他從哪裡來，為什麼要針對本座，他都是個不敢正面迎敵的勇者。」北冥淵並沒有直接回答，轉而道。

　　辛火火點頭。

　　盡管這個時期的北冥淵沒有和滅世者打過交道，但仍然一語中的。果然敵人和敵人之間互相敏感，能輕易抓到別人抓不到的細節和關鍵點。

　　「他怕本座。」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另附帶唇邊冷而傲慢的笑意。

　　辛火火又點頭，但忍不住著補道，「可是他很厲害，你不能掉以輕心。」如果不厲害，何必潛伏人界這麼多年，小心隱藏實力，只能最等一擊。而且，不能確定結果會是什麼。

　　滅世者謹小慎微是沒錯，但逼到它無法躲藏，那對抗力是毀滅性的，也是很恐怖的，不然它為什麼被稱為滅世者？不然為什麼大家勝率並不大，卻還要與滅世者絕地一戰？因為，不能再等下去！等它更完善，三界就更沒有機會！

　　「他當然很厲害。」北冥淵很坦然地承認，「不然不可能把你丟在這裡。時間是一條河，但修煉成一種很艱難的法術，又承擔得起自身損耗的話，回溯到自己的過去並不難。可是，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丟進河裡，甚至確定的某個點就很難了，那需要更高層次的修為。他有這般實力，就算未來的我，只怕也沒有把握與之相抗。」

　　辛火火能說嗎？北冥淵居然全部推測正確。

　　「那我們怎麼辦？」她忽然有點沮喪。

　　北冥淵唇邊的冷笑，還有那囂張傲慢到骨子裡的神情都沒有散去，反而加深了些，「他要戰，便戰！現在他偷襲，就讓他敗走。」

　　辛火火嚇了一跳，「偷襲？難道他跟著我一起進來了嗎？」

　　「並沒有。」北冥淵覺得辛火火緊張得東張西望的模樣很可愛，差點讓向來冷漠的他露出笑意，「就算是上天尊神來了，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進入本座的營地，何況那個藏頭露尾的東西。」

　　「不要這麼嚇我嘛，我心都要蹦出來了。」辛火火拍拍胸口，長出一口氣。

　　「未來的我這麼菜嗎？讓你擔心成這樣。」北冥淵有點略略的不滿，對未來的自己不滿。連個凡女都要擔心他，他一定做得不夠好。

　　「不，你是最了不起的！」辛火火很堅定，甚至有點生氣了，「可是重情重義的正派人總是會被狡詐無恥的人陰啊，所以我才擔心，根本就不是你的問題！你看，他這不是利用我來傷害你了嗎？」

　　北冥淵看她這麼維護自己，哪怕維護的是未來的他，心裡又不禁變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舒服起來，卻仍然道，「未來的我如果夠聰明，就會想到辦法把你帶回去，而且不會中了滅世者的計。」

　　「到底有什麼問題？」辛火火問，這才發現話題讓北冥淵帶歪了，「你剛才說他要殺你，又說過去和未來之間有聯系和影響。」

　　「時間是一條河。」他重復說著這句話，「沒有人知道源頭，也沒有人知道盡頭。人類覺得自己渺小，只在河邊站了幾個瞬間，數十寒暑，彈指一揮。可相比起來，蟲豸朝露的生命更為短暫。不過就算是神佛，也不能保證沿著時間河走下去。只是有一個真理︰在上游丟下一顆石子，水流必然會帶它到下游。人類或者無法感知，有修為的人卻不一定了。」

　　他說了一番很富哲理的話，但辛火火知道他肯定不是掉書袋，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驚道，「你是說，我在這裡與你相遇。那麼，在時間河那頭的未來的你，記憶中就會有這一段？！」

　　北冥淵眼神肯定，但辛火火卻仍然混亂，「那我之前在現代遇到的時候，你並不記得在這裡曾經見過我啊。」

　　「那是因為在那之前，你並沒有回來過。」看到辛火火不是很懂的樣子，北冥淵又解釋道，「記憶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遺忘，能減少，當然也會增加。」

　　「你是說……你是說……之前我們初相遇，你不認識我是因為我沒來過六天魔域。可是我現在來了，那麼在未來的你，腦海裡會增加這段記憶？」

　　「沒錯。」

　　「普通的人類可能都捕捉不到這點記憶，但身為修行者，特別是你的修為還這麼深厚，就不會忽略掉這段新記憶？」

　　「也沒錯。」北冥淵點頭，「只是，我不知道他，不對，我不知道我未來的修為到了哪一步，能不能分清這段記憶其實是新增加的。或者直接忽略掉，以為你只是我過去的記憶，只不過又浮了上來。」

　　「結果會怎麼樣呢？」辛火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未來的我，真的很在意你嗎？」他忽然又轉了話題。

　　「很在意。」

　　「你確定？」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辛火火深吸一口氣，抓住北冥淵的衣袖，仰臉望著他，無比堅定，「我這不是給自己催眠，我是很嚴肅的告訴你，這是我這輩子唯一最肯定的事︰你愛我。」

大頭寶珠

541 如果我愛你

　　北冥淵靜靜的站在那兒，略俯下頭，望著比自己矮了一頭多的姑娘。

　　望著她的眼楮，黑晶晶、亮閃閃，明明是捏一把就會死的凡女，渾身上下卻充滿著一股堅定不移的力量。

　　他喜歡力量。

　　自從以普通人類孩童的身份被捋奪到六天魔域，自從他受盡非人的折磨，他就非常喜歡力量，感覺力量是他唯一可以掌握的東西。

　　所以，他喜歡她。這一刻，他能感覺自己是真的動了心。

　　「如果我愛你。」盡管他不知道「愛」這個字是不是就是他所理解的，他這個年代普通用於表達男女之情，表達喜歡的詞，但他仍然說了那個字。

　　而當他說出這個字，也不知怎麼，心頭微顫，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了心弦，令他情不自禁地又說了一遍，「如果我愛你，我就會記得第一次動心是什麼時候，絕不會忘記，也絕不會弄錯。而你被綁架，我必然會不斷尋找，想盡一切辦法尋找。然而當某天早上，我從睡夢中醒來，我會發現多出了一段記憶。我會記得，那不是什麼時候的塵封的時光，而是嶄新的。於是我會想，它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太想你了所做的夢，還是真的你在我的過去出現了？那麼，最終我就會知道，你到底為什麼會消失得那麼徹底。我就會知道，為什麼我在現實世界找不到你。我就會知道，我要到哪裡來找你。」

　　「會來嗎？」

　　「會。」

　　兩人四目交投，就像忽然都被一種術法魘住了似的。眼看氣氛又要曖昧了起來，北冥淵猛地甩甩頭。

　　辛火火也一激靈，連忙低下頭，屏蔽開眼前這個男人對她無意中施加的強力影響，讓自己冷靜理智下來。

　　盡管她會毫不猶豫的愛上任何時刻的他，但現在不是沉湎於情愛的時候。

　　那麼，她想想……她想想……

　　就是說現代的北冥淵現在可能知道他被丟到過去的六天魔域了，以他的性格來說，必然會馬上想辦法來救她。那時，會發生什麼呢？

　　悚然，一驚。

　　「他，不對，是未來的你來到這裡救我，豈不是遇到現在的你？兩個你相遇會怎麼樣？」天哪，那種奇幻的場景！

　　然而等等，奇幻並沒有什麼關係，關鍵是結果。

　　「兩個你相遇，會是什麼情形？」她有點緊張地問。

　　北冥淵搖搖頭，「不知道，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也可能沒什麼事，就彼此打個招呼。也許，我會感覺混亂，就此分不清現在與未來。但也許，兩個我中會有一個消失。」

　　不可能會沒事的！

　　若是如此，滅世者又何必費心費力以她爸為餌抓她，又費心費力的把她丟到這個地方來呢？穿越時間河，是要損耗自己功力的。滅世者那麼謹慎貪婪，必定也是個小氣的，怎麼捨得這番功夫？所以，讓北冥淵產生認知上的混亂是初級傷害，最終的目的是以她為引，讓兩個時期的北冥淵相見，而後消失其一吧？！

　　「如果消失一個，結果會是什麼？」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抖了。本能的，是感覺大事不妙。

　　「未來的我消失，大約我的命運就是終結於那個時候了。就是說，你所在的那個年代，就是我在時間河上終結的點。」北冥淵倒很平靜，負著手在王帳裡踱了幾步。

　　就是說，他活不過來找她的那一天！

　　辛火火聽到這個回答，還怎麼可能保持淡定，立即跳起來，捉住他手臂，急切地問，「那……那要是現在的你消失呢？」

　　「我猜，那是最壞的結果了。」北冥淵仰頭，望望帳頂，又低下頭，看看攀在自己手臂上的兩隻白嫩的小爪子。

　　人這麼瘦，背上全是骨頭，腰細得彷彿一掐就斷，兩隻手倒是肉乎乎，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樣子。

　　北冥淵緊了緊手指，免得自己真的一把摸上去。其實這對他而言也是奇妙而全新的感覺，未來的他的心情一定強烈影響著現在，不然他不可能這麼快對一個凡女產生了好感和不少怪里怪氣的想法。

　　從這方面考慮，他未來的日子似乎過得有點滋味，不管身上是不是背負著什麼債，有這個凡女在，總比在六天魔域裡這樣感覺不到天與地，喜與悲，愛恨與希望好得多。這讓他忽然之間，對未來有些期待了起來。

　　「現在的我消失了，未來的我必將不存在。看樣子，會一起死掉吧。」他說。

　　靜默。

　　彷彿被打擊了，被雷劈了，辛火火愣了足有十幾秒，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很快，她動了，「不行！」她忽然語氣激烈的說，同時一把抱緊了北冥淵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前心臟的位置，「我不許！我不許這樣的事發生！」

　　北冥淵沒提防，身子被撲得晃了晃。然後就明白辛火火一定是害怕極了，因為她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兩條細細的手臂居然像鐵鏈一樣緊緊箍住他的腰，緊到他有點呼吸不暢，緊到讓他感到了疼，緊到他無法掙脫。

　　「不行不行不行！」辛火火不斷搖頭，拼命否定這個可能。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推得北冥淵都站不住，不斷向後退著。若不是帳篷的內壁也和牆壁一樣堅硬，她可能把他逼出帳外。現在，只是緊緊貼著他，讓他的背貼著牆，壁咚了而已。

　　看她越抖越厲害，似乎被什麼恐懼的可能性嚇到無法保持理智，不得已，北冥淵略掙扎了下。但他沒留意，腳下絆到了自己隨意丟的鎧甲上，於是身體不自控地倒了下去，帶得辛火火也摔在他身上。

　　而辛火火就是像一根死死纏住岩石的藤草，順勢摟上北冥淵的肩膀，在他臉上胡亂的親，額頭，眼楮，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嘴唇，冒著點鬍茬的下巴……她一臉的淚水，也這樣亂七八糟地沾在他有些細碎傷口和淡淡疲憊的面龐上。

　　好像心突然就被打碎了，失去的他的可能，僅是想想就讓她瞬間崩潰，那痛苦就像一把火，燒得她無處安放，似乎只有肌膚相親才能證明他是真實的，證明他不會化為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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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 回去等他

　　「辛火火。」北冥淵得承認，他有點被嚇著了，想拉開壓在他身上的人。可莫名的，心潮又像要決堤了一樣，感覺有什麼東西要沖破禁錮。
　　
　　這是六天魔域裡的他，還困在無盡痛苦絕望中的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陌生的感覺，卻沙啞著微顫著聲音，像在苦苦壓抑著什麼。
　　
　　「我不能，失去你。」辛火火的淚水滴在他的胸口，「今天我懂了，我是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連這種話也不能聽到！」
　　
　　北冥淵張了張嘴。
　　
　　但還沒有發出聲音，辛火火已經堅定又堅決地，帶著絕望和執著，封上了他的唇，讓他再說不出話。
　　
　　可能即將到來的死亡，刺激了他們彼此心裡最深的慾望。辛火火的吻令北冥淵瞬間僵硬，卻轉眼間被勾起內心的火，迅速的燃燒，猛烈的融化。
　　
　　他很快變被動為主動，一手扣在辛火火腦後，不斷加深這個吻，直到彼此糾纏到呼吸急促，喘息聲斷斷續續，像要拼命延續的生命。另一手，他情不自禁地解開剛才幫她繫上的衣帶。接著一個翻滾，就把她壓在身下。
　　
　　他俯視她，見她帶著一種凶猛小獸的態度，幾度用力，想重新翻到上面，兩隻小手還不斷撕扯著他的衣服，那種急切中帶著莫名悲傷，彷彿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他們正站在世界盡頭的絕望模樣，深深打動了他。
　　
　　「辛火火。」他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好確定，第一次讓他動心，而且動得一塌糊塗的凡女，確實就是眼前的這個。
　　
　　回應他的，是辛火火雙手抓住他的衣領，欠起身子，一口輕咬在他頸側因為極度控制情緒而崩出痕跡的動脈上。
　　
　　於是向來以冷心冷面冷情著稱的北冥淵，體會到了瞬間崩潰的感覺。這凡女從來沒有過的狂野姿態，毫不費力的就征服了他。那些魅惑十足的女妖女魔們從沒有機會做到的事，她輕易就做到了。
　　
　　所以，這就是愛？未來他愛上她，又影響到現在的原因？
　　
　　灰暗色調、粗糙簡陋的王賬內，翻滾著火熱的激情。北冥淵只覺得眼前的凡女好像一枚鮮美的盛夏果實，在他眼前綻放著誘惑，讓他恨不得把她揉碎，全部吞吃入腹，連點殘渣也不剩。他感覺有一場滔天洪水，吞沒了他，捲著著身不由己的向前衝，衝破阻礙他的一切。
　　
　　什麼時間，什麼危險，什麼敵人，全部顧不得了。他們眼中只有彼此，身中也只有彼此。
　　
　　交叉。折疊。水火。交融。永遠也不夠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王帳外炎惑等人吃驚的盯著不遠處的主上坐標，目瞪口呆。
　　
　　「別傻張著嘴，口水流出來了。」驚嘆之餘，他還沒忘記管著玄流。
　　
　　玄流用手一托，合上了嘴巴，又疑惑，「我沒看錯吧？」
　　
　　「不可能四雙眼楮一起看錯。」炎惑看了看身邊的嘰嘰咕咕，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血骨鳥，還有面色古怪的葉靈，「再說，小血是有名的利眼，能在萬米高空看到地上的螞蟻，我們就算錯，它也錯不了。」
　　
　　血骨鳥忙不迭的點頭。
　　
　　「主上給王賬加了封印，在裡面關了兩個時辰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玄流抓抓光頭，「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很明顯好嗎？」炎惑惱火的拍了玄流一巴掌，「鐵疙瘩變身，就是腦子裡缺根弦。主上有什麼事要瞞我們？居然還需要加結界嗎？那肯定是……」
　　
　　「主上會不會有危險？」血骨鳥咕了聲，意思是這個。
　　
　　「放心吧，主上快樂得很。如果不快樂，不可能不饜足，也不可能這麼久的懂嗎？」炎惑一幅過來人的嘴臉，又不禁嘖嘖有聲，看起來很羨慕的樣子，「凡女了不得哪，果然都是妖精！純粹的妖精。連主上這種禁慾的都這樣了，回頭有機會到人界，我要找個凡女談談感情。」
　　
　　無意間，瞥到了葉靈的眼神，嚇了一跳，「小蝴蝶你瞪什麼眼，放心，主上肯定是沒危險的。一個小小的凡女，怎麼會威脅到主上。」是主上想死到她身上吧？但這話他不說，身邊兩個還沒開化的小子，外加一個姑娘。
　　
　　葉靈沒說話，轉身走了。
　　
　　有誰知道，妒忌像一條害蟲啃噬一片葉子那樣，啃透著她的心。她都不介意主上不喜歡她了，可他為什麼喜歡別人？這個凡女如果死了有多好！凡人的命不都是很輕賤嗎？很容易死掉才對……
　　
　　而此時的王賬內，兩個氣喘吁吁、汗水淋灕的人正抱在一起，四肢交纏。他們一觸而發的激情終於停歇，但溫柔之極的情緒正剛剛升起，並越來越濃郁。
　　
　　「對不起。」辛火火道歉。
　　
　　因為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北冥淵就抬起她的下巴，注視著他的眼楮。這個躺在自己臂彎中的凡女，前一刻還像野火一樣燒他，這時候眼眶卻又紅了。
　　
　　「不喜歡？」他的聲音柔軟到嚇到自己。
　　
　　「喜歡！我愛死你了。」辛火火抱住北冥淵的胳膊，「所以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我不能讓你離開我！」
　　
　　「如果我決定不離開，未來的我也不會。」他相信自己，認定了，就是永恆。
　　
　　「可是危機還在。」辛火火有些後悔，可當時她就是控制不住。好像必須彼此佔有，她才能確信他是真實存在的。
　　
　　北冥淵輕輕「嗯」了聲，沉默了半天才說，「解決它。」
　　
　　說出這三個字很難，因為他忽然就捨不得懷中人。哪怕未來她還是會屬於他的，但對她只是一瞬的距離，對他卻要幾千年的時光。
　　
　　僅僅是現在，他就捨不下了。才品嘗了這來自未來的無盡甜美幸福，何苦要他馬上放手？若這是他的劫，情劫，難道這就是他要面對的難關嗎？別人是生死抉擇，於他而言就是漫長的等待，相思。那還不如拼個生死來得痛快，為什麼他要得到什麼，總是那麼難？
　　
　　但他也明白，必須放她走。不然未來的他不管不顧的追過來，他說不定真的消失，那將是永久的失去。再者，她說過，六天魔域必有一場大戰。戰場上瞬息萬變，萬一出現什麼意外呢？
　　
　　所以，還是放她回去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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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 有情飲水飽

　　「怎麼解決？」本想看著他臉色的，結果卻又向他懷裡鑽了鑽。
　　
　　北冥淵捨不得，她同樣，盡管這點等待的時間對她來說容易得多。只要順利走出時間河，就會重新見到他。
　　
　　那時，他們剛才的激情就是他們的共同記憶。只是為什麼，卻有兩生兩世的感覺，像是隔了遙遠的距離？
　　
　　「很簡單。」北冥淵輕撫胸口上那顆小腦袋，「不讓他過來。」
　　
　　「那我呢？」
　　
　　就走不了了吧？雖然她有信心，可也有自知之明。只憑她自己這點微末中的微末的道行，沒有大修為的人幫助的話，是絕對走不出時間河的。但，其實她心底也有點無所謂。在這裡停留的話還可以和北冥淵在一起，反正很幸福。
　　
　　只是，她能到這裡是滅世者的陰謀，若不破解，恐怕會有大麻煩。不管是現在的，還是未來的北冥淵，都會被她牽連的。
　　
　　而她一瞬間的猶豫，雙臂下意識的收緊，捨不得離開的姿態大大取悅了北冥淵。他知道過去與未來的他都是他，但不知為什麼就會有點妒忌，似乎未來的他是另一個人。現在辛火火表現出的那種依戀，讓他心中暗爽。
　　
　　哼，未來的傢伙，從時間上看，老子比你先！而且等渡過漫長的歲月，你終將被老子徹底取代啊。
　　
　　「我會想辦法送你走出時間河。」北冥淵想了想說，「以後，你就在河那邊乖乖等著我。」
　　
　　這話古怪，但辛火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仍然憂慮，「那你要怎樣讓未來的你按兵不動呢？」
　　
　　「希望未來的我不那麼笨蛋。」北冥淵坐起來，慢慢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對辛火火身上皮膚的溫暖、光滑和香氣，有點戀戀不捨。
　　
　　「我會施法，加深某種頑強的記憶，就算給未來的自己留下的訊息。」他垂下眼楮，望著簇擁在他粗布大氅中的辛火火。
　　
　　她也坐了起來，圍著那件衣服坐著，四肢和肩膀都露了出來。
　　
　　他魔軍的軍服是純黑的，他的大氅也是。於是那粗糙的黑，襯著她皮膚的雪白細膩，居然形成了一種極艷麗的風情感覺，讓他又有些蠢蠢欲動。
　　
　　「只要記性不那麼差，就會聽從這條指令。然後……」他的嗓子略略有點乾啞，「未來的我會到時間河的那邊接你。」
　　
　　「好。」辛火火動了動，大氅差點從身上滑落，幸好她趕緊又抓住。
　　
　　這讓她有點尷尬和羞澀，趕緊說，「我要離開王帳嗎？方便你施法。」
　　
　　北冥淵「唔」了聲，遲疑了片刻，卻自己轉身出去了。
　　
　　辛火火有點莫名其妙，靜坐了片刻也只好把衣服再一件件穿起來。有了點古裝經驗，這次穿得順利多了。不過繫衣帶時，想起他靈活的手指，以及之後的激情不可抑的場面，不禁微微紅了臉。
　　
　　人家說有情飲水飽。
　　
　　這時候她忽然懂了，她這樣的財迷，居然覺得有了愛情，有了北冥淵，她真的可以什麼也不要。
　　
　　穿好衣服，又攏順了頭髮，在王帳中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面鏡子，連磨得光亮的金屬也見不到一件。幸好她有手機，雖然沒有信號，好在還有電，鏡子功能還是能用的。
　　
　　於是她照了照，腦海裡頓時冒出一個詞︰粉面桃腮。再加上一個好詞︰面泛春潮。有點見識的人看到她這模樣，都知道她剛才在帳中和北冥淵做了什麼邪惡的合體事情。而且，不止一次。
　　
　　不得已，她又在帳中磨蹭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心情平靜了，臉色不那麼春意朦朧了，才鼓足勇氣走出王帳。結果，正看到炎惑倚在門口的一棵樹上，嘴裡叼著草棍，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血骨鳥站在他身邊，眼看都要睡著了，鳥頭歪在一邊，好像等了她很久。
　　
　　「我的大小姐，您真夠磨蹭的。」炎惑不滿。
　　
　　「你……」辛火火有點驚訝，一時沒反應過來。
　　
　　「主上讓我在這裡等你。」炎惑把剛才還咬得津津有味的草棍隨手一丟，「主上在無望山頂，小血會帶著你和我一起上去。」
　　
　　聽起來像正事。不過，現在的北冥淵受到未來的北冥淵的影響，輕易就喜歡上了她，相當於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為什麼炎惑和玄流沒有感覺呢？對她似乎帶著些好奇和陌生。難道，是要感情很深才能互相影響？但，血骨鳥對她態度也挺好的，可見是他們幾個手下中最有靈性的。
　　
　　「我只聽過無望坡谷，原來還有無望山。」辛火火低聲咕噥一句。
　　
　　「哼，知道的這麼多！」炎惑不滿。
　　
　　辛火火就故意惡劣道，「我還知道你是一匹大馬，見過你變成小孩的樣子。」
　　
　　「胡說，我怎麼會變小孩？」
　　
　　「因為你犯了錯誤，你主上懲罰你。天哪，你不知道你的寶寶樣子多麼的可怕，是個鼻涕蟲，動不動就哭，簡直就是個大淚包！」這是昧著良心，炎惑的幼童期實在是非常可愛的，萌得能欺騙上至八十，下至八歲的所有女性。
　　
　　「你！不可能！你這凡女胡說八道。」炎惑果然氣著了，但這凡女實在透著古怪，他心裡沒有底，只得道，「好，我以後絕不犯錯，不給主上懲罰我的機會！」
　　
　　辛火火心裡笑翻了，臉上卻一本正經的轉了話題，「為什麼要去無望山？」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炎惑哼了聲，「快走吧，就你這凡女大膽，敢讓我主上等這麼久。」說完，召了召手。
　　
　　如果以為血骨鳥像受過訓練的大象或者駱駝似的，會彎下身子，讓騎乘者方便上去那就錯了。小血同學有個性，什麼時候都是鐵嘴一叼，啪一下把辛火火甩到背上。幸好辛火火有心理準備，趕緊摟住了一根骨頭，牢牢抱住。
　　
　　炎惑一躍，也落上鳥背。
　　
　　「你不自己飛？」辛火火納悶。
　　
　　「那我得化出原形。」炎惑還是有點氣鼓鼓，「想看我變大馬，休想！」
　　
　　實在忍不住，辛火火爆發出一串笑聲。
　　
　　全體魔軍都好奇的豎起了耳朵，要知道在他們營地，就算炎惑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歡笑啊。原來，來自凡界的人可以帶給六天魔域如此的美好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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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這才叫膽大

　　無望山上，居然風景很好。
　　
　　辛火火到達的時候，遠遠見到北冥淵身邊一左一右都站著人。左邊那個身材高大，一顆光頭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燈泡。不用說，是玄流。右邊，站著一個妙齡少女。他們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祭台，上面寫著古怪的文字。不過看久了，也不會覺得文字多麼難以辨認，畢竟北冥淵經常寫。
　　
　　那是魔字。
　　
　　而正當血骨鳥向下滑翔的時候，北冥淵身邊的少女轉過身來，笑靨如花。辛火火驚異的發現，那居然是葉靈。和幾千年後一模一樣的長相，也和幾千年後一樣，喜歡穿著綠綠白白的裙子。如果站在一群黑漆漆的魔軍之間，簡直就像一株嫩綠可愛的小白菜，人見人愛，馬見馬載，絕對兵花級別。
　　
　　所以說妖魔也有很大的優點，不用太過於擔心衰老。她這個凡女，偶爾熬夜都會擔心皮膚狀況，又怕起痘，又怕長皺，所以對不老容顏真是各種羨慕妒忌恨哪。這麼想來，她也有點理解了炎惑和玄流，畢竟他們主上那樣極品美魔頭，居然讓一個凡菜給包起來了，換誰也會不甘心吧？
　　
　　啊！正想著，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死小鳥，每回降落都不能平穩。好好的，俯衝個什麼鬼？辛火火在驚嚇之中突然把心一橫，乾脆在半空中就跳下鳥背，張開雙臂，閉緊眼楮。
　　
　　她相信，北冥淵一定會接住她。
　　
　　「哎呀不好。」她聽到炎惑在他身後叫。
　　
　　她不擔心。她不知道是什麼讓她有信心。或者就是彼此之間那種超越了心電的聯系，或者這就是靈魂相牽，生死與共？
　　
　　反正她就是不擔心，也果然掉在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中。幾千年前，幾千年後，都是同樣的感覺。她突然想起《大話西遊》中的至尊寶，也許就連滅世者把她扔到這裡都是定數，就為了讓他們再次相遇。
　　
　　「凡女都這麼膽大包天嗎？」頭頂，響起北冥淵醇厚好聽的聲音。
　　
　　沒什麼感情起伏的樣子，可她就是聽出了其中的寵溺。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完全沒辦法了，通常就會用這種略略責備又無奈的語氣。
　　
　　「這叫膽大嗎？」她眨巴著眼楮，只在他面前如此調皮，「你這樣級別的魔頭，接住我一個小小的凡女不是很容易嗎？再說，要怪小鳥。」
　　
　　小鳥？小鳥是誰？盡管辛火火這麼叫了好幾次，在場諸位也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包括某「小鳥」本身在內。好不容易循著辛火火的目光落到血骨鳥身上，炎惑和玄流又忍不住嘆息。
　　
　　這隻大兇鳥，大妖鳥在六天魔域是以可怕著稱的。他們叫它小血，還得是私下裡，還得是它高興的時候，不然，咬你沒商量。結果這凡女就用如此親昵的語氣，奇怪的是這傢伙也沒反抗。
　　
　　「這才叫膽大。」凡女在大家還在發愣時又說，同時「吧唧」一聲，親在小鳥的偉大主上的唇上。
　　
　　於是所有人再愣，葉靈的臉色白得不正常。
　　
　　並不是辛火火無厘頭，也不是她色，而是她敏銳的感覺到葉靈對北冥淵的感覺不一般。當然，未來的時空就有一些曖昧情緒，沒想到這時候就已經存在。不知什麼原因，幾千年後她還收斂了些。現在，仗著魔軍裡全是男人，偶爾幾個女人，還是男人一樣的女人，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些，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就比如此時葉靈看向北冥淵的眼神，就差腦袋上頂個框，框中用金字黑邊的特大字體寫著︰我愛這個男人，誰也別跟我搶。
　　
　　北冥淵說︰現在影響未來，但未來也會反向影響現在。雖然反向微弱，卻明明是有的。女人都有第六感，男人往往不明白。所以她一落入北冥淵的懷裡，她就感覺到了明確的敵意。為免生變，特別是在未來培養出化不去的情劫之前，她覺得她有必要宣示下主權。如果北冥淵肯配合，讓葉靈早早甩脫了這個心思，其實對三個人都好。
　　
　　她這個人不愛爭，唯有北冥淵，她死也不會讓的。
　　
　　「我沒眼看了。」炎惑捂上眼楮。
　　
　　「誰讓人看了，我還怕你長針眼呢。」辛火火哼了聲。
　　
　　「好了，說正事。」北冥淵放下辛火火。
　　
　　他有一個清喉嚨的動作，放下懷中人時動作又極輕柔。其實不用說，也能表現出他剛才是尷尬的，但也是愉悅的。甚至，是溫柔的。
　　
　　於是，葉靈的臉更白了。大約怕被人看到，她微微低了頭。其實她並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除了辛火火，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態度。
　　
　　「正事是什麼呢？」辛火火也不想讓人難堪，只是做個提示，所以很快就主動把話題擰了回來。
　　
　　北冥淵指了指祭台，「我現在還不能穿越時間河，因為我的修為不到。但是這個地方是上古大魔留下的，我六位師傅中的某位跟我說過，它曾經是界門，借助它殘餘的力量可以扭轉乾坤。之前我想了半天，這裡大概是最好的通路，能把你送回去。」
　　
　　界門？這個是界門嗎？那麼，未來的北冥淵要把魔軍盡數拉入冥界集結，好方便哪天和滅世者決鬥，也是用的界門。是這一道嗎？那麼，現在啟動，會被滅世者發現嗎？辛火火愣了愣。
　　
　　然後炎惑就發聲了，「送她去哪兒？她是哪兒的人？回個人界而已，用得著啟動法陣嗎？」炎惑一臉的驚訝。
　　
　　玄流和葉靈也是。
　　
　　他們確實是跟主上來這裡的，也做了一些啟動的準備。但他們從來不問主上做事的目的，只一味聽眾命令，所以絕沒想到這麼大陣仗，就是為了送這凡女歸去。而且，既然說到了穿越時間河……誰不知道那法術相當耗費功力。如果火候不到，對自己損害極大的！
　　
　　「主上！」葉靈忍不住叫了一聲。
　　
　　北冥淵手掌下壓，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我意已決。」
　　
　　這樣，看著炎惑等人的臉色，本來一無所知的辛火火有點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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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 誰還沒個春心來著

　　「很危險嗎？」她擔心地抓住北冥淵的手。
　　
　　這動作，在葉靈眼裡也很刺得慌。令她難過的是，北冥淵居然沒有甩開，就那麼順勢反握住了那凡女的手。十指相扣，他們自己不覺得，外人眼中卻有著無限的繾綣纏綿意。
　　
　　於是，炎惑和玄流也目瞪口呆。
　　
　　這進展，太快了點吧？雖說他們剛才關在王帳裡，不用說也知道幹了點什麼大好事，終究還是快了點。簡直……怎麼說呢？女妖魔們幾百年做不到的事，凡女幾個時辰就能做到，而且生死相許了。
　　
　　「如果不這麼做，才可能更危險，還可能會死。」北冥淵並沒有否認，但他冷靜的語氣充滿了很強的說服力。
　　
　　「為什麼會死？」炎惑還是不明白，卻更驚。
　　
　　北冥淵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辛……火兒是從未來來的，時間河的那頭。」他猶豫了下，循著自己的心意，自然叫出了辛火火的昵稱。
　　
　　辛火火幾乎落淚，雖說只是一個稱呼，卻代表了愛意。
　　
　　而望著炎惑等人驚呆的神情，北冥淵繼續道，「這就是為什麼她知道你們這麼多事的原因，因為在未來，她是你們最好的朋友。」
　　
　　呃，這個有點過了。不過，大約也算朋友吧？畢竟她是主上夫人。辛火火暗搓搓的想，嘴角情不自禁的上彎。
　　
　　炎惑等人繼續驚，看看辛火火，又看看北冥淵。
　　
　　玄流的嘴巴習慣張很大，半天合不上，又很快意識到什麼，卡巴一聲自己伸手托上了下巴。
　　
　　好朋友？和這個凡女？為什麼？不可能？中了什麼邪？
　　
　　但是，主上從不說謊，這話又不能不信。只是，就是很難相信嘛。
　　
　　而對於辛火火來說，北冥淵與這幾個人如此坦白，只能證明他是絕對信任他們幾個人的。不過血骨鳥倒很自然就接受這種說法，心真是大到沒邊。如果，它那具骨架身軀中有心的話。
　　
　　「非……非要回去嗎？」愣了數秒，反而是玄流先開口，「既然是朋友，在這邊互相了解一下也好。」
　　
　　主上這麼說，他就有點相信這凡女關於「他會喜歡上她好朋友」的話了。實話說，他對這凡女沒興趣，但人間情愛，他還是有點點想嘗試的。經常性的，他感覺他胸中這顆老處男的心會微微萌動。畢竟，他那位大種馬的哥哥沒起什麼好作用。誰還沒個春心來著？真是。所以，現在巴結下凡女也行吧？
　　
　　「時空錯亂，於她不利。」北冥淵雖然信任這幾隻，卻也沒說細節。
　　
　　辛火火有點放心，因為北冥淵忍得住不追根究底於未來發生的事，不代表他手下不會如此。尤其炎惑，好奇心這麼重，做事又習慣不管不顧的，真出了岔子的話，她回到她原來的地方，也可能會有什麼改變。
　　
　　蝴蝶效應是很可怕的，萬一那時世界全變了樣，她就算回去，也算沒回去。
　　
　　「我需要在門那邊設置成你來的那時候。」北冥淵這樣說，相當於打斷手下們再亂問打岔，也相當於做了決定，雖然是對著辛火火說的，「同樣為了時間準確，也需要未來的我親自來接你。所以你得告訴我一件事，你們，不，是我們之間很特別，特別到我會很在意，很有提醒作用的事情。」
　　
　　他們之間特別的事嗎？有很多哦。辛火火略一想，那些瑣碎但甜蜜溫馨的小細節就不斷在腦海中閃現，令她不由得露出微笑。而這微笑閃了北冥淵的眼，讓他在確認中更確認，未來，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她。
　　
　　「我們第一次約會，嗯，相約。」辛火火盡量用這時候的語言風格，「我請你吃了你最喜歡的。」第一次總是會印象深刻點，所以她選了這個。
　　
　　「那是什麼？」北冥淵不禁略皺了眉。
　　
　　因為，他真的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尤其是吃食。口腹之慾，自從他在痛苦中煎熬，並從生死中重生後就幾乎斷絕了。修行者，吃東西並不是必須。偶爾吃一點，只是不想忘記為人的感覺。那讓他區別于妖魔鬼怪，還記得自己的來源。
　　
　　「棉花糖啊。你喜歡棉花糖。」辛火火綻放笑容，「這次回去，我們一起吃吧。」
　　
　　「棉花糖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馬是天生很喜歡吃糖的，所以炎惑代所有人，包括北冥淵問出疑惑。
　　
　　辛火火沒有回答，而是翻出了貼身帶著的手機，找出放在屏幕上最突出位置的相冊，除了那些灰顯的符咒文檔，就是一些對她來說很珍貴的照片。其中，就有北冥淵吃棉花糖的照片。那是她偷拍的，沒想到有一天派上了用場。
　　
　　北冥淵看到未來的自己，瞳孔微微放大。
　　
　　這是未來的他嗎？穿成很古怪的樣子，舉著個像雲朵一樣的東西，怎麼看起來有點……滿足？可惜沒有這凡女在畫中，背景卻有奇奇怪怪的鋼鐵東西，以及穿著同樣奇怪的人。
　　
　　「哇靠，這畫像也太逼真了吧？簡直是照我主上的臉印出來的。」炎惑盯了一下他主上，驚叫。但視線馬上被棉花糖吸引，差點去舔屏。
　　
　　「現在相信我來自未來了吧？那裡有你們這邊沒有的東西。」辛火火展現了一把現代人的優越感，見葉靈繃著勁兒，沒過來看，就湊過手去，給她快速瀏覽了一番，見她同樣流露出驚訝之極的神色，就收回手機，「所以聽你們主上安排吧。反正，我們總會再見面的。」說這話時有點鼻酸，因為真捨不得啊。
　　
　　「未來那麼好，換我是你，也不願意留了。」炎惑嘆道。
　　
　　「錯，我一定要走，是因數我在這裡是個異數。道法自然，天地自然，我不能違背。」辛火火正色道，「我回去並不是因為那裡好，而是因為那裡也有你們。」
　　
　　如果沒有你，我死也不會回了。她望著北冥淵，心裡補足這句話。
　　
　　她覺得北冥淵懂了，因為他看了她一眼，簡簡單單，但含義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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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 強調的記憶

　　「那麼，開始吧。」北冥淵深吸一口氣。
　　
　　隨後，他招手叫過葉靈，「我先施法，與未來的我留下訊息。」一邊說，一邊盤膝坐在那個祭台的對面，雙手掐了古怪的訣法，一邊吩咐葉靈，「你修習的木系法術，草木天成，可以穿越界面。所以，當祭台犯出紅光，你就沿著我的神識拓出通道來。記得，要小心，不要驚動任何一界的任何靈物。」
　　
　　葉靈低頭，恭敬的應了聲。
　　
　　辛火火一愣︰需要葉靈來幫助她嗎？為什麼她有一種古怪感覺，覺得哪裡有點不靠譜？可是她又說不清楚，因此不好隨便懷疑。
　　
　　只見炎惑和玄流也不說話了，血骨鳥也不東張西望了，兩人一鳥呈三角形圍在北冥淵的身邊，擺出護法的架勢。葉靈更是站到了祭台的旁邊，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亭亭玉立的像一株隨風搖擺的小草。
　　
　　登時，辛火火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似的。但她並不是斤斤計較的玻璃心，於是很快抹下心頭一絲鬱悶，遠遠的站開去，免得不小心弄出什麼聲響，破壞了北冥淵的行動。
　　
　　她在王帳中磨磨蹭蹭的時候，他已經做了決定，也做了準備。以她對他後世的了解，他雖英勇，卻不莽撞，必定是有幾分把握的。
　　
　　那麼，她只要信任他就是，管那麼多幹嘛？
　　
　　她好奇的只是︰遠在未來的北冥淵要怎麼接收到這邊發出的信息呢？同一個人，不同時期的自己，全憑一種叫記憶的東西。那麼穿過時間河，還準確嗎？他的內心到底要多堅定，才能夠相信腦海裡之前不存在的一絲圖像呢？
　　
　　辛火火不知道，此時在未來的北冥淵確實陷入迷惑之中。他彷彿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火兒和過去的自己在一起。而且，有一幕極香艷的船戲，令他的記憶格外深刻。他甚至以為是太想她了，於是有了春夢。盡管他從來沒有過此類經驗，但火兒的出現，不就是打破了他所有堅守的常規嗎？
　　
　　血骨鳥帶來火兒被俘的消息，他當場就炸了。他本來回到魔界，正在集結魔軍，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冥界，再與閻君的陰兵會合。只要時機到來，就可以和滅世者決一死戰。
　　
　　可是，火兒是為了換回父親，他也終於見到了那個水火印的上代宿主。他找了人給辛者凡療傷，然後壓抑著自己的憤怒、擔憂、以及恐慌，很小心的追查火兒的下落。因為，若他太明確，很可能反給火兒招來災禍。
　　
　　然而，一直沒有消息！
　　
　　上天入地，他撒出無盡的網，他這樣從不要求援手的人居然去找了閻君。然後魔冥兩道的大手聯合，卻還是沒有火兒的下落。就好像她忽然就消失了，似乎她就是一個夢，從來沒有真實過。
　　
　　他得承認，他很害怕。就像當年第一次被六位師傅虜到六天魔域時那樣。那時他失去了作為人的機會，現在再一次！火兒就是他在人界的標誌，她就是他的一切！他可以與她生，同她死，就是不能失去她的蹤跡。
　　
　　三界找不到，第四界也沒痕跡的話，難道是她被帶到另外他所不知的界面去了嗎？他也曾這樣想過。但他太累了，即使是魔，但擁有這個人類肉身，不眠不休的多日之後，他還是累得睡著了。
　　
　　然後在夢裡，他見到了她！這個夢境如此真實，他明知道自己在夢境中，可那「劇情」卻在繼續進行。最後，他看到過去他一本正經的對他說︰和火兒的第一次約會，吃了棉花糖。
　　
　　那個他反復說著這句話，然後讓他看一個通道口的畫面，真到他醒來。
　　
　　瞬間，他是有點錯亂的。即使是他，也有點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是他多年前的記憶，可明明那時候還不認識火兒，沒有棉花糖約會。如果真的是夢，又真的有點過分，因為像是要強調什麼似的。
　　
　　他在那裡呆坐著，好半天後突然站了起來！
　　
　　有一種可能，這是過去的他給現在的他發來的信息！難道說火兒被滅世者丟進時間河了？所以，他才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她！
　　
　　順著這條思路再仔細想下去，完全可以說通滅世者的目的，以及那個過分強調某些細節的夢。不，那不是強調，是通知。
　　
　　「炎惑，玄流。」他果斷叫了聲。
　　
　　那兩個手下連忙跑了過來，半秒種也沒有耽誤。
　　
　　「你還記得無望山坡上那個祭台嗎？」他問。
　　
　　炎惑有點發愣，因為無望山是他的倒楣之地，平時他都不會想起。但他也知道主上不會故意挖苦他或者開玩笑，更不會在辛火火失蹤的節骨眼兒上，所以想了想就點頭道，「我記得，但那是在魔界。」
　　
　　「我還記得那個祭台可以用作界門，但在那場蕩魔大戰中被封了？」他又問。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但事情太重要，他需要手下幫助確定。
　　
　　「沒錯。」玄流點頭，「所以我們才要另行開啟界門。」
　　
　　「那麼，若在那場大戰之前，有人開啟那道門呢？還能不能通向這裡？」這一次，他是自言自語，「應該是可以的，出口並沒有壞，而是入口出了問題。但在毀壞之前開啟的話，完全可以聯通此時此地。」
　　
　　「主上，您在說什麼？」炎惑抓抓頭。
　　
　　北冥淵卻沒回答他，而是打了個呼哨。哨聲未絕，血骨鳥風一樣地出現。就在它旁邊，葉靈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也走了過來。
　　
　　「血骨鳥，你們給我守好這裡，注意一切來往消息。葉靈，你負責辛者凡的病情，不得有誤。若閻君派人來問，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辦。讓他老人家按兵不動，無論有什麼情況，也等我回來再說。」北冥淵一旦決定，就不再懷疑自己的判斷，「炎惑，玄流，你們倆跟我回一趟魔界。」
　　
　　「出了什麼事嗎？」見北冥淵召喚出火路，炎惑不禁問。
　　
　　「我們去把辛火火接回來。」北冥淵頭也不回地道，「這一次，我再不會讓她落入敵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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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 朱砂痣

　　時間是一條河。
　　
　　此時，遠在古代的北冥淵，為了能讓現代的北冥淵保留一個幾秒的意識，卻花費了至少兩個小時的時間。不僅他盤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旁邊護法眾人，特別是總是動來動去的血骨鳥，還有向來聒噪的炎惑也能保持沉默，真是挺難得的。
　　
　　辛火火幫不上忙，只能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
　　
　　開始還站著，但很快就坐在旁邊的一塊大石上。激情過後才發現腿軟，怪不得人家說縱慾會影響身體。不過北冥淵還熱情有力、生龍活虎的樣子，只能說明她太廢了。莫名的，就想起在現代時，他總是不滿於她的體力。
　　
　　想到這兒的時候，本想站起來活動一下，順便觀察下地形什麼的，可忽然就覺得眼前一黑，嚇得她待在原地沒敢動。不過很快，她就有了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那瞬間降臨的黑暗不是有敵襲，或者她眼前發黑，而是因為天色的緣故。
　　
　　之前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看不見太陽，卻是明亮的天色。之後她經歷了被食人妖追殺，躲進巨魔頭盔做的魔軍大門，和炎惑玄流哈拉半天，最後更是在王帳裡運動了好久，天色也沒有變暗。她還以為這裡是永晝，就像有的地方是永夜那樣。但就在這一刻，天忽然就黑了。沒有過渡，沒有漸漸的交替感，就像天空中拉下了帷幕似的，眨眼間完成了日與夜的交換。
　　
　　再看周圍，再看山下，沒有任何的慌亂與驚奇，顯見這是常態，就不禁讓她感嘆造物主的神奇，不同的界面，不一樣的位面，所有的認知都可能顛覆。
　　
　　那麼，這樣兩個不同的地方真的能聯通，讓她安然走回去嗎？
　　
　　不，她應該相信北冥淵！才有些懷疑，辛火火立即甩開頭，讓自己的頭腦保持著清醒。在玄幻的世界，有時候信任就是一切。你的心，永遠比你的眼楮和所有感官的感覺重要得多。
　　
　　抬頭看，深藍近黑的天幕中並沒有星月，卻有些淡淡銀色光華，令六天魔域不至於黑如地獄。不過山下星星點點，卻不似篝火，大約在這裡，只有她這種凡人才需要外在光明吧，畢竟人家的眼楮都能夜視。
　　
　　「好了。」忽然，北冥淵似輕輕吐出一口氣。
　　
　　辛火火立即望去，就見昏暗的夜空下，那個巨大的祭台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天氣晴朗乾燥，並沒有下霧，可那紅光卻像從霧氣中彌散開的，帶著一種朦朧和遙遠的美感，恍惚又不真實。
　　
　　而在紅光的中心，祭台的後面，形成了一個像是由黑色旋風撐開的洞口。那麼快的風速，卻似乎對周圍沒有任何影響，無聲的轉動著，卻好像連紅色光線都吸了進去，顯示出無比深邃和強大的吞噬感。
　　
　　「是。」葉靈一躬身，並沒有多說。
　　
　　反倒是北冥淵囑咐了句，「小心。」兩個字，淡淡的擔憂。
　　
　　「主上，屬下必不辱命。」葉靈回眸一笑，在身後淡紅色的光芒和頭上銀光光華的映照下，居然美得有點驚心動魄，好像她是為了北冥淵去慷慨赴死似的。
　　
　　辛火火不知怎麼就心頭一緊。
　　
　　她覺得，直男一般都會被這種了無遺憾的神情震住，彷彿笑中帶淚，彷彿訣別時的溫柔。這與是否好色無關，而是正常的男性心理。可是，那笑容背後的東西，其實只有女人才分辨得出。現代叫做婊氣，古代應該叫做心機。其實婊氣也並非不是真實的情感，卻有一番誘拐的成分在內。這是要北冥淵知道她付出了什麼，贏得珍惜和心疼。然後，就會要求更多，多到觸及底限。
　　
　　若是其他東西就算了，北冥淵，她辛火火是絕對不讓的！
　　
　　但是，承了葉靈這麼大的恩情，她又沒辦法還！特別是在她知道葉靈的心思的情況下，她沒辦法裝作看不見而坦然接受。所以既然不肯跟人家分享男人，又不肯瀟灑退出，那就不要享受人家的幫助。如果那樣，屬於她知恩不報，那麼從裡婊到外的就是她了。
　　
　　北冥淵對此也許不會知情，甚至葉靈都不會知道她得了便宜賣乖，但她過了不自己心裡的那道坎，繞不過自己一直堅守的正直和誠實。
　　
　　於是，眼看葉靈就要進入祭台後面旋風形成的、不散而凝的通道，辛火火突然動了。她受不了葉靈那一轉身之間，唇角含笑，長髮飄拂，身姿纖美，好像要縱身入火，為北冥淵做出重大犧牲的模樣。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或者傷病，這一幕簡直能成為北冥淵心中和手中朱砂痣。
　　
　　如果這一幕也是天注定，如果這一幕要印在北冥淵的心裡，那也必須是她！
　　
　　是的，在北冥淵的事情上她很霸道，佔有慾極強。可愛情本來就不容易，特別是愛上這樣的男人，哪怕他是天下間最溫柔安全的港灣，可以為免她驚，免她苦，免她顛沛流離，那些來自同性，甚至異性的大小戰役也得她自己去打！
　　
　　沒有人能輕易得到什麼，得到了就得拼命守護，這也是天道呀。因此，我不能給予你所想要的，當然我就對你也無所求。
　　
　　「慢著。」千鈞一髮之際，她跑過去拉住葉靈的手臂。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移動得這麼快，以至於把北冥淵在內的所有人都驚住。
　　
　　「怎麼了？」葉靈微微皺眉，有些疑惑的樣子，襯得辛火火像在無理取鬧。
　　
　　這小丫頭，居然幾千年前就有這樣的心計。後世裡葉靈那樣老實沉默，就算討厭她也採取了消極抵抗的策略，都不帶掩飾的。是什麼讓她改變，還是她從來就沒有施展的機會？
　　
　　但，管她呢！
　　
　　「謝謝你。」辛火火手上用力，居然一把把葉靈扯了出來。
　　
　　「你不要這樣，會耽誤時機的。」葉靈還想上前，有點焦急的樣子。
　　
　　看起來是為要完成她主上的任務而急，但不要怪辛火火心壞，葉靈是怕沒有表現機會，失了這次讓北冥淵愧疚的可能性吧。若這樣，幸虧她心思轉得快，攔得及時。否則，就算沒危險，葉靈也會讓自己弄出傷來讓北冥淵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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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 你信我，就放手

　　苦肉計什麼的，對男人最有效果了。
　　
　　辛火火斜跨一步，擋在祭台通道之前，卻沒再理會葉靈，而是轉過頭來問北冥淵，「從這裡進去，會通向哪兒？」
　　
　　「要看未來的我有沒有準確意識到現在的我傳達的信息。」北冥淵說得有點拗口，聽得玄流和炎惑面面相覷，但辛火火是懂的。
　　
　　「我相信未來的你能意識到。」辛火火堅信，「那麼，情況會如何？」
　　
　　北冥淵閉了閉眼楮，掩飾心中和眼中的不安以及擔心。自從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為人，一日入魔，終身成魔之後，他還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做事向來是要麼就不做，做就不會有任何懷疑，錯也自己承擔後果。
　　
　　但，這次不同。很不同。
　　
　　「我修為不夠，不能親身進入時間河。」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但，我的意念可以。若未來的我在河的下游接你，你沿著我意念所開拓路走過去就行。不過我不能確定，因此需要葉靈在前方探路。她修習的是木系之法，草木天成……」
　　
　　所以，人家的男票送鑽石珠寶或者買樓，他就不斷開條路出來給她。
　　
　　想到這裡，辛火火心裡甜絲絲的，本來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這時倒真的堅定了起來，「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走過去。」
　　
　　「這太危險，我不能放心。」北冥淵很絕對的答道。
　　
　　辛火火笑，「你知道嗎？未來的你也有這個毛病，總是不相信凡人。但是跟你說吧，我們凡人有著你想像不到的強大力量。不然為什麼三界之中，多少物種毀滅，我們人類卻還在？天道循環，存在即合理，總是有原因的。」
　　
　　說完，也不等北冥淵再反對，突然返身走進那片漸淡的紅色光圈，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黑色旋風之門的裡面。
　　
　　「火兒！」北冥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捉住她的手。
　　
　　天哪，好大風。
　　
　　辛火火感覺到巨大的吸力，像要把她撕扯開似的，若不是北冥淵拉著她，她彷彿都能飛起來。天體物理學上說黑洞什麼的，她現在就好像置身黑洞。不過聽說任何物質掉進黑洞，寬度都是零，而長度是無限……
　　
　　奇怪的是，那樣大的風力，她卻只覺得自己的髮捎輕輕拂動，衣角也只是微微掀起似的。但是，眼前的人摸得到，看得清，卻有一種越來越遠的奇妙感覺。
　　
　　「你相信意念的是不是？」辛火火凝視北冥淵，要把他過去的樣子看得更加清楚仔細，永遠記在心裡，「你要堅信我能做到，我也堅信，那我就一定能。」
　　
　　她試圖甩脫北冥淵的手，卻沒什麼效果。
　　
　　「還是我來吧。」在旁邊看了半天的葉靈有點急，上前兩步，要衝進旋風入口中去。她身姿輕靈，差點成功，肩膀已經和辛火火擠在了一起。
　　
　　但關鍵時刻，辛火火居然揮出另一隻手，逼退了她。
　　
　　本來辛火火只是強撐，心裡也有點不自信的。但葉靈這種看不上她，又憋著心思要搶北冥淵的態度卻刺激了她，「我很感謝你要幫忙的心，但這是我和他的事，誰也插不了手。」她說得意有所指，旁人不明白，葉靈是一定懂的。
　　
　　畢竟，聞言她白了臉。
　　
　　「我真的感激你。」辛火火說得無比真誠，是因為葉靈潛伏在魔界多年，給北冥淵提供了準確的情報，最後還被滅世者抓到，受盡折磨。所以，若能剖開心的話，她願意給葉靈看，「但是，我來這裡若是定數，為的就他。而我回去，也為的是他。除了我，沒人可以替代這趟旅程。」並不是她在生死關頭還任性，這時候還在考慮她的愛情，是因為有些東西比生命還重要，還因為她不能欠下還不起的人情。
　　
　　說完，她轉過臉再望向北冥淵，「你信我，就放手。」
　　
　　北冥淵緊緊握著掌中柔軟溫暖的小手，心中糾結掙扎無比。只是眼看紅光越來越淡，旋風的力量也在迅速減弱，他深知以自己目前之力，只能打開一次時間河的通道，再耽誤時間，就沒有機會了。
　　
　　可是，若辛火火迷失在時間河裡，將會永遠消失。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他忽然心如刀絞，痛到無法呼吸。
　　
　　「你信我，就放手。」辛火火卻在這裡又重復了句。
　　
　　北冥淵凝視進她黑潤溫柔的目光之中，沒有放開手，卻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一步。他不能陪她走這條路，因為他要用法力維持通道的暢通。就算他拼盡法力與她走這一步，那時兩個他踫面，終究破不了滅世者的局。
　　
　　正感覺心神被兩種念頭撕裂之際，掌心中的小手反握了握他。只是輕微的動作罷了，力道小到可以不忽略就計，卻忽然給了他力量。
　　
　　在手下驚訝的目光中，在飄散飛舞的紅光中，他再走近些，並俯下頭，吻了辛火火。這一吻彷彿穿越千年，彷彿淡化了所有的時光。
　　
　　「我們說定了，那時候見？」他似詢問，又像要尋找答案。
　　
　　於是辛火火用力點頭，就給他答案，「我們說定了，那時候見！」
　　
　　「你還要明白一件事。」他都不知道腦子裡怎麼想的，只是心裡翻騰著一些情緒，自然轉變成了語言，於是他乾脆就明說了，「就算你不是來自未來，就算我在未來與你沒有相遇。只要你能出現在這裡，我也會娶你的。」
　　
　　辛火火瞪大眼楮。
　　
　　開始時，她有點沒反就過來。之後發現居然是情話，最後發現是這麼動聽的情話，簡直感覺所有的辛苦和危險都值得了呀。這是說，不管他們在古代還是現代相遇，只要能相遇，他就會愛上她。而對她來說，她被愛了兩次，雙份！
　　
　　誰說這魔頭高冷啊，突然之間冒出一兩句真心話，簡直甜死人。尤其配著他那英俊中帶點邪氣的面容，那幅認真到天荒地老的神情。
　　
　　她真是，什麼都夠了。
　　
　　「好，那我們說定。」她重重點頭，「雙重保險，你跑也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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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時空隧道

　　語畢，辛火火又重重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感覺到他手掌微鬆，立即義無反顧的衝進那條未知的通路中。
　　
　　她不回頭，因為她知道不能！不然積累的勇氣會消失，那時她也會捨不得離開的。可事關生死榮辱，容不得她婆婆媽媽呀。
　　
　　而北冥淵就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一片紅光之中。直到，那黑色旋風形成的大門也合攏、失去蹤影，那個巨大的祭台乾乾淨淨，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你們回去吧。」北冥淵向後退了幾步，眼楮還是望著祭台，好像能從空無一物的地方盯出什麼花來，或者穿透時光，看到未來似的。
　　
　　「主上，您呢？」炎惑問。
　　
　　「我在這裡靜一下。」北冥淵又後退兩步，緩緩席地而坐。
　　
　　這下，其他人都不吭聲了。
　　
　　血骨鳥更乾脆，誰也不理，低鳴一聲，振翅就飛走了。它似乎心情不好，根本把炎惑、玄流徹底忘記了，令那二位只能化了形才能下山。要知道無望山難以攀登，也難以進入，所以才名為無望，若不用飛的，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且，它也真的心情不好，看那凡女離開，居然有些怏怏不樂。好奇怪，它本來誰也不在意。之所以由英雄枯骨和戰意化身為鳥，就是因為鳥兒自由。現在居然有一種牽掛的感覺，覺得心都沉了呢。
　　
　　葉靈是最後一個走的，她站在無望山頂好半天，躑躅不去。
　　
　　她恨死了，那個凡女為什麼那麼精明？非要攔著她進入時空之路呢？本來以草木之術保護那凡女回到時間河的任意點都沒問題，她不會有很大的危險。其實主上的法力已足夠，不過是關心則亂，還要加一層保護而已。她能輕易完成這個任務，回來時給自己加點傷，以主上從不負人的個性來說，她就有一大功。主上現在喜歡那凡女又如何？主上與那凡女在未來有很深的瓜葛又如何？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受了傷，只要隱瞞不說，主上知道後就是一份愧疚的債啊。
　　
　　可是，一切都讓那個凡女毀了！
　　
　　不過，終究是凡女，只會鬥心機，哪裡懂得什麼叫修行，什麼叫法術呢？這不怪她，要不是那凡女咄咄逼人，非要搶走主上的心，她本來只要留在主上身邊做第一人就好了呀，沒想過要爭得你死我活。
　　
　　想到這裡，葉靈低了頭，掩飾唇角邊的一絲冷笑。
　　
　　「你留在這裡，還有事嗎？」耳邊，北冥淵忽然問起。
　　
　　「如果主上再無吩咐，屬下沒事了。」葉靈的頭更低。
　　
　　主上那麼敏銳的人啊，那凡女走了就像失了魂，到現在才發現她站在身邊。
　　
　　北冥淵沒再說話，只「唔」了聲。
　　
　　這意味已經很明顯，葉靈也不再惹人厭煩，微施一禮，後退了幾步到懸崖峭壁的邊上，縱身一躍。
　　
　　緊接著在夜空中，一隻巨大的綠色蝴蝶騰空而起，美艷不可方物，宛如這暗夜中的精靈，很快就翩然遠去。
　　
　　多麼美啊，為什麼主上就不能注意呢？蝴蝶回望，就見那個男人身姿如松般的坐在山頂，任夜風撩著他的髮梢和衣角，陷入靜默的狀態。
　　
　　事實上，北冥淵揮手打出結界，連眼楮也閉上了。眼不見物，才能靜心。他需要以法力維持通路穩定至少一夜才行。而且，他仍然不放心辛火火一個人穿越時間河，可事實已然如此，他就要等待接收一點未來的信息，才能知道那個亂了他心的女人是否平安到達。
　　
　　他覺得，如果未來的他能接受現在的他的信息。未來的他，也一定會給現在的他一點反饋。哪怕，逆行總是很難，但只要有一點點意念的傳達也好。
　　
　　於是他就坐在那不動，好像這山頂上的某塊岩石，堅定而冷峻。並不知道此時的辛火火已經走進了時空隧道，正在摸索著慢慢前行。
　　
　　時間河，時間河，辛火火一直以為是條美麗的河，至少也得是一條凶險萬分或者奇異詭譎的河吧？哪想到，根本沒看到河，就是一條黑咕隆冬的通道，看不到邊際和盡頭，讓她想起當時她穿越陰陽界的時候走的那條路。
　　
　　冥界和魔界都沒什麼創意啊，真是的。走這樣的路很無聊，關鍵是有點可怕。
　　
　　她覺得自己一定有些幽閉恐懼症，上回被日本異女困在結界里時，也有這種心裡慌慌的，無處著落的難受感覺。好歹伸出手來，似乎能觸到通道兩壁，雖然冷冰冰的，多少算個坐標，不至於讓她連自體方向也分辨不出，走一步摔一跤。
　　
　　其實仔細想想，這種狀態和北冥淵帶她穿越火路有點相似。不過火路只是縮短了空間距離，沒有涉及時間。那時，她也有通道感，只覺得日用星辰都快速掠過頭頂似的。不過那時有北冥淵在，有他在身邊，身在世界盡頭也不怕。現在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如何能不恐慌？
　　
　　瞬間，她有點沒出息的後悔剛才沒讓葉靈跟來了。唉，雄心壯志好下，真正面對困難就慘了。切，欠葉靈的情又怎麼了？她又何必這麼高傲呢？她只要在努力「睡服」了北冥淵，那種感情上一根筋的男人不會變心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就是這麼想想。因為這麼想想會感覺輕鬆些，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仍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北冥淵……大魔頭……親愛的，你在哪兒？」太安靜了，她有點怕，只能虛弱著聲音，輕輕呼喚。
　　
　　不是說他在時間河的那頭接他嗎？到底在哪兒？她真的不會迷失嗎？好吧就算他準時準點的接她了，可她到底要一個人走多久啊？再回頭，發現來路已經斷絕，似乎有一面黑色的牆，隨著她步步前行而步步坍塌，想回去也不行了。
　　
　　「北冥……」
　　
　　噠！下一輪呼喚還沒完成，身後就傳來異聲。
　　
　　下意識的，辛火火轉過頭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仍然是一片黑暗，奇異的是在黑暗中卻視線光明，看得見同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