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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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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申丑]春時恰恰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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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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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4 01:09:17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番外二

  大雪紛飛,又是農閑時節,莊中村戶各個掩門升炊,趁著天光尚亮,早早做了晚飯。

  村中簡陋酒肆圍了柵欄,一邊立著擋風雪的竹篾簾堆積了厚厚白雪,店門緊閉,僅開了小小一窗,挑了破爛酒幌子,鋪主縮著脖子,兜著雙手,看看茫茫大雪中的隱隱村郭,不由咕噥:“積一夜的雪,壓塌屋頂可怎好。”

  正打算掩門閉店, 卻見村道上一人一驢嗒嗒得過來, 毛驢不喜飛雪, 時不時地晃著驢頭,驢上那人裹在厚厚的毛裘中,身上又搭了幾條皮毛。

  “店家,打一葫蘆燒酒,店中有肥鲊,也來一小壇。”

  鋪主透著風雪看來人一張秀美妍麗的臉,接過酒葫蘆笑道:“何郎君,大風雪,從哪處來?”

  施翎搓了搓凍得滿是凍瘡手,答道:“從張獵戶那來,托他硝了幾張皮毛。”

  鋪主滿沽了一葫蘆酒,又拎出個小圓壇,遞與施翎,關心道:“天不好,怎不改日再去取,雪風割得臉疼。”

  施翎付了錢回道:“明日便是市集,賣了皮毛換些好炭來,天寒地凍,家中侄兒不好寫字。”

  鋪主嘆道:“何郎君養著一對侄兒,實不容易。”

  施翎笑道:“有屋有衣有食,平常過活。”他拔了塞子,吃了一口酒,心滿意足地辭了鋪主。

  鋪主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收了支叉關了窗,任憑風雪肆虐。

  施翎提著酒葫蘆,將扛著的皮毛放在了驢背上,自己牽了驢邊走邊吃,偶爾起了興致,喂毛驢吃上幾口,笑道:“驢兄,累你頂風冒雪,與你一口好酒去去寒。”

  毛驢吃了幾口酒,啊哦啊哦得叫了幾聲。

  施翎哈哈大笑,道:“驢兄識我心意,再與你幾口。”

  一人一驢一路分吃一葫蘆的酒,前面白雪堆玉樹,屋舍三兩間,柴門舊桃符,老井矮籬牆。

  毛驢眼見要到家,高興起來,撒開蹄子將施翎甩在身後,自去撞開柴扉,施翎拎著空葫蘆,喊道:“驢兄,也忒性急。”

  裡面趙宜正手把手教阿果寫字,聽到動靜連忙出來,道:“叔父可算回來了,再遲片刻,侄兒便去村外尋人。”

  施翎拍拍身上的落雪,頓了頓腳,將驢背上的皮毛扔在屋中,笑道:“你文弱小書生,也敢去尋人?”

  趙宜紅了臉,從火膛吊著的銚子盛了一碗滾水遞與施翎:“叔父只管奚落人,不如教我習武防身?”

  阿果顛顛跑過來,一邊喊著叔父,一邊要抱,施翎撈起他將他架在肩上,對趙宜道:“你跟著那行婆讀書,哪再得空學武。”

  趙宜噎了噎,道:“叔父,老師是女冠,並不信佛。”

  施翎道:“佛道不分家,左右她都是帶發修行的。”又撓了撓頭道,“我看她古怪得很,只是庵堂道觀這等清靜地,你跟著她讀書,名聲不大好。”

  趙宜輕咳一聲:“叔父,老師正經修行的人,不是那些打著名號行那等那等……”他秀氣斯文,‘娼妓之事’這四字死活不肯說出口。

  施翎斜睨他,笑道:“不過隨口一說,倒惹得你來相護。”舉著肩上的阿果,戲言道,“你阿兄偏心道冠,叔父與阿果被撇在後頭。”

  阿果跟著嚷:“阿兄偏心,阿兄偏心。”

  趙宜不理他二人胡鬧,回屋取了一盒膏脂道:“叔父試試老師制的瘡藥,好些人來求。”

  施翎放下阿果接過瘡藥挖了一指塗在手上,趙宜看他滿手紅瘡,心頭發堵,垂頭愧疚道:“叔父為著我與阿果,流離在這生地……”

  施翎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嫌棄道:“少年郎,成日愁眉苦臉的。”吃了一杯滾水,開門在院中雪堆裡拎了一只羊腿出來,回屋道,“阿駒,尋些老姜,晚上燉羊肉吃。”

  趙宜見他興致勃勃,不禁跟著笑,阿果正是嘴饞的時候,眼巴巴盯著施翎手 中的羊腿。施翎摸了摸他頭,倘若趙家不曾犯事,阿果在家奴環婢繞,錦衣玉食,如今跟著他,堪堪裹腹,好一頓賴一頓。

  他們出了桃溪,逃亡了一陣,原先路上平遂,接著州府各地張貼了緝拿畫影,施翎尋一個筆吏花重金冒了個戶籍,又買了路引,從迷離煙雨的江南到了黃沙漫天的邊城,此地地處邊陲,多軍戶流民,民風剽悍。

  施翎見銀錢所剩不多,一路顛沛奔波趙宜與阿果一大一小形容消瘦憔悴,趙宜嬌生慣養的,路上也是咬牙強撐,阿果還時不時地纏他,更添疲乏。施翎隱了名姓,自稱姓何,名知還,奉過世長嫂之命,帶侄兒來邊城尋兄長,誰知將城中翻了個遍,也是見兄長蹤跡,只好落腳此處過活再尋計較。

  保長頗為同情,又收了好處,留他在村中住下,他不擅耕種,日常便以打獵為生,將些鹿、皮毛之類賣去集市換米面等物。

  只日常掛念兄嫂何公,施翎夜裡輾轉不睡,又聽趙宜傷感家中僅余他與阿果二人,躲在被中暗泣。

  施翎嘆一口氣,塞與趙宜酒壺道:“吃得醉,不知此地是他鄉,便能好睡。”

  趙宜吃了酒,哭道:“叔父騙人,醉解千愁,叔父怎夜不得眠。”

  施翎往後一躺,將手墊在腦後,笑道:“那是不夠醉的緣故。”

  趙宜聽了他的話,真個吃了一葫蘆酒,整個軟綿綿地滑倒在地,施翎將他塞進被中,推窗看空中冷月如鉤。

  奇怪,許久不曾見它團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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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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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8-9-4 01:09:29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番外二

  大雪淇澌澌不歇,阿果趴在窗邊,用手將窗支起一點,露出一雙大眼睛驚奇地看連綿飛雪,扭頭看了看施翎與趙宜二人,摳了一小塊積雪下來塞進嘴裡,被凍得直吐舌頭。

  施翎盤腿坐在火塘邊,邊取暖邊發愁,手頭日漸拮據,皮毛也只換得度日的糧面油鹽,拿手肘碰了碰趙宜,問道:“阿駒,你那個女道士老師可有懷疑你的底細?”

  趙宜遲疑道:“應該不曾,老師超然物外,雖是女子卻學富五車,不理俗世紛紜,隱有避世之意。”

  施翎低聲道:“我看她定也是個有來歷的,說不得與你我一般,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

  趙宜搖頭:“老師居住的道冠清雅別致,護院、食手、奴僕一樣不缺,所用之物皆非凡品,有些個茶器,我家都尋不出一套來,這般豪奢絕非逃亡之人。”

  施翎摸著下巴,心中有了計較,道:“你拜在她門下,尋常束修她想來也看不上眼,等我日後想個法子,與她稀奇之物充作師資。”

  趙宜輕笑,頗為遺憾道:“叔父,我雖喚她老師,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她並不認我這學生,不過當我寄讀村童,偶爾指點一二。”

  施翎放低聲音:“我們避在邊城許久,也不知兩州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我尋個空回去探上一探,打算將你與阿果托你老師照看些時日,我單騎上路,快去快回。”

  趙宜一把抓住施翎的手,言語中有祈求之意:“不好,兩州如今許是龍潭虎穴,叔父再好的功夫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叔父反其道而行,萬一……”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蠢笨的,大好的頭顱還是安在頸上為好,哪個會與官府頂杠,我見不對,避走便是。”

  趙宜道:“萬一叔父一時大意……”

  施翎道:“生死攸關,我自會加倍小心。”想想又道,“我帶糖薄脆回來與你吃。”

  趙宜一愣,他並不喜甜食,這是沈計所好,施翎便以為他也如此,去了街集常買糕點糖餅之物回來。又知施翎話一出口,主意已定,心緒翻騰難安,左思右想總是不對,心尖好像爬了一只蟲子,既想知曉故土之事,又擔心施翎安危。

  施翎望著火塘內一小簇火苗,心思早飛到了流水人家繞的煙雨桃溪,石船小橋,兩岸無數老桃,桃溪的寒冬也不曾下過這般大的雪,伴著冬雨,不曾落地,便化在了空中。

  ……

  待到雪停,施翎取了一錠銀子,將剩余均交與趙宜,撓了撓頭道:“雖是師徒,也不好吃白食,你師父清雅之人,定嫌黃白之物俗不可耐,你若得空便去街集尋些巧物。”

  趙宜這幾日苦思冥想,也不曾想出合適的一計來拖他腳步,只好道:“阿果眼下睡著了不知,醒來尋叔父不見,定要哭鬧不休。”

  施翎為難,反問道:“阿駒聰明,想個法子出來。”

  趙宜伶牙利齒施展不開,知道勸攔不住,只得千叮萬囑讓他小心行事,施翎將他兄弟二人送到道觀,等一個僕婦將二人接了進去,這才拍馬踏雪而行。

  他只身上路,貼肉藏了短刃,人困馬乏才在小客店歇上一宿,再備些干糧水、酒,過荒山野地,又坐船過江,待到遽州碼頭,施翎忽得想起:嫂嫂何棲原籍便是此地。

  在城外一處茶寮吃了一碗面,看官道穿林而去,沿路南行便是宜州,宜州或坐船或走道,便可到桃溪,進城過十裡亭,經臨水街,再過石馬橋,穿街巷便是沈家宅院,只是,兄嫂一家許已搬去了何家舊宅。

  施翎牽了馬站在道上南望,過路行客見他怔怔出神,問道:“郎君要去宜州?不如同行?”

  施翎本想點頭應是,卻搖頭道:“我不去宜州。”說罷,回身拉了韁繩,又見入城處有告示張貼,其中一張畫影隱約是趙宜模樣,值守的官差見他站那詳看,喝問道:“那廝,你可見過畫影中的逃犯?他帶了一個三四歲小童,身邊還有彪形賊寇。”

  施翎吃驚,連忙搖頭:“不曾見過。”

  差役怒道:“既沒見過,為何看得這般仔細?”

  施翎道:“我見賞銀豐厚,想發筆橫財吃酒吃肉。”

  差役冷哼:“怕你這廝沒命花用,趕緊走,只在眼前礙事。”

  施翎見沒有自己的畫影圖形,頓肥了膽子,混進城中飽餐了一頓,心疼黑馬陪自己跋山涉水,去口馬行頭買了一袋精細草糧,自己卻將就寬焦胡餅,又問留宿的客舍小廝借了一把刷子將黑馬從頭到尾梳了個遍,與它道:“大黑,這遭便不去看哥哥嫂嫂了,我們去一趟涸州,收了恩公的骨殖,便是尋不到,帶捧灰回去也好。

  芨州州府一把火焚了驛站,焦屋斷梁,敗瓦枯木,老鴉狸貓成群,夜半似有鬼哭之聲,白日行人都毛骨悚然,紛紛避走。

  施翎趕到涸州,拎一小壇酒,對著殘跡敬了幾杯酒,敬天地無常,敬生死無定,敬鬼敬神,敬亡人未遠。

  敬罷,晃晃酒壇,還有一些殘酒,留與自己吃盡,拿了一根樹枝在院殘坦斷壁之中尋燒掉殘骨,官府應有善後,屍骸想必收斂去埋於亂葬崗,有些遺留的又遭貓犬拖咬,施翎找了半日才找到幾塊骨殖,也知生前是哪個所有,小心在壇中裝好,又挖了一捧泥灰裝進去。道:“恩公,你們殘骸混於一處,不知名姓,不過,左右你們一家骨肉,一道隨我尋你家兩位小郎君去,日後你們一處,記得托夢相會。”

  幾聲夜貓哭叫,好似嬰嘀。

  施翎將壇子收好,跨上馬看來路去路兩茫茫,笑道:“恩公在聽有靈,保我去羨州發筆財來,山高水長,來得不易,不去試試總不甘心。”

  他說的卻是羨州彌樂教教主所藏財物,當初那幾個教徒流於桃溪,其中一個藏身何家,何棲還與他周旋許久,險些傷了性命,後來那教徒為脫身,道教中有財物遺留,只他也不過是貪圖小賊,語焉不詳,真假不知。

  施翎暗道:何公若是知曉他不走正道,一心想著邪門偏法,怕是要好生一頓教訓。

  原先只當此乃戲談,如今卻勾起賊心來。有了賊心,便有賊膽,施翎仗著一身功夫,摸進了羨州,尋得彌樂教教址,將那後山翻了個底朝天,累得癱在地上,瞪著天上浮雲,自己倒笑了,摸摸湊過來的馬頭,暗嘆自己被那個賊教徒給哄騙了。咬牙道:要是落爺爺手裡,定要他生不如死。翻個身又嘆:那處教徒早已人頭落地,屍身化骨,哪勞他出手。

  靠著樹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夢中似乎身在沈家宅院,他夜半不睡,拿了小鋤在枇杷樹下何棲藏起的酒,沈拓知曉後也不與他掩護……

  施翎惆悵驚醒,回味夢中熱鬧,只身寂寥,忽得急奔彌樂教後山,那有古樹參天,拍拍幾人展臂才環得過來的樹身,前後左右查探了個仔細,哈哈大笑,心道:托賴哥哥嫂嫂與我的造化。

  回途再過遽州,蹲在碼頭數日,問遍船只才等得一艘客船要去宜州,問道:“船家來去宜州,可識得沈家船只?”

  那船家笑答:“這如何不識,客人過問是為哪樁。”

  施翎道:“我是沈家親戚,有要事在身不便去宜州探親,只得備了薄禮托過路好心人送去。”

  船家道:“郎君寫了書信憑證。”

  施翎將一只盒子並一封交與船家,又拿碎銀付與船家,道:“有勞船家,只是醜話說與前頭,我不是好性的,船家若是起了歪心,我日後要找船家啰嗦。”

  船家笑道:“郎君只去打聽我的名聲,平日也只貪圖這張面皮,再者,郎君又是沈家親戚,哪敢相欺。”

  施翎不再多話,笑看客船慢慢遠去,只見一點黑影,這才登上一艘北上的船,躺在船尾看碧空如洗,見衣襟沾了一片樹葉,以葉為笛吹著江南小調。

  噫,歸還可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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