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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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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畫江] 皇后是門技術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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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28:03 |只看該作者
第258章 只你一人

    等祁鈺從前朝回來,問:「那柳氏來過了?你看著怎麼樣?」

    黃宜安一面服侍他更衣,一面嗔他道:「陛下倒是著急。」

    祁鈺哈哈大笑,抬手捏了捏黃宜安的兩頰,低聲調侃道:「你吃醋了?」

    黃宜安白了他一眼,扯腰帶的手微微用了力。

    祁鈺朗聲大笑,捉住黃宜安的手,坦率而誠摯地說道:「你放心,除了你,朕誰都看不進眼裡!」

    黃宜安抿抿唇,半真半假地嬌羞一笑,卻並不敢當真。

    因為祁鈺和張圭在西北軍中角力一事,原本擬定的及笄禮被推遲到了三月初六。等她及笄禮一過,兩宮太后就要著手給祁鈺選妃了。

    雖說今生鄭氏大概是無緣進宮了,但是誰知道還會不會有鄧氏、李氏之類的獨得聖心之人呢?

    黃宜安有心避開這個話題,客套地謝了聖恩,便開口道:「臣妾觀那柳氏姿容出眾、進退謙恭,但也不錯。只是匆匆一面,也看不出品性如何。」

    又順勢問道:「陛下召見柳氏父子,覺得如何?」

    祁鈺歎道:「倒都是心念故國之人,父子倆一名桑梓之梓,一名望鄉,時刻不忘恢復之志。只可惜哈密衛失陷之後,朝廷一味固守,倒讓他們這些心懷故國、志存恢復的遺民遭了罪……」

    黃宜安想了想,幫張瀾說了句話:「如此說來,武德將軍所奏倒是不假。」

    祁鈺點頭贊道:「是啊。當初朕只怪他胡鬧,為了美色便不顧家國,如今才知道,他這是一腔忠直正義啊!朕決定,明天早朝時宣佈對他的嘉獎,以為眾臣表率!」

    黃宜安笑道:「陛下英明。」

    卻並未挑破祁鈺表彰張瀾倒是其次,只怕借機表達對張圭的不滿和反抗才是真。

    說話間,更衣畢,帝后二人便攜手去給兩宮太后請安。

    其間少不得說起接見柳家三人之事,兩宮太后亦頗多唏噓感慨。

    只是李太后在聽說祁鈺準備明日早朝時給予張瀾嘉獎時,眉頭一一皺,頗不贊同。

    「就算是張瀾做得對,可他這回終究是行事卻欠妥當,才引得朝廷紛亂不止,陛下不罰他便是龍恩浩蕩了,何必還要急著嘉獎?」李太后反駁道。

    更重要的是,張圭這次能夠退一步,已經是極為難得了,祁鈺得了勝利卻還要當眾把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一踩,張圭怎麼會甘心?

    到時候,只怕又是好一場君臣相爭。

    祁鈺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

    黃宜安一看,暗呼「不好」,生怕祁鈺又疑心李太后偏幫張圭,好不容易緩和的母子關係會再次降到冰點。

    黃宜安正要從中勸說,就見祁鈺緩和了臉色,歎聲問道:「母后是擔心孩兒這麼做了,元輔會生氣嗎?」

    竟然就這麼直接問出來了!

    殿內眾人俱是一驚,立刻想起上次祁鈺質問李太后他和張圭到底誰更重要的話來,不由地斂氣屏息,惴惴地等待暴風雨的到來。

    李太后亦眉頭深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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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28:16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太反常了

    當著李太后的面,黃宜安自然不能妄議朝政,一時也無法從中轉圜。

    就在大家以為李太后和祁鈺之間的母子矛盾一觸即發的時候,李太后緩緩地開了口:「看來,陛下也知道此事會讓元輔的不樂,那為何卻還要一意孤行?」

    沒有生氣地訓斥,而是平靜地發問。

    祁鈺和黃宜安都不由地一愣。

    這樣的李太后,以前可沒有過。難道是關係緩和了,這處事的方式便也跟著改了?

    不管怎麼說,對於李太后的這種改變,祁鈺和黃宜安都很樂見其成。

    「自然是張瀾值得這份嘉獎!」祁鈺正義凜然地答道,「他能頂著元輔反對的巨大壓力,不畏生死,一心忠於王事,這樣忠正耿介的臣子不嘉獎,難道要嘉獎那些見風使舵、中飽私囊者嗎?」

    李太后不說話,只是看著祁鈺,神情是看穿一切的了然和平靜。

    祁鈺正義凜然的神色漸漸變得窘迫和尷尬起來,最終躲開眼神,小聲嘟囔道:「當然了,我也想借機讓元輔知道,我長大了,可以真正親政了……」

    祁鈺的退讓和窘迫,讓李太后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只要兒子還願意跟她交心就好。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在完全親政了,那麼那些反對新政的人,就會把這筆仇記到你的身上。到時候,面對舊臣權貴的反對與制衡,你打算怎麼辦?能如元輔一般壓制住他們,控制住局面嗎?」李太后正色教導道。

    這是李太后第一次同祁鈺說這樣的話,往常她都是教導祁鈺尊敬張圭、聽從張圭的。

    祁鈺既驚訝,又激動,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黃宜安也很驚訝,不過不是驚訝李太后對張圭的利用——畢竟前世張圭死後被祁鈺清算,差點絕了後嗣,而李太后並未真正出面勸阻求情便可見一斑。

    黃宜安驚訝的是這樣的密語,李太后竟然沒有如往常一樣避開她!

    李太后這是什麼意思?為何突然對她這麼「信任」?今生可不是前世,她和李太后的關係遠沒有那麼親近。就在這之前,李太后還一與祁鈺商議政事就把她給支出去呢!

    今日的李太后,實在是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反常。

    黃宜安垂首不語,心裡卻打定主意,一會兒要同慶嬤嬤打聽清楚事情的原委。

    祁鈺沉吟片刻,遲疑道:「可是,就這樣把一切都推到元輔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黃宜安對於祁鈺的這種猶豫和歉疚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此時的祁鈺雖然日漸不滿張圭的專權,但心裡還是感念張圭的輔佐與教育之功的,對張圭也依舊保持著學生對老師的敬畏之心。

    往常總是維護張圭的李太后,這回卻繼續一反常態地勸說祁鈺:「話也不能這麼說。親自推行新政,開創中興盛世本就是元輔一直以來的心願,為新政而付出犧牲,對於元輔來說,那是恰得其所。你們師生各取所需、互為表裡,談不上誰為誰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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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28:29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換個方式

    祁鈺愣愣地看著李太后。

    作為一位輔政太后,李太后當然計謀深沉、殺伐果斷,對於朝臣自然也是收攏利用從不在話下,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張圭。

    李太后對於張圭一向是尊敬有加、十分信從的,這樣直白切中的利用之語,祁鈺從未從李太后口中聽到過。

    好半晌,祁鈺才回過神來,試探道:「母后這話,若是元輔知道了……」

    祁鈺尚未說完,李太后便笑著打斷道:「元輔如何會知道?是陛下會對元輔說,還是皇后和慶嬤嬤會走露風聲?」

    這話說得,仿佛眼前三人都是她極為信任的人一般。

    祁鈺心中激動萬分。

    不管這話裡有幾分真情、幾分權衡,能得李太后如此信任,他都十分高興。

    因此祁鈺亦坦誠問道:「那即便是孩兒適時退讓,又如何能夠保證元輔不會借由推行新政之機,獨攬朝綱、無視君上呢?」

    李太后深深地看了祁鈺一眼,心道:原來祁鈺對張圭已經猜忌如此之深了……

    幸而她及時想明白了,試探地走出了第一步,否則只怕下一個被祁鈺如此猜忌防備的就是她這個親生母親了吧。

    「陛下,哀家說句你大約不愛聽的話,元輔或許喜愛擅權,但尚無不臣之心,否則他就不會如此竭心盡力地教導陛下為君之道了。陛下試想一想,哀家說得對與不對?」李太后按捺下心底的後怕與涼意,循循善誘。

    祁鈺聽罷,靜坐深思片刻,腦中回想起往日的師生情誼,明白張圭在教導他上確實十分用心,致力於要將他培養成開創大齊中興盛世的明君聖主。

    李太后觀祁鈺神色,便知他想明白了這一點,這才接著說道:「當然,元輔以陛下年幼、新政艱難為由,遲遲不肯放權也是真的。」

    祁鈺深以為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只聽李太后接著說道:「往日裡哀家總是勸陛下凡事多聽從元輔的意見,並不是要縱容元輔獨斷朝綱,而是想著元輔見識深遠于國有利,而君臣相契朝堂才能安穩,大齊也才能國富民殷、四海朝服。

    「陛下如今也成了親了,又同皇后亦夫妻情睦,陛下且試想一想,若是將來你們有了孩子,難道不會如哀家一般時時督導、為計深遠嗎?

    「更何況,皇家的一舉一動皆關係天下,哀家自然待陛下比尋常的母親對待兒子更加嚴厲了。」

    祁鈺從未聽過李太后如此的剖白和坦誠,一時既震驚又激動,都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

    黃宜安心中亦驚詫不已。

    前世直到去世,李太后都未對祁鈺說過這些軟和話,怎麼今生卻如此不同?

    好半晌,祁鈺才恭聲應道:「多謝母后教導,孩兒受益匪淺。」

    這恭敬比起往日的客套,多了幾分激動難以自已的真誠。

    李太后點點頭,笑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哀家也不多留你們了,陛下回去且認真想一想,若是覺得哀家的話有道理,那明日咱們娘倆兒在細細討論此事當如何施行。」

    「咱們娘倆兒」這個詞,祁鈺還是第一次從李太后口中聽聞,心中既新奇又激動,連忙施禮告退,愈發恭敬孺慕了。

    黃宜安亦起身施禮告辭。

    慶嬤嬤含笑相送。

    等送了帝后二人歸來,李太后見慶嬤嬤神色歡喜,便笑歎道:「往常陛下雖然也孝順,卻從未如今日這般與哀家親近……果然,你說的是對的!」

    慶嬤嬤不敢居功,連忙笑應道:「這都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母子情深,才能冰釋前嫌,奴婢可不敢當這功勞。」

    李太后笑嗔道:「好了,你也不必過分自謙。若不是你那句‘陳太后軟語慈愛,因此深得陛下敬愛’,哀家還想不到這一樁。」

    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用心綢繆十年將他推上皇位,又盡心輔佐至今,卻跟她遠遠不如和嫡母親近,這讓她怎麼能夠甘心呢?

    所以慶嬤嬤勸說幾次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試著改一改,將兒子的心挽回來,免得到頭來辛辛苦苦的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慶嬤嬤笑道:「奴婢也是見太后娘娘一心為陛下著想,陛下又是卻體會不到娘娘的苦心,所以才大膽建言一句的。太后娘娘不怪奴婢僭越,奴婢就銘感在心了。」

    她也是見李太后和祁鈺母子倆近日關係緩和了一些,因此才敢大著膽子勸說一回的,否則自然是秉承著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原則,以求個安穩終老了。

    李太后拉著慶嬤嬤的手,感歎道:「這些年,多虧了有你一直陪在哀家的身邊!」

    慶嬤嬤亦動情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主僕二人少不得一番感慨唏噓。

    ……

    且說祁鈺和黃宜安一路回到坤寧宮,自然也少不得一番感歎。

    等晚上歇了,四下無人,簾帳內,祁鈺一面下意識地撥弄黃宜安散落在枕上的青絲,一面低聲遲疑道:「你說,母后今日這般和軟慈愛,到底是為何?」

    黃宜安被祁鈺撥弄得心煩,一把將青絲從祁鈺手中奪過,籠在腦後。

    祁鈺也沒有在意,眉間依舊深沉未展。

    黃宜安這才應道:「自然是慈母愛子了,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麼?」

    「可為何母后突然間就‘慈母愛子’了呢?往常她可不是這樣的。」祁鈺眉頭未舒,揣測道:「你說,母后會不會擔心我為了封賞張瀾一事,和元輔鬧僵了,所以才故意拿這番話來安撫我的?」

    黃宜安聽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看來祁鈺果然是對李太后信重張圭不滿已久,不然也不會在剛剛感受完來自李太后的慈母的關愛,還沒等激動完,就開始懷疑李太后的用心了。

    黃宜安覺得,她有必要趁著這個大好的機會和祁鈺好好地說道說道,儘早解開他對李太后的心結和誤會,這樣對誰都有利。

    「陛下,」黃宜安起身,看著祁鈺,正色道,「母后如何想的,臣妾不敢妄自揣測,不過,母后有句話說得很對。等將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一定會對他(她)嚴格要求,以保他(她)一生順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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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28:40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 絕不同意

    前世她只有軒瑛一個女兒,傾盡心力地愛護、教養,千挑萬選給她選了個好夫婿,夫妻和美、一生順遂。因此作為母親,她遠比祁鈺更能懂得李太后的苦心和不易。

    祁鈺看著一臉認真的黃宜安,不知為何,心裡突然飛快地閃過一些黃宜安照養孩子的畫面,似乎是曾經發生過的,又似乎是他臆想出來的,這讓他一時有些迷茫又悵然,雙手下意識地握緊黃宜安手,話也不受抑制地冒了出來。

    「你放心,今生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傾盡心力照顧咱們的孩子的,我會同你一起,愛護他們的!」祁鈺眼神略帶迷茫,然而語氣卻很堅定。

    黃宜安心裡一驚。

    祁鈺這話聽起來,似乎他也知前世之事似的。

    黃宜安沒敢應聲。

    很快,祁鈺眼神突然清明起來,自己也愣了愣,方才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我定會同你一起照養教育咱們的孩子,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的!」

    這話說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李太后的不易。

    一個娘家無甚權勢的寡母,在自恃功高的眾臣面前,想要輔佐兒子坐穩皇位,何其艱難。所以李太后向張圭示好和服軟,只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

    黃宜安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竟然勸服了一向對李太后執拗地抱有偏見的祁鈺,聽祁鈺這麼說,想的卻是前世祁鈺對於女兒軒瑛的喜愛和寵溺——祁鈺雖然對她無甚私情,但是對於他們的女兒卻是十分溫和愛護,甚至比起對鄭氏所出的子女亦無半分遜色。

    「好!」黃宜安想到此處,抬頭衝祁鈺信任溫柔地笑道,「臣妾相信陛下!」

    前世尚且如此,沒道理今生兩人關係改進了,祁鈺卻不盡心愛護他們的子女了。

    是的,子女。

    作為皇后,想要在後宮站穩腳跟,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單有皇帝的寵愛可不夠,必須要有自己的子嗣——繼承江山的太子。

    黃宜安眼底的堅信如同一隻鼓槌重重地砸在祁鈺的心上,不知前世之事的他,只覺得黃宜安這份全然的信任是無上的殊榮,值得他用一生去呵護。

    「等三月初六你及笄禮一過,咱們就要孩子,屬於咱們倆的孩子!」祁鈺心頭火熱。

    黃宜安被祁鈺激動的情緒感染,竟然難得羞澀地點點頭,算是應下。

    ……

    祁鈺的見好就收,讓張圭很是滿意。

    「看來陛下還是知曉輕重的。」張圭同張維說道,「若是給張瀾封賞,繼續抬舉英國公府的話,那麼在軍中推行新政將更為艱難。」

    張維適時地應道:「陛下雖然寵信英國公府,但是更希望通過推行新政,富國強兵,開創中興盛世,彪炳青史。」

    張圭深以為然,撚須點了點頭,又道:「你這趟差事辦得不錯,收服的那幾個將官雖然不是身居高位,但都還能中得上用,而且還不打眼。等此次新政推行開去,該給予封賞就給予封賞吧!」

    張維連忙應道:「是。」

    張圭自以為勝券在握,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張維已經將收買的西北軍中的那幾個將官的名單先一步報給了祁鈺。

    祁鈺對此樂見其成,道:「如此,可保新政順利施行。不過,等事成之後,這些人是賞是罰,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新政想要軍中完全推行開去,那至少是三五年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張圭年紀漸大,他也逐步成長,朝堂掌握在誰的手裡還尚未可知呢!

    那些人若是堪用,那他便繼續任用;若是心懷不軌,那自然是要早早清除為妙的。

    張圭曾經教導過他,朝堂上並不是只能有耿直忠君這一類臣子,作為帝王要廣羅人才,善加利用。正如雞鳴狗盜之徒,人皆不恥,可當初若是沒有他們,孟嘗君也未必能夠順利從秦國脫險一樣。

    這也是帝王權術的一種。

    於是在張維的左右逢源之下,在李太后的坦誠教導之下,祁鈺和張圭這對暗中較量的君臣,竟然難得地和諧共處起來。

    而新政也在這個和諧的氛圍中開始在軍中逐步推行。

    阻礙自然是有的,除了朝堂上的吵嚷,甚至有些地方還發生了小範圍的嘩變。然而儘管波折不斷,新政還是堅定地推行了下去。

    改革,從來都不是一件平順容易的事情,流血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

    而張瀾也終於從君臣相爭的漩渦中脫身,開始準備他的親事。

    柳鶯兒以為當張瀾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只是準備把她收在身邊做個通房丫鬟而已,最多也不過是個姨娘,畢竟因為她才引起了那麼大的風波,連累了張瀾個整個英國公府,就連張溪這個外嫁女聽說她進京了,也第一時間找上門來要教訓她……雖然因為張瀾的勸阻,張溪並未達成所願。

    而且她和張瀾的身份又是這樣地天差地別……

    但是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張瀾竟然是打算聘娶她做正室妻子的!

    「你願意嫁與我為妻,生兒育女、一生相守嗎?」張瀾定睛看著因他的話而驚愕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的柳鶯兒,誠懇而直接地問道。

    柳鶯兒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因此她流著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張瀾鬆了一口氣,笑道:「那你就只管安心備嫁,別的事情,都由我去安排。」

    柳鶯兒除了流淚點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張瀾安慰過柳鶯兒,便告辭歸家去了。

    一回到家中,張瀾便去正院向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稟明要聘娶柳鶯兒為妻一事。

    英國公夫婦聞言大怒。

    英國公更是氣得直接跳腳,衝到張瀾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你這個逆子,先前為了她鬧得滿朝風雨,全家人都跟著提心吊膽的,如今好不容易事情落定了,你竟然又要聘娶她為妻子!

    「我不答應!決不答應!」

    這樣的禍害要是娶進門,那還得了?

    張瀾試圖辯解道:「父親,孩兒先前上書,並不是為了柳姑娘一個人,是為了所有當初哈密衛失陷的百姓將官,就算是沒有柳姑娘,孩兒也會上書的。這是您教孩兒的,做人要心懷俠義,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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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認清內心

    回應張瀾的是一隻茶盞撞地破碎的聲音。

    張瀾抬頭看向怒不可遏的英國公,抿緊嘴巴,求助地看向英國公夫人。

    如果說家中有誰能夠勸住英國公的怒火的話,首推英國公夫人,其次便是張溪。

    可是英國公夫人只是衝張瀾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息一聲,表明自己的立場。

    張瀾無奈,只得在承受英國公的一番怒斥之後,告辭退出。

    ……

    李府,張溪正在學做針線。

    上次她以向大嫂林氏學習針線為由,伺機尋求長兄李子松的幫助,雖說後來李子楨替她出面解決了,但是張溪做事一向周全,更兼感激李子楨,所以這衣服還是要做出來的。

    這剛走了沒幾針,蘭心就來稟報說:「四公子來了,如今正在上房給夫人請安,一會兒就過來了。」

    李總兵並李子松等子侄,在替張瀾說情之後,便啟程趕往遼東了——實在是擔心突然「反水」,張圭一氣之下會在遼東軍中動手腳。

    張溪一分心,手下的一針便紮在了指尖兒上,殷紅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張溪吸了口氣,連忙一面用嘴去嘬血珠,一面急聲問道:「瀾弟?他這時候來做什麼?」

    蘭心搖搖頭,回道:「奴婢不知。四公子一來,便直接去上房拜見夫人去了。是他身邊的小廝來傳的信,奴婢問了,他也說不明白。」

    張溪便收了針線,起身整衣,道:「走,咱們去上房看看去。」

    張瀾上奏一時能夠儘早解決,多虧了關鍵的時候,公公李總兵在朝堂上的相幫。張瀾此次來府,應該是為了致謝——幫忙的公公和長兄不在,那向婆婆李夫人表達也是一樣的。

    既然是為了答謝,那她這個姐姐兼媳婦也就不好不出面一起致謝了。畢竟,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李家肯幫忙,都是因為她嫁給了李子楨的緣故。

    蘭心立刻上前服侍。

    然而主僕二人剛走到半路上,就碰到了疾步走來的張瀾。

    「阿姐!」張瀾笑著迎上去見禮。

    張溪一把拉起他,問:「你怎麼這時候來了?也不提前派人來知會一聲。」

    張瀾嘿嘿笑道:「咱們進去說吧。」

    張溪一想也對,李總兵出面相助一事的內情,確實不好在外面說,便轉身同張瀾回了院子。

    姐弟二人在花廳坐下。

    「姐夫不在家嗎?」張瀾左右不見李子楨在,便笑問道。

    張溪瞪了他一眼,抬頭指了指外面的天色,道:「你以為你姐夫一天天跟一般閑得沒事兒幹,淨去闖禍了?他如今在陛下面前當差,忙得很呢!」

    隨著李子楨日漸受皇帝的重用,就連她在這府裡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雖說比不得長嫂林氏,但是並不比其他丈夫軍功卓越的妯娌差。

    天子近臣嘛,有時候一句話,就抵得許多軍功呢!

    說起來,這都要感謝黃宜安當初的提點和舉薦……

    張溪想著想著,目光便又落回了張瀾身上。

    只可惜……

    張溪搖搖頭,趕走內心的那些遺憾,問張瀾:「你這麼突然上門,可是為了道謝?那應該提前派人跟我說一聲,我好跟著你一起去上房的,也顯得我們……」

    張溪話未說完,就被張瀾滿臉的愕然給攔住了。

    看樣子,張瀾並不是來道謝的。

    張溪眉頭一皺,問:「看來是我猜錯了。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弟,張瀾又一向黏她,他心裡想什麼,張溪不說一看就知,至少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從張瀾窘迫的神情來看,只怕是有事才來的。

    張溪頓時急了,不待張瀾回答,立刻急聲問道:「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張瀾歎息一聲,耷拉下肩膀,低聲應道:「也算是吧,我被父親訓斥趕了出來……」

    可憐兮兮的樣子,倒讓張溪不忍心再加責問了。

    張溪遂放緩了語氣,問:「父親為何訓斥你?」

    張瀾見問,飛快地看了張溪一眼,立即起身,抱拳深施一禮,懇請道:「為了聘娶柳姑娘為妻一事。還請阿姐幫我!」

    張溪被氣得騰地站了起來,指著張瀾問道:「又是為了這個柳姑娘!她給家裡招來這麼大的災禍,你竟然還想聘娶她為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別說是父親生氣了,她聽了都氣得恨不能立刻將魅惑得張瀾暈暈乎乎的柳鶯兒給立刻攆出京城去才好!

    「阿姐,你先別忙著生氣,柳姑娘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張瀾急聲辯解道,「你至少先聽我說一說,再決定啊!柳姑娘她……」

    蘭心早就在姐弟兩個起爭執地時候退出了花廳,將閒散人等全部遠遠地打發走,親自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張溪看著張瀾著急忙慌地替柳鶯兒辯解的模樣,只覺得十分刺目,不待張瀾說完,她便冷冷地打斷道:「這個柳姑娘到底有多好,我不管。我只問你,當初宮裡欽點安妹妹為後,怎麼不見你也如這般跳出來爭取?」

    張瀾啞口無言。

    他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也一直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卻原來並不是這樣。當張溪質問他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辯駁,而是心疼,窒息地疼,雖然那疼痛並未糾纏他許久。

    張瀾無力地垂下雙肩,問:「阿姐,你以為當時我有爭取的餘地嗎?我不只是我自己,還是英國公府的一分子,若是我……那家裡怎麼辦?」

    張溪不答反問:「那你為了柳鶯兒便不管不顧地替其父兄求情,連累家人的時候,怎麼沒有見你為了家人,聽從父親的勸阻?」

    「我那是為了公義……」張瀾張口辯駁,卻在張溪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漸至不聞。

    張溪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突然讓張瀾明白過來,他雖然是為了公義才上的書,卻未必沒有私心。

    也許在柳鶯兒第一次出來替他解圍種植長絨,又或者是在柳鶯兒月下替他擋刀,也可能是在柳鶯兒面對朝廷的詰問懇請他屈服自保時……那個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姑娘,就已經一點一點地走進了他的心裡。

    所以他才會在離開時,問柳鶯兒願不願意跟他走,在張維讓他推薦被俘叛降將官的代表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柳氏父子——柳氏父子來京,柳鶯兒的跟從才名正言順,也才有可能長久地隨父兄留在京城……

    張瀾抬起頭來,輕聲而認真地答道:「阿姐,我想明白了,她固然很好,我也曾經很喜歡,希望與之白首偕老。

    「可那種喜歡大約就像是年少輕狂時的如煙春景,絢麗奪目,卻又一拂而過,讓人悵然。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再遇到這樣的春景時,還會勾起我心中的漣漪,卻並不會干擾我的生活。

    「而柳姑娘則像是家中的那口井水,日復一日地陪伴我、滋潤我,她或許在你們眼中並沒有那麼重要,然而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我的骨血。

    「所以,我不曾為了留住那片如煙春景而努力,卻願意為了陪伴、浸潤我的井水而爭取!

    「阿姐,我想要與柳姑娘相守一生、生兒育女、白首偕老!不管父親母親是否同意,我都願意為之一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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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堅執不改

    張溪看著張瀾,良久未語。

    沉默在花廳裡逐漸凝沉。

    張瀾面色不改,神態堅定。

    張溪見狀,知道他是拿定了主意,歎息一聲,道:「你可想好了。因你上書一事,家裡人對柳姑娘都很有意見。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是嫁進來,以後可有得委屈受。

    「你能保證時日漸久,柳姑娘不會不堪重負,抑鬱難解,甚或是決然離開嗎?若是將來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又打算怎麼做?」

    就如她一般,雖然和李子楨夫妻情悅,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府中諸人諸事。柳鶯兒在這般情況下嫁給張瀾,婚後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

    「我相信時日久了,大家瞭解了她的為人,就不會再埋怨她了!」張瀾很是自信地說道。

    張溪聞言搖了搖頭,歎道:「我聽你這話,便知你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你要知道,兩情相悅和成親生活可不是一件事情。遠的不說,單說父親和母親,一生和睦恩愛,可是在母親掌家之前,不一樣要在祖母面前立規矩,在妯娌面前做表率,竭盡心力應付府中諸人諸事?

    「你要是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勸你還是和柳姑娘說清楚、商量定,免得將來互生怨懟,連如今的這點情義都消磨得一乾二淨。」

    張溪不說,張瀾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聞言他不由地愁眉緊鎖、抿唇不語。

    張溪見狀,知道他聽進去了,遂道:「你與其在我這裡乾耗時間,倒不如先回去想清楚了,與柳姑娘商議拿定了主意,再來考慮說服我們接受柳姑娘入府這件事情。」

    張瀾起身,深施一禮,辭別道:「多謝阿姐。」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改日再來叨擾。」

    張溪一聽這話,便明白是還要堅持娶柳鶯兒的意思,心中雖然不滿,倒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點頭,親自送張瀾出去。

    等送走了張瀾,李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通稟,說是李夫人有傳。

    張溪立刻又腳不沾地地去了上房。

    李夫人一見張溪便問:「怎麼不留瀾哥兒午飯?」

    張溪笑著敷衍道:「他許久未曾回京,很多親朋好友還未曾拜會,就不留下來吃飯了。」

    李夫人笑著點頭道:「也是。你父親他們每次回京,也甚少在家裡吃飯的。」

    又問道:「對了,你父親何時啟程回西北?」

    張溪推脫道:「兒媳亦多日不曾回家,是以也不知道父親的打算。」

    如果張瀾堅執要同柳鶯兒成親的話,只怕父親一時半會的還走不了。不過此事倒不必對李夫人言明。

    婆媳二人不鹹不淡地說了會兒話,李夫人便放張溪離去了。

    ……

    且說張瀾出了李府,便直奔驛館而去。

    柳鶯兒見張瀾去而復返,知道定是已經同家人商量過了,而且已經有了結果,不由地十分緊張,給張瀾奉茶之後,便坐在一旁不知所措地捏著衣角,等著最後的宣判。

    張瀾想著張溪的話,也沒有刻意隱瞞或是紆回,直言問道:「我家人並不贊同咱們的親事……」

    柳鶯兒聽了這句話,把頭一垂,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緊接著便又聽張瀾繼續說道:「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我的主意。」

    柳鶯兒驀地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她卻顧不得去擦,只是直直地盯著張瀾,眼神裡有驚愕、歡喜、難解……十分複雜。

    張瀾見狀,先遞了塊帕子給她,這才緩緩說道:「所以嫁給我這條路只怕頗為艱難,將來成親之後,你或許還會受委屈……就算是這樣,你依舊願意伴我同行嗎?」

    柳鶯兒激動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表明自己亦堅定不渝。

    張瀾凝愁的眉一下子舒展開來,第一次不避嫌猜地主動握住柳鶯兒的手,咧嘴一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主意堅定,我就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等成親後,你要是實在住不慣京城,咱們就去邊關,過自己的小日子去,遠離這些紛紛擾擾!」

    柳鶯兒連連點頭,待聽到最後一句,又連忙哽咽道:「不,貴府因我而差點遭了難,他們生我的氣、不願意接納我也是應該的。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躲開去一個人清淨,否則你夾在中間該有多為難傷心?」

    張瀾聽了柳鶯兒這番話,心中十分感動,握緊她的手,鄭重立誓許諾道:「你放心,我今生絕不負你!」

    割捨家人,當然是痛苦的,柳鶯兒能理解他的難處,願意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這樣的溫柔體貼的姑娘,要去哪裡尋?

    他有幸遇到了,就絕不會再錯過!

    ……

    接下來一段時間,張瀾軟磨硬泡。

    英國公等人也由一開始的憤然堅定地拒絕,變得麻木不理會。

    張瀾卻一直孜孜不倦、不肯放棄。

    消息傳到了宮裡,祁鈺笑贊道:「沒想到張瀾倒是個難得的癡情人,都這樣了還不肯放棄。」

    黃宜安笑了笑,沒有答話。

    張瀾能有自己的幸福,她很為他開心。

    阿梅卻撇撇嘴,私下裡跟黃宜安抱怨道:「當初怎麼沒見他……」

    話未說完,就被黃宜安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當初的事情,雖然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卻也是她有負張瀾在先,因此也一直心中愧疚;如今張瀾能夠走出那段年少懵懂的好感,有了自己堅定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她只會替他高興,又怎會心生怨懟?

    要不是顧忌英國公府眾人的心情,黃宜安都想攛掇祁鈺下旨賜婚成全張瀾了。

    ……

    祁鈺倒是不曾賜婚,但是英國公夫人卻先被張瀾纏得頭疼,只得在張瀾不知道第多少次懇求時,直接扔下一句「你三哥還沒有定親呢,你著什麼急?」想要堵住張瀾的嘴。

    誰知張瀾卻順杆爬,連忙問道:「是不是三哥定了親,母親就不攔著我了?」

    英國公夫人想到張池那心性不定、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想著只怕一年半載的親事肯定是定不下來的,如今先拿這個做藉口敷衍了張瀾,說不定到時候張瀾自己就先放棄了。

    少年人嘛,有時候你越是反對,他們就越是堅定。倒不如暫且先退一步,再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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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張池婚事

    自以為成算在胸的英國公夫人點頭應道:「等你三哥的親事定了,再來說你的事。」

    張瀾歡喜感謝道:「多謝母親!」

    英國公夫人被他這沒頭腦的歡喜弄懵了,直覺自己可能被騙了,卻又不敢確定。

    然而等幾天後,一向爽直的張池期期艾艾地懇請她去徐家提親時,英國公夫人立刻明白了過來——自己被張瀾騙了!

    英國公夫人十分生氣,連張池終於願意娶妻成家安定下來喜悅都來不及享受,立刻皺眉喝問道:「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且問你,你是幾時看上的徐家小姐?瀾哥兒事先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張池紅著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應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時常想起她,四弟還說我做夢時喊了人家姑娘……多虧四弟點醒我,我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也是這幾天四弟鼓勵我,我才敢來跟母親說的……」

    英國公夫人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自己這是被張瀾給「算計」了!這小子早就知道張池心悅徐家小姐,這才故意順著她的話討了那麼個允諾的!

    可歎她自詡精明周全,竟然被這個臭小子擺了一道。

    可是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沒用了。

    英國公夫人瞪了張池一眼,罵道:「你喜歡不喜歡人家自己不清楚,竟還要別人點醒,真是愚笨到家了!」

    氣歸氣,罵歸罵,事情總還是要辦的。

    不管怎麼說,一直相親不順的兒子,終於有了看上的姑娘,想要成親了,總算是了了她這個當母親的一樁心事。

    「你看上人家徐小姐什麼了?」英國公夫人壓住脾氣問。

    張池一聽這話,便知這親事有譜,也顧不上無辜被罵的委屈了,慌忙答道:「徐小姐溫柔大方、機敏聰慧、品貌端方、家世清白、賢慧柔善……」

    在英國公夫人的注視下,張池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沒有繼續誇下去的底氣,最後只得放棄,小聲嘟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就是覺得她好,想跟她成親……」

    英國公夫人無奈扶額。

    這一個二個怎麼都不給她省心呢!

    還得她這個當娘的親自出面。

    「你心悅徐小姐這件事情,還有別人知道嗎?徐家或是申家有沒有看出什麼來?」英國公夫人喝了口茶,壓下心底的火氣,問道。

    徐家乃申侍郎的養父之家,雖說後來申侍郎高中狀元之後,在徐老太爺的堅持下改回了本姓,但是一直未曾忘恩,因此和徐家關係極為親密。

    徐小姐因和申小姐年齡相近又極為投緣,因此也不時在申府小住。

    直到去年申小姐定了親事,徐小姐也及笄了,徐家才在京城置了宅院,由徐夫人伴著徐小姐幾個孩子暫住。想來,也是為了給徐小姐說門稱心的婚事。

    而申家和徐家的關係,徐小姐的婚事申家是一定會過問的。

    張池聽了連忙搖頭答道:「沒有沒有!除了四弟,我就只稟明了母親!」

    此事事關徐小姐的清譽,他當然得慎之又慎。

    英國公夫人聞言,神色微霽,總算還知道輕重。

    「那徐小姐也來過家中幾次,端莊大方、進退得宜,還曾在緗姐兒落水那次與黃二小姐一同替你解了圍,可見是個機敏周全的。若是此事能成,倒也能管束管束你這放縱無拘的性子!」英國公夫人道。

    徐老太爺能夠視申侍郎如己出,教養他長大,而在申侍郎高中狀元之後,能夠堅持讓他認祖歸宗,而不是趁機挾恩求報,可見徐家家風清正。

    而徐小姐能得申府看重,不時小住,品性肯定也是不錯的。

    英國公府榮寵已極,她不求張池娶個高門顯貴之女來錦上添花,只希望他能夠覓得賢妻,替她在今後的日子管束幫扶著他。

    「母親這是同意了?」張池驚喜萬分,立刻施禮道謝,「多謝母親!多謝母親!」

    生怕說完了一步,英國公夫人就會反悔似的。

    英國公夫人見了他這副猴急的樣子,哭笑不得,笑駡了幾句,倒是將先前的鬱氣散去了不少。

    ……

    張溪翌日聽到這個消息,驚得瞪大了眼睛了。

    「什麼?三哥竟然自己悄悄看中了徐妹妹?」張溪愕然問道,猶自不敢相信。

    徐小姐也同申小姐來英國公府做客許多次了,她怎麼就半分端倪都沒有看出來呢?

    英國公夫人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

    得知竟然是張瀾最先發現端倪,繼而為了聘娶柳鶯兒才從中推動的,張溪一時心情複雜。

    良久,張溪才歎道:「看來瀾弟主意已定,母親還是要早做決斷的好。」

    英國公夫人歎道:「所以我才讓你回來商量嘛。總之,先把池哥兒和徐小姐的親事定下來,至於柳家那裡,且先再看看吧。」

    張溪聽英國公夫人話裡有鬆動之意,想到張瀾多日來的懇求,心中不忍,便開口勸道:「母親,說句實話,我倒不覺得瀾弟上書全然是為了柳姑娘,否則他完全可以只為柳氏父子說情,不及其餘。以咱們家在西北軍中的實力,不拘安排個什麼理由出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救下柳氏父子。

    「瀾弟完全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險,更不必一力堅持到最後。」

    英國公夫人靜默半晌,歎道:「你說的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呢?可惜,到底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又因她一直鬧到現在,所以要想接受她成為咱們家的一份子,難吶……」

    張溪見狀,也不再多勸。

    只要親自經歷過那段惶恐的人,都無法做到遺忘甚或是原諒。

    ……

    張池的婚事,就這麼被意外地提上了議程。

    英國公夫人鄭重地托了申夫人打探徐家的意思。

    徐夫人進京,本就是為了替徐小姐尋一門好親事,聽聞英國公夫人有意替嫡幼子求娶徐小姐,歡喜之餘也十分意外。

    徐夫人不免對申夫人遲疑道:「嫂子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說了。英國公府門第太高,三公子又是嫡子且官居五品,徐家只是普通鄉紳,我只怕馨姐兒嫁過去後會受委屈。」

    她雖然希望女兒能夠嫁得高門、富貴榮華,但是更願意她婚後美滿、一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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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毛頭小子

    申夫人聽了,贊佩道:「你想得很對。雖然是英國公夫人親自來請我上門探問的,說是她見過馨姐兒幾次,對於她的品貌都十分滿意,這才起了結親的意思的。

    「可是齊大非偶,還是要慎重一些,畢竟事關馨姐兒的終身呢!」

    說到這裡,申夫人歎息一聲,不無怨恨地傾訴道:「想當初慧姐兒多好的一個孩子,就因為他父親誓要踐行與丁家當初的約定,就被迫嫁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見幾回面……」

    申夫人說著,就禁不住拿帕子印了印眼睛。

    徐夫人見狀,連忙勸說道:「嫂子不用擔心,那丁家姑爺聽說是個讀書的苗子,十三四歲便中了秀才,丁家雖然一時沉寂,但終將在姑爺身上恢復往日的榮光。聽說今年鄉試丁家姑爺是要下場的。等丁家姑爺中了舉人,今年底或是明年開春來京參加春闈,慧姐兒肯定是要跟隨的。到時候,就能一家團聚了。」

    申夫人聞言,眼淚漸收,眼底也有了一點笑意,歎道:「對啊。我如今就數著日子,盼著這一天呢!

    「當初老爺非要讓慧姐兒遠嫁去丁家,我就說了,若要我同意,將來姑爺來京科考、做官,或是將來外放到地方攢政績、熬資歷,慧姐兒都要跟隨的,絕不能留她一個人在太婆婆、婆婆手底下立規矩、受磋磨!」

    徐夫人笑道:「聽說丁家家風清正良善,慧姐兒又是個機敏周全的,想來在丁家的日子過得也不差。不過,小倆口能搬出來單獨住,自己當家作主,自然是更好了!」

    申夫人聽徐夫人這麼說,眼底的那點子笑意便又化開了些。

    「哎呀,本來是來馨姐兒的婚事的,怎麼淨說慧姐兒了!都怪我!」申夫人想到來意,不禁笑著道歉,又問徐夫人,「你覺得和英國公府的這門親事怎麼樣?」

    徐夫人笑道:「既然是英國公夫人主動提出的,那直接推拒了肯定不好,不如就先相看吧。」

    申夫人一聽徐夫人這話,立刻驚異道:「怎麼,難道你不看好這門親事嗎?」

    不然為何會說出「直接推拒了肯定不好」的話來?

    徐夫人歎息一聲,道:「嫂子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瞞你了。你也知道英國公府的四公子為了個女人上書,鬧得沸沸揚揚一事吧。高門顯貴、衣食無憂的自然是好,但是也要擔驚受怕啊……徐家家底薄,萬一要是將來英國公府出了點兒什麼事,可護不住馨姐兒。」

    申夫人聽了,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可真是白擔心了。」

    申夫人說罷,左右看了看。

    丫鬟婆子會意,都退了出去。

    申夫人這才小聲跟徐夫人說道:「張四公子之所以敢上書鬧騰,那是因為上面有人。你看,這件事情從開始到如今結束,張四公子除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訓責,可還受到了其他懲處?非但受到任何懲處,聽說最近陛下倒是常常召見他……」

    徐夫人恍然大悟。

    張瀾上書,原來是在替皇帝辦事啊!

    英國公府世代深沐皇恩,由此可見一斑!

    「多謝嫂子提點。」徐夫人感激道,「像我這樣的婦道人家,只看到此事的兇險,卻看不到底下的暗潮洶湧。」

    申夫人笑道:「我哪裡懂這些。別說是我們這些內宅婦人了,就怕朝堂上的那些人也未必個個都看得明白。」

    就連內閣首輔張圭,雖然生氣皇帝跟他驕矜兒,但不也覺得皇帝只是和張瀾一樣少年莽撞嗎?

    當然了,這些不是她一個內宅婦人能看得懂的,都是身為吏部侍郎的老爺怕她外出交際鬧出了風波,悄悄提醒她的。

    ……

    正在禦書房議事的祁鈺和張瀾君臣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

    田義連忙重新斟了熱茶奉上。

    祁鈺接過了,自呷了一口氣,又去讓張瀾,笑道:「想來是近日天氣乍暖還寒的,一時著了風了,且喝杯茶熱驅驅寒。」

    張瀾拱手謝過了,飲罷一盞茶,方才說道:「這兩年冬日倒是越來越長了,雪多寒冷,陛下要多多保重龍體。」

    祁鈺笑著點了點頭,說回了正事。

    「名單上的這幾人,你可瞭解?」祁鈺正色問道。

    張瀾將那幾人又看了一遍,見都是西北軍中的人,不由地鄭重起來,坦誠回道:「都是幾個不起眼的副官,知道,但是談不上瞭解。不知陛下怎麼知道他們的?」

    祁鈺笑道:「這次張末輔去西北查徹哈密衛失陷將官一事,曾經密切接觸過這幾個人。朕以為,此事非同小可,故而特地派人查明了。」

    張瀾聞言一愣。

    內閣末輔張維?

    那可是內閣首輔張圭的人!

    張維特地接觸這幾個人,莫不是要代張圭在西北軍中安插細作?

    張瀾神色頓時沉肅下來。

    祁鈺見狀,遂歎道:「看來,你也明白朕之擔心所在了。」

    張瀾連忙拱手回道:「陛下放心,臣回家立刻稟明父親,讓他徹查這些人。若是有問題,便及早清除。」

    「不。」祁鈺擺擺手,道,「此事暫時不宜告知別人,包括國公爺。」

    張瀾想了想,也對,如此隱秘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臣遵命。臣定嚴守此事,絕不外泄!」張瀾立誓道。

    祁鈺滿意地點點頭,道:「這幾人身份不高,日常也沒什麼機會見國公爺這個統帥,若是由國公爺出面去查,未免打草驚蛇。因此朕準備將此事交予你來辦。你年輕有為,與底下的將官多多來往,並不會引人注意。」

    最重要的是,經過上書一事,張瀾在世人眼中是個不知輕重、只憑一腔熱血做事的毛頭小子,他要是露了什麼馬腳,只怕也不會立即引起張圭的警覺。

    張瀾起身,行禮領命道:「臣,遵命!」

    祁鈺滿意地點點頭,想到張瀾近日的困境,遂好意道:「聽說你最近為了與柳姑娘的婚事,惹了國公爺不悅。若是有難處,你只管對朕言明。實在不行,朕給你們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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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獨一無二

    天子賜婚,到時候就算是英國公府對此事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接受。

    祁鈺當然並不願意這樣做,畢竟他信重英國公,完全不想強逼他接受柳家這個姻親。他之所說出這個話出來,一則是表達對張瀾的器重,二來也要借此觀察張瀾的品性。

    好在張瀾順利通過了祁鈺的考驗。

    「多謝陛下。」張瀾俯身施禮,婉辭道,「不過,此乃家常兒女小事,不敢勞動陛下費心。」

    如果皇帝賜婚,他固然可以迎娶柳鶯兒,但是那樣一來,柳鶯兒和他的家人之間就大約一生都難以和解了。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也不願意家人為此傷心一世。

    祁鈺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如此,若是有需要的話,你儘管同朕說。」

    「是,臣銘感陛下隆恩。」張瀾規規矩矩地深施一禮。

    稍晚些時候,祁鈺回到坤寧宮,將張瀾婉拒賜婚一事同黃宜安說了,道:「人人都說張瀾為了個罪臣之女便不顧家人生死,實乃紈絝中的紈絝,依朕看來卻未必。他今日能婉辭賜婚,可見是個顧念家人、有情有義的人!

    「可見世人眼拙,人云亦云吶!」

    黃宜安笑道:「有情有義,才不愧是英國公府的子弟,也不愧為陛下看重的臣子。」

    前世張瀾就是同輩中的出類拔萃者,今生看來依舊如此。

    祁鈺被黃宜安誇讚得非常高興,得意地點點頭,笑道:「眼下,就看他怎麼勸服英國公,迎娶心上人了。」

    ……

    張瀾雖然婉拒了祁鈺的賜婚,但是回府之後,卻將此事稟明了英國公夫婦。

    英國公夫婦聽完,看張瀾的目光便在惱怒之外多了憐惜與無奈。

    張瀾見狀,懇求道:「父親、母親,孩兒不敢奢求二老歡歡喜喜地接受柳姑娘,可至少給她一個面見自陳的機會吧。孩兒之所以婉拒了陛下的賜婚,一則是不想二老傷心,二來也想給柳姑娘一個自證的機會。還請父親和母親成全。」

    張瀾說著,伏地叩首。

    事已至此,英國公夫婦二人也不好再一味地強橫拒絕。

    英國公夫人看向英國公,目光裡有懇求之意。

    英國公思忖半晌,終於吐口道:「看來你今日婉辭賜婚的份兒上,姑且就答應你這一回。等你三哥的親事定下來,就以為柳家父子洗塵慶賀的名義,也請柳姑娘過府一敘吧。」

    張瀾喜出望外,連連叩首道:「多謝父親!多謝母親!」

    看著張瀾那副喜不自禁的模樣,英國公夫婦二人相視一歎,既覺得心疼又覺得失落。

    孩子大了,終究是要離開父母的庇護,成長為庇護妻兒的存在的。

    ……

    張池的親事,最終在三月三的上巳節相看之後定了下來。

    而柳家三口也在三月初四這日接受英國公世子之邀,入府做客。

    宴罷,張瀾親自送客歸家。

    第二日,英國公夫人便請了官媒上門提親。

    張瀾自然是喜不自勝,整日裡都喜氣洋洋的。

    英國公夫人私下裡跟英國公歎道:「這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當初……何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呢?」

    當初帝后大婚,張瀾遠避西北,她還擔心張瀾會自此大傷,無意於婚娶呢。誰曾想張瀾如今竟為了柳鶯兒四處遊說、再三懇求,勢要娶她為妻。

    英國公亦歎息道:「孩子們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咱們也左右不了了。幸而我觀那柳氏父子品性清正,倒也是個穩妥的人家。」

    英國公夫人點頭道:「那柳姑娘也不錯,溫柔良順的……就是,瀾哥兒原本配得上更好的的……」

    所以才讓人意難平。

    英國公拍拍她的手,勸慰道:「再好的也比不上可意的。你看潭哥兒他們兄妹幾個就知道了。

    「再說了,朝廷既然給柳氏父子免了罪,那就還會有後續的安排。到時候咱們再私下裡使個力,替他們謀個不大不小的體面的差事,既讓瀾哥兒免了岳家的拖累,咱們家也能韜光養晦……」

    英國公夫人聞言,歎息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

    三月初六,是黃宜安的及笄禮。

    因帝后大婚已近一年,因此這次的及笄辦得並不盛大,卻也隆重,不說那些繁瑣的禮節,至少各家的贈禮都非常地豐厚。

    及笄禮罷,黃宜安看阿梅和紅珠幾人清點禮物,不時地驚歎一聲。

    各家的禮物幾乎都比前世的要貴重許多。

    看來,獨寵後宮的收益還是非常可觀的嘛!

    黃宜安興致勃勃地挑些趁手的珍品隨意地把玩。

    祁鈺進殿后,看到的就是黃宜安跟著小財迷似的在一堆令人眼花繚亂的禮物中穿梭,拿拿這個、看看那個,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個俗物算什麼?你快進來,朕有獨一無二的好東西要送給你!」祁鈺朗聲大笑,招呼黃宜安。

    黃宜安看向手中空無一物的祁鈺,不禁心生期待。

    前世祁鈺送她的也是被他鄙棄的「俗物」,只不過比眼前的這些更值錢、更罕見一些。

    今生祁鈺竟要送她獨一無二的好東西,不知道會是什麼。

    「你們好好地清點入冊,不要記錯弄混了。」黃宜安吩咐阿梅和紅珠等人。

    阿梅等人笑應了,施禮目送黃宜安伴著祁鈺去了內殿。

    待帝后一走,幾個人便擠眉弄眼的,臉上全是歡悅。

    陛下一如既往地寵愛皇后娘娘,這真是太好了!

    且說黃宜安一路隨祁鈺到了內殿,四下裡搜尋一圈,並不見任何異常,便好奇地問:「陛下,您送給臣妾的獨一無二、清雅脫俗的及笄賀禮呢?」

    祁鈺看著黃宜安探頭探腦四處搜尋的好奇模樣,禁不住大笑起來。

    他總覺得,黃宜安近來在他面前越來越有十幾歲少女的天真了呢!

    壽陽說這是因為黃宜安越來越信任他、親近他,才會不自覺地在他面前展露真實的性情……

    祁鈺爽朗的笑聲逐漸變得溫柔低沉起來,看向黃宜安的目光也如蒙上了一層星光,他緩緩開口道:「你覺得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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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皇帝用心

    黃宜安聞言愕然。

    皇帝陛下您究竟是如何說出這麼無賴又自負的話的?

    您難道比外頭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更加獨一無二、惹人喜愛嗎?

    祁鈺看著黃宜安驚愕的小模樣,愈發開心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卻故意板著臉問:「怎麼,朕不算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禮物嗎?」

    黃宜安心念一動,柔聲笑歎道:「陛下當然是了……只是,陛下當真願意把自己送給臣妾,獨屬於臣妾一人嗎?」

    祁鈺聞言一怔。

    黃宜安這是在向他討允諾嗎?

    看來,及笄後即選妃這件事情,到底是讓她憂心了啊。雖然她面上都笑著應和說「一切都聽從母后的安排」,但是卻一直都放在心上了啊!

    這樣的認知讓祁鈺十分激動。

    他一直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努力地抵抗兩宮太后催他選妃的逼迫,卻原來黃宜安一直以來都是同他站在一起的!

    「當然!只要你願意!」祁鈺聲音低沉,卻震得黃宜安心頭發麻。

    這不是往常祁鈺偶爾的表白或是戲笑之語,而是對於她的懇求的鄭重地回應。照祁鈺的性格,既然答應了,那就會努力做到。

    「陛下……」黃宜安看向祁鈺,目光中隱隱有激動之色泛出。

    這樣的隱忍以及克制不住的真情流露,更加打動了祁鈺。

    「你放心,即便是我不能說服母后放棄選妃,至少不會忘記今日的允諾和誓言!」祁鈺發誓道。

    任他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

    黃宜安撲進祁鈺懷裡,一時也分不清自己是做戲還是真心誠意地說道:「陛下,這個禮物,臣妾很喜歡!」

    祁鈺也禁不住緊緊地回抱住她。

    兩人就這樣緊緊地擁抱著,良久都未曾說話。

    一室溫情美好。

    許久,祁鈺笑道:「除了我,還有其他禮物呢,你要不要看看?」

    黃宜安略略鬆開祁鈺,仰頭笑道:「要!」

    這樣的坦誠與嬌憨,讓祁鈺眼底的笑容禁不住愈發深沉了。

    「來,我帶你去看看。」祁鈺牽起黃宜安的手,溫聲笑道。

    黃宜安一如既往地柔順地點點頭,面上卻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祁鈺看了,握著黃宜安的手緊了緊,溫柔地將人帶到了寢殿。

    寢殿的窗下,有一隻大卷缸,平時都零散地放著幾幅黃宜安喜歡的畫,這會兒卻堆放得滿滿的。

    「呶,這就是我送你的第二份獨一無二、清雅脫俗的及笄禮物。」祁鈺笑道,「你自己去打開來看看。」

    黃宜安不解地看向祁鈺。

    祁鈺卻並不解釋,只是笑著催促道:「你自己去瞧瞧。」

    黃宜安實則已經猜到了祁鈺只怕是自作了畫送給她,畢竟「揮翰客」對於書畫的喜愛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改變過。但是她仍舊裝作好奇的模樣,一臉期待地小跑過去,將卷缸裡的畫軸一隻只抽出來觀看。

    看著看著,黃宜安臉上的訝然之色變得真誠起來。

    祁鈺竟然將兩人的每一次相逢都畫了下來!

    從英國公府後花園疊翠軒下的意外,到陶然居的意外「相逢」,到五丈風後院的言語交鋒,到英國公府的正式相見,到放燈河邊的元宵佳節,到南海子的伴駕春遊,到大婚時的普天同慶……一直到今年及笄禮上盛裝打扮的她,一次都沒有落下。

    畫卷上的圖畫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黃宜安吸了吸鼻子,一時感慨萬千。

    祁鈺作畫並沒有什麼好令人驚訝的,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細心地記下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又用丹青一一繪出。這份體貼和用心,即便是前世的鄭氏,都沒有得到過。

    就在眼淚即將低落在畫卷上時,一方帕子遞了過來。

    黃宜安吸了吸鼻子,接過來,拭乾淨了眼淚。

    「多謝陛下。臣妾很歡喜。」黃宜安帶著鼻音,啞聲致謝。

    祁鈺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亦低聲笑應道:「只要你喜歡就好。」

    黃宜安仰頭,紅著眼睛笑道:「那我要把這些統統都放進藏寶閣裡收起來!等將來百年了,也要一起帶著下葬!」

    「噓——」祁鈺食指點住黃宜安的唇,笑道,「我們都還好年輕呢,未來有大好的時光,可不許說什麼‘百年’之類的喪氣話!」

    黃宜安笑眯眯地點點頭,杏眼彎成了月牙。

    這一刻,她也分不清自己的歡喜到底有幾分是假、幾分是真。

    ……

    及笄禮第二天,祁鈺和黃宜安照舊去給兩宮太后請安時,不可避免地被問及選妃之事。

    陳太后那裡還好說,她一向是不大管事的,更兼有李太后在前面頂著,她更加不願意催逼得太緊,惹得這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不高興了。

    李太后那裡原本以為沒有那麼好敷衍,誰知李太后竟像是轉了性似的,在選妃一事遭到祁鈺以「政事繁忙」為藉口的婉拒之後,竟然罕見地沒有再堅持,而是順勢笑道:「既是如此,那選妃一事可以私下裡籌備著,等到時機成熟再宣告天下也未為不可。」

    祁鈺和黃宜安聞言心中均是一愣,都沒有想到李太后這回竟然這麼好說話,又好奇李太后所謂的時機成熟到底是什麼時候。

    不過還沒有等兩人問,李太后就自己笑著揭了密。

    「不過,既然皇后已經及笄了,那就應該讓御醫請個脈,若是一切安好,便該考慮子嗣問題了。中宮誕下嫡長子,這後宮才能更加安穩。陛下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李太后笑道。

    祁鈺和黃宜安聞言恍然大悟。

    原來李太后說的時機成熟,便是黃宜安承孕之時。

    那這個時間就可長可短了。

    到底是從黃宜安診出喜脈算起,還是從黃宜安平安誕下嫡長子算起,可都是要看李太后怎麼說了。

    黃宜安默不作聲,等著祁鈺的回答。

    祁鈺倒是爽快,笑應道:「母后考慮得很是,正該等皇后平安誕下皇長子之後,再行選妃一事。」

    一下子就把原本由李太后做主的事情給敲定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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